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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避开高等级哨兵，甚至主动申请降职，不再担任S级哨兵的专属向导，转去治疗其他A级哨兵。 　　尤莉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盯着她的目光越发晦涩，变得幽暗浓稠。 　　调职令出来那晚，尤莉被毛茸茸的尾巴拍醒。 　　哨兵宽大的手掌禁锢她腰间，尖利犬牙抵在颈侧，呼吸灼热又危险：“莉莉，这么快就对我们腻了？” 　　“突然申请调职，是看上了谁？”他语调含笑。 　　尤莉惊恐摇头。 　　黑暗中，响起不止一声叹息。 　　“可惜啊，莉莉，我们不是你想扔就扔掉的。” 　　阅读指南： 　　*哨向，男哨女向，划重点是[bg] 　　*玛丽苏万人迷，雄竞多男人多，不买股，戏份看感觉，不是女强文，女主是打不过就躺下享受的怂怂软软型 　　*xp放飞之作，作者写的肯定是自己也磕的，无法保证每个人xp百分百适配，男人款式各异，如遇任意雷款，请及时止损！ 　　*哨向世界有题材自带的大量基础设定，文内同时有海量私设，勿ky，本文有自己的世界观 　　*所有逻辑和剧情都为感情服务，小学生文笔(*^▽^*)食用无需带脑子，祝阅读愉快！ 　　【强调排雷】：男团底色混浊（好人有，但不多），请不要对他们抱有真善美的期待，作者只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女主、身心全忠于女主，不保证他们对其他人的态度。 　　【特别强调】：男团身心俱洁，高洁男德！不用担心、纠结、膈应某些问题！不会出现，但也不想剧透怕影响观感，免费章节有很多，总之大家感兴趣可以先体验看看 　　【段评已开，条件仅需收藏文章】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未来架空 轻松 万人迷 哨向 　　搜索关键词：主角：尤莉 ┃ 配角：哨兵男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怂怂深陷强S级哨兵们的包围圈 　　立意：好好生活，认真工作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 　　2024年 　　现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在年中/年终盘点活动中入选的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下午三点，尤莉照例按下病床旁的蓝色呼叫按钮。 　　三点十五分，胡子拉碴的糙汉长官准时走进病房。 　　“说说，今天又是个什么事儿。” 　　宋玄烨把门一关，后背懒洋洋抵在门后的墙壁，正面对着她，一双长腿惬意交叠，嘴里叼了根戒烟用的棒棒糖。 　　A07基地被联邦放弃已经四年了，烟草在这里属于稀有物，是奢侈品。尤莉心中腹诽，让这样一人叼了四年棒棒糖，真怪难为他的。 　　平心而论，宋玄烨长得很帅，属于那种带点痞气的成熟男性。 　　就是过于不修边幅，军装衬衣一半未扎进裤子，衣领口的纽扣也散着三两颗，扣得很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一次见到这种领导，直接打破尤莉对组织的刻板印象。 　　她觉得这位长官如果穿越到现代，肯定是职场上合格的老油条，他身上有股要死不活的班味，能有时间摸鱼，绝对不工作。 　　比如现在，他问完话后，已经打开了光脑，点进小游戏。 　　连声音都不关，尤莉甚至能听出是消消乐的类型。 　　实在明目张胆，太把她当自己人了！ 　　同样的，她也很把长官当自己人，她大胆地，做出了一个可能会令所有摸鱼党不适的举动。 　　尤莉乖乖举手，像课堂上每一位好学生那样，踊跃发言：“长官，我觉得我已经痊愈，可以出院开始工作了。” 　　宋玄烨：“……” 　　摸鱼的时候最讨厌卷王贴脸开大。 　　“时间到，第998关闯关失败，请再接再厉哦~” 　　甜美的御姐提示音从宋玄烨光脑传出，他卡这关三天了。 　　巧的是，尤莉也穿书过来三天了。 　　这声998关的失败特效，她从前天听到今天，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众所周知，是男人就闯999关，长官他……呸！ 　　瞥见少女兀自点头，露出一种微妙的，看破不说破的小表情，宋玄烨淡定合上光脑。 　　他腿长，三两步就从门口跨到了病床边沿，灰锈色的眼眸落在少女面庞上，口中棒棒糖咬出一声咯嘣的脆响。 　　“不行，你没痊愈，你脑子还有病。” 　　尤莉：“……”虽然长官说的是事实，但听起来怎么像骂人呢。 　　她脑子的伤确实还没好。 　　或者说，是她这具身体原主人受的伤没好。 　　尤莉是穿书者，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叫尤莉尔，跟她只相差了一个字，是哨向世界的一名向导。 　　一个月前，原身跟随哨兵小队外出执行任务，在任务结束的返程途中，意外掉队落单，遭受到沿途畸变物的袭击，导致精神感知受损，陷入昏迷。 　　对向导来说，精神感知受损是很严重的伤势，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尤莉穿书过来的时候，原身的记忆碎片凌乱纷杂、残缺不全。 　　到现在三天过去，她依旧没能接收原身全部的记忆，只能零零散散地时不时接收一点记忆碎片。 　　这些记忆碎片没有规律，可能一会是原身某个童年片段，一会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一会是某个熟知的人的资料。 　　太碎了，让她感到烦恼。 　　从这方面来说，无论原身还是她，确实都称得上脑子有病，纯粹字面意义的“病”。 　　好在有医生担保，说原身这种程度的精神感知受损，确实可能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让尤莉这个两眼一黑的弱小穿书者，成功蒙混过关。 　　明明三天前，她还只是个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准大学生！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虽然记忆确实还比较混乱，但身体外伤已经好了，记不清人不影响我工作的，长官。” 　　尤莉支撑着从病床坐了起来，拖动起手臂和太阳穴两侧的检测贴片。 　　贴片末端长长的数据线条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响，它们泛着高科技质感的冰蓝色泽，与少女黑色如瀑的长发交织，有种机械与柔软碰撞的别致美感。 　　这些贴片主要用来检测身体的各项机能数据，目前检测的重点在脑部。 　　“咱们基地人手紧缺，我四肢健全，没理由再躺在病床上。”尤莉努力挺直脊背，与宋玄烨对视，“我要为基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少女义正严词，清脆的声音回荡病房，眼神坚定像要入党。 　　宋玄烨不为所动，将咬碎的棒棒糖棍身扔进垃圾桶。 　　尤莉：“……真的，长官，再这么躺下去我挺不好意思的。再说，精神受伤闷在病房里也没用，出门走走，或许……对我的感知恢复有帮助？” 　　宋玄烨稀奇：“前两晚呼叫护士给你准备夜宵的时候，好像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尤莉：“……”她能说她是怕男主团晚上组队过来刀她，想做个饱死鬼么。 　　麻烦护士姐姐她也很不好意思的！谁让她穿的是个短命的恶毒女配呢QAQ。 　　作为一个没有系统的苦逼穿书者，她脑中好歹有本小说概要。 　　这篇哨向言情文设定在未来世界，污染爆发，生物畸变，人们不再有国家之分，而是以基地为单位，共同生存，并在中央区设立了联邦。 　　在自然环境演变的进程中，人类觉醒出了两个特殊人种——哨兵、向导。[注1] 　　哨兵五感发达，战斗力强悍，被称为人形兵器，是探索污染区的先锋战士，也是这个时代的主要战力，但同时，敏锐的五感也使他们容易感知过载，被污染区反向污染，产生畸变。 　　向导是唯一可以净化哨兵污染的存在。在战斗中，向导可以为哨兵构建精神屏障，事后可以安抚哨兵情绪，对其进行治疗。 　　如果说哨兵是锋利的刃，那向导就是温和包容的刀鞘，两者是最完美的搭档。 　　联邦在中央区特设了一个名为“白塔”的军事机构，专门对哨兵、向导进行统一管理。 　　每一位觉醒的哨兵和向导在16岁时，都要由白塔派出的长官带领，统一入塔受训，此后直接听命于白塔。 　　宋玄烨，就是当初的领队长官之一。 　　四年前，一场未被白塔监测到的超规模污染，意外爆发，席卷整个A区。 　　灾难发生时，宋玄烨的收人队伍正抵达A07区。他前脚刚带着从前几个区拎来的少年们踏入基地大门，后脚，大污染就爆发了。 　　包括男主团在内的当时平均年龄不超过16岁，还未正式入塔受训的少年哨兵向导们，被迫停留于此，扛起大旗。 　　也幸而有男主团那几位S级哨兵顶尖战力的存在，A07基地得以在大污染中存活。 　　时至今日，五位S级哨兵男主从少年长成了青年，终于即将迎来他们的向导女主，开启正文主线！ 　　是的，你没看错，A07基地这漫长的灾后四年，在小说里只是寥寥几笔带过的前摇。 　　后面的正文内容，乌压压涂满了马赛克，明明白白告诉尤莉，她一个没进主线就被刀掉的恶毒女配，不配看这些。 　　尤莉目前只知道原身是A07本地土著，一个从小备受宠爱的贵族之女，拥有骄纵的公主脾气。 　　灾变后没多久，原身突然觉醒，一夜之间，从普通人一跃成了基地内精神力等级最高的A级向导。 　　在基地没有S级向导、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她被跨级匹配，成了男主团的专属向导。 　　这种殊荣让原身的心态从此转变，她将男主团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试图掌控他们，占有他们，得不到就要毁掉。 　　在治疗室内，原身经常借由工作之便，对难啃的硬骨头男主们百般刁难、羞辱。 　　四年下来，A07依旧没有出现比原身等级更高的向导，她越发肆无忌惮，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命天女。 　　但她不知道，男主们已经忍她很久了，一旦男女主正式会面，组成完美的全S级小队，等待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压抑爆发的男主团扔进污染区喂怪。 　　——本质上，这是本玛丽苏救赎文，原身负责成为男主的黑历史，女主负责救赎。 　　现在读者不爱看男主被恶毒女配纠缠的戏份，尤莉懂，她也不爱看； 　　男主团想在女主面前留个好印象，第一时间自己先把黑历史解决，尤莉表示理解，要她她也觉得膈应。 　　但当要被刀的那个人变成了她本人时，尤莉觉得这个世界就不太美妙了。 　　她一个刚毕业的貌美如花女高中生，招谁惹谁了！ 　　难得走狗屎运，超常发挥考了个好大学，容易么她，居然不打声招呼，说穿书就穿书了？ 　　《震惊，阳光开朗的准大学生突然间只剩三个月寿命，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哦不，扣掉原身出任务那一个月，对现在穿书的她来说，只剩下两个月。 　　时间紧迫，她不能在病房继续躺了！ 　　A级精神力的向导，就算在中央白塔，也属于高等级向导的行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主角团那样，人均S级。 　　目前整个A07基地，包括尤莉在内，一共也才三名A级向导，其中原身还被称为是天赋最强的。 　　尤莉觉得她积极工作保命的方案很可行！ 　　她要向领导证明自己的价值，努力工作，创造A07基地的治疗业绩。 　　男主团都能为基地的未来容忍原身四年了，希望他们坚强一点，能在想刀她的时候继续顾全大局，一忍百忍。 　　给她一点时间，她会让他们知道，原身虽然以前坏事做尽，但她尤莉，未来绝对是个对组织有用的人才！ 　　也许是她身上迸发的求生光芒太强烈，感动了上苍，宋玄烨长官今天居然没有一口回绝。 　　他盯了尤莉半晌，折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抬起下巴，朝床头方向努了努，示意她：“按铃。” 　　尤莉心念一动，意识到了什么，双眸微微发亮，快速伸手按下红色呼叫铃。 　　前两天，她刚提出出院的想法，就被这位长官头也不抬地制止了，在她病房内摸鱼玩了五分钟小游戏，无情离开。 　　今天似乎，有戏？ 　　这间病房床边的两个按钮，蓝色直通长官办公室，红色是医疗服务台。 　　不多时，一位穿白大褂，戴银边眼镜，有着学者气质的男医生走进病房。 　　他进来后，没第一时间向宋玄烨行礼，而是先看了眼房内连接着少女身体数据的庞大检测仪器，随后才对二人道：“长官，莉尔向导，下午好。” 　　“下午好，邵医生。”尤莉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天然的尊敬。 　　这位医生叫邵华，是她的主治医师。 　　宋玄烨指了指检测仪器，直言：“确认一下，是否除了脑子，身体其他方面已无大碍。” 　　“是的，长官，莉尔向导的各项生命体征均已恢复正常。”邵华医生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放松，“实际上，能检查出来的伤势，在三天前就已经痊愈，但精神值方面的检测数据，一直没有波动的迹象。” 　　换句话说，这具身体的壳子是好了，但脑域的内里，仪器检查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能准确地判断莉尔向导伤得有多重、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在恢复、还能不能恢复。 　　莉尔向导的情况很罕见，向导体能脆弱，通常不具备单独作战的能力，从没听说过能有S级以下的向导，在独自面对畸变物的袭击时，能存活下来。 　　这显得她不仅落单活下来是个奇迹，就连受的伤，都是独一份。 　　意料之中的答案，宋玄烨轻啧了一声，对病床上可怜巴巴、一脸希冀看着他的少女，道：“你可以出院了。” 　　“真的？！” 　　尤莉眼眸一下变得亮晶晶。 　　“长官，这……”邵华想阻拦，这不合规矩，从精神感知方面说，莉尔向导仍属于严重病患。 　　“你都说了这两天没一点动静，光躺着精神值也不会自己长回来。”宋玄烨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反正腿没断，让她出去走走。说不定记忆捋顺了，精神感知也好了。” 　　话糙理不糙，邵华想想也是。 　　医疗水平摆在这，他们A07现在就一蹒跚起步的草台班子，能怎么着，死马当活马医呗。 　　他走过去帮助尤莉取下检测贴片。 　　宋玄烨已经跨着长腿到了病房门口，声音懒洋洋从门边传到尤莉耳内。 　　“给你放三天假在基地闲逛，三天后去治疗室，挂牌上班。” 　　他口中的治疗室，不是医院的治疗室，而是向导区的静音治疗室，也就是原身的本职工作区。 　　“好的，长官！”尤莉求的就是工作机会。 　　宋玄烨本来已经出了病房，没走几步，突然又折返。 　　这位糙汉长官懒散倚在门沿，很欠揍地问：“我听说，你第一天醒来的时候，袭击了黑鹰的胸部？” 　　尤莉：“？” 　　什么叫袭击黑鹰的胸部，她不是，她没有。 　　黑鹰，S级哨兵，小说男主之一，她躲还来不及。 　　宋玄烨：“老熟人了，我把他安排成你的第一个客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怎么会知道穿书过来一睁开眼手就在别人领子里，要干也是原主干的，不关她清纯女高的事！ 　　“不是的，长官，您听我……” 　　宋玄烨其实没有要过问她的意思，“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尤莉：“……” 　　求求了，做个人吧您。 第2章 　　检测仪器精密繁复，贴片七七八八取了很久。 　　“观察半小时，确认没有不适之后再离开。” 　　邵华医生仔细小心地收纳贴片，一边叮嘱。 　　尤莉顺势：“医生，我这几天偶尔会感觉头疼。” 　　她没撒谎，接收原主记忆碎片的时候，她确实会产生头疼反应。 　　“嗯，有头疼反应很正常。”邵华扶了扶镜框，“我的意思是，这很合理，毕竟精神力存在于脑域中。” 　　“我猜测，您这次应该是面对畸变物时，在精神力力竭的情况下，又想强行从脑域中调动力量，才导致了精神感知受损。” 　　“而如此严重的精神感知受损，必定会伴随一定程度的脑损伤。虽然我很意外从检测结果看，并未发现。但我认为，这种损伤是真实存在的，只可能是我们的仪器还不够精密，您的记忆混乱和头疼，就是一种无形的证明。” 　　医生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什么脑域、精神感知的，她也听不懂，反正严重就对了。 　　“邵医生，我这么严重，一定很难好吧？”尤莉发自内心地真诚提问。 　　“我很抱歉，莉尔向导。”邵华面露惭愧，“没能在这种情况下为您提供帮助。” 　　关于哨向脑域、精神力的研究，一直被白塔视作机密，从不外泄。 　　断联的这灾后四年，A07医研团队一直尝试自主研发精神类药剂，但进展缓慢，他现在只能开一些缓和安神的普通药剂，不一定有效，只能说聊胜于无。 　　“没事的，邵医生，我很坚强。”尤莉努力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 　　很好，有了医生这段话，苟命的两个月内，她都不用担心失忆梗失效。 　　她说头疼，其实只是想给自己打个补丁，防止突然接收记忆的时候被人看出端倪。 　　实际上，那种头疼很轻微，完全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最开始，她有考虑过装全失忆。但完全失忆这种大操作，难度系数高，演技不好的话容易一眼假，说不定会起反效果，让男主们直接认定“尤莉尔”是在作妖。 　　尤莉认为，没有女主光环的炮灰女配应该务实一些，她选择记忆混乱这种半失忆。 　　不仅跟男主团的关系可以有一定缓和期，这样她一点一点接收碎片，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事，在外人眼里也很合理。 　　听闻医生一席话，尤莉表面忧伤，实则内心狂喜。 　　这在这时，她听见斯文的邵医生叹了口气。 　　“其实，原本我应该可以给您提供一定程度帮助的，很可惜，在您昏迷时，长官驳回了我的开颅申请。” 　　尤莉本来控制不住的嘴角，就这么生生僵住了。 　　开颅？开什么颅？是她想的那种开颅？ 　　“我有预感，您的脑域具备极高的医学研究价值，或许可以使我们现在精神药剂的研究更进一步。”医生推了推鼻梁，镜面在灯下反射睿智光芒，“现在您醒了，或许我们可以重新——” 　　尤莉冷静：“不，谢谢，我本人也驳回。” 　　邵华颇为遗憾，眼神恋恋不舍钉在她脑壳上：“好吧，等您下次昏迷的时候，我再申请。” 　　再你个鬼！ 　　尤莉面无表情地一把将人撵出病房。 　　她怕再晚一点，她会忍不住咸鱼奋起，跳起来先给他开颅。 　　…… 　　半小时后。 　　护士小姐姐送来了干净衣物，是一套很有贵族少女风的裙子，鹅黄色白底蕾丝边，非常鲜活明媚的配色，裙摆层叠立体，甜美又优雅。 　　不愧是贵族之女，尤莉猜测这是原身日常的穿衣风格。 　　也不知道是原身家里人准备的，还是护士小姐姐根据原身平时风格特地搭配的。 　　尤莉更偏向后者，因为住院这几天好像没有家人来探病，不过也不排除长官封锁了消息的可能性。 　　精神力最高的A级向导感知受伤，对目前的A07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果散播到民众之间，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尤莉猜测她受伤的消息，应该控制在了哨塔内部。 　　无论是哪种情况，能在这样灾难的时代穿上这种精致漂亮的小裙子，总之也说明了一点，原身很受重视。 　　这对尤莉来说是件好事。 　　况且，小裙子真的很好看啊！ 　　灾难时代，意外随时会来临，如果真到了那一刻，谁不想漂漂亮亮地死去？ 　　起码她想。 　　尤莉进入病房内的淋浴间，洗澡，换上衣服，又对着镜子好好臭美了一番，这才提上药剂袋，走出病房。 　　医院廊道不出意外是科技质感，跟她病房内的装潢风格一致。 　　乳白色的墙面，类似科幻电影里太空舱的材质，天花板蓝色的灯光条如水般流动，虚幻静谧。 　　这是穿书后，尤莉第一次走出房门。 　　整条廊道阒静无声，好像是她独自一人踏入了时空隧道来到这里，此时身处长廊，脚踏结实的地板，才终于有了种身处未来世界的实感。 　　作为苟命选手，尤莉觉得有必要观察了解周边的各种环境。 　　她没有直接乘坐电梯，而是准备走楼梯，先下两层逛逛。 　　现在这层貌似是超级重症区，大概仪器维护的成本昂贵，平时开放的房间不多。 　　尤莉走到医疗台，发现这几天一直照顾她的护士小姐姐也不在。 　　恍惚间，让人有种这层楼是专门为她服务的错觉。 　　现在她出院了，其他人就下班了？ 　　尤莉摇摇头，医疗台的灯都还亮着，而且长廊两侧的其他房间也有灯亮，护士姐姐大概去忙了。 　　她拿起一张空白便签纸，给护士小姐姐留言，告诉她自己走了，并附赠好几句彩虹屁，特别是关于夜宵。 　　如果不是她被强制规定不能出病房，她肯定自己溜去食堂，绝对不麻烦护士小姐姐。 　　尤莉在署名处流畅地写上“尤莉尔”三个字，额外画了两个小红心，然后根据指示牌，朝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穿蓬松小裙子的身影突然鬼鬼祟祟折返。 　　左右看看依旧没人，尤莉唰一下扯过感谢便签，塞进自己的药剂袋，跑路。 　　大意了，光名字写对有什么用，差点忘记字迹也能暴露一个人！还是留着下次住院当面感谢吧。 　　到了下一层，氛围明显不同，紧张，焦灼。 　　比起上一层的空旷科技感，这一层才像是真正的医院楼层。 　　医护人员推着机械担架匆忙从长廊经过，两侧的等候长椅上，还有许多伤势严重的哨兵在等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浓烈的男性气息混杂交织，扑面而来。 　　几乎是在尤莉推开安全通道门，探出脑袋张望的一瞬间，等候椅所有的男性哨兵都看了过来。 　　尤莉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微微屏住鼻息，努力把节奏放轻、放缓。 　　这一瞬间，她脑中冒出了小白兔误入禁忌之森的暗黑童话。 　　她推门的动作很轻啊，为什么都看着她…… 　　这些哨兵身上的作战服大多已经破破烂烂，包裹不住紧实精悍的肉体。有的干脆光着膀子，紧韧结实的腹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只打了暂时性缓和剂，鲜红的血液小股流淌，浸润蜜色的肌肤。 　　解除作战状态后，安全环境下的伤痛格外难熬，他们难掩情绪的暴躁，不受控制地盯着尤莉。 　　是一种努力压抑，又克制不住产生渴望的眼神。 　　他们在渴望向导的安抚。 　　这里的哨兵大多是B级以下的等级，他们的队伍没有随队向导，通常是任务结束后，到向导区的静音室进行预约。 　　这两三支小队刚出完任务回来，来不及到静音室预约，疏导精神源，得优先在医院处理外伤。 　　此时骤然看到尤莉，不亚于饥饿负伤的野兽嗅到鲜美的肉味。 　　但他们很克制……在努力克制，肌肉虬结的手臂绷紧，隐忍。 　　他们是哨兵，是战士，要有职业素养……几个伤势较重意志涣散的哨兵，已经忍不住放出了精神体，各种猛兽、飞禽类的精神体跃跃欲试，几乎要飞扑过来，摇晃脑袋请求尤莉的爱抚。 　　尤莉瞳孔直颤，脚步忍不住往后缩了半步。 　　妈妈，电影特效都没这么真实！ 　　哦不，在这个世界这些玩意儿就是真的！ 　　也就在同一时间，保存理智、伤势较轻的哨兵们跟着起身，放出各自的精神体，阻止这种冒犯行为。 　　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是普通人，他们看不见精神体，他们只是无端地觉得，空气似乎变得沉闷、拥挤了，有点喘不上气。 　　“好热，空气净化系统是不是没开？” 　　跟在担架后帮忙固定的护士姐姐小声嘀咕，忍着黏腻，不去擦拭额角闷出的汗液。 　　尤莉完全被眼前的盛况吓呆。 　　原本宽敞的医院长廊鸡飞狗跳，满屏的精神体暴击，好像误入了某大型频道的动物世界直播现场。 　　她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可能做了件错事。 　　她应该直接坐电梯的，或许在哪个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这层楼贴着“向导请勿入内”的告示。 　　“你在做什么？” 　　就在她脑筋急转弯，思考是直接飞快撤离，还是轻轻把门带上，鬼鬼祟祟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尤莉浑身一激灵，像只脊背炸毛的小猫，迅速扭头。 　　“赛、赛恩队长！” 　　她没注意到，在她转头过后，背对的医院廊道玻璃窗外，掠过一对巨大漆黑的羽翼。 　　遮天蔽日，挡住所有渗入的光线。 　　医院长廊忽然变得安静，乱作一团的精神体纷纷定格在原地，它们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受到某种警告。 　　来自高阶精神体无声，强势的警告。 　　方才闹得最凶，距离安全通道已经一步之遥，想用翅膀蹭蹭少女鞋面的一只红隼，正颤巍巍地收拢羽毛，试图把自己缩起来。 　　胶在少女身上的一道道目光也消失了。那些炽热、浓烈的渴求目光，被主人迅速收回，不敢再窥视。 　　尤莉此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楼道这一人身上。 　　身材高挑的黑发青年，站在身后楼梯的台阶上，正静静看她，狭长的凤眼深邃如墨。 　　他穿了身酷黑色机车服，戴着皮质的机车手套，手套料面覆盖一层冷金属薄片，设计前卫，一双长腿伫立，眉眼锋锐，神情平淡到稍显冷漠，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理论上，尤莉跟他是平级，不应该这么怂的，可是她除了气场被压制的害怕外，更多的，还有心虚。 　　赛恩，S级哨兵，精神体黑鹰，A07黑鹰哨兵小队的队长。 　　……没错，也就是长官口中那个，传闻被她醒来后袭击了胸部的正主。 　　基地内，除了同等级的几个S级男主之间，也就只有长官宋玄烨，敢直接用精神体当昵称，这么叫他们。 　　或许还有个原身。 　　尤莉在心里打了一个括号，默默补充。 　　但那是原身，她现在是尤·女配·改过自新版·莉！ 　　那么问题来了，在疑似刚刚做了错事，又被两天前产生肢体误会的对象撞见，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呢？ 　　……嗨？ 　　尤莉一只手提着药剂袋，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小心翼翼抵着安全通道的门，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门缝，尽量不发出关门响动。 　　还好这门材质好，走廊那么大的动静都传不过来，尤莉松了口气，阖上门，迅速抽出手打招呼：“好巧，赛恩队长，您也来住——” 　　呸，住院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这会缓神的功夫，尤莉被吓掉的脑子长回来了，她朝男人被机车服包裹的宽阔胸膛处瞄了一眼，快速收回，续上话题：“您的伤口已经处理了吧，恢复得还好么？” 　　那么恐怖的伤口，能好好站在这，应该是处理了吧，尤莉心里小声嘀咕。 　　对天发誓，不是她袭击的，当天病房内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他本来就有的伤！ 　　“……” 　　赛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地从台阶走下，走到她面前，淡声问：“你要越院？” 　　尤莉：“？” 　　她只听过越狱，越院还是第一次听说。 　　继邵华医生的“开颅”之后，这个世界的词汇都这么小众的吗？ 　　而且她只是普普通通出个院，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原身到底给男主团留下的什么印象…… 　　“不是的，我正常出院。”尤莉举了举另一只提药剂袋的手，“长官批准的，邵医生可以作证。” 　　赛恩顺着少女的手腕看向药剂袋，皱起眉，没有多说什么。 　　他没有问是哪位长官。 　　A07基地有且只有一位长官，就是宋玄烨。 　　只是这袋里，全是他认识的普通药剂，没有任何新型的精神药剂产出。 　　赛恩眼睫低垂，敛住眸中思绪。 　　“走。”他从少女手中接过药剂袋，简言意骇，顺势下行。 　　尤莉懵了。 　　“走，走去哪？” 　　如果不是赛恩帮她拎东西的动作太过自然，她都要怀疑他说的不是走，而是让她滚。 　　“不是出院？送你回家。” 　　赛恩已经下至台阶中段，听到她的疑问，转过身来，高大身影逆着光，光影濛濛打在他漆黑的发丝上，辨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棱角分明的轮廓。 　　青年声调没有起伏：“有问题？” 　　尤莉：“……没有。”不敢有。 　　大佬，你这样送人回家很吓人你知道吗，很像黑帮少爷狠狠爱的绑架现……等等，他可是男主唉！ 　　安全通道有没有监控？赛恩不会想在这刀她吧？ 　　难道因为那个袭胸传闻，剧情提前赛恩克制不住杀意了？！ 　　尤莉当即把手一撑，重新推开安全通道门，“赛恩队长，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要探望一位故人。” 　　不能就这么跟赛恩走，面对动物世界都比面对他强，医院廊道起码有监控。 　　故人？ 　　队长在执行长期任务，白砚、山猫任务未归，弃犬被关禁闭。 　　“谁？” 　　赛恩一步一步从台阶迈回，高大的身影笼罩少女，只露出蓬松裙摆鹅黄的一角。 　　鲜活，恣意。 　　除了他们，她还有哪位故人？ 　　“就是——”尤莉随手朝内一指，准备开演，然后她愣住了，“是……？” 　　医院廊道空无一人。 　　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扫除，不仅动物世界精神体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等候长椅横七竖八躺着的哨兵们，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人呢？！ 　　她明明记得这张椅子上，躺着一个腹肌伤很重的蜜色哨兵。 第3章 　　尤莉最终还是跟赛恩一起走了。 　　两人在一栋铁艺栅栏的小别墅前停下。 　　别墅外观呈城堡风格，墙体略显陈旧，似乎多年没有进行维护，但从整体设计结构和精美的建筑细节，依然能窥见其从前的别致与奢华。 　　给人感觉大概是主人破落了，无力再维持从前的生活水平。 　　院落内倒是郁郁葱葱栽种了很多鲜花和绿植，还圈出一小片菜地，显然有被精心打理，优雅的小城堡一下变成了亲民的田园。 　　从哨塔一路走来，尤莉对这世界的风格割裂已经习惯。 　　城堡里种菜算什么？远远没有她走出哨塔那一刻来得震撼。 　　刚走出哨塔，尤莉就被迎面吹来的风沙糊了一脸。 　　哨塔外是一片坑洼的黄泥路，像片贫瘠的荒漠。 　　塔内随处可见的高科技、高耸入顶的楼层与各种智能设备，在出塔那一刻，全都没了踪影，只剩下黄泥道路，和路旁几个穿陈旧工服的男人。 　　他们提着铁锹和水泥桶，似乎在筹备修路。 　　如果不是他们手腕佩戴着光脑，尤莉简直都以为她回到了现代世界，在某个道路建设落后的小城乡村。 　　A07基地哨塔内外，未来科技与现代落后的风格之间，具有浓浓的割裂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两者以一种奇异又和谐的方式交融着，谁对谁都见怪不怪。 　　就好像一个人乐呵呵对另一个人说：“我今天造出了航空母舰。” 　　另一个自豪回复：“是嘛，真不错，我今天种出了一根大葱，也很厉害！” 　　赛恩看她风中凌乱的表情，难得话多解释：“哨塔远离居民区，附近一带人烟稀少，建设需求不高。”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意外围环境这种小事。 　　哨兵五感敏锐，为了保护哨兵的感官，哨塔周围必须有一层拟白噪的隔音罩，与普通居民区隔绝。 　　“嗯，了解！”尤莉重重点头，表示理解。 　　灾后缺资源，哨塔的建立是重中之重，A07哨塔是仿造中央白塔的布局和结构建造的，不单单是一座“塔”，“A07哨塔”只是它的名称，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军事基地。 　　哨塔建立途中，余出的物资会分到居民区那边，同样也是按照优先级，从人口密度高的“市中心”开始重建。 　　除非领导脑子有坑，才会在刚需房都没搞好的情况下，就去建郊区别墅。 　　从现在外面的施工情形，尤莉猜测这四年，A07的市中心大概是重建好了，现在有余力用边角料来稍微倒腾一下郊区的黄泥路。 　　不过这栋城堡风的小别墅可不是边角料。 　　是灾变发生之前，贵族父母为原身置办的郊区度假别墅，原本预备给她当18岁的成人礼物，请的是A07当时水平最高的装修团队，所有家具都要精心挑选。 　　只是还未装修完毕，大污染就爆发了。 　　四年前灾变发生时，原身也才16岁，当时跟着父母居住在位于基地繁华中心的贵族庄园内。 　　污染爆发一周后，几只高阶畸变物突破了基地的防护屏，一路闯进最中心，在庄园大肆屠戮，原身父母不幸当场身亡，仆役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原身身边，只剩下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女仆。 　　后来男主团赶到，消灭了畸变物，宋玄烨带人亲自封锁庄园，此后，原身就带着女仆灵玲，一起住到郊区别墅。 　　再之后，就是原身觉醒成为向导，进入哨塔工作…… 　　以上这些，是尤莉刚刚接收到的记忆碎片。 　　轻微的头疼过去，融合了记忆后，她对眼前的花园菜地和破落小别墅，无端生出一股亲昵。 　　这里的一草一木，可都是原身花工资换来的，都是宝贵财富！ 　　“我到家了，赛恩队长，谢谢您送我回来，麻烦您了。” 　　尤莉礼貌道别，伸出右手，她的药剂袋还在赛恩手上拎着呢。 　　“这不算。”赛恩说。 　　“你刚刚，不想飞？”他想了想，问完整，“为什么不想？” 　　尤莉沉默了。 　　赛恩肩膀上杵着一只羽翼漆黑、骨骼强健的小黑鹰，跟着扑棱两下翅膀，张开尖喙，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 　　然后歪头，用锐利的豆豆眼盯着她，似乎表达不满。 　　尤莉更加沉默了。 　　对上赛恩狭长的墨瞳，她发现这一大一小居然是认真的。 　　不是，她请问！ 　　全程也就1公里不到、走路至多不超过10分钟的路程，骑鹰的意义在哪？ 　　鹰啊，又不是骑自行车！这世界难道没有其他正常一点的交通工具吗？ 　　几分钟前，这小黑鹰还是宇宙飞艇那么大只的庞然巨物，从天盘旋而下，气势磅礴，威风凛凛——把她吓了个够呛。 　　特别是它体型还没完全变小，就已经特别热情地，想用锋利尖尖的鹰喙贴她脸颊的时候。 　　当然，被赛恩冷着脸呵斥制止了。 　　黑鹰体型缩小到可供二人乘坐的时候，赛恩覆盖冷金属薄片的机车手套，朝空气一捏，具现出了黑鹰精神体身上的缰绳，示意尤莉：“你先。” 　　尤莉装作没听到他的骑鹰邀请，先一步出了哨塔，朝小别墅方向疾步快走。 　　“……”赛恩摘了手套，沉默地跟在身后。 　　一路上，两人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几乎没怎么开口交流。 　　倒是这只缩成了迷你版的小黑鹰，一路狂秀存在感，杵在赛恩肩膀上，不时从身后朝尤莉鸣叫两声，又或者干脆变大一点，飞到尤莉头顶，帮她挡并不强烈的夕阳紫外线。 　　不是说精神体是哨兵向导精神的具象化吗，为什么这只小鹰跟赛恩一点都不像！ 　　“我……” 　　尤莉在想是说“下次一定”好，还是干脆直接说她恐高，突然听到阵欢快的声音。 　　“小姐！小姐！” 　　一个圆脸的可爱女孩，正带着欣喜的神色，从另一个方向朝这边跑来。 　　尤莉比她更加惊喜，眼神几乎要放出光：“玲玲！” 　　“呼——不是让您在哨塔等我嘛，我买了菜就去接您，今天集市有新鲜的肉，我就——赛恩队长好！” 　　灵玲飞快朝赛恩鞠躬行了一礼。 　　她穿着贵族庄园女仆经典的长款围裙装，留着齐耳微卷的短发，臂弯挽着一个菜篮，看着收获颇丰。 　　“嗯。”赛恩轻轻颔首，把手中药剂袋递交灵玲。 　　简直是他乡遇故知啊！ 　　“那就这样啦，赛恩队长，过几天静音室见！” 　　尤莉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准备挽留赛恩吃晚饭的灵玲，走进屋内。 　　确保门关上后，她压低嗓音，开始吟唱：“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样。” 　　“……”长官说的没错，小姐果然脑子坏了。 　　“小姐，我们的童年不一样。”灵玲一边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她，一边动作麻利地取出菜篮的食材，走进厨房，“比如我的童年在厨房帮忙制作料理，您的童年是在楼上书房看书。” 　　“对了，您刚刚怎么不邀请赛恩队长一起吃饭？还有，您是不是又没看消息！” 　　“啊？抱歉。”尤莉点开光脑。 　　说实话，她还不太习惯用这东西。 　　找了一通，果然在消息列表里看到一条宋玄烨的留言消息，说让她在医院玩会，家人迟点接她。 　　灵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非常习以为常的淡定口吻，“顺便小姐，请您的新光脑通过一下我的好友验证。” 　　“好的！” 　　尤莉这回十分快速地点进了好友申请列表，好几个小红点，她也不知道哪个是灵玲，干脆选择全部通过，然后屁颠屁颠跟进厨房，贼心不死：“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这是每次考试前，她跟王玲玲都会对的暗号。 　　灵玲看她的眼神更加关爱了，语带忧伤，“小姐，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正常的马匹了。” 　　“但是没关系，”她突然给尤莉加油打气，“听说红隼哨兵的队伍，这次在污染区弄到了一只纯净的鸡，您努力好起来，以后用功勋把那只鸡换了，我给您炖纯正的鸡汤喝！” 　　“……”尤莉确实需要鸡汤了，她最后一次咸鱼挣扎，喊出穿书老乡的万能口号，“奇变偶不变！” 　　“藕？下次集市看到给您买。” 　　灵玲说完，洗净手，摸摸尤莉的头，一脸慈爱地把她送出厨房。 　　“好了，长官交代给我一些任务，您可以先到楼上卧室看看我给您布置的房间，或者直接在客厅休息。等晚餐准备完毕，我来喊您。” 　　嘤，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尤莉现在百分百确定，不是同一个人。 　　灵玲就是灵玲，是真的原身尤莉尔的贴身女仆，不是她现代世界的好闺蜜王玲玲，两人只是凑巧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也不一定是凑巧吧。 　　尤莉听话地跑到二楼卧室，看向全身镜中贵族少女模样的自己，她其实长得也跟原身一模一样。 　　容貌，身高，体型，甚至藏在衣服下、左边肋骨中间的一颗浅色小痣，都一模一样。 　　尤莉琢磨，或许是两个平行世界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只要找到关键因素，没准她就能回家啦？ 　　抱着这样一个念头，晚饭过后，尤莉在小别墅内仔仔细细研究每一个角落。 　　一直折腾到十点，被灵玲监督去洗澡睡觉。 　　在医院病床躺尸三天，回到布置温馨，充满生活气息的少女卧室，尤莉睡得意外香甜。 　　睡梦中，她感觉脸颊被什么湿漉漉舔了一下。 　　软腻发痒，又带一点刺痛，像小猫咪长倒刺的舌头。 　　然后迷迷糊糊地，整个人被叼了起来。 　　等尤莉揉着眼睛，彻底清醒，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这是一片被污染过的土地，杂草以不正常的高度长到了几乎跟尤莉并肩的位置。 　　最关键的是，她此刻身前站着一只巨型的畸变枯叶螳螂。 　　螳螂油眼冒着红光，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锁定她，高高举起钢化镰刀臂，锋利冷芒眼看就要朝她砍下！ 　　尤莉瞳孔地震。 　　“啊！！！” 　　缓过呆滞的那一瞬，少女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旋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速度十分干脆利落，整个人就这么软绵绵昏厥在地，总用时长不超过1秒。 　　“……” 　　刀臂挥空的畸变螳螂和暗中观察的看戏人都沉默了。 　　一阵风吹过，阴影中的青年消失不见，枯叶螳螂白色浓稠的血液从断肢处，迸溅到了少女睡裙的衣摆。 　　意外。 　　怎么办，菜菜的莉莉，也很可爱呢。 第4章 　　香！ 　　尤莉小巧挺翘的鼻尖连续抽动，嗅到烤鸡滋滋冒油的香气。 　　真好，没想到天堂的伙食不错，不是昨晚灵玲做的清淡样式，肉食动物狂喜。 　　“莉莉，醒醒。” 　　一只属于男性的修长手掌搭在她肩膀，轻轻摇晃。 　　掌心隔着睡裙轻薄柔软的一层布料，传递真实的温度，尤莉逐渐意识到自己没有飞升天堂，她还活着。 　　得救了？ 　　还是侥幸发生了什么？ 　　少女纤长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帘缓慢睁开，模糊的视线内撞入一片色彩浓烈的红。 　　血！ 　　那只螳螂怪！ 　　尤莉一激灵，意识全部回归体内，身体“噌”一下往前倾，差点撞到眼前男人的下巴。 　　“有螳螂怪！”她急急开口。 　　怕表述不清，她抓紧补充，“畸变的螳螂，很大一只，有成人那么高，手臂是钢刀要小心！” 　　适应光线后，尤莉愣了一下。 　　眼前是个极为年轻的青年，一头张扬的红发，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琥珀色的瞳仁隐隐有种野兽般的非人感，他发丝间露出的耳廓部分，打了一整排银质骨钉。 　　俊美到有些邪性。 　　尤莉后知后觉，方才那抹红不是她脑补的爆浆血色，而是青年的发色。 　　他穿着黑底红边的战斗服，半蹲与她平视，手掌搭在她肩膀，坚实的手臂力量支撑着她上半身坐起。 　　“螳螂怪……”青年似乎对这个称呼饶有兴致，鼻间漫出一声愉悦的轻哼，“然后呢？” 　　尤莉放眼青年身后，附近的杂草已经被推平，不太像昨晚夜里看到的场景，可他身后更远的位置，杂草依然是高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环境没变，她确实还在昨晚遇见螳螂怪的地方。 　　然后？ 　　他都穿战斗服了，肯定是个哨兵，尤莉怂妹哽咽：“然后，你可千万不能死……” 　　如果他都打不过螳螂怪，她铁定也别想活了！ 　　虽然他看起来实力强悍的样子，但万一，万一跟她一样是花瓶呢？ 　　尤莉这么想着，难掩心中悲戚，表情愈发伤心。 　　她的伤心是那么真实，让托兰都愣了一下，旋即唇边漾开一抹笑意，瞳孔形状有些微隐秘的转变。 　　“扑哧——” 　　他身后，同样传来了难以遏制的闷笑，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哈哈，莉尔向导，您在说什么呀？” 　　一个十六七岁的杂毛少年不知从哪闪了过来，手里举着串树枝叉起来的烤鸡，一双猫猫系的眼睛炯炯有神。 　　“什么螳螂怪，这不是早死了么。”少年声音轻快戏谑，指了指尤莉脚边方向，“区区一个C级的畸变螳螂，别说队长了，连我都……” 　　尤莉顺着少年指尖，没有一点点防备，视线就跟死去螳螂怪被切割成两半的油眼，对了个正着。 　　“啊啊啊！Ma——！” 　　她脚尖前延的区域空地，堆满了畸变螳螂的断肢残骸。螳螂白色浓稠的血液里混杂了不少淡粉的沟壑块状物，视觉冲击不输于任何一部恐怖电影的血浆包。 　　妈妈，畸变螳螂怎么会有人类脑浆一样的东西！ 　　尤莉吓得几乎一个兔子跳起，红发青年反应更快，在她脑袋快弹到他下巴前，结实手臂托住她的后背和膝弯，迅速将她抱起，远离这片区域。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尤莉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因为强大的惯性，狠狠撞进了青年宽阔饱满的胸膛，然后，又被他伟大的胸肌震了一个回弹。 　　她懵在那，后半句叫妈妈的尖锐爆鸣，被这种物理方式震消了音，卡在喉咙。 　　Ma……妈呀，这是真的大。 　　“莉莉，尸体有什么好怕的？”托兰被她懵圈的呆滞表情逗笑。 　　怕活的也就算了，怎么死的也怕。 　　“好了斑尾，干你的活，你把莉莉吓到了。”他又对着杂毛少年说。 　　名为斑尾的少年明显松了口气。 　　天呐，他才不会承认他才被莉尔向导的音波攻击吓到了呢。 　　差点应激到放出精神体和手抖差点把烤鸡掉在地上这种事，说出来肯定会被嘲笑。 　　虽然看着弱弱的，但，能驾驭队长的A级向导果然恐怖！ 　　“对不起，队长。抱歉，莉尔向导，我等会的鸡腿分给您赔罪。”斑尾迅速开溜。 　　“不过只能分一只腿。”斑尾回到篝火旁，圆溜溜的眼睛又望了回来，对托兰强调，“队长，我还在长身体！” 　　托兰漂亮的琥珀瞳看向尤莉：“莉莉怎么说，想要腿，还是一整只？” 　　“……腿？” 　　尤莉脑子里还在想着螳螂的断腿，没注意他们跳跃的话题，就听到杂毛少年激动的呐喊。 　　“莉尔向导，您真是个好人！我再大方点，多分您一节鸡脖子！” 　　托兰嗤笑了声，对篝火的另一个方向道：“我的那只多放孜然，再撒点辣椒面。” 　　“是，队长。”一个清秀沉默的少年应道。 　　尤莉回过神，人从地面被青年抱在怀里，高度陡然上升，视野也随之宽阔，她才发现原来青年身后杂草被推平，清理掉的一圈区域，被他们架起了篝火。 　　六七个人围坐在那，他们穿着相同的黑底红边战斗服，毋庸置疑是一个小队。 　　尤莉心中默默数了数，加上红发青年队长，这支小队一共八人。 　　以这个世界下污染区一支队伍标配人数为8-10人来说，这支小队的人数其实不算合格，因为队内8人里，有两个明显是未成年的少年。 　　可他们人手一串烤鸡，显得极为富有。 　　方才应话的清秀少年架了两串，翻面撒料的手法很娴熟，油脂的香气从烤至金黄微焦的皮下流出，肉香四溢。 　　这些可都是未被污染的纯净鸡！ 　　灵玲昨天说过，被污染后的家禽畜牧会产生畸变，是不能食用的，A07至今能吃到的纯净肉，只有猪肉，其他“肉类”都是豆制品加工后的仿制肉，口感不能跟真正的肉相提并论。 　　灵玲还说，昨天医院那个腹肌伤很重的蜜色哨兵，队伍从污染区回来，向哨塔上交了一只纯净鸡，是珍贵到要用功勋换的程度。 　　而现在这只小队，人手至少烤着一只中等功勋！ 　　没有想着带回去自己养殖，也没想着上交，而是野外就地开烤，可以说是非常的奢侈和豪横了。 　　而且，被她撞见也不慌，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自己人，邀请她一起“分赃”，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给尤莉的感觉，就是浓浓的乐子人。 　　所以，她首先排除掉了一个正确答案。 　　她认为，这绝不是男主的精英小队。 　　虽然以红发青年的颜值和气质，绝对可以媲美男主角。 　　但在尤莉的认知里，这种灾难背景的小说，男主们就算黑化，也仅仅是针对恶毒女配一人，他们在人前的总体形象始终会是正面的，他们带领的小队应该也是如此。 　　赛恩和他的黑鹰小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尤莉第一天穿来的时候，在病房内被黑鹰小队的哨兵吓了一跳，他们身材高大，长相凶狠，气质冷肃，看起来跟赛恩一样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可同样的，黑鹰小队的哨兵那天在病房待了多久，就以军姿般的笔挺姿态站了多久，好像在一丝不苟地执行慰问关怀的任务，纪律非常严明，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两相对比，尤莉觉得她今天可能遇到了一支反派潜力股。 　　还是实力不俗的潜力股！ 　　那个上交纯净鸡的蜜色哨兵是B级，所以红发队长，保守等级最低也应该是A，这支乐子人队伍，没准以后会是给主角团使绊子的大小BOSS之一！ 　　尤莉看不到小说正文，知道的情报实在有限。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支小队对“尤莉尔”很友好，队长似乎跟她关系熟稔。 　　简直属于送上门的大腿啊，尤莉对这伙人的感觉一下亲近不少。 　　苟命什么的，靠山人脉一点都不嫌多！ 　　她亮起星星眼，想跟红发青年拉拉家常，联络联络同阵营反派之间的感情，“那个，谢谢你救……” 　　“还怕么？” 　　尤莉脑袋刚抬起，就被青年大掌按了回去。 　　“怕的话，再抱你走两圈。”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篝火旁，红发青年将她放置到一块凸起的大岩石上坐着，尤莉确实也没办法自己走路——她昨天被丢在这儿的时候，连拖鞋都没有，脚底板已经脏兮兮。 　　可能是怕她没缓过来，在尤莉抬起脸庞、张口答谢时，红发青年像哄小孩一样，大掌扣住她后脑勺，将她的脸再次按回自己健硕的胸膛。 　　强势的气息带来十足安全感，又像是某种野兽给予他人幼崽的恶劣关怀，回应她之前的糗态。 　　——不是吓到叫妈妈？来，妈妈在这。 　　明明他对她态度友善，语调温柔，尤莉却莫名解读出这种恶趣味般的台词。 　　“不，不用了……现在真不怕。”她脸颊发热升温，阻止自己的脑洞，慢腾腾地把脑袋一点点从青年胸膛挪出来。 　　“这样啊，真是可惜。”托兰望着她浮现淡粉的双颊，莫名笑了笑。 　　这声笑听得尤莉脸更臊了。 　　老天奶在上，虽然她是个经常给擦边男视频点赞，也经常在评论区掉裤衩子的小女孩，但她发誓，她没想过真的上手，上一次指尖碰到赛恩纯纯是穿书意外，她现在绝对没有在心中对比两人的胸围宽度。 　　等等，赛恩…… 　　尤莉猛然从橙色废料中惊醒，搓搓脸颊，她刚刚好像确实听到了赛恩的名字。 　　“是啊，赛恩。” 　　“最近听到很多莉莉有关他的传闻呢。”红发青年似乎不满意她的走神，俊美脸庞朝她逼近，长长的睫毛拂过她湿热的呼吸，刮出若有似无的痒意，尤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青年漂亮的眼眸中，琥珀瞳孔慢慢转变成了熔金般的奇异竖瞳。 　　昳丽，诡谲。 　　青年原先身上隐约不和谐的非人气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好像隐在暗处的凶兽，朝她和煦露出獠牙。 　　“为什么要去袭击他，”他仍是笑看着她，“莉莉，是我的胸不够好么？” 　　尤莉：！ 　　这种又三又正宫的语气，他跟原身到底什么关系！ 第5章 　　“不，是你的大！” 　　尤莉毫不犹豫，语气十分坚定。 　　管他谁的大，反正赛恩不会问她这种问题。 　　防止青年继续追问，她抬高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诚挚鼓励：“相信我，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这句话，尤莉绝对百分百真心，说出来毫无心理负担。 　　虽然不知道他战斗力如何，是隐藏BOSS还是小精英怪，但在胸围问题上，毫无疑问，他的实力很看得见！ 　　“……”如果不是她跪滑的速度太快，他可能会被夸得有那么点成就感。 　　这就很有意思了，联想到昨晚的场景和少女此刻灵动的求生欲，托兰越发好奇，怎么会莉莉第一次出塔做任务，就出意外，壳子里跟换了个人似的。 　　所谓的记忆混乱？ 　　托兰舌尖抵了抵犬牙，笑问：“所以呢，莉莉，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好问题。 　　她也想知道。 　　关键是这记忆碎片，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尤莉说。 　　他都能知道袭胸传闻的事，肯定也知道她记忆混乱了吧。 　　她现在非常怀疑，这里的哨兵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流论坛，要不然消息怎么传那么快。 　　这伙人看样子明明是在任务归途，都还没踏入基地，怎么就知道她的事了？ 　　尤莉脑瓜子嗡嗡的，感觉被人糊上了一团浆糊，又好似前方道路阴影重重，辨不清方向。 　　不止是郁闷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袭胸传闻，更因为她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是谁把她扔在这？ 　　目的是什么，想弄死她？还是吓唬威慑她？ 　　螳螂怪是意外出现，还是刻意安排？ 　　穿书第四天，她只接触了赛恩一个男主，会是他吗？ 　　还是……尤莉避开跟青年竖瞳的对视，眸光飞快在他单侧夺目的整排耳钉上掠过，佯装羞涩收回。 　　还是，另有其人。 　　她遇上这支小队，也会是意外吗？ 　　“咕——” 　　就在这时，她肚子委委屈屈叫了一声。 　　“……” 　　尤莉内心刚营造出的肃穆紧张气氛，被咕得一哄而散了。 　　没听见，没听见，千万没听见。 　　也不是没在人前饿到肚子叫过，但在这种半熟不熟的帅哥面前，还是头一次。 　　而且他疑似跟原身关系暧昧，这样会显得“尤莉尔”很掉段位啊……万一他们以前是什么精英互相欣赏的高强模式呢？ 　　少女埋低脑袋，任由发丝乌黑垂落，莹润的耳朵泛起淡淡粉意，仿佛在用意念让时间静止。 　　但她忘了，哨兵敏锐的五感中，包括听觉。 　　“斓星。”托兰朝旁喊道。 　　尤莉内心羞耻的小人还没嘤出声，他的手掌又盖了下来，搭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真可爱。”他甚至反过来帮她解释，“现在是午餐饭点，我们莉莉连早饭都没吃，饿了正常。” 　　嘤，真是一个合格的男妈妈，尤莉差点就要为怀疑过他而忏悔了。 　　很好，也只是差一点。 　　看来这是体贴款，不是高难度的极限拉扯款，尤莉心中舒了口气。 　　她可不想需要在五个男主手里苟命的情况下，原身还有个难搞的强力暧昧对象，给自己上强度。 　　这时候，长相清秀的那位少年拿着烤好的鸡走了过来。 　　他左右手各持一串粗杆树枝，将撒了孜然和辣椒面的那串烤鸡，递给托兰：“队长。” 　　“那边。”托兰偏过下巴。 　　于是斓星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又把树枝递给尤莉：“向导。” 　　“谢谢。” 　　尤莉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添加好调料的烤鸡串。 　　既然知道红发青年跟原身的暧昧关系，她再客气就不合适了，显得生分。 　　只是……他居然未卜先知，知道她口味偏重，喜欢微辣？ 　　看来不止长相，原身身上，说不定还有很多跟她相似的地方，这些很有可能就是她穿书的原因。 　　尤莉小口啃着烤鸡，若有所思地想着。 　　注意到名为斓星的少年悄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好奇，又仿佛在确认什么。 　　尤莉眨巴眼睛，看了回去。 　　她脸上沾辣椒面了？ 　　斓星跟斑尾年龄相仿，看不出谁更大，留着黑色中长发，比灵玲还长一点，长度到耳下，梳成了中分，发丝柔顺贴在两侧，清秀的长相让尤莉第一眼差点认错性别。 　　仔细看，他的眼睛跟斑尾一样是微圆猫猫眼，只是斓星性格内敛沉静，中和了那种圆润感。 　　他看看她，又看向红发青年，然后点点头，算是跟队长打过招呼，动作轻盈又快速地跑进了远处的杂草丛，像只敏捷的小猎豹。 　　尤莉只觉眼前一花，口中的鸡腿肉还没吞下肚，草丛窸窣几声，斓星的身影已经又闪回身前，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光效的溜溜球。 　　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玩具，拿到手后一直在把玩，烤鸡都被晾在一边。 　　小球上上下下在少年手中弹动，淡蓝的光效不断变幻。 　　“这个叫什么？”尤莉好奇搭话。 　　总不能这个世界也叫溜溜球吧？ 　　斓星看看她，又看了看托兰，见队长没什么表示，才道：“小型隔音罩。” 　　尤莉：“？” 　　就算不叫溜溜球，这名称相差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扔出去，半径五米内，内部消音。”斓星将溜溜球收回掌心，向尤莉展示真正的开关，看她听不懂，又继续解释，“跟哨塔的不同，这是玩具。” 　　哨塔外围的大型隔音层，是隔绝外部杂音对内的影响。 　　这个玩具隔音罩，是将噪音扣在罩内，不传出去。 　　就比如，前面莉尔向导使用音波攻击的时候，算好距离扣过去，将他们篝火这堆人隔在五米开外。 　　嗯，很安全。 　　斓星看少女露出了他不懂的复杂表情，想了想，将溜溜球递过去：“给您。” 　　“五次使用机会，还剩三次。” 　　这是队长随手抛给他玩的玩具，没说送他。 　　队长的东西，就是莉尔向导的东西，如果莉尔向导想要，应该还。 　　“啊，不用不用。”尤莉连忙摇头，她可没想抢小孩子玩具，她就是没想到她以为的溜溜球居然是个高科技产品，觉得自己认知实在浅薄，“你玩吧，我看你很喜欢。” 　　她默默啃鸡腿，决定以后继续多看多学，不能用现代思维来考量这个新世界。 　　斓星眼眸不太明显地闪动了一下，他走到托兰身边，询问：“向导说……” 　　“送你了。”托兰直接。 　　“谢谢，队长。”斓星收好溜溜球，将手中一直没动的烤鸡递过去。 　　他的烤鸡没加佐料，队长能吃。 　　“半只鸡，回礼。” 　　“不需要。” 　　托兰敷衍地伸一根食指，轻松拨开少年递来的树柄，似乎嫌他挡道。 　　随后支起下巴，兴致盎然地看少女香喷喷、慢吞吞的进食动作，“不是长身体？自己吃。” 　　不是礼物，所以不需要回礼。 　　是他给斓星布置的隐形任务，就在刚刚，斓星顺利完成了任务，这是任务奖励。 　　托兰满意地看到少女间或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漂亮的眸中，正常琥珀瞳和熔金竖瞳来回切换。 　　“……”队长的状态，好像狩猎欲和发情期同时存在。 　　也是，毕竟是有向导的大猫，状态诡异点，正常。 　　斓星没有坚持，打算回篝火旁进食，听见队长又改口道：“回礼，把你的清洁用水拿来。” 　　斓星：“……是。” 　　托兰心情是很愉悦的，但不太能容忍莉莉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虽然从根本原因来说，是他把她弄脏的。 　　越看她把自己吃成花猫一样的脸，托兰越皱眉。 　　这里条件简陋，没有餐具，不可避免是会变成这样，餐后清洁也一样，大家都是这样的……大家都这样，莉莉不能这样。 　　他又想到了她早上没洗脸，还有因为进食心情愉悦，而晃来晃去的脏兮兮脚底板…… 　　尤莉吃得正香，发现一层阴影笼在了头顶，手中烤鸡串忽然被人拎走。 　　“莉莉，你、”托兰顿了顿，声音核善又温柔，“你的烤鸡先放一放。” 　　她都啃过了，他再要回去，不合适吧？ 　　尤莉抬起脸庞，眼睫眨了两下，还没问出口，一条香香的半湿毛巾，就劈头盖脸朝她罩了下来。 　　尤莉：“？” 　　托兰深深吁出一口气，上手之后，他浑身的毛细血管都舒坦了。 　　他控制力道，开始动作，口中强调：“很快，等会就好，等会就给你吃。” 　　…… 　　篝火堆。 　　同样吃得一脸油汪汪的斑尾，不解发问：“队长在干嘛？” 　　“清理幼崽。”斓星说。 　　斑尾震惊：“我也是幼崽，队长为什么不来清理我？” 　　“哦不，等等，”他很快又恶寒地抖了抖，“我不要这样的清理！” 　　“……”你也不配。 　　斓星改口：“清理幼崽，类型的伴侣。” 　　“哦~”伴侣这个词，斑尾听懂了，他若有所思，“还好我没有专属向导，不然烤鸡都要分出去。” 　　他圆溜溜的眼眸望向队长手中的辣椒面烤鸡，估摸了一下莉尔向导的食量，心中桀桀发笑。 　　他身后，皮毛油亮的花斑豹精神体，同样愉悦晃了晃尾巴。 　　斓星：“……”不跟傻子说话，会变笨。 　　“为什么要现在清理？”被贴了傻子标签的人再次发问，“都是饭后才舔毛啊，现在擦了，等会不是还要再擦一遍？” 　　“不对，我凌晨爬起来撒尿，看到队长不知道去哪里屠了片污染地回来，身上都是畸变物的血，我亲眼看到他抱着水去洗澡了。” 　　“他那么臭美，洗澡怎么可能会剩水？”斑尾万分不解，“他哪来那么多生活用水？” 　　“……”所以现在是用我的。 　　斓星没说话，趴在他身边的黑豹耸拉脑袋，快如闪电，挥爪给了花斑豹一巴掌。 　　蠢蛋，烦。 第6章 　　烤鸡串重新回到尤莉手里时，她的手和脸已经被擦了个干净。 　　白白嫩嫩，像刚剥壳的水煮蛋，可以说是非常新鲜，非常女主待遇了。 　　趾间清清凉凉，尤莉低头看，红发青年正半蹲着，帮她擦拭脚底的泥粒。 　　他似乎很习惯服侍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脚踝，神情认真专注，仿佛这种事情已经为她做过无数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就算此刻是在队员面前，他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他的队员们似乎同样如此。 　　这么肆无忌惮，巴不得昭告天下的节奏，尤莉捂住嘴巴，八卦脑洞呼之欲出……这，这是快要上位成功了呀！ 　　“莉尔向导，莉尔向导！” 　　“我来履行承诺了，莉尔向导。”斑尾双手虔诚地捧着鸡腿和鸡脖，小跑过来，“放心，都是我吃之前先掰好，干净的。” 　　他眸光水亮，透出一股迷之自信，“但是，您现在还吃得下吗？” 　　“额，吃不下。”尤莉确实吃不下。 　　她看了眼自己的烤鸡，饭量摆在那，她就算早上没吃，现在最多也只能吃半只鸡。 　　可有人能吃呀。 　　她用干净的手指捏起鸡腿，朝托兰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你吃吗？” 　　“嗯？”托兰从专注的清洁工作中，抬起头。 　　“如果吃不下的话，我——”这边，斑尾还在得意洋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算盘珠子突然就崩裂了，他急吼，“队长，这是我的鸡腿！” 　　托兰已经恢复正常的美丽瞳孔，看清眼前场景后，又慢慢变成了熔金竖瞳，他弯眸对尤莉笑了笑，说：“等我一下。” 　　他完成了对她最后的清洁步骤，走到旁边，用剩下的干净水源洗手。 　　“嗯。”尤莉捏着鸡腿，低低应着。 　　努力忽略一旁气急败坏的炸毛少年。 　　她的鸡都是红发队长让出来的，结果她开啃之前，居然没想着掰条腿给人家，太没礼貌了，还好现在有新的。 　　托兰洗净手回来，尤莉依然维持着半举鸡腿的手势，手腕有些发酸。 　　“久等了，莉莉。” 　　他随手弹了几滴水珠到斑尾脸上，阻止他在一旁聒噪的卖惨行为。 　　“没有很久。”尤莉连忙将鸡腿递出，示意他接过。 　　然而，他握住的却是她。 　　他的手还是湿漉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水汽，手指骨节清晰地扣在她腕处，尤莉一脸迷惑，红发青年已经俯下身，很自然地就着她的手，开始进食。 　　偏头的角度恰到好处，尤莉能看见他清晰完美的侧颜，以及发丝间，熠熠闪耀的耳骨钉。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尤莉眼瞳地震，有一瞬间，陷入了跟斑尾一样呆滞的石化状态。 　　卧槽，太会媚了，原身尤莉尔你你，你是吃真好啊！ 　　尤莉一举推翻先前的想法，脑中不禁开始盘算，既然她继承了原身的罪与业，继承了原身的死亡炮灰命运。 　　总不能烂摊子全担着，好处一点没捞着吧？ 　　那么现在，继承她一个小情人，应该不算过分吧？ 　　…… 　　“过分，太过分了！” 　　斑尾气哼哼回到篝火旁，此时的篝火堆已被熄灭，其余队员进食完毕后，开始清理现场。 　　“队长太过分了，不仅把鸡腿吃了，连脖子也没留给我！” 　　斑尾胡乱把自己擦了擦，走去帮忙，一边不忘抓着斓星吐槽。 　　“而且他还用水弹我，弹我脸！我最讨厌脸上湿湿的！” 　　“你可以申请换队。”面对同伴骂骂咧咧的状态，斓星冷静给出建议，“A+等级的哨兵，只要你提，长官会同意。” 　　高等级哨兵，即便是在以前的中央白塔，也不泛滥，更别提现在的A07。 　　基地内，不止很多小队的队长没有A级，就连五位S级哨兵带领的精英小队，成员也不是全A等级。 　　哨向世界，实力为尊，斑尾作为A+等级的哨兵，有更换队伍的资格。 　　斑尾“切”了一声，想都没想：“才不要。” 　　五位S级哨兵的精英小队里，如果是在其他队长的队伍，别说鸡腿了，连鸡屁股都别想，根本没有打野食的机会。 　　“大队长的队伍我肯定进不去，能进我也不想去，都是最累的活儿。”斑尾掰着手指数给同伴听，“黑鹰小队也不行，塞恩队长太严厉了，不适合我。” 　　“奇迹小队，队长脑子不行，都是副队管事。副队才A级，我干嘛要听一个等级比我低的人的话？不行。” 　　“至于白砚的白焰小队，”斑尾双手抱住两边肩膀，夸张抖了抖，“嘁～贵族哨兵小队，跟吾等贫民，天生气场不合。” 　　“嘻嘻，想来想去，还是队长这舒服，我大方一点，忍忍他时不时的癫。” 　　斓星诧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不出来，脑子不好，阴阳怪气挺会。 　　“斑尾，你的水拿来。”刚说完，托兰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别说没有，我知道你不爱洗脸。” 　　斑尾：“……”我……为了以后的鸡，忍！ 　　他们恶劣的队长又道：“最后修整10分钟，然后东南方向，继续前进。” 　　“我们是回基地吗？”尤莉仰起脸庞问。 　　“是。”托兰用斑尾那里薅来的清洁用水，又给她擦了一遍手，随后把她从岩石上抱起，“预计还要一小时才能抵达，莉莉累了的话，可以睡会。” 　　他双臂抱着她的样子很轻松，尤莉其实想问斑尾或者斓星那里，有没有多余的鞋子，先借她穿。 　　然后很快发现这个想法不现实。 　　队里年龄最小的两个未成年，也有180以上的身高，就算真有余鞋，尺码也对不上，加上听到还有一小时的路程，她果断放弃，坦然缩在了青年怀里。 　　福利，尤莉告诉自己，这是男妈妈的福利！ 　　只是……一小时？ 　　她竟然被抛在了距离基地这么远的地方？ 　　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这个距离是不是都足够毁尸灭迹了！ 　　尤莉瞳孔微缩，唇瓣微微张开，想问，又没想好怎么说。 　　“怎么了？”托兰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询问。 　　尤莉想了一会，斟酌地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发现我的时候，我又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斑尾小情绪去得很快，他对莉尔向导很有好感，挤过来凑热闹，“是队长最先发现的，我们一来您就躺在地上，畸变螳螂早死透了。” 　　他说着，也发现了关键问题，圆溜溜的眼眸震惊看向尤莉，“对啊，莉尔向导，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您是怎么杀死畸变螳螂的？” 　　从畸变螳螂的伤口和血液痕迹，明显死去有段时间了，不是队长发现莉尔向导时杀的。 　　众所周知，向导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区区一个C级的畸变螳螂，对他们哨兵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一个柔弱的向导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好家伙，我问你，你反过来问我。 　　“不知道。”尤莉神情恹恹地说，“我本来在家里睡觉的。” 　　“我出任务精神感知受伤了，最近记忆有点混乱。” 　　按斑尾的描述，有点像当初原身遇袭存活的情景。 　　难道螳螂怪是她杀的？原身的意识残留让她在绝境下潜力爆发？ 　　尤莉没想明白，斑尾也想不通，他最后把一切归于莉尔向导不愧是队长和其他S级的专属向导，果然特殊。 　　“莉莉，不怕。”托兰笑了笑，琥珀色动人的眼眸像阳光揉碎的金箔，“会想起来的。” 　　“我一定会帮你恢复记忆。” 　　不想起来，后面怎么玩呢。 　　“……”斓星悄悄抬眸，看了自家队长好几眼。 　　又来了，队长那种美丽的精神状态。 　　…… 　　小队八人，看似散漫不羁，实则分工有序。 　　一人在前面开路除草，以预防突然窜出的野生低级畸变物，一人殿后。 　　其余人，手中提着这次污染区收集到的物资包，走在队伍中间。 　　尤莉被队长抱着，处于队伍保护层的最中心位置。 　　她发现，除了两个未成年黏着队长，走得离他们比较近之外，小队的其余队员，有点像那种高冷慵懒的大猫，非常独立，只干好自己的活。 　　她能察觉到那些成年队员，偶尔会用好奇或打量的目光观察她，可在她回看过去之前，他们的视线又敏捷移开。 　　没有敌意，也不是会让人感觉冒犯的强烈窥探欲，就好像月光在身上寂静落了一下。 　　不搭话，不靠近，只喜欢静静地暗中观察。 　　在听斑尾叽里呱啦，讲了一小通污染区见闻后，尤莉打了声招呼，把脑袋埋进红发青年的胸膛，开始假寐。 　　不是嫌斑尾吵，她其实想听更多，多了解她不知道的污染区常识，只是一路走来，前方开路的哨兵总能发现些死状可怖的畸变物尸体。 　　尤莉不小心跟着直视了几回后，胃和神经都有点遭不住，怕自己把吃过的烤鸡吐出来，那太浪费了。 　　还是和情人男妈妈的胸肌贴贴吧。 　　“队长，死太多了，有点不对劲。”又发现一具畸变物尸体后，开路的哨兵回头，“会不会是附近形成了一个高阶畸变物，在占据地盘？” 　　一般情况下，不在污染区内的野生畸变物等级都很低，不会发生同类间大肆屠戮的行为，除非这片野生区域形成了一个“王”。 　　他们这种高等级的精英小队，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每次下污染区回来，不会走已开辟好的道路，而是选择这种未开发的野路，多清理一些区域。 　　既能扩展进出基地的路线图，也算是随手照顾在周边活动的低等哨兵队伍。 　　只是今天这一路走来，太奇怪了，这附近好像成了畸变物的真空地带，都是尸体，没有活物。 　　仔细想想，似乎从见到碰到莉尔向导开始，他们小队就没再见过一只野生活物。 　　“怎么，你想去找？”托兰唇角微勾。 　　他望了眼怀里从假寐到逐渐真睡去的少女，说得毫无责任感，“想找自己去，我要先把莉莉带回基地。” 　　开路的卷发哨兵一下就泄了劲，骨头发懒，耸耸肩：“那算了。” 　　他也想早点回基地，没那么闲。 　　反正这一带够偏，不在基地低等哨兵的活动范围，他们最开始本也就是为了烤鸡吃，才特地选的这条没人活动的路。 　　突然，托兰轻嗅几下空气，皱起眉。 　　“闻到股狗味。” 　　“我也闻到了。”斑尾反应更夸张，对着左右方向的空气狂嗅，搓了搓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这些优雅的贵族少爷们，要把我的毛都熏臭啦。” 　　他笑嘻嘻：“队长，白砚是不是要来跟你抢莉尔向导了？” 　　“呵。”托兰嘴角溢出声冷笑，“别吵莉莉睡觉，所有人，隐蔽状态，加速前进。” 　　他看向斓星，斓星速度最快，但没去过小别墅，不认路。 　　“喻战旗，你去。”托兰对开路的卷发哨兵说，“现在全力冲刺，去小别墅找灵玲，通知她，到基地门口接她家小姐。” 　　“记得让她带双鞋。” 　　“不在小别墅的话，给你时间找。最多十分钟，我们会抵达基地。” 　　喻战旗：“……” 　　他算是知道这一路尸体怎么回事了，他刚刚就不该回头多那个嘴。 　　他现在只能祈祷灵玲不在女卫生间这种私密地方。 　　哦，或者更恐怖的，她在长官办公室告状。 第7章 　　“小姐，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尤莉揉揉眼睛，睡意惺忪看到一张熟悉亲切的脸庞。 　　女仆装束的灵玲站在她面前，手中拎着双毛绒绒的兔子拖鞋，臂弯搭一件女士西装外套，看得出很仓促，都没来得及对小姐的服装款式和颜色进行搭配。 　　灵玲身旁，喻战旗拖着一副快要累散架的身体，眼含热泪回归队伍。 　　“灵玲！”尤莉欣喜确认，“我们回到基地了？” 　　穹顶上空隐约有一层透蓝的光罩，是笼罩整个基地的防护屏，不再是野外略显灰霾的天空。 　　“是的。”托兰垂眸微笑，“莉莉路上睡得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姐，下来，我们回家。” 　　没等尤莉回答，灵玲一反常态，再次开口。 　　她眸光紧紧盯着红发青年，语气有些加重，可爱的脸上表情严肃，似乎不愿意小姐跟这人多搭话。 　　对于一个女仆来说，打断主人跟别人对话，是很失礼节，很不合格的行为。 　　可尤莉从灵玲的眼神中，读出了她对红发青年深深的戒备，其中还有一丝潜藏的惧怕。 　　尤莉福至心灵，想了想，有所了然。 　　灵铃还不知道她已经打算把原身的小情人扶正了。 　　在灵铃眼里，红发青年还只是小姐的地下情人，回到基地后，不应该这么招摇，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小姐举止亲昵。 　　小姐名义上还是S级男主团的专属向导，被其他队伍的哨兵队长抱在怀里，算是个什么事儿？ 　　不仅得罪男主，对小姐的贵族形象也很毁灭的！ 　　尤莉自然不会让灵铃难办，当即对未来小情人说：“队长，放我下来。” 　　一路上斑尾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就是没提他们队长叫什么。 　　之前才说过自己会努力想起来，尤莉也不好意思当着本人的面直接问，想着迟点接收了记忆碎片，给他一点惊喜。 　　所以现在，她也跟着斑尾他们叫队长。 　　托兰顺从地将少女放下，灵铃立刻给小姐穿好鞋，披上外套，然后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把尤莉护在身后。 　　满身戒备，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直接言明，只好用肢体语言和眼神警示。 　　尤莉跟哨兵们比起来是矮，但跟灵玲比，还是高了那么半个头。 　　她站在灵玲身后，很轻松地对托兰使了个眼色，示意：“那我先回家啦。” 　　“小姐！” 　　灵玲转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急得跺脚。 　　尤莉连忙安抚：“好啦好啦，我们现在就回。” 　　灵玲看小姐的眼神越发怒其不争，眼睛红了一圈，急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她一早发现小姐不见，都快急死了，在基地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人，赛恩队长又紧急下了个污染区，通讯联系不上，她找不到人帮忙，差点跑去哨塔找长官。 　　还好这时候白砚队长刚出污染区，灵玲看到他的头像显示绿灯后，当即发了消息过去，告知情况。 　　收到白砚队长回复说带领队伍即刻开始找人，她才勉强放心一点点。 　　结果，结果小姐居然是被托兰拐走的！ 　　打死灵玲都不相信托兰跟小姐在一起会是什么偶遇，同样，托兰也没有对一个女仆解释的打算。 　　除了莉莉，他对其他人，连敷衍的欲望都没有。 　　托兰看都没看灵玲，抬腕，做了一个朝前的手势。 　　队伍内，斓星走出来，将一个整理好的黑色密封袋递给尤莉，里面是她没吃完的半只烤鸡，和一些调料。 　　据斑尾说，那些孜然、辣椒面等调料，本来就是队长特地从污染区给她带的，不属于上交哨塔的物资。 　　灵玲犹豫了会，没阻止小姐接过。 　　但要她说什么“谢谢托兰队长送小姐回基地”之类的鬼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灵玲几乎是咬牙，艰难从嘴缝蹦出几个字：“谢谢，托兰队长，送给小姐的礼物。” 　　“啪嗒。” 　　密封袋掉落在地。 　　尤莉指尖悬空，缓过了记忆碎片闪来的两秒头疼，视线猛地看向灵玲：“灵玲你刚刚——” 　　说的是谁？托兰？！ 　　托兰，山猫精英小队的队长——也就是，S级的小说男主之一。 　　这该死的迟到的记忆碎片！ 　　很好，不是她先给他惊喜，而是托兰先给了她惊吓。 　　神他喵小三情人，尤莉内心小人流泪，想给脑洞大开的自己一个大棒槌。 　　“灵玲你刚刚少谢了一句，”尤莉面上佯装淡定，接起前面脱口的话语，“不止是我，这次礼物还有你的半份，你肯定会喜欢。” 　　还好，她是一个含蓄内敛的人，没有直接对托兰发表什么转正发言，有救。 　　她边说，边弯下腰，企图捡起掉落的密封袋，假装自己只是不小心失手。 　　斓星速度更快，他本来已经转过身，准备归队，此时却抢在尤莉之前，先一步捡起了密封袋。 　　谨慎起见，这次他将袋子转交递给灵玲。 　　灵玲愣愣接过，对小姐满脸发懵：“我？” 　　小姐搞错了吧，托兰给她送毒还差不多。 　　“谢谢。”尤莉却是对斓星粲然一笑。 　　清秀的少年没有说话，藏在柔顺发丝内侧的耳朵微微发红，不自觉地将手背覆在身后掩了掩，闪身归队。 　　刚刚向导，好像心不在焉。 　　他都已经捡起密封袋，向导手还往地面伸，如果不是他抬手时，用手背碰了一下她指尖提醒，她可能会摸到地面的尘土。 　　很奇怪。 　　向导指尖凉凉的感觉，也很奇怪。 　　“那我们先回家了，谢谢大家。”尤莉已经调整好状态，挽过灵玲的臂弯，转身，“快，剩下的回去说，我想赶紧回家换衣服，现在不太雅观。” 　　她这个着急的理由，完美贴合贵族小姐的人设，无可挑剔。 　　这一身也确实混搭，内里是宫廷风的长袖睡裙，外面居然搭配西装外套和毛绒拖鞋。 　　“抱歉小姐，时间太紧急了。”现在确实不是算账的时候，灵玲步伐走在了小姐前面一点点，给她带路。 　　两人疾步快走，把山猫小队的哨兵们甩在身后。 　　尤莉不确定她在托兰面前是不是真混过去了，一直没敢回头看。 　　她自觉在野外时，自己的表现还不错，毕竟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是男主。 　　但在前面，记忆碎片闪过的刹那，她不确定自己的微表情有没有控制好，毕竟她读的是普通高中，不是国际演艺班。 　　那天赛恩送她回家的途中，尤莉反思过一点： 　　暂且不论这时候男主们有没有黑化，有没有想杀她，作为“尤莉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她不知道未来男主们会把她扔进污染区。 　　所以，无论她“半失忆”后性格怎么变化，是像其他向导一样对哨兵温柔、包容，还是朝原身靠拢，维持得不到就毁掉的恶毒女配人设。 　　总之，对男主们都不能是恐慌或抗拒。 　　还是毫无缘由的恐慌和抗拒。 　　这会很可疑。 　　身后没有额外的动静，尤莉觉得这次应该成功蒙混过关了。 　　“小姐，您是怎么被托兰队长拐走的？” 　　走出一小段安全距离，灵玲没忍住小声发问。 　　尤莉正想询问她为何笃定是托兰拐走她，就听到灵玲越说越气愤，“他这次又，又使了什么手段勾引您！” 　　尤莉：“？” 　　“以前就是这样，把您迷得三魂五道的，总是优先多排他的治疗，赛恩队长不会说好话，性格吃亏，治疗一直被他挤掉拖后。” 　　啊这，少女，你的语气好像你家小姐是一个被狐狸精迷惑的庸王昏君。 　　“不是他拐的我。” 　　勾引确实勾引了，但要说是托兰拐的她，尤莉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她昨晚是被人突然叼到野外……等等，叼？ 　　尤莉脚步停下，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后颈，摸到西装衣料的领口，她为什么会用“叼”这个词？ 　　人的口齿固然坚硬，但又怎么可能会叼得起另一个人的重量？ 　　除非，叼她的不是人，而是精神体。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尤莉表情严肃：“灵玲我问你，我在病房摸赛恩的胸和我半失忆这两件事，现在是基地人尽皆知，还是只在哨塔内传播？” 　　她需要确认范围。 　　“啪嗒。” 　　密封袋第二次掉在地上。 　　距离她们稍远的位置，一个金发狼尾的青年，脚步也微微顿住了。 　　即便穿着战斗服，青年身上的气质依旧优雅相宜。 　　斓星：“……”向导记忆确实混乱了。 　　她们以为的这个安全距离，谈话声音连A+哨兵都能听清，更何况两位S级。 　　“小，小姐……？”灵铃石化状态，“您摸了谁？赛恩队长的哪里？” 　　“感情突然好起来也不能在病房呀，那月楼少爷怎么办？”灵铃又开始着急，压低声音问，“……多少人看见了？” 　　人不多的话，她可以想办法补救。 　　尤莉：“……”整个黑鹰小队都看见了。 　　但那就是个误会，而且，月楼少爷又是谁？ 　　算了，这些可以回去慢慢跟灵铃说。 　　从灵铃夸张的反应看，这个袭胸误会压根没几个人知道。 　　以黑鹰小队的素质绝不会乱传，长官那里，估计是邵华医生说的，剩下的有能力知道且会关注她病房动向的人，除了其他的S级男主，尤莉想不到别人。 　　她现在脑中有个猜测，非常迫切地想要确认。 　　她想回头再看一眼托兰。 　　看看记忆碎片能不能再蹦出多一些消息，比如，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应该安全了，快速地瞄一眼就收回来，没问题的。尤莉对自己打气。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飞快转头。 　　对上了托兰遥遥望来的眼神。 　　尤莉：！ 　　他似乎预料到她会回头，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她，耳廓骨钉闪出一排烂银的光芒。 　　“好像想起什么了呢，我们聪明的莉莉。” 　　托兰唇角勾勒一丝笑意，琥珀色的眼瞳微微弯起，温柔得仿佛酿出蜜意。 　　虽然不知道莉莉具体想起什么，但他不介意展示更多。 　　尤莉乌眸睁大，看着他从容放出的精神体，一时竟忘了将脑袋挪回。 　　托兰身后，耳簇尖尖的猞猁精神体，体型慢慢巨大化，慵懒地舔舐前爪毛发，长满倒刺的舌头灵活粉嫩。 　　尤莉几乎一下子忆起了脸颊被它舔舐的湿漉感觉。 　　那种微微发痒的刺痛感。 　　这一瞬间，野外尸体、小型隔音罩种种碎片信息纷沓而至，犹如一块块散开的拼图碎片，严丝合缝地归整到了一起，重新顺位，拼接。 　　直至拼图完整。 　　尤莉脊背寒毛寸寸炸起，无比确定。 　　掳走她的人，就是托兰。 　　“走！” 　　尤莉猛地回头，拉起重新捡好密封袋的灵玲，从快步疾走渐渐改为小跑。 　　最后，在外人眼里，两个少女不明就里地开始飞奔。 　　哪里顾得上什么表情管理，尤莉内心怂妹爆哭，他喵的，怎么碰上了一个明着出狼人牌的，这让她以后怎么演！ 　　呜呜妈妈，这里有变泰啊啊啊！ 　　“烤——！”斑尾看着灵玲手中飞来晃去、命运多舛的袋子，痛心疾首。 　　辣椒面烤鸡也是鸡啊，虽然他不能吃，可那半只鸡是他帮忙打包，有了感情的！ 　　“队长。”斓星则是看着另一个方向，小声提醒。 　　方才停住脚步的金发青年，几瞬之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身后，穿白底金边战斗服的哨兵们相继出现，阻挡山猫小队的去路，斑尾几乎立刻炸毛，应激要放出精神体，被斓星按住。 　　不在基地内打架，是共识。 　　“托兰，你未免太无视纪律。” 　　金发青年率先开口。 　　清冷干净的嗓音，像冬日雀羽振翅后，树梢落下的初雪。 　　“我以为夜袭向导这种行为，不应该发生在一位哨兵身上。” 　　“所以呢？” 　　托兰愉悦目送少女慌张逃离的背影，将蠢蠢欲动的精神体收回体内。 　　“白砚，你晚上是要去给我们莉莉当看门狗吗？” 第8章 　　周围有民众开始发现两个精英小队的回归，逐渐欢呼聚拢，准备组织迎接。 　　“哦，我忘了，堂堂A01大区的贵族大少爷，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做这种事。” 　　“让我猜猜。”托兰舔了舔唇，眼眸变成竖瞳，“你应该已经向长官申请，把弃犬放出来了。” 　　毕竟那家伙，很有给莉莉当狗的自觉。 　　“是。”白砚透蓝的眼眸没有波澜，神情平静，“而你，如果足够聪明，现在应该想方设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和情绪，不被污染影响，而不是想着去对莉莉做什么。” 　　“一昧地屠杀畸变物并不能宣泄暴动，只会加深污染状态。” 　　“我的提议不是为了你好，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我只是不想莉莉再在你身上花费额外的精力。”白砚说，“托兰，你已经让她很累。” 　　啧，死狗。 　　托兰舌尖抵住后槽牙。 　　道貌岸然、惺惺作态的死狗。 　　“白砚队长，托兰队长，你们出任务回来了，辛苦辛苦！” 　　不明真相的居民热情靠拢过来，按捺不住的问候声，打破了两支小队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呀，白砚队长，这次你们又探索了哪个区域？能跟我们讲讲吗？” 　　白砚轻轻颔首：“不是机密，这次我们探索到了被污染的A03基地外围。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探索很可能碰见深入A02的队长他们。” 　　人群爆发出一身欢呼。 　　“月楼大队长！” 　　“大队长他们的长期任务好久了，有一个月了吧？” 　　“你记性真差，明明都两个月了！之前不是传回消息说，A02那边似乎也有人存活下来。” 　　“只是说疑似有活人生存的痕迹，还不确定呢，嗐呀，有活人也不奇怪，毕竟是大区。白砚队长，以后您会去探索A01区吗？” 　　都知道A01是白砚队长老家，要不是距离太远，白砚队长应该最想探索A01，而不是就近选择A03区吧。 　　“不确定，听长官安排。”白砚平淡又不失礼貌地回答。 　　他隔着几个提问的人，淡淡瞥了托兰一眼，然后带着绝大部分是贵族出身的白焰小队哨兵，融入人群之中，完美引导他们离开。 　　斑尾大大“嘁”了一声：“真能装。” 　　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怎么，羡慕人家受欢迎？”他们恶劣的队长一巴掌盖在他头上，出乎意料地冷静，“人家确实有装的资本，选择了跟我吃烤鸡，就得有这个觉悟。” 　　毫无疑问，白砚的白焰小队，是除了大队长浮月楼的队伍之外，最受欢迎的哨兵队伍。 　　如果按照基地人气排名，五支精英小队里，山猫小队大概也就是倒一或者倒二。 　　但那又怎样？ 　　他又不需要人气这种东西。 　　玩了四年一个莉莉五个哨兵的和谐共处过家家游戏，他现在腻了。 　　白砚想拿浮月楼压他，这么久没消息，浮月楼有没有死在A02都不知道。 　　“没有。”斑尾捂着脑门咕哝说，“才不羡慕，我选烤鸡！” 　　民众的喜爱跟烤鸡相比，不值一提！ 　　“这就对了。”托兰望着被白砚逐渐带离的人群，嘴角浮现漫不经心的笑意，“不能太贪心，人总得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莉莉也是，不能太贪心，谁都想要。 　　…… 　　尤莉带着灵玲气喘吁吁跑到小别墅。 　　“小姐，您居然自己认得路了！” 　　灵玲欣喜发现华点，后半段路基本是小姐拖着她跑的。 　　这是认路吗？这是逃命！ 　　“我、累死我了。” 　　尤莉很想一屁股瘫在地上，但时间紧迫，她这时候想起来用光脑了，打开给宋玄烨发消息。 　　她要搬到哨塔宿舍去住！ 　　小别墅是不安全了，只有待在组织内部才有安全感。 　　哨塔内有严密监控，有轮岗哨兵，还有长官镇守，托兰就算是S级哨兵，也不能再明目张胆继续掳人。 　　刚打开列表，滞后的消息叮叮咚咚弹了出来。 　　除了灵玲，还有两个陌生头像，一个是帅气的陨石边牧，另一个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Q版白团子。 　　灵玲的头像最好认，因为她直接把头像改成了文字图片“小姐你在哪里”。 　　“小姐，您又没看消息。” 　　灵玲不满地噘嘴，不过她也知道，小姐头像一直是灰色的，信号肯定被托兰屏蔽了，“下次您记得，千万要想办法通知我，一有信号就给我留言。” 　　“了解。”尤莉暗道今晚一定要摸透光脑，适应光脑。 　　“走，去楼上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住宿舍！” 　　长官还没回消息，没关系，先斩后奏就是了。 　　尤莉趿着兔子拖鞋，跑到小别墅二楼的卧室，一阵框框当当。 　　“小姐，小姐。” 　　灵玲提着裙摆匆忙跟上。 　　“您在宿舍本来就有房间呀。” 　　她看着小姐一头扎进衣帽间，扶额，“我的意思是，您可以不用收拾，那边都有。” 　　那边都有？ 　　“哦。”尤莉若无其事地把刚拖出来的最大号行李箱，给推了回去，“也没什么，你放心，不是逃命，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宿舍可能缺了点换季衣服。” 　　“这些不需要您操心，我会给您备好的。”灵玲双手叉腰，“现在，您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什么叫您在病房、摸了赛恩队长的胸？” 　　尤莉：“……” 　　这事得回到她穿书前一天。 　　那天她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跟好闺蜜张玲玲未来还在同一个城市，两人晚上约了烧烤庆祝，一不小心喝多了。 　　尤莉也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更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穿了书。 　　在她印象里，她明明是宿醉醒来后，感觉头疼，想伸手揉太阳穴，然后手就被人攥住了，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回弹，不能再前进分毫。 　　她听见了赛恩的声音，在问邵华医生：“怎么回事，她很疼？” 　　房间出现陌生男人的声音，尤莉一下子就惊醒了，结果睁开眼睛，看到齐刷刷一排的男人。 　　黑鹰小队的哨兵们那天似乎刚经历一场浴血奋战，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他们身高平均在185以上，整齐排成一列，穿着纯黑色作战服，长相凶悍，身材魁梧，气质冷肃。 　　当时就把尤莉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就在赛恩衣领里。 　　当时，气场强大的黑发青年坐在她病床的边沿，作战服已经破损，清晰的锁骨线条下，袒露一道十分可怖的伤口，长长一条口子，从左胸划至右侧，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但他面容平静，黑眸凝视醒过来的她，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受这么严重的伤。 　　更要命的是，因为赛恩衣服破了，尤莉发现她的手就按在他伤口下面一点，也就是左侧胸肌的位置。 　　按照邵华医生的说法，是“莉尔向导”在昏迷时，突然抽搐惊醒，抬手想拔检测贴片（揉太阳穴），被赛恩队长及时攥住手，制止。 　　所以这一切纯纯是穿书意外。 　　她当时在黑鹰小队震惊的眼神中，默默把手从赛恩领口处挪走，顺便好心帮他拉了一下领口碎布，盖盖伤口。 　　尤莉自认为已经是比较妥帖的做法了，就是不知道消息怎么传了出去，还传得似乎有点变样…… 　　“原来是这样，还好还好，差点把我吓到。”灵玲松了一口气，“小姐放心，赛恩队长是明事理的，不会错怪您。” 　　尤莉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穿书过来的，她捡了邵华医生的说法，说给灵玲听。 　　其实按照时间线，严格来说的话，碰到赛恩胸的人，确实是她，不是原身。 　　不过尤莉直觉上，赛恩不会是介意这种事的人，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那个袭胸传闻。 　　就算知道了，也大概率不会去解释。 　　尤莉接着又简单讲了下自己昨晚到现在的遭遇，灵玲放好热水，把她推进浴室，美其名曰泡个澡好好放松。 　　“肯定托兰搞的鬼，搞什么英雄救美的把戏，小姐，以后他的话少听、别信。” 　　尤莉浸在泡泡浴缸里，乖乖点头。 　　她省略了很多，没说自己差点被畸变螳螂刀死，也没说畸变物尸体等等血腥恐怖的元素，刻意弱化了托兰的恶意，不想灵玲太担心。 　　灵玲只是个普通人，连精神体都看不见，不宜在这种事里牵扯过深。 　　尤莉把脸埋在泡泡里，闻着舒缓放松的精油香氛，思考以后面对托兰时该采取什么态度。 　　光脑嘀嘀了两声，提醒她忘了什么事。 　　尤莉拂去脸上泡沫，打开光脑消息框。 　　宋玄烨：[要为基地贡献自己力量的向导小姐，看来放你出院，并没有对你的脑子有帮助。] 　　狗领导，又骂人！ 　　他指的是前面她先斩后奏，说要搬去哨塔宿舍的消息。 　　尤莉淡定秒回：[长官，您误会了。] 　　用户8722443：[我的意思是，我要搬到您隔壁，不是住原来的宿舍。] 　　尤莉看了眼新光脑这一言难尽的初始ID和头像，默默切出去换了一遍。 　　回来后，发现新回复。 　　宋玄烨：[？] 　　宋玄烨：[六点，来我办公室。] 　　尤莉哗啦一下从浴缸站起来。 　　正合她意！ 　　苟命大事，她本来也就打算面谈。 第9章 　　下午六点，A07哨塔。 　　这不是原身尤莉尔第一次来长官办公室，但尤莉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前几次见宋玄烨，都是他来的病房。 　　长官办公室比尤莉想象中的恢宏大气。 　　落地窗整洁明亮，透过玻璃可以俯瞰整座哨塔的全貌，但同时也很空旷，室内本该展示贵重物品、彰显地位的藏品陈列柜，清一色空着。 　　只有偌大办公桌上，自由散漫地撂起一堆堆文件，散发淡淡的班味。 　　那些吃灰的展示柜不像宋玄烨本人的风格，尤莉猜测，这个办公室，应该是灾后重建的哨塔建筑设计师，自行发挥设计的。 　　宋玄烨从让人头大的各类文件中，撩起眼皮：“你是说，昨晚有精神体叼走你，意图制造命案？” 　　他随手将笔弹回笔筒，扯了扯军装衬衫领口，解掉一两颗扣子，宽阔的脊背贴上工学椅面，放松后仰。 　　似乎想借这个话题，合理偷会懒。 　　“是的。”尤莉捏紧了掌心，面不改色，“我怀疑有什么潜藏在暗处的敌对力量，在针对我们基地。” 　　“说不定我的感知受损也是他们造成的，所以我申请住在您隔壁，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她没有直接说托兰的名字。 　　尤莉很清楚，没有证据，再强烈的第六感也只是一种感觉和猜测，长官不一定会信她。 　　就算信了，一个S级哨兵，和一个精神感知还未恢复的A级向导，尤莉也不确定，长官会站在哪一边。 　　明着来是血亏，只能含糊其辞。 　　果然，宋玄烨灰锈色的眼珠盯了她一会，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编，你就编。” 　　尤莉：“……”她的表情明明很诚恳！ 　　不等尤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宋玄烨又道：“不过托兰的状态确实是我没想到的，这件事是我疏忽。” 　　长官屈起的指节，轻轻敲在桌面。 　　“山猫小队原本的归期是在明晚，我没想到他会提前整整三天。” 　　白砚也提前了。 　　看来，向导昏迷的消息给这群小子的刺激不小。 　　尤莉：！ 　　她没直接提名字，长官倒是一口气说出来了。 　　现在领导都这么英明神武的吗？ 　　早知道他不需要证据，那她之前为什么要头脑风暴那么久，绞尽脑汁编理由？！ 　　“那您的意思是，宿舍……”尤莉亮起星星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玄烨在白塔成为领队长官后，被降成了A+等级的哨兵。 　　但尤莉接收过的记忆碎片中，原身父亲曾经提及：宋长官出身A07，16岁进入白塔受训的时候，资料明明白白记录的是S级。 　　A07是整个A区域中人口规模和基地发展靠后的小区，送入白塔受训的S级哨兵向导并不多见，宋玄烨这个名字，老一辈的人都会有印象。 　　不然就算军衔在那，在污染爆发失去秩序的时候，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宋玄烨又怎么镇得住几位S级的少年男主。 　　虽然现在逐渐变成了几个成年男主之间的互相制衡，但在尤莉心里，目前宋长官隔壁的宿舍房间，依然还是整个哨塔最安全的地方。 　　“我的锅，你不用动，我搬下来。”宋玄烨说得干脆，神态轻松，似乎麻烦的搬家行为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尤莉正要道谢，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长官，您一个男性哨兵，搬下来会不会太麻烦？” 　　尤莉幻视了一个糙汉熟男扛着行李，大刀阔斧地搬进一栋漆着粉色外墙的少女宿舍楼，这情景，这画面，委实过于玄妙。 　　怕影响到其他向导妹子，尤莉决定自己辛苦一点：“要不，还是我搬上来吧。” 　　她隐约记得，长官在哨塔宿舍是单独住顶层。 　　这样最好了，谁都不会影响谁，也不用担心影响其他人。 　　“不麻烦，就上下楼的事。”宋玄烨随口应承，打开光脑，修长手指划到小游戏图标。 　　压根就没注意少女细腻的心思。 　　“就是住你隔壁有点麻烦，估计没人愿意腾地儿。”宋玄烨手指在[勇士拼刀刀]的游戏图标顿住，煞有其事想了想，“月楼出的长期任务，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可以先住他那间，在你右边。” 　　“体谅一下，年纪大了，没法跟小年轻们打架抢地盘。” 　　尤莉满脸疑惑。 　　什么打架抢地盘？ 　　被灵铃称为月楼少爷的大队长，为什么会住她隔壁？？？ 　　“我说，立志要为基地贡献自己力量的莉尔向导。” 　　望着少女越听越迷茫的神情，宋玄烨手从[勇士拼刀刀]收回，拉开抽屉，在一排五颜六色的棒棒糖中，随意抽了根粉色，朝少女抛去。 　　“你该不会以为，你一个S级哨兵团的专属向导，之前住的是什么向导楼、女子宿舍吧？” 　　尤莉捧着草莓味的棒棒糖，睁大眼睛。 　　不然呢？不住向导宿舍，她住哪？ 　　她总不会，总不会是跟那几个S级哨兵们住一层吧！ 　　“你可能确实需要好好回忆一下，想想你跟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玄烨深深看她一眼。 　　被认定的伴侣遗忘，也难怪有些人突然发疯。 　　她跟男主们是什么关系？ 　　尤莉撕掉糖衣，忿忿地将清甜的糖含在嘴里。 　　曾经的加害人与被害人关系，未来的加害人与被害人关系。 　　只不过两者之间互换了一下位置，她会从曾经的加害人，变成未来的被害人。 　　少女蹙眉的微表情和无意识小声嘀咕，瞒不过视听双绝的哨兵长官。 　　“容我提醒一句，A级向导和S级哨兵之间的匹配相隔天堑。”宋玄烨稍作解释，“你想想，他们得是努力把自己打开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你安全地进入。” 　　“你懂的，在等级不匹配的情况下，这种事更讲究你情我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他们属于双向奔赴。 　　换一个别的向导，就算是A+等级，那几个也不一定愿意接受。 　　……行，她现在一脸见鬼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懂。 　　“我是指进入他们的精神图景，展开治疗，也就是你静音室的工作。” 　　宋玄烨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骨节清晰的双手交叠，抵住下巴，灰锈色眼眸注视少女的眼睛：“莉尔向导，你似乎工作能力也忘光了。” 　　尤莉一下绷紧了。 　　“我……” 　　她唇瓣微张，手心氤出湿汗，还没想好怎么辩解，听见长官叹了一声，又道：“慢慢来吧，急不得。” 　　他望了眼办公桌上的文件，露出痛苦面具，旋即骨头一软，靠了回去。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犀利的眼神，只是尤莉一种错觉。 　　“工作能力这种事，相信我，班上着上着，肌肉记忆迟早会帮助你想起来。”宋玄烨连连摇头，感慨。 　　也不知道是感慨失忆的向导小姐，还是感慨自己。 　　尤莉望着他办公桌杂乱堆放，姿态不羁的文件夹们，觉得更像后者。 　　比起坐在办公室镇守，这位长官大概更想上战场。 　　但长官毕竟是长官，尤莉发现，他要认真谈起事来，她好像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 　　宋玄烨拉开抽屉，给自己也选了根棒棒糖：“托兰我会帮你盯着，虽然你放心，他其实不会真正地伤害到你。” 　　瞥了眼少女手中颜色，草莓太腻，来根橙子。 　　“如果你还是担心，那么，我也已经把你忠诚的爱犬从禁闭室放出来了。”宋玄烨撕掉糖衣，将橙子味叼嘴里，点进小游戏，“今夜你可以安然睡个好觉，他会给你看门的。” 　　“再不然，我十点准时下班。” 　　[坚强的勇士，欢迎您来到勇士拼刀刀第999关的终极关卡] 　　[是勇士就该砍999刀，祝您旗开得胜！] 　　光脑弹出小游戏最终关卡的静音提示。 　　宋玄烨望了眼低头陷入沉思的少女，把低沉烟嗓夹了夹，道：“乖孩子，你可以回去再想。” 　　“我们的谈话时间结束了，出去记得关门。” 　　“……”别这样，长官，您就不是这赛道的。 　　夹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夹了……知道您怕闯关失败丢脸，她走还不行么！ 　　“好的长官，再见。” 　　尤莉搓了搓里嫩外焦的鸡皮疙瘩，恭敬带上门。 　　…… 　　……精神图景治疗……忠诚的爱犬？ 　　去往宿舍楼的路上，尤莉一直消化长官说的话，没有记忆碎片提示，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电梯“叮”一声，她看到了一个纯白的少年。 　　或者说，是一个白发异瞳的少年，乖乖蹲在长官递给她的房号门前，画着圈等她。 　　他干净得好像没有一丝杂质，头发是白色，皮肤白皙通透，连睫毛也是根根分明的白，唯有双异瞳显现出别样的色彩。 　　一只眼瞳纯白如雪，另一只漆黑幽邃，瞳孔扩至整个眼眶，如无尽深渊。 　　“主人！” 　　少年抬眸看见她，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欣喜情绪，箭步冲到了电梯口。 　　尤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揽进了怀里。一只毛茸茸全身洁白的雪狼，拼命摇晃尾巴，用脑袋哼唧拱她掌心。 　　“奇迹队长。” 　　灵玲微微欠身，向少年行了一礼。 　　听到这个称呼，尤莉被可爱生物吸引，下意识要揉雪狼脑袋的掌心僵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赛恩队长胸口那条快要变成贯穿伤的可怖长口子，就是这只小可爱的杰作。 　　原身为何会落单这件事，至今尚未调查清楚。 　　据队伍哨兵说，当时他们赶到现场，现场只有畸变物的尸体、昏迷的向导、抱着昏迷向导陷入暴躁状态的奇迹队长。 　　以及，阻止奇迹队长失控伤人的赛恩队长。 　　最终以赛恩花费受伤的代价，将暴躁状态的奇迹带回基地，关入禁闭室结束。 　　后续赛恩上交的报告中，奇迹是先他一步找到昏迷少女的，他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 　　而事件中，第一目击者奇迹和当事人尤莉尔的状态，又双双无法配合调查，“向导落单”这事便只能暂且搁置。 　　目前已知的原身记忆碎片，对这件事完全空白，但尤莉知道，等她“恢复记忆”后，迟早要去长官那里过这个坎。 　　眼前这位第一目击者少年，不知是否就是关键。 　　尤莉这么怔然间，一时忘了抵抗，任由少年将她抱起。 　　“主人，长官没有骗我，你果然醒了。” 　　少年纯白的发丝拂在她耳侧，脑袋深埋颈间，似乎很想用力拥紧她，又怕控制不好力道伤了她。 　　只好小心翼翼地，用他认为最轻最轻的力道，拥抱她。 　　他乖巧依赖地轻声低喃：“主人，我好想你。” 　　尤莉看到了他颈间一片触目惊心的紫红淤痕。 　　深深浅浅，新旧交迭，在白皙皮肤上额外烙眼。 　　是禁闭室惩罚项圈留下的痕迹，也是奇迹陷入无法自控的暴躁状态、伤害同伴需要承担的后果。 　　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少年是这样一个杀伤力恐怖的存在，尤莉也对他生不出任何防备的心思。 　　他给她的感觉太纯净了。 　　“是温和无害，可以信任的。” 　　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这样说。 　　他是男主，他是男主，他是男主…… 　　尤莉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敢去戳少年，只好拍了拍依旧在热情拱她的雪狼脑袋：“你先……嗯，放我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主人！” 　　奇迹才发现他把主人抱得脚尖都离了地面，忙不迭把典雅宫廷裙装的少女，轻轻放到雪狼背上。 　　主人太矮了不是她的错，长太高了是他的错，雪狼没有提醒他是雪狼的错。 　　奇迹又才发现，主人身边原来还站着一个更矮的人。 　　他白色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异瞳闪露些许诧异和无措，雪狼脑袋跟着急溜溜耸拉低垂，转头用湿润的眼神巴巴看她。 　　“对不起主人，你说过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能叫你主人，要叫向导。” 　　“可是主人，灵——”奇迹歪头看灵玲，皱着眉，努力回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个眼熟人的具体名字，“灵……” 　　“灵玲。”灵玲帮他补充，“单字，王令玲。” 　　“哦对，是的，谢谢。”奇迹飞快重新看向尤莉，“可是主人，灵玲应该不算外人吧，主人？” 第10章 　　穿书过来第四晚，尤莉睡了个好觉。 　　——在22:30，目送准时下班的宋玄烨长官，穿着件无袖灰色背心，健硕手臂捧着光脑，目光专注，旁若无人地晃进她隔壁右边房间后。 　　留下了沿途走廊一阵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尤莉想过长官的搬家会很随意，但没想到他这么随意。 　　她以为长官是不带行李箱，打包几件衣服就下来。 　　万万没想到他一件也没带，他的搬家，竟然只是在楼上房间洗过澡后，简单地下来睡一觉！ 　　好吧，反正“她睡在长官隔壁房间”的本质目的已经达到了。 　　尤莉没准备关注上级领导的隐私和个人卫生细节，锁了门，安心地爬到床上去躺着。 　　一夜无事。 　　翌日一早，她被灵铃的敲门声叫醒。 　　“小姐，您醒了吗？我给您带了早餐。” 　　按照规定，没在哨塔任职的普通人，不可在塔内留宿。 　　灵铃即便是莉尔向导的贴身女仆，也不行。 　　所以，以往在小姐的工作日，灵铃都是独自住在小别墅内，每天在家做好饭菜，在饭点给小姐送来。 　　哨塔内有食堂，但手艺没灵铃好，也比不上贴身女仆的精心照顾和搭配。 　　再说，灵铃一个人在家还是得买菜做饭，照样是笔开销，不如就多花一点，让两个人都吃得好。 　　原身即便落魄了，骨子里依然保留贵族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女仆送饭不算破坏规矩，莉尔向导花的又是自己的工资，长官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了。”尤莉简单洗漱一下，赶紧跑去开门。 　　房门打开，灵铃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手腕上还挂一个食品保温袋。 　　“你是知道我们今天可能会在外面吃，连午餐便当都准备好了？”尤莉赞许道。 　　贴身女仆，果然贴心！ 　　灵玲今天的任务是带她逛基地。是整个基地，都逛一遍。 　　这是她出院后，长官交代灵玲的任务。 　　说重新熟悉环境，可能对她的记忆和感知恢复有帮助。 　　要不是托兰前晚把她掳走，原本她昨天就应该在灵玲的带领下先逛了一半的基地，今天继续另一半。 　　而不是全部堆积在今天。 　　尤莉已经预感到，她今天的光脑步数会位居A07榜首了。 　　“小姐，您高估我了，我带的是早餐。集市没那么早开门，我还没买正餐的菜呢。”灵玲低头示意，“这份早餐应该是奇迹队长准备的，我来的时候已经放在您门前了。” 　　“……哦。”仔细瞧，门口地毯上确实有两根细软白毛，她从灵铃手中接过托盘，“先进来。” 　　关好门，尤莉把托盘放在桌上，吃起了灵玲带的小米粥。 　　灵铃“咦”了一声：“小姐，奇迹队长给您准备了荤菜，您不吃吗？” 　　“这个虾饼里的纯净水产，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养殖，只能在哨塔用功勋换呢。” 　　玲啊，你以为是我不想吃吗？ 　　看来原身也是个肉食动物，尤莉心中暗道。 　　她忍痛摇头，“不吃。” 　　主要这托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她怕托兰走过路过的时候，随手滴几滴成分不明的东西在里面，谨慎为妙。 　　——没错，原身的宿舍，确确实实就是跟S级男主们同一层。 　　还好，有了长官的保证，尤莉从昨晚到现在，确实没见到托兰的身影。 　　这让她无疑宽心很多。 　　饭后，换好衣服，稍作打理，尤莉便跟着灵玲出门了。 　　小别墅的地理位置，说实话，甚至都不属于基地的居民区范围。 　　尤莉跟着灵玲从哨塔路过小别墅，进入城区，才发现灵玲原来每天要走好久的路，才能抵达集市，购买新鲜蔬菜。 　　怪不得她开始尝试在小别墅内自己种点蔬菜。 　　她们一路上，路过了民众搭建的菜棚、温室以及各种作物加工厂。 　　建筑风格也从边缘见到的夯土小镇，朝逐渐现代化的居民小区靠拢。 　　只不过无论走在哪，回过头，都能看到军事基地高耸入云的哨塔，极为壮观，像一种坚定的信念象征。 　　“听说中央区的白塔，外观是白色，更为显目。”灵玲见自家小姐出神，不由感慨，“如果不是A区大污染，小姐这会应该在白塔内。” 　　“凭小姐的资质，到了白塔肯定也是高级向导！” 　　A07哨塔仿造了中央白塔的布局和结构，但作为象征的中心塔，却并没有上色。 　　远远看去，是一座寒光冷刃的肃穆银塔。 　　这种区分，一如宋长官从未改变的军衔称谓，是A07基地的一种态度： 　　他们是在险境中自力更生，不是背叛联邦。 　　——即便四年来，他们外出的探索队伍，没有遇见任何一支来自白塔的救援队，也没收到过任何中心区的联系通讯。 　　A区已经被联邦放弃了，很多人心里这么想着。 　　也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现在A07居民使用的光脑网络，是基地修复过后的内网，无法跟外界网络连通。 　　内网限制诸多，现在的A07探索小队，若是外出，进入污染区，信号就会被干扰屏蔽，造成短暂失联。 　　再者，外出的小队若是距离基地过远，超出信号可以覆盖的范围，同样如此。 　　只有任务结束，离开污染区，或者返程到了一定距离，联系列表的小绿灯才会亮起。 　　而跟外界连通的信号总开关，在中心白塔，是单向。 　　也就是说，即便A07修复完成对外的大型通讯装置，但如果，中央白塔已经彻底切断对整个A区的通讯，那么，他们的努力将变得毫无意义。 　　但目前对外通讯的大型装置，因稀有资源的空缺，一直没有修复完成。 　　所以，没有亲眼见到事实之前，他们可以揣摩联邦放弃他们了，但不能一棍子打死，就此认定这种结果。 　　这样，对可能存在的、或许一直在朝A区探索的救援队伍，不公平。 　　灵玲心中百转千回，等着小姐抒情感慨几句，等了一会没反应，一转头，发现自家小姐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的光脑？ 　　灵玲：“……小姐？” 　　“天色不早了。”尤莉望了眼悬挂高空的澄黄烈阳，清咳一声，“这基地好像一时半会逛不完，后面的路，要不我们打车逛吧？” 　　她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归属感，管它什么白塔，尤莉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她新光脑的可用余额为零！ 　　大写的鸭蛋零！ 　　A级向导的工资应该不低啊，尤莉想着，原身的工资肯定是交由灵玲保管了。 　　她看街上城区里面有很多机械样式，类似黄包车的交通工具，不知道贵不贵。 　　原身作为贵族小姐的派头，应该坐得起吧？ 　　“小姐！”灵玲警惕捂住钱包，“钱要花在刀刃上，除了您的伙食和着装之外，剩下的钱我都得帮您好好存着。” 　　万一以后恢复通讯，小姐去了白塔，总得有些家产傍身。 　　而且，因为吃穿方面没落下，小姐的工资……只能说够用，实际存不下多少。 　　那些队长们送的礼物，她也不敢擅自变卖成流通金。 　　现在小姐感知受损，以后可能面临失业，存款就更不能乱花了！ 　　尤莉哭丧着脸：“那这样，今天我们不买菜了，我带你去哨塔食堂蹭饭，把菜钱拿来打车。” 　　灵玲每天徒步买菜，体能是练出来了，她不行，她好弱。 　　她暑假每天在家的运动量是500步，今天苟命buff加持，她逛得很认真，已经整整暴走两万步。 　　现在说什么尤莉也不肯再动了，她感觉腿在打摆子。 　　“玲玲，我脚还磨了。”她可怜兮兮地展露自己磨红的脚后跟。 　　灵铃跟好闺蜜长相一模一样，尤莉对她倒很有归属感，说话撒娇一点没隔阂，那叫一个水到渠成。 　　果然，灵玲面露不忍。 　　“那……好吧。”灵玲发现一路上小姐也没记起什么事，她想了想，也清咳一声，“那您……小姐，您知道怎么带我蹭饭吗？” 　　“这个简单。”尤莉一下蹦起来，打了个响指，“区区蹭饭！” 　　…… 　　区区蹭饭。 　　尤莉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她忘了哨塔食堂，是哨兵和向导的食堂。 　　望着食堂内各种大大小小、或站或飞的毛茸茸精神体们，尤莉傻眼。 　　灵玲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小姐，我们坐哪桌？我看那边角落空着。” 　　她手指的位置上，安静窝了一只长耳朵红眼睛的白色小兔子，在占座位。 　　兔子耳朵微微抖动，朝她们望来。 　　确认她们看的是它后，它身体不明显颤抖了一下，好像社恐发作，把自己往墙角挤了挤，试图降低存在感。 　　尤莉连忙摆手，以示友好，她们不跟它抢位置。 　　“那里不行，有人……额，有精神体。你跟着我走。” 　　尤莉牵起灵玲，小心绕过路上的精神体动物障碍，走到另一个角落的无人位置。 　　“你就在这坐着，别动，我去排队打饭。”尤莉小脸严肃地说，“千万别动，踩到了什么咱赔不起。” 　　“明白！”灵玲端正坐直。 　　食堂两边都有窗口，尤莉看了会，直觉发现一个文静女生的背影，就是刚才被她们吓到的小兔子。 　　她当即朝女生排队的队伍走去，想再当面道个歉。 　　“嗨。” 　　就在尤莉张嘴要跟女生打招呼的时候，她的肩膀先被人拍了一下。 　　“主、向导！” 　　尤莉转头，看到少年清澈闪亮的异瞳。 　　“奇迹？” 　　奇迹脸上浮现着运动过后的潮红，额前头发微微汗湿，鼻尖也有细密的小汗珠，应该是刚从训练场下来。 　　身上穿着白色的轻薄训练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料，此刻被汗水浸湿成半透明的颜色，透出少年薄韧有条的肌肉轮廓。 　　鼓噪着并不难闻的强烈雄性荷尔蒙气息。 　　甚至还有一丝他独有的香甜。 　　尤莉被少年贴近的热意带动，眼神飘忽地从他胸前大片的湿痕挪开，故作寒暄道：“你也来打饭？”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白成这样，果然很粉……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昨天还穿着超绝小学生卫衣的人，看起来那么乖，那么好哄的一个少年，今天换成训练服，身材竟然这么……有料。 　　嗯，不愧是哨兵。 　　“对啊，向导，你是知道我刚训练完，找我一起吃饭吗！” 　　奇迹想起了什么，由拍改为戳，轻轻戳了一下少女肩膀，开心问道。 　　主人昨天说过，大庭广众之下要克制，不能一见面就抱她。白砚也说主人失忆了，不能太热情吓到她。 　　缩成狗狗体型的雪狼围着尤莉左右绕圈，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亲昵蹭蹭她的小腿肚。 　　“额……不是。”尤莉诚实道。 　　奇迹睁大眼睛，明显愣了愣，着急地又轻轻戳了一下少女后腰痒痒肉：“主人，我刚刚没有叫错。” 　　尤莉眼角余光往后瞄，很好，那个白兔向导果然被吓跑了。 　　妹子慌慌张张地跑去对面方向的窗口。 　　“别闹。”尤莉拍开奇迹的手。 　　她在低调蹭饭，他这样会很容易引起关注的。 　　而且她和灵玲都特地戴了口罩，他怎么还会认出她！ 　　雪狼焦虑垂下飞机耳，开始绕着尤莉转大圈，奇迹小声问：“那主……向导，那我能不能找你一起吃饭？” 　　这有区别吗？ 　　奇迹身后穿同色训练服的队员们纷纷沉默。 　　脸上挂了彩的副队上前一步道：“抱歉，莉尔向导，队长他刚从禁闭室出来，状态还没调整完毕……会有些黏着您。” 　　“实际上，从您昏迷后，他的状态就一直称不上好，会比较——嘶！”说话间，副队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表情扭曲了一瞬，“……队长他，对除了您以外的人，会比较暴躁。” 　　以及暴力！ 　　是吗？ 　　尤莉看着低垂脑袋，想拉她裙摆又不敢，委屈得眼眶红了一圈的异瞳少年，对副队口中的“暴躁”没什么实感。 　　见她沉默，这位有些腼腆的副队哨兵鼓起勇气，含蓄又不好意思地麻烦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请您稍微安抚一下他。” 　　后面一排哨兵齐刷刷点头。 　　他们真的不想再挨揍了！ 　　“不需要您深入治疗。” 　　副队想起有关莉尔向导感知受损和记忆混乱的传闻，细心解释：“只需您放出精神体，跟雪狼贴一下。” 　　“一下就行，闻闻也行，它会好过很多。” 　　起码下午训练的时候，揍他们会轻一点！ 第11章 　　尤莉很难办。 　　这位副队的态度很友好，而且安抚哨兵本来就是她作为向导的工作之一。 　　不需要进入什么长官所说的精神图景，贴一下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是什么…… 　　正这么想着，脚腕被什么黏腻湿滑的东西缠住了。 　　尤莉生平最怕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此时，竟诡异的没有被吓到，甚至感觉到熟稔的亲密。 　　脚下的东西，似乎与她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联系。 　　尤莉垂眸，看到一只白白嫩嫩，体表浮现淡紫色的小章鱼，用触手勾住了她脚踝。 　　这就是她的精神体？ 　　小章鱼两条触手撑在地面，一只触手勾着她脚踝，又白白嫩嫩地伸出另一只闲着的小触手，朝她挥了挥。 　　尤莉脑中吸溜一声。 　　芥末！ 　　小章鱼招呼打到一半，弯成可爱小钩状的触手就这么僵住了。 　　旋即，小触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速度快到化成残影。 　　整只小章鱼突然消失不见，不知道钻进了哪里。 　　等尤莉回神时，缠在她脚踝的触手也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尤莉跟副队哨兵面面相觑。 　　对不起，是她没控制住想法。 　　实在没见过这么可爱干净的触手，拌一拌，嚼起来肯定一点腥味没有……呸，控制控制。 　　“主、向导！我去打饭！” 　　原本失落委屈的白发少年，却是忽然神采飞扬。 　　毛发浓密洁白的雪狼，跟着迅捷转身，尾巴一甩一甩，屁颠屁颠跟主人一起跑向窗口。 　　少年所到之处，人群如波纹般主动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奇迹带着雪狼直达窗口。 　　这就是一个S级哨兵，身为基地支柱的影响力？ 　　尤莉瞠目结舌，但很快发现一丝不对劲。 　　周围让路的哨兵们没有说话，各自去往其他窗口排队。 　　与之前赛恩送她回家，一路上都有哨兵对S级行礼的崇敬态度不同，这些哨兵对奇迹的让路，态度似乎更像……忌惮？ 　　尤莉想了想，了然。 　　应该是奇迹打伤赛恩的消息，也跟她的感知受损一样，在哨塔内传播开了。 　　哨兵们害怕奇迹再度失控，他们代入了赛恩的角度，又明确知道自己没有S级的实力可以抗衡，所以产生出畏惧。 　　为了更好地苟命以及找到回家关键，尤莉一直有意识地让自己多观察周围。 　　她微微皱眉。 　　奇迹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别人一让，他也就真的开开心心管自己打饭，这心眼缺的…… 　　“莉尔向导，队长就交给您了。”副队哨兵见少女未明确拒绝，连忙鞠了一躬，先为谢过。 　　“感……” 　　“行！”尤莉飞快抬手，紧了紧半张脸的口罩，阻止他身后一排要跟着鞠躬的哨兵们。 　　糟，其他人是没看奇迹，但有在看她啊！ 　　她只是想低调带灵玲蹭个饭而已，现在好了，他们动作太大，食堂里有一半的人都看过来了。 　　还好，那些视线很快又收了回去。 　　“你们也散开，去打饭吧。” 　　她故作淡定，脚步挪向另一侧窗口。 　　只是无需她再排队，奇迹已经在畅通窗口打好饭回来了。 　　他左右手分别端着一个餐盘，里面盛满了样式丰富的食物，主食除了米饭，还有两个大白馒头。 　　不仅如此，雪狼头上也顶着一个餐盘，强健的四肢步伐稳当，没有丝毫汤汁溢出，平衡能力堪称一绝。 　　还挺贴心，知道她们是三个人。 　　就是盛得有点多。 　　“向导，我打好饭了，我们坐哪里！” 　　尤莉已经不纠结食堂里的人有没有认出她是谁了。 　　横竖现在是奇迹打的饭，不存在“莉尔向导为了省钱，偷偷带女仆进哨塔食堂蹭饭”。 　　公家包吃住，哨塔食堂除了部分珍贵食材需要用功勋兑换，其余的普通菜式全部免费。 　　她本来是想偷偷打一份满点的餐，苟到角落，跟灵铃分着吃。 　　现在看到奇迹一人份的满额餐量，觉得自己果然思想太狭隘了，不够大胆。 　　他这一份，都够三个她和灵铃吃了。 　　她手指了下灵玲所在的角落：“去那，灵……” 　　忽然，她后背不自觉缩了一下，沿着脊椎骨缝蹿起一股酥麻的异样感觉。 　　像有人一直戳她痒痒肉。 　　“谁？”尤莉转头回看。 　　可她身后只有端着托盘的奇迹和雪狼。 　　那痒痒的小电流很快又转移到了脚心和脸颊，紧接着，在她身体不同地方窜来窜去。 　　这种不规则的频率，跟雪狼腮帮子鼓胀的频率，诡异重叠。 　　简直就像有人把她揉圆搓扁，弄成一个小团子，胡乱塞进雪狼嘴里让它搅弄。 　　它从厨房叼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嘴巴都快闭不拢了。 　　“雪狼在嚼什么？”尤莉忍着怪异的小电流，一路走着，小声问奇迹。 　　“啊……不是嚼，”奇迹支支吾吾，同样小声地回答，“没有嚼。” 　　他偷瞄了眼少女乌浓卷翘的长睫，皱眉纠结，想了半天，最后很认真地撇清关系：“向导，是雪狼的错，不关奇迹的事。” 　　什么跟什么？ 　　“你在说什——！” 　　尤莉睁大眼睛，猛地回头。 　　果然，一条湿腻的小触手从雪狼嘴角挂了下来，脱力摇晃。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知道你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怎么会有狗偷吃海鲜！ 　　她一把抄过雪狼脑袋上的托盘，低声呵斥：“你把我！你给我吐出来！” 　　雪狼怂怂后退半步，哼唧叫了一声。 　　齿缝一松，小章鱼用最后一点力气，使劲撑开狼嘴，黏答答滚了出来。 　　先被雪狼前爪接住，又“啪叽”一声，因为太滑，从雪狼粉红色的肉垫滑到了地面。 　　一副饱受摧残的虚弱可怜模样。 　　眼看雪狼伸爪要把它捞起来，不等尤莉思考怎么把精神体收回去，小章鱼软腰向上一拱，用全部的四只触手撑起自己，坚强从地面爬了起来，再次嗖嗖不见。 　　章鱼不是八条腿吗？ 　　她的精神体变异了？ 　　尤莉愣了愣，赶紧晃晃脑袋，先把这个次要问题放一边。 　　“你们！” 　　她很想用手指着两个捣蛋鬼警告，奈何餐盘太满，她不得不两只手端着。 　　“对不起向导！” 　　白发少年飞快低头，响亮道歉，雪狼跟着仰脖嗷呜一声，然后耸下脑袋。 　　“……”尤莉后悔了。 　　如果说前面跟奇迹小队讲话是一半人看过来，那么现在，食堂里几乎全部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们虽然秒速目移，比她还无事发生的样子，可尤莉清清楚楚地明白，整个食堂，所有人，都看见她精神体被另一个精神体嚼在嘴里了！ 　　这，这跟当众脱衣服有什么区别！ 　　她高等级向导的脸面何在！ 　　灵玲还在等着，尤莉气得咬牙，强行忍住：“你们，先跟我过来。” 　　“小姐，发生了什么？” 　　尤莉现在非常庆幸灵玲是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否则，她刚刚就是在熟人面前社死了。 　　反正跟其他人不熟，反正跟其他人不熟，反正跟其他人不熟…… 　　尤莉脑中反复催眠自己，将手中餐盘给灵玲推过去，自己从奇迹手中不客气地拿一份。 　　“没事，先吃饭。”她深深呼吸，调整平常心道。 　　既然脸已经丢了，这饭更不能不吃。 　　本来就是为了吃饭才来这里，这时候如果觉得丢脸走人，岂不是本末倒置亏大发。 　　尤莉怂归怂，向来很能调整心态。 　　班主任曾戏称她是大心脏选手，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一到大规模考试，很多同学因为紧张出错时，她就显得很稳。 　　其他人都在掉排名，她不降反升。 　　乃至到了最后，尤莉高考超常发挥，她自己都觉得是狗屎运，班主任竟一点不觉意外，还在电话里笑呵呵说：“我就猜到你能行。” 　　尤莉小心摘下口罩，手在脸颊旁扇了扇热，觉得心态调整差不多了，拿起餐具。 　　奇迹望着那份被推到灵玲面前的餐盘，小小“啊”了一声，双色异瞳看看尤莉。 　　见尤莉没看他，又不舍地瞥了瞥被灵玲挪到一边的大白馒头，挪回视线，低头看自己餐盘。 　　主人为什么把他的饭给别人？ 　　他被雪狼连累了，看来主人还是在生气。 　　“主……向导，腿给你！” 　　奇迹讨好地把自己餐盘中两个大鸡腿夹给尤莉。 　　灵玲很识货：“奇迹队长，这是红隼哨兵上交的纯净鸡吗？” 　　“是的。”奇迹点头，“我本来想用功勋换活的给主人养，不过这是只公鸡，已经被食堂处理掉了。” 　　他想了想，补充说：“窗口阿姨说，是长官说我刚从禁闭室出来，需要补身体，交代食堂直接分配给我了，没有花功勋，记长官的账。” 　　尤莉和灵玲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是扇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毕竟是S级的基地支柱，宋玄烨罚完人之后，不可能不闻不问。 　　单纯以鸡肉的营养价值，怎么可能比得上医生那边开的修复药剂，只不过是因为纯净鸡在这个世界比较难得，从心理方面补偿罢了。 　　这个道理尤莉懂，灵玲懂，可惜被补偿的奇迹本人好像不懂，也无所谓。 　　他提及禁闭室和纯净鸡的口吻，像在谈论日常天气，没什么情绪波动。 　　S级哨兵专属的禁闭室，跟普通禁闭室不同，特制的惩罚项圈上有“处死”这个功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 　　最强战力，如果有朝一日失控畸变，对内就是最毁灭的杀伤力，基地不能不防。 　　可奇迹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被关在随时可能要他命的禁闭室里，不是什么大事。 　　就只是因为她们问了，所以认真把事情讲述出来。 　　“怎么了？”奇迹因为主人的沉默，有些好奇，纯净异瞳看看对面。 　　视线在角落内侧的灵玲身上快速扫过，继续专注看主人，琢磨了会，发现是前面自己叫错称呼了。 　　他虚回眼睛，帮精神体小声解释：“向导，雪狼不是故意的，它就是……就是太久没见了，一时没忍住。” 　　尤莉：！ 　　这话题，为什么突然绕回来了。 　　又为什么，要把雪狼嘴馋的偷吃行为，说成是两个精神体好像异地情侣太久没见了干柴烈火控制不住一样？？ 　　“闭嘴，吃饭。”尤莉没好气道。 　　她夹了只大鸡腿分给灵玲，然后夹起剩下的另一只，狠狠咬了一口。 　　——差点没呕出来。 　　这什么味儿？厨师忘记放盐了？ 　　尤莉又夹了两口其他的菜，同样如此。 　　感觉只是在白水里焯一遍，就被端到窗口摆出，顶多把荤菜做了些简单的祛腥处理。 　　可看奇迹的吃饭速度，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他竟然如此习惯哨塔的厨师水平？ 　　尤莉大受震撼。 　　“小姐，您忘了这个。” 　　就在尤莉怀疑人生的时候，灵玲淡定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剁椒罐。 　　“我前面想提醒的……那边好像是哨兵窗口。”但小姐叮嘱了，她不能随意走动。 　　这有什么区别吗？ 　　脑中记忆碎片闪了闪，尤莉反应过来，哨兵味觉加强过后，只能吃最寡淡的食物，菜式不能进行太复杂的烹饪，格外注重不能放调料。 　　反之，向导窗口则依然是正常口味的饭菜。 　　怪不得上次斑尾那么嘴馋的人，明明打包的时候一直流口水，却始终没向她讨要剩下的半只辣椒面烤鸡。 　　原来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 　　那岂不是，托兰在喊斓星加调料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整只烤鸡让给了她——只要撒了调料，就算她当时想起来开啃前与他分食，他照样是不能吃的。 　　这么矛盾，尤莉突然搞不懂托兰对原身到底什么态度。 　　这是有些特殊癖好，喜欢把仇人养白胖了再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盘中的鸡腿，啃都啃了，她也不能把大鸡腿给奇迹还回去。 　　他又不是她跟灵玲之间，可以把难看部分切掉，再重新分食的闺蜜关系。 　　再去向导窗口重新打饭也不现实。 　　在这种灾难时代，浪费粮食已经不是可耻，而是重罪了。 　　尤莉郁郁接过剁椒罐，倒在自己餐盘拌了拌，决定把这一餐糊弄过去。 　　下次说什么她也不来食堂了。 　　“玲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尤莉重新咬了一口有滋味的鸡腿肉，感动得差点落泪，“你怎么可以如此未卜先知！” 　　“不是的，小姐。”灵玲心虚瞄了奇迹一眼，纠结了会，没舍得还回去。 　　她在心底小小说了声抱歉，也给自己大鸡腿涂了点剁椒，站队不变，“是月楼少爷准备的。您小时候最喜欢剁椒，怕您哪天突然想吃，少爷让我每天带一小罐在身上。” 　　“他之前特地给您带的剁椒酱，您忘了？现在基地内的剁椒品种，也是月楼少爷每次下污染区，一点一点引进的。” 　　末了，灵玲补充：“小姐，剁椒酱就是比辣椒面好吃，对吧。” 　　尤莉：“……” 　　少女，你这拉踩感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又是这个月楼少爷。 第12章 　　浮月楼，大污染爆发初期，由宋长官组建凝聚的全S级哨兵小队的队长。 　　现在S级哨兵男主们分立出去，独自带领精英队伍后，浮月楼这个曾经的全S小队队长，被民众亲切称呼为“月楼大队长”，可以说是长官之下的第一人。 　　尤莉怀疑，灵玲很可能是原身跟大队长的盲目CP粉。 　　她如果现在对灵玲说，她对这个月楼少爷一点印象都没有，灵玲可能会被创。 　　为了保护贴身女仆的心灵，尤莉谨慎点了点头，继续默默扒饭。 　　扒了几口，尤莉想到一个问题：“奇迹。” 　　她狐疑打量对面少年。 　　“在。”在她停筷的时候，奇迹也跟着放下筷子，抬起脸，眨巴眼睛看她，仿佛要认真倾听，等她说完再吃。 　　少年嘴角沾着饭粒，左手还拿着馒头，明显刚刚吃得正香。 　　对他，尤莉决定直接一点：“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排错了？” 　　她也是才回想起来，兔子向导跑去向导窗口排队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提醒的。 　　至于为什么突然回想，是因为她现在看到，兔子女生在向导窗口打了一份餐后，又重新跑去哨兵窗口打了一份，外带。 　　所以兔子女生最开始错窗排队，根本是给某个熟悉的哨兵带饭而已，得知真相的尤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 　　她一个失忆的人不知道哨兵向导分窗口，奇迹作为哨兵队长，难道也不知道吗？ 　　该不会让她吃难以下咽的东西，就是奇迹能想出来的，对恶毒女配的报复？ 　　“主人，你没有排错。”奇迹纯净的眸中满是不解，“午餐供应时间11点到14点，我们现在是吃饭时间，没错。” 　　尤莉睁着乌眸跟他对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仔细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定定看了一会儿，尤莉开始茫然。 　　如果他不是听不懂，那就是演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她真的没有感觉奇迹对她有恶意，不是报复女配的话，那到底是为什么不告诉她？ 　　奇迹也歪着头，因为主人的疑惑而疑惑。 　　他甚至打开光脑，确认了一遍时间。 　　“莉尔向导，大概你们两人都误会了。” 　　一个金发狼尾的青年走了过来，为餐桌两侧沟通障碍的人解惑，“奇迹是误以为您今天想吃减脂餐。” 　　“您之前总戏称哨兵餐是正宗的减脂餐，偶尔兴致来了，会让灵玲不用送饭，自己到哨兵窗口排队。” 　　至于尤莉误会了什么，青年没有明言，点到即止，很好地照顾到了少女因莫须有怀疑而薄红的脸颊。 　　他的嗓音清冷，有种细致平静的清晰感，很好听。 　　青年五官极为出色，特别是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纯正又迷人，半扎的鲻鱼头发型在他身上没有显出随性不羁，反而有种优雅温柔的感觉。 　　他穿着月银色龙骨衬衫，搭配高腰封裤，身形比例勾勒得十分完美，自带一种相宜的贵气。 　　应该家世极好。 　　或者说，曾经家世极好，现在实力很强。 　　无论大污染爆发之后，青年原来的身份背景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以他如今依旧能够保持对着装体面的追求，以及他对奇迹直呼其名的态度。 　　在记忆碎片没有提示前，尤莉就毫无疑问地肯定——这是个S级哨兵。 　　“白砚队长。” 　　灵玲有些拘谨，想要起身，被白砚先一步制止。 　　“无妨，是奇迹打的餐，与你无关。”白砚说，“哨塔只规定普通人不能留宿，没说普通人不能来食堂，不算破坏规矩。” 　　他看了眼奇迹内侧的座位，对尤莉道：“还有一个位置，方便我入座吗？” 　　尤莉点点头：“您请。” 　　不方便也不行呀，人家刚刚那两句话，就是明知道她带灵玲来蹭饭，还给了她们台阶下，她总不能拂了人家先释放的善意。 　　白砚，一个动机不明的男主，尤莉在心中记小本本。 　　“谢谢，莉尔向导。”白砚礼貌微笑，从奇迹身后错身走进。 　　与此同时，众人看不到的餐桌下方，尤莉感觉有条熟悉的犬类靠近，趴在了她座椅下面，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刮了一下她小腿肚。 　　这轻轻一刮，跟先前雪狼热情耿直式的拍尾巴蹭蹭完全不同。 　　它挤了进来，蓬松柔软的毛发亲密贴合少女肌肤，缓慢无声地轻轻拂动，好像阴影帷幕下默不作声的对她一种邀请。 　　邀请她抚摸它。 　　尤莉蓦地有些脸红。 　　她当即端正了坐姿，并拢小腿，夹着作乱的大尾巴搓了搓，又羞又恼地对正对面少年小声说：“奇迹，别闹。” 　　白砚喉结滚了滚，脚步未停，面色如常地落座。 　　只是暂时没有动筷，指尖微微收紧，像在适应什么。 　　奇迹茫然抬眸：“啊？” 　　“你……别这样。”怕新来的白砚发现少年小动作，尤莉含糊不清，软着嗓音又说一遍，“好好吃饭……” 　　知道刚才错怪他了，但是吃饭就要好好吃饭，不能撒娇。 　　她说完，松开小腿，那条大尾巴果然乖乖收了回去。 　　尤莉给了奇迹一个赞许的眼神。 　　奇迹更加茫然了，他一直在好好吃饭啊。 　　他吞下馒头，刚想说话，白砚看了过来：“莉尔向导。” 　　“在。”这次换成尤莉乖乖地小学生式坐好。 　　“不用紧张，长官跟我说过您的情况。”白砚笑了笑，“但原本的计划可能发生改变。” 　　“什么？”尤莉不明所以。 　　“长官原本安排您后天上班，由赛恩引导，帮助您恢复有关治疗的事宜。”白砚顿了顿，在少女忐忑不安的眼神中，继续道，“但赛恩申请紧急探索一个污染区，现在已经不在基地。” 　　“后天，应该也回不来。” 　　尤莉心里一喜，听见白砚又道：“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将由我代替赛恩，为您引导。” 　　“好的，好的。”尤莉连忙应下。 　　其实她心中的第一人选是奇迹，他比较好糊弄，说不定还能问问有关原身遇袭的事。 　　但这不是她一个失忆向导能选择的，是长官直接分配。 　　除了奇迹，剩下三个她见过的S级哨兵里，从前面的表现看，尤莉觉得白砚应该是最好说话的。 　　“您不好奇吗？”白砚微微偏头，“赛恩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去下污染区。” 　　她应该好奇吗？ 　　尤莉不懂哨兵下污染区的频率如何，乌眸眨了眨，从善如流发问：“为什么呀？” 　　将少女云里雾里的表情尽数落入眼中，白砚道：“因为托兰回程途中判断错误，说那个污染区疑似有精神治愈药剂。” 　　“现在浓度检测出来，证明那只是个普通的低阶污染区，唯一的特点是：远。” 　　他是在告诉她，托兰故意把人支开？ 　　尤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希望赛恩队长平安归来。” 　　“会的，知道您关心他，他应该很开心。”白砚浅浅一笑，没再多言，安静吃饭。 　　他的用餐姿态很优雅，显然从小接受礼仪教育，仿佛吃的不是食堂，而是贵族家宴。 　　跟一旁几乎把脸埋进餐盘的纯白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就算白砚不是S级，有这么一位清冷矜贵的帅哥在，尤莉跟灵玲的用餐速度，也会不自觉慢下来。 　　可奇迹打得实在太多了，她俩真吃不完。 　　尤莉勉强吃了三分之一，已经八分饱，咀嚼着只有剁椒味、依然不得劲的食物，她觉得两个月的生命进度条，不能这么委屈自己。 　　尤莉胳膊肘轻轻抵了抵灵玲。 　　灵玲“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白砚清冷好听的声音已经响起：“需要打包盒吗？” 　　尤莉矜持了一秒，飞快点头：“谢谢，两人份。” 　　灵玲恍然大悟：“小姐，我……”不对，她不能去，踩到了精神体要赔。 　　而且她是蹭饭的，要装个隐形人。 　　也无需她去，白砚抬了抬手，示意：“西奥，麻烦你一下。” 　　很快就有位穿排扣修身马甲，气质不俗的青年走来，手中拿着两个打包盒及一个保温袋。 　　青年长相英俊，瞳孔墨绿，暗金色长发竖成高马尾，十分飒爽利落。 　　“莉尔向导，很荣幸为您服务。”西奥含笑道。 　　“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尤莉不太好意思，礼貌拒绝了青年准备亲自帮她打包的举动。 　　“好。”西奥眼眸微转，目光矜持地落在少女伸来相接的白皙手腕，似乎有些遗憾，对着白砚等人行了一礼，缓步离开。 　　“向导，你们要走了吗？”奇迹不舍地问。 　　“是的，你们请慢用。”尤莉怜爱道。 　　白水菜，狗都不吃。 　　剩下这些，她准备让灵玲带回家重新加工，她们当晚餐。 　　突然，尤莉神情一凛，她瞥见窗外远远有一小队人走来。 　　虽看不清面容，但为首队长那火红惹眼的头发，足够瞩目。 　　尤莉瞄了眼奇迹所剩不多的餐盘，即刻改口：“奇迹，你吃饱了没？送我跟灵玲回家。” 　　“哦，好。” 　　主人是第一优先级，奇迹直接放下筷子，站起身，跟在两名少女身后出了食堂。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变成了前面那位。 　　尤莉苟在他身后左右探头。 　　距离近了，尤莉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不是托兰，而且性别和头发长度都对不上。 　　为首的是一名女性。 　　一名极高挑的女性哨兵，身高绝对超出普通男性的平均值，气场全开。 　　她长相冷艳，一头惹眼的红色长发，身材匀称，有着尤莉十分羡慕的漂亮肌肉线条。 　　只是对她们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女性哨兵皱着眉，用不加掩饰的嫌恶眼神看向奇迹。 　　眸光滑落到躲藏在他身后的少女，眼神收敛，但眉心皱更紧。 　　她冷着脸，微微颔首，算是跟几人打过招呼，一言不发地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对待一位S级哨兵和A级向导这种臭脸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傲慢。 　　她身旁气质温和的男性向导，回过头，眼神抱歉地对几人笑笑。 　　“这是怎么？”尤莉摸摸鼻子，一头雾水，“我得罪过她？你得罪过她？” 　　奇迹懵懵摇头：“主人，我不认识她。” 　　我信……你连灵玲的名字都不记得。 　　尤莉本来也没指望他，她转看向灵玲。 　　灵玲支支吾吾：“也不算得罪，就是红绡队长比较护短，她人还行，就是她队员……哎呀，总之之前不算愉快。” 　　直到又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够远，灵玲才跺了跺脚，气道：“偏偏今天碰到那个讨厌鬼，晦气，不知道他又要怎么传。” 　　尤莉：“嗯？” 　　见小姐没想起来，灵玲解释说：“就是刚刚红绡小队里，长得最磕碜那个哨兵，穿红衣服那个。” 　　“他叫刘殇，B级哨兵，是大污染爆发之前，就驻扎在我们A07的原哨岗哨兵小队成员。” 　　“他仗势欺人？”尤莉警觉。 　　驻地哨岗，是白塔在每个基地设立的支点。通常配备一支7人哨兵小队，一名随队向导，外加一支医疗小队，负责各基地的边防巡逻和处理一些白塔下发的日常事宜。 　　A07哨塔现在的地理位置，就是原来的驻地哨岗。 　　大污染爆发后，驻地哨岗扩建成了现在的哨塔基地，原来的哨岗成员，自然也被收编在内。 　　邵华医生就是原哨岗的医疗小队成员，现在更成为了哨塔医院的培训导师。 　　原哨岗的哨兵小队，等级虽然没有S级男主带领的精英小队高，但队长红绡也是位实力不俗的A级女性哨兵。 　　加上她又跟原来的随队男向导吕桥是情侣，两人已经真正地结合绑定。 　　所以大污染过后，哨岗小队被原班人马保存了下来，没有拆分重组。 　　也是目前基地内，极少数拥有固定随队向导的队伍。 　　在身份和资历上，红绡小队会比灾后新组的其他普通小队，隐形地高那么一点点。 　　尤莉方才粗略一扫，他们队伍是有个穿红衣服的男哨兵。 　　因为是红色这种亮色系，她不免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那人面相不好，看着让人莫名心生不喜。 　　此时听灵玲这么一讲，立刻脑补出了一个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坏小人。 　　“不是。”灵玲又跺了跺脚，憋了半天，说出来都觉得丢脸，“他，他追求过我……” 　　尤莉：“？” 　　对不起，忘了这是本言情小说。 　　“那种态度也算不上追求，”灵玲在心里直翻白眼，“是大污染爆发前的事，刘殇觉得自己是哨岗的驻地哨兵很了不起，态度很傲慢，看上我一个普通人是我天大的荣幸。” 　　“我觉得他很烦，又不好直说，当时您怕我受欺负，就找了伯爵大人也就是您父亲，直接跟他们队长红绡谈话。” 　　“谈话之后，刘殇明面上倒是没再来烦过我，但他那种人，心底是记恨上了，开始搞些暗地恶心人的小动作。” 　　第一次来食堂蹭饭占小便宜，就被最讨厌的人看见，灵玲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偶尔买菜碰见他巡逻，没事找事总要阴阳怪气两句，我都左耳进右耳出，当癞蛤蟆在叫。唉，只是今天忘记他也在哨塔，居然被他撞见，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编排。” 　　懂了，是个酸男。 　　“这有什么，两个S级都没说什么，他要是敢乱嚼，就是对S级不尊敬。”尤莉双手叉腰，“不就是一顿饭么，你等着，下午我们还打车，晚上再带你蹭一顿。” 　　“你呀，就是脸皮太薄，蹭着蹭着，你就免疫了。”她拍拍灵玲的肩膀，鼓励道，“人生苦短，不用在意这些区区路人的看法。” 　　“我跟你说，这人头尖颧骨高，可能会有点小聪明，但是眼界非常窄，心眼特别小。” 　　她也不是纯糊弄，她分析得有理有据。 　　“对付他呢，他如果不爽我们蹭饭，我们越要蹭，气死他！” 　　灵玲被这头头是道的分析惊住了，过了两秒，才迟疑点头：“……好的，小姐。” 　　又缓缓摇头。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等一下，小姐最开始说的打车，下午剩下没逛完的基地路程，不能再花钱打车了！ 　　“嗯对，下午腿酸不出门了，晚上也有菜，明天吧。”尤莉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明天我们打车逛，然后我带你蹭向导窗口的菜。” 　　灵玲：？ 　　这就明天了？ 　　“好的主人！” 　　她还没说什么，一旁安静半天的奇迹眼睛一亮，先记下了。 　　明天给主人打向导窗口的菜，要两份，算上旁边这个矮，矮……灵玲的！ 第13章 　　尤莉说下午不去逛基地，但也没闲着。 　　回到哨塔宿舍，她打发走灵玲和奇迹，开始在房间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从厚实柔软的羊绒地毯开始，到富贵华美的穿衣镜，再到胡桃木书桌…… 　　宿舍房间的家具，看风格，应该大部分是小别墅内搬来的，也有些可能是原身陆续积攒、兑换的其他区域的探索物品。 　　尤莉想能不能借助原身留下的东西，唤醒更多记忆碎片。 　　说实话，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她到现在，都还对自己恶毒女配的身份没什么实感。 　　她只知道前情概要里说原身借由工作之便，对男主们百般刁难、羞辱。 　　但那是原身做的，她没有做过那些坏事，也没有关于那部分的记忆。 　　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坏人，但不知道怎么坏的、坏在哪里，这种感觉除了不安，还很悬浮。 　　就像你本来好好地走在街上逛街，突然间周围场景变了，行人也变了，不知道哪来个人塞了张字条给你，低声告诉你：“快跑，有人要杀你。” 　　于是你一边跑一边茫然。 　　一边觉得这人在戏耍你，可万一是真的，你承受不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边又想，这算个什么倒霉事儿，怎么就不偏不倚砸你头上了呢？ 　　偏生还没个系统，这穿书也太不地道了。 　　到现在，除了在托兰身上真实感受到过恶意，在其他S级男主身上，尤莉还没感受到过他们要杀或者想杀她的感觉。 　　赛恩、白砚、奇迹对她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被尤莉尔狠狠伤害羞辱过的样子。 　　也不排除人均影帝的可能。 　　那天如果不是托兰刻意展现精神体，让她知道他才是掳走她的人，她还真就被托兰烤鸡相遇的温柔假象蒙蔽了。 　　尤莉决定，具体情况，还得在正式上班后再分析。 　　静音治疗室是尤莉尔作恶多端的关键场景，男主们真有什么阴暗想法的话，她打起120分精神，总能发现端倪的。 　　在宿舍房间找了一圈，尤莉在书桌抽屉找到一个上锁的日记本。 　　尤莉先是一喜，再是一惊。 　　好消息，里面很可能有关键信息，然而……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日记，还不是密码锁？！ 　　没有钥匙，她没有冒然砸锁，以免损坏里面内容，暂且又把日记本放了回去。 　　…… 　　夜晚。 　　尤莉在小别墅享用完灵玲重新加工过后、变得有滋有味的晚餐。 　　出门回哨塔的路上，透蓝光幕之上星空深邃浩远，她很快又把心态调整好了。 　　哨塔附近水泥开始浇灌，黄沙少了不少，晚间小风轻轻刮来，四下静谧安详，有种难得的舒适清爽。 　　微风徐徐吹，吹跑了下午遗留的虚浮不安。 　　惴惴不安过一天也是一天，享受当下过一天也是一天。 　　两个月内，她就尽力去苟，尽人事，听天命。 　　托了长官看住托兰后，她对自身的安全问题目前不用担心，按照记忆，步伐轻快地从小别墅回到哨塔。 　　尤莉在有意锻炼自己的认路能力。 　　苟命什么的，地图很关键。 　　她没让灵玲送，灵玲那么小一个身板，除了准备晚餐，吃完后还得继续收尾工作，洗碗、收拾厨房，还有整个小别墅的日常卫生。 　　一个人把小别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细碎的工作叠加一起，其实也很累的。 　　可以说原身在灾后四年的很多生活方面，依然能维持贵族小姐般的品质，灵玲功不可没。 　　再者，如果托兰真要对她做什么，灵玲一个没有觉醒的普通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必要让她知道她家小姐的炮灰处境。 　　尤莉有种预感，说不定最坏的结果，是她需要逃离这里。 　　跑到其他区域，或者传说中的中央区白塔去。 　　锋利挥来的镰刀臂至今历历在目，畸变螳螂还只是低等的C级，尤莉简直无法想象外面的污染区具体有多危险。 　　不到绝境地步，她绝对死死苟在基地内，再也不出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灵玲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至少以男主们未来领袖的底线，不会对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平民动手，好过跟她一头扎进污染区。 　　尤莉按照记忆，顺利从小别墅回到哨塔。 　　宿舍塔楼是百层高楼。 　　电梯在99层停下，尤莉看了眼时间，21:46。 　　很好，距离长官下班洗完澡下楼不超过一小时，安全。 　　晚饭过后，她趁灵玲在厨房洗碗，去小别墅二楼卧室找了会钥匙，回来就有些晚了。 　　还是没找到那本日记的钥匙。 　　不过，左右她也得等亲眼看到长官下楼才敢睡觉，尤莉觉得这个时间点刚好。 　　她走到自己房门前，解锁指纹，开门。 　　刚开灯，尤莉眼神瞬间凝住。 　　房间右侧靠墙的床上，她出门前还是平平整整的被子，拱成了一个小山丘。 　　“奇迹？”尤莉试探着问，“雪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里面是只狗，不是托兰的大猫。 　　那个奇形怪状的小山丘像是没听到，继续拱来拱去，柔软的蚕丝被被拱得滑到地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身躯。 　　尤莉愣了一下，不是雪狼。 　　是一只非常帅气的陨石边牧，眼眸纯正冰蓝，毛发光泽柔顺，骨骼健硕，肌肉流畅，一看就有着完美的运动量。 　　它原本回头准备叼被子，看到她，立刻正襟危坐，像个优雅的小王子。 　　四目相对间，尤莉感觉边牧看她的眼神变了，像看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 　　它只矜持了这么一下，突然摇起尾巴，蓄势待发，一副随时准备朝她扑来的模样。 　　尤莉睁大眼睛，完全凭借本能，脚后跟往外退，挪动了半分。 　　她这一动，边牧也跟着动了，下一秒，正对面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尤莉只觉一阵潮湿水汽朝她迎面袭来，又四散进周围空气，氲成白雾，鼻尖扑进一个清冷香味萦绕的怀抱。 　　“抱歉，莉尔向导，一时没管住它。” 　　白砚好听的嗓音响在头顶。 　　一晃神的功夫，她就被白砚按着腰，抱离了原来的位置，成功避开边牧黑影一般快速的飞扑。 　　两滴水珠从青年颈侧的发梢滚落，打在尤莉脸颊上，砸得她有些发懵，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沐浴露真香…… 　　一闻就不是长官那种哨塔统一发放的家庭装。 　　边牧见飞扑不成，立刻改用脑袋蹭，在它准备用尾巴拂扫少女裙下光洁的小腿时，被白砚冷淡轻瞥一眼，眼神警告。 　　“抱歉，莉尔向导。” 　　白砚垂眸看向少女，睫毛依稀残存丝丝雾雾的水汽，好看的眉眼透着一种水洗过后的清亮艳色。 　　“我刚从一个污染区出来，昨天才回到基地。” 　　他显然是刚洗完澡，胸膛蓬勃着热气，白天初见时的距离感一下被驱散了，有种活色生香的别样风情。 　　尤莉忍不住鼻尖抽动，又轻嗅了一下。 　　这沐浴露是真好闻，贵族少爷用的牌子就是不一样。 　　她模糊地明白他是帮精神体道歉，不太在意地说：“啊……没关系的。” 　　她小时候家里也有养猫猫狗狗，对宠物跑到床上这种事接受度很高。 　　精神体的话，应该比现实宠物更干净吧，连驱虫都不用做…… 　　见少女不自觉贴近他衣领，白砚喉结微微滚动，放缓声音：“不知道您记得不记得，每次战斗过后，特别是受伤的精神体，会格外渴望被向导的气息环绕。” 　　“记……！” 　　“记得，这个我有印象。”尤莉想起那次医院走廊的动物世界奇遇，如梦初醒，红着脸，忙将凑近的脑袋挪远，“您受伤了吗？” 　　白砚穿着灰色丝绸睡衣，头发带着未干的水珠，湿软的金发几缕贴着脸颊。 　　其实仔细看，他连身上都没怎么擦干，丝绸面料大半是水迹洇出的痕迹。 　　大概是洗到一半或者刚洗完，突然感受到精神体要闯祸，贵族少爷的涵养又不容许他裹条浴巾直接出门，于是胡乱把睡衣一套，就赶出来救她了。 　　这个细节挺戳尤莉的，她控制自己不要乱瞄，特别是青年凌乱的衣领，不断有水珠滑落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 　　控制，控制，不礼貌，不礼貌…… 　　“能忍受。”白砚说，“不是受伤，每次进入污染区，哨兵或多或少都会被影响。您放心，我状态尚可，不需要有压力。” 　　“等到了静音室，我会慢慢引导您的。您现在的状态，还无法进行治疗，要从最浅显的基础开始。” 　　听到是从基础开始，尤莉顿时安心。 　　她还怕自己什么都不懂，万一工作的记忆碎片怎么都蹦不出来，会被长官炒鱿鱼。 　　“谢谢，那……” 　　尤莉想说，这会好像可以放她下来了，白砚忽地轻轻一笑：“莉尔向导，您刚才在做什么？” 　　尤莉呀了一声，感到些许窘迫，不确定他说的是闻沐浴露还是不小心偷瞄。 　　她知道这种矜贵自持的贵族公子，非常注重礼仪，别不是自己无意的举动冒犯了他？ 　　虽然她的眼睛确实想探一探，但这是人类眼睛天然对美的追求而已，她绝对没有亵渎他的想法！ 　　尤莉诚恳道：“不好意思，您的沐浴露很好闻，我想请问……” 　　“莉尔向导，您介意身体接触吗？”白砚忽然道。 　　“唉？” 　　“我看您刚才似乎在害羞。” 　　尤莉眼睫扑闪眨了眨，她害，害羞吗？ 　　有一点吧，毕竟她是18岁青春美丽无敌恰好又母胎单身的清纯未来女大学生，被个极品帅哥抱着，害羞一下有问题吗？没有。 　　要不要趁白砚误会，顺势害羞一下，化解她前面差点被美色诱惑的窘境？ 　　等白砚放开她，彬彬有礼地跟她解释，他抱她只是情急之举时，她姿态大方地说没关系，我懂的，我理解。 　　这个误会简直完美！ 　　然而她没想到，白砚接下来说的是：“如果害羞的话，您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尤莉愣住：“？” 　　“……适应？”适应什么？ 　　事情怎么好像朝她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A级以上的跨级匹配，精神图景的进入和精神链接的建立，通常比较困难。” 　　白砚清浅笑了笑，用一种谦和温润的口吻，指导她说：“我们之间的治疗，肢体接触也是一种基础，所以，您需要克服羞涩，适应我的触碰。” 　　“或者，您来触碰我，也是一样的。” 　　青年宽阔手掌依然握在她腰间，不轻不重，是一种张弛有度，让人无法拒绝，轻易也不会拒绝的姿态。 　　然而他的温度，却隔着浅薄布料，一点一点，无声渗进她肌肤。 　　仿佛生出细密的丝线，开始编织筑造蚕食的猎网。 　　“必要的话，会比现在的姿势更深入。” 　　尤莉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一句“卧槽”在脑中爆开。 第14章 　　合理的休息是为了更效率地做事。 　　第二天一早。 　　早餐过后, 尤莉非常积极地拉着灵玲，继续长官交到她带她逛基地的任务。 　　“小姐，这份早餐您真的不吃吗？”收拾完毕, 灵玲指着桌上另一份早餐说。 　　嗯……不敢吃。 　　“放着吧。”尤莉说。 　　她今天特地7点早起, 打开门, 还是灵玲一人手里拿着两份早餐。 　　关键奇迹那份，还是热乎的……也不知道他几点起的床, 又是几点放的早餐。 　　尤莉扶额给奇迹去了条消息，别再为她弄早餐了，浪费……真要送的话，起码直接送到房间里呀！ 　　就不会敲一下门么！ 　　知道奇迹和白砚的精神体后, 她联系列表里加的几个陌生人就很好认了。 　　Q版白团子是奇迹，边牧头像是白砚。 　　全黑头像, 尤莉想到了赛恩的小黑鹰。 　　剩下几个里, 什么豹纹头像、全红头像、可爱小猫咪头像，就不知道哪个是托兰了……尤莉觉得他用哪个都不奇怪。 　　说不定就是那个很有迷惑性的可爱小猫咪！ 　　这个小猫咪闲得很, 经常有事没事给她朋友圈封面点赞，又取消, 点赞, 又取消。 　　就是不发消息。 　　另外两个头像倒是安安静静没作妖。 　　反正敌不动，我不动，尤莉主打一个躺列。 　　他们不发消息说是谁, 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发消息过去的。 　　管他哪个是托兰，网络上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哨塔远离居民区，她跟灵玲昨天逛的从哨塔到部分居民区部分，属于基地东面，算郊区。 　　今天要去基地繁华的西面, 也就是目前搭建起来的中心居民城区，城区还有一个很重要地方：原来的伯爵庄园。 　　也就是原身住了16年的故乡。 　　四年前，几个高级畸变物闯进基地，在伯爵庄园大肆屠虐，原身的父母和大量仆役都死在那场意外。 　　畸变物被男主们消灭后，长官宋玄烨带人将庄园从外面封锁了起来，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定期还有哨兵巡逻。 　　“放心，我能承受。” 　　灵玲一路上偷瞄了她好几眼，尤莉抢在她要问出“小姐你还好吗”之类的话前，先一步安抚军心。 　　“好吧。”灵玲抿了抿唇。 　　伯爵庄园，是长官交代必须要带小姐去的地方。灵玲觉得这未免太残忍，可如果能通过对小姐的记忆刺激恢复精神感知，那似乎又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暂且不论现在的A07能不能承受损失一个A级向导的代价。 　　灵玲比谁都清楚，她和小姐能维持如今的生活，都是小姐向导的身份和工资换来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觉醒成向导或者哨兵，她去下污染区，赚钱养小姐。 　　可能不能觉醒，是基因里注定的。不是因为她意志坚定想觉醒，就能觉醒。 　　理论上来说，越优秀的基因，觉醒成为哨兵或向导的年龄也越早。 　　所以大污染爆发之前，中央白塔设定了16岁入塔受训的年龄标准。 　　意思是超过16岁才觉醒的人，没有前期精心栽培的意义，只适合直接征用。 　　事实上，实际情况跟理论也确实相差无几。 　　白塔历史统计的数据中，大龄觉醒者，要么初始等级太低，要么进阶速度慢，未来上限不高。 　　只有寥寥少数特例，才会有额外成就。 　　意外的是，大污染爆发后，在A07这种特例倒多了起来。 　　她家小姐算一个，月楼少爷也是，还有托兰精英小队里的那两个少年。 　　可惜，他们再是高龄觉醒，也处于16岁这个黄金年龄分界线的尾巴。 　　就算最最特别的月楼少爷，也是17岁觉醒，只超出了1岁。 　　没有一个超过20的。 　　灵玲比小姐还大一岁，今年已经21，深知觉醒无望，也没想过这档事。 　　她要做的就是以贴身女仆的身份，永远守护好小姐。 　　她算了算经费，想到自家小姐身为向导的柔弱身板，咬咬牙，出了哨塔就开始打车。 　　尤莉惊讶之余，简直感动。 　　长时间不运动的突然暴走过后，就算休息过一晚，她今天小腿还是酸的。 　　甚至往往运动过后的第二天，才是延迟性酸痛真正出现的时候。 　　她保持表面的端庄贵族小姐形象，对灵玲悄悄竖了下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玲没忍住露出小梨涡，然后别开眼，装作没看到小姐不淑女的小动作。 　　机械黄包车的速度很快。 　　车轱辘绕了一圈，避开哨塔门前施工的路段，从空闲的黄泥路绕到她们身前。 　　“订单编号8000001，光脑尾号6778。” 　　司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顶着蓬乱的鸡窝头，似乎才刚睡醒，声音听着迷迷糊糊的。 　　但车技很稳，稳当停在她们前方的安全距离。 　　仿佛已经植进了肌肉记忆，即使闭着眼睛，都能载着她们安全出行。 　　灵玲略作犹豫，看向尤莉：“小姐，哨塔这边路不好开，又远，接单的人很少……” 　　“没事，走吧。”尤莉主动拉着灵玲上了车。 　　就凭少年在绕停之前，特意放缓速度，避免黄沙扬起吹脏她们衣服的举动，她觉得这车能坐。 　　机械车平稳地驶过这段坑洼不平的黄泥路面，进入水泥路后，开始快速前进。 　　她们一路经过了昨天看到的夯土小镇、各种农业种植区、普通居民住宅。 　　在水泥路面变成宽敞的柏油路后，视野豁然开阔，进入了繁华的中心居民区。 　　这里看来与现代都市无异，道路宽敞，分双向行道，同时可供四辆机械黄包车并排行驶。两旁栽种着美化绿植，各式大小商店鳞次栉比。 　　若不是两旁的树木普遍太过矮小，像没发育的童工，尤莉都看不出这是四年内新建的生活区。 　　“小姐，你看那边，那边就是集市。”灵玲指了条很热闹的街道说，“每日都会有新鲜的蔬菜兜售，肉的话，得看机缘，不过我加了集市群，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今天没有纯净猪肉卖，不过小姐想逛逛吗？我带您溜达一圈？” 　　“先去庄园。”尤莉说。 　　她怕自己提前消耗精力，等会累了去庄园那边会错过什么线索。 　　“好吧。”灵玲低头，微微抿唇，像是做好要面对什么的准备，对少年司机道，“小师傅，你知道伯爵庄园吗？不知道的话，麻烦左拐三条街再笔直前行。” 　　“知道。” 　　少年显然这会已经彻底清醒，声音清亮，头也不回地说：“我可是土生土长的A07人，就是那儿现在可没人去，都封锁成荒地了，你们……” 　　他突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回头，瞪大眼睛看向尤莉。 　　“您……难道您是莉尔小姐？” 　　“是。”尤莉疑惑点头。 　　“哦，哦，莉尔小姐好。”少年慌慌忙忙又把头转了回去。 　　到了目的地，少年看了尤莉一眼，没有收灵玲递来的钱，反而挠了挠头问：“那个，莉尔小姐，你们要去里面待多久？” 　　“这边有哨兵巡逻，有些怕麻烦的不愿意来这接人，你们回程估计不好打车，要不……要不，我在这等你们吧？” 　　“不用。”灵玲一听，突然板起圆脸，语气生冷地说。 　　她强硬把钱塞进少年手里，牵过小姐，径直往封锁的庄园大门走。 　　像浑身尖刺竖起的小刺猬。 　　“怎么了？”尤莉回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鸡窝头少年，又转回看看灵玲，小声问。 　　灵玲拿出长官交给她的钥匙，低头开锁，沉默了一会才道：“对不起小姐，我太小气了，我……我现在很讨厌他们。” 　　拿好处的时候没落下，现在的伯爵庄园，居然成了别人口中的麻烦，简直可笑！ 　　灵玲心中愤慨，又不愿在小姐面前表现出来。 　　小姐还生着病，她不想影响小姐，只好加快手中动作。 　　“咔——”清晰的齿轮转动声。 　　灵玲开了锁，遥遥忘一眼深处的庄园建筑，伸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典雅大气的黑色庭门久未打理，落满灰尘，龟裂的铁皮斑驳出了苍凉而厚重的气味。 　　曾经A07基地最豪华的伯爵庄园，变得质朴而沉寂，阒静无声地矗立在废墟深处，矗立在她们再也回不去的幽远深漫的时光长河。 　　“唉，没事。”尤莉摸了摸灵玲脑袋，将手帕递给她擦手。 　　她理解她回到意外发生现场，情绪不对劲，下次她帮灵玲跟那少年道个歉好了。 　　她试探着问：“要不，今天我自己进去？” 　　灵玲坚持：“不行，我要陪着您。” 　　“那好吧。” 　　尤莉毕竟不是那场意外的亲身经历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词安慰人。 　　“你别太难过了，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当下。” 　　“意、外？” 　　灵玲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词，“小姐，您……” 　　“都怪那几只该死的A阶高级畸变物，你放心，我也是个A级，以后我感知恢复了，我去跟哨兵们多杀几头怪。”尤莉信誓旦旦地说，“不知道畸变物会不会繁殖，反正我把那几只的种类都记下了，以后看见它们的同族就杀。” 　　“为，为我们的伯爵和伯爵夫人报仇！” 　　尤莉脸皮再厚，也没好意思在这个庄园里叫伯爵夫妇爸妈。 　　反正说大话不要钱，她觉得善意地画个饼，可以对身边人产生正面积极的影响。 　　灵玲果然愣住了，成功被她信誓旦旦的饼转移注意力。 　　“小姐，您的记忆……您来这里，想起来的……是畸变物？” 　　“对啊。”为了让灵玲信服，尤莉故作轻松地指了一处残破的墙垣，“我还记得畸变物就是从那里冲进来的。” 　　“你放心，我真的想起来了，也真的走出来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尤莉觉得自己身上有层圣光笼罩。 　　这是比纯净鸡还要浓郁的鸡汤光芒！ 　　“畸变物……”灵玲指尖猛地攥紧钥匙。 　　她突然抑制不住想要发笑，“确实，那些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怎么不算是畸变物呢！” 　　“我，我是不是哪里记错了？”尤莉见她反应不对，有些迟疑地又看了看墙垣。 　　记忆碎片里是这个位置没错。 　　“没有错。”灵玲低头飞快抹了抹眼睛。 　　再抬头时，除了微红的眼眶，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姐，那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我等着见证您A级向导的英姿。” 　　“走吧。” 　　灵玲在前面带路。 　　“……”尤莉突然为刚刚说过的大话后悔。 　　前面一时激动，她完全忘了向导只是没有攻击力的奶妈，不是战斗力爆表的哨兵。 　　如果真的遇见畸变物，灵玲可能只会见到她狼狈逃窜的苟命怂姿。 　　少女，你可千万不要立flag啊。 　　尤莉跟上灵玲，仔细观察四周。 　　伯爵庄园占地面积极广，又处在基地中心位置，有人曾提议把这里拆了重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官不允许，执意封锁。 　　宁愿弃之不理，也不肯废地利用。 　　宋玄烨在A07的威望极高，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拆除的事，只是不断将中心的繁华圈往外挪，远离这里。 　　如今的庄园废墟，相当于在基地中心位置，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花费一个上午的时间，逛了一圈后，尤莉的记忆碎片毫无所获。 　　“玲玲，我们去主厅。”尤莉觉得最关键的信息，应该在意外现场。 　　灵玲脚步一顿。 　　她转身，天生带点婴儿肥的微圆脸蛋上，表情平静，“小姐，主厅暂时去不了，长官没给我钥匙。” 　　“可能是怕您刚出院，接受太多讯息反而对精神不好，等您……等您稍微想起一些事，有所缓和，我再跟长官说，带您来吧。” 　　“那好吧。” 　　尤莉其实觉得大老远跑一趟没收获，还挺可惜的。 　　可没钥匙，进不去也没办法。 　　已经一连逛了几个小时，确实开始累了。 　　反正小别墅和宿舍还没搜完，她再回去搜搜这两个地方也是找线索。 　　她把今天的步数截图，给宋玄烨发了一张过去，免得长官以为她偷懒。 　　她现在只要一换大地图，都会自发给宋长官发消息。 　　至于地址定位，早在出哨塔、抵达庄园的时候，尤莉就分别发送了一次。 　　虽然这位长官，在第一次回了个问号后，后面再未回复过，但尤莉很坚持。 　　她本来也不是找他聊天的。 　　这完全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全着想。 　　她报备她的，他不爱看就放着，能看到的时候就看一下，偶尔关注那就更好了。 　　要不是怕真的惹烦长官，把她拉黑，尤莉巴不得一天24小时都跟他连着实时定位。 　　免得她突然出意外消失，他还没发现。 　　反正他没回复，但也没明确制止，尤莉就当他是默许了，先发着。 　　她发消息的时候，灵玲一直在旁边盯着。 　　见小姐发了两条消息就直接收起光脑，灵玲神情一松，主动道： 　　“小姐，饿了吧，中午不买菜了，我带您去吃您小时候爱吃的粉条，那家老字号还开着。” 　　灾后四年，没了跟其他区域的贸易往来，民众生活回到一种返璞归真的朴素状态。 　　娱乐业空前停滞。 　　基地内没有觉醒的普通人，无论曾经是什么身份，有点名气的艺人或者曾经的一些小贵族，灾后重新洗牌，有超过半数的人回归到了农业种植、食品加工，或者其他基础行业。 　　通过向哨塔提供菜品、布料等日常生活必备的基础物资，换取功勋。 　　再用这些功勋，换取哨兵们从污染区带回的其他物资。 　　如此进行良性循环。 　　现在市面上的商店，大多也只围绕“衣食住行”四个基础主题，而能留存下来继续开店的，多半也是有口碑的老字号。 　　特别是吃这一块。 　　尤莉听到老字号三个字，眼睛就亮了。 　　“好啊。晚上也不用买菜，晚上你在宿舍等我，我去哨塔食堂打包。”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还是兔子向导给她的灵感，她可以打包到宿舍，再跟灵玲分着吃，省得又被围观。 　　当然，蹭饭蹭个一两次也就够了，再多不合适。 　　“那就麻烦小姐了，我也不想又碰见刘殇那惹人嫌的哨兵。”灵玲笑道，“但是先说好，等会粉条我们吃素的，不加浇头。” 　　尤莉：“……？” 　　不加浇头的粉条还是粉条吗？ 　　她就说灵玲怎么主动提出下馆子。 　　很好，果然还是灵玲。 　　灵玲：“那家店坚持不用合成肉，纯净肉的浇头太贵了……如果您回去还想打车的话。” 　　尤莉妥协。 　　不加，就不加吧……比起浇头，她更愿意打车。 　　反正哨塔食堂的纯净猪肉是免费的，她晚上第一个去排队，补回来！ 　　然而她没想到，刚走出庄园，就撞见了意料不到的一幕。 　　以及灵玲口中那个讨厌的刘殇。 　　她们在里面逛了少说三个小时，那个顶着蓬松鸡窝头的少年司机，居然还在外面，没走。 　　不止没走，现在还被刘殇一脚踹在地上。 　　“说了这边是封锁区，不能进去，听不懂？” 　　“我没进去，我只是……” 　　刘殇根本不给人辩解的机会，脚踩上少年胸膛，大声呵斥：“说，你在里面偷了什么东西！” 　　普通人的身板抵不过哨兵强化后的力气。 　　鸡窝头少年伸手去掰刘殇鞋子，反而被他重重碾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住手。”尤莉皱眉，上前一步道。 　　机械黄包车都停在一旁，少年明显是在等人。 　　刘殇作为五感敏锐的哨兵，不可能不知道进入庄园的是她和灵玲。 　　也不可能没听到她们出来的脚步声。 　　他是特地等她们出来后，才开始踹人的。 　　表面是刁难少年，实则是杀鸡儆猴，做给她们看。 　　刘殇转头，将脚挪开，对她笑道：“莉尔向导，您来的正好，我抓到一个小偷，欲进入‘伯爵遗址’行窃。” 　　遗址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刘殇，你想做什么？”灵玲一下红了眼眶，“艾斯莱伯爵府邸不是你可以羞辱的！” 　　“我能做什么？我在好心帮你们抓小偷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着灵玲痛苦的表情，刘殇眼中划过一抹得意，随即垮下脸色：“灵玲，艾斯莱伯爵府就你这种素质吗？” 　　“刘殇哨兵，他是我让他在外面等的。” 　　“是我雇用的司机，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偷东西了？”尤莉走上前，带着灵玲一起将少年搀扶起，冷冷看着刘殇道。 　　“这么多年过去，莉尔向导居然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的名字，真是我的荣幸。” 　　刘殇一脸佯装的受宠若惊，轻蔑瞥了眼少年，扯了扯嘴角道：“没看见他偷，不代表他不想偷。可能就是他想偷被我先逮住了，也可能就是我误会了。” 　　这话说得极为敷衍，明显就是找茬。 　　“我没偷！也不会想偷！”鸡窝头少年气红了脸，“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是是，那就是我误会了，我道歉。” 　　刘殇看向尤莉，笑得极为讽刺：“莉尔向导，一个误会，这种小事，您该不会也想跟我队长去打小报告吧？” 　　尤莉摇头：“不会。” 　　灵玲一下急了：“小姐，他这种人！不能让他这么快活！” 　　刘殇也没想到莉尔小姐这么干脆，惊讶过后更加得意：“看来您也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伯爵大人为您牵针引线了。” 　　“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队长一向不喜欢管队友的私事，之前都是看在伯爵的面子上，现在嘛……” 　　他刻意停顿，哼笑了声，想营造出高深莫测有点段位的嘲讽。 　　结果尤莉接着道：“我会直接跟长官打小报告。” 　　刘殇：“？” 　　尤莉尔刚才说什么？ 　　他脸上得意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去，直接愣在那。 　　他不明白一个贵族小姐怎么能把打小报告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前面说她打小报告是嘲讽啊，嘲讽！ 　　她是不是没听懂？看来莉尔向导果然跟传闻一样，把脑子弄坏了！ 　　就连灵玲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小姐……” 　　尤莉无辜眨眼，都这么看着她干嘛。 　　她只是懒得纠正用词，顺着刘殇的说法而已。 　　跟一个小队队长打报告多掉价啊，她跟那个红绡队长都不认识，还没跟宋玄烨熟。 　　放着军衔最高的一颗大树不去靠，不去乘凉，当她傻吗？ 　　“刘殇哨兵，我确实忘了很多事。但我记得最起码的一条，哨塔应该有规定，不能无故殴打平民吧？” 　　尤莉举起光脑，对着鸡窝头少年胸口的脚印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宋玄烨]。 　　然后帮鸡窝头少年轻轻拍掉衣服后背的泥尘。 　　“证据我已经发给长官了，我跟灵玲是目击证人，随时可以配合调查。”尤莉盘算着说，“给这孩子的医药费你得赔。” 　　“另外，无故打人、无故污蔑，这精神损失费，你怎么说也得掏点吧？” 　　灵玲当即反应过来，打开摄像头对准刘殇：“对，我们都是证人！” 　　“你们！”刘殇顿时气结。 　　她们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尤莉尔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这么接地气！ 　　从前无论他做什么，她从来不拿正眼瞧他，眼里永远只有当时还没觉醒、只是普通人的浮月楼大队长。 　　他看了看尤莉，又瞪向灵玲，越想越气郁。 　　他最开始被调来A07驻守时，其实看上的第一个人，是身为贵族的尤莉尔。 　　可他清楚，艾斯莱伯爵身为A07最大的贵族，尤莉尔作为伯爵之女，就算她永远不觉醒，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他一个B级哨兵可以肖想的。 　　关注尤莉尔久了，他发现她身边的贴身女仆灵玲也不错，性格活泼，长相可爱，配得上他。 　　刘殇知道以自己的等级，等一辈子，可能都等不到白塔给他分配专属向导。 　　鉴于灵玲到底是伯爵庄园的人，他自认为给足了面子，开始正式的追求。 　　他是想过未来跟她结婚的，不是玩玩而已。 　　但没想到，没想到一个女仆竟然还看不上他！ 　　他都没嫌弃她是普通人，她竟然看不上他！ 　　不仅如此，尤莉尔还把一个女仆宝贝成什么样，小题大做，煽动艾斯莱伯爵亲自去找队长谈话。 　　他因为这种私事被队长狠狠训斥了一顿，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队友们的嘲笑和有色眼光里。 　　这对主仆，一个不识好歹，一个多管闲事！ 　　后来遇上污染大爆发，伯爵府流年不利、灾上加灾，伯爵夫妇双双身亡，尤莉尔成了伯爵遗孤。 　　他迫不及待想看这位贵族小姐带着女仆二人，狠狠跌在泥潭里的样子。 　　结果尤莉尔竟然该死的在16岁的高龄觉醒，一夜之间成了位A级向导！ 　　等级比他高不说，还跨级匹配成功，成了S级哨兵的专属向导。 　　四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他想看尤莉尔跌落神坛的梦，越发遥不可及。 　　好不容易这次听说尤莉尔精神感知受损，难以恢复，刘殇昨天从污染区回来，得到消息，紧接着又在食堂遇见她们。 　　昨天碍于队长和那个脑子不好的奇迹在，不好发作。 　　刘殇等了一晚，等到她们今天出门，他又正好在这一块巡逻，这么天时地利，他实在是等不及出来踩一脚了！ 　　想到这，他心中的郁结忽然划拉一下散去。 　　刘殇阴笑了声：“莉尔向导，听说您感知受损了，如果以后不能恢复，成了普通人，您觉得以后您在长官面前说的话，还管用么？” 　　“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劳你费心。” 　　尤莉觉得这人好像一个傻X，不想跟他多讲话。 　　“至少今天，我说的话还是管用的，你赶紧赔钱，道歉，然后滚，剩下的事回哨塔解决。” 　　她一个戏份那么重的恶毒女配，对手可都是S级，她再怂，刘殇这个B级她还不放在眼里。 　　尤莉得承认，她有点等级鄙视来着…… 　　她穿来这几天接触的哨兵，除了S级那几个男主之外，其他接触的哨兵哪个不是A级起步？ 　　导致她现在眼界有点高。 　　先不说昨天给她递打包盒的西奥是A级哨兵里具体哪个等级。 　　斑尾、斓星可是A+快要封顶呢，未来不是没有进阶S级的可能。 　　实在不理解刘殇一个低等B级在她面前横什么。 　　但不管尤莉内心吐槽成什么样了，她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少女乌发如瀑，容颜美丽，穿着灵玲早上为她搭配的复古淑女裙装，眉眼冷漠低声呵斥的时候。 　　虽然用词不够优雅，乃至语句对一位贵族小姐来说有些粗俗。 　　但清脆冷淡的嗓音，特别是那声“滚”字，让刘殇突然觉得，原来的尤莉尔又回来了。 　　没错，尤莉尔还是尤莉尔，依旧是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 　　“赔。”刘殇笑了，很干脆地划拉光脑，打开余额界面，“莉尔向导，我很期待看到您的未来，等您被S级哨兵抛弃、被哨塔放弃后，我的床榻随时欢迎……” 　　“呸！” 　　安静许久的鸡窝头少年突然一口唾沫啐到刘殇脸上。 　　紧接着挥拳揍了过去。 　　“放你爹的狗屁！我*你大爷，敢这么对莉尔小姐说话！把嘴巴放干净点！” 　　谁都没想到他突然暴起。 　　不止是尤莉和灵玲，连身为哨兵的刘殇都没反应过来，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唾沫。 　　“狗娘养的崽子，你敢朝我吐口水？你才他妈的找死！！！” 　　刘殇毕竟是哨兵，反应过来后，迅速抵住少年挥来的拳头。 　　脸上黏腻的感触让他恶心，更多的还有身为哨兵被普通人挑衅的愤怒，他一把揩掉脸上口水，反身握拳狠狠朝少年下腹袭去！ 　　“刘殇！”尤莉厉声大喝，“你冷静点！” 　　哨兵力气本来就大，刘殇这不管不顾的一拳下去，少年不死也要残废了！ 　　可刘殇烧红了眼睛，哪里听得进去。 　　他本来就刚从污染区回来，就算有随队向导，也还没轮到他治疗。 　　受污染区的暴虐情绪影响，加上少年挑衅至极的举动，又是在两名女生面前。 　　他这一拳，说什么也要打下去！ 　　尤莉急到不行，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玄而又玄的精神联系，小章鱼！ 　　根本顾不得向导没有攻击力的设定，在刘殇拳头距离少年腹部分毫的千钧一发之际，尤莉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出了精神体。 　　“喵——” 　　突然间，草丛窸窸窣窣蹿出一只猫。 　　是一只在猫中属于大体型的棕虎缅因，毛发蓬松，一条大尾巴格外醒目。 　　刘殇蓦地冷汗涔涔，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这声猫叫像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刘殇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清醒。 　　不是警告。 　　这个从背后突然出现的高阶精神体，透露出的是真实的杀意！ 　　已经抵在少年衣服上的拳头，只要再近一步就可以砸碎少年体内器官的拳头，开始止不住颤抖。 　　在这只突如其来，不知道具体物种的高阶精神体类似轻飘逗弄，随意取乐的傲慢姿态下。 　　毫不掩饰展露的真实杀意，就像是猫在逗弄老鼠。 　　等玩到无聊了，只要爪钩轻轻一弯，就可以划开老鼠肚皮。 　　开膛剖腹，喷溅出淋漓又黏稠的血液胆汁。 　　刘殇被脑中想象到的画面吓得脚步后退。 　　又意识到影响到他的恐怖存在就在身后！ 　　他堪堪停住脚步，面色惨白。 　　刘殇知道自己人缘不好，可哨塔有哨塔的规矩，他向来有几分小聪明，从不招惹比自己实力强的哨兵。 　　特别是那件事之后，哨塔对哨兵的约束更加严格。 　　刘殇万万没想到在四年后的今天，在哨塔管理如此趋近成熟的今天，居然还有高等级哨兵会在基地内动杀人的念头！ 　　而且他想杀的对象还是他！ 　　好死不死又是在这伯爵庄园！ 　　刘殇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名字。 　　可那人明显不是猫科，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头看。 　　别说放出精神体对抗了，刘殇怕自己只要一回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就真的再无一线生机。 　　有时候知道的少一点，反而还有存活的机会。 　　“喵~”缅因又叫了一声，一个轻盈弹跳，跳进了尤莉怀里。 　　这声猫叫仿佛按动了什么开关，刘殇突然一把推开鸡窝头少年，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跑得十分狼狈，一度踉跄摔倒在地，又连滚带爬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这种惶恐的姿态好像在逃命，让人感觉他身后有血鞭在抽打，又仿佛有无数鬼影或洪水猛兽，在紧咬他血肉。 　　这就是高等级哨兵对低等级的碾压？ 　　只一个精神体就能把刘殇吓成这样？ 　　尤莉都看愣了，下意识把投怀送抱的猫猫搂好，结果大猫的体重沉得她倒退了一步。 　　“……”缅因大尾巴不耐烦拍了两下，眯起眼睛。 　　“小姐！” 　　灵玲看不见猫，以为她是踩到了什么石头站不稳，赶紧过来搀扶。 　　“没事。”尤莉摇头。 　　她直觉这只缅因好像不喜欢灵玲靠近，尾巴频率在灵玲接近时陡然加快。 　　果然，在她避开灵玲的搀扶，努力一个人把它抱稳后，缅因大尾巴加速不耐烦的左右拍拍慢了下来。 　　变成悠哉悠哉的左右晃悠。 　　它用猫科动物自带眼线，天生魅惑的圆润眼睛，看了她几秒，毛茸茸小脑袋挨近，伸舌头在她脸颊舔了一下。 　　轻轻的，软软的，刻意收敛了倒刺。 　　不等尤莉反应，它又姿态慵懒地开始舔爪子，仿佛刚才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看着猫猫粉色灵活的小舌头在毛发间游走，不时啃咬爪钩，尤莉忍住了捏一捏它肉垫的冲动。 　　她不是没怀疑过来人是托兰，这种怀疑升升降降，特别在猫猫刚才舔她脸的那下，心中疑虑达到了巅峰。 　　可最终还是否定了，放下戒备。 　　哨兵是可以随意变化精神体的大小没错。 　　通常实力越强的哨兵，精神体巨大化的程度也越高。她那天街上见到的，就是托兰巨大化的猞猁精神体。 　　可猞猁是短尾巴。 　　缅因和猞猁是长得有点像，尤莉虽然没在现实里看过猞猁，但也知道两者在这点上有明显区别。 　　“谢谢你呀。” 　　尤莉想也知道刚才刘殇逃走是谁帮了忙。 　　她摸了下猫猫头，手法娴熟地去挠猫下巴，把缅因撸出了咕噜咕噜的满意声音。 　　“你是谁的精神体呀？那个……你有点重，我能不能先把你放下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停止了。 　　不止停止，尤莉感觉它还有点生气了。 　　可是很快，小章鱼主动缠了上来，软嫩的触手滑进蓬松的猫毛中，缠紧，尤莉听见了很小的“啵唧——啵唧——”的声音。 　　像吸盘蠕动，在吸附什么东西，仔细看，缅因毛发中有丝丝缕缕、具象外溢的黑气，被小章鱼一点点吸了进去。 　　随着小章鱼“啵唧——啵唧——”的运作，缅因的咕噜声很快又响了起来，打雷一样，比之前更加响亮。 　　它舒服地伸展腰肢，尤莉实在抱不动了，把它放到地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撑得厉害，是一种过期食品吃太多顶到胃的犯恶心的撑。 　　她直觉想让小章鱼停下来，可是做不到。 　　前面情急之下她心随念动，把精神体放了出来。 　　可这会那种玄妙的感觉已经消失，她不知道怎么把小章鱼收回去了…… 　　小章鱼像个勤勤恳恳的清理工，一丝不苟地继续它的使命盘吸黑气。 　　它再不停下，她就要吐了！ 　　尤莉真的感觉喉中泛酸，偏偏灵玲和司机少年都是普通人，压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能指望他们出主意。 　　尤莉忍着难受，打开光脑，准备给宋玄烨发消息。 　　“莉尔向导？” 　　一道温和中略带惊讶的声音。 　　穿着白底金边战斗服，瞳孔墨绿，暗金色长发竖成高马尾的英俊青年，很快走到她面前，手虚扶在她腰间，以免她突然晕倒。 　　“您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好。”西奥看着少女白净虚弱的脸庞，关切询问。 　　他身后跟着几位穿普通战斗服的巡逻哨兵，不是白焰小队的成员。 　　西奥今天纯属个人闲来无事，参与巡逻打发时间，不是白焰小队的团队行动……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没事……好多了。”尤莉闭了闭眼睛，缓缓道，“……谢谢您，西奥副队。” 　　感谢您把精神体收回去！ 　　缅因猫猫不见，小章鱼自动停工，她的恶心感终于缓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到有位哨兵从这个方向离开，状态不太对劲，于是带人过来查看。” 　　尤莉眨了眨眼睛，心说发生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刚刚不是你精神体跑来救人的话，这里就成了流血之地了。 　　不过她很快明白，西奥这话，是对不明情况的鸡窝头少年和灵玲说的。 　　“是这样的，西奥副队长，刚才那位哨兵叫刘殇……” 　　尤莉快速将刘殇空口污蔑及使用暴力的情形说了一遍，绝口不提少年朝他吐口水的事，更不提后面精神体的事。 　　她朝灵玲使了个眼色。 　　灵玲意会，收了光脑，跟着作证，没将后面拍摄到的视频提交。 　　鸡窝头意识到了什么，惴惴不安往前走了一步：“莉尔小姐，我也……” 　　尤莉打断鸡窝头这个实诚孩子，对西奥道：“刘殇感受到您要过来，心虚跑了，医药费还没付，您看，都把孩子吓成这样了。” 　　西奥沉吟点头：“莉尔向导，请将这件事交由我处理。” 　　“至于医药费，我可以向哨塔申报。”他歉意看了少年一眼，对尤莉道，“可否由我先代支付给您？多余的暂存在您这。” 　　尤莉理解为什么西奥要先转给她。 　　这种申报经费什么的，审批肯定要一个过程。 　　他又不能少给，以免不够用，她作为向导，也算是哨塔自己人，自然是转给她合适。 　　“行。”尤莉爽快地说，“那你们快去解决刘殇吧，这孩子我带去医院好了。” 　　反正他也是因为她们才受的无妄之灾。 　　刘殇已经跑了，危机解除，她现在想赶紧支走他们，检查小章鱼状态。 　　西奥本想说些什么，听她这么一说，墨绿色的眼眸低垂，礼貌笑道：“那就麻烦莉尔向导了，我们加一下光脑好友，我给您转账。” 　　…… 　　远处，可以俯瞰伯爵庄园的一座钟楼顶端，青年发色张扬，如燎原野火般热烈狂妄。 　　这座钟楼是灾后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旧式建筑之一，也是除却伯爵庄园之外，A07曾经的第二个标志性建筑。 　　托兰以一种诡异的平衡坐在钟楼塔顶的边缘，长腿肆意摆放。 　　这种松弛的感觉，好像他可以在这几十米的高空中沿着建筑墙垣轻巧跳跃，来去随意，无须担心下坠的风险。 　　青年单侧标志性的耳骨钉下方，今天叠戴了两条十字耳链，偏头转动间，金属碰撞的声音生冷清脆，好似薄薄又灿烂的微茫碎玉。 　　长长的银光流溢，衬得他发红肤白的邪美脸庞，越发妖异。 　　看到那边两人打开光脑，交换ID添加好友，托兰眯起化成竖瞳的眼睛，轻轻啧了一声。 　　…… 　　老字号粉条店。 　　灵玲和鸡窝头少年的筷子同时“啪嗒”掉在地上。 　　“多、夺少？” 　　“小姐，您确定西奥副队长没有不小心多转一个零？” 　　两人震惊看着尤莉，鸡窝头少年很快又红着脸移开视线，慌慌张张地去捡地上的筷子。 　　尤莉“啊”了一声，不明所以：“没错，500哨币。” 　　500块当医药费很多吗？应该算是合适的范畴吧？ 　　前面带鸡窝头少年……嗯，现在知道名字了，前面带着叶小鹏去居民区的医院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问题，检查加内伤药一共才花了8哨币，太良心了！ 　　灵玲接过叶小鹏递来的新筷子，看着小姐的表情，知道自己又得科普了，她叹道：“小姐，您一个月的工资才50哨币。” 　　8哨币一点都不良心好吗！ 　　“啪——” 　　这下是尤莉的筷子掉地上了，叶小鹏赶紧又多拔了双新的递过来。 　　“50？？？”尤莉对两个世界的汇率相当震惊。 　　她一个高级向导的月工资，才50？？？ 　　尤莉的第一个想法是，西奥好有钱，居然一下子划拉十个月工资过来当临时医药费！ 　　震惊过后，她顿时觉得手腕戴的光脑很烫手，小心看向灵玲：“咱基地防盗怎么样？我光脑要是被偷了，别人能直接刷走余额吗？被盗的资金好追回吗？” 　　“算了。”不等灵玲回答，尤莉立即打开光脑，“我现在就把剩下的钱给他转回去！” 　　她准备把医院账单和叶小鹏那碗加了浇头的粉条账单，一并给西奥发过去，顺便问问留多少钱给叶小鹏当精神损失费合适。 　　点开消息栏，忽然发现除了奇迹有消息外，宋玄烨也在几分钟前有了回复。 　　另外还有一个头像，亮着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是三个不知道是谁头像里的可爱小猫咪。 　　对方设置了隐藏昵称，昵称栏变成空白条，她只能看到头像和光脑ID。 　　尤莉先自我检讨，解除了光脑的静音状态，以免错漏消息。 　　三个人的未读消息，她的指尖率先放到了可爱小猫咪的头像上。 　　她有强烈的预感，对面就是托兰！ 　　他昨天一天没出现，今天突然发消息给她，会是什么？ 　　简单粗暴的死亡宣告，还是继续戴着温柔假面的演戏？ 　　面对托兰，比起暧昧模糊不清的后者，她更宁愿他发的是前者。 　　曾经把掳走她的托兰当成原身小情人，还产生出想收了他的想法这件事，让她一直有点介怀。 　　是介意自己，介意自己不够警惕。 　　清楚铡刀什么时候落下，总好过它一直悬在头顶，她也能有更清晰的反应处理时间。 　　尤莉搓搓手，内心甚至带了一丝豁出去的期待，眼睛一闭，点了下去。 　　过了两秒，她眼睛睁开，光脑屏幕上是一句完全意料之外的话。 　　可爱小猫咪：[莉莉，你有时候蠢笨得简直让我心碎。] 　　尤莉：“？？？” 　　看着聊天框呆愣两秒，她心中小火苗莫名蹭地一下烧了起来。 　　尤莉：“！！！” 　　他tmd！ 　　她十分严重怀疑他是想直接说她蠢！！！ 　　然后觉得直接一个“蠢”字像在骂人，才勉勉强强继续加个“笨”字，以凸显他最后的“心碎”！ 　　神经病！ 　　你是什么玻璃品种的易碎小猫咪？ 　　莫名其妙！ 　　跟突然把她掳到野外一样莫名其妙，这不是托兰还能是谁？ 　　尤莉当然不会问他是谁。 　　她特地搜索一圈，找到一个超级可爱，无比萌萌，看着也不像骂人，但实际鄙视感满满的中指表情发过去。 　　发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可爱小猫咪头像拖进黑名单。 　　“小姐，您在笑什么？” 　　“嘿嘿，没。”尤莉神清气爽嗦了口粉，这种键盘侠式的友好交流有损形象，不宜传播。 　　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这就是不挑明的好处。 　　他又没说他是托兰。 　　既然他没说，她就不知情。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黑一个质疑她智商的不知名神经病有错吗？ 　　没有。 　　怂归怂，可以急一下的时候，她也是会急一下的！ 　　气死他！ 第15章 　　没多久, 尤莉光脑消息忽然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跟约好过年似的。 　　怕是什么紧急要事，她赶紧按开消息栏。 　　是仅剩的两个陌生头像里的全红头像。 　　发来了一串萌萌哒猫咪表情包，最后附带两句话。 　　抱着尾巴去干饭：[莉莉, 我错了。] 　　抱着尾巴去干饭：[把我放出来吧。] 　　“……”别告诉她, 三个号都是托兰的。 　　尤莉侧头问：“一个光脑, 能注册几个聊天账号？” 　　“一个呀小姐。”灵玲不明所以，“不用注册, 聊天软件是光脑自带的，不然怎么您换了新光脑后，我让您重新添加我呢。” 　　尤莉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 　　或者说是一种还未成型的想法，一种隐约的第六感。 　　只是没来及彻底捕捉这种感觉, 将想法具现，全红头像的消息又跳了进来。 　　叮咚的提示音让她注意力随之转移。 　　抱着尾巴去干饭：[(＾－＾)V对了莉莉, 这号是斑尾的, 你别拉黑他，他会哭的。] 　　抱着尾巴去干饭：[他刚刚又说, 你不把他崇拜的队长从黑名单放出来，他现在就哭给你看。] 　　附带了一张杂毛少年泪眼汪汪的自拍表情包。 　　尤莉：？ 　　斑尾这小毛孩出息了, 还敢卖萌威胁她。 　　别说, 自拍包还挺可爱。 　　正待她思考怎么回复时，又一阵叮叮咚咚。 　　另一个陌生头像杀气腾腾地发消息来了。 　　豹纹头像：[啊啊啊啊莉尔向导，队长把我光脑抢走了, 您不要相信他！！！] 　　豹纹头像：[呜呜呜莉尔向导，我是斑尾，我现在用斓星光脑给您发的消息，您不要拉黑我呜呜呜] 　　尤莉头顶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所以，刚刚说什么她不把他加回来, 斑尾就哭给她看……这句话是托兰自己编的？ 　　心碎小猫咪，你脸呢？ 　　豹纹头像：[我是说不要拉黑我抱尾巴那个号，不是这个] 　　豹纹头像：[我的光脑聊天昵称叫《抱着尾巴去干饭》] 　　豹纹头像：[啊啊啊不对这个号也不能拉黑，斓星好不容易加上您，如果被拉黑他会揍我的！] 　　上面这句很快被撤回。 　　隔了一会。 　　隐藏了昵称的豹纹头像，再次发来消息，有种泪汪汪的感觉。 　　豹纹头像：[呜呜呜莉尔向导，队长要是烦到您的话，您就先把我的号暂时拉黑吧，隔个一两天再把我放出来] 　　豹纹头像：[一定要记得放出来丫！] 　　豹纹头像：[我就不发消息烦您了，千万不要拉黑这个号啊，千万不要！] 　　一连八条消息，好多，吵到她眼睛了。 　　而且书名号还用错了。 　　尤莉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她现在可以确定，豹纹头像对面确实是斑尾。 　　最后一条发完，豹纹头像果然没有再发新消息。 　　全红头像那边，托兰也早在发过斑尾自拍表情包后，就消停了。 　　她不知道托兰到底想干嘛，没去回复斑尾大号，给斓星的豹纹头像简单回了条：[不拉黑。] 　　放下光脑，尤莉忽然发现对面的叶小鹏在偷瞄她。 　　是一种好奇又八卦，但还得小心翼翼憋着忍着的亮晶晶崇拜眼神。 　　这孩子前面还挺害羞的，突然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有问题要问我吗？” 　　“没，没！”叶小鹏直摇头。 　　尤莉“哦”了一声：“现在不问，等我回哨塔就没机会了喔。” 　　这明显就有事，她要是信他，岂不是多年的八卦视频评论区白混了。 　　灵玲也跟着看向叶小鹏：“怎么了？” 　　经过叶小鹏维护小姐挨揍一事，灵玲对他的态度好多了。 　　起码从医院出来之后，尤莉提议带叶小鹏一块来粉条店，灵玲没说什么。 　　还在点餐时，主动给叶小鹏那碗加了纯净肉浇头。 　　叶小鹏本也是藏不住事的年龄，见俩人都看过来，被尤莉诈了那么一下，也憋不住了。 　　他环顾四周，压低嗓子小声问：“莉尔小姐，您……您真的把托兰队长拉黑了？” 　　“噗——”尤莉险些一口面汤喷出来，闷咳两声。 　　灵玲眼疾手快去抽纸巾。 　　尤莉脸都憋红了，这哨塔内的消息传递是不是太灵通了点？ 　　叶小鹏慌慌张张也去抽纸巾：“抱歉抱歉，莉尔小姐，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八卦的。” 　　“是斑尾，我刚刚在斑尾朋友圈看到的。” 　　“他在朋友圈发了一串‘哈哈哈’，说什么‘莉尔向导不愧是我偶像，是第一个拉黑我们队长的人哈哈哈哈’” 　　叶小鹏尴尬抚了抚后脖颈：“您别说是我说的，他肯定是分组发的朋友圈，只有我们曼莉福利院的人才能看到。” 　　“……”真不愧是乐子人小队。 　　斑尾同学，你队长被拉黑你这么开心真的好吗？ 　　你这光脑被抢的不冤啊。 　　没想到叶小鹏居然跟斑尾认识，不过，他们看着年龄确实相差不多。 　　“你们跟斓星也……” 　　尤莉话正欲问出口，忽然脑中一痛。 　　“曼莉福利院？”灵玲在旁小声惊呼，“小鹏，你是曼莉福利院的？！” 　　“对。”叶小鹏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开始在哨塔的时候居然没认出你们，我真该死。” 　　他早该想到，在哨塔内还能如此贵族装扮的少女，除了莉尔小姐不会有别人。 　　“怪不得，前面你……”灵玲微圆的脸蛋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似乎彻底放下了戒备，对叶小鹏道：“对不起，刚下车那会对你态度不好，我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 　　他们的对话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尤莉晃了下脑袋，伸手抵住太阳穴，蹙眉忍受。 　　“小姐，小姐……” 　　记忆碎片来得猝不及防，额角突突抽紧，头痛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剧烈。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过了几秒，灵玲关切的声音变清晰。 　　尤莉缓了一会道：“没事，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曼莉福利院，其他孩子现在还好吗？” 　　这话是看着叶小鹏问的。 　　她刚刚接收到的记忆碎片，是原身记事以来，每年都会跟父母一起去福利院慰问的事情。 　　曼莉福利院，是伯爵夫人尤曼文女士，得知有了身孕后，跟艾斯莱伯爵一起决定建立的。 　　专门收容A07基地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为即将到来的孩子积攒福报。 　　原本结合夫妻二人的名字，取名曼莱福利院。 　　在女儿出生后，正式更名为曼莉福利院。 　　曼莉福利院的建立，无论对伯爵府邸还是对A07的流浪儿童，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可能是记忆的年份久远，外加去过的次数多，突然一下子回想起来，这次头痛就重了。 　　也不怪一开始在哨塔时，她们跟叶小鹏互相没认出对方。 　　福利院有聘请的专人管理，尤莉尔作为贵族之女，平日课程繁忙，去福利院慰问只能算她一年几次的固定行程，不能当做日常。 　　每隔一段时间，院里还会有新来的孩子。 　　曼莉福利院作为伯爵府私产，尤莉尔虽是名义上的财产继承人，但记不清楚所有孩子的名字和长相，是很正常的事。 　　她的责任，是在未来继承之后，保证这个在基地大部分民众眼中，属于“人傻钱多烧得慌”的福利院，可以正常、合理、长久地运作下去。 　　四年前，大污染席卷，所有人自顾不暇。 　　伯爵府有心在稳定后，把福利院那些孩子都接到庄园。 　　奈何形势还未明朗，伯爵府就先被畸变物袭击了。 　　尤莉尔痛失双亲，惨遭家庭剧变，带着灵玲去小别墅勉强度日，自然也没想起来管福利院。 　　后来她在哨塔的工作平稳下来，生活有了起色，再想起曼莉福利院，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那块地在灾后被拆除重建，成了基地新规划的居民区，曾经的院长和安保们也联系不上，想来已经在灾难中惨遭不幸…… 　　否则，以她觉醒成为A级向导的知名度，他们有了投靠对象，不可能不联系她。 　　几年来，福利院的孩子同样没有一人联系她，尤莉尔还以为他们也…… 　　如今换成了尤莉在这，见叶小鹏对过往经历只字不提，她便也没细问。 　　免得如果问了她又不能做些什么，双方尴尬。 　　“挺好的。”叶小鹏羞赧笑笑，“我们……留下来的人，现在都住一起。” 　　“年纪小的就打打零工，大的现在工作差不多稳定了，特别是我开车接单以后，一天能赚不少，大家凑在一起，吃喝不愁，也热闹。” 　　“我这辆车还是斓星跟斑尾一起出钱买的。”叶小鹏有些羡慕地说，“院里就他们两个出息，觉醒成了哨兵。” 　　还是等级那么高的哨兵。 　　唉，其他人都给他一样，是普通人。 　　当然，他没说大部分是斓星的钱，给斑尾留了点面子。 　　斑尾那不着调的月光德行，能指望他存下来几个工资？ 　　而且就算斑尾真能存下来工资，也是他自己的钱，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年头就别提什么道德绑架了，连一个人能维持住普通的人性，不去危害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 　　这些年经历太多，叶小鹏看过太多人性复杂，早就学会了不对他人抱有太大期待和希望。 　　大污染爆发那年，基地内秩序崩塌，人性也崩塌得淋漓尽致。 　　他们一群小到七八岁，最大也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如果不是豁出性命，根本捍卫不住仓库最后的粮食。 　　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陨在了那里，包括院长。 　　畸变物、人性、饥饿、疾病，那一年院内大大小小三十几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七个。 　　但比起伯爵府被畸变物屠戮得近乎灭门的无妄之灾，福利院的存活人数已经足够幸运。 　　这也是他们这几年一直没有联系莉尔小姐的原因之一。 　　他们不想成为，也不应该成为她的负担。 　　在斑尾和斓星觉醒成为哨兵那一刻，叶小鹏就知道，他们也要跟他们渐行渐远了。 　　一旦成为哨兵，他们将面对的是污染区、各种恐怖的畸变物，再也回归不到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他们能想起来合资买辆车，帮助从前的伙伴改善生活，已经是非常有心了。 　　而且叶小鹏也知道，真要碰到什么难解决的事，一条光脑消息发过去，他们两个肯定也会赶过来。 　　他们这伙人早期最难捱，最艰难的阶段，每次为了守护那丁点的存粮跟大人干架，斑尾都是拼了命冲在最前面。 　　每每打得头破血流。 　　叶小鹏一度怀疑，斑尾跟斓星能在16岁的高龄年纪觉醒成哨兵，是曾经一次又一次不要命的干架里，打出来的。 　　羡慕归羡慕，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就是普通人，他也知足常乐。 　　他现在在其他孩子心里，也算是可以依靠的大哥。 　　而且今天重新见到莉尔小姐，还说了这么多话，叶小鹏觉得今天这一脚挨得实在太值了！ 　　“那就好。” 　　尤莉没深入去问还有几个人，他们都住哪里，只笑笑说：“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你就发消息给我。” 　　“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发给斑尾或者斓星，他们也有我的联系方式。” 　　她嗦了一口粉，诚实道：“我不是说给钱那种虚话，我现在的存款，说资助那是打肿脸充胖子。” 　　“我指的是今天这种，遇到人品不好哨兵的情况，你别硬上，我们打不过就得苟。” 　　她觉得叶小鹏这孩子有点太实诚，也容易冲动，有点吃亏。 　　“以后再碰见刘殇这种人，能避就先避，无赖你跟他说不清的。” 　　“实在避不开，一定记得把证据留下来，发给我，我去打小报告！” 　　“……小姐。”灵玲听不下去了，小声咕哝说，“我们这不是打小报告，我们是维护正常秩序。” 　　叶小鹏也愣了一下，他感觉莉尔小姐……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看过莉尔小姐，没有真实接触过。 　　偶尔几次莉尔小姐亲自发放零食，面对小公主一样精致优雅的淑女贵族小姐，光顾着脸红了，哪里敢搭话。 　　……原来莉尔小姐这么没有距离感。 　　叶小鹏觉得有些意外，细想又不太意外……伯爵大人一家都是很好的人，这一点，他永远铭记！ 　　灵玲忽而转头看向他：“你刚刚说斑尾和斓星，也是我们福利院的？” 　　“他们两个其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山猫小队的吗？” 　　“嗯？”听见托兰的队伍名，尤莉来了精神，不明白灵玲为何这样问。 　　“额……这是他们两个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好说。”叶小鹏犹豫道，“不过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的。” 　　“……可能是觉得，跟托兰队长的性格会更合得来？” 　　几位S级哨兵的身份背景，在基地内不是什么秘密。 　　就比如白砚队长的大贵族身份，是同为1区的一个哨兵聊天时，不小心说漏嘴的。 　　而托兰队长，是他本人曾大大方方地说过，他来自A03区的慈善福利院。 　　虽然跟曼莉福利院的私人性质不同，那是A03基地官方组建的福利院，基金全由基地提供。 　　但即便这样，叶小鹏想，光是“福利院”三个字，应该就让斓星和斑尾很有归属感了吧。 　　S级哨兵各自的精英小队组建之际，队长跟成员之间大多是双向选择的。 　　这一点，就算叶小鹏身为普通平民，也略有耳闻。 　　托兰队长的山猫小队，在几个精英队伍中，一向以人少著称。 　　其他队长的小队，基本都是满员。 　　听说有些想入队的，实力够了，托兰队长也不一定收，不知道为什么。 　　也不知道他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尤莉想起接触过一次的烤鸡小队，如果她知道叶小鹏此刻心中所想，肯定会告诉他： 　　托兰的选人标准，大概是能跟他们“玩儿”到一块。 　　反正绝不可能是黑鹰小队里那种一丝不苟站军姿的哨兵。 　　灵玲望着思绪有些飘忽的二人，眉头皱得极深，认真道：“别走神，听我说，虽然同是福利院出身，但性格毕竟不同，托兰他比你们想象的……” 　　“你想，他既然出身A03区，为什么上次不接探索A03的任务？” 　　“他就不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朋友存活下来吗？” 　　“为什么反倒是白砚队长接的？托兰他这种人，天生就……” 　　“玲玲！” 　　这番话对S级哨兵已经是极大的不尊敬，尤莉不得不出声打断。 　　她不赞同地看向灵玲。 　　灵玲自知失言，一下子噤声。 　　过了一会，她踌躇地看了小姐一眼。 　　还是不甘心，小声闷闷对叶小鹏说：“总之，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你朋友他们换个队伍吧。” 　　“这……” 　　“别听她的，刚才的话你忘掉，也别对别人说。” 　　尤莉有些头疼灵玲对托兰的偏见，对叶小鹏叮嘱。 　　虽然她觉得灵玲说的话百分之八十是正确的。 　　但咱们心里知道就好了，祸从口出呀少女。 　　万一隔墙有耳呢，哨兵的听力可是加强过的！ 　　避免节外生枝，吃完粉条后，尤莉就带灵玲回哨塔了。 　　她让灵玲跟叶小鹏也加了好友，以后灵玲去城区买菜的时候，有空顺路的话也能去探望。 　　“玲玲，你为什么对托兰偏见那么大？发生过什么事吗？” 　　两人先回的小别墅，确认四下无人，尤莉才仔细对着灵玲问出口。 　　她对叶小鹏那番话，已经不是把托兰当成勾引小姐的狐狸精那种程度了。 　　尤莉也不觉得灵玲是因为托兰的出身而有偏见。 　　几个S级男主中，除了托兰出身A03区福利院，奇迹据说也来自A05的某个贫民街道。 　　以灵玲对两人态度的区别，不可能是因为身世。 　　再者，灵玲本身也是当初伯爵夫人从曼莉福利院适龄的孩子中，挑选出来当女儿贴身女仆的。 　　灵玲对叶小鹏的态度也很好，得知叶小鹏同是福利院人后，一下就把他当自己人了。 　　她对叶小鹏的提醒，是在感受到小姐可能不高兴后，依旧说出口的，她认为是正确的善意的提醒。 　　不是感情方面，不是身世方面，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小姐……” 　　灵玲抿着唇，这会反而不说话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托兰他，他养不熟的……反正他的话你别信，他很危险！” 　　“是不能告诉我，还是暂时不方便告诉我？”尤莉耐心问。 　　灵玲小心瞄了她一眼：“暂时……不方便。” 　　“那行，以后方便了跟我说。” 　　听见小姐这么干脆的语气，灵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但肩膀明显放松下来，她紧着道： 　　“小姐，我去院子里看看菜苗……” 　　“好。”尤莉没有勉强。 　　她本来就不是咄咄逼人的强势性格，除非被惹急眼了，否则她更喜欢比较温和的解决方法。 　　何况此时面对的还是对她很不错的灵玲，她更做不出逼问的事。 　　诈胡出来的事，也不一定是原本面目。 　　既然是前置条件不够，导致的无法解锁关键信息。 　　那等她后续解锁了更多记忆碎片，想起什么事的时候，灵玲自然会说的。 　　…… 　　下午四点。 　　长官办公室内。 　　尤莉在宋玄烨长官的注视下，掏出了一个密封食品打包盒。 　　防止对方误会，她很快又打开打包盒盖子。 　　露出了装在里面的一小坨黑漆漆的泥巴。 　　宋玄烨：“？” 　　他又看了一遍，确定那玩意儿不能吃。 　　长官大人灰锈色眼珠盯紧少女，直言道：“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准备用这种东西毒死我？” 　　“不是的，长官，这不是死亡料理……这是真的泥巴。”尤莉干巴巴地说。 　　她紧接着补充：“它本来不是黑的！” 　　这块泥是被小章鱼吐出的墨汁弄黑的。 　　当时在庄园，西奥走后，小章鱼跟吃撑了一样，突然呱唧吐出一口墨汁，把附近地上的泥给染黑了。 　　也就是小章鱼吐墨后，她身上不适的感觉全然消失了。 　　之后要带叶小鹏去医院挂号，她便没多想。 　　但在粉条店点餐时，她突然有种直觉 　　——不能放任那块黑泥留在那。 　　这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但尤莉选择相信。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于是她向老板要了打包盒，趁着粉条还没煮好，忽悠灵玲他们，说是去跟西奥谈话，独自一人折返。 　　为此，她还特意跟西奥打了声招呼。 　　从他拨过来的临时医药费里，借了点打车费，以后还他。 　　她回到庄园门口后，果然看到本来消失了的小章鱼，蹲在黑泥旁，焦急地用小触手扒拉泥巴。 　　她把被墨汁浸染的黑泥挖了起来，妥善装好后，小章鱼这才满意地真正回归她体内。 　　宋玄烨听闻始末，嘴角不明显抽了抽。 　　“你的做法是对的。” 　　他调整语气：“如果你的精神体拥有能将污染转化、具现的能力，那么喷出的墨汁说不定也具有污染元素，需要邵华对土壤成分进行研究分析。” 　　“这次就算了，好歹是你自己的精神体，下次碰到类似的特殊情况，需要通知医疗部门，派专人采样。” 　　她哪知道什么属于特殊情况，什么属于正常情况，尤莉心中腹诽。 　　不过听宋玄烨的语气，尤莉现在是知道了，小章鱼多少跟她一样，有点不正常。 　　应该不是坏的方面。 　　尤莉同样有种直觉，这坨泥顶多就是黑了点，没有污染元素的。 　　“那，等会我直接去交给邵华医生？”尤莉态度很好地说，“正好我今天要去拿药。” 　　之前开的普通安神药剂是三日份，到今天喝完，她要去取新的。 　　宋玄烨“嗯”了一声：“我发消息，跟他说一声。” 　　尤莉把打包盒盖好，却没走。 　　难得来一趟，她好奇宝宝地举起手，不耻下问：“长官，我还有一个问题。” 　　宋玄烨已经摁到[勇士拼刀刀]图标的修长手指，淡定收回：“你说。” 　　“我想知道如何自如地收放精神体。” 　　她把紧急关头感受到的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描述了一遍，顺便又不着痕迹地过了一遍刘殇的话题。 　　“长官，那位哨兵对一位平民这么粗暴，太影响我们哨塔形象了。” 　　“幸而今天是我们自己人看见，要是被其他基地民众看见……” 　　“那个低等哨兵的事，巡逻部会处理。”宋玄烨指尖轻叩桌沿，“不过既然你说告知了白砚小队的副队，交给他也一样。” 　　“补偿那块找财务部，他知道流程。” 　　尤莉眨着眼睛，点点头，表示自己只是偶然撞见，将见闻描述一遍，绝不是越俎代庖。 　　宋玄烨哪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也没戳穿，拉开抽屉，抽了根棒棒糖丢过去。 　　自己也撕了根随意叼嘴里。 　　滋滋甜味入喉，宋玄烨低沉磁性的嗓音，染上一丝不经意的慵懒：“至于精神体的问题，不适合我来回答你。” 　　“我这是长官办公室，不是小学生基础教室。” 　　“明天不是上班么？让白砚好好教你。” 　　“空闲时，也可以跟其他向导请教。” 　　“你之前被那群小子缠得紧，确实缺少跟同事的交流沟通，我想想……”宋玄烨那边去得比较少，模糊回忆道，“你静音室左右两边都是同事，都可以问。” 　　“好的，长官。” 　　尤莉一口应承，跟同事打好关系本来就在她的苟命计划里。 　　来都来了，她决定拍个马屁再走。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乌黑水润的眼眸里带上三分好奇七分崇拜。 　　看向宋玄烨，诚挚道：“长官，您的向导是哪位，我可以找她请教么？” 　　尤莉，你好样的！你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了！ 　　没错，就是这种语气。 　　要的就是这种能听出是奉承，但却不会令人不适的语气，继续保持。 　　“能当您的向导，她一定很厉害。” 　　“我有预感，她会是我在向导中的偶像。” 　　偶像什么的，还是斑尾那条朋友圈给她的灵感。 　　给斑尾加鸡腿……加电子鸡腿表情包！ 　　宋玄烨嚼糖动作顿在那，一时无言。 　　眼眸定定看着她，隔了几秒，才道：“看到桌上这些文件了么？” 　　看到了，比上次还多！ 　　尤莉立刻恭维：“长官辛苦了！” 　　“太忙了，我现在轻易不能下战场。” 　　“嗯嗯！”尤莉发自肺腑地继续恭维，“您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这个问题，聪明如她上次就发现并感慨过了。 　　“……” 　　宋玄烨不说话了。 　　寂静。 　　死一般寂静。 　　见痞帅的长官还是没有回答，用那双无机质的灰锈色眼眸盯着她，继续盯着她。 　　直勾勾盯着她 　　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尤莉猛地反应过来。 　　卧槽，不能下战场等于不会受伤，不会受伤就是……宋玄烨该不会，没有向导吧！ 　　A07地位最高、军衔最高的宋玄烨宋长官，居然没有绑定向导？ 　　讲出去要笑死谁？？ 　　哈哈哈哈哈哈……别人笑不笑她不知道，尤莉知道她现在有点想哭。 　　这马屁简直是拍到马腿了。 　　她刚刚那些问题，跟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长官，冒犯了。”她默默收好小黑泥巴，脚步一挪一挪，非常自觉地后退，退到办公室门口，“我这就走，给您带门。” 　　“……” 　　直到门缝彻底闭合那一刻，糙汉痞帅的长官嘴叼棒棒糖，眼眸斜睨，还在看着她。 　　尤莉觉得自己突然进化出了哨兵的听觉…… 　　门都已经关上了，隔着厚重的门板，她居然仿佛还能听见，长官嘴里那根棒棒糖，被坚硬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声音…… 　　咯嘣咯嘣……咯嘣咯嘣…… 　　他咬的不是棒棒糖，她感觉他是想把她咬死。 　　尤莉内心小人掩面流泪，捶地痛哭。 　　谁能想到她今天如此超常发挥的演技，居然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水逆，今天绝对水逆！ 　　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尤莉就觉得，今天不会这么顺利结束。 　　即便她顺利去到哨塔医院，顺利见到邵华医生。 　　顺利上交小黑泥，顺利取了药，再顺利走出医院。 　　但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明明刻意避开人群走。 　　脑袋却突然撞进一个绝顶双开门男性身材的广阔胸膛。 　　这一刻，她甚至来不及奇怪。 　　奇怪怎么会空地撞人，也来不及第一时间礼貌道歉。 　　心中水逆预感突地作响，警报一下子拉满，提升到了极致！ 　　这熟悉的震感，这要命的回弹…… 　　“好巧呀，莉莉。” 　　托兰俯下身，愉悦的嗓音漫在她耳畔。 第16章 　　不巧, 一点都不巧。 　　尤莉咽了咽口水，小心后退一步，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算账要不要来得这么快啊？ 　　键盘侠之间的友好交流, 就不要牵扯到网线以下了吧？ 　　好在她拉黑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退路。 　　尤莉迅速调整表情, 露出一个礼貌笑容：“是好巧, 托兰队长准备去哪？” 　　他还没提拉黑的事，她自然不可能先说。 　　“莉莉不是准备去食堂吗, 我们一起？”托兰友好邀请。 　　“不是！” 　　他居然反过来道出她的目的地，尤莉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看到托兰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意识自己语气太生硬, 旋即继续堆出假面淑女笑。 　　“我就是下楼散散步，还不饿, 不急着去食堂。” 　　“您请, 您先请。” 　　她客客气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么，真可惜。”托兰口中遗憾, 脚步却未动，身躯像堵高大的墙面挡住她, “莉莉确定不去？” 　　“现在不去, 再过半小时，那边很会拥挤。” 　　“不……” 　　尤莉唇瓣微张，托兰忽然再次俯身前行, 弯腰与她平视。 　　高挺的鼻梁差点贴到她的脸，翩长的睫毛过分到几乎要戳进她眼窝子。 　　如此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叠加精神暴击，吓得尤莉又把嘴巴闭上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跳。 　　“真的不去？” 　　托兰又问一遍，唇角微微扬起, 错身与她贴近。 　　华丽冰凉的十字耳链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坠落。 　　流溢的银芒晃进她的眼中，他薄热的呼吸跟着咬了上来，咬住她柔嫩的耳垂。 　　如耳鬓厮磨般，他彻底掌握了她呼吸的频率。 　　短促的，压抑的，不受控制的，带着一点惧怕，还有止不住身体本能的酥痒和欢喜。 　　真诚实啊，莉莉。 　　就算失忆了，这里还是这么敏感。 　　“还是说……” 　　托兰坏心眼地往少女耳蜗吹了口热气，感受她身体又一次颤栗，愉悦缓慢地轻声问：“莉莉，你在躲我？” 　　轻轻几个字，犹如王炸。 　　轰地一声，尤莉脑中炸开绚烂的烟花，她瞳孔巨震，眼眸一下子睁大了。 　　这，这跟她预想的问题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跟猫猫一样有毛，现在肯定是浑身炸毛的状态。 　　易碎小猫咪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你确定不先问一下拉黑的事吗？ 　　非要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吗？！ 　　她前面做好准备的回答，在这个问题面前完全用不上啊！ 　　“没，没有啊……” 　　尤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勉强听到自己干巴干巴地回答。 　　“这两天忙，凑巧没见到面而已，怎么能说我、躲你呢，对吧。” 　　她在托兰逐渐转换成熔金般美丽妖异的竖瞳中，看见了自己可怜无助的弱小身影。 　　内心的小人也跟着哽咽。 　　为什么要跳过流程，直接放了个大招？ 　　不带这样不讲武德的…… 　　“我有长官交代的任务，您也是队长……嗯，大家都忙……” 　　“撒谎，莉莉。” 　　尤莉心底一惊，脚跟立刻后挪，这下是真的想拔腿就跑了。 　　托兰余光瞥见，觉得新奇又有趣。 　　莉莉最近的一系列反应，真是出乎意料，实在是……可爱，好可爱。 　　太可爱了。 　　他弯起指节，亲昵刮了一下她鼻尖，若无其事直回身子，给了她缓解的空间。 　　“你都有时间陪那两条狗一起吃饭，看到我却想跑。” 　　尤莉：“……狗？” 　　她吓掉的脑子，被这恶劣的昵称扒拉扒拉，给长回来了。 　　说她撒谎，可听他随随便便的语气，好像不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尤莉脚后跟慢腾腾挪了回来。 　　心情平复的同时，一时竟有些无语，猫猫狗狗教不合，果然诚不欺我。 　　只是他怎么知道…… 　　她狐疑看了托兰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跟奇迹和白砚队长一起吃饭？” 　　不对，她刚刚才是，慌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质问她，她就是承认躲他又怎么了？ 　　为什么躲他，他心里没点x数吗……尤莉，现在是在哨塔，很安全的！ 　　尤莉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开始琢磨，要不要直接把掳人的事挑明。 　　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样是否对她有利。 　　“我看到了，昨天。” 　　托兰说得理所当然，看起来还真没有x数。 　　“原本我想过来一起，但莉莉似乎怕我，于是我就没有现身。” 　　尤莉脑中冒出一个问号。 　　她昨天食堂窗外远远瞥见的红发身影，果然是托兰么……红绡小队才是偶然出现的？ 　　“不是我。” 　　托兰仿佛有读心术，顺口就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我跟着你，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你根本看不见我。” 　　他修长的指尖勾绕起她的长发把玩，“但是今天，莉莉把我认错成别人，特别是把我认成那只臭狗队伍的人。” 　　“不能怪我伤心呀莉莉，我最讨厌那只狗了，你确实……今天不够聪明。” 　　尤莉：“？？？” 　　她气得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神他喵今天不够聪明！ 　　他中间那个可疑的停顿，绝对是想说“你确实蠢”！！ 　　绝对！！ 　　她气恼瞪他：“你又没有自报家门，缅因和猞猁的尾巴本来就有区别，我现在失忆了，记不得你精神体的特殊之处，有问题吗？” 　　一通话吼完，瞪着瞪着，尤莉慢慢反应过来。 　　后悔的情绪直冲天灵盖。 　　她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这可是个S级哨兵啊，还是男主，碾死她比捏扁一只蚂蚁还简单！ 　　“那个，我刚刚……” 　　出于求生本能，她开始搜刮词汇找补，然而托兰的反应大大出乎她意料。 　　他一点也没有生气，抬眸看她，笑容蛊惑又迷人：“没有问题，莉莉，都是我的错。” 　　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走至了她身后，以一个背拥的姿态，骨节清晰的修长手指滑进她的指缝。 　　牵起她的右手，温柔托扶她的左臂，用她的指纹解锁，带她按开了左腕上的光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既然现在问题解决，我也道过歉了，那莉莉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好不好？”他轻轻加了一句。 　　话是这么问，可屏幕弹出后，他已经带起她的手指，自顾自把他的可爱小猫咪头像，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这操作震惊尤莉一百年。 　　在他又带着她的手，点开西奥头像框，指尖挪动到“删除此联系人”时。 　　尤莉猛地从这一系列骚操作中清醒，缩回手指。 　　“已经放出来了，托兰队长。”她提醒道。 　　提醒他不要乱动她光脑。 　　“哦，手滑。”托兰面不改色，看少女收好光脑，转移话题问道，“那莉莉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吃饭？” 　　“他们有的，我也要。” 　　尤莉防备看着他。 　　易碎小猫咪，我们只是同事，你的占有欲不要这么强。 　　“下次有空。”她使出了搪塞万能金句，“今天不行，我跟灵玲约好了，她还在宿舍等我。” 　　“那好吧，太晚食堂该排队了，莉莉快去吧。” 　　托兰笑眯眯的，一副心情很好，很好说话的样子。 　　真就这么放过她了？今天算是过关了？ 　　“感谢您的理解，托兰队长，那我先去食堂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过尤莉停了一下，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她缓缓转过身，脚步刚提起，听见托兰又道：“等一下，莉莉。” 　　就知道…… 　　该说不说，尤莉感觉自己开始逐渐习惯托兰的节奏了。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托兰队长。” 　　“莉莉，你有没有注意我今天哪里不同？” 　　对不起，这节奏果然还是习惯不了。 　　尤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方面的不同。 　　她对他过去的性情不是很了解，服装风格？ 　　他今天穿的是常服没错，可她对他过去的风格，同样也不了解。 　　既然这么问了，应该是很显眼的地方？ 　　最后，尤莉看向他右耳单侧那两条璀璨夺目的十字耳链，试探说：“您今天的耳链……很好看？” 　　“嗯。”托兰微抬下巴，“你送我的。”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这话让她怎么接。 　　尤莉摸了摸鼻子，虚心道：“我眼光，还挺好？” 　　托兰但笑不语，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示意她可以走了。 　　尤莉一头雾水地朝食堂方向走了几步，脑中记忆碎片一闪而过。 　　她突然脊背发凉，窜上一股冷意。 　　他在试探她！ 　　她忙倒退了回去，盯着托兰恢复正常的琥珀眼眸，问：“你确定是我送你的？” 　　“难道这对耳链，不是你送给我，我觉得风格不适合，没有要，退还给你的？” 　　谢天谢地，感谢刚刚蹦出来的记忆碎片，不然她就着了托兰的道。 　　“是啊。”托兰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 　　“你再退给我，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怎么了，莉莉？你能想起它的来历，我很开心。” 　　“……” 　　行，易碎的玻璃心小猫咪，没想到你还是个逻辑鬼才。 　　那你刚刚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做什么！ 　　托兰眼眸又弯了起来：“莉莉，你折回来，是不是想我陪你去……” 　　“不用，谢谢，再见！” 　　…… 　　一路疾走，托兰果然没有跟上来。 　　尽管托兰今天很好说话，可尤莉还是有种虎口脱险的感觉。 　　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正如她也不觉得托兰是他表现出的这么黏人，或者说争风吃醋。 　　因为有过一次上当经历，尤莉更觉得，他是在憋什么大招。 　　错过了第一打餐时间，现在食堂人明显多了起来，还好向导人数本来就没有哨兵多。 　　她加紧了脚步，肩膀忽然被后方形色匆匆的人撞了一下。 　　“你……” 　　“你没长眼睛啊！” 　　尤莉还没说什么，那人劈头盖脸先骂了过来，一看还是熟面孔。 　　这气急败坏，尖嘴猴腮的人，不是刘殇还能是谁？ 　　看见是他，尤莉反倒不急着走了。 　　她嘿了一声：“原来是刘殇哨兵，失敬失敬，处罚收到了吗？” 　　这种小人，得罪他一次，他就记恨你一辈子。 　　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他个B级又威胁不到她，她自然不用维持面子礼仪，给自己添堵。 　　打不过S级哨兵男主，还治不了你个小傻B？ 　　看他的脸色，西奥副队对他的惩罚力度肯定不小。 　　尤莉心中小人叉腰，觉得十分扬眉吐气。 　　果然压力是可以通过欺负别人而转移的。 　　然而刘殇突然一见是她，脸上血色陡然褪去。 　　像劣质墙面掉漆后，惨淡的白色中透着灰扑扑的斑驳颜色。 　　“你，你！” 　　他不断朝她身后左右张望，瞳孔里都是红血丝，满是惊恐。 　　“你为什么阴魂不散还跟着我！我警告你，这是在哨塔！”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乎也没在看她，更像是对她周围的空气无能狂怒。 　　尤莉一头雾水。 　　什么毛病？ 　　谁跟着他了？ 　　没等她反击，刘殇骂完后，猛地一扭头，跌跌撞撞跑进食堂。 　　尤莉：“？？？” 　　……这是骂完就跑？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脏的战术？ 　　太高看他了！ 　　她以为刘殇被她嘲讽一番，多少会再丢几句国粹出来。 　　这样，她还能投诉他一个不尊敬高等级向导。 　　没想到他比她还怂，她起码怂得坦诚，他怂起来是气急败坏、倒打一耙……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向导的本能作祟，尤莉脑中忽地闪过一个词 　　——失控。 　　刘殇的状态不太对…… 　　他上一次接受向导治疗是什么时候？ 　　“污染”无法被定义。 　　它不是物品，它更像一种状态。 　　它的外在具象化为各种畸变物，但哨兵们在对抗畸变物的同时，还要抵抗渗进心理的污染。 　　污染区内的高压、紧张、屠戮、生死一线的焦灼，这些，也统统可以称之为污染。 　　在这方面，哨兵跟普通人无异。 　　而且更因为精神体跟脑域息息相关，哨兵从污染区回来，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与净化。 　　让精神体所受的污染影响到了本身，有可能面对心理问题时，他们的表现反而会比普通人还脆弱。 　　情绪放大的速度也会更快。 　　刘殇的状态，就很像心理出了问题。 　　想到这，尤莉一阵沉默。 　　该不会，他是早上被托兰的精神体吓到了吧？ 　　……丢不丢人啊，她一个短命的恶毒女配，被吓几天了，都没这样。 　　算了，不关她事。 　　尤莉眼瞅有个队伍人少了，赶紧溜去排队。 　　红绡小队不是有名男性随队向导么，还跟他们队长红绡是情侣，那是他该操心的。 　　她才不要管刘殇。 　　左右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食堂打饭了，不来食堂，自然不会再遇见刘殇这个讨厌鬼。 　　蹭饭不是什么光荣的行为，加上前面糊弄托兰的约饭邀请，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来食堂。 　　今天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不跟小人置气。 　　尤莉收拾心情，喜滋滋跑去排队人数最少的向导窗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打饭阿姨看到她，似乎有些惊喜。 　　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只不过给她盛勺的菜量，好像比别的向导……多那么一点？ 　　她原本想的是厚着脸皮开口，说今天自己特别饿，希望可以多盛点。 　　这下好了，完全不用她开口。 　　阿姨每勺都多那么一点，她只需另加选两样不同的菜式，打包起来，完全够她和灵玲两个人吃。 　　米饭也是，阿姨压了又压。 　　在阿姨即将给她添第二勺的时候，尤莉忙道：“够了，够了，谢谢您，再多吃不下了。” 　　第一勺饭就很多，够她跟灵玲分食。 　　阿姨故作自然地将饭勺收了回去。 　　但在交付打包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嘀咕念叨：“小姐，刚出院，营养要跟上啊，得多吃点。” 　　尤莉没太在意这个称呼，阿姨又不是哨兵，没叫她向导，很正常。 　　她笑着又道了声谢：“您放心，我胃口好着呢，营养肯定跟上。” 　　这里的民众可真热情啊！ 　　食堂阿姨虽是普通人，但在哨塔内任职工作，能知道她出院的消息不奇怪。 　　看来原身对外的形象保持还不错，这很有利！ 　　她拎着打包盒，开心从食堂走出，恰巧遇见了刚从训练场下来的奇迹小队。 　　奇迹愣愣看着她手中的打包盒。 　　“向导，你今天也不跟我一起吃饭吗？” 　　也？ 　　她也就跟他吃了一次饭，他这个“也”是怎么来的？ 　　白发少年纯净的异瞳眨了两下，看向尤莉，又继续看看打包盒。 　　眸光不断在她脸庞和打包盒中来回扫视。 　　他也不是质问，黑白分明的眼中是单纯的疑惑。 　　可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她，脚步不肯挪走。 　　尤莉莫名有种她在外面餐馆吃过饭，回到家中，发现狗狗端着食盆，蹲在门口，还在等她一起吃饭的罪恶感。 　　她先虚了。 　　“头低下来，有话跟你说。”她说。 　　奇迹听话地弯下腰，脑袋挨近凑过来。 　　尤莉揉了一把白毛脑袋，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悄悄道：“我本来也就不怎么来食堂吃饭呀。” 　　“平时也都是灵铃给我带饭，明天开始我就吃回便当，不来食堂了。” 　　“我不在食堂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吃饱了才能长高高。” 　　嗯……虽然他已经是队伍里最高的人了，这不妨碍尤莉继续哄小朋友。 　　少女轻柔的呼吸跟糖果一样软绵绵，奇迹红着耳朵“嗯”了一声，保证：“那我今天好好吃三盘！” 　　盘？？ 　　等等，用不着这么激进…… 　　尤莉鼓励的话一滞，“适当，适当就行，不要打太多了吃不完，浪费粮食。” 　　“好的，向导！我一盘一盘打！” 　　副队辛通海听了想扶额，主动开口：“莉尔向导，您放心，我会帮队长注意的。” 　　奇迹小队跟其他精英小队不同，是五支精英小队里，唯一一支非双向选择建立的队伍。 　　因奇迹本人情况特殊，他只有身为S级的战斗力，没有任何带领队伍的能力。 　　每天的心思除了向导向导，也不会想别的。 　　奇迹小队除了队伍名字跟他沾边外，其余所有成员，都是宋玄烨长官亲自挑选的。 　　甚至队伍名字，也是因为长官懒得取，才直接叫了“奇迹小队”。 　　辛通海名义上是副队长，实际做的是队长的工作，操的也是队长的心。 　　“那就麻烦了。”尤莉想了想，掏出光脑，“加个好友，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的。” 　　他们之前其实有好友，不过辛通海是知道莉尔向导换了新光脑的。 　　因此并不奇怪。 　　奇迹就这么安静地，乖乖地，人畜无害地看着他们添加光脑好友。 　　尤莉感觉自己是在跟副队进行什么家养巨型宠物的托管交接仪式。 　　“莉尔向导。” 　　刚加完好友，她又听见了熟悉好听的声音。 　　白砚身后跟着四五个穿贵气私服的青年，步履优雅地朝她走来。 　　他身后的青年们，也礼数周到地跟她打招呼：“莉尔向导，您好。” 　　跟奇迹小队壮观的一群人，全员统一训练服相比，白焰小队今天的人数，显然不是满额，西奥也不在。 　　哨兵通常以小队为单位活动，无论是下污染区出任务，还是日常训练，都是团队一起。 　　相处久了，成员之间难免会产生一定默契，或者习惯。 　　就像今天，白焰小队的哨兵们穿着私服，应该是处于成员自由活动期间。 　　只是到了饭点，习惯使然，没有额外私事的队员们自然凑到了一起，以小队范围地出行，前往食堂。 　　这种情况在哨塔内十分常见。 　　食堂内哨兵们打完饭，基本也都是一小队一小队落座的。 　　“白砚队长好。白焰小队的成员们，你们好。” 　　尤莉虽然跟白焰小队的几位哨兵不熟，但队长和副队珠玉在前，她对这支队伍还是很有好感的。 　　灵铃也说过，白焰小队无论是在哨塔内，还是在基地民众之间，口碑俱佳。 　　虽说大部分成员是贵族出身的背景，听起来容易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接触，但实际上他们非常公允。 　　基地内大大小小无法解决的纠纷，只要寻求他们帮助，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为此，她非常礼貌地回应了白焰哨兵们的招呼。 　　无他，如果白焰小队的成员真如传闻中那么公允，意味着在一些事情上，他们有自己的准则，不会无条件屈于S级哨兵的威压。 　　绝对是她未来苟命大业的一大助力，是需要拉拢和打好关系的！ 　　当然，当着队长的面就免了。 　　白砚看出她着急走，没拉人寒暄，只淡笑地问了一句：“明天，几点？” 　　清润温和的四个字，落在尤莉耳中，不知怎的，烫得她耳根开始烧了起来。 　　“我都可以，您什么时候有空？”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在问她明天上班的时间。 　　长官只跟她说了第一个安排的人，从赛恩换成白砚，没有规定她几点上班。 　　理论上，她是S级哨兵们的专属向导，不需要跟其他向导一样系统地排班。 　　完全可以他们几个人之间，自由地约定和调整。 　　“随时。”白砚礼貌温和地说，“我明天一天的时间，都属于您。” 　　一天……一天的接触……深入……呸呸，尤莉你在想什么。 　　人家是在说正事！ 　　比搂腰深入的大不了就是拥抱贴贴，不可以乱想！ 　　“那就……早上八点？” 　　尤莉把脑中扭腰嗷嗷叫的小人甩走，心虚瞄了白砚一眼，试探问道。 　　这个社畜正常的上班时间点，应该不会出错吧。 　　“好。” 　　“稍等一下，您这里……” 　　白砚朝前走近一步，在少女眼眸微微睁大却没躲开时，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弧。 　　他抬起手臂，仔细帮少女捋顺耳边几缕俏皮的头发。 　　那是方才奇迹脑袋凑过去时，不小心蹭乱的。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让尤莉感觉任何不适，她甚至还闻到了青年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 　　是昨晚沐浴露同款的香氛。 　　她今天被托兰吓到，其实刚刚下意识地有想躲开，但很快想到白砚说过，要适应他的触碰。 　　为了苟命，她还是很想把尤莉尔原先的本职工作做好的……事实证明，她一个隐藏颜狗，确实不也排斥美男的靠近。 　　可恶，如果这不是一个苟命剧本，说不定她已经在评论区胡蹦乱跳了。 　　尤莉小人在内心作悲痛惋惜状。 　　“整理好了，希望没有耽误您的用餐时间。” 　　白砚没有耽误时间，帮她整理好仪表后，体贴放人。 　　“好的，您也进去用餐吧。” 　　灵玲确实该等饿了，尤莉没再耽搁，朝宿舍方向前进。 　　食堂内，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狰狞眼睛，阴恻恻盯着他们。 　　…… 　　“刘殇，你怎么老盯着外面？在看什么？” 　　刘殇猛地收回视线，心底泛起极为烦躁的不悦。 　　“没什么，随便看看。” 　　他机械地往嘴里塞一口饭。 　　不过，好歹有收获。 　　他确认想杀他的人是谁了。 　　没想到他刘殇自诩聪明，竟被一个公认的蠢货给骗了，真是个大笑话。 　　他早该想到的……那只弃犬就算脑子再不好，好歹是个S级。 　　让精神体伪装成其他物种，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一个S级哨兵身上，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一直号称什么基地的未来？瑰宝？ 　　恶心！ 　　都是不傻子，现在除了那条脑子不好的弃犬，谁还会把尤莉尔这没了精神力的向导当成宝？ 　　精神感知受损严重到失忆，尤莉尔以后铁定是个废物。 　　等级差摆在那里，她又没有跟任何一个结成情侣，就不可能跟那几个S级真正结合。 　　既然没有真正结合，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更换向导。 　　托兰两天没出现，肯定是想跟尤莉尔撇清关系。 　　白砚对她的态度，也只是身为贵族少爷的礼仪涵养。 　　只有奇迹。 　　只有这条认了尤莉尔当主人。 　　也只认她当主人的蠢狗。 　　肯定是他。 　　就是他！ 　　确认是奇迹后，刘殇反而不害怕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托兰，五位S级哨兵里唯一的猫科。 　　但在基地内明目张胆地威胁杀人？ 　　他自诩有些小聪明，更觉得托兰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不会那么蠢。 　　奇迹那傻子能想到把雪狼伪装成猫科，肯定是尤莉尔教的。 　　奇迹想帮尤莉尔杀他，他们做梦！ 　　只要他把那件事上报给长官，他们统统都得滚蛋！ 　　不，不能单独汇报……就算尤莉尔废了，奇迹一个S级哨兵，长官说不定会包庇。 　　刘殇清楚知道，什么所谓的公平秩序，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下的狗屁！ 　　他环顾稠人广坐的食堂，再也无法阻止内心的澎湃激昂。 　　报复之火在他胸腔熊熊燃烧。 　　得在这里，得在这人声鼎沸的公共场合，这里就是最佳的散播广场！ 　　所有，所有。 　　他要把伯爵庄园那晚的秘密。 　　那些只有他看到的秘密！ 　　全都散播出去！ 　　…… 　　尤莉快步走到宿舍楼前。 　　她微微喘气，鼻尖也冒出细密的小汗珠。 　　看到某人，竟一点都不惊讶，她，她就知道…… 　　“莉莉，你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 　　托兰不知从哪搞了把折叠躺椅，大喇喇摆放在宿舍楼门前正中央的位置。 　　伸展长腿，就那么舒服躺靠着，饶有兴致地看她。 　　“明天别跟白砚治疗了，来训练场，我带你一起训练。” 　　尤莉：“……”他好闲，再来副墨镜他都能沙滩度假了。 　　好好运动这个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但体质这种问题，又不是立刻就能改善的！ 　　她算是发现了，在知道托兰真面目后，她总能被他小小地气到，或者噎住。 　　尤莉看着眼前躺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极为无语，没好气道：“易碎小猫咪，别告诉我又是巧合，你……” 　　他说过，只要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看不到他。 　　但话未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托兰明显也愣了一下。 　　红发青年俊美到有些邪性的脸上，是极少见的迷惑表情。 　　“莉莉，你刚刚……” 　　叫他什么？ 　　尤莉喉中一噎，当即摇头，否认三连：“没有。” 　　“您听错了。”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把心中吐槽的昵称叫出来后，她整个人头皮都麻了。 　　托兰一直是个颜色馥郁秾艳，给人浓墨重彩感觉的人。 　　即便在野外时，刻意装得温柔，也难掩他本身的绮丽。 　　此时脸上骤然出现这种迷惑表情，竟透出了几分跟他本人气质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无辜之感。 　　……对不起，他不是易碎小猫咪，她才是。 　　看到空中这纷纷扬扬的透明物质了吗？ 　　是她一个花季少女的灵魂，现在正碎成一片一片。 　　“嗯……”托兰若有所思支起下巴，美丽的瞳孔转了转，“没关系，莉莉，这个昵称其实不错。” 　　“只要是你取的，都不错……我是说，我会用的。” 　　用什么用！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尤莉死去的灵魂被这句话轰地瞬间归拢。 　　她又尬又躁，惊恼交加，脸颊红得滴血。 　　打算抵死不认。 　　但托兰很快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他略过这个话题，重新露出迷人又蛊惑的笑容：“不是巧合，莉莉，我特地在等你。” 　　“想不想去食堂看出好戏？” 第17章 　　少女走后, 奇迹小队、白焰小队分别走进食堂。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互不打扰，没有任何交流。 　　两位S级的哨兵队长亦是如此。 　　仿佛他们并非昔日战友, 昨天中午也没有在食堂一起吃饭, 没有一同坐在少女的对面。 　　对于这种现象, 两队的队员们倒是不奇怪。 　　对辛通海他们来说，白焰小队那群哨兵, 虽是贵族出身，骨子里永远透着距离感。 　　但在整个哨塔的哨兵队伍中，白焰小队是唯一能用普通、平常的态度，对待他们的哨兵了。 　　这很难得。 　　精英小队在食堂吃饭, 通常是留一人占座，不会放出精神体, 以免影响其他低等级哨兵。 　　这跟从污染区回来, 开辟野区新道路一样，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 更可以说是一种礼节。 　　但奇迹不管这些。 　　一进食堂，他就带着雪狼欢快跑向哨兵1号窗口。 　　只有1号窗口会全天供应白馒头。 　　他爱吃。 　　以前在组织每天都吃。 　　其他的菜和肉, 他也喜欢吃。 　　但馒头更可以带来记忆里肚子饱饱的感觉。 　　他喜欢, 排在第二喜欢。 　　第一喜欢是主人亲手做的小饼干。 　　虽然小饼干的味道，对他的味觉来说，太酸, 太甜。 　　但吃到嘴里，落到肚子里面，是比饱还要舒服的感觉。 　　可惜很久没吃到了。 　　这么想起来，奇迹更觉得他今天要好好吃三盘饭。 　　只要他听话，主人以后一定会奖励他的。 　　白发少年小旋风一样冲向窗口。 　　所到之处, 周围的哨兵如静默涌动的潮水，突然四散，退了开来。 　　这种沉默避嫌的态度，与其说是受到高等级精神体的压制，更像在躲避什么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奇迹很快就成为整个食堂内，第一个抵达哨兵1号窗口的人。 　　他有记得主人说过，在食堂要遵守秩序排队。 　　他放雪狼出来只是遛弯，并没有威胁。 　　长官也说过，精神体不伤人，就没问题。 　　这些人大概都不喜欢吃馒头。 　　他听力好，之前听到好几次哨兵的谈话。 　　说不知道为什么长官一定要在1号窗口设立全天供应馒头，根本没人会在正餐吃那玩意儿。 　　不过他们喜不喜欢，不关他的事。 　　反正他有馒头吃就行。 　　奇迹欢快地开始点餐：“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加那个，两个馒头，合起来一盘！” 　　“一盘？” 　　1号窗口打饭的大叔愣了一下。 　　奇迹点头：“一盘。” 　　见他真的准备一盘一盘打，辛通海摸摸鼻子，也走到奇迹开辟出的“VIP通道”。 　　站在他身后，对打饭大叔道：“没关系师傅，您正常打两盘，另一盘我端着。” 　　“哦哦，好。” 　　大叔本来还纳闷，他两个盘子都端出来了，小白毛今天跟他说一盘？ 　　现在听了副队的话，懒得琢磨，打就是了。 　　奇迹端好属于自己的那一盘餐，也不管辛通海，瞅见空位区有个朝他招手的熟面孔队员。 　　端着餐盘就走了过去，坐下开吃。 　　项大洪心里苦啊。 　　虽然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觉得爹妈取得太随便，甚至一度想改名。 　　但不喜欢是一回事，没被记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怀疑，队长至今没记住他名字。 　　或者说几年下来，他压根就没去记…… 　　队内的成员，奇迹队长到现在，大概也只记住了副队辛通海的名字。 　　这还是建立在辛通海帮他管理大大小小的生活琐碎、清点战利品和资产。 　　以及，帮忙挑选送给莉尔向导礼物这种非常重要，又难以抉择的事情的基础上。 　　如果辛通海不帮忙一起挑，奇迹有时候自己能纠结一个月。 　　因为莉尔向导说过，不要送太多礼物。 　　他就不能跟最开始那样，不用想，哐哐全搬过去。 　　不过很快，项大洪也没心思苦了。 　　他面前摆上了其他队友帮他带的餐盘。 　　奇迹小队的其他成员，同样跟在副队身后，一起使用了队长开辟的“VIP通道”，打饭速度十分效率。 　　几年下来，他们从最开始的难堪、觉得丢脸，到逐渐躺平。 　　再到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开始享受起这种便利。 　　反正他们从被选出来，成为奇迹小队的一员开始，就注定会遭遇白眼和嫌恶。 　　那跟队长区不区分开，有什么区别？ 　　最开始，他们确实也没想到自己未来，可以锻炼出如此厚重的脸皮。 　　想来还是长官的眼光毒辣。 　　当初选人之际应该就有所考量，知道心态不好的人，是无法胜任奇迹小队成员这项秘密任务的。 　　反观白焰小队那边的哨兵，还在其他正常窗口好好排着队，队长白砚亦是如此。 　　可以说白焰小队是哨塔内遵守秩序规则的标杆之队。 　　而他们队刚刚打过的1号窗口，即便现在空着，也无一个哨兵前往。 　　透明窗口内，两只手臂左青龙右白虎的打饭大叔，闲得打开光脑，开始津津有味看起了武侠小说。 　　1号窗口的闲置，跟其他窗口长长的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昭示出他们奇迹小队是多么不受欢迎。 　　在哨塔之外，基地民众之间，奇迹小队的人气排名位列第几，辛通海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哨塔内部，绝对是最后一名。 　　至于原因…… 　　“啪、啪、啪” 　　不远处，突然响起三下拍掌声，突兀又响亮。 　　哨兵们对声音敏感，辛通海下意识扭头去看。 　　看见是红绡小队就餐的区域，站起来一个面色灰败，但难掩疯狂之意的低等级哨兵。 　　他的面孔削瘦，两颊凹陷，嘴巴又太尖，一眼看去丑得很抽象。 　　眼睛内布满了红色血丝，球内血管仿佛要暴凸而出，正死死盯着他们小队方向。 　　确切来说，是盯着奇迹。 　　预感到来者不善，辛通海浓眉皱了起来。 　　那个哨兵冷笑一声，开口了。 　　一张嘴就是浓浓的嘲讽。 　　“诸位，没人愿意去1号窗口打饭吗？” 　　“空着多不好啊。” 　　“是不是觉得那边脏了，被污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迹小队的成员，齐刷刷撂下筷子，看了过去。 　　一时之间，这边桌子只剩下白发少年一个人，还在认真吃饭。 　　他保持着一口馒头一口菜，一口米饭一口菜的频率，吃得分外香香。 　　辛通海抬手，示意队员们稍安勿躁。 　　红绡小队在普通哨兵小队中的名头很响，他知道这个队伍。 　　队长红绡讨厌奇迹，也是公认的事实，这位女队长从不掩饰。 　　每次偶尔碰见，总对奇迹冷脸冷哼。 　　但也仅此而已。 　　两支队伍既没有一起合作过下污染区，训练场也不在同一个地方。 　　除了哨塔内的偶遇，他们并没有其余可以交集的地方。 　　今天这位队员突然发难，几个意思？ 　　辛通海的第一反应，是跟其他队员一样，约人到训练场“切磋”。 　　基地内，哨兵之间不能打架私斗，但可以进行“友好切磋”。 　　只要不出血，不搞残。 　　一些养几天就能恢复的轻伤，哨巡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总不能让人憋坏了是吧。 　　当然，损坏物品得五倍赔偿。 　　医疗费也是五倍。 　　这些数字还是长官亲自定下的。 　　因此，基地内的“切磋”有是有，也不会非常频繁……因为多打几次架，很可能会变成穷光蛋。 　　辛通海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实际队长，性格相对比一般的哨兵沉稳。 　　很快发现刘殇的状态，不太对劲。 　　辛通海道：“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小队的意思？” 　　红绡小队这边，向导吕桥第一个反应过来。 　　“刘殇，你想做什么？” 　　他立刻去拉刘殇，想让他坐下。 　　奈何向导力气不大，未能撼动刘殇半分。 　　“刘殇，你状态不对。” 　　吕桥压低声音。 　　“我不知道你早上巡逻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伯爵庄园跟一个平民起冲突。” 　　“我也知道你受了处罚，心情不好。” 　　“但是现在，你必须立刻停止你的行为。” 　　“明天早上，不，现在晚餐之后，请立刻到我的静音室进行治疗。”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刘殇神思游离。 　　默默观察一阵，发现他菜汁溅到盘外，甚至溅了他自己一袖子都不自知。 　　那时候，吕桥就已经在心中把刘殇的治疗安排，提前到了明天早上。 　　原本按照他排定的顺序，从污染区回来，刘殇状态尚可，可以排在中后顺序治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早上出去自由巡逻了一趟。 　　回来后，他就濒临到了失控的边缘。 　　吕桥懊恼于他对队员不够细心，劝阻间，他用眼神示意红绡。 　　他一个向导，实在压制不住刘殇。 　　然而红绡看到刘殇炮轰的，是奇迹小队的方向。 　　轻轻哼一声，对伴侣摊了摊手，不打算管。 　　她讨厌奇迹，他又不是不知道。 　　“红绡！” 　　现在是由着性子的时候吗？ 　　眼见私人恩怨要升级成小队间的战火，其中一位队员还濒临失控。 　　向来脾气温和的向导，不由加重了语气。 　　红绡眯起眼睛：“吕桥，你什么意思，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她性格强势，吃软不吃硬，而且已经习惯了吕桥什么时候都对她温柔耐心好脾气。 　　突然被吼，还因为一个她不喜欢的队员被吼。 　　红绡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不笑时就很显臭脸的冷艳队长，此时脸上布满寒霜，显得既美又阴郁。 　　“绡绡，我不是……” 　　二人争执间，刘殇继续拍着巴掌。 　　环顾四周因声响而不断朝他看来的人，他感觉自己站在了聚光灯下，有着无数的观众，等待他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 　　刘殇清了清嗓子，高亢道：“我说诸位，安逸太久，大家是不是都忘了，四年前在伯爵庄园发生的惨案了？” 　　“什么时候，屠戮平民的人也可以上桌吃饭了？” 　　“就凭他是个S级吗？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些话一出口，全场寂静。 　　红绡和吕桥同时变了脸色。 　　上一秒还人声鼎沸的宽敞食堂，突然变得针落可闻。 　　仿佛一部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不断无声地抽帧倒退。 　　又好像一下被抽干空气，处于某种真空的失声状态。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活物一般，在这个空间里饱胀得鼓了起来。 　　像一个畸变的孕肚。 　　等到“砰”的一声。 　　它会爆裂。 　　会流出一地腥臭的脓血。 　　会震惊所有人。 　　——这个正在孕育而出的东西，叫做秘密。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刘殇。 　　就连在窗口排队的几位白焰小队的哨兵青年，也都侧头望了过来。 　　整个食堂内，只有纯白头发的少年，还在把脸埋进餐盘，吃得香喷喷。 　　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主人翁。 　　吃吧吃吧，傻子，这是你最后的晚餐了。 　　刘殇在心底冷笑。 　　眼见效果如此绝卓，他越发得意：“大家都知道，四年前，有几只高级畸变物闯进基地，大肆屠虐，造成了伯爵庄园近乎灭门的惨案。” 　　“除了极少数幸运逃走的仆役，庄园内部，只剩下两人存活。” 　　“其中一位，还是我们的高级向导，尤莉尔小姐。” 　　听见主人的名字，奇迹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歪头朝声源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的指尖，直直朝他指了过来。 　　“但你们不知道，所谓的畸变物屠戮，只是哨塔为了安抚民心的说法。” 　　“其实早在畸变物闯入基地前，伯爵庄园内就已经血流成河了！” 　　“那简直是一片人间惨剧，不巧，我就是见证者之一，因为我习惯在巡逻的时候，经常偷跑去那边待一阵。” 　　“对，我没出息，我就是想追女人。” 　　都这个时候，刘殇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经常去伯爵庄园偷窥的事实。 　　虽然他去偷窥，并不是想追人，而是想看看能拿捏到那对主仆什么黑料。 　　他也不在意有人会在事后回味过来，他既然在现场，却选择见死不救，是不是卑鄙。 　　反正比起他精彩的爆料，比起他的性命。 　　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曝光出来，算得了什么？ 　　他指着奇迹道：“那晚我目睹了伯爵庄园惨剧的全过程，而造成这人间惨剧的人，正是我们哨塔内伟大的S级哨兵，奇迹队长。” 　　“畸变物是杀了人没错，但伯爵庄园的平民可不是它们杀的。”刘殇冷冷一笑，“它们，都是帮奇迹背了锅！” 　　死寂。 　　依然是一片死寂。 　　奇迹一听没主人什么事了，便又将头转了过去，吭哧干饭。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一盘餐转眼就没了一半。 　　辛通海看了眼少年如常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刚刚奇迹转头朝刘殇看去的时候，他一颗心都绷紧了！ 　　他们这伙人被长官指定到奇迹身边，是有隐藏任务的。 　　他们必须时刻监控奇迹的状态，防止他做出不可控的事。 　　他们汇报的数据，时刻影响着下一次奇迹被关禁闭，是否需要“处决”。 　　这次奇迹能这么快从禁闭室出来，也是因为他们的记录中，奇迹已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稳定状态。 　　直到莉尔向导突然昏迷。 　　见没人搭理，刘殇怔了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哗然一片和纷纷讨论声。 　　就连哨兵窗口内的打饭大叔，也不屑“切”了一声，目光重新挪回了小说屏幕。 　　怎么回事？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他们忘了给反应？ 　　猛然看见自家队长投来的冰凉眼神，刘殇心底一惊。 　　好几个念头在脑中急转，他额角的冷汗蓦地涔涔而下。 　　怎么回事，他们……她们……难道，全都知道？ 　　这件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偷偷看到了？ 　　他们不是因为奇迹出身一个地下组织，才对他避如蛇蝎的？ 　　所以，他们全都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件事，才排斥奇迹小队的？ 　　怎么可能！ 　　“讲完没，讲完就给老娘坐下！” 　　红绡不客气地一脚朝刘殇踹去。 　　脑残东西！ 　　她的脸都给这蠢货丢尽了！ 　　这件事以前除了对向导区的女孩子瞒一瞒，哨兵里谁不是心知肚明？ 　　当她眼瞎？ 　　看不出事后尸体上哪些是畸变物撕扯的伤口，哪些是精神体，哪些是人为？ 　　这就是她不喜欢奇迹的根源。 　　她觉得奇迹这样满身血污的人，根本不配站在尤莉尔身边。 　　这是对美好的一种玷污。 　　虽然他杀的那些人，确实该死！ 　　四年前，污染大爆发。 　　爆发得太过突然，白塔没有检测到，A区的各个基地也全都毫无防备。 　　家家户户都没有多余的存粮，人人自危。 　　在这种情况下，一周之后，伯爵庄园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决定开放一部分原本作为冬日储备的粮仓，救济民众，跟整个基地共同进退。 　　然而那时，基地内的秩序实在崩坏。 　　伯爵夫妇有着高尚的品格和高远的目光，他们深知偏安一隅并不能相传人类薪火的文明。 　　他们普通人也应该做点什么，应该团结起来，携手共进，在灾难中生活下去。 　　然而他们忘了人性至暗。 　　谁能想到一场深思熟虑、经过了深刻取舍过后的善意举动。 　　最后竟是以惨烈的悲剧结尾。 　　伯爵庄园的赈灾，很快变成了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部分人，化身强盗，化身魔鬼，进行反向地烧杀掠夺。 　　那时候，长官带着全S级小队，忙着清理基地外围不断生成的新污染区，防止大污染的范围扩张进基地内部。 　　她和一些中高等哨兵，同样或是清理污染区，或守在污染区外，清理从中内蹿出的畸变物。 　　人手根本不够，只能留出几个低等哨兵，守在城内巡逻。 　　那一天，如果不是那几只高阶畸变物突破屏障，闯进基地，长官带着全S级小队去追。 　　可能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伯爵庄园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有可能，莉尔小姐和灵玲也救不出来。 　　如果不是全S小队追赶及时，若再晚一些，等到闯进基地的畸变物，造成大量建筑破坏。 　　等到犯罪现场全部被破坏。 　　那么，一切的真相将被掩埋在坍塌的墙垣之下。 　　那样的话，这场悲剧到最后，还真就成了“畸变物屠戮”所致。 　　都说畸变物恐怖，谁能想到那天，竟是人杀人，畸变物“救人”。 　　滑天下之大稽。 　　红绡从不在意奇迹以前在其他区的身份。 　　他在A05区，从小被地下组织当成狗一样养大，没有属于人类的思维模式。 　　是条真正的人形犬。 　　他没有接受教育，没有是非对错的善恶观。 　　他十几年的人生，甚至从不需要想事情。 　　他只需要接受命令，执行命令，得到奖励。 　　不止别人把他当狗，他也把自己当成了狗。 　　这些，她通通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他。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 　　在来了A07之后，在稍微懂得了一些对错之后，在开始变得像一点点人了之后，还擅自对恶人行刑 　　——以一个民众认可的哨兵身份。 　　这才是她对奇迹最大的芥蒂所在。 　　普通人有普通人需要遵守的制度，A07区也没有免除死刑的说法。 　　那些人该死，会死，但应该由普通人当中的区守动手，而不是他们哨塔的哨兵。 　　他们是哨兵，觉醒之后，已经跳出了普通人的范畴，自然也就应该彻底跟民众区分开。 　　哨兵对平民动手，是大忌。 　　如果人人都像奇迹那样，仗着哨兵的强大，气疯了就直接把人杀掉。 　　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守护民众的战士？ 　　而且重要的根本不是伯爵庄园里刘殇所说的那些强盗，那些人就是死有余辜！ 　　换作她在现场，以她的脾气也不一定能忍得住，重点是，奇迹他不仅仅……这一点才是她红绡绝对不能认同的！ 　　长官之所以压下这些事，为的是不让普通民众对哨兵本身产生惧怕。 　　一旦民众开始对他们惧怕，不再信任哨兵，乃至不再信任哨塔，整个基地又谈何团结？ 　　信任和团结，是灾难之下，大家共同存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所以哨兵之间，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为的就是如此。 　　向导那边，虽然一开始瞒着。 　　但这么多年下来，红绡觉得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大家都维持着一种默契。 　　坚决不让民众知道真相，坚决不在哨塔内提及此事。 　　基地还需要奇迹这么一个S级的战力。 　　只要他不再犯事，没有失控，没有畸变，他们会永远缄默下去。 　　而今天，这种如履薄冰、岌岌维持的天平平衡，被刘殇这个蠢货三言两语挑到明面上。 　　红绡真是想锤死他的心都有。 　　上一次灵玲的事，丢她的脸也就算了，这次，他让她丢的，可是哨塔的脸！ 　　“愣什么愣？还不快坐下！” 　　新气加旧气，红绡又忍不住给了刘殇一脚。 　　这脚没收住力气，不小心把刘殇踹倒在了地上。 　　恰逢奇迹端着空餐盘从他旁边路过。 　　他今天一盘一盘打饭，前面这些人吵闹的时候，他已经认真吃完第一盘了。 　　现在去打第二盘。 　　完全没注意到奇迹什么时候从座位走出去的辛通海，拍了一下脑袋。 　　看着自己左手边有白馒头的完整餐盘，暗道一声“糟”。 　　一下子注意，忘记把这盘餐给队长推过去了。 　　他不推过去明言，奇迹就不认为这是他的餐。 　　等再吃完一盘，这该凉了。 　　而此时，摔倒在地的刘殇，惊出了一身冷汗。 　　望着白发少年携带雪狼精神体，朝他走近。 　　他脑中不可遏制地，浮起了早上被高等精神体压制的恐惧。 　　这，这可是S级…… 　　奇迹脑子再不好，也是个S级！ 　　那种死亡无比迫近的恐惧，在被报复欲望短暂击退后，此时的反扑，来得骤急又迅猛。 　　像汹涌无边的黑色潮水，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尽数吞没。 　　刘殇全身都在发抖。 　　他根本没有注意，雪狼的气息，跟早上的高等精神体完全不同。 　　也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手背开始长出了一片片灰色的，有轻微恶臭的畸变鳞片。 　　奇迹要杀他，奇迹要杀他，奇迹要杀他……奇迹会杀了他！ 　　刘殇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 　　他还有一个筹码！ 　　他最大的筹码！ 　　“大姐，大姐，你听我说！” 　　他一把抱住红绡的大腿。 　　“还有一个秘密，你们肯定不知道，你们绝对不知道！” 　　“那晚看到伯爵庄园全过程的只有我，只有我！” 　　刘殇的眼中一片血红，手背铅灰色的鳞片，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手臂。 　　一股鱼类内脏腐烂掉的腥臭味道，从他身上逐渐弥漫开来。 　　淡淡地扩散到了食堂的空气中。 　　“他开始畸变了！” 　　吕桥当机立断：“所有人，退开！” 　　话音刚落，食堂两侧的窗口前，唰唰唰落下几道漆黑色厚重的卷帘门。 　　这是食堂窗口的防护装置。 　　使用极为稀有的高级材料制成，可以抵挡A级哨兵的五次攻击，专门用于保护在食堂工作的普通人职员。 　　白焰小队原本还在哨兵窗口排队的几位青年，瞬息之间，进入人群。 　　他们逐一寻找单人前来就餐，无人保护的向导，绅士且有序地护送她们离开。 　　红绡忍着不去踹开刘殇的冲动，手中拳头也悄然握紧了。 　　一条还未巨大化的红蟒精神体，在不刺激到刘殇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挂到了他头顶上方的白炽灯管。 　　垂落的蛇身斑纹曼妙而艳丽，幽幽嘶吐红信。 　　虽说有白焰小队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出意外。 　　但她红绡的队员，哪有让别人收拾的道理。 　　“没有，我没有畸变！” 　　“你们听我说，你们好好听我说！” 　　“都听我说！” 　　见众人如此防备他，刘殇一把松开了抱着的大腿。 　　他爬满鳞片的手抓紧脑袋，不断撕扯自己的头皮，发出痛苦嘶吼。 　　有块块带着头皮的血肉从他头顶掉落，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等级竟然在这种癫狂状态下，开始节节攀高。 　　“你们都被尤莉尔给骗了！” 　　“蠢货，你们这些蠢货！” 　　“以为她多纯洁美好，把她当女神一样供起来，蠢得要死！” 　　“奇迹是杀人了，但尤莉尔那个贱——” 　　“砰！” 　　刘殇的嘶吼戛然而止。 　　仅仅是一瞬之间。 　　已然达到A级水平的刘殇，脑袋被一只手掌轻易拎起，摁着砸向了就近的桌面。 　　这是一只白到过分的手。 　　介于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锋芒之间，可以清晰看到皮下青色的经脉。 　　同它的主人一样，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纯洁又无垢。 　　随着这声巨响，餐盘震动，汤水四溅。 　　红绡小队的铁质餐桌桌面被砸出了一个弧坑。 　　几颗混着血沫的断牙，从刘殇嘴里蹦了出来。 　　“你刚刚，骂我主人？”白发少年歪头看他。 　　声音充满疑惑。 　　这声异常单纯地询问，又因为他手上暴力的动作。 　　显得极为冷酷。 　　“为什么？”他又问。 第18章 　　“……对……就是……她……” 　　刘殇嘶哑的嗓音还没说完。 　　又被奇迹摁着, 砰砰砸了两下。 　　食堂特别选用的厚实铁质桌面，随着少年动作越凹越深。 　　“为什么骂主人？”奇迹继续询问。 　　主人说过，要先问清楚, 万一有误会。 　　少年黑白色的异瞳, 纯净分明。 　　刘殇眼中血色稍褪, 他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痛。 　　除了被自己抓掉的肉，他的鼻梁骨好像被砸断了。 　　脸上火辣辣一片温热, 是鼻血奔涌，和头顶流下的血液混到了一起。 　　他艰难地想要张嘴。 　　理智和浑噩在撕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继续犟，还是想求饶。 　　只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回答, 要说话。 　　半畸变的他对气息更加敏感，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在这个从前他最瞧不起的少年身上, 他感受到了深渊般的气息。 　　是还未被唤醒的, 静默的深渊，就已经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污染区都恐怖。 　　一定要回答, 一定要回答，不想死, 就要回答…… 　　他的唇皮不断颤抖, 不断抖动。 　　最后终于张开。 　　却是蹦出了更多的碎牙。 　　随后被反溢的血沫，呛得痛苦咳嗽。 　　“我……咳……咳……” 　　红绡回过神，收了精神体, 不仅没有劝阻，反而抱臂站在一旁，跟着发问：“对刘殇，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竟然不知道刘殇对尤莉尔的敌意这么大。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因为四年前他对尤莉尔的女仆没追成？ 　　她队里怎么会有这种狗东西！ 　　辛通海&吕桥：“……” 　　这两人这种问法，能问出东西才有鬼。 　　白砚缓缓将目光收回。 　　不疾不徐, 从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外侧衣袋，拿出一个怀表样式的精巧道具。 　　轻轻一按。 　　这边的空气犹如春天般焕然如新，再也闻不到任何腥气。 　　他对前面几位还排在卷帘门前的哨兵，淡声道：“几位，请有序移步到一号窗口。” 　　现在整个食堂，只有钟爱武侠小说的1号窗口大叔，没按下卷帘门，还在津津有味看戏。 　　“哦哦，好的，好的。” 　　这几个哨兵的心思已然不在打饭上了。 　　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跟他们说话的人是白砚队长，机械迈开步子，向左平移。 　　眼睛还在盯着红绡小队的方向，舍不得挪回。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 　　奇迹一直得不到回答，开始有些变得暴躁，手中力量不自觉加重。 　　红绡是个火爆性子，没有细心到察觉他的问题，甚至自己也忍不住上脚去踢。 　　哨兵畸变化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如果说平时的暴躁状态可以控制，那么一旦开始产生畸变。 　　首先，这种身体特征不可逆转。 　　在畸变过程中，哨兵的能力会得到短时间内的巨大增幅，级别会一下子蹿升。 　　一旦畸变彻底完成，伴随而来的是人类部分的理智全失，彻底沦为怪物。 　　届时会出现两种情况。 　　第一种，如果哨兵的身体承受不住畸变后的力量，会爆体而亡，产生范围性的爆炸。 　　第二种，如果哨兵承受住了畸变带来的力量，那么，就是一个强力怪物诞生的时候。 　　无论哪种，后果都不堪设想。 　　在场很大一部分哨兵，都没有真正看过人类畸变化的样子。 　　今天第一次见到现场，看着培训时被长官耳提面命，强调危险的“畸变进行时”，像坨死鱼一样，被人拎着头拍拍锤锤。 　　一时心情竟有些复杂。 　　就这？ 　　这样就能把畸变打断了？ 　　也是，人都意识不清醒，要晕厥了…… 　　辛通海眼见状况不对，开始清人：“场内所有A级以下的哨兵，全部撤出！” 　　现在已经不是刘殇畸不畸变的问题了。 　　是奇迹等会，会不会陷入暴躁状态的问题。 　　他才刚从禁闭室出来，又没有接受莉尔向导的治疗，状况不稳定啊！ 　　“……白……白……” 　　刘殇脸上鲜血淋漓，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 　　他无力地抬起长满鳞片的手，指尖颤颤巍巍，指向打餐窗口方向。 　　最后一丝求生意识，仅存的理智，让他看向了心目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白……砚…… 　　……白焰小队……最公允……是……最守秩……序…… 　　眼帘彻底阖上前，刘殇看到的，是金发青年颀长的背影。 　　只是背影。 　　也只有背影。 　　“谢谢，我要这几样。” 　　青年清冷又不失礼貌的声音，是对打餐窗口的工作人员说的。 　　奇迹副队的话一出口，低等级哨兵不敢留恋，飞快撤离。 　　排队窗口一空，就轮到了白砚。 　　以及他身后护送完向导，折返而来的白焰小队成员。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刘殇。 　　“好嘞。” 　　大叔麻溜地盛餐，动作飞快，迫不及待想把这群人招呼完，好继续看戏。 　　他有卷帘门，他不怕。 　　而且白砚在这，他既然没让他关门，肯定就是没问题。 　　就算那边有问题，白焰小队也会护住他。 　　“砰！” 　　又是一声。 　　红绡小队的餐桌承终于受不住，被奇迹一下一下不自觉加重的力道砸裂了。 　　要不怎么说哨兵的身体，是加强的利器呢。 　　铁质的餐桌都裂了，刘殇的脑壳还没碎。 　　红绡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好像有些过分。 　　“喂，他已经晕过去了。”她对奇迹道。 　　现在也顾不得她是不是讨厌奇迹。 　　刘殇是哨兵，哨兵打哨兵，没有问题。 　　但起码别在她这个队长前面，把她的前队员搞死吧。 　　对，她已经决定，刘殇是她的前队员了。 　　奇迹像是没听到。 　　这张桌子裂了，他抡起刘殇的脑袋，又砸向隔壁另一张桌子。 　　“砰！” 　　砸一下，问一次：“为什么骂主人？” 　　“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 　　砰砰。 　　这次多砸了两下。 　　奇迹的动作停了。 　　这个停顿，让辛通海更加胆战心惊。 　　他一手就按上了莉尔向导以前的语音包，准备一个不对，就点播放。 　　少年白净的脸上溅了几颗血珠。 　　他歪着头，看着这个一直不回答他的人，渐渐皱眉，开始纠结。 　　“我有点想生气。”白发少年一个人自言自语。 　　但是他没有直接生气。 　　他在想。 　　在想主人有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可不可以生气。 　　主人说过他不可以轻易生气。 　　生气容易失控，失控容易畸变，畸变就会死，死了就不能见到主人。 　　他上一次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是在那个庄园。 　　杀了很多人，但是让主人很头疼，很难过……主人那天哭了，他不喜欢主人难过。 　　今天能不能生气？ 　　“哇塞，你们今天过年啊？好热闹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喜气洋洋的少年声音。 　　在已然清场过后的空荡食堂，显得极为清亮。 　　随之而来的，是斑尾一脚踏入食堂。 　　少年头顶杂毛乱乱翘着，圆溜溜的眸子却晶晶亮。 　　一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掏出光脑，咔咔拍照。 　　有八卦！ 　　管他什么八卦，先给队长发过去再说！ 　　他身后，斓星等山猫小队的成员相继入内。 　　斓星目扫一圈，沉静提醒：“静音，录像。” 　　“是喔！忘了！” 　　斑尾一拍脑门，明目张胆地当着众人的面，调成静音录像。 　　辛通海眸光紧绷地盯着他的光脑。 　　白砚冷淡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斑尾撇撇嘴，大咧咧有些不高兴地说：“放心放心，懂规矩，小队传阅，不会往外发。” 　　看什么看，真是的。 　　他还是有点八卦素质的。 　　没有人回应他，气氛一时凝固。 　　原本可容纳三百人就餐的宽敞食堂，不知为何，就让人感觉突然特别拥挤了。 　　明明此时现场除了红绡和吕桥，只剩下三支精英小队的成员。 　　还不是全部成员到齐。 　　其他哨兵，包括奇迹小队里的部分B级哨兵，已经全部自觉撤出。 　　白砚望着山猫小队为首一动一静的两名少年，微不可察皱眉。 　　托兰不在这里，那么必然…… 　　“奇迹，停手，莉莉不喜欢。”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白砚淡声道。 　　话音一出，斑尾在心中直骂：糟糟糟糟糟！ 　　队长在干嘛，怎么还不来？ 　　就挂个缩小的精神体在外面当瞎子吗？ 　　“切。”斑尾心中嘀嘀咕咕，“就知道有白砚在的地方没乐子。” 　　滴滴答答，餐桌桌沿不断往下渗血。 　　淌成小片的血泊中央，陷入喃喃怪圈的白发少年，停止自语。 　　却并未如同往常一般，第一时间松开手。 　　他的手依然揪着刘殇的脑袋。 　　主人昏迷前对他说过，以后他不用谁的命令都听。 　　如果她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好是坏，她的一些命令，他也可以不听。 　　如果有一天，他没有做错事，还要被突然关进禁闭室，他就不要听话，他要走。 　　离开A07，去找白塔，去白塔等她。 　　他要学会辨别，学会思考。 　　奇迹抬起脸庞。 　　一滴不属于他自己的血珠，从少年白净的脸庞滑落而下。 　　他看着白砚，认真又问一遍：“为什么？” 　　纯黑的那只眼睛，犹如寂静降临的深渊。 　　上一次他把赛恩打伤了，是他做了错事，所以听话，关禁闭室，不走。 　　而且主人没走，他也不走。 　　他没觉得主人哪里不一样，主人跟以前一样。 　　但是白砚的命令。 　　他现在可以不听。 　　他在学会思考了。 　　他要告诉主人，他可以吃小饼干了。 　　…… 　　“想不想去食堂看出好戏？” 　　宿舍楼门前。 　　托兰问完后，尤莉当即一个猛猛摇头：“不——” 　　不去。 　　绝对不去。 　　傻子才会贴脸接大招，她可不上当。 　　“别急着拒绝我，莉莉，是关于那只白毛蠢狗的。” 　　“你忘记了很多事情，对他的形象认知产生了偏差，你最近似乎觉得他……挺可爱？” 　　忽略掉最后三个隐隐带着磨牙意味的词。 　　托兰眼眸弯成诱人的小勾子，抛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诱饵。 　　“莉莉，有没有可能，我才是对你最坦诚的那个人。” 　　“你就不想看看，他对你隐藏的另一幅面孔？” 　　另一幅面孔？ 　　奇迹能有什么另一面？ 　　尤莉愣了一下，她不觉得奇迹对她有什么隐藏的另一面。 　　这是一种直觉。 　　跟返回庄园挖小泥巴一样的直觉。 　　可她之前还上过托兰的当……难道男主团里真的人均影帝？ 　　“走了，莉莉。” 　　看到斑尾发来的照片，托兰从容收好光脑，站起身。 　　看着明显对他提议有些心动，又依然还在纠结摇摆的少女。 　　他直接牵起她的手，微笑道：“再晚，好戏就要结束了。” 第19章 　　尤莉一时不察, 竟真被他带出去走了几步。 　　这小猫咪太会蛊惑人心了！ 　　她忙缩回手，背在身后：“等一下，我……” 　　她确实好奇托兰说的话, 可她的直觉同样很准。 　　在野外判断错误的时候, 可没这种直觉。 　　她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场明着来的阴谋。 　　但托兰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 　　对缺少情报的她来说, 所谓的“好戏”，可能确实会让她有所收获。 　　要不要去食堂呢？ 　　“怎么了, 莉莉？” 　　托兰眼眸轻眨，温柔又体贴。 　　他仿佛又变回了野外初遇时的小情人状态。 　　尤莉一个激灵警惕，装作不经意，飞快偷瞄了眼他的眼睛。 　　还好还好, 是正常的美丽琥珀色。 　　乌黑长发掩映下，他依然能看到少女肩膀暗暗松懈下来。 　　“不用担心, 不会很久。” 　　托兰压抑着体内澎湃的狩猎欲, 控制本能，缓缓笑道：“或者我抱你过去？这样更快。” 　　莉莉是最美味的食物, 他很有耐心。 　　首先要把这些抢肉吃的人，一一拔除。 　　短暂的沉默过后。 　　尤莉依旧坚定摇头：“我不去。” 　　“托兰队长, 我要上楼吃饭了, 您……您继续赏月？” 　　虽然月亮还没出来。 　　“或者您应该也饿了？我已经打好饭，就不跟您一起去食堂了，灵玲还在等我。” 　　潜台词就是, 爱去你自己去。 　　“为什么？” 　　托兰的笑容淡了下来：“莉莉，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在你心里就这么可、爱，单、纯？” 　　他的语调还是温温柔柔，可最后四个字，怎么听, 都像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不知道心里骂了奇迹多少遍。 　　一下没控制好情绪，眸色逐渐有了落日熔金般的转变。 　　尤莉看得小小后退一步。 　　望着有点破防状态的小猫咪，她心里一横，道：“也不是多相信他，我主要是不相信你。” 　　“你对我有敌意，托兰，我能感觉得出来。” 　　尤莉是真的豁出去了，她连队长都不叫了。 　　这是除却哨兵与向导的身份之外，她想以个人的名义，跟他谈一谈。 　　托兰眼睛中瞳孔的变化一下顿住，横介于美丽琥珀和熔金竖瞳之间。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莉莉。” 　　他静静看着她，问得很轻。 　　一弯微凉的残月，挂上了他身后薄暮渐暗的天空。 　　他的身上好像也拢了层月色般轻薄的纱华。 　　是浅淡的，跟平时张扬颜色截然不同的清远。 　　就连美丽瞳孔的颜色，好像也黯淡了几分。 　　“哒”的一声，宿舍楼门前的照明灯亮了起来。 　　其他方向的路灯，也渐次排开亮了起来。 　　远处，摩天塔楼办公室内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像提前缀在夜幕的星河。 　　明亮的灯光下，尤莉收敛起了刚才暗中偷偷瞪他的小眼神。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心里没数吗？ 　　而且就算奇迹真的对她隐瞒了什么，也不该是由托兰带她看到。 　　他让她看到的画面，肯定施加了“他想让她看见”的影响，有他的主观意识在里面。 　　这样不对。 　　苟命这样重要的事情，她要自己判断。 　　不上当了。 　　这次真不上他的当。 　　“你把我掳到野外。”她说。 　　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天就来个坦白局，省得她整天提着小心肝颤颤的。 　　“你想让畸变螳螂杀死我。”她补充。 　　“……”托兰开口，“等一下，莉莉。” 　　“那种低等级的玩意儿，我没有想让它杀你。” 　　“我一直在边上。” 　　果然，他这也算承认畸变螳螂就是他杀的了。 　　尤莉认真又仔细地分析：“那你就是想吓我，威胁我，恐吓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以前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想起小说概要里原身的行为，还是有那么点小忐忑的，“但是我现在不记得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前对你真的很不好的话，我是希望可以弥补的。” 　　首先，得留着命才能弥补。 　　“所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我们……” 　　我们好好沟通，沟通是很重要的。 　　很多人间惨剧就是因为缺少沟通才酿成的，她一个青春美少女，还不想当惨剧。 　　但是她的这番沟通言论被托兰打断了，他说：“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莉莉。” 　　“你对我也很好。” 　　他的眸色已然恢复正常，似乎收敛起了一身的散漫不羁。 　　以前身上若有似无透出的乐子人气息，也尽数退散。 　　俊美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神色。 　　“为什么只想到是吓你，威胁你，恐吓你……好吧，确实是想吓吓你。” 　　他笑了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吓唬你的主要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吃醋？” 　　“啊？” 　　尤莉脑中哐当两声巨响，唇瓣微张，没控制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么棱角分明的漂亮嘴唇，说这么恐怖的话合适吗？ 　　你是男主，你可以靠实力说话的，不用这样…… 　　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我说过，你之前最喜欢我的胸。” 　　他的指尖轻轻一勾，勾住了她手里拎的打包盒，将这碍事的东西，放到折叠躺椅上。 　　然后牵起她的惯用手，带她抚上了自己宽阔的胸膛：“这是证据，莉莉。” 　　这触感…… 　　尤莉眼睛微微睁圆，逐渐放大。 　　相隔轻薄的衣服，她在他饱满的左侧胸肌位置，触到了一个硬挺的小小圆环。 　　即便隔着布料，这也绝不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她下意识又按了按，在这片一手无法掌握的温热肉墙仔细感受，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托兰的呼吸瞬间就重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再来一下，不受控制地轻喘出声：“莉莉，先别……” 　　太久没碰，有点敏感。 　　尤莉立刻就不敢动了。 　　混迹擦边评论区的她几乎能立刻脑补出。 　　一个小小的金属环，冷银的色泽和炙热肉欲碰撞。 　　润湿之后，被水色覆盖的它，光泽晶莹透亮。 　　对，这是适合观赏的，不可以太用力地…… 　　不不不，这已经不是脑补了。 　　她脑子里好像已经具现出了具体的形状。 　　好像她真的看过一样！ 　　尤莉一下子慌了，纤长卷翘的睫毛扑乱忽闪：“我我我……” 　　她想说她刚刚那一下不是故意按的，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他。 　　但托兰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后，说的却是：“你穿的。” 　　我穿的环？ 　　尤莉懵了。 　　不不不，原身穿的？ 　　玩，玩这么大的吗？ 　　他是平复了，她还没有，她触电般地要缩回手。 　　托兰抓着她的手掌又按了回去：“不要抵赖，莉莉。” 　　他的动作很强势，任凭她挣扎也不肯松开她。 　　指尖带着她描绘，探索其他地方，说出的话却又在服软。 　　“这里……这里……你以前都喜欢的。” 　　“莉莉，你喜欢我的就够了，不用去摸别人。” 　　“不需要去摸赛恩，那两条狗的更不行。” 　　“我当时刚从污染区出来，不是想让畸变螳螂杀了你，只是情绪本来不太稳定，又听到你摸赛恩的消息，被气昏了头。” 　　“所以连夜跑回去，把你掳出来，想吓吓你。” 　　尤莉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摸赛恩，这是个误会，情况跟你想的不……” 　　她想起长官确实说过，托兰的状态不太好。 　　这一愣，忘了挣扎，托兰握着她的力道也跟着轻柔。 　　只不过依然没有松开。 　　“我知道。”托兰温柔打断她，“后来我觉得，你失忆了，不能怪你。” 　　不是，你不知道…… 　　他这话，相当于还是觉得她摸了…… 　　“于是我改变策略，想英雄救美，给你留个好印象。” 　　“一开始确实也完成得很好，我知道，你在野外的时候是信任我的。” 　　这里倒是知道对了…… 　　“但是到了基地……对不起，你回头的样子太可爱了，而且我也知道你应该发现了真相，瞒不住。” 　　“瞒不住，所以也就忍不住，索性再吓吓你。” 　　“对不起，莉莉。” 　　他俯身贴近她，鼻尖贴着鼻尖，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以后不会吓你了。” 　　他的琥珀眼瞳还是那么美丽。 　　只不过没有了平日里刻意萦绕的蛊惑味道，显得真实而诚恳。 　　“但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莉莉，这一点我不想隐瞒。” 　　“我对你的占有欲，跟脉搏跳动的本能一样，有时候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他从对她的所有欲望中，挑拣出一个最底层的，最可以宣之于口的，讲给她听。 　　否则，总是本能锁定她的狩猎欲、想将她拆骨入腹的食欲、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时随地的情欲…… 　　以上但凡任何一个，都会吓到她。 　　他还不想吓到现在的她，他要等她慢慢发现之后…… 　　托兰牵着她的手，缓缓上移，从胸膛一路抚上修长的脖颈。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高领的训练紧身服，因为脖子长，款式被衬托成了半高领。 　　这种专供哨兵的材质非常柔软，轻薄，力求可以让皮肤自由地呼吸。 　　也因此，好像他们之间并无距离。 　　皮肤的热度是那么真实，好像她是在直接触摸他的身躯。 　　但真正的皮肤触感，还是不一样。 　　托兰微微仰头，露出了领口内更多细腻的肌肤，以及锋锐凸起的整个喉结。 　　他拉着她在这里停留。 　　有意将自己作为人类的脆弱部位，呈现给她。 　　“感受到了吗？莉莉。” 　　“就是这种频率。” 　　只是吓吓她而已，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尤莉被迫掐住他的指节顶端，清晰感受到了他两侧颈动脉的搏动。 　　这种频率，跟她加速的心跳逐渐重叠。 　　“扑咚——扑咚” 　　还有一声明显的吞咽声，是青年喉结性感滚动。 　　这种代表着干渴意味的声音，听得人有些燥热。 　　托兰望着少女持续升温又惊慌交错的薄红脸庞，满眼带笑。 　　在她生出退意之前，先一步带着她的手。 　　贴上自己半边脸颊，半重不重地拍了几下，示意她：“所以，以后如果我不小心做了错事，你可以直接这样。” 　　“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用力。” 　　想到了什么，托兰的眼眸微微发亮：“莉莉，现在要不要来一下？”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如果你能解气的话。” 　　“不不不。”尤莉拨浪鼓摇头，“谢谢你的好意。” 　　请不要用类似今天要不要买菜的语气，问她要不要来扇他一巴掌的话。 　　“好吧。”托兰没有强求。 　　他的动作只是一个示范，现在也还舍不得她手疼。 　　“总之，像以前一样对待我，或者惩罚我，都可以。” 　　“什么惩罚都可以，莉莉。” 　　“我不奢求你现在就信任我，但起码以后不要想躲着我，也用不着一见到我就害怕，好不好？我不吓人的。” 　　他的手还没有放开，托着她的手撑在自己下巴处，望着她，翩长的眼睫眨了眨，等待她的回答。 　　等一下。 　　你先别放电，你让我捋捋…… 　　什么叫“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掌心处持续的陌生又细腻的皮肤触感，加上这一番大爆炸的信息量。 　　尤莉眼睫震颤，表演了一个原地故障关机。 　　她的小心脏持续扑通加速。 　　像只小兔子一样，几乎要从胸腔蹦跶出来。 　　已经不是跳得有多快的问题了，是这只小兔子会不会跳死的问题。 　　以前怎么对待？ 　　扇巴掌就是以前的对待？ 　　其他还有什么惩罚？ 　　太大了。 　　信息量太大了。 　　托兰跟尤莉尔之间，到底谁更变泰啊！ 　　不行，她需要缓缓。 　　原本她还抱了一点点幻想，幻想小说剧情会不会给错了，但是现在…… 　　托兰这番话看似鬼扯，但越鬼扯的话，可信度还真可能就越高。 　　主要从他之前的种种迹象，托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如果要编，总得编点像样的话对吧…… 　　所以，原身是真的很坏吗？ 　　“我以前……真的打你？”她小心谨慎地确认一遍，“频，频率很高吗？” 　　“没有很高。”托兰当即否认，“只在我做错事的时候。” 　　上一个巴掌，还是四年前呢。 　　“放心，莉莉，我跟那条傻狗不一样，我很少做错事。” 　　做了也会藏好。 　　尤莉都没敢问剩下那些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眼神虚虚掠过一眼青年健硕的左侧胸肌。 　　他今天穿的，应该就是他们山猫小队的日常训练服。 　　虽然款式简单，但因为紧贴，也绝对最大限度突显出了他的身材。 　　绝对顶级的双开门，宽肩窄腰，长胳膊长腿的模特架子，胸肌胀鼓鼓。 　　若不是黑色不显物，其实仔细看，那里真的有轮廓突出。 　　他也没有任何一点遮掩的意思。 　　他就这么顶着小环环在基地乱晃？ 　　再仔细想想，哨兵的作战服好像也挺修身的……她之前在野外的时候……！ 　　山猫小队的作战服，左胸有队伍标识，她埋过去的时候自己避开了！ 　　也就是说，托兰根本也没藏着。 　　也就相当于，他基本上，每天都在大大方方展示这个东西？ 　　尤莉默了默，神思变得清明了点。 　　她怎么感觉，他好像挺自豪的样子？ 　　这确定是他口中的惩罚？ 　　托兰确实挺自豪的，特别喜欢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他没有错过少女故作不经意的视线，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要看吗？莉莉。” 　　他在无形之中，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那种蛊惑的，声调里带着缱绻迷人的尾钩。 　　“你想让我在这里展示，还是哪里？” 　　他拉着她的手指游移往下，大方往自己衣摆勾去。 　　甚至已经轻轻蜷起了衣物的边角，灼热的吐息化在她耳边：“虽然之前没试过公共场合，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还是你找个昏暗点的楼道？在宿舍楼内，或者其他地方。” 　　“训练场的器材室也可以，我的队员晚上都不在。”他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耳垂，“莉莉，你可以挑一个你觉得比较有氛……” 　　“不不不！” 　　尤莉整张脸颊爆红，脑中不断炸着黄澄澄的烟花。 　　一簇一簇黄心形的烟花，炸得她持续变成高温莉莉，烫得都要冒烟儿了。 　　语无伦次间。 　　在真实想法和赶紧找借口开溜之间。 　　她居然自动结合了一下，紧急中，说出了个不小心带了点真实想法的蹩脚开溜借口。 　　让她在接下来的99层电梯时间里后悔无数遍，脑中小人站在澄黄的烟花上疯狂跳脚，一路抱头尖叫。 　　“下，下次。” 　　“下次有机会，今天太晚了。” 　　“不不不，今天太早了，我没准备好。” 　　她急急忙忙地说，拎起打包盒，调头就往电梯跑。 　　生怕托兰下一秒就开始行动 　　“就是我，我今天真有事！” 　　“要先走啦，玲玲在等我，再见。”她还不忘礼貌补一句，“下次见！” 　　托兰目送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几秒后，听见她跑进电梯。 　　又过了几秒，在逐渐上升的电梯中，他绝佳的听力，听见了少女回过神来的一连串绝望“妈妈呀”“苍天呐”“救命啊” 　　“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么多次的下次，啊啊啊！” 　　托兰没有听太久。 　　听到这，他就已经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行啊你，莉莉。 　　原来你是真喜欢，还真的想在外面试试？ 　　行，试试就试试。 　　下次就下次，下次等你准备好的。 　　托兰转身，一脸愉悦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长腿慢慢悠悠，这会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也完全没有搞事情失败的遗憾。 　　像只刚偷完腥的猫咪，舒服眯起眼眸，在事后快乐地细细品味。 第20章 　　托兰没有走灯光明亮的大道, 从容地步入僻静小路的阴影中。 　　他此刻任由瞳孔在不刻意压制的情况下，自行转换，在正常琥珀瞳和竖瞳之间来回切换。 　　完全随心所欲。 　　像只刚刚稍微解了点馋, 但还未完全餍足的美丽野兽。 　　独自一人于这夜色下, 在光照不到的沉静如水暗面里, 隐匿而去。 　　“啧。” 　　突然又有点不爽。 　　以前没觉得浮月楼多了不起。 　　现在他是真的嫉妒他了。 　　原来失忆后的莉莉这么好玩。 　　也就意味着，没经历过那些事的莉莉、小时候的莉莉, 同样这么好玩……啧啧，越想越不爽。 　　早点死吧，别回来了。 　　凭什么他比他早拥有她那么多年。 　　不行。 　　托兰的眼睛骤然定格成竖瞳。 　　他一定要做第一个吃掉莉莉的人。 　　趁浮月楼回来之前。 　　在莉莉想起他之前。 　　因为不爽，托兰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散步调性, 身形陡然加快，如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前行。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红发青年就站在了哨塔食堂的门口。 　　“队长, 你怎么才来啊，好戏都……” 　　斑尾抱怨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队长重新加深了对精神体的联系。 　　原本窝在食堂屋顶一只眼神呆滞，小瞎子一样的迷你版猫咪, 瞬间变大。 　　一下变成了眸光水灵生动的棕虎缅因, 机灵地抖落尾巴，从房梁一跃而下。 　　跟着托兰一人一猫，闪身入内。 　　斑尾：“……” 　　得嘞, 他又得在外面先等着。 　　斑尾真觉得他们基地的S级哨兵，多少都有点大病。 　　哨塔自制的检测仪器比不过白塔，谁都不知道那几个S级现在的实力，具体达到了S里的什么级别。 　　只知道他们锻炼精神力的方法和行为，都很奇葩。 　　奇迹那个小白毛就不用说了, 每天把雪狼放出来跟狗一样遛。 　　自己遛自己，还遛得很开心。 　　可以说他提升精神力，就跟本能地呼吸一样自然，因为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条狗。 　　这种方法别人无法复制。 　　别人一旦复制，把自己当成精神体物种一样的存在，每天沉浸扮演什么熊狮鸟兽的。 　　那大概没几天，哨塔内就会出现哨兵集体失控的壮景了。 　　他们队长的提升方法，也同样奇葩无法复制。 　　听老队员说，好像是以前，莉尔向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了一句“大尾巴摸起来很舒服”，队长就跟尾巴杠上了。 　　喵生致力于跟狗比尾巴。 　　每天研究怎么操控精神力，改变尾巴大小。 　　每天把精神体丢来丢去，极限体验能连接的最远距离。 　　别说，还真让他练出来了…… 　　身为猞猁，他不止练出了大尾巴，还能在缩小版的精神体上稍微改变外貌，变得更可爱。 　　虽然斑尾觉得队长跟“可爱”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精神力的掌握和精神体的操控能力，已经精细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变态地步。 　　但这种方法风险非常大。 　　因为原则上，精神体是不能离开本体太远的。 　　一旦超过本人能感应的最大距离，联系突然绷断，很有可能对脑域产生冲击。 　　严重时，会有面临失控的危险。 　　除了队长那个疯子，没人敢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玩儿。 　　还有赛恩那只唧唧喳喳跟本体完全不一样吵死了的鹰。 　　鹰不可能长尾巴。 　　但是据说他为了朝什么毛茸茸靠拢，好像在练习把溢出的精神力，具化成真正的鸟类羽毛……嗯嗯嗯，羽毛也是算毛？ 　　唉，不懂。 　　反正没几个正常的。 　　斑尾觉得他们都有点病。 　　精神力这种东西，明明干饭也能长出来嘛！ 　　搞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累不累啊。 　　“等。” 　　斓星在旁简短落了一句，继续安静地玩[勇士趣味解谜]。 　　“等呗，等呗。” 　　斑尾打了个哈欠，同样摇头晃脑地掏出光脑，点进[勇士拼刀刀]。 　　正好他要继续冲排名。 　　他就前阵子下个污染区，回来排名都掉出50开外了。 　　昨天通宵冲一晚上才爬回49。 　　今天必须超过30！ 　　那个全区排名第一的《谁TM想上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的998关，居然已经在冲最后的999终极关卡了，可恶！！ 　　窗外“嗖嗖咻咻”的小游戏特效中。 　　食堂内。 　　一双黑色战术军靴踏着月光的清辉，踩在了今日未经清理、略显杂乱的地板上。 　　长腿一路行走，径直走到此前爆发混乱的中心位置。 　　这里凝固了斑驳的血迹，开裂的铁质餐桌断口镀上锈红的颜色，旁边地面，躺着一个满身污血陷入昏迷的人。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的头皮血肉模糊，面目也看不清楚，只有手臂爬满的铅灰色鳞片在散发淡淡的腥臭。 　　托兰嗤笑一声，鞋踩过去，按着刘殇的脸挪了挪：“死了没？” 　　没人回应。 　　托兰也不需要回应。 　　他当然知道没死。 　　死了的话，白砚早让人抬走了。 　　窗门紧闭，工作人员全部撤离，也没让人清理现场打扫。 　　这是短暂封锁的意思。 　　“可惜了，非得是个浅层畸变。” 　　重度畸变的话，哨塔会直接处死。 　　不畸变，他可以弄到野外去杀。 　　偏偏是个可以进疗养仓的浅层畸变。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托兰轻啧两声，遗憾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扯住刘殇污浊的衣服领口。 　　“砰”的一声。 　　宛若地震般突然响起的巨大响动，惊得食堂外斑尾手一滑，闯关失败。 　　杂毛乱乱翘着的少年抬头看一眼光线昏暗的食堂，撅撅嘴，没兴趣看虐菜。 　　复又低头，懊恼地重新开一局游戏。 　　“现在醒了么？” 　　托兰微笑地看着逐渐被痛醒，面容扭曲的半畸变人。 　　“醒了，我们聊会儿天。” 　　刘殇慢慢睁开的浑浊眼球，看到了面带微笑的俊美红发青年。 　　以及餐桌上，不声不响盯着他的棕虎缅因精神体。 　　他瞳孔骤缩。 　　嘶哑的喉咙发出模糊恐惧的气音：“si——si——” 　　“sh——i——” 　　“……你！” 　　是、你。 　　昏迷后再次醒来，刘殇眼内的血红褪去，神智恢复到了清明状态，已经可以进行人类的思考。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先前他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怎么会把托兰当成一个正常人。 　　他怎么敢把托兰当成一个正常人！ 　　是他。 　　不是奇迹。 　　竟然是他！ 　　对，疯子，他是疯子。 　　他就是那种明目张胆，敢直接在基地内露出杀意的疯子！ 　　“是我。” 　　托兰坦然承认。 　　“你瞎吗？怎么会把我认错那只狗？” 　　这一点，他最开始真的迷惑过。 　　不过他很快就随意地将手一松。 　　“算了，答案不想听。”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自己跟狗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随着他手的松开，骤然没了支撑的力量，刘殇猛地落了下来。 　　从脚尖被带离几尺的高度。 　　从身后扩开微裂细缝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直接砸到了地面。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呻吟，托兰就紧跟着蹲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恶劣地剥弄他手臂的铅灰鳞片。 　　因畸变而长出来的坚硬鳞片，可能坚固程度已经达到B+往A的级别。 　　在青年修长的指尖面前，却只是轻轻一扯，就被撕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伴随浓烈的腥臭，从断口处涌出。 　　“不过我也挺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的人。” 　　托兰仿佛没闻到这股袭人的恶臭般，还在友好地进行聊天。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这种人通常有很多五花八门的死法，非常有趣。”他笑容满面地自问自答，“比畸变物一刀切的死法，精彩多了。” 　　“啧，也不对。” 　　“你现在也算半个畸变物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呢。”他再次发表了一下先前的遗憾，停下拨鳞片的动作，抬脚按住痛得不断扭动身躯的刘殇。 　　抬起他的下巴，拖着往下一扯，刘殇的下颌骨顿时发出了“咔咔”的错位声响。 　　下巴脱臼，嘴巴跟着不受控制地瘫开。 　　望着托兰慢悠悠将拔下来的鳞片，收拢好，堆成一个小山丘。 　　意识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刘殇心惊肉跳，不断惊恐摇头。 　　“放心，现在不杀你，别害怕。” 　　托兰微笑着，将从刘殇身上拔下来的腥臭鳞片，捏成团，一把一把回塞进他自己的口中，“就是你这张嘴太贱了，需要堵一堵。” 　　“听听你的贱嘴巴都说了什么？” 　　塞完就拔，边塞边拔。 　　实在已经塞得太满，托兰停下动作，抬手在刘殇脸上轻拍了拍。 　　在他本就难以入眼的丑陋脸上，留下一串黏糊糊的血红指印。 　　“随时欢迎莉莉上你的床榻？嗯？你那天在庄园是想说这个？” 　　“你怎么敢的？” 　　“这种话，我都不敢这么对莉莉说。” 　　托兰慢条斯理地在刘殇脸上糊弄指间残留的血迹，把他的脸当成了张破抹布，眼里却没了笑意，眸光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凭你也配？” 　　腥臭和血液不断从刘殇无法闭合的嘴角流下，他不断不断地摇头，仿佛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机械的反应。 　　眼里是深深的恐惧，无边的绝望。 　　“早点好起来吧。” 　　托兰直起身，琥珀眼瞳居高临下地斜睨他。 　　“到治疗仓住一住，好好修养。” 　　“然后勤劳一点，记得出任务，知道么？” 　　说到这，他又弯眸笑了起来：“治疗仓挺贵的，你的资产够吗？” 　　“不够的话尽管开口，我可以借给你……嗯，送给你。” 　　“反正你到时候也还不了，就当我太过善良，偶尔做做慈善。” 　　刘殇听得简直肝胆俱裂。 　　极度的惊慌之下，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白逐渐上涌血红，又开始了畸变反应。 　　托兰眸光一闪，唇角愉悦上扬，准备迈步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静待惊喜。 　　只可惜，很快他就听到了惹人嫌的脚步声。 　　“托兰，适可而止。” 　　食堂外面的走廊，以白砚为首，穿白大褂的邵华医生已经带着一支特殊医疗小队前来。 　　清冷的嗓音间，一道帅气的毛茸茸身影迅疾掠过，一掌拍晕了处于畸变反应的刘殇。 　　邵华迅速上前，往刘殇扎了一针药剂。 　　穿戴着防护装备的医疗小队很快开始忙碌。 　　“来挺‘早’啊，白砚队长。” 　　托兰吹了一声口哨，径直从邵华带来的工具箱里，取出清洁剂。 　　心机狗，凭他的效率，真想救人何必拖到现在。 　　虚不虚伪。 　　不就是也想等刘殇继续畸变下去么。 　　托兰鼻息轻哼，悠哉往食堂外面的长排水槽走去。 　　走到门口，看见白砚微不可察皱起眉。 　　他反而又停下，不急着走了。 　　虽然他也有点被自己手上的鱼腥臭熏到，但看见白砚不爽，他就爽。 　　他觉得现在非常适合跟白砚聊天。 　　托兰倚在门口，干净的一只手捏着清洁剂轻轻摇晃，言笑晏晏：“让我猜猜，你现在有没有在心里，怪自己刚刚来早一步。” 　　“要不这样，别救了，反正没意义，直接让他重度畸变得了。” 　　“我大方一点，这次让给你杀。” 　　他是真不把别人当外人啊。 　　邵华已经默认自己现在是个聋耳人了。 　　其他医疗小队的成员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继续手中工作。 　　白砚蔚蓝的眼眸如月光下宁静的湖泊，专注看着场内，淡声道：“我不是你。” 　　“不喜欢把自己搞得一身腥臭。” 　　“哦~是的了。”托兰故作惊讶地鼓鼓掌，“不好意思，我忘了。” 　　“你是最干净的，你从来不会自己动手。” 　　“对吧。” 　　白砚不再作答。 　　托兰嘲讽完毕，也有点被熏得受不了，那死玩意儿是真的臭！ 　　他刚刚一鼓掌，把两只手都拍脏了。 　　他微抬下巴，故作从容地慢慢晃到水槽旁，挤了清洁剂，开始洗手。 　　等着，洗干净再战。 　　离水槽最近的斑尾：“……” 　　就连他都被队长熏到了，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他一转头，发现斓星早溜没影了。 　　斑尾那个心累啊。 　　偏偏食堂视频还是他拍的，不是斓星。 　　他只好捏着鼻子继续等队长。 　　他也不是不能直接把视频发队长，但他怕队长万一需要讲解，会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揪起来。 　　那样很影响冲排名的！ 　　他冲排名的时候要专注，不能被打断。 　　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小时候在曼莉福利院也是上过课的，他懂。 　　所以斑尾决定现在忍一忍。 　　结果他们队长洗完手，还是没来看视频。 　　托兰洗了三遍才觉得满意。 　　一瓶清洁剂被他用了至少一半。 　　而这时，食堂内特殊医疗小队的人还没走，不过已经在进行最后一步的范围消毒工作。 　　他眯起眼睛，捏着用过的清洁剂，长腿一迈，突然又将精神体放了出来。 　　先是巨大化的猞猁，接着慢慢缩小，变成斑尾入队以来，最常见到的，拥有蓬松大尾巴的棕虎缅因形态。 　　缅因猫猫迈着优雅的猫步，跟随主人一起，朝白砚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斑尾的错觉。 　　今天缅因的蓬蓬尾巴，好像比平时的版本，看起来大了一点点。 　　此时更是非常显摆地高高竖起，生怕别人看不到。 　　要干架？！ 　　斑尾一整个兴奋起来。 　　连忙把自己的花斑豹也放出来，准备随时支援队长。 　　果然，托兰将清洁剂精准抛回工具箱后，对白砚开始挑衅了。 　　但说出的话，跟斑尾想象中的干架宣言，差别非常大。 　　他说：“怎么样？” 　　说完，棕虎缅因特地又变回猞猁，再变回来，骄傲地晃晃尾巴。 　　“现在已经持平。” 　　“再过段时间，就会比你大，莉莉会很喜欢。” 　　白砚冷淡轻瞥缅因尾巴，并不理会这种幼稚的挑衅。 　　但陨石边牧的精神体被放了出来。 　　端坐在金发青年身边，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优雅卷至身前。 　　“我不需要改变。”白砚道。 　　——我不需要改变，莉莉就会喜欢。 　　——我不需要改变，天生就有大尾巴。 　　托兰十分精准地理解了这条死狗表达的意思。 　　红发青年的眼眸转变成危险的竖瞳：“先天后天，只要莉莉喜欢，有用就行。” 　　斑尾抓抓脑袋，已经开始看不懂了。 　　要说干架嘛，这种挑衅宣言好幼稚，比他小时候流鼻涕打的架还幼稚。 　　可要说不是干架嘛，两个精神体之间的波动又遑不相让，他的毛都有点应激竖起来了。 　　这是什么个事？ 　　斑尾突然顿悟！ 　　难道，攀比尾巴就是S级之间比较精神力的方式之一？ 　　因为仪器检测不出，所以他们只能这样比谁精神力高？ 　　那不对啊，赛恩和大队长那种没有尾巴的怎么比……额，不对，大队长不知道有没有尾巴。 　　反正是公认最强。 　　大队长基本不放出精神体，反正斑尾觉醒后，在哨塔内就没见过，哨兵论坛也没人提。 　　那现在这俩到底在比较什么？ 　　搞不懂，搞不懂，斑尾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 　　粗粗大大有什么好的？ 　　他还是喜欢自己小豹子这种尾巴，细长灵活，他还有斑点呢！ 　　“先天的资本我也有。” 　　眼见医疗小队的人场内消毒完毕，推着机械担架退了出来。 　　在白砚要跟着离开前，托兰不经意挺了挺胸膛，勾唇笑道：“莉莉她……” 　　但不知怎的，那句“莉莉她今天还摸了”到了嘴边，想起少女芝麻点大小的脸皮和电梯内的社死哀嚎。 　　托兰破天荒把炫耀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莉莉她喜欢。” 　　“嫉妒吗？” 　　“莉莉果然是最喜欢我的，失忆后也是这样。” 　　这种明显反常的行为，加上托兰今晚一直没出现在食堂…… 　　白砚眸光隐动，蔚蓝的眼眸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波澜。 　　他指尖捏紧了一下，说出的话很冷很淡：“不嫉妒。” 　　托兰惯性“啧”了一声，但旋即，容颜出色清绝的金发青年，今天也破天荒回敬了他一个清浅的笑容。 　　像一弯镰月褪掉了薄雾朦胧的面纱，清色月辉如水微凉。 　　面纱撕掉后，镰月隐匿在氤氲薄雾后的弯钩，同样锋利。 　　白砚笑说：“为什么要嫉妒？” 　　从前，他对了除莉尔向导外的任何人，除了彬彬有礼的礼节外，都是冷清不多言。 　　对托兰这位关系一直不对付的同事，更是冷淡疏离。 　　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从来没有人见过白砚生气。 　　他就像从小被镀上一层最上等贵族涵养的精密仪器，永远摒弃多余的负面情绪价值，永远做出最优解。 　　或者说根本想象不到他这种人生气的样子。 　　但是今天，在这会儿，在这里。 　　白砚浅笑着，缓声道：“托兰，明天进静音室的人，是我。”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嫉妒？” 　　托兰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当然，说起来，明天的机会还得感谢你。” 　　“我很荣幸能成为第一个指导莉莉的人。” 　　莉莉也迟早会想起所有事情，她只不过是今晚短暂被托兰蒙蔽一会。 　　白砚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温和有礼地道别：“但我并不想对你说谢谢，你应该也不需要。” 　　“所以，再见。” 　　金发狼尾的青年毫不犹豫，转过身，优雅地护送邵华为首的特殊医疗小队一行人离开。 　　边牧精神体随之收了回去。 　　只留下一个清寂无双的背影。 　　托兰舌尖不断刮过犬齿的尖端，感受那种细微的刺痛。 　　最后还是忍不住，后槽牙狠狠磨了一下。 　　“死狗！” 　　早知道好处会落到他头上，他绝不会把那呆鹰支开。 　　…… 　　“视频。” 　　托兰瞪了白砚的背影一百下，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儿。 　　其实看不看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左右就是白砚又把白毛劝下来了。 　　不过拍都拍了，不看白不看。 　　而且他在面对莉莉时，要调动绝大部分的精神力，压制各种各样、有的没的反应，根本不能分心。 　　也就导致了挂在食堂的精神体，确实跟瞎子一样。 　　只能轻微感受是否有高强的精神力波动，视听受限，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斑尾早就想赶紧放完视频，好回去专心玩游戏。 　　一听这话，直接退了这局游戏，切到视频播放 　　食堂画面中： 　　——“奇迹，停手，莉莉不喜欢。” 　　——“为什么？” 　　少年话音落下，项大海挥拳砸碎了食堂内最后一个监控。 　　红绡跟着全身戒备。 　　辛通海的手指挪到了录音播放键，眼看就要按下。 　　奇迹的那句“为什么”，任谁都会觉得是挑衅。 　　觉得完蛋了，莉尔向导的名头也不管用了。 　　然而白砚又道：“因为他快被你打死了，所以莉莉不喜欢。” 　　他端着餐盘，淡然地走到一张干净的餐桌坐下。 　　“我没有打他。”奇迹认真反驳，“我在问他问题。” 　　看到这里，托兰的指尖跟画面中的白砚一样，微微停顿。 　　这种停顿微不可察，画面中的白砚很快又道：“但是你控制不好力道，他依然会因你而死，所以莉莉也不喜欢。” 　　奇迹眼眸睁大。 　　完整的因果链，重点是两次“莉莉不喜欢”，都很有道理。 　　他突然一下子松开了揪着刘殇脑袋的手。 　　这手撒得猝不及防，红绡也没反应过来去接。 　　刘殇的脑袋最后重重一下，磕在餐桌上，发出“砰”的声响。 　　奇迹眼中闪过些许慌乱，立刻就回头看看白砚。 　　见他仿佛没听见，又折回探了探刘殇鼻息，眼睛一亮，转头对白砚道：“他没死。” 　　他没死，所以莉莉不会不喜欢。 　　“嗯。”白砚道，“我不会跟莉莉说的。” 　　画面里的辛海通，明显舒了口气，收起光脑。 　　而他的压力本源奇迹，得了白砚的保证之后，已经开开心心地捡起之前掉地上的餐盘，重新跑去1号窗口打饭。 　　——视频看到这已经足够。 　　跟奇迹的对话逻辑其实可以很简单，完整的逻辑关系，重点是把所有指向往莉莉身上集中。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奇迹不会听他的话。 　　只有四个人的指令可以影响到他。 　　第一永远是莉莉。 　　也正是因为有了莉莉的关系，宋玄烨、浮月楼、白砚三人，才可以在某些方面、一定程度上指使到他。 　　托兰对研究如何命令一条狗没兴趣。 　　要是真能命令到白毛，反而会让他觉得恶心。 　　他深恶痛绝所有自带大尾巴的犬类，特别是茶的那只。 　　他们都是他在抢莉莉时要除掉的人。 　　他看视频，只是通过视频分析白毛从禁闭室出来的状态而已。 　　倒是有点小意外，托兰长长的眼睫低垂，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这条白毛蠢狗……竟然开始自己想事了？ 　　白砚看起来也很意外。 　　所以……是莉莉？ 　　还是宋玄烨？ 　　莉莉第一次出塔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兰眸中瞳色不断变换，将这些事情暂且压在心中。 　　不着急，按照规定，他必须要等到莉莉给他进行过一次治疗后，才能再次出任务，下污染区。 　　他的状态不比赛恩。 　　宋玄烨就算再防着他，也必须给他安排一次治疗。 　　除非他已经有资本不用他了。 　　但是可能么？ 　　S级统共就这么几个，斑尾斓星两个A+也在他这里。 　　托兰冷笑。 　　他选出的人，就是他的人。 　　不是他们A07的人。 　　在此之前，他可以一直待在哨塔内。 　　守着莉莉，不让她被别人叼走。 　　托兰直接按下了右上角的红叉，关闭视频，对斑尾说：“可以删了。” 　　“那些照片？”斑尾仰头问。 　　“已阅，也删。” 　　莉莉今晚不来食堂，食堂这个环节就算过去了，以后再找机会。 　　话毕。 　　托兰眼神突然一凝，后槽牙又响了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轻蔑戳了戳斑尾光脑的游戏小图标，道：“这玩意儿，也删掉。” 　　“干嘛呀，队长！” 　　斑尾当即就不乐意了，现在是休养期，又不用出任务，他玩玩游戏还不行嘛。 　　不就是昨晚通了个宵，平时也没见他管玩游戏啊。 　　“这是那条死狗弄的东西，你不知道？删掉。” 　　斑尾嘴巴张了张，他还真不知道。 　　队长嘴里，死狗=白砚，蠢狗=白毛，区分得明明白白。 　　不是，白砚怎么看都不像是跟小游戏挂边的人啊……队长该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托兰轻飘飘地斜睨他：“不然你以为他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有钱？一条狗整天穿得跟孔雀一样。” 　　“当这里还是他A01的贵族老家，有资产？” 　　“不就是觉得自己智商高，想显摆显摆？” 　　那你以前也不管啊，斑尾心里嘀咕。 　　而且你本来也可以很有钱……但是你都赔光了。 　　喏，就今晚食堂，无故闹事，非切磋约架，墙壁怎么说要十倍赔偿了吧。 　　再说，斑尾心里老大不开心了，他玩这游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哨塔内现在谁不玩？ 　　这叫流行趋势！ 　　连不上外界网络，基地内的娱乐方式那么少，他们下污染区的压力又那么大。 　　就算是白砚做的游戏，玩玩又怎么了……他也讨厌白砚啊，但是不影响他喜欢玩游戏。 　　管他谁做的游戏呢，好玩不就得了！ 　　“删掉，以前是以前，今天就是看他不爽。” 　　托兰双手环臂，眼神冷冰冰地盯着那个小图标。 　　仿佛这是背了他家一身血债的死命仇人。 　　“好好好。”斑尾眼眸溜溜转动，才不跟他争。 　　删就删，他回宿舍再下回来就是了。 　　反正队长发癫起来就是这样。 　　跟他说不进去的，过几天等他自己心情好了，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斑尾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游戏卸载掉，听见发病期幼稚的队长又道：“发群里，让其他人也删掉。” 　　“以后队里谁敢玩勇士系列的游戏，就加罚。” 　　“特别是买道具，谁敢在里面烧钱，不如直接烧给我。” 　　斑尾：“……” 　　哎哟喂，52LiLi今天是真的被贵少爷气到了，病有点重。 　　不就是不能第一个进静音室治疗嘛，又不是轮不到，有什么好气的。 　　斑尾不理解。 　　“好~”他无奈地拖长声调，往群里去消息。 　　很快，山猫小队的群聊界面，唰唰唰地顶出一张张截图界面。 　　“好了，队长。” 　　指尖戳戳点点，直到看完全部队员发来的干净桌面。 　　托兰这才满意轻哼，肉眼可见地浑身毛发变得舒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宽阔饱满的胸肌，复又挺了挺，更加满意了。 　　“走了。” 　　长腿一迈，带着缅因小猫精神体晃悠离开。 　　不知道又准备溜到哪里去丢精神体，继续练尾巴。 　　斑尾吐吐舌头，对着自家队长离开的方向，悄悄竖起一根中指。 　　不，今天两根！ 　　噢耶，他终于可以回宿舍冲排名啦！ 　　…… 　　“咻咻咻！” 　　“飕飕飕！” 　　晚上十点三十分，尤莉猫在门口往外看。 　　宋玄烨果然准时出现在宿舍廊道。 　　依旧是熟悉的游戏特效音和铁打的无袖背心，还有一阵纯白大碗的沐浴露清香。 　　糙汉长官捧着光脑，眸光专注，正旁若无人地准备晃进她隔壁右边房间。 　　尤莉松了口气，也准备关门睡觉了。 　　托兰今天的话她虽然没有尽信，但她觉得，起码目前，他应该确实是不会把她突然掳到野外了。 　　今天再盯最后一天，明天她就不等宋玄烨再睡了。 　　突然，走廊外的游戏声音停止。 　　本该晃走的人，脚步倒退了回来。 　　“我说，你是准备每晚搁这儿盯我梢呢？” 　　宋玄烨眉梢一挑，盯着狭窄门缝内狗狗祟祟的少女道。 　　尤莉：“……” 　　哨兵的眼神也太好了吧！ 　　她就那么一道小缝缝…… 　　“没有，长官。” 　　“不是的，长官。” 　　防止被认为不礼貌，尤莉摸摸鼻子，将门缝拉开。 　　穿白色宫廷睡裙的少女挺直脊背，乖乖站好，用好好学生的发言方式道：“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我明天要上班了，有点紧张，有点焦虑。” 　　“我这人一焦虑，就容易睡不着，就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于是我就……” 　　“就来盯我梢儿？”宋玄烨接话道。 　　“就准备、到走廊散步。” 　　上次才拍错马屁，这次尤莉是死也不可能承认盯梢的。 　　她硬着头皮道：“正好准备出门，就碰上了您！” 　　“您说巧不巧！” 　　宋玄烨灰锈色的眼眸盯了她一会。 　　编，继续编。 　　以前也没见着这么滑不溜秋的呢？ 　　“行，紧张就对了。” 　　长官大人目光落在她左腕的光脑上，招了招手：“过来。” 　　新光脑，新用户。 　　今天有匹黑马排名上涨，也突破998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尤莉小眼神悄悄瞄了眼长官肌肉虬结的健硕手臂，略做犹豫，先问：“长官，怎么了？” 　　应该不是想捏扁她，宋玄烨是可以信任的正面人物。 　　而且别看外表这么金刀阔斧的，几次接触下来，尤莉觉得长官的脾气应该还挺好的。 　　……应该。 　　“不是紧张？” 　　“来。我有个办法让你不紧张。” 　　“……什么办法？”话是这么问的，尤莉左右看看，走廊四下无人，还是踮着脚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这可是她现在最大的靠山、最伟岸的大树呢，不能让人等太久不是。 　　就见宋玄烨操作了几下，在光脑界面不知道戳点什么，露出一张二维码，示意她：“先扫码。” 　　尤莉乖乖打开光脑扫码，界面弹出：［是否助力玩家“谁TM想上班”进行勇士拼刀刀］ 　　[检测到您是一位新的勇士，本次助力将有额外buff加成] 　　尤莉：“？” 　　她脑袋里刚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就感觉有什么宽大的东西暖暖罩了下来。 　　宋玄烨大掌揉了揉她脑袋，磁性的烟嗓道：“乖，帮我砍一刀你就不紧张了。” 　　“……” 　　尤莉沉默了。 　　她接着沉默地在“是”与“否”之间。 　　在长官慈善核蔼的目光下。 　　轻轻点了一下“是”。 　　界面紧接着再次弹出：[是否需要帮您转跳下载地址] 　　还，还挺礼貌？ 　　这游戏没有直接转跳，而是礼貌先问了一遍。 　　“嗯，是需要下载的。” 　　宋玄烨大掌又按着她脑袋，揉搓几下，把低沉磁性的嗓音稍微夹了夹，道：“再乖一点，帮我下载，注册一下。” 　　“我保证你能一夜好梦。” 　　“信我，这个方法很管用。” 　　编，您就编……骗三岁小孩呢您！ 　　尤莉心中小人一下子毫无形象地瘫在懒人沙发，小小翻起白眼。 　　指尖用力点了一下“是”，嘴上恭敬道：“好的长官，我相信您。” 　　“请问这个助力有什么具体要求？” 　　“我注册完毕后，是否需要先开一局？” 　　不是，这游戏就这么难吗？ 　　你个摸鱼小能手怎么还卡着啊！！ 第21章 　　尤莉从未想过, 她会在半夜被热醒 　　——在这个拥有高级恒温空气净化系统的未来世界。 　　她怀疑是被宋玄烨那句“我保你一夜好梦”，毒奶到了。 　　她本来的睡眠质量挺好的…… 　　这会儿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一直在闷出小细汗。 　　额发间微潮的黏腻感, 弄得她焉焉儿的。 　　半醒不醒, 继续睡, 又睡不着。 　　就像有两个大火炉一直盘踞她周围，热烘烘地烤着。 　　空气净化系统坏了？ 　　昨天还好好的睡得很舒服, 也没突然潮湿闷热的三伏天啊…… 　　尤莉左翻翻，右翻翻，呼吸渐渐烦躁地加重。 　　投诉！ 　　她明天一早起来就要去跟宋玄烨投诉。 　　这高级空调一点都不好用，质量有问题！ 　　翻来覆去间, 她脚底板忽然挨到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 　　毛发柔软，非常细腻, 除了太热之外, 贴着其实挺舒服。 　　像条小毛茸茸安静蜷在她脚底位置睡觉。 　　但！ 　　她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啊！！！” 　　她在这个世界又没养猫！ 　　尤莉想都没想，一脚蹬了下去。 　　整个人都清醒了。 　　抱着被子骨碌碌爬起来, 就要跳床。 　　“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主人！” 　　宿舍房门一下被撞开。 　　穿卡通睡衣的白发少年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第一时间抵达床边。 　　在尤莉预备跳到地上的时候, 先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原本趴在床边地毯睡觉的雪狼, 也蹭一下站起来，左右看看，四处警觉。 　　一丝独属于少年的香甜沁入尤莉鼻中。 　　突如其来的坚实有力怀抱, 在此刻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 　　这种熟识之人的鲜活气息，以及少年肌肉微微隆起的手臂力量，让尤莉一颗心瞬间踏实下来。 　　最原始的力量，也最能驱散恐怖。 　　她下意识搂着奇迹的脖子紧了紧，不肯松开。 　　长长呼呼地吐气, 缓解心脏前面骤然剧烈的跳动。 　　“主人，不怕不怕。” 　　奇迹按开墙壁的小夜灯。 　　暖色柔和的小夜灯澄澄亮起，尤莉闭了闭眼睛缓解。 　　再次睁开眼睛，借助小夜灯以及从门外淌进的廊道灯光。 　　看清房内景象后，尤莉的惊吓是没了。 　　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刚才被她一脚踹在地上的缅因小猫咪，体型看着比平时更小些。 　　此刻正用自带眼线的魅惑眼睛，奶凶奶凶瞪她。 　　还带了一点点委屈的样子。 　　不是，她都被它热醒了，它还瞪她……瞪她…… 　　你以为你是真的家养小猫咪啊！ 　　尤莉不甘示弱跟着回瞪。 　　她也是有起床气的！ 　　在少女圆润乌眸即将喷出滋滋小火星前，缅因小猫咪眼眸眯了眯，先一步挪开眼睛。 　　不理她了。 　　软糯糯地“喵”了一声。 　　低下头，伸出灵活粉嫩的小舌尖，细细梳理自己被踹乱的毛发。 　　不知道怎的，尤莉就觉得它现在舔毛的动作特别妩媚。 　　我告诉你，易碎小猫咪，你现在这招没用！ 　　见少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床上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尤莉扭头看去。 　　就见帅气的边牧脑袋从被窝钻了出来。 　　体格健硕的狗狗半趴转过头，同样用纯正透蓝的眼眸，安静乖巧看她。 　　那条她没来得及抱走的被子，半落不落地搭在狗狗颈部，有了那么点香肩半露的意思。 　　哦天，不，她怎么会从一只狗狗身上联想到香肩这个词！ 　　尤莉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她想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过很快，她想起白砚说过，精神体会格外渴望被向导的气息环绕。 　　上次边牧也钻过她被子，今天估计也是自己偷偷溜过来的。 　　白砚今天应该是睡熟了，管不到它。 　　虽然她也是被它热醒的……唉，算了，这个就不瞪了。 　　明天跟白砚稍微提提，让他注意监督吧。 　　尤莉瞄了眼乖乖蹲在床边地毯的雪狼，心道还好这个没上来。 　　要不然她今天应该中暑了吧？ 　　“主人主人？” 　　奇迹看着陷入沉思状的少女，忍不住又唤了两声。 　　肯定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需要安慰。 　　奇迹想了想，把少女放回床上，拍拍她的背，笨拙哄道：“不怕不怕，主人，我一直在外面。” 　　“没有袭击，很安全。”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 　　这次是从窗户边传来的，声响非常大。 　　窗户玻璃甚至发出了轻微龟裂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头撞到上面。 　　尤莉瞪大眼睛。 　　“袭击！” 　　前面奇迹一连串的“不怕不怕”，她没听进去。 　　“袭击”两个字，她听得明明白白。 　　什么是袭击？ 　　这就是袭击！ 　　“奇迹奇迹，快快快！” 　　狗狗打怪兽！ 　　这回尤莉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八爪鱼一样搂住奇迹的腰，死也不肯松开，拼了命要往他怀里钻。 　　试图苟到少年身上，借助他甜美又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汲取保命的强大力量。 　　“哦，主人，那个没关系的。” 　　奇迹觉得主人这样抱他，会累到她的腰。 　　于是伸手一提，把黏黏的八爪少女轻松扯下来，在她再次卷起来前，直接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 　　放好，又圈着她搂紧一点，这样能继续拍拍她的背。 　　“刚刚是赛恩掉下去了而已。” 　　“他经常这样，不怕不怕。” 　　虽然他不懂主人为什么害怕。 　　尤莉再次死命圈腰的动作顿在那。 　　猝不及防听到名字，还是一个人名。 　　震惊过后，她脑袋里浮现大大的问号。 　　谁？ 　　谁掉下去了？ 　　又因为还是很震惊，她久久不能言语。 　　“喵~”缅因小猫咪不满地叫了一声，重新跳回床上。 　　像是在问，好了没，还要不要继续睡觉了？ 　　奇迹听着主人很久没说话，又想了想，他现在要经常开始思考。 　　他觉得自己知道主人担心什么了。 　　“主人没关系，窗户赛恩会赔。” 　　“无故破坏公物，十倍赔偿。” 　　他看了眼被自己撞坏的房门，认真道：“我的也是十倍赔偿，明天就能装好。” 　　长官收钱的速度和装修的速度一样快。 　　不是……这是十倍赔偿的问题吗？ 　　这里可是99层，掉，掉下去…… 　　可是奇迹的语气好淡定，好理所当然。 　　好习以为常。 　　尤莉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我们，要不要去窗户看看？” 　　话音刚落，缅因猫猫一个轻盈弹跳，从床一下子跳到胡桃木书桌台。 　　水灵灵的眼睛怒瞪抱着的两人，俨然一个守着窗户不让人接近的小恶霸。 　　边牧狗狗也从被窝钻了出来，跃至地毯，跟雪狼一起挨着，守在她身前区域，尾巴轻轻拂过她小腿。 　　就在这时，挨着床的右侧墙壁被人“叩叩”敲了两下。 　　“我说你们几个小年轻，大半夜的消停点。” 　　“懂？” 　　宋长官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墙沉闷传来。 　　又因为带了点睡觉被吵醒的不耐烦，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更多几分威严。 　　但说出的话还是…… 　　“有没有点个人素质？” 　　“你们去给我上个全天班试试？” 　　“……对不起，长官。” 　　尤莉自己也是早班，跟白砚约好了早上八点的。 　　非常能理解他的痛。 　　她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是她跟隔壁房间的这面墙比较薄，还是这层楼所有房间的隔音都那么不好。 　　反正先道歉就对了。 　　隔壁话音一顿，敛去那几分起床气，声音恢复以往磁性：“没说你，说那几个。” 　　“你睡你的。” 　　“别管他们。” 　　再往后，就都没声儿了。 　　呜呜呜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尤莉非常想借着这个共同话题，跟自己的靠山再拉近一下关系。 　　但时机不合适。 　　她也折腾累了。 　　再抬头看回去，书桌的缅因猫猫和地毯的边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奇迹和雪狼还在。 　　奇迹眨眨眼睛，问：“主人，我们还要去窗户看吗？” 　　“嘘。”尤莉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会意识到自己还在人怀里，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奇迹比其他几个人年纪都小。 　　奇迹好像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提前被宋玄烨拎进了受训小队。 　　不是正常16岁受训的年龄。 　　大污染爆发那年，奇迹才15岁。 　　也就是说，奇迹比尤莉尔还小一岁。 　　虽然她其实也比奇迹还小……但不知道怎么的，面对他，她就是有种面对年下的感觉。 　　可能是受了记忆碎片的影响。 　　也或许是被奇迹一声声乖巧的主人给叫的。 　　尤莉红着脸，用非常轻非常轻，说悄悄话秘密的气音小声道：“我——先——下——来。” 　　奇迹点头，乖乖地不说话。 　　顺从把她放到厚实的羊绒地毯上。 　　雪狼跟着叼了兔子拖鞋过来。 　　长官既然已经发话，那代表着赛恩应该没出事。 　　不过尤莉觉得，还是得去窗户边看一下。 　　就算是塑料同事也得走个过场，更别提他还是男主。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指窗户，示意奇迹她要过去。 　　奇迹点头。 　　尤莉再指指地面，示意脚步要轻。 　　奇迹明亮的异瞳看着她，继续点头。 　　尤莉觉得他理解了，于是也跟着重重点头，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兹事体大，她是不可能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赛恩就是想袭击她呢！ 　　两人一狼，蹑手蹑脚来到窗户边。 　　99层的高楼，窗外的夜色漆黑深邃，浓郁一片。 　　尤莉走到书桌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拉开窗户，打开光脑的手电筒模式，往下照了照。 　　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主人，那里。” 　　奇迹抬手，却是指了指天上某个方向。 　　他从后面抱住主人，一只手牢牢圈住少女的腰身，防止她掉下去。 　　学着少女前面说悄悄话的样子，贴在她耳边用小声的气音道。 　　香甜湿热的气息化在尤莉耳边，像猝不及防的电流，激起某种陌生又熟悉的细颤。 　　“怎么了主人？不要抖，你还害怕吗？” 　　奇迹重新用两只手圈她。 　　主人害怕，就要搂紧，他是知道的。 　　她被少年牢牢地裹挟，薄韧有条的肌肉轮廓就这么贴在她后背。 　　他烫热的话又那么密集，尤莉感觉耳垂都要滴血了。 　　她耳朵这里比较…… 　　不行，尤莉的呼吸渐渐急促，轻轻咬住唇瓣：“不，不看了……奇迹，回去。” 　　奇迹他什么都不懂，他不是故意的，他不像托兰那么恶劣。 　　“好的，主人。” 　　奇迹一直很听话。 　　但是今天，他带离少女的动作停了停。 　　俯下身，像只嗅觉灵敏的大狗狗，埋在她后颈窝闻了闻。 　　“主人，你今天这里特别香。” 　　尤莉已经平缓下来，手肘轻轻抵他：“别闹。” 　　都是汗，有什么好香的。 　　“就是香香的。”奇迹很坚持。 　　这种混合了主人沐浴露残留香气、日常被窝的馨香，还有灼热过后的体液味道，汗津津的味道，对他来说非常刺激，非常喜欢。 　　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喜欢。 　　于是他重新附在主人耳边，小声问：“主人，我可以舔舔吗？” 　　尤莉：！ 　　不可以！ 　　同排位置稍微远点的房间内，突然“嘭嘭嘭”几声，传出类似铁皮垃圾桶被踢翻的响动。 　　这几声响动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惹眼。 　　也可能是用拳头砸的。 　　特地开窗砸。 　　就在窗户边砸。 　　以确保声音能顺利从洞开的窗户外，光速破开浓郁的夜色，清晰而又准确地传至他们这边窗户。 　　“不可以，快睡觉！” 　　尤莉抢在隔壁长官第二次叩墙前，先一步赶紧将奇迹推出房门。 　　只是刚走到门口，她又沉默了。 　　“你……就睡这儿？” 　　她房门前原本的地毯位置，铺得好好一整套印有Q版雪团子的小毯子、小枕头等等。 　　花色跟奇迹的卡通睡衣一模一样。 　　尤莉是真没想到。 　　长官是说过奇迹会帮她看门、守门之类的话。 　　她以为就是因为奇迹也住她隔壁，发生什么事能及时赶到的意思，就像今天。 　　但其实，是真·看门？？ 　　是在她门口打地铺？？ 　　“嗯，是的，主人。” 　　奇迹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猜测。 　　他拉开小毯子把自己盖了起来，翻找了一下辛通海给他准备好的工具箱，拿出一个可以吸门的小道具。 　　“主人，你去睡吧，我可以从外面帮你关门。” 　　“我……”我谢谢你。 　　算了，就这样吧，毁灭吧。 　　下次再教，她现在是真困了。 　　她叹了口气，摸摸奇迹的白毛脑袋，怜爱道：“我去睡觉了，你别感冒，晚安。” 　　“主人晚安！” 　　两个火炉精神体撤离，房间内的恒温空气净化系统，终于再次恢复正常。 　　到底是出过一身汗，尤莉拿湿巾随便擦了擦，往床上一躺。 　　任由自己陷进柔软舒适的被窝，沉甸甸睡去。 　　她没注意到，在她睡着后，有条雪白雪白的狼。 　　用着她教出的步伐，狗狗祟祟地，蹑手蹑脚地叼了团东西出去…… 　　…… 　　后半夜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尤莉打开房门时，奇迹的小地铺早就收拾完毕。 　　门口又恢复成了带着几根白毛的地毯。 　　也不知道他每天几点起床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站着的人。 　　“赛，赛恩队长？” 　　几日未见的黑发青年依旧气场强大，狭长的凤眼深邃如墨，只是看起来好像带了那么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肩膀上杵着的小黑鹰更是狼狈。 　　小黑鹰扑棱了两下破烂烂的翅膀，又扑棱几下之后，羽翼重新变得漆黑丰满。 　　它歪头，用锐利的豆豆眼盯着她，张嘴就叫鸣叫。 　　突然就被赛恩收了回去。 　　“太吵。”赛恩说，然后问，“今天，治疗几点？” 　　尤莉有些犹豫地说道：“……八点。” 　　赛恩点点头，转身就走。 　　唉，等一下！ 　　可不是跟你的呀！ 　　他不会没接到换人通知吧！ 第22章 　　上午10点。 　　本该出现在静音室的两, 哦不，是三人。 　　出现在了长官办公室内。 　　原因是赛恩拒绝了白砚提出的沟通邀请。 　　“我没接到通知。” 　　——这是他的原话。 　　又为什么是十点，而不是八点呢？ 　　因为长官十点才上班。 　　当然, 这一点, 在得知宋玄烨每周具体的上班安排为10/10/7后。 　　尤莉保持了沉默。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心中腹诽长官的任何摸鱼行为。 　　摸鱼是他应得的！ 　　好, 回归正题。 　　长官办公室依旧是那么恢宏大气，落地窗整洁明亮。 　　无论是俯瞰整座哨塔风景, 还是抬头仰望几乎近在咫尺的透蓝防护罩，都可以有很好的体验。 　　但尤莉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没有去数窗外飘过几朵小白云。 　　她低垂眼睫，视线落到自己鞋尖上, 俨然一副乖宝宝认真听教诲的做派。 　　虽然她觉得，跟她关系不大。 　　其实本来也就不关她的事。 　　他们自己没安排好, 她是受牵连才来这里的…… 　　“我的锅。” 　　一阵沉默后, 宋玄烨主动开口。 　　干脆又坦然。 　　“我没想到你能赶回来。” 　　这话是对赛恩说的。 　　“所以把人换成了白砚。” 　　就在尤莉以为，长官要开始走官方过场, 道个歉的时候，宋玄烨话锋一转： 　　“但他们今天进静音室合规合矩, 你杵在门口干什么？” 　　“想当个鹰雕？” 　　“人白砚好好跟你沟通你不要, 非要到我这来闹这么一出？” 　　“当我闲？” 　　尤莉：！ 　　她昨晚的感觉没错，长官果然有起床气！ 　　本来就没睡好，宋玄烨捏着早餐要晃进办公室的时候, 看见门口杵着的三人，心里那叫一个气。 　　小年轻真TM没素质。 　　一点都不懂体谅老人家，当他跟他们一样精力旺盛？ 　　小黑鹰非常想要冲出来跟宋玄烨理论理论，被赛恩压制住了。 　　他细长的凤眼轻轻掠过少女的裙摆，眸色深邃如墨, 但神情依旧平淡，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接到通知。” 　　“我也没有说过，我不回来。” 　　“啪”的一声！ 　　我管你他妈说没说过，老子油条都要软了！ 　　宋玄烨将手中文件重重一甩，直接撂在了桌面：“那我现在通知了，换人，白砚第一个进。” 　　“直接当面口头通知，行？” 　　“听得懂？” 　　“听不懂我还能给你打份文件。” 　　“给你来个正式的书面通知。” 　　“满意了？” 　　“来，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提。” 　　往日总是慵懒随性的糙汉长官，此刻身上散发着沉重的威严，灰锈色的眼眸既冷又寒。 　　是尤莉从没见过的模样，吓得她一个激灵，立正站好。 　　一只修长温暖的手，从后伸过来，轻轻搭在她的背上，用舒缓的节奏帮她捋顺气息。 　　带着安抚的意味。 　　尤莉仰起脸庞，悄悄抬眸，视线与金发青年蔚蓝温和的眼睛对上。 　　他无声笑了笑，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怕。 　　尤莉脚步忍不住就挪近了一点点，往青年方向贴贴。 　　赛恩眼角余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薄唇微抿，道：“听懂了。” 　　“不需要书面文件。” 　　其实不用看，哨兵超绝的五感，让他们都听到了少女细微挪动的脚步。 　　宋玄烨的话音也一顿。 　　他“啧”了声，扯着领结随意松了松，又拉开抽屉，叼起根棒棒糖。 　　重新坐了回去。 　　糖嚼了两下，再开口，宋玄烨声音恢复以往的慵懒磁性：“你怎么看？” 　　他讲话从来算不上温柔，就是那种糙糙的大老爷们，带点了散漫的痞性。 　　尤莉本来也习惯了长官这种调性。 　　但骤然有了前面的对比，这会简直可以说是如春天般的风和日丽了。 　　“啊？”她惊讶地睁圆眼睛。 　　宋玄烨这句话，可是看着她说的。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确认一遍：“长官，我？” 　　不是，长官，你别坑我…… 　　这种送命题，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呀！ 　　她怎么看？她不想看！ 　　“嗯呢，就你。” 　　宋玄烨已经叼着糖慵懒后靠了，个人专定的人体工学椅，完美贴合他高大的身形比例。 　　靠着放松一会，他能稍微收敛脾气。 　　领导归领导，怎么说他也是个哨兵，暴脾气有时候压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刚才形象，反正长官尾音的这声“呢”，让尤莉竖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别吧，这语气词跟您也不是一个赛道的…… 　　但很快更恐怖的事情来了。 　　痞帅长官用一种这都是菜的语气，轻描淡写说：“都是你的，你随便挑。” 　　“重点是你的想法。” 　　这些都是今天出摊的菜。 　　新鲜，量大，管饱，关键还免费。 　　“你想跟哪个？”他挑着眉梢问。 　　我敲，我想跟你！ 　　尤莉直接在心里跳起来，偷偷骂了一句。 　　都是男主啊，她都不想得罪！！ 　　干嘛要问她！！ 　　还好，也用不着她纠结，白砚搭在她后背的手收了回去。 　　金发青年端正站好，温和开口主动道：“长官，我申请成为第一个进入治疗室的人。” 　　“我有信心，能给莉尔向导带来舒适的体验。” 　　青年的声音清冷又动听，娓娓道来间，有种细致的宁静。 　　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听下去。 　　“我有担任哨兵理论课堂讲师的经验，偶尔也会被邀请，成为向导课堂的特邀嘉宾。” 　　“莉尔向导感知受伤后，初次体验很重要。” 　　“我想，比起她治疗我们。初次的静音室体验，更应该是由我们帮助她，对她进行引导，帮助她重新建立感知。” 　　“而在这一点上，我有信心能进行比较完好的指引。” 　　他说完，出色的容颜偏转，眸光看向尤莉，露出清浅优雅的笑容：“也恳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白砚条理清晰的一番话结束，赛恩沉默了。 　　要说信心，他也有能好好完成一次治疗的信心。 　　但要说引导、指引……他只会练兵。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跟白砚悄悄挨近，略显拘谨的脚尖。 　　她连紧张到立正的时候，左脚都没记得稍息，非常不标准的站法。 　　他觉得她并不适合被他操练。 　　于是他沉默了。 　　沉默，代表让步。 　　宋玄烨眼神给到尤莉，各方台阶都这么华丽丽搭下来了，尤莉当然顺着滑下去。 　　她摸了摸鼻子：“那就……先白砚队长？” 　　“而且您没回来之前，我确实已经跟白砚队长约定好时间。”她想了想，还是小声对赛恩解释。 　　意思是，不关她的事啊，她还是很有原则的，她确实是先跟白砚约好了。 　　至于换人通知，要怪就怪坐办公桌那位！ 　　“好。”赛恩不为难她。 　　沉默几秒，在宋玄烨开始赶人前，他又问:“我可否成为第二个？” 　　不问，鹰会在体内暴走。 　　“可……可以。”尤莉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必须在莉尔向导能顺利进入一次我的精神图景后。” 　　白砚从容地帮她接下话题。 　　“我有信心进行引导，但不能保证一次就成功，很多东西需要循序渐进。” 　　“赛恩，你是第二个治疗，但不是第二天治疗，这个量词，我希望你能明白。” 　　“直到莉尔向导能顺利进入一次我的精神图景，我和她之间的治疗才算结束。这一点，也希望你能明白。” 　　意思也就是他觉得她可以“出师”了，她才能正式“上班”。 　　这也正是尤莉担心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懂，就应下赛恩的约定，到时候又怕做不好。 　　白砚一番话完全打消她的顾虑，有种被可靠老师带在身边的感觉。 　　尤莉非常安心！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 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又是沉默几秒，赛恩再次道了声：“好。” 　　然后对宋玄烨行了一礼。 　　转身，直接离开。 　　他离开前微微抿唇看她的一眼，虽然同样是面无表情，眉梢冷淡，但尤莉莫名有点心虚。 　　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把人欺负了。 　　但是怎么可能？ 　　他明明一手就能捏死她，这错觉产生得太离谱了吧。 　　“不用担心。” 　　白砚的掌心再次抚上她后背，带着她贴近自己，尤莉闻到了他身上清雅宜人的香气。 　　也可以说是他主动朝她迈进，向她靠拢。 　　总之，两个人站到了一起。 　　是一种如若树根向下盘踞的感觉，温暖又坚定的力量，随着青年掌心的温度，在她体内随之扩散。 　　扩至四肢百骸，暖暖地开始扎根，慢慢融合。 　　“赛恩不会怪您。”白砚微笑道，“不需要有这种担忧。” 　　“就算有，首要之事，也是先恢复。” 　　“您的状态好了，也才能更好地治疗他，您觉得呢？” 　　“嗯嗯嗯。”尤莉小鸡啄米点点头。 　　老师，你说的都对！ 　　“行了，行了。” 　　宋玄烨没眼看，也不想看。 　　他敷衍地摆摆手，捏起半软的油条，皱眉嫌弃道：“没事了你们就麻溜地给我、走。” 　　都怪这犟鹰，脑子非这么轴。 　　怎么说，这A02区哨兵世家出来的二公子，跟他白塔那老谋深算的哥，完全就是两极端。 　　他特批他二次下污染区也是。 　　太轴了，麻烦。 　　就算知道是托兰的骗局，与其听那只嘴替小鹰叨叨叨，飞来飞去，他还不如就批了。 　　自己把握不住，怪的了谁？ 　　“好的，长官，那我们先行离开了。” 　　白砚微微行了一礼，带着尤莉离开。 　　尤莉本来也想道别。 　　不过白砚已经带着她在走了，而且看宋玄烨那不耐烦的样子，也不需要。 　　于是就偷偷省去了这一环。 　　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方才办公室的整个事件里，全程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没什么实质性的参与感。 　　这会儿临到门边，她才真正有了她今天要上班，要去剧情里至为关键的静音室场景，要真实参与进去，面对风险的感觉。 　　原主概要那部分尤莉尔“作恶多端”的场景，她刚刚怎么就那么放心，相信白砚了呢？ 　　不行不行，太大意了！ 　　虽然他表现得非常友善、温柔、体贴，可他毕竟是男主！ 　　尤莉脚步骤停，非常突兀。 　　但她忍不住就是回头看了宋玄烨一眼。 　　“长官！” 　　宋玄烨刚把糖咬完，准备抛垃圾，骤然看到转身过来这么张可怜巴巴的小脸蛋。 　　动作也是突兀地那么一顿。 　　心头一跳，蹦出个脏字。 　　艹。 　　这什么眼神…… 　　生离死别，还是他命不久矣啊？ 　　而也就是这一声回头，白砚指尖猛地收紧。 　　破开了虚掩的礼节，一下落到实处。 　　从后背滑到了腰身，将人揽紧。 　　但他很快又松开，转变成了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所做的动作。 　　比如，牵手。 　　尤莉现在心脏怦怦直跳，压根没注意这个细节。 　　她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呼叫惊到了。 　　心中一直暗骂自己不争气。 　　可是生死面前有什么好争气的！ 　　叫就叫了，她脑速极致运转，紧接着补充：“长官，再见！” 　　“我会好好上班的！” 　　有命才能再见，有命才能创造业绩。 　　您可一定把我看住啊！ 　　顿了几秒，宋玄烨回应她：“行，别偷懒。” 　　“去吧。” 　　随后，棒棒糖的棍身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入办公室内的垃圾桶。 　　一切仿佛恢复如常。 　　青年离开前，依然礼貌周到地将房门带拢。 　　门缝渐缩。 　　二人的背影逐渐远离。 　　“咔哒”一声。 　　门缝彻底闭合。 　　宋玄烨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这声响动，在一瞬间，变得意味不明。 　　这才几天。 　　刚刚那种全心全意信赖一个人的眼神…… 　　说好了弄点不一样的，现在怎么看，他都觉得剧本选错了。 　　这哪里是不一样，这TM是返璞归真，完完全全做回自己了！ 　　麻烦了。 　　那几个小年轻本来就遭不住。 　　再变回来……麻烦，还是麻烦。 　　宋玄烨再次拉开抽屉。 　　却是略过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糖衣，伸向了最里面的暗格。 　　从中取出一根珍藏许久的烟草。 　　因年代久远，烟身已经微微泛黄，有了返潮迹象。 　　他随手按下了办公桌上“暂停接待”的按钮，整个人放仰后靠。 　　指尖一点猩红明灭，宋玄烨将这种过期味道，斜叼在了嘴里。 　　美丽的向导小姐，你这可是强行上难度啊。 　　这班让他怎么加…… 　　…… 　　只有两人的电梯内。 　　“抱歉，今天的事其实不应该影响到您。” 　　白砚带着真诚的歉意说道，“我原本更希望您在宿舍先休息。” 　　昨晚的事也不应该。 　　他也没想过托兰会挤进去，以前他不会这样。 　　而且托兰如果完完全全收住恶意，奇迹确实不会判断他有危害。 　　“没事没事。” 　　白砚其实挺好的，早上在静音室门前，他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提出由他跟赛恩单独沟通。 　　但是赛恩不同意，他也确实没收到换人通知。 　　两人级别相当，僵持不下，最后只能来找上级。 　　原本白砚是让她回去补觉，有结果通知她……对，说到底，办公室这个过场，还是她自己要来走的。 　　原身不是说性格不好嘛，她可不想被认为耍大牌。 　　尤莉连忙想摆手，又发现自己还跟人牵着。 　　手一动，把人家胳膊也跟着带了起来。 　　她窘窘地有些脸红，在想是继续摆完还是直接放下，就被白砚轻笑一声，带入了怀中。 　　“不用紧张，莉莉，这里没人。” 　　青年身上淡雅的香味，瞬间包裹至她全身。 　　“叮”的一声。 　　尤莉还来不及回话，电梯门已经打开。 　　向导区静音室的指示牌，静静落入俩人眼前。 　　白砚轻轻揉了一下少女毛绒绒的脑袋，有点遗憾，但也不惋惜。 　　因为等会还有更多的时间。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他从容将人放开，大方地牵她走出电梯。 　　一直走到最中间的静音治疗室门前。 　　这才松开手，眼神温和地示意她：“莉莉，需要你的指纹解锁。” 　　尤莉缓慢且长长地呼一口气，甚至来不及注意他悄然转变的昵称。 　　她也不想磨蹭太久，被白砚看出些什么，食指在感应器上轻轻一按。 　　向导区的廊道本就寂静，因为各个静音室分隔很开，且都被白噪环绕。 　　也就相当于，是隔音极好、真正密闭的空间。 　　但就算再密闭，也应该会有什么紧急按钮的吧？ 　　尤莉抱着这么一个积极乐观的想法，解锁后，故作淡定地推开了专属于她静音室的房门。 　　然后“砰”的一声。 　　她突然又把门关上了。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到底是治疗室还是什么室？ 　　谁能告诉她，那紫色迷离的梦幻灯光是怎么回事？ 　　那一排排，那么多小道具，又是怎么回事！ 第23章 　　“白, 白砚……我们好像走错房间了。” 　　“或者，里面还在装修？” 　　这已经是尤莉现在能想出来，最委婉的问法。 　　她总不好意思跳起来直接问, 你们的治疗到底是哪种治疗！ 　　是她想的那种吗？ 　　原著的前情概要里, 是说了尤莉尔对他们百般羞辱。 　　但没说过是这种款式的羞辱啊！ 　　怎么说呢, 其实那天摸托兰小环环的时候，她是隐隐有点感觉的。 　　但她更多的, 是认为那只是托兰跟尤莉尔之间的特别爱好。 　　这种事情在托兰身上并不违和。 　　但是其他的，白砚、赛恩、奇迹……怎么看这三个都是正正经经啊！ 　　“怎么了？莉莉。” 　　白砚看出她脸色不太对劲，微不可察皱起眉。 　　也伸手在感应器上按了一下。 　　“没有走错房间，也没有在装修。” 　　这操作把尤莉看愣了一下, 敢情其实大家都能开门呢？ 　　“如果是担心几日空缺的环境卫生问题，请放心, 有配备……” 　　房门打开, 白砚眼神瞬间凝固。 　　话音也就此顿住。 　　青年温和蔚蓝的眼眸里，骤然沉蓄起了狂乱的风暴。 　　托、兰。 　　他脑中一瞬间就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第二模式静音治疗室。 　　也就是托兰和莉莉的治疗模式。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用。 　　白砚的指尖在一点一点地收紧。 　　但他眼中深沉的郁色，却慢慢褪了下去。 　　或者暂时性地收回去。 　　先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下。 　　再回头时, 金发狼尾青年, 眼眸已经恢复如初。 　　白砚笑了笑：“没有弄错，莉莉，我们进去吧。” 　　尤莉：！ 　　真的没有弄错吗？ 　　不过白砚还是稍微调控了一下灯光。 　　虽然那些道具还在, 但少了迷离的氛围灯后，起码还是像那么间诊室了。 　　大概、可能、没准，那些东西就是特殊时候才需要用到的东西，平时就摆出来看看…… 　　但她这个天真的自我催眠想法，很快就被青年的实际行动打破了。 　　穿白金制服, 战术长靴，气质优雅宜人的贵族青年，走到了一排排道具架前。 　　修长的指尖落在上面细致地挑选。 　　“莉莉，你平时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们今天可以，都试试。” 　　“嗯，这是上好的马鞭……这是纯牛皮制的……” 　　“A07目前没有纯净未污染的牛和马。”显然托兰也不可能在大污染爆发前，在结识莉莉前，就把这些东西弄到这里，“应该是探索其他区域时所得，还有这个……” 　　他用慢条斯理的声线，将这些令她瞠目结舌的治疗道具，一一讲解，附带点评。 　　“这些镣铐，倒是比较好弄，A07也能打造。当然，皮质的除外。” 　　“而这些，显然跟刚才那边一样，也是真皮。” 　　“品质还算不错。” 　　等等…… 　　尤莉越听，耳朵越热，脸颊慢慢变得红温。 　　她怎么感觉，她在上的不是向导道具课，而是什么了不得的其他课程。 　　虽然这些东西，单个拎出来好像都挺正常……对，手铐嘛，哨兵容易暴走，铐一铐没什么问题。 　　但这里面为什么还有个粉色的！ 　　就算这粉色是托兰那个易碎小猫咪用的，可问题是。 　　尺寸这么小巧，他手腕也对不上啊！ 　　这些东西怎么看，合在一起，还这么摆放，就很有问题！ 　　白砚已经走到了更为夸张的电子设备区。 　　他拿起一个蓝色的小鲸鱼道具，按动开关，放在掌心感受了下，皱眉道：“莉莉，这个震感太强，不适合你，以后别用。” 　　“或者少用。” 　　他补充说：“我会留意帮你寻找更合适的。” 　　不不不不不！ 　　她没有要用！ 　　尤莉烫着脸，颤声细细地反驳：“白砚队长，您是不是搞错了……这，这些道具应该不是给我用的，好像是……” 　　虽然实际上，今天是白砚指导她，但理论上，是她给他们治疗。 　　也就是说，有没有一点点可能，那些看起来很少女的东西，其实……是给他们用的？ 　　尤莉也知道这想法很鬼扯。 　　这排排的道具架里面，除了大部分中性用品，个别分类的男女受众很明显。 　　不过这些东西，很多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她觉得与其说使用，不如说它们被摆出来，只是像在展示而已。 　　这就是恶毒女配的威慑力吗？ 　　尤莉真的很震惊！ 　　有没有威慑到男主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被威慑到了…… 　　她的脚步一直缩在闭紧的门边边，简直不敢迈过去。 　　白砚眼神恢复一点清明，意识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吓到她。 　　可他越看过去，越无法阻止内心尖锐蹿升的滚烫妒意。 　　他知道这是托兰搞的鬼。 　　可能托兰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进治疗室的人，提前将静音室调成了第二模式，而后忘了改回来。 　　也可能，托兰不是忘了收，他就是知道他才是今天跟莉莉第一个进来的人，故意摆出来炫耀、展示，以及膈应他。 　　他一直都知道莉莉跟托兰之间，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但他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一直刻意回避、刻意忽视着这个问题。 　　他选择不去看，不去听。 　　可当这一切真真实实摆在眼前。 　　纵使知道里面包含了几分恶意的虚假，白砚还是得承认，他嫉妒了。 　　他嫉妒疯了！ 　　他现在的嫉妒，也快要变成最真实的恶意，从最柔软的心脏位置涌出来。 　　一泵，一泵，涌出的都是脏血。 　　白砚捏紧指尖，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少女关于道具使用权的说法。 　　“你说得对，莉莉。不用担心，大部分是给我们用的。” 　　他走到了接受程度最简易的绳索区，从中挑出一捆黑色：“今天我们可以先试试这个。” 　　他以前没有试过。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试这东西。 　　但他有丰富的知识储备。 　　只要他想，以他的能力，这些东西不难。 　　都不难。 　　只要他愿意。 　　他为什么不愿意？ 　　只要莉莉喜欢，他就愿意，他都愿意。 　　尤莉嘴巴张成了小小的一个o ，脸颊噗噗冒着热气。 　　就看到金发青年放出了精神体，在毛茸茸身影的协助帮助下，他看起来非常熟练又快速地把自己捆好。 　　修长笔直的双腿缓缓下弯，半跪在了办公桌边的软垫上。 　　偏转过头，用清澈温和的眼眸看着她：“怎么了，莉莉，不开始治疗吗？” 　　他的声音泛起一丝疑惑，又带起了点缱绻迷人的尾钩。 　　“还是……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你可以使用我，尽情出气。” 　　是这样吗？ 　　他们每次治疗的模式，是这样吗？ 　　白砚表情越平和，越演绎，内心就越烧灼。 　　那种尖锐滚烫的嫉火，随着一声声模拟的场景，戳破了心脏皮表，跟随血液，流进了四肢百骸。 　　他在等。 　　等莉莉的反应。 　　“不不不……”但尤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连忙跑过来，要帮白砚解开绳子。 　　完美整齐的龟甲缚，勾勒出了青年平时不轻易对外展露，隐藏在衣下的宽阔胸膛和紧韧细腰，清清冷冷的人突然跟堕了魔一样涩爆了。 　　他看她的眼神，有种既禁欲又诱人的魅力。 　　她不行的。 　　先不说尤莉尔原来这样对他们对不对。 　　他再这么散发魅力，她等下心思全被美色吸引了，这还怎么找线索？ 　　这一个个的，可真是高危级别啊！ 　　各种意义上的！ 　　她提着裙摆，赶紧小跑到白砚身边，就着青年身上散发的清雅香味，笨拙地寻找解绳方法。 　　“还是绑着吧，莉莉。” 　　白砚忽然轻声道。 　　“不行呀，队长……”尤莉急得都快哭了，“这样不对，我以后不这样了。” 　　她现在可是改过自新版啊！ 　　“不是的，莉莉。”白砚温和平静地说，“我指的是，把我绑起来，以现在的情形来说，对你比较有益。” 　　“什么？”尤莉抬起泛红的眼尾，有些发懵地看着他。 　　实在是他的神情和语调太过平静正常。 　　难道真是她误会了？ 　　这种环节，难道在哨向的治疗里面，是很正常的？ 　　白砚眼神抱歉，对她笑笑：“因为我现在，不太能控制自己，就比如……” 　　一直优雅端坐在旁的毛茸茸身影，突然朝尤莉扑了过来。 　　同样把她扑倒在了白砚身旁的软毯上。 　　少女绸缎般的乌黑长发，瞬间铺散在热烈浓郁的红丝绒毯面，像馥郁的蛛丝在蔓延。 　　在白砚眼中，撞出了陌生又惊艳的色彩。 　　尤莉甚至来不及反应，毛茸茸的脑袋就钻进了她的裙摆。 　　因为第一天上班，她穿得比较正式，是灵铃特地搭配的，内搭的蕾丝很精致，裙摆更为复杂。 　　层层迭迭，像绽放的花苞。 　　此刻既像盛放，又如骤雨侵袭。 　　“就比如，现在这样。”白砚冷静补充。 　　可惜尤莉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除了震惊，她大脑一片空白，可是身体的反应很诚实。 　　陌生又汹涌的情潮瞬间将她吞没。 　　没多久，红毯上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了细软小声的呜咽，手指紧紧揪住绒毯。 　　青年的胸膛，随着这一声声动静，也跟着开始起伏，越来越剧烈。 　　白砚的额角也沁出了汗。 　　好香。 　　他能感受到，少女细腻的肌肤，带着她独有的馨香，是他最佳的情欲催化剂。 　　他控制着精神体一路往上。 　　但到了最关键的位置，感受到少女鸣音里即将到来的细颤，他停了下来。 　　不肯给她。 　　他自行解开了背缚在身后的绳结，走过去，捏了捏她湿漉漉的掌心，将人拦腰抱起。 　　“莉莉，你还好吗？” 　　“抱歉，我刚刚有点失控。” 　　尤莉脸颊熟烂到透红，睁着水雾濛濛有些靡丽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她把脸缩起来，埋进青年怀里，咬着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与不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突然，确实太突然。 　　要说过分，想想确实也过分。 　　可他又没实质性地伤害到她，更关键的是……她确实也爽到了。 　　这一点，她很难否认。 　　可最关键是，他怎么突然停了！ 　　怎么偏偏卡在那儿！！ 　　这这这，这跟发图不留种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她还不能说。 　　人家能在关键部位停下，多么可贵的控制力和涵养啊是吧。 　　她简直欲哭无泪。 　　白砚看着她缩在他怀里，拳头捏了起来，揪紧，想锤他又不敢的样子，突然就想笑。 　　方才被嫉妒冲昏的理智渐渐回笼。 　　原本他没准备今天就这样。 　　起码不是今天一开始，就这样。 　　可是真的忍不住。 　　除了确确实实遵从心的意志，他们几个因为始终没有得到过深度净化，每一次下污染区，都会不断有新的污染，堆叠到精神图景，堆叠到脑域。 　　虽然平时能凭自身的意志力控制，但始终还是会有失控的时候。 　　特别是在莉莉的事情上。 　　“莉莉，抱歉。”白砚再次道歉，抱着尤莉走到办公桌的座椅上坐着。 　　两把椅子，他抱着人坐到了桌后的那张，依然是揽着少女，让她坐到自己身上。 　　没有分开。 　　“但是刚刚那种程度的接触，你能接受吗？” 　　他是让她背靠着他的，不用直接面对人，尤莉身上那种可耻的羞愤感缓解了很多。 　　如果刚刚那种是必要接触的话…… 　　她缓慢吞咽口水，小声说：“还，还行吧……” 　　这要是真来一发都行。 　　这种颜值和身材，她怎么着都不吃亏。 　　可偏偏关键是，他停了啊！ 　　现在裙下还有种……的感觉，带着灼灼的热…… 　　谢谢，没想到她一个如花似玉的成年人。 　　还没享受到鱼水之欢的乐趣，先一步体验了什么叫欲求不满。 　　她没注意到，白砚抱着她坐的位置，始终也远离了某个区域。 　　欲求不满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现在，白砚说：“我们先来感受一下精神力。” 　　“刚刚……那样之后，你现在身体是比较打开的状态，能更好体验。”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缓缓包裹住了她的掌心。 　　等一下，老师…… 　　您的课程没有课间休息的吗？ 　　话题为什么能跳跃这么快！ 　　尤莉睁大眼睛，完全没有准备，双掌交合的一瞬间，在白砚传递过来的柔和波动下。 　　一只小章鱼，猝不及防被激了出来。 　　四方皆懵。 　　就连白砚也没想到，她现在会敏感成这样，以前他确实没有引导过她。 　　以前的她，也不需要，她总是能先把一切都自己做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小章鱼。 　　它“咻咻咻”两三下，就把自己多余的触手藏好了。 　　本来想勾着尤莉的脚腕打招呼，发现够不着，于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拖着四支白白嫩嫩的小触手，熟门熟路，勤勤恳恳地攀附到了一旁的老朋友边牧身上。 　　“啵唧——啵唧——”开始了它能做到的，最浅层的治疗工作。 　　“白，白……你看到了吗？” 　　尤莉没忍住揪紧了白砚的衣袖，紧张地回头问：“我是不是……” 　　我是不是有问题？ 　　最开始她就奇怪，为什么她的小章鱼只有四支触手。 　　她还以为是精神体的缘故，不可能跟真的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居然是小章鱼自己藏起来了！ 　　这年头怎么自己的精神体也骗人呀！ 　　它藏起来的四支触手，一支暗红如血，其他三支漆黑如墨。 　　白砚还没回答，她又脑洞大开，颤巍巍地再次艰难发问：“白砚，这是不是就是畸变？我……” 　　“不是畸变。” 　　白砚这次回答得迅速又肯定。 　　“畸变最显著的特征是人物本体的体表发生变化。” 　　“您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肤，都跟以前一模一样，请无需担忧。” 　　尤莉红着脸“哦”了一声。 　　行吧，他刚刚也确实看得差不多了。 　　不是畸变就行，畸变是最严重的情况。 　　“那我……” 　　她唇瓣微张，还想继续问，很快又被白砚打断：“应该只是精神体的变异，目前为止，您身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还好，没有特别的。” 　　白砚毕竟是男主，尤莉想了想，暂且压下了小黑泥的事。 　　紧接着，她很快想到小章鱼吃多了会吐，忙道：“您能把精神体先收回去吗？我的感知还没恢复，我怕……” 　　“好。” 　　白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把精神体收了回去。 　　也不顾小章鱼的工作是否完成。 　　他甚至十分贴心地，带着尤莉再次感受，引导她把原地懵圈的小章鱼收回体内。 　　白砚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突然涌上了深深的愧疚，为他之前的行为。 　　他不应该这么对待她的。 　　他早该想到的。 　　宋玄烨以前在白塔，拒绝了白塔分配的绑定向导，因此被贬成领队长官。 　　可以说他是个合格的领导、合格的哨兵操练官，但关于向导方面，他自己就是个门外汉，更别提教新人。 　　A07向导的路，是向导们自行摸索，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其中莉莉天赋最高。 　　但莉莉也是人，莉莉也会犯错。 　　她也会在不经意间，就进行了错误的尝试，得到了不好的反馈。 　　他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以因为之前的种种嫉妒，就忽略了这么多年。 　　不仅仅是她藏得太好，也是他刻意的漠视造成。 　　“抱歉，莉莉。” 　　他很想紧紧抱着她，可最后只能埋在她后颈窝深深地嗅闻。 　　奇迹说的没错，这里真的特别香。 　　他那晚想做的事情，他也想。 　　不是像今天这样，用精神体。 　　他想自己来。 　　他想真正地跟莉莉绑定，彻底绑定。 　　但是不可以。 　　起码现在不可以。 　　他会调查清楚的。 　　白砚觉得这是他面对莉莉时，最狼狈的一天。 　　最不像自己的一天。 　　但也是，离莉莉最近的一天。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平静道：“莉莉，我先帮你解决一下其他的不适。” 　　“什么？” 　　尤莉的精神瞬间紧绷，小黑泥的事情被发现了？ 　　“白砚队长，没有不适，我……” 　　可是很快，是青年修长细致的指尖，捻开了少女华丽层叠的裙摆。 　　在刚才没有给到的地方。 　　…… 　　“我……唔……！” 　　滴滴答答的动静里，她听见了白砚在她耳侧轻轻地吐息：“我指的是这里。” 　　“抱歉，刚刚让您久等了。” 　　“这里最快，这是最优解。” 　　“下次我会用其他方法，给您更好的体验。” 第24章 　　今天的午餐, 尤莉是在治疗室吃的。 　　跟灵玲一起。 　　灵玲像是没注意到自家小姐，一早上下来换了身衣服。 　　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很贴心地装没看见, 防止小姐脸皮薄尴尬。 　　她神色如常按照以往一样, 拿出两人份的便当盒和餐具, 去小餐桌进行摆放。 　　白砚没有留下来跟她们一起吃，微笑地跟二人打过招呼, 便先离开，不打扰她们。 　　并礼貌地带上门。 　　除了灵铃没有给他准备哨兵可以吃的食物外，大概也是想给她缓解和适应的空间。 　　毕竟两人早上才……嗯，虽然没有深入, 那也确实亲密接触了。 　　而且这样地亲密过后，总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 无形中贴近了不少。 　　白砚真的很细心周到, 有些东西完全不用她担心。 　　不仅在午餐餐点灵铃到来前，就帮她周身都清理了一遍, 还将静音室调回了第一模式。 　　第一模式，也就是日常能见人的正常模式。 　　所有道具架都被高科技地收拢, 转至了乳白色的墙壁后方。 　　就像那种密室里的暗门开关, 看得尤莉内心直呼精彩。 　　整个静音治疗室，恢复成了真正的，也就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静音室样子。 　　类似医院里冷淡清新的诊室, 但空间更大，也更生活化。 　　有存放临时衣物的小衣柜、全身镜、室内浴室和半隔的午休区等等。 　　第一模式还有窗户，奶油色的百叶窗，尤莉非常喜欢。 　　还有一些几人送的，或是尤莉尔自己用功勋兑换的, 容易养活的绿植。 　　拉开窗帘，风景虽不如长官办公室那么高远，可同样让人心旷神怡。 　　地板上的水迹、绒毯等等，也全被白砚收拾完毕。 　　就是，就是……他清理那滩水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挽起袖子自己来！ 　　这让尤莉想想，脸颊又开始冒热气了。 　　她是真没想到，白砚看起来这么清清冷冷，礼貌涵养俱佳，优雅得像贵族小王子一样的人。 　　背地里竟然会有这么色气的一面。 　　就还……挺勾人？ 　　但是不行，她千万得顶住，不能被美色迷惑。 　　因为这样的情形，以后大概、可能、经常还会有很多。 　　她从白砚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 　　或者说借助他讲的事，也接收到了更多的记忆碎片。 　　原来哨兵和向导之间，是通过“结合”的方式绑定一起。[注1] 　　结合分为两种。 　　一种是精神的结合，另一种是身体的结合。 　　前者比较脆弱，精神链接有时效性，效果会随着时间慢慢减弱，需要定期重连。 　　只有身体结合，两人才算彻底绑定，很难再分开。 　　白塔除了有检测各区觉醒的仪器，还有检测塔内哨向匹配度的仪器。 　　也因此，被白塔检测到高匹配、强制绑定在一起人，通常也就会结成真正的情侣。 　　就比如，原哨岗小队、现红绡小队的红绡跟吕桥。 　　——他们就是当初在白塔受训时，被检测到是高匹配度。 　　所以就算级别有差，也依旧被“塔”强制分配，绑定到了一起。 　　两人后续如何发展，产不产生感情，白塔不管，但必须绑在一起，出任务、下污染区。 　　除非一方死亡，这种绑定关系才会结束。 　　否则一名哨兵真正能绑定的，也就只有一名向导。 　　这种匹配制度由来已久，这就是哨向世界的残酷，白塔的威严。 　　匹配不是相亲，是命令，是安排。 　　最开始在人类觉醒之际，也就是白塔创立之初。 　　为了不浪费任何资源，每一位入塔受训的少年，都会被强制匹配。 　　到了如今，白塔建立即将百年。 　　在这漫长的过程中，由于物竞天择，没有自保能力的向导觉醒数量越来越少。 　　甚至还出现过一位史无前例的攻击型向导。 　　另一方面，拥有单兵作战能力的哨兵，则越来越多。 　　匹配数量开始不对等。 　　于是白塔也逐渐更改了强制匹配的原则。 　　为了战斗资源的合理利用，A级以上的高等哨兵、向导之间，强制匹配，依然保留。 　　而A级以下的低等级哨兵、向导，不再强制。 　　甚至不再匹配。 　　统一改成了治疗室轮班制。 　　也就是如今A07哨塔实行的制度。 　　就跟医院上班看病一样，向导只需要在诊室接待哨兵，对其进行正常治疗，不需要绑定结合。 　　这样一来，一位向导能治疗的哨兵数量，也就更多。 　　——当然，以上是正常的情况。 　　她不行，她跟几个男主之间正常不起来。 　　治疗室轮值，一般需要向导和哨兵的等级持平，最好是向＞哨，这样治疗起来会更轻松。 　　但他们A07的向导本来就少，能维持其他治疗室的平级治疗已经难得。 　　她跟几个男主之间，甚至还是反过来的，哨＞向的高难度跨级匹配。 　　因为精神链接不上，又不能真正结合。 　　所以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大量、大面积的肢体接触，模拟出结合的氛围。 　　通过这种氛围，打开彼此，构建精神链接，进入图景。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她第一次进办公室时，长官说——“这种事情，更讲究你情我愿。” 　　“他们得多打得开自己，才能让你安全进入。” 　　宋玄烨本人在白塔，就是拒绝了强制匹配，宁愿单兵作战，害得白塔高层震怒才被贬的。 　　从一个S级，被白塔对外宣称是A+等级。 　　这在白塔，档次、差距、待遇是降得非常大的一件事。 　　能力强，留着要用他，但是一下子又不太想用他，于是先安个领队长官的身份，冷冷他。 　　当然，这是外在表面的一个原因，尤莉觉得长官不像这么任性的人。 　　其中的背后，或许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但具体就不知道了，宋玄烨除了培训之外，从不多说关于他在白塔的事。 　　拒绝强制匹配的料，还是因为白家在白塔有人，当初得知宋玄烨是白砚的领队长官，离家前，家族长辈告知了他。 　　而他同样不是多言的人。 　　直至今天，因为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又因为她失忆了，对这些背景不太清楚。 　　所以白砚才稍微介绍，说出来，希望她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接触感到抵触。 　　反正无论有什么内幕，宋玄烨既然在白塔反对过强制匹配。 　　那么在A07基地，自然也不会执行。 　　可问题是，A07毕竟没有S级向导，又不能不给最强战力的男主们安排。 　　于是宋玄烨让他们自己选，自己配。 　　四年前，基地仅有的几位A级向导之间，在五位S级哨兵出乎意料地都选择了同一个人时。 　　出于种种考量，尤莉尔接受了。 　　——听到这，尤莉其实是懵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先选择了我？” 　　这跟她脑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以为原身跟男主团之间的匹配，是宋玄烨随手那么一指，毕竟这样很像长官的风格。 　　“是因为那时候，我的精神力等级最高吗？”她又紧跟着问。 　　“是……也不是……”将人揽在怀里的金发青年，耳根微微泛红，但声调依然平静，“您暂时这么理解，也可以。” 　　虽然今天关系进步了，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她身上出现的问题解决。 　　再寻找办法，看该如何提升她的精神力。 　　A级和S级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贸然结合，她吃不消。 　　这也正是四年来，他们几个人之间还能维持表面和平的缘故。 　　谁都无法真正得到，所以，还能忍。 　　他出身在白家，又是10岁就觉醒成为了S级哨兵，内定的下一任白家家主。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白塔式的精英教育。 　　他其实对强制匹配并不抵触。 　　他接受匹配制度，根深蒂固。 　　他对未来的伴侣或者搭档，也并无任何的要求与期待。 　　——直到污染大爆发，他意外来到了A07，又意外遇见她。 　　如果没有四年前那场污染意外，他进入白塔受训，为的不是当兵。 　　而是等待受训完毕，直接进入白塔高层。 　　这也就是为什么A07基地的民众，到现在还依然坚信白塔联邦没有放弃他们。 　　因为他跟赛恩在这里。 　　无论是赛恩的哥哥，还是目前白家在白塔内的高层管理，都会想办法救他们。 　　塔内高层势力拉锯，几方想救，几方阻拦，僵持不下，进度缓慢。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最重要的问题，不是那边。 　　是这边。 　　是四年下来，他不想走了。 　　他们也不想走，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们不想回白塔。 　　这是非常隐秘又晦暗的默契。 　　几个人里，大概只有赛恩还一心朝白塔探索，试图寻找通道。 　　他们几个，除了奇迹不懂，剩下的哪个不是一发现有苗头就避开。 　　都没认真找。 　　但是现在，白砚温柔地帮着少女捋顺耳边碎发，在灵玲的敲门声响起之前，将人放了下来。 　　任由她红着脸小跑到全身镜前，整理他为她换上的衣服。 　　现在，他或许也需要改变一些计划……或者说，立场。 　　他大概，隐约能明白了一点，莉莉想做什么。 　　…… 　　中午饭后，尤莉没待在静音室。 　　她去了哨塔医院。 　　这是她跟白砚说好的，她想先来医院检查一遍。 　　“医生，我的精神力好像有波动了！” 　　还是上次那个有大型仪器的房间。 　　穿白大褂，戴银边眼镜，有着学者气质的邵华医生进来后，尤莉先一步开口。 　　“正常。”邵华扶了扶镜框，“您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精神力恢复再迅速，也已经不算什么。” 　　“我说过，我有预感，您脑域的研究价值……” 　　尤莉飞快打断：“谢谢，今天也不开颅。” 　　“您还是先上贴片吧。” 　　她本来都把他的开颅名言给忘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对她的脑壳念念不忘。 　　医学工作者竟恐怖如斯！ 　　“好的，莉尔向导。” 　　邵华医生今天倒是没啰嗦，主要他今天研究室有点忙，在检查完毕后收拾完贴片后，转身就要离开。 　　尤莉忙跟了出去。 　　“医生，还有件事……” 　　尤莉话音突然一顿。 　　瞳孔骤然微缩，她惊讶地伸手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一不小心叫出声。 　　医院廊道内，一个手臂爬满铅灰色鳞片，面目狰狞模糊、不断挣扎着的人。 　　正被锁在机械担架上，缓缓地推进了走廊尽头的厚重大门。 　　“这，这是……” 　　连医院走廊自带的高级空气净化系统，都没能第一时间净化掉，那个人身上散发的腥臭味。 　　天花板蓝色的灯光条如水般流动，虚幻又静谧。 　　尤莉却仿佛在经历一场恐怖电影，她一瞬间就想起了白砚说过 　　——“畸变最显著的特征是人物本体的体表发生变化。” 　　“半畸变人，这是浅层程度的畸变。”邵华医生回答她的问题。 　　尤莉看他的小眼神，一下就变得惊疑不定了。 　　“医生……你们……我们哨塔……” 　　你们搞得不会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吧？ 　　我们哨塔同意了？批准了？我们哨塔还安全吗？ 　　是不是如果她没醒过来，她也会被推进去？ 　　“……” 　　邵华本来还紧着脚步，赶过去搭把手，听她的语气，郑重回过头，道：“莉尔向导，我们的研究绝对符合正常手续以及合法流程。” 　　“我们的实验对象，绝大部分，也都是本人自愿。”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特别是，您刚刚看到的那位。”他特别强调，“他还是主动掏钱进的。” 　　“就在今天早上，一定要进，马上要进，把所有能给的家当全给了。” 　　不然，搞不好哪个没能第一个进治疗室的疯子，一个心情不好就上门把他宰了。 　　所以说刘殇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不过他这命，也就这样了。 　　尤莉大受震撼：“他是畸变到脑子坏了？”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还有人主动花钱，愿意进那种实验室？ 　　“不，相反，他还算有点小聪明。” 　　进实验室，是痛苦折磨没错，也确实有可能会死。 　　但不一定真的会死。 　　没准他们就研究出成果了呢？ 　　不进，留在外面，他才是真的会死。 　　邵华都要忍不住同情刘殇了，这姑娘是真没把人认出来。 　　也对……本来就丑，脸都那样了，谁还能认出来。 　　食堂那晚的八卦，他可就不兴跟这位传了。 　　他还想留着命研究脑域呢。 　　“您刚刚想问什么？”思及此，他态度很好地主动问道。 　　“噢噢，小黑泥！” 　　“就是上次长官托我带给您研究的。”尤莉留了个小心眼，没跟医生说是她精神体吐出的小黑泥，“请问研究结果如何，有包含污染元素吗？” 　　“那种黑色的成分，又是什么？” 　　“成分不明，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不包含污染元素。”邵华虽然是普通人，但跟脑域打交道这么久，对辨别污染这方面，他很有自信。 　　“您哪儿弄来的？我做了一下实验，发现拿来养花还不错，哦别误会，我不是说它的营养价值高。” 　　“单纯是我觉得黑色的土壤很好看。” 　　尤莉：“……” 　　如果我说是我吐的，大概你就不会觉得好看了。 　　好吧，既然没污染，总之，以后是可以让小章鱼放心吐了。 　　来都来了，她瞄了眼邵华医生作为科研人员，依旧浓密茂盛的头发，小幅度举了举手：“医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想给赛恩送件礼物。 　　办公室选人的事，虽然白砚说赛恩不会怪她，但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跟赛恩的关系搞太僵。 　　她不知道赛恩喜欢什么，问白砚，他又说她送的，赛恩都会喜欢。 　　相当于没得到答案。 　　现在一看，答案不就来了！ 第25章 　　尤莉按照记忆中的门牌号, 偷偷将礼物放在了赛恩房门前。 　　嗯，应该是可以直接这么放的吧？ 　　反正这层楼只住了他们几个，平时也不会有人上来。 　　不管了, 尤莉放完就走。她还要回自己房间拿衣服, 然后继续回静音室待着。 　　这会从哨塔医院出来, 先回的宿舍，除了给赛恩放礼物外, 为的就是拿衣服。 　　她觉得以上午的情形看，静音室小衣柜里的临时衣物数量有些少了。 　　不是说外衣……她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房间，拉开衣柜，手伸到贴身衣服那栏, 看都不看，直接“咻咻咻”地胡乱抓一把。 　　满满一团捏在手里, 很充实, 很有安全感，很有备无患！ 　　然后又在柜内别处继续翻找, 准备找个什么空余的干净衣服隔袋先装一下。 　　救命，尤莉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她为什么取自己的衣服要跟做贼一样…… 　　灵玲帮她打理衣柜的时候应该不会发现吧？ 　　反正内内这种私密贴身的衣物, 本来就要隔断时间统一换一批，一下子就算少了这么多，也不能算太奇怪。 　　对, 是正常的，合理的……而且灵玲应该不会查看这一栏……就算是贴身女仆也没必要贴成这样，没错，她们都是成年人了，有隐私的…… 　　脑袋晕乎乎这么想着, 尤莉的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坚硬的木质顶角。 　　！ 　　这种陌生的感觉，她脑中闪过两个字：线索！ 　　她立刻就停止了有的没的，正事要紧。 　　她拨开层层叠叠挂好的裙装，在衣柜内侧，摸出了一个样式精致的方形胡桃木匣。 　　看材质，是跟书桌配套的收纳匣子。 　　藏到了这么里面？怪不到她第一次搜房间，翻衣柜的时候没发现。 　　但是又为什么要藏那么深，怕放在书桌抽屉容易被人看到？ 　　她快速把手中一团装好，先丢床上，然后再次返回衣柜，将胡桃木匣取了出来。 　　外观看，有点像首饰盒，但她没敢晃动，掂在手里也很轻。 　　应该不是什么家传级别的贵重珠宝。 　　但尤莉没来由有种直觉，里面的东西，分量可能会比珠宝更重。 　　她走到书桌旁，将胡桃木匣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按开锁扣。 　　里面出乎意料的只有一张照片。 　　尤莉一怔，拿起照片就着新玻璃窗透进的光线，仔细打量。 　　是一张年份老旧的全家福照片，保存得很完好。 　　这并不意外，能将照片单独存放匣中，足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珍重。 　　让她意外的是，照片上竟有四个人。 　　除了艾斯莱伯爵夫妇、小女孩尤莉尔，还有一个她记忆碎片里没出现过的银蓝发男孩。 　　其实不止是男孩，就连原身父母的长相，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从前接收的碎片里，他们总是被有意无意地模糊了面容，身上总有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 　　而现在，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这张照片里。 　　艾斯莱伯爵有着西方种族深刻的五官，气质儒雅随和，大概常常爱笑，笑起时眼尾有细小的鱼尾纹。 　　美丽的伯爵夫人则是一头如瀑黑发，穿着东方韵味的古典旗袍，仪态优雅大方。 　　两人肤种相差甚远，幸福的笑容却如出一撤，无论颜值还是气质，都十分相配。 　　小尤莉尔继承了母亲的黑发，结合了父母五官的美貌，拉着一旁银蓝发色，眼尾有颗惊艳泪痣，样貌同样十分登对的高个男孩。 　　站在父母身前，对镜头露出大大的、不太淑女的笑容。 　　而男孩的眸光，在被镜头捕捉到的一瞬间，却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照片背面，是一行已经发黄的字迹：携爱妻尤曼文，爱女尤莉尔·艾斯莱，小友浮月楼，摄于哨历…… 　　一张照片，可以透露很多讯息。 　　首先，浮月楼跟尤莉尔确实是青梅竹马，能上全家福照片，可见关系亲密非同一般。 　　灵玲之前透露出的讯息没有错。看来起码在真女主到来前，浮月楼跟原身的感情应该还很好。 　　照片中的小尤莉尔，正处在一个活泼烂漫的年纪，那个不太淑女、露出几颗小白牙的笑容，也足以看出伯爵夫妇对她的宠爱，以及家庭氛围的轻松。 　　伯爵夫妇应该是很随和的人，不会拿贵族的礼仪规矩去约束女儿。 　　尤莉尔的全名，竟然是母姓与父姓结合，之前一直没注意，她还以为……这个发现，让尤莉又将照片转了回来。 　　她没发现，自己的动作其实已经有些僵硬，她好像在理智地分析了很多，又好像大脑逐渐空白。 　　她怔怔看着照片上那对较她而言是陌生人的夫妻，指尖抚上他们的笑颜。 　　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悲恸。 　　莫名的悲恸，无名的悲恸，以及突如其来的。 　　以迅疾速度越来越猛烈的仿佛在无助的绝望下滋生而出的愤怒！ 　　一阵一阵尖锐的鸣痛，突闪在脑海，激起了一副又一副被拦腰斩断般的画面，滋啦滋啦，像坏掉的电视机开始冒雪花。 　　人，到处都是人。 　　抱头鼠窜的人，慌乱逃跑的人，提刀追赶的人，狰狞大笑不断朝她们逼近的人。 　　是谁挡在她身前。 　　又有谁不断在她身前倒下。 　　是爸爸，是妈妈，是忠诚的管家，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厨娘，一个一个都倒下了…… 　　熊熊的火光跳跃，最后落进她眼里的是喷涌溅射的鲜血。 　　世界变成了暗红色。 　　…… 　　尤莉呆呆看着自己的左手，仿佛上面有经久凝固的血迹。 　　如果把手贯穿进别人的胸膛，那一瞬间，感受到的血液温度、黏连的细胞组织，应该是温热的吧？她能感觉到。 　　最后拔出来，喷洒到脸上，才是微凉。 　　不对，或许也热过。 　　或许曾经沸腾过。 　　当生杀予夺的权利从别人身上变更为自己掌控时，又怎能不沸腾？ 　　可心还是冷的……可是她不记得了……她记不清楚…… 　　……不对，不对。 　　这些画面不对！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怎么会是人！ 　　为什么是这么多人，畸变物呢？ 　　尤莉突然紧捂脑袋，那里直抽抽地疼，她烦躁难忍，想给自己太阳穴捶两下，凿把钉子进去。 　　“你怎么了？” 　　一道不算陌生的冷淡男声，将她一下子拉回现实。 　　所有的感受和画面，突然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 　　她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发现是赛恩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捏着那瓶“超浓缩三倍生发洗发露”。 　　“头疼了？”见少女呆愣着没答话，他皱眉又问一句，却没直接走进来。 　　高大强健的青年只围了条浴巾，黑发湿润滴滴淌着水，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整齐的八块腹肌。 　　水珠沿着青年蜿蜒的人鱼线滚滚而落，扎进浴巾深处。 　　尤莉平复着记忆碎片带来的巨大波动，睫毛扑闪，赶紧挪开眼睛，不想让他发现异常。 　　她轻轻嗯了一声：“刚刚突然头疼，可能是副作用。” 　　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瓮着鼻音，眼睫湿湿的，脸上也不知道何时淌的泪。 　　一手摸上去，都是凉凉的感觉。 　　刚刚的记忆碎片情绪好浓烈，几乎像是把她带到了场景里，亲身体验过一般。 　　那种心悸的感觉，现在想想又有些上涌。 　　更关键的是，那些画面跟她了解到的事情，根本不一样！ 　　屠戮伯爵府的为什么是人？不是畸变物吗？ 　　最后的画面又是……她杀人了？ 　　不不，原身杀人了？她好像还隐约看到了奇迹的白毛，好像还有很多人…… 　　尤莉凝眉沉思，她必须要好好想想，该怎么问灵玲。 　　画面太碎了，她唯一确定的是，灵玲一直跟在她身边。 　　灵玲是最后一个挡在她身前的人，她肯定知道所有事。 　　“头疼，就先别想事。” 　　赛恩再次皱眉，也顾不得许多，长腿一迈，大步走了进来，将重新陷入思索状态的少女直接公主抱起。 　　尤莉只感觉浮身一阵悬空，抬眼看到的是青年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微抿的唇。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赛恩放到了沙发上，本来想放床，但他身上没干，不太好。 　　他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的脸庞，抹去余下的部分冰凉。 　　他的掌心带茧，不如其他人精致，是一种粗糙但踏实的感觉。 　　有一点轻微的刺痛，又不至于难受，让尤莉逐渐缓过神来。 　　赛恩又问：“药剂在哪？” 　　尤莉老老实实：“书桌抽屉。” 　　她知道他指的是邵华那开的药剂。 　　等到青年迈起步子，她后知后觉，又连忙道：“喝过！赛恩队长，我今天早上喝过了，不用去拿！” 　　刚刚是碎片影响，现在已经好了。 　　再说，真是碎片影响的话，邵华医生开的普通药剂，也不顶事。 　　“……”赛恩脚步顿住，收了回来。 　　想了想又过去，把散落的照片重新收回匣子，盖好。 　　再回来时，他手边重新提起了她送的那瓶“超浓缩三倍生发洗发露”。 　　眉眼锋锐的青年，细长凤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又像在思考。 　　尤莉抢在他开口前，主动道：“这是我送您的礼物，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一点小小的歉意，我知道您赶回来，一路也很辛苦。” 　　大概是前几天风尘仆仆赶路，青年原本正常的肤色晒成了野性小麦色，配上胸膛那道贯穿伤口留下的长条疤痕。 　　整个人就像锋利出鞘的刃，感觉更不好惹了。 　　这更加坚定了尤莉缓和关系的想法。 　　虽然他是男主，她拉拢他铁定是没戏，但咱明知道打不过了，又避不开，那起码试试能不能缓解成中立呀！ 　　不求黑转粉，但求黑转路。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命也都是自己苟出来的。 　　虽然现在她看到的剧本，好像跟现实有了差距，但事情还不清楚，不妨碍她先继续苟着。 　　她用一种含蓄不邀功的姿态，悄咪咪伸出手掌，笔画一个五：“也不贵，就这个数。您放心，我特地从邵华医生那问来的牌子，品质绝对有保障。” 　　足足5哨币！ 　　贵死了贵死了贵死了，她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 　　重点是她还没发工资，这是邵华医生的囤货，她先赊账拿来了。 　　赛恩队长，我的诚意你看到了吗！！ 　　“……”赛恩在想，他该怎么表达，他不秃。 　　怎么说不会直接伤害到她的心意。 　　他顿了顿：“我的头发，还不需要……” 　　“哦哦，您放心，其实也不是给您的。” 　　这么贵重的物品，尤莉也担心过被误会，忙诚挚解释：“是给小黑鹰的，我看到它掉翅膀了。” 　　“就是……您洗洗，对它应该也有好处。我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对不对。” 　　就像小章鱼把墨汁吐出来，她也会好过很多。 　　她觉得赛恩用这个洗发水洗洗，说不定会小黑鹰也有好处，没有说他秃的意思。 　　他现在头发都湿着，还那么浓密乌黑，怎么会秃。 　　“……”赛恩又沉默了。 　　这下不止是他，就连他体内一直嫌他话少，经常闹腾要帮他说话，整天动不动就清鸣的小黑鹰。 　　也沉默了。 　　接着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他该怎么表达，小黑鹰也不秃，它只是想显摆羽毛，它现在能展示出更真实和茂密的羽毛。 　　也是“毛茸茸”中的一员。 　　这不太好解释，放小鹰出来又容易把事情弄乱，于是赛恩不解释，起身说：“谢谢，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尤莉觉得他还是误会了，“别急别急，别误会，不喜欢咱再换一个。” 　　5哨币呢，他不喜欢，她还可以留着自己洗。 　　“您喜欢什么，您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赛恩的一只手掌被少女两只手柔软地包裹住，合起伙来紧紧拖着，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出门了。 　　就像一只兔子急眼了拽着老虎往回拖，赛恩有些无奈，他本来就没怪她。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她也常常不理他。 　　他刚刚看到全家福照片了，伯爵府的事，因为无法统一立场，他也常觉亏欠她。 　　所以他让小鹰只在外面飞，不像其他人那样，能进来她房间。 　　“莉尔，我……”他回转过头，本欲说些什么，狭长凤眸突然一凝。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某团白棉事物上，具体看清后，喉结倏地一滚。 　　喉结滚动，水珠不断下滑，围裹着高大健硕身躯的浴巾也紧紧跟着跳了一下。 　　尤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颊瞬间爆红，想都没想就把东西捞过来藏在身后：“这，这个不行……” 　　“这个不在能力范围内，我我没买过男的。” 　　“这个我真买不来！” 　　而且她给他买也不合适啊！ 　　他们只是同事，还是不太熟的同事。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强她所难，好吧，看不出来没准赛恩有什么特殊爱好啥的……嗯……她就算真厚着脸皮买，也不知道尺码啊！ 　　哦不，尤莉瞄了眼逐渐吓人的浴巾，觉得这个尺码好夸张，可能市面上还真不好买。 　　他不会就是自己买不到，才来难为她？ 　　我想想，我想想…… 　　“我没让你买。” 　　她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赛恩开口了。 　　她是他认定的伴侣，虽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但他并不掩饰他对她这方面的感觉。 　　他再次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这一团，你能给我吗？” 　　“我喜欢这个。”在少女震惊又羞涩的眼神中，他接着补充。 　　她前面让他直接说的。 　　他确实最近也很需要。 第26章 　　静音室办公桌面, 吸饱了水分的绿植翠嫩欲滴，在枝叶尖尖垂挂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娇嫩非常。 　　少女脸红气喘，悬于空中的脚尖紧紧蜷缩, 纤细白净的小腿上挂的棉质布料轻轻颤了两下。 　　又始终被锢在腿窝间的宽大男性手掌, 坚定有力地支撑。 　　“白, 白砚……我……差不多了……” 　　金发青年从办公桌下抬起脸庞，蔚蓝的眼眸还有些迷离, 唇边潋滟着一层水色。 　　他看着她，帮她勾好棉布料，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露出往常般清浅温和的笑容。 　　“莉莉, 感觉如何……会舒服吗？” 　　白砚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姿站至身前, 很轻易就将办公桌这边区域的光线遮挡。 　　尤莉眼前光线一暗。很快又恢复明亮, 因为白砚紧接着俯身下来。 　　青年柔软湿润的唇，覆在她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 　　尤莉蓦地睁大眼睛,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陌生又舒适的触感，甚至没纠结好要不要闭眼睛。 　　白砚就已经红着耳根撤离, 很快将她揽到腿上坐好。 　　还是像之前那样, 让她背对着他，有礼貌地避开了某个区域。 　　“抱歉，莉莉, 没控制住。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忍不住想要跟你分享。” 　　“……你很甜，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我很喜欢。” 　　也很容易上瘾。 　　虽然不能真正地结合，但他依然想让她拥有更多、更好的体验。 　　而且, 这些以前他觉得不太雅观、也从没想过去做的低俗行为，原来一旦选择接受，一旦开始实施，发现能跟莉莉产生这样无可比拟的亲密感觉。 　　居然可以这么满足，这么地食髓知味。 　　如若这种事情也分三六九等，那他从今往后只想跟莉莉做下流事。 　　做尽最下流的那一档。 　　白砚忍不住将少女又圈紧一点，克制地将吻落在她耳侧。 　　身上环绕满满少女香甜的气息，专属向导的气息，令他安心又迷恋。 　　心境和平又满足，脑域堆叠的污染仿佛都退离了警戒线。 　　白砚这种不自觉贴贴，想要靠近的亲昵变化，尤莉能感觉得到。因为她同样也有变化。 　　在两人多次亲密，精神链接渐渐能搭上线后，她对白砚也隐约产生出一种他是她所有物的感觉。 　　好像她可以任意指使他，支配他，他永远不会伤害她，他永远忠诚于她。 　　这种想法很恶毒女配，尤莉非常明智地阻止了自己这种可能会要小命的错觉，不放纵自己想下去。 　　只是现在，意识到他刚刚不是要接吻，而且要让她尝尝自己……这简直比接吻更让她脸红，双颊呼啦啦不断冒热气。 　　这人怎么回事，这有什么好分享的……等一下，刚刚只是这么贴贴一下，算不算初吻？她的初吻还在吗？ 　　啊不是，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其实好像也没必要纠结接不接吻的问题…… 　　那要不要接吻呢？以后还亲亲吗？ 　　刚刚碰一下还挺舒服的…… 　　她被青年身上淡雅的香味包裹环绕，小脑袋也跟着有点被美色迷晕乎了。 　　白砚的香水不知道在哪调制的，闻起来很高级，是清冽又温柔的味道。 　　关键是很淡，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才会似有若无地萦绕鼻尖……就好像，是专门为她准备。 　　因为只有她才会离他这么近。 　　“莉莉？”白砚轻声唤她，“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见少女迷迷蒙蒙，双颊酡红醉了一般，他薄唇浅勾，这次倒不是真的准备询问了，贴在她耳侧轻轻吐息：“……会舒服吗？” 　　“这次和上次，哪个更喜欢？” 　　“都挺……！” 　　尤莉及时捂住嘴巴，浓密的睫毛扑闪两下，又忙将手放下，虚移开视线，含含糊糊道：“白砚队长，我们先试试精神链接吧。” 　　舒服舒服，别问了，她都要变成缺水莉莉了。 　　她怎么感觉白砚队长有点把小猫咪那套学来了……昨天刚进入静音室的时候也是。 　　就是刚进门那一会会的感觉，后面又正常了。 　　总之，学习能力太好也不行，不可以什么都学的！ 　　怕他追问，她招架不住，尤莉又赶紧肯定性地补充，“我感觉现在可以进行尝试……就是，您刚刚模拟出的气氛很到位……” 　　就是舒服了，别问了！ 　　“好。”白砚莞尔一笑。 　　他又不是塞恩，知道莉莉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不再追问，一手圈扶少女柔美的腰肢，余出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掌心包裹。 　　“闭眼，莉莉，感受。” 　　“我们现在都是打开的状态，跟着我的波动，顺着链接走，仔细感受。” 　　“对，就这样，慢慢地找进来……我会一直等你。” 　　青年柔和动听的舒缓嗓音间，尤莉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砚是很好的老师。 　　再次睁开眼睛，少女的眼眸炯炯发亮，兴奋异常。 　　她真的没想过自己上班第一天，就能摸到精神图景。 　　虽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因为精神力不够，被白砚温柔地送了出来。 　　否则链接直接中断，而她还没有出来，很可能感知会再次受伤。 　　这并不是白砚想伤害她，而是S级精神图景的外围屏障，就是如此强大。 　　所以双方链接时，他们也在尽力地打开自己，不伤害到她，护送她安全出入。 　　跨级治疗，是需要双方一起努力的结果，并不是她一个人在付出。 　　所以今天这快速地瞄过一眼，已经是非常厉害的进度了！ 　　“谢谢你，白砚。”这声谢尤莉道得真心实意，仰着脸庞回望过去，乌润眼眸甜甜看他，“我一定会努力，早点帮你治疗的！” 　　她现在也不是哨向世界的愣头青了。 　　哨兵下污染区的频率，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 　　低等级哨兵的队伍还好，因为分配给他们探索的污染区级别也相对较低，污染浓度不高，忙碌时可以适当放宽限制。 　　但高等级哨兵的队伍不行。 　　特别是S级哨兵带领的精英小队，每次出任务回来后，必须等到全员都进静音室治疗过一次，才能再次出发去污染区探索。 　　在没有同等S级向导可以做深度净化的情况下，几个S级哨兵男主于A07哨塔而言，除了是基地支柱，也更像是每用一次都会产生耗损的珍贵武器。 　　这种耗损只能靠着原身之前的小章鱼，勉强缝缝补补，不能焕然如新。 　　所以S级哨兵，禁止连续出任务。赛恩那次，是特批，此前并无先例。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展开工作，进入到他们的精神图景，那已经回塔的4支精英小队，就要全部塔内待命，修整。 　　直至他们的队长完成过一次治疗。 　　虽然长官什么都没说，也没急着催她，但尤莉还是非常积极想要把工作做好的。 　　她最开始的苟命方案，可不就是创造治疗业绩嘛！ 　　她可不想成为拖进度的那个人。 　　“也不用太急切，莉莉。”白砚也没想到她恢复得这么快，又想亲吻她耳朵，不过这会只是克制地伸出手，帮她捋顺耳畔碎发，“心态放轻松，对你的恢复更有利。” 　　“各精英小队的队员治疗，也没那么快安排完毕，不用担心。” 　　4支精英队突然全部归塔，其他平级治疗室的工作量也是激增，效率没那么快。 　　不过白砚清楚，他既然是第一个进入治疗室，肯定也是第一个被派出去。 　　而且按照莉莉的进度，说不定明天就能真正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了。 　　这么一想，白砚忽然有些舍不得。 　　他以前，就算不舍，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现在不一样…… 　　白砚感觉脑域的污染又重新上涌，一些往常会被他摒除的，他觉得不耻的卑劣情绪，又在渐渐翻涌。 　　或许不是污染，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圈锢着少女腰肢的手掌一点一点圈紧，带着她逐渐往上……最终，把她放置到了方才刻意避开的区域。 　　尤莉一下子揪紧了白砚的衣袖，睁圆眼睛，狠狠吞咽一下口水。 　　都说小说男主天赋异禀，诚我不欺，这没围浴巾的，好像也很吓人…… 　　她的睫毛不断扑闪乱颤，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贴紧得严丝合缝，即便隔着衣物，她也能感知到白砚的状态。 　　青年的胸腔逐渐起伏又似在努力隐忍，呼吸和热意不断通过相贴的脊背，传到她身体。 　　尤莉后背一片滚烫，烫的又不止这处一个地方…… 　　谁都没有动，只有愈加急促的呼吸，只有他不断收紧的手臂和她逐渐绷起的脚尖。 　　“白……唔！” 　　尤莉先坐不住了，想回头唤他一声，然而她刚转过头，就被青年捏住下巴，回应她的是汹涌而热烈的吻。 　　清冽的气息陡然变得浓烈，将她彻底包围。 　　“莉莉，再试试这种。” 　　唇瓣短暂分离，白砚声音哑得不像话，很快又重新覆盖而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摇欲坠的意识中，她听见了白砚恢复到温和有礼的正常声音。 　　“莉莉，可以借用你的卫生间吗？” 　　“……啊？”她虚着嗓音，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听清，手撑在办公桌就想跑。 　　被白砚拉回去又按了一下，只在办公桌面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掌印。 　　尤莉整个人彻底瘫软在青年怀里，眼尾泛红，潮潮地嗔他一眼，索性摆烂，不动了。 　　不行了，就算是青春美丽无敌的美少女也被榨干了。 　　白砚轻笑：“莉莉，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需要自行解决一下，不能这么狼狈地走出静音室。” 　　卧槽，他还没解决吗？ 　　尤莉一个激灵又弹了起来：“您请，您请……啊啊啊你快去！” 　　敢情他刚刚一直解决的是她吗？ 　　这天赋异禀有些过分了啊！ 　　少女提起裙摆，一个抱头窝到了午休小沙发那边，怎么都不肯看他。 　　“还需要借个东西，这样会快一点。” 　　已经很晚了，他也不想耽误莉莉的睡眠，而且……他闻得到，也听得到。 　　白砚喉结轻轻滚动，她现在那样穿着，应该也不会舒服。 　　…… 　　两人正式走出静音室，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又过了几分。 　　一整条走廊阒静无声，安安静静，灯光昏暗，向导区估计全部下班了。 　　因为揣怀了点小秘密，尤莉脸蛋红扑扑的，紧紧攥着白砚的掌心。 　　只是小心脏还没彻底放下，突然又被整颗提起。 　　“……你们！” 　　托兰从阴影中走出，轻轻嗅闻空气，熔金竖瞳紧紧盯着少女红润微月中的唇瓣，又转下看了会少女的裙摆，最后死死锁定白砚的左侧衣袋。 　　后槽牙狠狠磨了好几下。 　　死狗，竟然敢！ 　　“莉莉……”红发青年眸中瞳色不断诡异转换，胸膛愤怒地剧烈起伏，却是舔唇笑了笑，“莉莉，玩得开心吗？” 　　“这条狗懂什么？相信我，他的舌头肯定没我好。”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 第27章 　　“托兰, 注意你的措辞。” 　　白砚冷声道，将少女护在身后，挡住对面投射而来的目光。 　　“还有, 我的学习能力不需要你质疑。” 　　这句话表面上是回击托兰, 实际是说给莉莉听的。 　　白砚压根就不想理会托兰没营养的挑衅, 但他觉得，后者还是有必要对莉莉解释一下。 　　莉莉的感受很重要, 他也从没有否认过自己不懂，但他会学。 　　“滚开，没跟你说话。” 　　托兰理都不想理他，白砚将人往后拉, 他长腿跟着一迈，大喇喇往边上一站, 就是要看莉莉。 　　他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眸光也随着愤怒的情绪不断闪烁。 　　他的瞳孔真的很美丽, 落日般熔金和清透琥珀交叠变换，诡谲又绮艳。 　　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 看起来恨不得把她扒皮立刻一口咬成半截。 　　尤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眼神虚虚躲了一下，绞绞手，又摸摸鼻子。 　　托兰看到她的小动作, 眼神一不小心就勾到了少女衣领里，看到她线条优美的脖颈。 　　这里轻轻一掐，就能把少女整个呼吸垄断。 　　啃咬上去，犬牙刺破表皮，刺破血管, 还可以爆出腥甜的血液，是莉莉的芬芳。 　　少女脖颈白皙细腻得过分，又很惹眼，但此刻，上面没有多余印记。 　　“莉莉，过来。” 　　托兰呼吸平复不少，冲她招招手，重新露出以往迷人又蛊惑的笑容，“我送你回宿舍。” 　　不要。 　　尤莉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信他才有鬼。 　　能当着面变脸的，心里肯定没消气，她才不信小猫咪脾气这么好。 　　她还没纠结好怎么说，眼前光线一暗，又变成了金发狼尾青年的挺拔背影。 　　是白砚再次挡在她身前。 　　同时，一只巨大化威风凛凛的边牧精神体被放了出来。 　　“莉莉，不用管他，我们走。”白砚转身，温暖坚定的掌心重新牵起她的手，欲带人离开。 　　“死狗，想打架？” 　　托兰眯起眼睛，声音变得十分危险。 　　几乎是瞬间，精神力无形波动，一只巨大化的猞猁精神体，也出现在了走廊。 　　大猫大狗，争锋相对。 　　谁也没有先动手，但碰撞出的波动激得尤莉后背一麻，竖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走廊玻璃应声碎裂，哗啦啦掉下一片。 　　“……” 　　这动静听得她忍不住了。 　　她转过头，站定，好声好气地认真规劝：“大家好，听我一句，别打别打。” 　　“十倍赔偿，不划算，别打架。” 　　要打也不是不行，她也不是真的想劝。 　　但起码别是现在打，起码别在她眼前打。 　　她很穷的，万一这笔赔偿也算她一份怎么办！ 　　“抱歉，莉莉，刚刚有没有吓到……” 　　白砚回神，手搭在少女头上揉了揉，正欲安抚，忽然侧边红影一闪。 　　是托兰趁机闪身，挤了过来。 　　他牵起少女另一边的左手，笑眯眯道：“好的莉莉，听你的，我不打架。” 　　“我很乖的，来，我们一起回宿舍。” 　　他牵着尤莉就要往电梯走，就连猞猁精神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一副岁月静好接女朋友下班两人一起回家甜甜蜜蜜的模样。 　　白砚蔚蓝眼眸一冷，当即牵紧少女右手，跨步跟上。 　　走廊上，巨大化的边牧精神体也跟着消失了。 　　月光静静洒下，只徒留一地十倍赔偿的碎玻璃独自疼痛。 　　…… 　　电梯内。 　　尤莉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小眼神瞄到了电梯门缝，谁也不看。 　　她小口小口地吸气，又小口小口地吐息。 　　最后，试探性地小声嘀咕：“好像有点热……” 　　“想都别想，莉莉。”托兰直接截住，眼眸勾勾斜睨她，懒洋洋吐出一句：“不松。” 　　甚至还牵更紧了点。 　　白砚没说话，但也捏了捏她掌心，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无声地表明坚定立场。 　　尤莉：“……”真要这么一边一个牵着她吗？ 　　她又不是幼儿园下课回家不认路的小朋友…… 　　谢邀，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左右为男，没想到这感觉，还真挺左右为难的…… 　　白砚平时脾气挺好的，按道理，尤莉觉得他是会松开的。 　　可他今天不讲道理，可能猫猫狗狗天生不合，面对托兰，他也不愿意退让了。 　　这让她有点点难办。 　　偏偏两人怎么说都还在全S小队一起待过，某些方面上，还真有点默契。 　　起码到了一楼，出了电梯，两个长腿帅哥拎着她迈出的步伐是一致的，频率也一致。 　　不至于搞得一前一后，拉拉扯扯，影响美观。 　　真走起来，三个人一排看着还挺和谐。 　　尤莉：“……” 　　打不过，挣不脱，她又想摆烂了。 　　人生已经这么苦恼，她就不用再为这种事情动脑筋了吧，躺躺。 　　于是尤莉也不挣扎了，任由两人半牵半提地带着她走。 　　反正这个点，哨塔内除了夜间巡逻人员，该下班的也差不多都下班了。 　　真要被人看到，行，她一次性带两个，还是她比较有牌面……算了，还是别被看到了，丢不起这个脸。 　　尤莉咬了咬唇瓣，悄咪咪埋低脑袋，试图用头发遮挡面容。 　　谁都不说话，两人也是真犟，一路往宿舍走，谁也不肯先松手。 　　但这么牵着，真就挺热的，尤莉本来低埋的脑袋又开始无语望天。 　　她又梦回到了那天半夜被热醒的感觉。 　　想起来就咬牙，这两个人精神体是大火炉，本人居然也差不多。 　　“停！” 　　小脾气有点上来，她脱口就喊了一句，两人的脚步顿住。 　　一双美丽的琥珀眼睛，一双温雅的蔚蓝眼睛同时望向她。 　　一阵“咻咻飕飕”的游戏声音从他们身旁经过。 　　如此熟悉的特效，尤莉福至心灵，扭头大喊：“长官！” 　　是了，宋玄烨晚上十点才下班，长官办公室跟向导区静音室又是同一栋楼。 　　他应该比他们早出来，但这位摸鱼小能手一路都在玩游戏，没着急赶路，所以才让他们赶在宿舍门口碰上了！ 　　简直是天赐救星！ 　　宋玄烨被她喊得手一抖，屏幕弹出闯关失败的游戏提示。 　　“时间到，第999关闯关失败，请再接再厉哦~” 　　甜美的御姐音紧接着从光脑飘了出来。 　　这一对比，少女方才的叫喊在夜色下就显得有些凄厉了，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可怜巴巴，凄凄惨惨，又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隐忍着不肯明言。 　　宋玄烨：“……” 　　他刚才本来已经走出了几步，现在回过头，看到并排而行的三人后，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小年轻，精力挺好？”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谁。 　　但他看过来了就好！ 　　尤莉眼睛一亮，不断挤眼暗示，睫毛都要搓出火花，生怕他看不明白，嘴上乖巧又道：“长官，晚上好！您回宿舍吗？我们一起！” 　　两边男人的手掌同时握紧了一下，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我们”，不包括他俩。 　　白砚很快松开力道，没有让她不适，托兰则是蛮横霸道地越捏越紧。 　　“干什么，塔内搞绑架？”宋玄烨瞪他一眼，“有没有点规矩？几点了，还让不让她睡觉？” 　　动物求偶都知道讲究作息，这几个小年轻怎么天天跟发情期一样。 　　他指了指尤莉，道：“你，过来，跟我走。” 　　“另外两个，爱沾哪边儿沾哪边儿。” 　　尤莉如获大赦，先是右边手一轻，接着左边才不情不愿松开。 　　她也没管太多，欢欣雀跃地一溜烟朝救星跑了过去。 　　虽然长官有时候不靠谱，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是真好用。 　　她从没觉得糙汉长官的身影是如此的伟岸过！ 　　接下来的路就很顺畅了，除了长官光脑时不时飘出的失败提示音。 　　两人一路走到宿舍，进入电梯。 　　尤莉先按了99层，想起长官要回楼上先洗澡，又贴心地再按了下100。 　　“真乖。” 　　宋玄烨大掌按着她脑袋就揉了两下。 　　温暖，厚实，但说实话，力道有点重。尤莉没忍住小声嘀咕：“长官，我的头颅很珍贵的……” 　　“哦，多贵？” 　　这最后一关本来就卡得有点烦，刚刚要是没他们打岔，他那一把说不定都通关了。 　　他能控制脾气没凶她，她还珍贵上了，宋玄烨装没听懂，又按着搓了搓。 　　他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啧，手感还不错。 　　他倒也没有把小朋友逼急眼的恶趣味，揉搓两下弄弄乱，差不多也就得了。 　　正事要紧，他略微俯下身。 　　尤莉感觉耳朵被人轻轻提起，长官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漫了下来，震得她有些发痒：“小朋友，长夜漫漫，你是否无心睡眠？不如……” 　　“……”尤莉鸡皮疙瘩跳了跳。 　　她淡定打开光脑：“懂，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给您砍一刀。” 　　“来吧，链接发我。” 　　她算是发现了，长官真是个从不内耗的人，上下班完全两个状态。 　　关键是，他现在只要一夹，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宋玄烨回了她一个“上道”的满意眼神，极具压迫性的身高撤离，忽然鼻尖抽动，又朝少女方向的空气嗅了嗅，没太明显。 　　小年轻香水还挺好闻？ 　　宋玄烨没太在意，麻溜点开光脑，去发游戏链接。 　　尤莉打开消息栏，看见跟邵华医生的赊账记录，眸光微转，紧跟着贼兮兮问道：“长官，我想问一下，我们一般什么时候发工资？” 　　“我对这个日期还没记起来，就是我最近手头比较……嗯，您懂得……” 　　听到这，一楼电梯外，剑拔弩张对峙的两名青年俱是一愣。 　　S级的听力，这么点距离，他们完全听得到里面在说什么。 　　托兰眯起眼睛，看白砚的目光忽然变得很鄙夷。 　　满满当当的鄙视感。 　　他轻啧了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自己赚那么多，也不知道给我们莉莉花点？看到他收集的满满一排道具墙了么？ 　　白砚：“……” 　　他跟莉莉以前那种彬彬有礼的相处模式，先不说莉莉会不会收，连他自己都觉得，直接送钱会是一种冒犯。 　　当然，这种话他就没必要对托兰解释了。 　　算算电梯时间，两个什么话都没说的人，同时有默契地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 　　99层，尤莉回到自己房门前，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看到了等待她的白砚。 　　青年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托兰之前是说过，他们S级上楼很快，比电梯快。 　　“唔……”她看看白砚，想起他左侧衣袋装的东西，又想起静音室里的点点滴滴，突然脸颊发热，不知道说些什么。 　　“莉莉，先进去。”白砚主动道，耳根有些发热，“这个不太好在外面打开。” 　　尤莉在房间打开盒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合适在外面打开了。 　　记忆碎片里，白砚之前是会给原身送衣服，但都是精致优雅的正装之类，而现在里面，是各式各样精致的白色小团团…… 　　“放心，已经洗过……”白砚将人半揽，没忍住低头浅吻，“其实以前就……” 　　以前就有准备，但一直不知道怎么送，现在好像没这么多顾忌了。 　　“锵锵锵！” 　　偏远房间突然传来暴躁的敲锣声，比上次踢垃圾桶还响亮。 　　尤莉：“……”易碎小猫咪，你真的很扰民。 　　她合理怀疑她需要下单一副睡觉耳塞。 　　白砚的动作也停下，出了静音室，他确实也需要稍微收敛点。 　　他没停留太久，吻了吻少女额头，然后按着她光脑不知道操作了什么东西，就道晚安离开了。 　　等到尤莉洗完澡出来，发现桌子上又多了一个黑色礼盒和一沓简单粗暴厚厚的现金。 　　那个黑盒子她只掀开一眼，就飞快合下！ 　　礼盒旁手写的纸条上，是跟里面款式同样热辣火爆的字体。 　　纸条： 　　莉莉，别穿他的，穿我的！ 　　谁没洗过？跟我比服务他也配？ 　　我不止洗过，我还[划掉一句话]，又[划掉一句话]，总之洗得干干净净，你现在就能穿！ 　　不是，关键人家送的是基础款，你这些款式是怎么回事！ 　　尤莉打开光脑又想给他发中指，刚点进联系人列表，沉默了。 　　易碎小猫咪，他的昵称之前不是空白条吗？他什么时候把昵称显示出来了啊啊啊！ 　　他还真的用啊！！脸呢，脸呢！！ 　　尤莉赶紧发去求饶：[你能把昵称换回来吗？求您。] 　　易碎小猫咪秒回：[莉莉，你确定？] 　　易碎小猫咪：[只要你说，我就换，但你只有一次机会。] 　　尤莉感觉托兰在挖坑让她跳。 　　但无论什么坑，都比这辣眼睛的昵称好，所以她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LiLi：[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LiLi：[求求啦，拜托！] 　　52LiLi：[(＾－＾)V好的莉莉，换回来了。] 　　52LiLi：[你的机会用完了，记得晚上穿我的。] 　　尤莉：“……” 　　她确定了一件事情，小猫咪真的不要脸。 第28章 　　翌日中午, 静音室午餐时间。 　　尤莉望着自己高达五位数的光脑余额，发呆。 　　一万哨币，白砚昨晚在她光脑戳的那几下, 居然是给她转过来整整一万！ 　　还是她今早想下单睡眠耳塞发现的, 她本来是想光脑上看看款式, 然后跟她的小管家灵铃申请。 　　结果白砚进来静音室后，抱起她, 示意她先看光脑余额。 　　“有些话，昨天在宿舍不方便说。”白砚轻啄她耳垂，温柔缱绻的气息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莉莉, 我希望你能使用我的资产。不是指确定什么关系，你放心, 不用有任何负担, 是我单方面想要跟你构建更紧密的联系。” 　　“如果你能使用它们，把它们当成自己的物品那样使用, 这会让我感觉到亲密，具备一定的安全感。” 　　“这样, 对我自身状态的保持也会更好。”见少女一时没答话, 白砚又轻声道，“莉莉，你知道的, 我们需要很努力地去维持状态，恳请你不要拒绝……好吗？” 　　他想说用完还有，但不确定莉莉会不会接受，因此暂时含蓄。 　　S级的听力一样好，大家在宿舍时相当于没有隐私, 这种半告白式的话语，他不想被除了莉莉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这是他跟莉莉之间的事，与其他人都无关。 　　尤莉不是不想回答，她是震惊到完全不知道怎么答。 　　好啊，怎么能不好？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怎么会有人连送钱都送得如此让人难以招架。 　　他居然把花他钱，说成了是对他保持状态的有益方法？ 　　她当时完全被白砚绕晕了，加上他很快就从轻啄变成吮吻，开始模拟氛围……反正她稀里糊涂就应下了。 　　应下也就应下了，他话说得那么好听，她简直是可以把这算成治疗环节，花得心安理得。 　　她现在发呆的点在于……这钱好多。 　　要知道这可是哨币，她一个月工资才50，换算一下，这可相当于她17年的工资！ 　　知道他曾经是大贵族，但现在是在A07，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白砚哪来这么多钱？ 　　都合规合法吗？ 　　“小姐，小姐？”灵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再发呆菜都要凉啦。” 　　“哦哦，好。”尤莉心不在焉扒拉两口饭，“玲玲，你说这笔钱我们应该怎么花？我周末带你去买衣服？这世……咱们这，流行购置房产吗？” 　　这么灾难的背景，好像购置房产也没安全感？ 　　是不是及时行乐，早点花掉比较好？ 　　如果说她真只剩这一两个月寿命，或者说她能回到原来世界，这钱留在光脑里岂不是白瞎了，她不如给玲玲留点实在东西。 　　“小姐，我衣服够，不用买新的。这是白砚队长给您的，您可以自由处理。”灵玲说，“如果您想添置新衣，也不用上街买，咱A07以前的几位裁缝老匠人，现在都住在哨塔。” 　　“精英小队和您的战斗服，就是他们设计的。” 　　尤莉若有所思点头。长官是说过，她的新战斗服，做好之后会有人送过来。 　　她都没看过自己的战斗服，之前那套据说上次昏迷时破损了。 　　她睁开眼睛，醒过来，身上穿的就是医院的蓝条纹病号服。 　　现在向导很少出塔做任务，都是穿自己私服待在静音室坐诊。为了节省资源，非随队向导，不会配备过多战斗服，基本是准备一套，放在治疗室以防紧急情况，坏了再补。 　　不像哨兵那样，天天烂衣服，天天要制新。 　　灵玲笑笑说：“那几位老匠人，别人的私活不一定接，但如果是您找他们做衣服，他们肯定非常乐意。” 　　“说起来，马上换季了，也确实该给您添置新衣。”灵玲琢磨了会，想想不对，这毕竟还是白砚给的钱，“小姐，也不一定要用您光脑的钱……” 　　1万哨币是很多，是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但灵玲怎么说也是从小在伯爵府长大的，又是贴身女仆，在这方面有一定免疫。 　　现在小姐失忆了，就算她不能干涉小姐的感情问题，有些事还是得防着点，不能让小姐轻易被拐走。 　　灵玲犹豫地看了小姐一眼：“小姐，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很穷……” 　　“嗯？”尤莉回给她一个“你的坚强我懂得”眼神。 　　吃粉不加浇头、买个洗发水还要赊账，她现在跟她说，她们不穷？ 　　灵玲咬咬牙道：“您跟月楼少爷有个关联账户，在旧光脑里，哎呀，您等着！” 　　她跺了跺脚，让尤莉打开新光脑，在上面操作几下，弹出了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 　　尤莉心头一跳。 　　这完蛋，她可不知道什么浮月楼的生日、尤莉尔的生日，可脑中就是闪过了一串数字。 　　不是任何人生日的日期数字。 　　她在灵玲的眼神示意下，将这串数字输了上去，眼前哗啦啦地跳出一串串钞票的声音。 　　！ 　　好多零，这个关联账户好多钱！ 　　有这么多钱，灵玲之前吃粉居然还不给她加浇头？ 　　“玲玲……”尤莉眼神一下就变小幽怨。 　　灵玲摸摸鼻子，一本正经解释：“小姐，不关我的事，是您之前自己说过，不用关联账户里的钱。” 　　现在小姐都能接受白砚队长的钱，她觉得月楼少爷的资产也应该能重新端出来了。 　　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不能让人后来者居上了。 　　“是么——”尤莉故意拖长了声调，忽然眼神一变，“所以，玲玲，那些人是我杀的吗？” 　　灵玲一怔。 　　话题跳跃太快，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什么？”灵玲脑中思绪一片空白，口中下意识开始维护：“不是的，小姐，您是为了保护我……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您……” 　　“所以是我杀的。”尤莉冷静道，“你能具体讲讲吗？” 　　“我想起了一些事，但还不完整，我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产生畸变物屠戮庄园的记忆，这跟我后来回忆起的人为场面并不一致。我不知道两段记忆，哪一段是真实发生，哪一段又是因为感知受损的副作用产生。” 　　“又或者都不是真的？我现在无法做出决定，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是灵玲，我相信你，我希望我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真实答案。” 　　“包括上次你说的暂时不方便的话，现在也能告诉我吗？” 　　少女清寂冷静的眼眸，好像将人一下子又带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这句“我相信你”的分量很重，灵玲鼻尖微微酸涩，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她其实更喜欢现在的小姐，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小姐。 　　她其实不希望小姐想起来。 　　那一晚改变了太多。 　　小姐也是在那晚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 　　也是从那时起，小姐好像在刻意疏远月楼少爷，这种变化非常不明显，但她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她就是能感觉到。 　　小姐把自己包装了起来，如果说从前的小姐是天真烂漫的少女，那晚之后，她好像用学到的所有课程知识，把自己包装成了最完美的贵族小姐。 　　美丽，优雅，大方，从来不出错，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 　　就是因为太完美，灵玲才更想落泪 　　——因为伯爵和夫人，从来没有期盼女儿要这样成长，他们只想她做自己。 　　“那天早上……”灵玲红着眼睛慢慢讲了起来，“那天早上的赈灾放粮，其实很有秩序，维持得很好，可能有些人会很急，但都没有造成大纠纷。”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伯爵府的大家才放松了警惕，基地的巡逻也没过多注意。 　　那些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可能是在白天的排队队伍里就组织好，也可能更早之前，灵玲不知道。 　　只知道到了晚上，伯爵府大家都入睡后，守卫防备最薄弱的时候，一群人，一大群人就那么持带刀械闯了进来。 　　“他们边抢边杀，伯爵府很快被掠夺一空，我们最后全部被堵在正厅，以示威慑，他们，他们……” 　　“讲，灵玲。”尤莉冷静地安抚她，“我需要完整过程。” 　　灵玲再也绷不住，哭腔跟着内心泛滥的情绪一起奔涌：“那群恶魔，他们第一时间割掉了伯爵的头颅以示威慑，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再也不敢发出声音，可是他们原本就没准备放过我们！他们是准备抢完后一把火烧了伯爵府毁尸灭迹，可是……可是放火前，他们竟然又！又开始对府内的女眷下手！” 　　夫人是自戕的。 　　大概这种惨烈的守护震慑到了那群魔鬼尚未泯灭的一点点良知，小姐从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被留到了最后。 　　无数的人挡在她们面前，又一个个死去，灵玲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一生大概都没有这么漫长，最后整个大厅只剩她跟小姐两名女眷。 　　灵玲知道，自己的使命到了。 　　她生是伯爵府的人，她从一个孤儿能跟到小姐身边，小姐教她识字，带她一起上课，从来没有把她当下人。 　　那时候的情绪太乱，她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挡在小姐面前，被挑开衣服的时候她也很害怕，她一直闭紧眼睛，她希望自己能坚持久一点，只要她坚持久一点，小姐就有更多的逃生希望。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好像停止了。 　　在她做好准备牺牲的时候，想象中的苦难没有到来，这种做梦的感觉，灵玲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 　　她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握住她的手，她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是小姐挡在她身前。 　　周围面目狰狞的男人胸膛破开窟窿，汩汩留着鲜血，瞳孔圆睁，仿佛死不瞑目。 　　小姐脸上，是一种迷茫又空洞的表情，一直怔怔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但她注意到小姐的手非常干净。 　　“紧接着，奇迹队长就冲了进来……他当场就变成了暴躁状态，机械又疯狂地屠戮那些魔鬼的其余同党……然后，然后您像是突然回神，指挥奇迹队长，把胸腔破洞的尸体直接撕烂，处理掉。”说这句话的时候，灵玲觉得自己的语气跟当时的小姐一样冷静。 　　她现在回想当时的血腥画面，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她觉得那些人该死，那些人活该被撕成碎片！ 　　“再然后，是我们自己点的火……可是火光刚点着，长官和其他S级队长就到了。”灵玲顿了顿，“所以他们都知道奇迹队长杀人了。” 　　她们效仿那群强盗恶魔，以牙还牙，用他们带来的火具点火，试图毁灭证据。 　　但长官他们赶来太快，其他人的尸体来不及处理，所以小姐没被发现，但奇迹队长的行为藏不住。 　　他被当成了屠戮平民的凶手——那些人再是魔鬼、强盗，在觉醒者眼里，始终没有跳出平民的范畴。 　　但灵玲觉得，除了赛恩队长坚决持反对态度，其他人甚至包括长官，对奇迹的行为都是默许的。 　　不过奇迹最终还是被关了一回禁闭室，当然这是后话，四年前的当时，S级禁闭室还没建成。 　　是后来禁闭室建成后，为了给哨兵间一个说法，给这件事一个交代，长官才把奇迹队长关进去处罚了一次。 　　那晚后面，长官带领S级哨兵接着去隔壁杀畸变物，也就是闯入基地的那几只高阶畸变物。 　　然后是她跟小姐搬去小别墅，最后长官封锁庄园，压下这件事，对普通民众宣称是畸变物屠戮所致。 　　“懂了。” 　　灵玲一番话毕，尤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原来是这样……” 　　在灵玲看不到的地方，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章鱼精神体，缓缓伸出了藏起来的暗红触手，笨拙生涩地蜷勾她的手腕。 　　灵玲是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所以她对那晚的现场画面，有非常不真切的感觉。 　　但是尤莉知道，那些人确实是她杀的。不是她本人动手，是小章鱼的触手贯穿了那些人的胸膛。 　　因为共感，她同样能体会到贯穿的那种感觉。 　　所以尤莉尔也不是之后在小别墅觉醒的。 　　她是在伯爵府事故当晚，觉醒成为了向导，一位特殊的，有攻击能力的向导。 　　因为这种特殊性，尤莉尔下意识把自己隐藏了起来，谎称是后来觉醒。 　　白砚跟她提过，他从没见过暗红色的小触手。 　　一开始他们见到的小章鱼精神体，就是七根白净小触手，加上当时大家都没有入塔受训过，自然而然也就以为尤莉尔的情况是正常的。 　　到后面，尤莉尔再把不知什么原因变黑的其他三根也慢慢藏起来，他们根本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A07的向导知识，本就是自己探索出来的，尤莉尔无论是做什么尝试，他们都觉得是对向导知识的摸索。 　　加上她表现得一直非常完美，一个A级向导居然能够成功进入S级哨兵的精神图景，这种低概率事件，在白塔都不一定能有特例。 　　如此超高的天赋，也就导致了根本没有人质疑“莉尔向导”。 　　“唉。”尤莉叹了口气，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她捏了捏小章鱼软趴趴的暗红色触手。 　　今天早上，她成功进入白砚的精神图景，在里面完成了一次浅层治疗。 　　也就是说，她对白砚的首次静音室治疗，在今天早上结束了。 　　通过这两天的不断尝试与练习，她感觉小章鱼“活”了过来，她现在已经很能顺利地收放它，跟它联系，可以在它吃吐之前就收回去。 　　但这跟暗红色的小触手，还不行，她跟它的沟通不是很顺畅。 　　就好像……被原身封印了一般。 　　对，“封印”，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尤莉想了想，把小章鱼先收了回去。 　　白砚说过，暗红触手和黑色触手都不要让别人看到。 　　其实他不说，她原本也准备这么做。 　　那天如果不是小章鱼突然被激出来，说不定她连白砚也会瞒着。 　　但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他的态度又是为她考虑，那勉强是可以算在盟友这边的。 　　最重要的是，哨向之间的精神链接真的很要命。她会在某些时候不经意就把白砚当成了自己人，而非需要提防的男主。 　　这种情形，两人分开时还好，同一空间独处，她很有可能会把持不住，需要警惕。 　　“小姐，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灵铃这时候也收拾好了情绪，她觉得既然伯爵府的事已经说了，那件事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否则会影响小姐判断错误。 　　奇迹队长虽然杀人了，但那件事他绝对没有做！ 　　“那天晚上，死的不只有伯爵庄园的人，那些强盗死有余辜！其实很多人应该都这么想，但真正让大家不能容忍的，是那天夜里，一夜之间……” 　　“啪、啪、啪” 　　灵铃的声音突然被几声散漫的鼓掌打断。 　　“哟，莉莉，开故事会呢？” 　　个高腿长的俊美红发青年，倚在静音室门口，笑意晏晏，漂亮的眼瞳里仿佛有揉碎的曦光。 　　他斜倚门边，可爱又欠揍地招招手：“莉莉，我听说你跟那条死狗的治疗结束了？怎么样，下一个是不是……” 　　“托兰队长，现在没有轮到您的治疗时间，请您出去！” 　　灵铃应激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就像看到了非常恐怖的怪物。 　　托兰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我跟你说话了？” 　　被他这么冷冷一瞥，灵铃嗓音不自觉开始颤抖：“请，请您出、出……” 　　“玲玲，你先出去。” 　　尤莉抢在事态变严重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口吻对灵玲说，并示意她带上门。 　　“没关系，不用担心，是长官交代的，我有事跟托兰商量。” 　　静音室的房门在灵玲紧张不安的眼神中，缓缓闭合。 　　她看到了小姐从办公桌后走出，走到托兰面前，托兰俯下身笑着对小姐说些什么，小姐扬起了手臂。 　　房门锁紧。 　　“莉莉，这谎撒得有点可爱哦。” 　　什么长官，长官根本屁都没放。 　　烦人精走了，托兰心情大好，迈步就朝少女走去。 　　结果回应他的是少女清脆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空气仿佛凝固。 　　托兰眸色瞬间一沉。 　　在这个密闭独属于二人的空间内，尤莉清晰听到了自己嗓音发冷的询问。 　　“我问你，你刚刚看灵铃的是什么眼神？” 　　——看死人的眼神。 　　托兰头微微偏向一边，红发散乱，瞳孔状态在眼睫低垂的分秒间，完成了好几次转换。 　　他舌尖抵了抵犬牙，没有说话。 　　“啪！” 　　又是一巴掌。 　　“说话，托兰，回答我。” 　　“你说过，你做错事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对——” 　　尤莉突然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我可以这样对你的吧？” 　　她可以这样对托兰吗？ 　　她刚刚…… 　　她刚刚怎么会扇得这么顺手？好像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就算前面托兰看灵铃的眼神再讨厌，再让她不满，她也不该直接扇他啊…… 　　而且就算真扇，顶多扇一巴掌就够了，第二个巴掌，完全就是意气用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 　　托兰瞥见少女不安蜷缩的掌心，眸光意味不明地跳动，唇角缓慢勾了起来。 　　像只隐忍蛰伏了许久的凶兽，已经开始克制不住，蠢蠢欲动地想要露出獠牙。 　　为什么要这样，莉莉。 　　打就打了，为什么要不安？ 　　这种程度就不安，以后全想起了怎么办？ 　　托兰兴奋得呼吸急促，身上逐渐翻涌出捕食者的危险气息，宽阔饱满的胸膛随之起伏。 　　他轻声笑了起来：“是的，莉莉，我说过你可以随时惩罚我。” 　　“你放心，灵铃是你的人，你身边的人，我不会动她。” 　　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他拉起少女的手掌，强势贴在自己脸颊，用最温柔的口吻蛊惑说：“来，生气的话再打。” 　　“莉莉，直到你满意。” 第29章 　　“不要, 不打！” 　　尤莉瞪他一眼，伸手往回扯，没扯动。 　　她又瞪他一眼, 再用力。 　　托兰爱死了她这兔子般急眼的生动小表情, 这才施施然松开手, 任由少女细腻的手掌从脸颊离去。 　　尤莉冷着脸，一屁股跑回办公桌后面的座椅坐下, 手掌抱起双颊托着，脸撇一边朝内望墙，就是不看托兰。 　　看似硬邦邦生闷气……实则，她在苟！ 　　她把脸藏起来是怕托兰发现她在慌, 目光同理。 　　她现在完全没想好怎么办，她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人, 今天还一次性两个巴掌！ 　　按道理, 打了人，她应该立刻跟托兰道歉的。 　　可她现在说不出口。 　　她其实最开始是想问他, 找她什么事，现在看托兰不怒反笑, 她反而什么都不敢问了。 　　什么长官交代都是她哄灵铃出去的推辞而已。 　　她根本不知道托兰今天会来。 　　结束治疗时, 白砚跟她坦白：第二模式的静音室，以前是原身跟托兰的专属模式，别人都不曾用过 　　——“我并不清楚你们之前的具体治疗过程, 但我认为，你们之间应该不是一种健康、友好的模式。” 　　——“莉莉，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力。” 　　这是白砚的原话。 　　即便知道白砚跟托兰不对付，但这两句尤莉觉得他不是在上眼药。 　　他是根据以往观察到的经验和感觉，帮她分析。 　　这就又回到了尤莉最开始的感觉——小环环那里, 她就觉得原身跟托兰之间有点特殊。 　　这种想法，在被白砚的嫉妒心带歪一下下后，经过他的坦诚解释，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是，白砚承认，他在第一天看到第二模式的治疗室时，嫉妒发狂，对她做了那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可能也就是这种更亲密的行为，才让他们这次进入图景这么快。 　　单纯进入图景的速度，甚至磨合得比感知受损前更快。只不过精神力没之前高，所以治疗效果还是打折扣。 　　至于他们静音室里发生的事，尤莉觉得没什么，她虽然会感觉羞涩，但不至于矫情。 　　她是有点乐享主义在身上的，既然注定她跟他们之间的治疗必须要模拟结合氛围，与其搞得大家表面要装得正儿八经然后实施起来不上不下尴尴尬尬的，不如都爽爽。 　　反正又不用做到最后一步，而且她还是被服务的一方，又不要她出力，躺啊，她干嘛不躺？ 　　当然，前提是因为这几个男主都是天菜级别，颜值身材都绝顶，人品不了解，起码外观她不排斥。 　　要是像刘殇那样的，对不起，那她可能会奋力反抗，刀他一刀。 　　隐藏颜狗就是这么双标，这一点，在白砚说完后，她也跟白砚稍微坦白。 　　关系拉进是需要这样的，一个注重礼仪修养的贵族少爷都对她坦诚了阴暗小心思，她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负担的高中美少女（毕业生）就更没什么好端着了。 　　只是没想到当时白砚的回应，居然是耳根泛红，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她：“那莉莉……我的长相，在你那还过关吗？” 　　“……”尤莉当时就沉默了。 　　如果不是已经对白砚的性格稍微有所了解，她会觉得他在凡尔赛。 　　也就是白砚这一句，让她多多少少确定，哨兵确实会对向导产生一定的依赖性。 　　起码她从来没想过，白砚这样一个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实力有实力的标准小说男主，在听说她是颜党后，居然会在这方面表现出一点点的……没有安全感？ 　　白砚本人的话语是，因为他从没考虑过颜值方面的问题，第一次听到她的说法，难免感到错愕，所以想确认一下。 　　这符合白砚的谨慎。 　　——但问题是，托兰不是这样的人！ 　　托兰这么一个狂拽酷炫的小猫咪，非常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她在野外就曾被他蛊惑过。 　　那张扬的发色，那一整排闪耀的耳骨钉，时不时还风骚地叠个耳链，关键叠了还特地指出来让她看，可见易碎小猫咪对自己的外貌，那叫相当自信。 　　那么问题又来了 　　——他现在过来静音室，到底想干什么？ 　　他会缺乏安全感？不不不，尤莉觉得他缺安全带都不一定缺安全感。 　　小猫咪要是在现代，没准还真是个飙车不系安全带的主。 　　所以她怎么就给他两巴掌了呢……尤莉烦恼地想抓头发。 　　她能感觉，托兰的脾气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甚至最开始的第一个巴掌，他是有些生气的。 　　因为这种对危险的天性直觉，她现在才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结果她还在头脑风暴，托兰这个被打的反而先开口服软了。 　　他把灵铃刚在坐过的椅子从办公桌前面拖了过来，就放到她边上，长腿舒展，十分自然坐了下来，跟她紧紧相挨。 　　他又悄悄地，十分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掌心：“莉莉，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别这样……”尤莉下意识想抽回，“对不起，托兰……我……” 　　托兰拉着她的手不放，语调轻飘飘的，满不在乎：“莉莉，你不用跟我道歉。”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道歉的。” 　　尤莉心底没来由一沉。 　　“托兰，你是不是觉得……” 　　她觉得托兰不是指扇巴掌有什么好道歉，而是他真觉得“想杀灵铃”，是一件小事。 　　但她严肃的话还没问完，忽然被托兰拐了180度的大弯。 　　他眼眸划过一丝狡黠，翩长的眼睫轻轻眨动：“不过莉莉，你真想道歉也可以。” 　　“你昨天送白砚的东西，我也要。” 　　“你！”尤莉脸颊一下火热热发烫，“变泰啊！” 　　他果然发现了！ 　　哨兵是什么激光眼吗！ 　　“不是看到的，莉莉。”托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垂，他凑过来，故意挑弄她耳朵这里的每攵感带，“不用看，只要仔细感受，我可以闻得到……听得到……就比如现在，又一点一点香起来了。” 　　“莉莉，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动情的味道特别香，我很难闻不到。” 　　确切地说，是他们都能闻到。 　　怎，怎么可能……尤莉涨红了脸，不打算相信他。 　　如果这是真的，那哨兵的嗅觉加强也太涩情了吧……那听又是什么？不不不，假的！ 　　绝对假的，托兰就是喜欢逗她！ 　　看着少女薄红的脸颊，托兰胸腔震出撩人的笑意。 　　当然不止这些，傻莉莉，不然为什么在宿舍的时候，他们从不跟她在同一个时间段洗澡？ 　　当然是要听啊……啧，她以为白砚是什么正人君子，那死狗的消音道具可不比他少。 　　本来当初搜集消音小道具，就不是为了叼她去野外才用的，都是每天夜里想她想得紧的时候，才在自己房间打开。 　　想到这，托兰眸光转深，惩罚性地咬了一口罪魁祸首的耳垂嫩肉，“所以莉莉，别想背着我偷偷做坏事。” 　　“你这两天跟白砚都玩些什么了？告诉我。” 　　“就治疗啊。”因为他太理直气壮，尤莉莫名被他问得心虚，紧接着她又反应过来，“托兰队长，我跟白砚队长的治疗好像不需要跟你汇报……吧。” 　　“静音室拥有绝对保密的性质，每一位哨兵进入静音室，都有绝对的隐私。”她搬出官方说法，试图镇压。 　　但小猫咪显然不是能被轻易镇压的人物。 　　托兰轻哼了声：“我自己检查。” 　　他伸手就去按办公桌上的模式调控按钮，清新冷淡风的静音室瞬间开始往紫色迷离的氛围转变。 　　他胳膊长，动作快又出其不意，尤莉根本来不及阻止，一排排华丽的道具架就从静音室乳白色的墙壁后面翻转了过来。 　　“哼，昨天那条死狗的表情怎么样？精彩吗？有没有被——” 　　托兰眼神一凝。 　　那条死狗昨天的表情精不精彩他不知道，但他现在的表情绝对要精彩翻了！ 　　托兰豁然起身，长腿两三步就跨到了绳索区，修长的指骨一把扯下捆收束完美的黑绳，狠狠摔在地上！ 　　再回头，红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已经阴翳得要滴出水。 　　“莉莉，你跟他玩绳子了？” 　　这是托兰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直接黑脸。 　　尤莉心头一跳，看了眼地上的黑绳，确实是白砚用过的那捆。 　　其实绳类的款式差不多，她能一眼就认出来，不是因为她对绳方面多熟悉，而是因为一排排整齐收纳的绳捆中，只有这一捆的打结方式不一样。 　　虽然两种收束方法都很整齐、完美，但白砚这捆偏复古式的优雅绳结，在这面道具墙其他绳结都风格统一的情况下，这捆黑绳，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玩。”尤莉赶紧解释，“我们就是正常治疗，而且实际上根本没用……” 　　他们后面一次道具都没碰过！ 　　“治疗？”托兰简直气笑了，眸色不断暴戾又快速地翻涌切换，“莉莉，你跟他用我的模式，你跟我说治疗？” 　　“这里是静音治疗室，不治疗还能做什么？”虽然是贴贴治疗，但尤莉并不想他再往其他特殊方面去想。 　　“能做的多了！” 　　托兰突然暴怒，暴怒的声音又突然变得很冷，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高大身躯牢牢罩住她，一字一顿，“莉莉，在这里能做很多快乐的事，我能让你快乐到死信不信？嗯？不然你以为我的环是哪里来的？” 　　还不是为了满足你？ 　　跟那只狗随便玩玩也就得了，但他们居然敢用他的模式玩！ 　　“他舌忝你了是不是？莉莉，口贲了几次？” 　　“舒服么？”托兰忽然轻声，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她，说出的话飘刀子一样，也不知道是想捅她还是更想捅自己，“莉莉，他用的舒服还是我舒服？” 　　“托兰，你非要怎么说话吗！” 　　尤莉脾气也有点上来了，她想都不想又扬起手腕，被托兰一把按住，“我要怎么说话？你跟他都用我的模式了你还让我怎么说话！” 　　“莉莉，你这巴掌还是为了他想打我？你敢为了他打我！” 　　托兰声音近乎咬牙切齿，他眸色忽地一沉，凶光毕露，“死狗！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是，他是故意摆出来，但他是摆出来让他们看的！没让那条狗用！ 　　那条死狗贱狗，他现在就去宰了他！ 　　“托兰，你给我站住！” 　　托兰听都不听，脚步已经迈到门口，他现在整个人都是盛怒状态，尤莉脑中没来由闪过那天看到的缅因精神体，毛发中已经有具象化痕迹的黑气。 　　白砚说的没错，第二模式果然不健康，托兰的情况或许是几个S级里最糟糕的，必须停止！ 　　“托兰，你听我说，以后那个模式我不会用了！” 　　托兰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他缓缓回过头，长长的睫毛低垂，在昏暗靡丽的氛围灯光中辨不清表情。 　　“我是说，我们以前的模式不太健康，不合适再用，我也谁都不会再用。”尤莉一看有戏，忙亮着眼睛解释，“你放心，我现在会重新调整，你不要冲动！我恢复很快的！虽然今天……” 　　托兰一身火气突然敛了下来，或者是转变成了更可怖的戾气，压抑着，沉淀着，奔涌着涌到了火山口，只差爆发。 　　少女长长一串的话语，他只听到了三个字。 　　“不健康？”托兰舌尖细细滚过这三个字。 　　他用一种很冰冷的眼神看她：“莉莉，这世界上最没资格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行，你爱停不停。”他说完，转身就走，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尤莉愣愣怔在原地。 　　她感觉呼吸都随着那道冰冷陌生的眼神停滞了好久。 　　她都对他做过什么？ 　　不，是原身都跟他发生了什么？ 　　虽然托兰说话有时真假难辨，但尤莉能感觉，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好像，伤害过他？ 　　房门缓缓地自动闭合，空空荡荡的静音室内，尤莉蹲了下来，安全地把自己抱起来，消化了好久。 　　唉，她埋头叹气。就算他们之前真的发生什么，那她现在是改过自新版的尤莉啊，她是想好好弥补的…… 　　可是现在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怎么办……凉拌吧，尤莉觉得自己背锅也背出一丝委屈，不想理人了。 　　…… 　　调回模式，在静音室待了一下午。 　　晚饭过后，尤莉让灵铃先回小别墅，她来收拾。 　　她想等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顺便散散步，一个人清净放松会。 　　她觉得这是很糟糕的一天。 　　虽然早上顺利完成了第一次治疗，还因为精神力消耗，暂时不用直接开始第二次工作，得到了一两天的假期。 　　但下午伯爵府的事和托兰的态度，还是让她感觉心情糟糟的，有点沉重。 　　只是没想到，她刚丢完垃圾，突然就被人一把扯走了。 　　好像只是眼前一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某个冷战的人抵到了办公大楼背面的墙上。 　　“你干嘛，我现在不想理……唔！” 　　蛮横，霸道，极具侵略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入侵她每一根神经，托兰强硬撬开她的齿关，将人抱着直接托了起来。 　　“爱理不理。”他声音发着狠，“你还欠我一次，还完再说！” 第30章 　　“托兰……唔！” 　　尤莉突然睁大眼睛, 忘了挣扎。 　　不止是托兰的唇又重新滚烫覆了下来，勾着她纠缠，还因为她借助月色昏暗洒进的光线, 看清了眼前情形。 　　——托兰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他呼吸急促, 颈侧青筋绷紧, 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美丽的瞳孔眸色不断转换。 　　仿佛在死命压制什么, 又像只受伤后更加凶猛的野兽。 　　他甚至无法自行控制瞳孔的变化了！ 　　这个发现，让尤莉根本没工夫去管两人是否还在冷战。 　　这是非常糟糕的警报，昭示着身体主人正紧张地游走于失控边缘。 　　“托……唔唔！” 　　她想跟他好好说话，又被他堵得说不出口, 只好伸手去摇他胳膊。 　　是摇，不是推。 　　不是推, 就不是抗拒, 美丽的野兽胸腔下意识鼓出了愉悦的躁动。 　　大概是她软化的态度稍微安抚到他，他的吻没有了最开始要吞人的气势汹汹。 　　他勾着她舌头纠缠腻歪了会, 分开，表示愿意给她说话的机会。 　　尤莉心底一松, 只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才刚刚分开，两人的唇甚至分开还不到一毫米，甚至可能唇瓣间湿润黏连的透明都没断开, 托兰就急不可耐地又覆了回来，再亲一会。 　　厚实火热的舌重新在她口内地毯式地搜刮扫荡一遍，这才将她分开，放她说话。 　　也不全放，托兰还要自己先说。 　　“我受不了了, 莉莉，今天你必须给我一次。”他喘息着，率先开口。 　　要不断对抗体内横冲直撞的失控意识，他的声音除了蛮横，暴躁，还有一丝迷茫和显而易见的委屈。 　　“不然我很难控制……我现在还……” 　　——不然我很难控制不去杀了灵铃和白砚。 　　——我现在还不想让你讨厌。 　　后半句尤莉没听懂，但前半句他想表达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就听懂了。 　　焦虑灼热的汗珠不断从托兰额角滚下，滑过脖颈，扎进胸膛，他的睫毛也被热意浸染出了潮润的感觉，看着有点可怜，像是哭过。 　　知道这是错觉，托兰这种拽上天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哭，但尤莉还是有些心软了。 　　在污染放大的阴暗面下，他是真的想去杀了他们。 　　但现在，也是真的努力在克制这种冲动的杀意。 　　无论是不是为了她，无论是因为她的劝阻和不许可，还是他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失控。 　　他在自救，也是在向她求救。 　　在这瞬间，她感觉托兰好像她现实世界养的那只小猫咪。 　　脾气不好，玩闹的时候，生气起来会抓着她的手张嘴就啃，尖尖的牙齿刮过，会在皮肤留下细细长长的红痕，会带来轻微的刺痛。 　　但它始终没有真正地咬破过她的皮肤。 　　闹完了，隔一阵，晚上又若无其事要窝到她床上一起睡。 　　关键是好哄。每次吵架，她只要打开零食柜，它就会屁颠颠地重新跑过来。 　　当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托兰可是把畸变物当菜切的S级哨兵，她的错觉再厉害，也不会把他真正跟家里的家养小猫咪挂钩。 　　可她此刻不得不安抚他。 　　因为托兰一旦失控，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S级哨兵的失控，先不说长官能不能及时发现，发现了能不能很好地制止，基地内最后又会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就凭她现在跟托兰如此紧密贴近的距离，他一旦失控，她都不用等着两个月走剧本了，现在就能变成一坨肉酱。 　　“你还好吗？再忍忍……稍微忍耐，我先帮你吸一下，你应该会好过很多……” 　　她也顾不得许多，托兰已经意识不清，这种情况下他更不可能放出精神体。 　　她让小章鱼直接缠绕到他本人修长的脖子上，盘踞吸附一会。 　　早上她才进入过白砚的精神图景，她现在的精神力，别说再进托兰的图景，就连精神链接都做不到。 　　只能用这种最最浅显的办法，最基本的接触来试图安抚。 　　就像当初在食堂，奇迹副队说过的那样——“贴贴一下，闻闻也行，他们会好过很多。” 　　“吸？” 　　随着小章鱼“啵唧——啵唧——”的运作，托兰身上盛怒的暴戾气息失去了大量的嚣张气焰，被柔和地抚平不少。 　　他瞳孔转变的频率慢了下来。 　　但还在变幻，而且似乎从保留一丝清醒，变得更加迷茫。 　　“吸？”他重复一遍，松开桎梏，将少女放了下来，目光锁定在她红润娇艳的唇。 　　他也想吸莉莉，但现在，是莉莉说要吸他。 　　托兰呼吸陡然一沉，又重又粗，变慢的瞳孔频率跟随呼吸一起重新加快，越来越快。 　　躁虐的情绪是下去了，但体内翻涌的另一种躁动的情绪开始滚滚变大，愈演愈烈。 　　尤莉脚刚着地，眼眸一亮，还来不及惊喜，就看到托兰飞快撩起了上衣。 　　视线银光一闪，尤莉瞪大眼睛，小小的金属环瞬间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脑中好像闪过什么碎片，她呼吸一滞，但根本来不及思考，因为托兰紧接着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按着她的脸直挺挺往他光洁的右侧胸肌贴去。 　　他的声音迷离又慷慨：“嗯……吸，莉莉，给你吸……” 　　靠！ 　　尤莉简直要跳起来，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福利本还是苟命本了！ 　　青年宽阔饱满的胸膛淌着迷人的反光，在微暗的夜色下，块垒分明的腹肌不断起伏，暴起的青筋性感得要命。 　　“吸，快点。”见她傻愣着没反应，托兰又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带着她的手抚上另一边小环，“你最喜欢的，莉莉……这边也要摸……吸……” 　　“只能吸我的，不可以吸别人，你是不是又想去找那条狗，我现在就去杀……嗯！” 　　听他说话越来越顺畅，马上又要恢复成暴躁小猫咪，尤莉红着脸，轻轻张开唇瓣。 　　“嗯……”托兰喉结滚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性感撩人的喘息，安抚性地摸了她脑袋两下，再次将她脸往自己胸膛按，“就是这样……莉莉，舒服……” 　　“不要急，莉莉，都是你的……” 　　我和胸都是你的。 　　到底谁急啊！有本事你别按！ 　　这小猫咪就算意识不清醒，倒打一耙的功力还是这么强悍……尤莉脸红得滴血，他们还在办公楼后面呢！ 　　“你别说话。”她伸手去捂他嘴，压低声音做贼一样，“再说，我就……！” 　　托兰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滑腻缓慢地这么轻轻一下，却比刚才的低喘更加涩气。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乖顺过，真就不在说话，只是无声地将她脑袋又按了按。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莉听到头顶响起一声闷笑。 　　是愉悦的，托兰恢复正常后的调笑声调，他问：“莉莉，好吃吗？” 　　他还好意思问！ 　　“你再不好，我就——”她抬眸瞪他，可却惊讶地发现托兰只是声音正常，瞳孔状态还在不正常地变换，“你……” 　　这是只正常了一半？ 　　“笨，”他抬起她的脸庞，捏了捏少女双颊细腻的嫩肉，笑道，“白砚怎么教的？就他那样，还配当第一个？” 　　“他没说过津液体液的交换，才是最快平息我们暴躁状态的？” 　　把刚刚外面的时间全换成舌吻，他早好了。 　　尤莉：！ 　　他们就没教到这一课，而且刚刚不是他按着她要吗！ 　　“你！” 　　她气呼呼的质问很快被托兰咽到了肚子里，他俯下身，温柔地衔住她的唇舌，交缠吞咽。 　　“他教不好，得我来。” 　　…… 　　几番深深浅浅的津液交换，托兰状态渐渐平稳。 　　温柔的表象下，恶劣的本质也跟着再次展现。 　　他伸舌舔去她唇角溢出的湿润，“满意么莉莉，我跟那条死狗谁比较会亲？” 　　“是他亲你舒服，还是我让你更爽？” 　　“你跟他有像我这么激烈吗？” 　　“应该没有。”他霸道又恶劣地勾缠着她，问一句又去堵她的嘴，根本也不让她答话，因为他不确定她说出的话他想不想听，“没有比我更熟悉你，莉莉，我知道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每攵感部位。” 　　“你的初吻是我的，第一次攀上高峰也是我的，四年来，你身体方面无数尝试的第一次，都是我的。” 　　“我们两个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 　　浮月楼也不行。 　　所以你不能丢下我。 　　“什……”尤莉瞳孔地震，这番信息量太大，轰得她脑门一阵一阵，来不及思索，先下意识反驳，“等等，我不信……你又骗我！” 　　“不信？也行。”托兰一点也没有生气，亲了这么久，他现在心情很好。 　　他眸光微转，坏心眼地朝她耳蜗吹了口热气：“信不信什么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在静音室，换个地方。” 　　他才不要在她跟那条狗刚用过的地方。 　　尤莉：！ 　　等一下，她还没说要试。 　　托兰才不允许她逃，直接将人揽在怀里，先圈住，他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滚动：“莉莉，我们训练场的器械室，今晚没人。” 　　尤莉脸颊再次被按埋在青年胸膛，视线定格在小小的金属环上，突然心跳如擂。 　　要，要去试试吗？ 　　可是，这得怎么试……他又能证明什么…… 　　托兰灼热的呼吸重新烫化在耳边，她最后只听到一句。 　　“莉莉，去不去？敢不敢？” 第31章 　　敢啊, 为什么不敢？ 　　站在山猫小队专属的训练场门前，夜色濛濛的光影下，宽敞的训练场果然空无一人。 　　场地内的器械室也早早熄了灯, 房门紧闭, 此刻一丝光亮也无, 仿佛是只静默蛰伏，等待吞噬她的巨兽。 　　——那还是不敢了吧。 　　尤莉忽然觉得, 人生也没必要太勇敢。 　　真相可以慢慢挖掘，她没必要迎难而上不是？况且托兰还是那么危险的S级…… 　　她悄悄仰头，眼眸往侧边偷瞄，眸中流溢的银芒一闪, 是托兰的耳钉偏移方位。 　　红发青年俊美到有些邪性的漂亮脸庞，也半侧看了过来, 与她视线对了个正着。 　　托兰眼眸含笑, 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他勾起唇，下巴朝无人的器械室方向轻抬。 　　无声, 但暗示意味十足。 　　都是成年人，谁都知道, 只要进去里面, 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托兰指节弯曲，在她掌心暧昧地轻轻勾了勾。 　　尤莉心跳陡然加速，眼睫扑闪, 虚掩垂下。 　　她感觉小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地跳。 　　在绝对的美色面前，你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明知道这人是顶级的危险，还是克制不住想要体验一把悬走钢丝的刺激感觉，纵使底下是千仞悬崖, 万丈深渊。 　　再谨慎的人，好像也有脑子一热的时候，想冲破桎梏，想体验一次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慰。 　　更别提她才跟白砚开了荤，而且前面托兰的味道尝起来确实不错。 　　哦不行不行，肯定就是因为她刚解禁，才那么轻易被小猫咪蛊惑了！ 　　白砚也挺好的，她犯不着招惹托兰这么个喜怒不定的高难度。 　　尤莉当即打退堂鼓，后退一步：“托兰队长……那个，时间好像也不早了，我看今天大家都挺累的，状态不好，不如……” 　　但她忘了，小猫咪从来不是好打发的人。 　　“想都别想。”托兰牵紧她的手，微微一笑，“莉莉，晚了。” 　　都走到这里了，他还会让她跑？ 　　就算她没走过来，他今晚本来也不打算放过她。 　　他受不了她身上一股那条死狗的香水味，他要把自己味道镀上去。 　　托兰一改方才拉着人慢悠悠散步的闲散姿态，将人拽了回来，抱起。 　　尤莉眼前一花，又是那种倒完垃圾后突然被人一把扯走的感觉，她只来得及听到“滴”的指纹开锁声。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托兰抱着，按在了器械室重新闭合的门后。 　　“呀！” 　　她没忍住发出一小声惊呼，很快又闭紧嘴巴，生怕被人听到。 　　她后背抵着门板，腿被托兰双臂托举，勾缠在他腰间。 　　双脚离地的腾空感，让她下意识伸手，去攀附他修长的脖子。 　　像黏黏的八爪鱼少女。 　　软香主动投怀，托兰愉悦地眯起眼睛，也忍不住，低头就开始含她的唇瓣。 　　“没关系，莉莉，可以出声……没有人，他们听不到。” 　　“就算有人在训练场外围路过，就算他们听到了……猜到了……”托兰故意拖长声调。 　　他其实已经按开了室内消音的小道具，但他不想告诉莉莉。 　　看着少女愈发涨红的脸颊，看到她惊慌无措之下又暗藏兴奋的晶亮眼眸，托兰闷声发笑。 　　莉莉，小变态。 　　你是真喜欢啊。 　　那是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非常的不明显，任谁来，可能都会被她乖巧的姿态或清贵优雅的外表蒙蔽。 　　但他就是知道，他能感受到。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她的很多反应和渴望，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托兰的吻缓缓研磨至她耳垂，含笑说完台词：“放心莉莉，就算真有人路过，猜到了我们要、干、什么，他们也不敢过来。” 　　刻意咬重的某个滚烫字符，激得尤莉脸颊跟着滚滚烧了起来。 　　“又不是真干……”她嘀嘀咕咕，红着脸小声反驳，“我，我就来求证的。” 　　真是的，当她不知道啊，他们就算之前再亲密，也没到最后一步好吗，这可是她好好上过课的！ 　　不是外置因素不允许，是内置。 　　S级跟A级差距太大了，他们根本无法真正地结合，小猫咪这张嘴真是……她如果不是先跟白砚上过课，可能还真就被他误导了。 　　然而尤莉没想到，他还有更马蚤的。 　　“好，求证。”托兰在她耳旁轻轻吹气，“莉莉，你想在哪里求证？更衣室的长条凳子，淋浴房的隔间，或者各种可以平躺的器材……还是，就这里？” 　　“嗯，就在这门后也不错，我的臂力你不用担心。”他强健有力的手臂抱着她托了托，姿态轻松，示意她不用担心掉落问题，“就是……” 　　他开始舌忝她耳垂，舌尖缠绕细嫩的每攵感带，“就是撞太用力的时候，门容易被撞出声音……莉莉听过吗？那种吱呀吱呀的声音，嘭嘭响的声音，从外面看，就好像门在剧烈摇晃，不知道会不会很明显。” 　　“莉莉，你喜欢明显一点，还是……” 　　“你！别说了……”尤莉羞躁得要死，赶紧伸手去捂他嘴，压低嗓音偷偷摸摸强调，“不要明显，不要明显！” 　　托兰又是一阵闷笑。 　　为什么不要，明显挺好的，要是真的能抱着她那样，他可以把门撞烂。 　　天天撞，撞烂一扇换一扇，把全部的钱都拿来赔门。 　　让那几个傻x天天听，咬牙切齿地听，就跟他蹲守在静音室门外时那样咬牙切齿地听。 　　只不过他听的是无声版，他们要听的是剧烈摇晃版。 　　不过托兰下巴一抬，避开少女的捂嘴动作，到底没再逗她。 　　“算了，第一次在这种公共场合玩，还是给你找个舒服点的地。” 　　第一次把人伺候舒服了，才能有第二次。 　　而且那几个傻x根本也不配听，莉莉的声音只适合被他吞到肚子里。 　　他抱着她朝内走。 　　没有开灯，尤莉借助挑高天窗洒进的月光，模糊看清这是个有点像健身房的地方，摆放了许多室内锻炼的器械。 　　平时训练，除了对打的格斗切磋、模拟比赛必须在外面的露天场地，许多成员平时还是更愿意待室内，特别是骨头普遍懒散的山猫队。 　　这里可以说是除了宿舍之外，山猫小队最常待的大本营。 　　托兰压根就不需要开灯，甚至连本身的夜视能力都用不上，驾轻就熟地往内走。 　　尤莉感觉他把她抱到了类似乒乓球桌还是台球桌的大桌子上，放下后，他又觉得不满意。 　　“莉莉，你等等，很快。” 　　尤莉眨着眼睛，正好缓解一下心跳。 　　她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环境，她能感觉托兰放出精神体去叼了什么东西来，他在那倒腾着擦拭。 　　她感觉可能是张垫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野外吃烤鸡的时候，托兰拿着块半湿香香的毛巾，帮她擦擦擦的情景。 　　他还真是……尤莉脚尖轻轻蜷起，又放松，这小猫咪好起来的时候，倒是蛮让人难以招架和安心的，就是…… 　　“来了，莉莉。”托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心思和小动作。 　　他浅啄一下她的唇瓣，将垫子铺好，这才将她抱上去重新坐好，软垫的触感一下子就比最原始的桌面舒适得多。 　　“莉莉，这个位置正好，抬头就是天窗，那你还能欣赏夜景，看看星星。” 　　小猫咪的语调显然非常开心和得意。 　　尤莉正诧异于他还有几分小浪漫，托兰灼热的气息就咬上了她耳朵，一整个原形毕露。 　　“我也能看得更清楚，莉莉，你今天穿了谁的？” 　　“什么谁……” 　　“黑的还是白的？” 　　尤莉：！ 　　如果说托兰的第一个问题她没反应过来，这第二个问题，她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他在问她，穿了谁送的小kk……变泰！ 　　“没有！”她想也不想就否认。 　　“没关系，我自己看。”托兰又去勾缠她的唇舌，耐心哄她，“莉莉，放松……不紧张。” 　　他其实更想说他来“检查”，但今天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他怕太强势会把莉莉吓到，失忆版本的莉莉没经历那些事，不太经吓。 　　反正看了之后，怎么处决还是由他决定。 　　托兰舔了舔唇，在少女被他亲得迷瞪瞪的时候，缓缓将人分开…… 　　如果莉莉穿的是白色，他绝对会撕烂。 　　想都不用想，白砚那条死狗送的肯定是白色。 　　如果莉莉穿的是黑色，托兰喉结滚动，眸色忽然变深了些。 　　他送的黑色有很多款式，有竖条的，珍珠的，开口的……不知道莉莉今天穿的哪一款。 　　他曲起修长的手指，在裙摆内缓缓下勾，将布料褪了下来。 　　刚褪到膝盖，借助月色看清粉色的边角，托兰的呼吸声瞬间变重了。 　　喉结接连滚动，一点也不掩饰。 　　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 　　不是他的，也不是白砚的，是莉莉自己的。 　　竟然是粉色，还印有可爱小草莓图案的粉色。好幼稚，他真的没想到，失忆后的莉莉怎么这么可爱。 　　这条小粉红跟性感完全不沾边，可是怎么办，他更想撕了…… 　　撕肯定是要撕的，但不是现在……托兰一把扯掉可怜的小粉布条，想都没想，也用不着再想，埋头就钻了进去。 　　“托……！” 　　…… 　　尤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撑不动，直接躺了下来，长发散乱在软垫上。 　　她好像也胡乱抓了托兰头发好几下。 　　她唯一知道，托兰有一句话绝对没有骗她。 　　他真的证明到了……他真的熟悉她身体每一个每攵感部位，甚至比她自己还清楚！ 　　熟的，这具身体是被谷欠望滋养过的成熟身体，她现在好像一个青涩的灵魂被安在里面，又好像逐渐跟这些养分在融合。 　　没多久，她能明显感觉到托兰慢了下来，在极尽温柔地安抚她。 　　却又没打算放过她。 　　意识迷蒙间，尤莉听到一声皮扣解开的声音，很清脆。 　　她猛地睁大眼睛，要撑坐起来，被托兰拖着狠狠一拽！ 　　“！” 　　尤莉眼神直直盯着，艰难地吞咽口水，“你，你你……” 　　她现在十分怀疑，他们之前一直没结合，除了S级和A级差距大，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更大…… 　　吃不下，这真的吃不下！ 　　她瞬间就清醒了，拔腿就要跑，被托兰强硬按住。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声音染上了浓重的情谷欠，眼神也变得极为暗沉，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别动，莉莉……” 　　“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最好现在就闭上眼睛。” 　　“否则我很难保证不把你欺负死……毕竟我现在真的很想。”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也性感得不像话。 　　迷离的月色下，尤莉看到他的眼瞳已经变成了浓浓的熔金色泽，美出了让人万念俱灰的味道，仿佛在绝望而又灿烂地堕落着。 　　托兰一直在控制，手臂和脖颈的青筋绷紧，显然在极力忍耐。 　　尤莉二话不说闭起眼睛，还嫌不够，她咬唇又把手搭在自己脸颊上，整张脸都挡起来，阻挡双颊一直呼啦啦蒸出的热气。 　　极致的感官拉扯间，她感觉托兰掰开了她的手，十指纠缠紧扣间，他的吻又重重落了下来。 　　还有从他发丝间不断淌落的汗珠，带着滚滚的热意，滴到她脸颊，滑过她的脖颈。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莉感觉托兰含着她的唇瓣重重一吮，声音喑哑靡丽：“莉莉，喜欢小托兰伺候你吗？” 　　…… 　　“啊啊啊变泰！” 　　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走出器械室的时候，尤莉整个人都是软的，哪哪都软，腿最软。 　　她慢吞吞走着，用力瞪他，一改怂妹人设，小声骂骂咧咧。 　　这个变泰，他居然只把自己的东西擦掉，把她的留在垫子上！ 　　“有什么好擦的，风干了留在那，我每天能多做200个仰卧起坐。”变泰本人显然很不以为意，笑眯眯看着她。 　　“就是变泰。”尤莉涨红了脸，看他浑身毛发舒爽得样子，对比自己软趴趴的狼狈，瘪了瘪嘴，站定。 　　托兰乐不可支，不敢把人逗狠，一把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好好好，是变泰。” 　　“来，草莓莉莉，变泰现在抱你回宿舍。” 　　！ 　　他还好意思提草莓！ 　　草莓早就撕烂啦，变泰！ 第32章 　　快回到宿舍楼之前, 尤莉让人把她放下来。 　　托兰不肯，又开始跟她咬耳朵：“莉莉，我们下次去哪里玩？” 　　！ 　　怎么就下次了！ 　　要不要脸啊这人, 她耳根发热, 伸手去推他, 结果没推动。 　　不要脸的某人甚至挺了挺胸膛，主动往她手里送。 　　尤莉：“……”她投降, 缩回手。 　　一路上听了太多“莉莉，小托兰翘不翘”、“小托兰贴得小莉莉舒不舒服”此类的热辣耳语，她对这只小猫咪的马蚤包程度，有了全方面清晰的认知。 　　比不过, 就算她是个经常混迹擦边视频评论区的活力美少女，在这方面, 她还真比不过。 　　因为小猫咪不仅马蚤包, 还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 　　正这么想着，托兰的念头说来就来, 蛊惑的声线重新覆下来：“莉莉，下次想抱你去楼道洒洒水。” 　　“好不好？”他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 唇瓣紧跟着火热地就来含她耳垂。 　　！ 　　不好！ 　　她感觉托兰现在, 就像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猫，平日里伙食就很滋养，现在刚零食柜里偷完腥, 更是惬意得不得了。 　　还有点偷上瘾的感觉。 　　但关键是，现在被他偷的猫条，是她！ 　　什么楼道洒水，光脑补一下画面，尤莉就感觉心尖软肉颤过一道电流, 赶紧别开脸，小声催促：“别说了，快放我下来。” 　　都快到宿舍楼门口了…… 　　说好了，到宿舍要分开走的，她可不想引人注目。 　　主要是托兰实在太惹眼，无论是张扬的发色、脸蛋还是他那肆无忌惮的性子，人群中总是一眼能看到。 　　加上不要脸地说一句，她本人也很有关注度的——作为S级哨兵的专属向导，她可能不认识别人，但基地估计没人不认得她。 　　他们两个刚偷完……就，避避嫌吧。 　　托兰起初当然不乐意，不过他转念一想，偶尔配合莉莉这样偷摸地来一下，好像是比成天跟那几条狗炫耀来得好玩。 　　这很有意思。 　　偷也有偷的乐趣，不是么？ 　　反正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尝试一下。 　　而且莉莉没有明确拒绝，托兰流转翩然的眼眸一弯，就已经品出味来了。 　　他顺从地将人放下，放出缩小版的缅因精神体让她抱着，掐了掐尤莉两颊嫩肉，含笑道：“放心，莉莉，我现在就去探探路，找个好地方，绝对让你安心。” 　　“你带它先上去。” 　　玩归玩，地方肯定要找好，他不可能随便找个楼道就抓着莉莉瞎闹。 　　监控、环境、卫生和氛围，都得好好挑。 　　要不然被人撞见了他杀还是不杀，他杀了莉莉又要生气，她一生气……托兰怔了一下，掐在少女脸颊的指节短暂停顿。 　　尤莉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她在紧张地左右偷瞄，生怕宿舍楼里突然出来人倒垃圾什么的撞见他们。 　　也不敢再耽搁，她搂紧了一下怀里能轻松抱动、远没第一次见面那么沉的缩小版猫猫，拍掉托兰的手掌，一溜烟要往宿舍楼内跑。 　　“那我先上去了！” 　　她悄声回头告别。 　　“好。”托兰再无异样，笑容迷人又美丽，也一如既往地欠揍，“搂紧啊莉莉，别把我掉了。” 　　偷偷摸摸嘛，也有偷偷摸摸的炫耀方式。 　　…… 　　尤莉抱着缅因小猫回到99层。 　　电梯门打开，托兰还没有从他的“侦查行动”中回归。 　　如若不然，就算他后回到宿舍，没有乘坐电梯，按照S级的速度，尤莉猜测他也应该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 　　托兰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跟她同排的最里面那间。 　　尤莉纠结是把缅因小猫先抱回自己房间，还是直接放到托兰自己门口，突然“吱呀”一声，她隔壁房间的门先开了。 　　一股香甜的果味沐浴露随之沁出。 　　是奇迹穿着印有白团子的卡通睡衣，抱着他的小枕头小毯子，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一旁的雪狼身上驮着其他地铺装备，嘴里还叼着工具箱。 　　四双眼睛正正对上。 　　尤莉暗道一声糟糕，她这两天才开始工作太忙了，都忘记教奇迹不用打地铺了……这孩子还没睡床呢！ 　　“主人。”奇迹先乖乖打了声招呼。 　　接着是缅因小猫咪从尤莉怀里跳了下来。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Ｓ _Η _Ｕ_ 九_⑨_ ._ ℃_ o _Μ 　　怀里一空，尤莉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扶起额角，思考要怎么跟奇迹说床睡得比较舒服，就见缅因尾巴高高翘起，骄傲到不得了的样子。 　　迈起模特走台般的优雅猫步，要晃去雪狼面前嘚瑟，也不知是嘚瑟个什么劲。 　　再紧接着，是雪狼想都没想，伸爪就给了小猫咪一巴掌，背上驮的地铺装备哗啦啦掉一地。 　　小猫咪也没想到这条蠢憨蠢憨的，今天会突然发难，到底是灵活，险而又险地避开，脊背瞬间就拱了起来，毛发小幅度炸开，也是想都没想就要挥爪反击。 　　“停！” 　　千钧一发之际，尤莉都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她伸手挡在了两个精神体之间，就好像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小猫咪尖利的爪勾和雪狼强健的犬爪果然停住，同时停住，尖利的锋芒距离少女的手掌只差分毫。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它们很轻易地就可以刺破、戳穿少女纤长的手掌，白皙的肌肤，可是它们做不到。 　　他们无法伤害她，也舍不得伤害她。 　　——除了哨兵保护向导的本能，亦有他们对于她这个人的本能。 　　“怎么了，奇迹？”尤莉其实有被自己贸然的举动惊了一下，但她很快收回手，一手拽着小猫咪，一手摸摸雪狼脑袋，看着白发少年温和询问。 　　“讨厌他。”奇迹异瞳纯净，没有烦躁与不安，只是认真作答，“主人，刚刚就是想揍他。” 　　他讨厌托兰身上有主人的味道，刚刚雪狼就是想揍。 　　他短暂地思考过后，也觉得可以揍。 　　尤莉：“……” 　　果然是猫猫狗狗教不合。 　　她推了小猫咪屁股一把，示意它自己往房门走，小猫咪自带眼线的魅惑眼睛委屈地看她一眼，又凶凶地瞪雪狼，最后不情不愿地下巴一抬，往走廊深处走去。 　　劝走这尊大佛，尤莉本想蹲下来帮雪狼一起收拾，顺便好好跟奇迹讲道理，刚刚捻起裙摆，突然脸颊一红。 　　她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蹲下。 　　也不太适合就这么站在外面。 　　她现在最应该的做的，是洗个澡，换身衣服……换身完整的睡衣。 　　而且时间确实也不早了。 　　……那就，还是只能挪到明天吧。 　　尤莉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在奇迹眼睛发亮地低下头来时，揉了揉白毛脑袋：“明天再跟你说，总之，不要打架。” 　　她在他耳边偷偷道：“十倍赔偿，很贵的。” 　　“好的主人！”奇迹飞快又响亮地应答。 　　“那就，先晚安？盖好被子，不要感冒。” 　　尤莉捏住裙摆边缘，稍微收紧，小心仔细地按开自己房间的指纹锁。 　　生怕被蹲坐地面的雪狼发现端倪。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如果在奇迹面前被发现，很像教坏小朋友。 　　——尽管他已经是个19岁身高接近两米，拥有一身漂亮肌肉的大男孩了。 　　尤莉闪身进到屋内，将门收拢成一道小细缝，也不知道是因为怀了什么羞耻心理，又或者突如其来的心虚。 　　她双颊泛起红润，扑闪着眼睫，又道了一声：“晚安哦……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也早点睡。” 　　“等一下，主人。” 　　奇迹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支支吾吾。 　　雪狼从掉在地上的工具箱里翻翻找找，叼出一包全新厚重的湿巾，狼脑袋拱拱门缝，要给尤莉塞进来。 　　“为什么要给这个？”尤莉疑惑地伸手去接。 　　“我看到他们送礼物了，主人。”奇迹有样学样，跟着她一起眨巴眼睛。 　　他觉得虽然这个月送礼物的时间还没到，但是白砚和托兰都送了，那他应该也可以送了。 　　不是，你等等，他们送的……你不要什么都学！ 　　尤莉着急，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奇迹解释，差点就把心里念头脱口而出。 　　好在她很快转念一想，湿巾而已，她急什么……奇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了盒子，没看到里面东西。 　　他可能以为那两人送的就是普通礼物，看到了，所以学着送。 　　湿巾这种日常用品，还满符合奇迹超绝的小学生卫衣穿搭和可爱睡衣的。 　　嗯，安全！ 　　见主人呆呆，奇迹解释说：“这个湿巾比较厚，耐用。” 　　尤莉掂了掂手中的湿巾盒，确实挺重，正好她房间的快用完了。 　　“那你想要什么呀？”她抬手又揉揉奇迹。 　　他现在已经知道在她抬手的时候主动弯下腰，送上脑袋。 　　这种感觉，真的好像驯养一只乖乖听话的大狗狗哦。尤莉在心中为自己这种不礼貌的感觉小小道歉，但不妨碍她继续揉着脑袋。 　　白毛唉，真正纯正无杂质的白毛，天然的！ 　　少年身上清新的香甜煞是好闻，俯下身，颈侧连着胸膛一排白得晃眼的皮肤与薄韧肌肉，透出一种夹杂在青涩与凶猛之间的荷尔蒙气息。 　　她盯着奇迹头发看的时候，本来更想再看看他的异瞳，结果不小心瞄到这一排白花花，当即唰一下就收回目光。 　　不礼貌，不礼貌，不礼貌…… 　　“我……”奇迹压根就没注意，他在要奖励的时候难得犹豫。 　　他现在有些纠结，不，是很纠结，前所未有的纠结。 　　他本来最想要小饼干，但是主人今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比上次汗津津的味道更香，更刺激。 　　虽然有一点点托兰的讨厌的臭味，但是没关系，他的鼻子可以自动把他们的气味分开。 　　奇迹拉着主人的手再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又按着继续揉了揉。 　　甚至到尤莉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两颗小粉红瞄去，他终于做好决定。 　　“先不要，主人，把奖励攒起来。”奇迹的眼眸微微发亮。 　　不要小饼干了。 　　按照常识和道理，狗是不能跟主人一起睡觉的，所以他的雪狼在主人房间，只睡地毯。 　　他喜欢守在主人身边，但他现在不想一直睡地毯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把奖励攒起来，现在不一样。只要他把奖励攒多一点，主人的脾气，应该其实是会同意雪狼上床的。 　　上次托兰和白砚挤上去被长官骂了，他们不听话，应该扣掉奖励。 　　他的奖励一直在，他的奖励一直是正面增长。 　　只要再攒攒……奇迹的眸光从少女衣领雪白脖颈处，不经意透出的草莓印记闪过。 　　再攒攒，他也要申请跟主人香香。 　　他也要做印记。 第33章 　　“小姐, 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临近饭点，两名少女偷偷摸摸蹲守在挂牌为“茜朔朔”的向导静音室门前——隔壁的长椅上。 　　灵玲其实想说，要不咱直接敲门吧。 　　反正她看到最后一个哨兵已经出来了。 　　“再等等。”尤莉道, “她收拾一下应该也就出来了。” 　　灵玲看了眼自己跟小姐手上提的大包小包食品保温袋：“……” 　　怎么感觉她们有点像小姐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那种深情男配？ 　　就是深情款款蹲在女主公司楼下, 等着给她送饭, 默默付出又不打扰的万年男二。 　　对，这种言情小说, 小姐以前可爱看了。 　　灵玲不看这些，她一般浏览光脑都是看食谱，只不过以前帮小姐收集整理小说类型的时候，耳濡目染许多。 　　尤莉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苟了, 不太贵族少女，于是挺直脊背, 清咳一声：“主要是以前不太熟, 我怕唐突到她，你让我再酝酿酝酿。” 　　“茜朔朔”, 就是长官提到过的她静音室左右两边的同事之一。 　　向导区的每间静音室，分隔很开, 且同样按照等级划分。A等级这边, 目前只有她们三间静音室，场地更显空旷。 　　她的静音室在最中间，茜朔朔在她左边, 另一边她右侧的静音室挂牌叫“楚歌”。 　　长官不靠谱的点就在于，尤莉怀疑他可能从来都没来过这边静音室，或者说他真的工作忙忘了。 　　他当初对她说“左右两边都是同事，都可以讨教”，然而, 楚歌那间根本没人！ 　　她上班这两天每每路过，观察下来，那间治疗静音室的牌子一直是灰的。 　　最后没忍住发问，宋玄烨隔了一会，才回复过来一个句号。 　　宋玄烨：[。] 　　宋玄烨：[忘了，是有个A级随队出任务去了。] 　　宋玄烨：[你找另一边的也一样。] 　　尤莉一个“好”字还没发出去，对面紧接着就甩来了一个链接：[您的好友“谁TM想上班”邀请您砍一刀进行助力，是否接收邀请？] 　　尤莉额角抽了抽，“谁TM想上班”长官，您知道您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么？ 　　感觉混熟了，这位糙汉长官是真把她当自己人，连上班时间摸鱼都敢这么直接给她甩链接了？ 　　不怕影响不好？ 　　关键是，他现在甚至都不夹了…… 　　这是什么？这是无良上司对拼刀小妹明目张胆的威胁。 　　尤莉收起内心小中指，操作几下，恭敬秒回：[好的长官，已砍，不用谢。] 　　LiLi：[乖巧.jpg] 　　宋玄烨：[1] 　　宋玄烨：[乖。] 　　回复完毕，了解完毕。 　　于是也就造成了现在她带着灵玲，提上打包盒，蹲在茜朔朔门口等人的美丽画面。 　　今天是她穿书第九天，正式上班第三天。 　　本来在昨天顺利进入白砚精神图景后，因为精神力的消耗，她今天是处于休息状态，可以不用来静音室上班。 　　甚至于她可以躺宿舍睡一天，完全合情合理，没有人管。 　　但尤莉还是来了。 　　她迫切地需要了解更多向导知识，无论是以后需要逃走，还是留下来创造业绩保命，这都是必须的。 　　她早上在自己的静音室内捣鼓半天，除了加深跟小章鱼的联系之外，并无更多发现。 　　大污染爆发前，中央白塔对哨兵和向导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各种知识和研究从不外泄，以前就算连着外网的光脑，也无法从网络搜寻更多内容； 　　大污染爆发后，现在的A07倒是没那么多限制，很多知识会向民众普及，但奈何他们A07的自身水平有限，领队长官宋玄烨也只会训练哨兵。 　　登录内网的哨塔论坛，向导区的板块点进去后，好家伙，尤莉发现自己还是个管理员。 　　还是版主之下的第一高级管理员。 　　另外，谢谢，版主ID姓宋，摸鱼小能手那个宋。 　　——也就是说，向导区的实际管理者是尤莉尔，是她“自己”。 　　这能怎么办？她只好厚着脸皮来问同事了。 　　要不然，她总不能在论坛内，顶着硕大闪亮的VP标识，发一些说不定让人看了会笑掉牙、有失水准的基础问题吧？ 　　而且理论知识始终没有真人面对面教学来得细致。 　　当然，她还不能贸贸然地就上门直接问。 　　按照灵玲的说法，她家小姐之前对外的表现是十足优雅、无可挑剔的完美。 　　总之，是女神级别一样的人物。 　　她现在就算失忆了，也不能把尤莉尔之前的形象一下子全部覆灭，太OOC可不行——这是尤莉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 　　她可以适当保留自己的天性，某些来不及掩饰的地方或者情绪，也可以用失忆梗补救，但她不能太放纵，她也要稍微朝“贵族小姐”的方向靠拢。 　　最起码怎么说，就是她不能突然把一个完美小姐的形象，直接拉成了一个初出毛犊的高中毕业生。 　　所以她让灵玲今天多做了一份便当，准备邀请同事共享，借此拉进关系，以聊天的方式获取自己想要了解的情报。 　　这样应该是可以的吧？ 　　虽然感觉还是有点唐突，但尤莉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她的时间就像倒计时，有点急迫，没办法跟人家慢慢交心。 　　但她确实又不是惊天社牛，她自认为还算是活泼的性格，只不过现在带着一点功利的想法要去接近人，还是个妹子，她不免有点紧张，想拉着灵玲再等等。 　　等茜朔朔自己出来。 　　差不多了，上午预约的哨兵已经全部接待完毕，茜朔朔应该也差不多该去食堂打饭了。 　　就在这时，侧前方的静音治疗室房门打开，一道穿白裙子的身影缓缓出现。 　　“茜……！”尤莉腾地从长椅站起，眼睛一亮，“兔兔向导！” 　　茜朔朔竟然就是她之前在食堂看到的白兔子！ 　　就是带灵玲去食堂蹭饭时，那只被她们吓了一下，有些社恐的长耳红眼兔兔。 　　她当时想跟茜朔朔道歉来着，后面被奇迹打岔了没说上话，今天可真是……太巧了，太好了！ 　　她连借口都不用再想，直接优雅抿唇，微笑，又没忍住蹦出一声“嗨~”。 　　“上次在食堂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好像把你吓到了，今天我和灵玲多带了便当，不如我们一起……” 　　尤莉看着茜朔朔身后又走出的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话音顿了顿。 　　好家伙，她们也是两个人……可便当只有三人份。 　　没关系，她可以不当人。 　　尤莉咬了咬牙，从灵玲手里换过一份打包盒，接着把话说完：“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 　　“正好呢，我们四个人，你们也不用多跑一趟去食堂啦。” 　　“来来来，人多热闹，大家一起。” 　　…… 　　茜朔朔静音室内。 　　四人围着小餐桌安静就餐。 　　除了三份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动一看就很好吃的便当外，还有一份清汤寡水、惨不拉几的“减脂餐”。 　　尤莉含泪咽下一口水煮鸡胸肉，在内心安慰自己，起码这是纯净鸡。 　　水煮菜，狗都不吃……现在她吃，她还得面带微笑吃。 　　没错，这本来是她让灵玲给奇迹准备的哨兵餐。 　　她现在有钱了，今早听说又有哨兵小队带回来纯净鸡，她直接就去豪横兑换了一只，让灵玲一半做成她们吃的午餐，另一半，弄成哨兵可以吃的水煮花样。 　　她原本是预备跟茜朔朔聊完后，把哨兵餐给奇迹带过去，作为湿巾的回礼。当然回礼是其次，她主要是想好好跟奇迹捋捋打地铺的事。 　　不过现在计划有变。 　　在进门前，她已经飞快发消息给奇迹，让他中午照旧去食堂吃了，不用等她。 　　尤莉艰难吞咽着鸡胸肉，一边悄摸摸地打量兔兔向导的静音室。 　　茜朔朔的静音室，总体风格跟她的第一模式差不多，就是医院坐诊的清新风，室内拾掇得很整洁、干净。 　　不过也跟她一样，添置了些生活化气息的用品。 　　就比如她们现在就餐的小餐桌，忙的时候，茜朔朔也经常打包回来吃。 　　同样也养了些绿植，也有室内卫生间和小衣柜之类……但尤莉有眼尖地注意到，兔兔静音室的卫生间就只是卫生间，不是跟她那样带着浴室的款式。 　　所以，就算两间静音室表面看起来差不多，但尤莉百分百肯定，两人小衣柜内放的备用衣服类型，绝对不一样。 　　这也是她主动来找人家，而不是邀请她过去她那边吃饭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尤莉微微有些脸红，清咳一声，转移注意力道：“那天在食堂，真是不好意思啊……本来想跟你打招呼的，后面没来得及。” 　　“没事的没事的，莉尔向导。”茜朔朔显然也记得那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跟着有些脸红，细声细气地回答，“其实我才要跟您抱歉，我有想到您可能是排错窗口了……” 　　但是奇迹来了，她跟那些S级哨兵不熟，甚至有些怕他们，加上胆子本身又小，也就没敢跟莉尔向导说话、提醒她……她，她直接就跑走了。 　　后面再想提醒，莉尔向导已经跟奇迹队长和白砚队长他们坐下了，她就……又遁了。 　　“对不起，对不起。”茜朔朔红着耳朵，又道了两声歉。 　　“啊，没事没事。”怪不得说向导的能力是治愈，面对这么文静斯文又软萌的妹子，几句话的功夫，尤莉感觉自己一点也不紧张了。 　　甚至隐隐还感觉自己能主导话题。 　　“没事的。”尤莉又笑笑道，“你看，我偶尔就是会这样吃减脂餐。” 　　“哦对，就是哨兵餐，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减脂这种叫法。” 　　“您，您的身材其实……”茜朔朔眼睛微微睁大，悄悄看了眼那些难以入口的水煮菜，诚恳佩服道，“……您对自己真的很严格！” 　　小女孩更是直接，骨碌碌的眼睛瞄了眼尤莉的胸和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语气坦率又天真：“莉尔向导，您的身材已经很魔鬼了！我如果未来也想前凸后翘，应该注意什么？” 　　“我也需要吃这个‘减脂餐’吗？还有其他食谱吗？” 　　“咳、咳。”尤莉险些一口水煮肉呛在喉咙里。 　　在场唯一知道小姐喜欢微辣偏重的口味，唯一知道真相的灵玲，赶紧接过话题：“有的有的，有食谱，我发你！” 　　“你这个年纪最要注重营养搭配，不能挑食，更不用特地减脂！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不能盲目，唔，我们可以加个光脑好友……” 　　“发给我吧。”茜朔朔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主动接过话题，“眠眠还小，我来帮她弄。” 　　话题展开，静音室内，几人就这么融洽地聊了起来。 　　女孩子之间，一旦经过这种一点点私密又不至于尴尬的分享，很容易拉进彼此关系。 　　尤莉知道了小女孩名叫苏小眠，是今年才觉醒的A级向导，13岁，精神体是绵羊。 　　由于年纪小，还不能展开工作，目前跟在茜朔朔身边学习，算是茜朔朔的小徒弟。 　　而在此之前，A07一共只有三名A级向导，也就是她、茜朔朔和跟随大队长队伍出任务的楚歌。 　　茜朔朔和楚歌都是当年宋玄烨领队带来的向导，不是A07区原住民。 　　她们三个，可以说是四年前的A级同期。 　　后来尤莉尔被选中成为S级哨兵的专属向导，茜朔朔和楚歌则开设A级哨兵的平级治疗室。 　　两个半月前，浮月楼探索到A02区似乎有活人生存的迹象，回哨塔禀报后，决定执行长期探索任务，因路途远、时间长，他将楚歌作为随队向导，带了出去。 　　再然后是一个月前，尤莉尔也首次出塔任务进行长期任务，跟奇迹、赛恩带领的两支精英小队，一起探索南边区域。 　　至此，哨塔内所有高等级哨兵的治疗工作，都被安到了茜朔朔一个人头上。 　　所以她前段时间非常非常忙碌，忙碌到经常去食堂打饭，无法堂食。 　　最近，是哨塔好像整体步入了修整状态，所以即便4支精英小队回归，排班很满，但因为上头不急，她反而能分配好时间，有序地慢慢来。 　　茜朔朔很细心，她想起莉尔向导跟月楼大队长的关系，看着若有所思的少女，赶紧红着脸解释道：“您放心，楚歌她不会给月楼队长治疗，他们不会进行……” 　　兔子向导斯文害羞的声音小了下去，脸颊也越来越红，不过尤莉还是听清了。 　　——“接触。” 　　茜朔朔是在说，浮月楼不会跟楚歌进行接触。 　　尤莉怔了一下，这是怕她误会？ 　　A级向导和S级哨兵之间的跨级治疗，需要什么接触她现在一清二楚，茜朔朔作为资深的A级向导，大概心里也是知道的。 　　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地对她解释这个？ 　　“实际上，月楼队长一般也不需要治疗。”茜朔朔紧接着小声补充。 　　这才是大队长真正强大的地方。 　　月楼大队长的真实身份，是哨塔内少数人员，大概除了长官和其他S级，只有她们几个高级向导才知道的秘密。 　　不过今天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小眠也是A级，以后迟早会知道，茜朔朔这才没有顾忌地提了一下。 　　她的声调渐渐恢复平常，“楚歌外出随队，主要是为了给其他队员治疗，而且长期任务，必须要有随队向导在战斗中开启屏障。” 　　“之所以选她而不是我，是因为她的精神体是白鸽，在战斗中更加灵活。” 　　这跟性格无关。 　　茜朔朔又是在变着法告诉她，浮月楼的选择不掺杂一点私货，只是看中能力本身……尤莉听懂了这层意思。 　　正因为听懂，她的心头重重跳了一下。 　　她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么多？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突然多出来个正在出差中、且没见过面的……老公。 　　对，真的莫名就有这种感觉！ 　　天杀的，她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呢，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卧槽，尤莉脑中突然闪过那张全家福，这么亲密的青梅竹马，该不会，该不会……她猛地转头看向灵玲，灵玲不明所以：“怎么了小姐？” 　　她也听懂了朔朔向导表达的意思，不过她觉得没必要。 　　月楼少爷和小姐之间，不需要解释那么多。 　　见灵玲反应平平，尤莉一颗紧悬的心又收了回去，蓦地松了口气，道：“……没什么。” 　　她接着看回难得话多的兔兔向导，决定趁热打铁：“朔朔，我今天找你来，其实还有些事想请教，你也知道我最近失忆了，正在努力恢复感知中……” 　　在任何向导问题上，茜朔朔都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帮助莉尔向导。 　　虽然是同期，但她一直都把莉尔向导当成前辈 　　——这是茜朔朔对她的原话。 　　但当下午被斯文恬静的朔朔向导，温柔地推进向导基础班教室时，尤莉觉得她这个前辈不当也罢…… 　　一群乌压压跟苏小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都是十三四岁，至多不会超过16，带着各种好奇、崇拜的眼神看向她，热情看着她这个（前）A07第一大向导。 　　尤莉：“……” 　　对不起，我不是老师，我是来跟你们一起上课的。 　　啊啊啊为什么她一个高中毕业生，突然要跟一群初中生坐在一起啊！ 　　道理她都懂，可是真的好丢脸！！ 　　偏偏灵玲还不能一起进来，这种尴尬因为无法找人分担，显得更加沉重。 　　尤莉真恨自己今天出门怎么没戴口罩！ 　　“莉莉宝，来，跟我一起坐。” 　　苏小眠觉得问题不大，这批觉醒的向导里就她一个A级，她是班长，有她罩着莉莉。 　　师父也说了，不能让莉尔向导感觉尴尬，不要让其他人问莉莉诸如失忆的问题。 　　“不不不，眠眠宝，你自己坐。”尤莉一看苏小眠的位置是第一排，还是正中间的第一排，赶紧紧急刹车。 　　她端出了教导主任巡视各班教室的态度，冷静道：“我去后面坐着就行，我就看看，来旁听，不要影响到你们。” 　　“咦？” 　　掌心柔软的触感消失，苏小眠回过头时，尤莉已经抽回手，甚至象征性拍了两下，比即将到来的老师还有范儿：“同学们，安静坐好，老师快到了。” 　　“对，大家不用在意我，好好听课。” 　　清贵优雅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从容走到了没有人的最后一排，眼神一瞄，缩到靠墙的角落，真就是“随便看看、不想影响别人”的样子。 　　苏小眠“唔”了一声，悄悄竖起个大拇指，什么都没说，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尤莉确实是想就这么混过去的，为了低调，她连纸和笔都带了，准备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记笔记。 　　然而铃声刚打响，看见衣着考究，半扎狼尾的金发青年跟另一名男向导一起走进教室。 　　尤莉脸颊火辣辣地爆红，知道自己混不过去了。 　　白砚和吕桥也愣了一下。 　　白砚蓝宝石般迷人的眼眸，旋即弯了起来，对教室内最角落的方向笑了笑。 　　吕桥因为之前刘殇的事，猛地看见莉尔向导，其实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想起关于食堂发生的事，莉尔向导并不知情。 　　以白砚队长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把那张糟心事跟她说，于是吕桥顿了顿，装作没看到角落里大活人的样子，很快开口：“同学们，今天不讲治疗。” 　　“今天我们邀请到白砚队长，作为我们的特别导师，为我们讲解战斗时的感知屏障。” 　　虽然现在向导基本不出塔，但遇到紧急情况，还是可能会被任命为随队向导。 　　除了治疗，战斗方面的课程也不能少，而这方面，整个哨塔内，白砚无疑是最好的导师。 　　他既是哨兵当中战力最顶尖，实战经验无比丰富的S级哨兵，又是S级哨兵里知识储备最佳、脾气最好、最能胜任讲师的人选。 　　其他几个S级换谁来，吕桥都觉得画面会太美，不忍直视。 　　所以趁着白砚还没出任务，他今天先厚着脸皮把人请来了。 　　白砚等他说完，把眼神稍稍从某个恨不得钻起来的少女身上挪回，淡笑开口：“我无法手把手教你们如何构建屏障，这是你们的本能。” 　　“你们可以尝试调动精神力仔细感受，想象把它构建成一层‘膜’。” 　　上一句说着“无法教”，下一句其实已经在解释。 　　这句基础如果是平时，白砚本来不会多提。 　　尤莉左手垂在桌子底下尝试构建，右手奋力记着笔记。 　　白砚眼眸笑意加深，接着道：“今天我主要跟你们讲的是，在作战中，面对不同种类的畸变物类型，向导应该如何使用最少的精神力，构建出最优等、而非最大化的屏障。” 　　“简单来说，就是续航能力。” 　　“面对重击型的畸变物，例如畸变后的棕熊，我们应该优先将屏障凝于正前方；而面对蜂类等具有一定音波攻击手段的畸变物，无论它们体积大小，必须将屏障全屏展开；非音波类，则……” 　　青年的声音娓娓道来，教室内跟着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并记着笔记。 　　现在A07的这些小向导们还不知道，这些白砚自己总结的知识点，是连白塔教学都没做出过的新颖改变，是对传统屏障的一种变革。 　　这是在未来，她们去到了白塔之后，才发现自己出身于A07的优势，是她们A07的骄傲。 　　而现在，“唰唰唰”的笔记声中，白砚走下了讲台。 　　如同日常巡视般，边走边讲，步履优雅沉稳，直至走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尤莉正埋头记着笔记，知识点太多，要学的东西也太多，她根本顾不得尴尬和害臊，一心学习。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三生涯埋头做卷子的情景，那种努力接收一切的急切心态。 　　可她突然又一怔。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只是想象出那种感觉，她完全回忆不起自己当初做试卷的情形。 　　完全没有。 　　她好像只是“想象”，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就好像……那种感觉是被塞进来的。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来这边甚至都不到十天，就算她在现实世界高考结束，又过了一个暑假，怎么说也还没开启大学生活，不应该这么快就把高三的苦难给忘了呀。 　　仔细想想，大概就是在那张全家福照片之后。 　　对，那天记忆碎片的感觉太过浓烈，让她陷进去好久，也就是那天开始，她感觉记忆碎片接收到的画面越来越真实，反而是她对现代世界的回忆越发模糊。 　　就好像是记忆的挤压，又可能是意识的融合……等等，她有多久没去想关于以前世界的事了？ 　　尤莉的笔尖骤停，额角突地一下抽痛。 　　可是很快，那种抽痛的感觉又消失了。 　　一只骨节清晰好看的手指，搭在她手背轻点了点，将她拉回现实。 　　白砚清冷好听的嗓音里，带着暗藏的笑意，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这位同学，上课别走神。” 　　于此同时，尤莉感觉小腿间被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拂扫而过。 　　绒绒痒痒的，有些酥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白砚已经把精神体收了回去。 　　“好的，白老师。” 　　尤莉脸颊一热，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巴巴看他一眼，小小声乖巧应允。 　　她悄悄并拢双腿，恢复成优雅端庄的淑女坐，好像又变成了从前完美无瑕的“莉尔向导”。 　　只不过少女脸颊不自觉浮现出的淡透粉意，像极了初夏时分将熟未熟的蜜桃。 　　不知咬一口是甜是涩，总归鲜嫩极了，无端的就是诱人采撷。 　　白砚忍不住又看一眼，喉结些微滚动。 　　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将某个学生课后留堂的想法。 　　…… 　　一节课毕，尤莉头昏脑涨，笔记也记了密密麻麻。 　　这可不是一节课45分钟，这堂课整整讲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白砚身份的特殊性，并不是天天能邀请到，吕桥原定就是一次性尽可能多薅时间。 　　反正先学，先记，不懂得以后他上课时再慢慢讲解。 　　这可苦了尤莉这个大龄基础生，她感觉自己走出教室的时候人还有点飘。 　　“小姐，小姐！” 　　“莉莉宝，你等等我！” 　　白砚原本想等莉莉一起走，一看前有灵玲在门口蹲守，后有教室内苏小眠在拉着，只好浅笑摇头，无奈作罢。 　　“玲玲，你怎么来了？” 　　尤莉还是抽空跟白砚悄悄挥了挥手，被苏小眠拉扯着走到门口，有些奇怪。 　　现在是有些晚了，但还没到晚餐的饭点，而且灵玲虽然有特权，但很懂事，除非饭点送餐，否则平时她不会轻易进哨塔。 　　“小姐，光脑光脑！快看消息！”灵玲满眼兴奋，语气里是全然藏不住的激动，“前面您上课的时候，月楼少爷的通讯亮啦！您快看！” 　　“他们那边好像捣鼓出了什么讯号接收器，不过还不稳定，现在已经下线了。” 　　“反正我把您新光脑的账号推过去啦，您快加一下！” 　　浮月楼的讯通亮了。 　　白砚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微不可察地侧身，又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定格在少女白皙的脸庞。 　　尤莉本来没什么感觉，她对浮月楼根本没印象，但在灵玲说完后，她没来由地突然非常紧张。 　　心脏一点一点开始狂烈地跳动。 　　对，她为什么不紧张？她该紧张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逝去的伯爵夫妇，最熟悉尤莉尔的人就是浮月楼。 　　所以她最应该提防的也就是他。 　　她为什么前面会没有感觉？为什么记忆碎片还是没有印象？不应该的！ 　　他会不会，会不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假的……他能发现吗？他会发现吗？ 　　尤莉心脏砰砰直跳，努力控制着呼吸频率，在灵玲热切的注视下，伸出右手，慢慢地，又不敢太慢地打开光脑。 　　前面因为上课，她再次把光脑调成了静音模式。 　　而现在，光脑联系人的好友界面，静静弹出一个通知： 　　[浮月楼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这一瞬间，尤莉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 　　“小姐，月楼少爷说晚上大概率可以视频！” 　　在她好不容易控制着手不抖，去点同意的时候，灵玲冷不丁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卧槽！ 　　这种还没网恋就要见光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34章 　　“玲玲, 玲玲，你确定告诉他我失忆了对吧？确定吧？” 　　尤莉揪着脑袋，焦虑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踱来踱去。 　　像只嗡嗡嗡晕头转向的小蜜蜂, 但没有盲目乱飞给周遭环境制造麻烦。 　　只是竖直竖直、来来回回地沿床边走。 　　贝壳般莹白的脚趾深深陷进柔软厚实的羊绒地毯, 倾轧出一道道长长的痕迹，却始终无法缓解少女内心的紧张。 　　“小姐, 这句话您已经问十几遍了。”灵铃站在衣柜前，正忙着帮小姐挑选衣服，“您觉得这件怎么样？” 　　她拉出来一套法式带腰封的宫廷裙装比划一下，刚转头, 微圆脸庞大惊失色：“哎呀小姐……头发……别揪别揪，发型要乱啦！” 　　毛毛躁躁的, 把头发抓成鸡窝头可一点也不淑女。 　　灵铃赶紧拎着衣服跑过去, 把衣服先放床上，然后按着小姐坐在梳妆镜前重新梳头。 　　灵铃起拿起梳子, 突然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 您这样真的很像小时候……我还记得您第一次见月楼少爷的时候也是这么紧张, 让我挑了好多衣服。” 　　等等，尤莉一个激灵，望向床上已经堆成小山丘一样的各种裙装。 　　……这些什么时候堆起来的？ 　　首先玲玲, 今天这些衣服是你自己挑的！ 　　她可没说视频前要好好挑衣服之类的话！ 　　尤莉觉得她紧张的东西，跟灵铃以为她紧张的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张嘴就想反驳，结果灵铃下一句话把她镇住了。 　　“您当时真是把我吓坏啦，那么高的梯子, 说爬就爬，还好月楼少爷接住了您，不然我都……” 　　灵铃笑着笑着，话音突兀地顿住了。 　　她想说，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伯爵和夫人交代，她自己肯定也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那时候年纪小，她也才跟到小姐身边，很多东西都不懂，稀里糊涂就被小姐忽悠了，答应她那么冒险的举动。 　　现在想想幼时的画面，搞笑之余还是有些后怕……所以，她一直非常感谢月楼少爷。 　　这也是她站队坚定不变的原因之一。 　　她是他们所有一切的见证者。 　　尤莉也愣了一下，但不是因为灵铃突然的停顿。 　　她甚至没注意到灵铃什么时候不再说话了，只安静地帮她梳着头发。 　　在灵铃说“梯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很多事，一下子就沉浸到了记忆碎片里。 　　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久到有些碎片也已经模糊，只记得小时候突然有一天，伯爵庄园隔壁的府邸，新搬来了一个邻居。 　　新人，不是新出生的人。 　　这在基地内是非常稀有的事情，稀有程度堪比发现新大陆。 　　要知道人类以基地为单位，划分区域生存后，基地防护罩是不会轻易打开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会爆发污染。 　　所以各基地之间的人口一般不会发生流动，可以说户籍基本定死。 　　就算有贸易往来，也是通过白塔安排的哨兵运输小队，每月固定次数，就像艰难版的快递。大型的运输飞行仪器也有，但更多用于军事方面，反正她们A07小区从没见过。 　　更别提那位新邻居还是从白塔来的。 　　据说被授予了什么杂七杂八最高等的功勋之类，身份地位非常尊贵，可以和伯爵媲美。 　　从来只听说普通人觉醒之后往白塔送，就没听过白塔那边把人送回来。 　　一时之间，所有A07的居民都对艾斯莱伯爵的邻居感到非常好奇，其中当然包括她。 　　——怎么突然就有人要骑到我爸爸头上了。 　　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年纪幼小又备受宠爱的小尤莉尔，有那么一点点霸道和虚荣，天然想要维护伯爵府的颜面。 　　简单来说，就是孩子心性地想去隔壁找茬。 　　她觉得隔壁肯定是个退休了、或者被白塔辞退了的糟老头子，反正肯定没有她爸爸英俊，而且非常没礼貌！ 　　邻里之间，他不来拜访爸爸也就算了，可是当英俊儒雅的伯爵和美丽的伯爵夫人，友好地携礼主动拜访时，他竟然也拒而不见！ 　　这很可恶。 　　小尤莉尔打定主意要他好看。 　　但是没办法，隔壁庄园漆黑典雅的大门始终紧闭，阻挡了明里暗里所有窥视的目光，别说一只蚊子了，就连她也进不去。 　　只偶尔会有一位中年管家出来日常采买，其他的，似乎连一个仆役都没招聘。 　　安静得就像是从未住过人。 　　日子久了，A07的居民也就不再关注了，她也是，小孩子本就忘性大，正是接收世界的年龄，很快就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忘了那么个古古怪怪又有点讨厌的邻居。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一两年。 　　再次重新想起新邻居，是忽然有一天，全基地都在传伯爵大人隔壁的邻居长得可好看了……有人说他的头发颜色好看，有人说他的眼睛好看，有人说他的痣好看。 　　反正越传越有，甚至夸张到经常有不同年龄段的女士绕路从伯爵府门前经过。 　　尤莉尔当时就懵了。 　　据说是隔壁管家生了病，那位邻居终于主动出了一次门，去给管家抓药，露脸后引起的广泛效应。 　　但……一个糟老头子再好看，能有他们伯爵家好看？ 　　没眼光！ 　　她还非要就看一看了！ 　　怎么说隔壁府邸在被白塔收购前，也曾经是伯爵府的产业，她知道两个庄园之间，在一个角落位置其实有面连通的墙。 　　那天估计也就凭借着一股牛劲，反正说服了灵玲帮她一起找梯子，帮她把风，她吭哧吭哧地就爬上了几米高的高墙。 　　刚爬上去，她就愣住了。 　　根本没有想象中脾气古怪、脊背佝偻的糟老头，她看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银蓝发男孩。 　　男孩个子高瘦，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药包，正敏锐地，冷冷地注视她这个不速之客。 　　“啊！” 　　她捂嘴一惊，整个人就朝前栽了下去。 　　隔壁墙内紧接着传来了灵玲声嘶力竭的惊叫。 　　她死死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会摔成稀巴烂，结果想象中灵魂升天的感觉并没有到来。 　　失重感结束，她被人抱住了。 　　浮月楼抱着她，又退了几步缓解冲击，手中药包早就掉落在地。 　　她也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心脏砰砰直跳，做贼心虚赶紧先捂住脸。 　　又没忍住撑开手缝，偷偷往外看。 　　对上了银蓝发男孩那双既冷又艳的眼睛。 　　冷的是他面无表情，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艳的是他的眼睛非常好看，偏桃花的形状，眼尾浅浅缀着一颗泪痣。 　　冷艳结合，撞出了一种惊为天人的绝色，年纪幼小的她看呆之后，咧着嘴没心没肺，傻傻就笑了起来。 　　一笑起来，突然想起自己还在换牙，门牙漏了一颗，当即又捂住嘴巴，睁圆眼睛定定看着浮月楼。 　　她这一笑一捂，浮月楼也没绷住，刻意堆砌的冷脸裂了开来，如冰雪消融：“你的牙，哈哈……” 　　让人惊艳的小男孩，笑起来比冷着脸更生动，空气里就好像有浅漾的波纹荡开，一圈一圈浮融暖意的涟漪扩散。 　　他捧腹大笑，结果自己犬牙也空着一颗。 　　“略略略……”她又是吐舌头瞪他，又是跟着笑。 　　那天之后，她再没爬过墙，因为邻居家的大门，对她敞开了。 　　又过一阵管家病好，浮月楼携管家一起从隔壁走了出来，提着礼物正式登门，拜访伯爵府邸，并为之前的无礼道歉。 　　至此，两家正式有了交集。 　　…… 　　尤莉接收完记忆，都没注意到自己也跟着在咧嘴笑。 　　太久远的事情了，都还在换牙期呢，忘了浮月楼具体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反正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好像才七岁，浮月楼只比她大一岁，但个子蹿很快。 　　就是最早那一两年他闭门不出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身形有些消瘦，后来慢慢才补回来…… 　　啊等等，尤莉惊觉自己似乎又太代入了！ 　　她刚想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听到灵玲笑眯眯地说：“头梳好了小姐，我们快来挑衣服吧！” 　　尤莉：“！” 　　玲啊，你这样搞得真的很像撮合你家小姐跟月楼少爷约会啊…… 　　不过好歹有了前面记忆碎片的加持，尤莉没有那么紧张了。 　　灵玲也是最了解尤莉尔的人，她都没看出端倪，浮月楼还隔着光脑屏幕呢，肯定更难发现！ 　　呼~尤莉心底松了口气，指尖朝前一点，正准备说选灵玲最后拎出来那件蓝白相间的古典法式刺绣裙装，忽然光脑“叮叮铃铃”响了起来。 　　这连串的声响，明显不是短信息的短促提示音。 　　“小姐，来了！是月楼少……” 　　灵玲的提醒还没说完，尤莉已经飞快按开光脑屏幕。 　　她是有点应激，怕不接视频这个所谓的竹马会怀疑到她是假货，所以手指的反应比脑袋更快，直接就点下了接通键。 　　“小姐，衣服！”灵玲一愣，又是紧急提醒。 　　但已然来不及，银蓝发青年的影像已经清晰出现在了光脑界面中。 　　浮月楼也愣了一下。 　　“哥……月，月楼哥哥，你等一下。”尤莉大窘地看了眼自己的墨绿色睡裙，“我我我忘了！我去换身衣服！” 　　跟平时典雅宫廷风的白色长睡裙不同，这件墨绿色是丝绒吊带款，胸口还有交叉的精致珍珠链条，侧边是镂空蕾丝花边，总体款式可以说是……性感至极。 　　这其实不是尤莉平时的风格，主要因为中午女孩子们刚讨论完身材，前面洗澡完，灵玲又说了一句这个墨绿色非常显白，她也就寻思着换换口味，今天臭美一下。 　　结果这这这……谁他喵第一次视频穿这样！ 　　这一下就不可描述了！ 　　天崩开局！ 　　她伸手就要去按挂断键，浮月楼轻声的笑意从光脑传来：“莉莉，不用，别挂。” 　　“这边信号不好，我怕挂了等会就打不通了。” 　　“你去找件衣服披一下。” 　　对对对，披一下也行，尤莉求救式地看向床边方向：“玲……” 　　她嘴巴张成小小的o，当即愣住。 　　玲玲你！ 　　好家伙，助攻要不要当的这么称职？ 　　现在床边只有一叠衣服堆，哪里还有微圆脸庞穿女仆裙装的少女人影。 　　灵玲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月楼哥哥，我……”毁灭吧，披也不披了，尤莉直接一骨碌钻进被窝里，伸出手臂，露出两只眼睛，瓮声瓮气地说，“这样行吗？” 　　浮月楼失笑：“你不怕把自己闷死，我不介意。” 　　尤莉又扯了一下被子，把嘴巴和整张脸都露出来：“那这……” 　　那这样呢？她的话未说完，那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温柔落下一句： 　　“莉莉，我想你了。” 　　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声响都在远离。 　　雨声忽大又忽小，浮月楼的声音因为讯号问题渐渐变得不清晰，可尤莉阻止不了自己嘴角在笑。 　　她分不清是记忆碎片的影响，还是灵魂深处得到安宁的战栗，分不清是大脑分泌的喜悦，还是胸腔那颗跳动心脏带来的频率。 　　“我，我……”她突然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她感觉小章鱼的触手都在变得暖融融。 　　浮月楼看她呆呆说不出话的表情，又是笑。 　　“信号不好，莉莉，可能说不了太久。”那边的风声又大了，画面也开始滋啦闪动。 　　视频挂断前，尤莉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想不想我过几天回来看你？” 第35章 　　“想。” 　　当然想, 他们都两个多月没见了。 　　尤莉那一个“想”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通讯及时挂断，她倏然惊醒。 　　想什么想！ 　　这种自带竹马buff的万一真回来, 她该怎么应付！ 　　可人家又确确实实、清楚明白地问了, 她不能装作没听见。 　　——起码她觉得不能。 　　“装没听见”这种带着敷衍和逃避意味的选项, 可以偶尔拿来搪塞搪塞别人，但浮月楼不行。 　　以记忆碎片带来的强大影响和浮月楼表现出的如此自然亲昵的姿态, 对他行进冷处理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会很可疑。 　　于是尤莉想了想，慢吞吞地发去消息：[月楼哥哥，这样会不会很辛苦？] 　　因为讯号问题，视频断开后, 浮月楼的头像紧接着就变成了灰色，目前已经处于下线状态。 　　尤莉知道他一时半会无法回复, 她就是想尽可能拖延一下。 　　不说想与不想, 反正先从关心的角度回复……长期任务肯定辛苦啊，据说A02那边还挺远的, 不知道浮月楼会怎么回复。 　　她乐观地想，万一浮月楼直言很辛苦, 她是不是能顺水推舟表达心疼, 然后……“太辛苦了，月楼哥哥，我舍不得你劳累, 要不——” 　　呸呸呸！ 　　这什么肉麻台词！ 　　尤莉都被自己想象的画面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恶寒地搓了搓，又抓抓脑袋，决定算了。 　　先不想，等他回复了再见招拆招。 　　聊天界面还弹来一条灵玲的消息, 她发了一个眨眼的表情：［小姐，天色太晚，我先回小别墅啦，衣服您先搬到沙发上，我明天给您收拾。］ 　　估计是怕影响到她跟浮月楼视频，跟平时的聊天小短句不同，灵玲今天直接把消息合成了一条发送。 　　尤莉回复完毕，没去处理衣服，先窝在被子里放空一会儿思绪。 　　突然，她整个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柔软的蚕丝被随着少女的动作滑落到腰际。 　　尤莉瞪大眼睛，伸手抚在自己颈间，指腹感受着跟细腻肌肤相比略显粗糙的凸起，刚刚放空沉静下来的心，猛地又开始强烈跳动起来。 　　她脖子这里贴着两个创口贴，是很可爱的卡通草莓图案，少女心满满。 　　而这些草莓创口贴的覆面底下……也确实是草莓，是器械室那晚，托兰……啊啊啊！ 　　尤莉脸颊突然火辣辣地烧。 　　她的日常着装基本是花结、蕾丝领的复古宫廷少女裙装，领口以中高领为主，通常不会太低，这两颗草莓又只在锁骨上面一点点的位置。 　　因此她不怎么害怕被发现，也就没有注意。 　　今天白天都没有贴，晚上之所以贴一下，还是因为今天她洗完澡的时候，灵玲没走，还在房间内帮她挑衣服。 　　是因为灵玲在，她怕被看到影响不好，才拿创可贴稍微遮掩……想到这，尤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如果灵玲今晚不在……如果灵玲跟平时一样，晚饭过后就回了小别墅，那她今晚岂不是很有可能顶着两颗大草莓，就跟浮月楼视频了？？？ 　　哦不，天呐，现在的情况，她前面顶着两个创可贴跟他视频是不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么问题来了，浮月楼刚刚看到了没有……应该看到了吧？毕竟她最开始看他的影像都蛮清晰的。 　　那他看到了，能猜的出来这代表什么吗……啊！鬼知道他们之前的进展到了哪一步！能猜出来吗？会猜出来吗？ 　　突然一种偷晴被抓的感觉涌上心头……尤莉咬紧唇瓣，眼尾泛起水雾一样潮红，也不知道是羞恼的，还是后怕的。 　　亦或者，有一点点微妙的刺激。 　　因为她想起了浮月楼温柔中，似乎包含无限纵容的语调。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呜不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她只是一个不小心被美色诱惑的小女孩，她有错吗？ 　　没有的没有的，她，她单身！ 　　回忆起全家福带来的某个猜测，尤莉脑门有些发热，一时又不太确定……她是单身的吧？ 　　“喵～” 　　正想着，罪魁祸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房间。 　　缩小版的缅因猫猫翘着大尾巴，一下跳上床，轻盈地避开衣服堆。 　　“下次不许这样了。”尤莉回过神，赶紧红着脸低声警告，也不管这是精神体还是本人。 　　反正先警告！ 　　而且她直觉对小猫猫说，托兰同样听得懂。 　　缅因猫猫什么都没说，美丽魅惑的猫眼微微眯了一下，小脑袋若无其事地挨近她蹭蹭，伸出舌头就要舔。 　　突然门口渗进一道光缝，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边牧和雪狼的毛茸茸脑袋一前一后探了进来。 　　紧接着门缝变大，一狼一犬有序走了进来，边牧爪爪一撑，重新把门关好。 　　小猫咪不情不愿地停下准备咬开创可贴的动作，转头怒瞪两只大狗。 　　尤莉：“……” 　　不知道刚刚那句，它们又听到了多少。 　　很好，她感觉自己是揣怀了很多秘密，但同时也在不断漏风…… 　　这里是她的房间呀喂！不是动物园！它们今晚怎么了，这么缺乏安全感吗？ 　　罢了，面对一群眼神湿漉漉的小猫小狗，尤莉到底没赶人，但是她严重警告：“睡我房间可以，但是不能上床！” 　　“你们上次挤得我太热了。”看着主动开始叼衣服帮忙的两只狗狗，尤莉下了床，一边整理衣柜，一边缓和了语气补充说明。 　　不是嫌弃，真就是热。 　　她也没娇气到真就把衣服扔沙发等着灵玲明天弄，收拾一下其实很快。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两只狗狗并排趴在床边地毯，尤莉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什么东西。 　　她转头一看床，某只体型又变小一圈的小猫咪，早就蜷成了一团缩在她枕头上呼呼大睡。 　　“……” 　　果然你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其他人在负重前行。 　　行吧，反正她的床是双人枕，它睡那里也不会热到她。 　　尤莉也懒得忙活了，熄灯睡觉。 　　但今天不知是视频影响还是什么，她竟然失眠了。 　　在熄灯不知道过了多久，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后，尤莉光脑忽然震了一下。 　　浮月楼回消息了？ 　　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赶紧点开。 　　结果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玄烨：[睡不着？] 　　这都能听到？她可一点也没吵，就是翻翻身。 　　尤莉刚要解释，对面紧接着就甩来链接：[您的好友“谁TM想上班”邀请您砍一刀进行助力，是否接收邀请？] 　　尤莉瞄了眼时间，接近凌晨一点，嘴角抽了抽，还是没忍住问：[长官，您这么晚还不睡啊……] 　　她点开链接操作几下：[点好了。] 　　点好了再问：[是我吵到您了？] 　　肯定不是。 　　尤莉完全是怕摸鱼小能手自己熬夜玩游戏，明天上班迟到了找她背锅。 　　她要先一步撇清！ 　　宋玄烨：[没，就差一点。] 　　宋玄烨：[晚上想通关。] 　　那就行，尤莉放下光脑，又继续抱着被子翻了几遍，还是没睡着。 　　她觉得这样不行，这是一种脑部无形的焦虑投射到了身体的现象。 　　她必须要让自己放松！ 　　她想了想，索性开启小夜灯，打开光脑，也点进了[勇士拼刀刀]。 　　玩玩吧，看看这个小游戏有什么魅力。 　　她对游戏向来没什么兴趣，平时更爱看小说，但这边光脑不知是因为只能连内网，还是哨向世界就这么贫瘠，根本搜不到几本小说。 　　也难怪小游戏这么火。 　　适当地玩玩游戏还是很能放松心情的，反正精神力还没彻底恢复，她明天不用早起上班。 　　其实就算恢复了也不用早起，之前的八点属于是谨慎过头了，实在太早，以后完全可以跟他们商量着来……打住！现在不要想这些，放松！ 　　尤莉顶着第一次助力时取好的ID，点进了从未进入过的游戏界面（只有第一次助力需下载，后面的助力只需在链接操作）。 　　防止吵到这些听力好的哨兵，她关闭了游戏音效。 　　不过让尤莉惊讶的是，她最开始听长官的游戏特效，一直以为的消消乐或者切水果小游戏，没想到[勇士拼刀刀]居然跟名字真的沾边，是一款砍怪游戏。 　　砍怪就砍怪，尤莉一开始也没多想，她现在完全就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不再焦虑。 　　前五十关的怪都非常简单，但当砍到第51关的时候，她精神一振。 　　第51关BOSS：[枯叶螳螂] 　　等级：[C] 　　[勇士是否点击开始？] 　　游戏界面的螳螂，居然完完全全就是现实里她见过那只畸变枯叶螳螂的形象！ 　　只不过稍稍Q化了一点，但爆出来的血浆颜色都一模一样，是白色。 　　而且等级也一致，是低等的C级。 　　如果说前面的怪等级太低、太好杀，加上她没见过，所以没留意。 　　那么现在，看到这只枯叶螳螂后，尤莉对这个小游戏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个游戏所有的怪，很可能全部都是现实世界的畸变物！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游戏每击败一关BOSS，都会弹出BOSS资料，包括它的畸变特点、优劣势以及身体部位的关键要害。 　　尤莉前面还觉得莫名其妙和冗长，只能夸赞一句制作者非常用心，现在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哪里是拼刀刀，这是拼知识！拼资料！ 　　这都是野外苟命至关重要的财富！ 　　尤莉当即就跳下床，去书桌拿来纸和笔。 　　…… 　　早10点。 　　尤莉洗漱完毕，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打开房门。 　　跟隔壁胡子拉碴，有些痞帅但同样眼底有淡青的宋玄烨，碰了个正着。 　　宋玄烨“哟”了一声，慵懒斜睨着她，挑眉道：“‘今天的我依然在苟’，一晚上101关，你行啊。” 　　尤莉吓了一跳，她点开光脑看看时间，确定是十点没错。 　　她自动忽略了从长官口中蹦出的、非常不符合优雅贵族少女形象的游戏ID，一本正经开口：“长官，您是不是……” 　　她想说，摸鱼小能手，你迟到了！ 　　现在已经十点了！ 　　她特地让灵玲不用送早餐一觉睡到现在，就是想着10点以后再出门宿舍没人看见。 　　“别看了，没迟到。”宋玄烨打了个哈欠，“今天周日，我不坐办公室，去训练场操练那些新崽子。” 　　“正好，月楼昨晚跟我说他过两天回来，你这两天就不用去静音室坐班了。” 　　宋玄烨说着，大掌扣了下来，按着尤莉的脑袋就带她一起往电梯走，“来，苟苟，第一次通宵别累着，让脑子好好休息休息。” 　　“我看你骨骼清奇，悟性极佳，我先带你吃个早餐，再带你去训练场玩玩。” 　　尤莉确实一上头，玩到了早上五六点才睡，现在精神头不是很好。 　　但她迷迷糊糊地抓住了关键词，“两天”、“训练场”。 　　等一下，浮月楼两天回来？ 　　这个“过两天”这是模糊的大概时间，还是指具体的两天？ 　　尤莉赶紧按开聊天软件，看到浮月楼早上八点的留言回复：[不辛苦，莉莉，我全速前进的话，两天时间可以从A02回来。] 　　尤莉瞪大眼睛。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他这个两天是什么时候对宋玄烨说的？是跟她视频的时候，还是半夜通讯恢复的时候？ 　　意思也就是，浮月楼从昨晚就已经开始赶路？ 　　尤莉的瞌睡虫突然一下全死光光，简直想原地抱头狂跳。 　　他他他，他绝对注意创可贴了！ 第36章 　　被风沙糊了一脸的时候, 尤莉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在食堂解决完早餐。 　　她快速吸完最后几口豆浆，眼神往边上瞄了瞄。 　　宋玄烨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将她喝空的纸杯捞了过去, 捏紧, 随意地扬臂一抛。 　　被揉皱的纸杯团, “哐当”一声，准确无误落进了附近的垃圾箱。 　　简单, 粗暴，省事。 　　“走着。”宋玄烨浑不在意，按着她继续朝内走，“今天带你看看真人打怪。” 　　尤莉乌眸圆睁, 悄悄回头看了眼还在不停摇晃的垃圾箱盖。 　　长官，一个空纸杯垃圾而已, 不用这样, 这真不是小铅球…… 　　尤莉突然明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哨塔食堂要采用那么厚实的铁质餐桌了！ 　　还有这一路走来, 沿途各种牢固的垃圾桶……她原以为这是哨向世界矿物资源的特色，现在发现——这哪里是资源特色, 这分明是哨兵特色！ 　　“等一下, 长官，什么打怪？”尤莉想到这，惊恐地脚步一停, 不肯走了。 　　宋玄烨挑眉：“等会看了你就知道。” 　　这位痞帅长官一改往日散漫的糙汉形象，宛如言情小说霸总附身，露出了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诡异神情。 　　就连无机质泛着冷调的灰锈色眼眸, 也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奇* 书*网 *w*w* w*.*q* i *s*q *i* s* h* u* 9* 9* .* c* o* m 　　“不是一晚上通了101关？等会看看你能认出几种。”他有点拖腔拉调，骨子犯懒，完全没了坐班的沉稳。 　　——她看出来了，今天不用坐办公室，长官心情很好。 　　当然，心情更好的原因，可能是“谁TM想上班”勇士昨晚终于成功通关了拼刀刀的999终极关卡。 　　A07全区首通。 　　尤莉昨晚下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全屏公告和烟花特效。 　　但她现在心情有点不太好……她突然意识到了宋玄烨要带她看的是什么东西！ 　　“不是，长官！我头疼，我该回去补觉了，我是病人，我我我……” 　　尤莉拔腿就要跑，被宋玄烨一巴掌按了回去，直接提起她的后衣领，将人拎到场地中央。 　　“……”拎着拎着，尤莉不挣扎了，自己走。 　　不是屈服于长官的淫威，而且她看到了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哨兵们。 　　跟向导基础班里的小朋友差不多，这里的哨兵新生，都是在十二三岁到十六岁之间。 　　区别是向导班里基本是女宝，而这边是闹哄哄的男孩子居多。 　　哨向世界的性别分布也确实如此，通常男哨女向。女哨兵和男向导也有，但比例很少。 　　尤莉觉得自己怎么说是成年人，在一群小朋友面前被人拎着走太丢脸，有损形象。 　　既然是新兵小朋友，那么面对的东西，危险性应该不高，她稍稍放心。 　　“长官……”我在走了！ 　　宋玄烨见她没再想跑，也没过分，将手松了开来。 　　转头对那群新崽子道：“点名没？” 　　“点完了长官，全部到齐！”一个褐红色头发的圆脸小男孩兴奋道，眼睛直直又有些羞涩地盯着尤莉，“长官，莉尔……” 　　他朝前一步就要脱离退伍，被宋玄烨粗暴打断：“点完了还不站好？几天没管上房揭瓦了？” 　　“速度点，16岁的站左边，等会下坑。” 　　“16岁以下的站右边，等会看着，练练胆子。” 　　“至于你……”他盯着尤莉，尤莉一个激灵，立正站好，猛猛摇头。 　　“……”算了，宋玄烨预备推人的手又收了回来，“今天跟我一起，先站中间。” 　　“呼——”尤莉心中长长舒一口气，自动忽略那个“先”字，挨着宋玄烨站紧了一点。 　　这个新生训练场跟托兰他们精英小队的训练场不同，场地比较原生态，没有浇灌塑胶跑道之类，有点模拟野外环境的意思。 　　但场地最中央的地面，又非常高科技，镶嵌着机关一样厚实漆黑的地板，呈一个硕大的圆形。 　　尤莉合理怀疑，这个就是“坑”，而这坑里大概率“埋”了很多畸变物…… 　　事实证明，她猜的一点也没错。 　　黑色的板缝缓缓打开，一只头顶长满肉瘤的畸变鸟迫不及待飞了出来，尖喙张开，发出了凄厉的啸鸣，利爪完成钩刃，直直就要朝他们飞来。 　　尤莉想都没想，撑开感知屏障，缩到了宋玄烨背后躲着。 　　薄薄的一层屏障，覆盖至两人全身，有效地阻挡了一小部分声波攻击。 　　虽然因为精神力没恢复到全盛状态，看起来一戳就破，但依旧把几位即将下坑的少年馋哭了，巴巴看着她：“莉尔向导！” 　　嗷嗷嗷他们也想要！ 　　尤莉抬起手臂，下意识调动精神力要将屏障撑过去，掌心突然被握住，宋玄烨按下她：“不用，收回去。” 　　“甭管他们，我的也撤掉。” 　　“啊？”尤莉愣了一下。 　　她记得白砚课上讲过，音波攻击的畸变物，屏障是要覆盖全身没错。 　　她的惊讶还没等到宋玄烨解释，就听见深坑那边“砰”的一声，飞到一半的畸变鸟不知撞到了什么透明防护，重重地摔回了坑里，扬起纷纷尘土。 　　本体一晕，凄厉的啸鸣跟着消失，音波攻击自然不复存在。 　　尤莉：“……” 　　也是，新手场怎么可能没有防护。 　　她抬手撤掉屏障，掌心刚刚抬起，忽然又顿住，有些犹豫。 　　宋玄烨也顿了顿：“……” 　　他若无其事松开手，心里“啧”了一声。 　　老忘记她是女的，还是一名心思柔软的少女，向导的气息太舒服，刚刚一握就忘记放了。 　　这是哨向间纯粹的吸引，宋玄烨觉得没什么，握了就握了。 　　“刚刚屏障用得不错。”他随口夸了一句，转回正事，“说说，那只鸟叫什么？” 　　这是考试来了？ 　　尤莉一下子来了精神，也把刚刚握手的小插曲扔到了脑后。 　　她瞄着坑里很多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名字的畸变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长官，下面很多不认识。” 　　“我只背了51关，也就是枯叶螳螂后面的。”她求生欲很强地补充，“而且我昨晚才开始玩、不，昨晚才开始记的。” 　　意思就是进度很快了，没有偷懒！ 　　“……背？”宋玄烨嘴角抽了抽。 　　行，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枯叶螳螂是C级，这下面都是D等，你没记住很正常，等……” 　　宋玄烨本想说些什么，结果那边的崽子光顾着看向导，磨磨唧唧不肯下坑，他没忍住，走过去一脚一个，将人下饺子一样踹了下去。 　　“啊啊啊！” 　　坑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各种骂街和哀嚎。 　　但很快，少年们也放出了各自五花八门的精神体，十分效率地跟畸变物们进行缠斗。 　　一时之间，场面除了畸变物带来的惊险与恐怖外，竟还有几分热血。 　　“这些也不是真实水平的D级畸变物，邵华注射过药剂，有所改良，不会那么暴虐。”宋玄烨想了想，还是对少女稍作解释，“实力都是评估过的。” 　　“比起那群小崽子受伤，我更担心他们把这些训练用的畸变物戳死。” 　　把这些家伙运进来，圈起来，可是花了哨塔很多精力，为的就是让新兵有更好的体验。 　　以前白塔是16岁统一受训，但A07的新兵没有那么多，每年觉醒的人数有限，他们必须灵活调整。 　　反正总体意思就是，这个坑很安全，不用担心。 　　不能让她觉得太残暴，毕竟过几天他准备把她也扔下去。 　　然而他越解释，尤莉看他的眼神越不对劲，她的直觉非常敏锐。 　　宋玄烨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突然对她解释这么多，肯定有事！ 　　“长官，我……” 　　“主人！” 　　她的先发制人被一道欣喜的少年声音打断了，奇迹紧接着又改口：“向导！” 　　“向导向导，你今天是来看我训练的吗！”白发少年纯净的异瞳晶晶亮，身上穿着薄透的白色训练服。 　　他身后，站着辛通海等奇迹小队的成员，分别跟她和长官打过招呼。 　　啊，她其实不知道奇迹也在，但面对他的眼神，总感觉说真话是总罪过。 　　他们的训练场是在隔壁？还是？ 　　尤莉眼神偷偷瞄向宋玄烨，宋玄烨点头：“等小崽子们出坑，我安排了一场对打。” 　　那就好，尤莉心安理得地揉了揉白发少年的脑袋：“那你等会打架的时候轻点……嗯，收着点，别太用力。” 　　那几个都是未成年呢，而且最高才A级，这种时候她就不用对奇迹说鼓励的话了吧。 　　奇迹挨着她掌心蹭蹭，低声说：“主人，我不打，辛通海他们上。” 　　他们说他上场太欺负人。 　　他放出雪狼，准备驮起少女：“主人，我们去那边观战席坐。” 　　“等等。”宋玄烨手勾住尤莉后衣领，随后掌心触及少女后颈，轻巧将人拎了下来，“你去坐就行，她得在这学习。” 　　奇迹眨巴眼睛看看尤莉，又看看长官，最后还是看向尤莉。 　　尤莉点头：“你去。我学好了来找你。” 　　“好。”奇迹很听话，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把雪狼留了下来让她坐。 　　尤莉觑了眼长官，没敢坐，乖学生式地站好，努力盯着坑内的打斗情形，手倒是时不时放低一点，去揉揉雪狼脑袋。 　　“太史子皓，上来。” 　　过了一会，宋玄烨发话。 　　第一个可以出坑的少年，就是最开始回复点名的褐红色头发男孩。 　　他喜气洋洋爬出坑，将精神体缩小，尤莉这才看清刚才在坑底大杀四方的精神体，缩小后居然是只可爱的小熊猫。 　　体型比猫猫大，脸颊有可爱的白色斑纹，是跟少年一样圆圆的脸庞，更重要的是那条长长的毛绒绒尾巴，看得尤莉眼睛一亮。 　　太史子皓看都没看宋玄烨，刚爬出坑就带着小熊猫往尤莉跟前跑。 　　小少年伸出爪子，红着脸自我介绍：“莉尔向导，您好，我叫太史子皓，目前是A等级哨兵，但您放心我很有天赋，等我以后晋升成S级，我希望……” 　　太史子皓话音未落，只觉眼前忽然刮起一道旋风，变得白茫茫一片。 　　他傻着眼愣愣抬头，看到了一只威风凛凛小楼高的精神体，是巨大化过后的雪狼。 　　携带着难以抗拒的威压，目露凶光，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 　　太史子皓一下就腿软的，小熊猫尾巴“嘭嘭”炸毛。 　　“奇！” 　　尤莉一看不对，刚想阻止，巨大雪狼一巴掌就挥了下来，把褐红头发的小少年连带小熊猫重新拍回了挤满畸变物的坑里。 　　她倒吸一口凉气，转头问长官：“长官，这没事吧？” 　　宋玄烨：“……” 　　这种情况，他还没想过几倍赔偿。 第37章 　　“没事, A级，死不了。” 　　宋玄烨完全没有下去捞人的打算。 　　一个A级哨兵，这支新兵小队未来的队长, 如果连坑里这些最低等的D级改良版畸变物都打不过, 那传出去……别传了, 他赶紧自己一头撞死。 　　也别说是他练的兵，丢人。 　　望着泰然处之, 不动如山的长官大人，尤莉肃然起敬！ 　　还好她是名向导，难以想象她当初觉醒的是哨兵，会经历什么样的魔鬼摧残。 　　她瞄了眼坑内, 见小熊猫少年果然揉揉屁股，又跟畸变物扭打到一起, 击退一只还不忘回头对她比个心。 　　尤莉默了默, 忍俊不禁，她的担心实在多余, 这些哨兵少年是真皮实啊…… 　　她围观了一会，在长官的默许下, 带着雪狼走去观众席的位置。 　　虽然小熊猫少年是没事, 但奇迹那一巴掌到底不对，她得去问清楚。 　　白发少年安静坐着，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看她安静走来，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但很快回正，第一句话就是：“主人，我没有杀他。” 　　尤莉脚步轻顿, 脑门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扯到打打杀杀上了？ 　　难道他们哨兵的世界已经粗暴到打架跟“杀”字挂钩是基操吗？ 　　奇迹紧接着：“也没有打他，那个不算打。” 　　好吧，其实想打。 　　但最后没有打，就是轻轻拍一下，把他拍回坑里而已。 　　“唔……没有怪你的意思。”尤莉收拢裙摆，在奇迹旁边坐下，她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掌握了一点跟奇迹的说话技巧，“那你刚刚为什么拍他？” 　　她想到上次奇迹说讨厌托兰，也拍了一巴掌，“除了托兰，也讨厌太，太……也讨厌小熊猫少年？” 　　太史什么的……对不起小熊猫少年，你名字太长没记住。 　　“讨厌他。”奇迹点头，没有隐瞒，“但没有托兰多。” 　　“他想让你当他的向导，主人，我知道他要说的，我听了不开心。” 　　小熊猫是“想”让主人当他向导，托兰已经“是”主人的哨兵，两者没法比。 　　尤莉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种家里两只毛茸茸争宠的既视感。 　　她掩嘴想笑，又忍住，抬手就去揉纯白少年的脑袋，语气放柔：“干什么呀，他就是随口说说，我又不会真的收了他，而且那么个小孩，你跟他计……” 　　“不小了，主人。”奇迹挨近她，忽然轻声道。 　　“嗯？”这大概是奇迹第一次打断她说话，尤莉微愣。 　　她旋即开始反思，奇迹今年也才19，只比小熊猫少年大3岁而已，平时又那么懂事听话。 　　要是总对他说“xx年纪小你要让他”的话，好像也不太好，不能这么绑架，她自己有时候都不一定让呢。 　　但今天，确确实实又是奇迹先动的手…… 　　尤莉在琢磨着怎么说。 　　奇迹看了她一眼，重复一遍：“他不小了，主人。” 　　尤莉“嗯”了一声，安抚他：“是的，确实不小了。” 　　见主人还没理解，奇迹拉住她停顿的手动动，让她继续揉他脑袋，他看着她，认真补充：“主人，我遇见你的时候，是15岁。” 　　——我遇见你的时候，是15岁。 　　——我认你当主人的时候，也是15岁。 　　所以小熊猫16岁，不小了，他已经到了可以寻找一个主人认定的年纪，他也完全可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他想跟他抢主人，所以他拍他，同样完全没有问题。 　　不是杀人，没有打架，他是……嗯，他这是捍卫自己的权利！ 　　主人只需要他一条狗就够了，小熊猫连最基础的S级都没有，他没有资格给主人看门。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这样的主人跟晚上那种躁动的香甜不同，是平静暖暖的馨香，奇迹很想舌忝，但还没有申请，他不敢直接亲过去。 　　但是又忍不住。 　　于是他脸凑过去，挨着少女细嫩的脸颊贴了贴。 　　少年脸庞香甜柔软的触感让尤莉一怔。 　　眼前是奇迹挨近时少年耳边纯白的碎发，又好似记忆碎片闪动，画面开始翻涌。 　　她仿佛看见了四年前的下午。 　　橙光漫漫，又不会过分炎热，其实是很舒服的天气。 　　那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同她过往人生中每一天的少女时光都相差无几，温馨，偶尔忙碌，大部分时间自由自在。 　　那天下午，她刚上完品茶课，心血来潮去厨房找灵玲，邀请她指导，她想要亲自做下午茶的佐食。 　　初次尝试害怕失败，便没往高难度挑战，选取了相对容易制作的蔓越莓饼干。 　　第一次成果，虽说当然比不上灵玲这个指导小师父的手艺，但大家都很给面子。 　　伯爵和夫人赞不绝口，就连口味清淡、不喜甜食的月楼哥哥都一连吃了好几块。 　　她自己尝了，确实能入口，因为有本人亲手制作这种buff加成，她甚至有点小得意。 　　恰逢听说今天基地防护罩打开，白塔的领队长官要来她们A07收人，在家稍微品鉴了会下午茶后，她便带着灵铃和月楼哥哥想去看热闹。 　　她今年已经16了，还未觉醒，灵玲和月楼哥哥更不用说，比她还大一岁都是17，早就过了人类觉醒的黄金年龄线。 　　他们三个大概率一辈子都是普通人。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她觉得他们就这么在A07生活，足够快乐，非常快乐！ 　　她也从没想过去白塔，如果觉醒就要跟家人分开，其实她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是个普通人呢。 　　但是嘛，领队长官来了她还是想看一看的。 　　这是每年中，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些少年觉醒者的机会。以往她都会去看，更别提今年她也16岁，这一批送去白塔受训的少年，可以说几乎全是她的同龄人。 　　相同的年龄数字，让今年的“凑热闹”变得更有意义。 　　浮月楼起初皱眉，看着有点不太想去，但最后大概想着今年确实特殊，不太想扫她的兴，磨蹭了会还是一起跟来了。 　　那天的基地大门非常热闹，透蓝的防护罩打开，高大威猛的长官身后跟一排排嫩芽似的鲜活少年。 　　大批人马入内，浩浩荡荡，是A07这种小基地难得的盛况，围观的人同样很多，但不要脸地说，A07的居民都很爱戴伯爵，自发把他们三个送到了前排位置。 　　受训队伍分成两列，右侧向导区的女孩大多安静乖巧，穿着打扮干净整洁，斯斯文文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也有人好奇地大胆张望，不过更多是拘谨和羞涩。 　　左侧哨兵区的男孩们可就闹哄哄了，提行李的都在少数，其中不乏有半路试图逃跑被抓回，脸上挂了彩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哨兵队伍中头发一红一白的两名少年。 　　不止是他们的发色最惹眼，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男孩和长官身边的另外两个男孩在哨兵中最好看。 　　他们四个离长官最近，确实引人注目，但她看了月楼哥哥那么多年，对漂亮男孩多多少少有些免疫力。 　　她能一眼注意到他们，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当时红发少年和白发少年两人脸上挂的彩最多。 　　衣服也破破烂烂都是长条口子，跟另外两位金发、黑发的少年得体的着装，形成鲜明对比。 　　一看就是逃跑高频户，两个大刺头。 　　她在人群中打量哨兵少年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红发少年眼神扫视她的衣着裙装，又看了眼她身旁站着的月楼，下巴微抬，不屑轻哼，撇开眼神。 　　白发异瞳的少年，则是非常凶狠地盯着她，直勾勾，一眨不眨。 　　她其实有被吓到，月楼侧身挡在她前面，但那名少年停下脚步，不再跟着队伍行进。 　　他挪开了一步，继续盯她。 　　他一停，长官和长官身边的另外两名少年也停，然后整只队伍都停了下来。 　　然后她就发现，他盯的原来是她手里的蔓越莓饼干。 　　因为她听见他肚子“咕”的叫了一声，加上他不断吞咽口水，看起来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这些都是哨兵，以后都是为联邦和白塔做贡献的人，都是在外面下污染区保护她们普通人的小战士。 　　是需要尊敬的！ 　　而他现在看起来像个小乞丐的样子，怪可怜的。 　　所以在那时，即便白发异瞳的少年看着凶神恶煞，她还是鼓起勇气，从月楼身后抬起手臂，将饼干递了出去：“你……要吃吗？” 　　她当时想的是，她在家里也吃得够多了，太多积食会影响晚餐。 　　而她的水平确实无法跟灵铃比，也没必要再强求伯爵和月楼哥哥他们多吃，唔，如果这位肚子饿的白发小少年不嫌弃的话…… 　　她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她知道哨兵力气很大，他的眼神又很凶，真的很像那种会一把扯过小饼干，然后因为用力过大扯断她手臂的人…… 　　不过长官停了下来，长官身旁个子高挑的金发少年和黑发少年也停了下来。 　　他们戒备看着白发异瞳的小少年，似乎防备他随时暴起，弄伤普通人。 　　这让她稍稍安心，她犹豫着是否需要收回手臂，这种当街投喂的举动细想过后确实不太礼貌。 　　她慢腾腾地往后挪了一厘米，月楼的手也握了下来，帮她缓解尴尬，“抱歉，长官，我们……” 　　就在这时，白发小少年动了。 　　他真的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应过来时，小饼干已经被白发少年拽到了手里。 　　对，拽。 　　但他没有直接吃，而是确认般地询问她：“吃的？给我？” 　　“确定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着像砂纸刮过耳膜那样粗糙，似乎是长时间不说话导致。 　　但那双好看的黑白分明的异瞳，异常纯净，好似有星光碎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看着反而不凶了。 　　明明配上声音，应该给人的感觉更恐怖才是……反正她当时居然诡异地就不怕了。 　　于是她轻轻点头：“给你。” 　　“这个叫蔓越莓……”她还没说完，得到首肯的少年立刻狼吞虎咽，直接把几块小饼干一起塞嘴里，“咔嚓咔嚓”咀嚼、吞咽，两三口顷刻啃完。 　　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真让她有些傻眼，她愣愣地补充说明：“这个叫小、小饼干。” 　　对，是小饼干。不小的话，怎么他能一口吃三块？ 　　白发少年连嘴角边上的饼干碎屑都没擦，继续盯着她。 　　她福至心灵，从灵玲手里取过便携食盒，捏了两块出来，想了想，干脆把整个食盒都递了过去。 　　少年也不客气，直接又是一把拽过，风卷残云地解决完毕。 　　花费了大概不到一分钟，整个食盒全空了。 　　他眼巴巴又看着她，她连忙摆手：“没有了，今天只有这么多，明天……” 　　啊，她也不知道他们明天还在不在……随便承诺不太好，她现在简直怀疑领队长官是不是有虐待哨兵的习惯。 　　宋玄烨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大步一迈，就要朝这边走来，然而他终究晚了一步。 　　奇迹点点头，把食盒抱在怀里，表情异常认真，对着贵族装扮但没有觉醒的普通少女道：“你给我吃的，你以后就是我主人。” 　　“啊？这……” 　　——这可使不得。 　　明眼人都看出，少女是想这么说的。 　　“哈，蠢死了。”红发少年发出夸张的嗤笑，眼神死死盯着白毛怀里的空食盒，“蠢狗，几块饼干就把自己卖了？” 　　他舔了舔唇，琥珀色的眼眸转换成熔金竖瞳的形态，笑嘻嘻地歪过头，要去吓唬少女，“喂，你……” 　　“托兰！” 　　又是被两大刺头伤到脑筋的一天，宋玄烨今天的训斥才刚开始喊出一个名字，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动，他的眼神立刻凝向了基地防护罩之外 　　——污染在爆发！ 　　记忆碎片的画面最后，尤莉看到发色一红一白的两名少年即刻挡在他们身前，长官带着另外两名个子高挑的金黑发少年，第一时间冲向外面污染区。 　　天边的云好像都被染成了黑色。 　　她那时候没有觉醒，无法看见，但能感觉得到。 　　不断爆开的污染如墨汁般浓稠，滴答答从天落下，又如暗质的岩浆在地底翻涌喷溅，深深蔓延…… 　　一场未被白塔监测到的超规模污染，在那一天意外爆发，席卷了整个A区。 　　无数人的命运，也自那一天起发生改变。 　　汇聚与缠绕，是宿命的安排，还是缘分的挑拨，谁也说不清楚。 　　…… 　　接收完记忆碎片，画面陡然一变，尤莉眼前出现了放大版的奇迹。 　　“主人，你在发呆。” 　　少年唇红齿白，容颜精致，皮肤白皙鲜嫩到吹弹可破，再不复四年前小乞丐模样的狼狈。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如果以往，他会问：“主人，你在发呆吗？” 　　但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会自我思考和辨别。 　　不止原本的面貌，就连当初嘶哑的嗓音也养回来了……尤莉没忍住笑了笑，再揉了他一把，主动道：“奇迹，晚上想不想吃小饼干？算了，晚上直接跟我一起回小别墅吃饭？” 　　奇迹眼睛一亮：“想！小饼干也要！” 　　“但是……”他很快开始纠结。 　　尤莉惊讶于他现在很会说“但是”了，就听到他问：“主人，这会算在奖励里吗？” 　　奖励？什么奖励？ 　　虽然这什么奖励机制尤莉没想起来，但她觉得不至于这么严苛，爽快道：“当然不算，我请你吃。” 　　就是她也没怎么做过甜品唉。 　　“要不，还是让灵玲来？我去问问长官，哨塔内现在还有没有鸡蛋换。” 　　尤莉说着就站起身，奇迹又拉着她坐下，白皙的脸颊居然红了一下，这在奇迹身上是很少见的情绪波动。 　　“不要让灵玲来。主人，我有鸡蛋，每次有鸡蛋我都会换。” 　　每次他都定闹钟抢，等到放得快坏了，主人还没有做小饼干的意思，他就水煮吃掉。 　　有时候囤太多，就分给辛通海他们吃。 　　总之，绝对没有浪费粮食，不会被扣分。 　　“行吧。”尤莉对鸡蛋来源完全没有任何质疑，接着坐了回去，打开光脑给灵玲发消息，通知她晚上回小别墅吃饭的事宜。 　　“莉尔向导！莉尔向导！” 　　她这边交代完，另一边的红褐色头发少年又从坑里爬了出来，带着小熊猫精神体朝观众席跑来。 　　“这次可别拍他了。”尤莉先一步安抚，按住了蠢蠢欲动伸巴掌的雪狼，放出小章鱼让它缠到雪狼颈间。 　　奇迹眼眸一下瞪大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乖乖坐好。 　　太史子皓同样双眼放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莉尔向导的精神体，跟苏小眠她们的感觉很不一样。 　　跟同龄的其他向导一起上课时，她们放出精神体，他们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宁静与和平。 　　但是莉尔向导的小章鱼，看着好好吃啊……太史子皓脱口就夸：“莉尔向导，您的精神体好特别！” 　　是吧？尤莉没想到小熊猫少年的直觉还挺准。 　　她其实也发现了小章鱼跟其他向导不一样的地方，其他向导的精神体大多是温和的草食系动物，一放出来就具备安抚的气息，给人带来心旷神怡的宁静感。 　　但小章鱼没有这种出场buff，小章鱼要等展开工作后，才具备安抚效果。 　　不知是跟小章鱼变异的触手有关，还是它本身就如此，即便触手没有变异也是这样。 　　尤莉还来得及顺着思维发散，太史子皓的小马屁又来了。 　　红褐色头发的小少年看了奇迹一眼，有些害怕，但没有退缩。 　　他充分展现了一个身为A级哨兵小男孩的头铁特质，小嘴欢快扒拉：“莉尔向导，莉尔向导，等我以后晋升成S级……” 　　“基础都没扎实呢，就想着飞。”尤莉拍了他小脑袋一下，笑道。 　　S级哪是这么好升的。 　　别说S级了，B级要往A升都很难。大多数觉醒者，初始等级就决定了他未来能抵达的尽头。 　　除了少部分天赋极佳的特例，越是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往后越难晋升。 　　A级跟S级之间相隔天堑，小熊猫以后如果能升到A+最圆满的等级，就已经是很棒的啦。 　　不过面对的艰险和困难不同，哨兵的升级速度确实会比向导快。 　　相对的，哨兵的耗损率也比向导多得多。 　　有晋升想法是好事，尤莉倒也没有打击他的意思，补了一句：“好好加油，说不定你以后也能成为精英小队的队长。” 　　向导什么的，真等小熊猫升成S级，他肯定也早就找到属于自己的向导了。 　　“嗷呜。”太史子皓馋馋地看着雪狼脖子上的小章鱼项链。 　　尤莉同样馋馋看着他精神体毛茸茸的可爱尾巴。 　　怎么说这也是小熊猫唉！ 　　第二天她趁奇迹没来新手训练场，还是没忍住抓着小熊猫撸了好几把。 　　不当向导，不当向导，她就当当有特权的动物园游客而已…… 　　直到第二天的哨兵训练结束，尤莉才把被她揉成了一团软绵绵的小熊猫，塞回满脸通红的太史子皓怀里。 　　她预想到明天浮月楼要回来，今晚游戏都没玩，早早洗漱完毕躺床睡觉。 　　原本想的是大队长难得回来一趟，明天应该是要跟他进静音室的，所以得好好修养。 　　然而她没想到，浮月楼并不是明早才回来。 　　…… 　　夜里十一点，99层宿舍楼的走廊。 　　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波纹荡开，廊道两璧浮显出扭曲的阴影，仿若黑色的潮水倾轧漫溢，拥挤而寒冷。 　　奇迹忽然睁开眼睛，开始收拾地铺装备。 　　主人以前说过，大队长回来的时候，不用守在她门外。 　　尤莉还没有正式睡着，她躺下没多久，正处于刚调整好心态、闭目养神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入睡的状态。 　　突然间，她感受到了一股似乎无比熟悉又略显陌生的气息，像波澜壮阔激荡着的海水。 　　紧接着她的足踝和手腕被什么东西缠住，绕紧，整个人呈大字型被缚在了床上。 　　尤莉睁大眼睛，唇瓣微张，不确定要不要尖叫。 　　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对她没有恶意，甚至无法阻止自己感觉到熟稔、亲昵，就好像当初小章鱼的触手缠在她脚踝打招呼一样。 　　可问题是，这些触手不是她的！ 　　“莉莉。”浮月楼的身影自阴影中呈现，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在曾经贴过创可贴的位置短暂停留，收回。 　　他轻弹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居然认不出我了？” 　　“哥、月楼哥哥，我……唔！” 　　浮月楼轻轻捏住她两颊嫩肉，不让她说话。 　　银蓝发青年的桃花眼眸饱含笑意，眼尾的泪痣惊艳又迷人。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乖，莉莉，舌头先伸出来。” 第38章 　　被他含住的时候, 尤莉后脊椎瞬间蹿上一股电流，酥麻发痒，想整个人都蜷起来, 可又发现动弹不得。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更……觉得更热了…… 　　小章鱼已经兴奋地跟阴影里的它们缠绞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回归母体的喜悦, 四周不规则的幽影浮动，她仿佛坠入光线诡谲的深海, 浪潮冰冷而晦暗，又仿佛回到了胎儿状态温暖的羊水。 　　类似于生命伊始的环境，黑暗、充盈，那么的令人安心和满足。 　　“唔……”一丝透明的涎液从她嘴角溢出, 又被浮月楼的指腹抹去。 　　“乖，再伸会。”浮月楼没打算这么快放过她。 　　待少女双颊酡红眼神迷离, 真的有些被“玩坏”, 他才轻笑一声，抵着她的舌, 将自己喂了进去。 　　唇齿更为紧密的缠绵中，尤莉模模糊糊意识到一件事情, 托兰那天有一句话骗了她。 　　或许不是骗, 可能是连托兰自己都不知道，从而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她的初吻，不是跟他的。 　　是那年午后, 在郊外一处老房子的阁楼，跟眼前这个人，跟月楼哥哥…… 　　古朴陈旧的油墨香味里，逼仄狭窄的书架后，少年少女浅尝辄止, 一触即离。 　　数次之后，阁楼里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津液交融声音，就像现在…… 　　那天是她过完生日的第二天。 　　确认没有觉醒迹象后，伯爵和夫人终于放心，透露消息：再过两年，只要双方还愿意，就让她跟月楼先订婚。 　　长辈们的话语，其实已经算是口头的允诺和承认，也就相当于，她和月楼其实已经…… 　　“唔！” 　　舌尖忽然被含着轻吮了一下，力道不重。 　　尤莉回过神，眸光水润盈盈，浮月楼勾唇浅笑，“莉莉，刚刚在想什么？” 　　“接吻走神的人，要被惩罚。”他分离开来，屈指刮了一下她鼻尖。 　　尤莉被他温柔又侵占的眼神看得脸颊一热。 　　她看着他好看的眼睛，看他眼尾的泪痣，看他润湿过后谷欠色浓重，格外诱人的薄唇，一时情难自禁：“在想你，月楼哥哥，我刚刚……啊！等等！” 　　“月、月楼哥哥，等……”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伸手想勾他的脖子，想八爪鱼一样缠上去。 　　结果她自己的双手还被缚着，根本无法脱离床面，而足踝的触手，已经沿着小腿缠绕往上。 　　天花板扭曲的黑色影像宛如深水中的倒影，触须抚动间，除了潮湿微冷的滑腻，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动，还带来了让人惊悚万分的快感。 　　“唔……”触须的抚动抵达源泉，她咬着唇瓣想并拢，又被迫分开。 　　“莉莉乖，别动。”浮月楼轻声哄她，重新低头吻了下来，“让我尝尝。” 　　唔……尝哪里你说清楚呜呜…… 　　可惜尤莉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她的唇被他堵住，他舌尖刮过她上颚，来回轻蹭，挑弄得精准无比。 　　这是她口腔内的每攵感带，她根本控制不住酥痒的蔓延，溢出了一声令人血脉偾张的轻喘：“嗯……” 　　这一声能拧出水的娇嫩春色，在隔音仿佛漏风的99层楼，清晰落入到周围房间每一个男人的耳中，几乎近在咫尺。 　　所有人下意识全体起立。然后纷纷起身，去拿各自的消音道具。 　　“艹！” 　　托兰重重骂了一句。 　　在他即将踢爆垃圾桶之前，以免动静影响到这边房间，浮月楼从容按开了双向隔音的道具。 　　他回眸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少女，她眼含春水，正因不满他的离开，下意识噘嘴嗔他。 　　好像他的唇是她此刻最爱的玩具。 　　浮月楼失笑。 　　是他今天赶回来时太心急，居然忘了按隔音道具。 　　但怎么看着，她也很急…… 　　他调动触手，浅浅试探，在目前能抵达的最深位置快速穿梭，加快频率，先解渴般地大方给了她一下。 　　“啊！” 　　手腕和足踝的触手不知何时解开了，尤莉完全没有发现，她软软瘫在床上，感觉自己现在跟不远处黏糊糊的小章鱼一模一样。 　　“变甜了，莉莉。”浮月楼指尖揩去一点甜液，入口品尝，顺手接了杯水走到床沿坐下，扶人起来补充必要水分。 　　尤莉确实渴了，捧着水杯小口啜饮，正想开口说谢谢，险些被青年后面一句话呛得魂飞魄散。 　　“最近跟他们玩得很开心？”浮月楼含笑看着她。 　　“没！”尤莉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不管有没有，这种情况首先得否认！ 　　“月楼哥哥，我……”她小心偷瞄一眼银蓝发青年，继续喝了两口水缓解紧张。 　　除了依旧有一点点偷晴被抓包的惊慌，现在高过一次之后，她从谷欠望的漩涡中抽离回神，能更好地分析情况。 　　但清醒反而这让她更慌张。 　　因为她先前的猜测，有一半真的猜对了。 　　那张全家福照片和周围人的态度，特别是灵玲、茜朔朔等女生的态度，总让她觉得浮月楼和尤莉尔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实质上的关系。 　　前面的初吻回忆证实了这一点。 　　虽然没有实质性地确认，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算什么？没有订婚，但已经被家长承认的未婚夫妻？ 　　不不不，印象里好像谁都没挑明，啊，但是…… 　　更可怕的是，刚刚的回忆画面，不是记忆碎片直接在她脑中展现的样子，更像是她灵魂深处记忆被勾起的回忆。 　　她不知道这是她跟尤莉尔记忆的融合，还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在面对浮月楼时，她无法清晰地分辨自己跟尤莉尔，她会……！ 　　她会就把她当成了她！ 　　上次视频的时候也是，有一瞬间，她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尤莉尔本人。 　　哦天，竹马buff也太可怕了！ 　　她觉得因为曾经的那层身份，在双方分别觉醒成向导和哨兵后，尤莉尔始终对浮月楼会感到愧疚。 　　而现在，这种愧疚转移到了她身上。 　　没想到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单身美少女，竟然也会产生这种被抓包的心虚感觉。 　　尤莉捧着水杯，又心虚偷瞄了浮月楼一眼：“……哥哥。” 　　亲可是你先主动的啊，我只是受到了诱惑而已。 　　别到时候发现我不是本人，第一个提刀砍我的就是你。 　　嘤，她想到自己的炮灰结局就想哭，这些男主是不是各个都有病，看着也不像巴不得尤莉尔死的样子啊！ 　　这让她在享受和恐惧中反复横跳，很煎熬的好不好！ 　　浮月楼被她鹌鹑一样想把自己缩起来的样子逗乐。 　　从她手中取过水杯，搁在一旁桌上，掀开被子将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去浴室。 　　“没有怪你的意思，莉莉，我是单纯发问。” 奇!书! 网!w!w!w !.!q!i !s! h !u !9!9!.!c!o!m 　　“真的吗？”尤莉小小声。 　　拿捏不准如何回答的时候最适合反问！ 　　她搂紧青年修长的脖子，机灵地把耳朵贴在他胸膛，试图从他的心跳声中辨别他有没有撒谎。 　　虽然她听不懂。 　　但就是想做点什么，不然她怕浮月楼对她影响太深，会产生误判。 　　见少女依旧不安，猜她或许想起些什么，浮月楼明言：“莉莉，你永远不用对我感觉亏欠，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们只是玩具，想玩就玩，想要爱护或丢弃都随意。 　　我只希望你开心。 　　尤莉还没来得及感动，浮月楼眼神忽然沉凝：“莉莉，触手放出来我看看。” 　　玩玩具可以，但有一点，不能因为玩具让自己受伤。 　　少女乌眸惊悚圆睁，无论是他刚刚的最后一句还是倒数第二句，对她而言都很重磅。 　　浮月楼知道！ 　　他说的触手，绝对不是刚刚小章鱼放出来玩的白嫩小触手。 　　他竟然知道她变异小触手的事！ 　　“哥，哥……”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在浮月楼很快又道：“算了，等等。迟点到我的精神图景里看。” 　　外面不安全。 　　这句“等等”，给了尤莉很大程度的缓解空间。 　　她感受着心脏怦怦的跳动，试图让自己找回思绪。 　　大触手们早就放好了温度适宜的热水，它们没有直接出现，更像浮动于墙壁的阴影，是一种感觉，而非实体，似乎是想照顾她的视觉。 　　尤莉望着天花板的暗影发呆。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月楼哥哥他，或许早就觉醒了。 　　不是在污染爆发的17岁，是更早之前。 　　所以昨天的记忆碎片里，他才会不太情愿去看领队长官……是的了，很小的时候，她就隐约感受到一点触手们的存在。 　　她不知道她觉醒成为向导产生出比较奇特的小章鱼精神体，是否也受到浮月楼的影响。 　　它们之于她，潮湿，阴冷，柔软，却又有着从内心深处散发的温暖。 　　她看不见，只能模糊感受，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晚睡觉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点点，再多一些的时候，天花板就出现了暗影。 　　它们让她一点一点地适应它的存在，从做开始的左脚踝，慢慢增加，含蓄又羞涩。 　　而且非常不容易，并不是时常能出现。 　　特别是月楼哥哥管家病逝的那一年，白塔专门派遣人员，进行长达一周的冗长慰问。 　　在那之后，整整一年里，触手们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月楼在躲避白塔。 　　他不想入塔受训，他想和她在一起。 　　呸呸呸！ 　　最后一个念头出来，尤莉觉得自己又代入了，实在是太自恋！ 　　她红着耳根想说些什么缓解，突然惊觉自己已经被放置到了浴缸中，低头一看，什么都没穿。 　　！ 　　等一下，哥哥你！ 　　她小心吞咽口水：“月楼哥哥，我自己……” 　　这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浮月楼已经挤好沐浴露，微微一笑：“补个惩罚。” 　　…… 　　被揉圆搓扁清洁一番，尤莉又被光风霁月的月楼哥哥换上了上次那件墨绿色吊带睡裙。 　　呵，男人！果然还是视觉动物！ 　　她重新爬回被窝的时候，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月楼哥哥，你今晚睡哪？长官他……他的事有跟你说吗？” 　　之前都是长官睡他房间，她最近都没盯梢了，也不知道长官今晚是惯性下楼睡觉，还是回到了楼上。 　　说起来，这事还赖她，所以尤莉不免心虚地关心一下。 　　但她下意识的关心完毕，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问题，与其说是关心……不如更像邀请。 　　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待开口解释，浮月楼的桃花眼已经弯起：“有劳莉莉，收留我一晚？” 　　卧槽！ 　　真是挖坑给自己填啊！ 　　虽然有准备，不，但这一下还是没准备！ 　　“睡素、素的吗？”紧张之下，她竟然真的问出了口。 　　“素？”浮月楼思考过后，竟然也真的回答了她，“应该不素，莉莉。” 　　“一半吧，我不明白这个词在你那里如何定义。”他温柔细致地解释，“我只能说，被子的起伏程度应该不低。” 　　“莉莉，我们晚上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要尽快确认她的状态。 第39章 　　浴室里淅沥哗啦的水声停止, 尤莉的心紧跟着一跳。 　　她想到浮月楼在她房间绝不可能有睡衣穿，脑袋一热，飞快起身把小夜灯关了。 　　关完觉得不对, 尤莉磕磕巴巴地小声问：“月、月楼哥哥, 我把灯关了, 你能看得到吗？” 　　问完更觉得不对。 　　问什么问，浴室也有灯啊, 她现在就应该装睡的！ 　　“看得到。”浮月楼哑然失笑，“莉莉，你在紧张什么？” 　　紧张？ 　　尤莉透过指缝，借助浴室稀疏透出的光线, 悄摸摸打量新鲜出炉的浴巾美男。 　　忍不住狠狠吞咽一下口水，这群哨兵的腹肌和人鱼线是不是批发的, 怎么都这么顶！ 　　靠, 想到等会要跟这种极品天菜同盖一张被子，她能不紧张吗！ 　　前面“洗澡惩罚”的时候可都是他揉搓她, 她连他一颗扣子都没解到。 　　现在，这这这……尤莉敢肯定, 浮月楼的浴巾之下, 百分百什么都没穿。 　　正想着，她透过捂着脸的指缝，清晰看到了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 拉扯着浴巾轻轻一拽。 　　“啊啊啊！” 　　尤莉完全被那青筋狰狞的庞然巨物吓到了，当即手缝一合，捂着脸整个人弹坐起来。 　　同一时间，大触手摁灭了浴室的灯，周遭陷入无尽的黑暗。 　　少女的尖叫戛然而止。 　　尤莉猛然捂紧自己嘴巴, 睫毛慌乱扑闪。 　　她想起长官今晚，不知道有没有睡在隔壁……长官可是有起床气的！要是吵到他，怕不是又要被敲墙！ 　　而且她素来当惯了好孩子，不希望影响到别人。 　　尤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等了大概两三秒，依旧没有敲墙警告的声音。 　　她长舒一口气，看来长官今晚是回楼上了，安全。 　　既然长官回楼上，那么是不是…… 　　她脑瓜子转了转，眼睛一亮，正待开口，手就被人从脸上轻轻剥开了。 　　“有那么吓人吗？莉莉，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浮月楼带着笑意的吻落了下来，轻啄浅弄，很快将她迷得七荤八素。 　　尤莉模糊感觉自己被放平躺了下来，可浮月楼的吻跟着加深，很快变成了唇舌间的勾缠，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触手自脚踝攀升，挑开了少女后来加上的薄薄一层棉质布料，勾着将其缓缓褪下。 　　吊带睡裙深V领口交叉的珍珠链条，也随着青年手掌动作不断晃动。 　　“嗯……”少女丝丝甜腻的声息从两人唇缝间蔓延。 　　尤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腿已经缠在了浮月楼腰间。 　　她可能、大概真的有一点点八爪鱼特质。 　　他伏在她身上，手臂支撑在她肩头两侧，被子……他居然还真记得盖被子！ 　　她的被子正好端端搭在青年肩膀，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尤莉能感觉到被窝里蒸腾的热意，她本来就是被烫清醒的。 　　那是跟潮湿、阴冷、柔软的触手们完全不同的物种，好吧，或许同样现在同样潮湿，她已经听到了黏合滑动间响亮的水渍声响，但跟后两个形容词绝对不同！ 　　不止不同，是截然相反！跟阴冷、柔软一点儿也不沾边，烫得要命，也…… 　　“哥哥……”尤莉咬着唇瓣小声求饶。 　　就是因为太不同，存在感太强烈，她才突然清醒的！ 　　她觉得触手就挺好的，嗯，触手她也可以吃很饱…… 　　浮月楼也惊讶于她失忆后如此热情的情动反馈。 　　这种感觉实在是……因为过于满足，很容易诱发失控。 　　他稍微忍耐了一下，含笑道：“别怕莉莉，太久没见，让它们打声招呼而已。” 　　“前面你似乎有点受惊，需要让它重新自我介绍么？” 　　卧槽，尤莉脸颊热度一下子爆开：“不不不，不用……认识了，已经认识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地说出这么涩气的话！ 　　她现在真的庆幸自己把灯关了，否则很难想象他看到她的脸是不是猴屁股一样红。 　　这得多丢脸啊！ 　　“来，莉莉，试着进来。”浮月楼打开了自己的精神链接，发出邀请。 　　他调整了力量重心，单臂支撑不压到她，拉起她的一只手，交握。 　　尤莉此时满脑子不可描述，感觉不止脸颊，头顶，还有更多地方，各个地方都在冒着热气。 　　她蜷着脚趾勾缠更紧，也贴更紧，好像完全豁出去了，也可能是烧到高温之后完完全全遵从内心意志：“要进你进啊，我，我又没有东西进！” 　　这是她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浮月楼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莉莉你……” 　　太诚实了可不好，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定力好的。 　　他现在说的，是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你没好起来之前，还不行。”浮月楼轻声叹息，确实被她缠着的滋味过于曼妙，他忍不住又俯下身去衔少女的唇。 　　算了，这样也好。 　　她太清醒的时候，知道进入他的图景无法隐瞒，总是防备他、刻意躲着他。 　　就算是静音室的强制排班，因她自己打不开，进入图景的次数也是失败居多。 　　现在这样更好，应该更容易进入。 　　于是浮月楼也不再克制，稍稍放纵一点内心贪念，拉过被子一扯，将两个人彻底盖了起来。 　　…… 　　尤莉的脚趾不知道蜷紧了多少次，又放松了多少次。 　　被子掀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水里刚捞出来，放到砧板上呼呼吐气的鱼。 　　她终于知道“被子的起伏程度应该不低”是什么意思了，这压根就没有低过！ 　　她甚至感觉到这厚重典雅的公主床都在咯吱咯吱摇晃。 　　在她意识不清，缓了口气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浮月楼再次握紧她的手，调动精神力：“莉莉，进入我的精神图景。” 　　卧槽，尤莉眼眸一下瞪大。 　　她以为他要真枪实弹，搞半天原来他是在模拟氛围呀！ 　　这模拟得也太……尤莉的思绪来不及发散，熟悉的精神力波动下，她也下意识调动精神力，打开了链接。 　　链接顺利交汇，顷刻她就进入到了浮月楼的精神图景。 　　那一瞬间，尤莉心神俱震。 　　海底波纹晃荡，黑暗诡谲的光线下，她看到了一座神国。 　　或者说是深海之底神的国度，缥缈浩瀚，充斥着无尽的狂乱，带来源自远古的凝视。 　　传说中旧日的支配者栖息于此，触须轻扬，仿佛在沉睡。 　　不可窥探，不可名状。 　　浮月楼精神体的真实面目，竟然是祂！ 　　这已经跳出了普通精神体的范畴，属于特殊类别的神话系！ 　　怪不得当初他一暴露哨兵身份，宋玄烨就直接任命他为全S级小队的队长。 　　这种特殊的神话系精神体，通常属于遗传。 　　——“你叫什么名字？” 　　——“浮月楼。” 　　——“姓浮？果然。” 　　尤莉依稀回忆起了长官当初跟月楼哥哥的对话。 　　“月楼哥哥，你……是黑暗哨兵吗？”尤莉小心问出口。 　　她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既然他敢拉她入图景，那么之前的尤莉尔肯定也知道。 　　可能哨塔有很多人不知，但A级向导应该都知道，怪不得上次茜朔朔说大队长不需要治疗。 　　怪不得浮月楼就算出长期任务，也不需要治疗。 　　黑暗哨兵，是哨兵中最强大的一种特殊存在，他们有着绝对的自控能力，绝对理智，绝对稳定。 　　他们基本不会失控，因此也就不会陷入暴躁状态、产生畸变。 　　理论上，他们甚至可以不需要向导，是能完全单兵作战、没有弱点的利器。 　　而白塔上一任S级黑暗哨兵，绑定的据说就是那位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攻击型向导，绝对的强强联合！ 　　尤莉额角忽地抽痛，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关键。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以前光脑有没有记载…… 　　“莉莉，先别想太多，情绪波动会影响你在图景内停留的时间。”浮月楼的身影自深海波纹中具现，声音有种独处于图景内的空灵之感。 　　但于她而言，依旧温柔亲密。 　　“是，我是黑暗哨兵。”他伸手帮她揉按太阳穴，修长的指尖抚平她焦虑神经的每一根褶皱，坦然承认。 　　我是黑暗哨兵，但向阳而生。 　　向你而生。 　　“莉莉，时间不多，触手先伸出来给我看看。” 　　尤莉无法拒绝。 　　甚至不需要她执行，在他说完话后，小章鱼已经自发地摊开了全部触手，被青年修长的手掌握在手中，发出哼唧哼唧的撒娇声音。 　　尽管月楼当初为了躲避白塔，压抑了数年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到现在，那不可名状的精神体还处于半休眠状态。 　　但这里是他的精神图景，深海之主的国度，只要她站在这里，小章鱼的状态就一览无余，根本无法对浮月楼隐瞒。 　　她现在在想，小章鱼当初能攻击杀人，是不是因为她受浮月楼影响颇深。 　　毕竟他母亲，可是联邦史上唯一一位攻击型向导……这是很无厘头又很玄妙的猜测，毕竟这世上很多事情难以说清。 　　浮月楼捏着小章鱼仔细查看，依旧是三根黑色，没有增长。 　　触手没有变黑，说明莉莉的情况没有恶化，长此以往说不定可以控制。 　　那她为什么突然急切到要把自己弄失忆？ 　　听到莉莉的消息后，浮月楼是第一个不相信“向导落单”说法的，只可能是莉莉自己想做什么事。 　　为什么选奇迹和赛恩？很简单，因为他们心思单纯，最好隐瞒。 　　莉莉想做一些不被人发现的事，只能选择他们两个随行，其余人，他、白砚、托兰都不行。 　　他一直知道她是因为某种愧疚而躲避他，可她现在想做什么，他不得而知。 　　他不认为她需要对他产生愧疚，可她这四年封闭自己，躲着他、避开他，他无法帮她排解。 　　他只能用他的方式，想办法帮助她。 　　而现在，A02区确实也发现了一名高级向导，很有可能是比A级还高的S级。 　　他这次回来，除了得到消息，担心莉莉的状态，也是想把检测仪器带过去，万一这个不行，他再换。 　　他总能找到可以治疗她的向导。 　　时间不多了。 　　浮月楼感知到少女不太稳定的精神力状态，先温柔将人送了出去。 　　“月楼哥哥，小……” 　　出了图景，尤莉原想先发制人，直接询问“小章鱼怎么了”。 　　不过她这会神思清明，忽然想到99层隐私漏风的事，当即止住。 　　这也是为什么浮月楼让她进入图景后，再查看小章鱼。 　　“嘘。”青年修长的指尖同样抵住她的唇瓣，俯下身来跟她咬耳朵，“明天静音室说。” 　　“现在先睡觉，你今天应该累了。” 　　他抱着她走去沙发坐下，指挥大触手们更换床单，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尤莉意识到不仅他没有穿，她也衣衫不整…… 　　吊带睡裙的珍珠链条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绷断了，浮月楼抱着她一路走，小珍珠“哒哒哒”一路往下掉，暗示着方才的战况有多激烈。 　　还好没开灯，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尤莉想伸手稍微拉一下衣服，但青年的速度更快，低头吮了下来。 　　他用一种非常平稳的声调说：“换床单被套的时间，我们先在沙发休息。” 　　他回来的时间有限，很珍惜跟她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尤莉：！ 　　哥哥你对休息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第二天醒来，尤莉发现自己八爪鱼一样缠在浮月楼身上。 　　她撩起眼皮，旋即咸鱼般地闭上……哦，就这样抱抱没什么的，反正昨晚…… 　　等等，她突然一下弹了起来：“月楼哥哥，几点了？灵玲今天来了没有？！” 　　灵玲每天都会给她送早餐的，她昨晚好像忘记说了！ 　　“没事，再睡会。”浮月楼揉了揉她脑袋，“我跟她说过了，等会我们去食堂吃。” 　　“哦，好的。”反正都这样了，尤莉已经放弃跟灵玲解释了。 　　她眼睛一闭，睡到了十点。 　　她觉得这个时间很安全，洗漱完毕后，准备跟浮月楼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再前往静音室。 　　当然，在这之前，浮月楼要先回自己房间换身衣服。 　　他现在穿的还是昨晚洗澡前的衣物。 　　计划完毕，尤莉心情不错地打开房门，猝不及防看到同一时间出现在走廊的各位。 　　！ 　　卧槽，长官昨晚竟然没在楼上？？ 　　他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凶？月楼哥哥不是说了有隔音道具吗？ 　　对，他肯定是玩游戏迟到了心情不好！ 　　但另外的一二三四个，都这个点了，他们还不去训练场吗？！ 　　面对投射而来的各种目光，尤莉想都没想，脚步一缩退了回来，苟在浮月楼身后。 　　要打他们打，别拉上她，她很弱的！ 第40章 　　宋玄烨那叫一个气！ 　　他昨晚怎么就忘记回楼上睡了！ 　　是是是, 浮月楼房间也有隔音道具，可问题是他从前一个人住100层，想撸就撸, 撸得随意, 撸得自由, 撸得奔放，从来不需要用到这玩意儿。 　　他怎么知道楼下这群小年轻玩这么花？！ 　　一个个的, 双向、单向的消音道具还真不少。 　　行，他后来是看到道具了，但也用不着了，因为隔壁自己开了。 　　浮月楼那边的双向隔音一开, 动静没了，世界消停了, 本来等着消下去是能睡个好觉。 　　但问题是, 他们那边声音是没了但他妈的床还在摇啊！ 　　他是听不见声音而已，又不是神经感知瘫痪！ 　　浮月楼跟她房间的墙, 本来用的就是比其他墙体都轻薄的新型材料，材料还是从他这兑换的, 床还他妈要贴着墙床头对床头挨着。 　　搞什么, 连体婴啊？这摇得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煎熬过！ 　　有向导了不起啊？他三十岁的成熟处男没有人权了是不是？ 　　折腾到两三点是想让他夸他们一句精力旺盛？ 　　再说等级匹配不上，他们又不能真刀真枪，事实就是大家都开不了张, 所以他们有必要搞得这么嚣张和夸张吗？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回楼上睡。 　　但宋玄烨觉得就这么上楼，很有落荒而逃的意思，万一其他几个就带着消音道具蹲外面走廊盯着呢？ 　　哦，虽然不是蹲他，但万一碰见了岂不是让他们觉得他心虚？他作为一个上级长官的威严何在？ 　　再说他有什么好虚的？他一个生理正常、心理正常的成熟男性, 起立了不是同样正常？他只是没有绑定向导而已，又不是阳委。 　　于是他忍！ 　　他今晚还非得就在浮月楼房间睡了！ 　　睡归睡，糙归糙，基本的道德水平还在，在别人房间打手抢的事他宋玄烨还做不出。 　　很好，于是忍着忍着，他就失眠了。 　　宋玄烨：“……”偏偏游戏还通关了，没新东西玩。 　　失眠带来的后果，就是他坐办公室以来第一次上班迟到。 　　想着踩点上班的记录就这么华丽丽地被破了，宋玄烨更气了！ 　　他犀利的眼神直直盯着缩回到浮月楼身后的少女，真想把她那头柔顺的绸缎黑发揉成鸡窝头。 　　再插几根鸟毛！这才解气！ 　　得，偏偏还不能说，不能动。谁让他昨晚是自己惯性下楼，没人逼他听墙角。 　　于是长官大人灰锈色的眼眸转向另一位罪魁祸首，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四个字：“注、意、素、质。” 　　莫名其妙没了素质的浮月楼：“……” 　　他很快想清原委，明白宋玄烨的整句话其实是——“你们两个小年轻，大半夜的能不能有点素质？动静能不能小点？” 　　碍于少女不知情，宋玄烨没有明言，但对他说话是没好脸色的。 　　确实是他忘按道具在先，浮月楼好脾气地接收下了长官的无名怒火：“抱歉，长官，下次会注意。” 　　“行吧行吧。”宋玄烨也知道自己不在理，说一句就得了。 　　收住，收住，他不能轻易发脾气，他没有向导，要各种克制情绪……草了，他为什么就没有个向导？！ 　　遇到个真命天导这么难吗？他难道要单身一辈子？ 　　宋玄烨脸一黑，抬腕看了眼光脑时间，不耐烦摆摆手，迈步走人。 　　至于走廊那几个？哦，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管了。 　　这种小年轻求偶的感情纠葛争风吃醋，本来就不在他的上班范围，一群狗东西，爱打不打，打完记得赔钱！ 　　尤莉揪住了浮月楼衣摆，惊讶地小小声：“月楼哥哥……” 　　她有点想问，隔音道具是不是坏了？ 　　怎么感觉长官今天起床气特别重？ 　　“没事。”浮月楼温柔地安抚她，“长官是在跟我说一些私事。” 　　“噢！”那就行。 　　尤莉昨晚自从知道浮月楼也有隔音道具后，整个人安心多了。 　　当初在野外，她见识过斓星玩的溜溜球，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高科技小道具。 　　想到野外和斓星，尤莉的眼神不免偷偷朝托兰方向望一眼。 　　斓星的道具是托兰给的，那意思是不是托兰也有？ 　　结果她的视线刚探出，就被托兰捕捉到，正对上了那双美丽的熔金竖瞳。 　　卧槽，他一直在看着她？！ 　　尤莉一个激灵，脊背轻微炸毛，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 　　一下没忍住，她圈紧了浮月楼的腰，看着就像从背后拥抱他……事实上，这个动作也确实如此。 　　“艹。”托兰没忍住骂了一句。 　　莉莉这小没良心的，他上次伺候得她不爽？怎么浮月楼一回来就这么黏糊到他身上了？ 　　他死死盯着苟起来的少女，盯着她暴露在外的那一圈素白柔美的手臂。 　　这才一个晚上…… 　　托兰后槽牙一紧，瞳色愈深。 　　看他下次磨不死她！ 　　浓重又不加掩饰的磨牙声，清晰传入走廊每一位S级哨兵的耳中。 　　但出乎意料地，最先开口的不是托兰。 　　“队长好。” 　　白砚清冷有礼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廊道内凝固的氛围。 　　他的眸光从少女圈住浮月楼的手臂停顿，移开，偏转，落至他们身后少女房内的脏衣篓。 　　灵玲今天没来，所以脏衣篓没有清理。白砚眼神一凝，看清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以及最上面那件线头凌乱的、被扯坏了的墨绿色吊带睡裙。 　　金发青年蓝宝石般迷人的蔚蓝眼眸，几乎是瞬间就堆砌起了沉沉的风暴，但很快移开视线，对悄悄探出头的少女温和一笑。 　　尤莉感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听到白砚的声音，才想起走廊还这么多人呢！ 　　大家都看着，她就这么抱着浮月楼确实不太好，毕竟已经不是单独两人在房间内。 　　就算想苟命，也不能苟得这么腻歪。 　　但她的手刚有所松动，浮月楼拉着她手臂又圈紧了点，似乎并不介意其他人的目光和想法，大方地展示这种亲昵。 　　他同样有礼地颔首：“嗯，A03区的探索进度如何？” 　　他像闲聊般回应白砚的问候，但除了公事并无其他交谈。 　　白砚指尖轻蜷，缓慢地摩挲，他在想他下次是不是也能给莉莉准备一件好撕的…… 　　或许能争取在下次出发前？ 　　白砚轻轻点头：“进度不错，下次深入探索，说不定可以去到A02，跟你们的小队碰面。” 　　“杵这儿当木头呢？还进不进电梯？” 　　这边两人几句话的交谈功夫，廊道拐角宋玄烨按的电梯到了，他瞪了赛恩一眼，没好气道。 　　天天就知道当鹰雕！ 　　今天没睡好，宋玄烨也算是彻底释放一把脾气，看谁都不爽，看谁都来气。 　　“……”赛恩的视线从斜侧的少女身上收回，顿了顿，先行礼，“长官好，队长好。” 　　“好个**！”不进电梯别站这挡道，他都懒得吐槽。 　　宋玄烨直接按下关闭红钮。 　　爱坐不坐，他们这群不上班的确实没资格跟他坐一趟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赛恩的脚步确实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浮月楼点头：“你好。” 　　他又看了奇迹一眼，招呼道：“奇迹，等会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好的，队长！”奇迹很开心，跑到尤莉身边，直接把雪狼放出来蹭蹭少女小腿，“主人，你等会想吃什么？我有早餐的菜单！” 　　这还有菜单？ 　　尤莉乌眸圆睁，觉得奇迹简直是男主团里的一股清流，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想起之前奇迹每天早上端到门口的早餐，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好奇很久的问题：“奇迹，你每天几点起的床？” 　　“啊……”奇迹纯净的异瞳眨了眨，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起床没有固定时间，一般先听听主人醒了没。 　　“不记得就算了，我就好奇问问。”尤莉有点想伸手揉揉他脑袋，也就在这时，浮月楼与她交握的手松开，将她圈腰的手臂放了下来。 　　他转身，先揉了揉她脑袋，眼含轻笑：“莉莉，你们先讨论吃的，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好的，月楼哥哥！” 　　尤莉其实品出了点意思，作为前全S小队的队长，浮月楼对赛恩和奇迹的态度……可以说天差地别。 　　一个能称得上是冷淡生疏，另一个则主动友好。 　　这是为什么？ 　　尤莉眼眸转了转，装作不经意地往赛恩方向看一眼，试图分析。 　　结果这一转，又是对上了黑发青年冷淡狭长的凤眸。 　　！ 　　他怎么也在看她！ 　　尤莉又是一激灵，快速缩回视线。 　　莫不是他们想刀她的心已经藏不住了？不能吧！ 　　他才收过她的礼物，不至于这么翻脸无情吧！ 　　尤莉做贼心虚地揉了揉奇迹的白毛脑袋，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看过去。 　　“队长。” 　　在浮月楼按开指纹，即将进入自己房间前，托兰这才施施然开口：“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长期任务这么久没消息，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他言笑晏晏，话里的恶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怪让人担心的。” 　　——意思就是，你怎么没死啊？ 　　浮月楼同样报以微笑，语气平和：“有劳你挂念，但你的担心有点多余。” 　　“不过托兰，作为曾经的队长，我确实挺担心你的状态。” 　　——你先死我都不会死。 　　——还是你想现在死？ 　　托兰当然听懂他的意思，竖瞳内诡谲华美的光华流转，却是勾起唇。 　　“那就不用了。”他微微一笑，“快换衣服啊队长，大家等你一起早餐呢。” 　　他还没玩够呢，这么快就打得你死我活干吗？ 　　托兰这一句，相当于把大家全都拖到了食堂。 　　赛恩抿唇，没有说话，不说话等于默认，默认就是要去的意味； 　　白砚没有推辞，同样也是默认； 　　浮月楼无所谓，从容地推门进入自己房间； 　　尤莉在思考，等会的电梯会不会很挤…… 　　不过还好，怎么说也是百层大楼，电梯宽敞到就算他们六个人同坐一趟也不显拥挤。 　　浮月楼换好衣服出门，一行人陆陆续续步入电梯。 　　尤莉一直防备着托兰做什么小动作，其他人还好，她主要就是担心这只喜怒无常的小猫咪会作妖。 　　银色电梯门缓缓闭合，她突然听到廊道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利爪刮过墙壁留下长长的划痕。 　　紧接着又是“砰砰”重物掉地的声音。 　　“月楼哥哥，什么动静？”她睁大眼睛，警觉地晃了晃跟浮月楼牵着的手，示意他看外面。 　　浮月楼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伸手抚在她眼前，遮蔽她的视线，直至电梯彻底闭合：“一点小训练，不碍事。” 　　“莉莉，不用担心。”白砚温和地补充，“每次队长回来，我们都会把精神力压缩到百分之十，让精神体比划，不会有伤亡。” 　　“我知道，主人，这样能训练格斗技巧！”奇迹觉得自己也要说点什么，“也当做每次欢迎队长回来的仪式！” 　　“唔。”尤莉若有所思点点头。 　　曾经的全S小队，果然恐怖如斯！也是，他们想要对练，只能跟同水平的S级打。 　　奇迹又想到什么，眼眸亮晶晶的，凑到少女身边小声补充：“放心主人，我不用赔钱，因为我不会压制精神力，所以从来不参加这个训练。” 　　尤莉：“真乖！” 　　赛恩：“……” 　　他为什么不知道有这种训练？ 　　…… 　　等到一行人来了食堂，落了座，尤莉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安静！ 　　托兰刚刚在电梯内太安静了！ 　　一点小动作都没有，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 　　光脑震动了两下，显示有新消息进入，尤莉心头突地一跳。 　　但显然大家都听到了震动声音，不点去看，好像更可疑。 　　尤莉快速按开光脑屏幕。 　　52LiLi：[宝贝，等你便宜哥哥走了，我们去楼道来几发？] 　　52LiLi：[包你欲仙欲死，不满意终身售后。] 　　靠！易碎小猫咪，骚不死你！ 　　她唰一下收回光脑，本来想直接删除，可是打餐的人回来了，来不及。 　　“怎么了，莉莉？”浮月楼将向导窗口的那份餐推置她身前，顺势在她对面落座。 　　奇迹端着自己的两份哨兵餐，紧挨在她身边坐下，又递过来两个鸡蛋：“主人，水煮蛋。” 　　“谢谢。”尤莉喝了口豆浆，酝酿了下慢吞吞憋出一句，“没什么月楼哥哥，就是一些垃圾小卡片的信息。” 　　她该谢天谢地，进入食堂后，另外三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和他们一起，去到了各自队伍的区域就餐。 　　她刚刚身边没人，月楼哥哥和奇迹应该都没看到她光脑界面。 　　“嗯？”浮月楼看着少女脸颊浮现的可疑红晕，没有多问，“先吃饭。” 　　在少女低头乖乖就餐，看不到的视线里，浮月楼眉梢很轻地挑动了一下。 　　垃圾，有多垃圾？ 　　原来莉莉喜欢这种？ 第41章 　　静音室。 　　办公桌面, 小章鱼软乎乎趴着，八只小触手全部摊开，毫不设防, 甚至主动去缠着青年玩。 　　暗红漆黑交错的触手条, 垂挂在浮月楼骨相优美的指间, 从指缝滑落，竟有种诡异的华丽感。 　　还有这可爱的黏糊感……尤莉简直没眼看。 　　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污染？” 　　她盯着小章鱼的黑色触手, 重复了一遍浮月楼方才说的话。 　　月楼哥哥的意思，那三根触手，是受到污染才变黑的？ 　　向导也会被污染吗？ 　　——她第一时间是觉得荒谬。 　　治疗、净化污染的向导，反而被污染了？ 　　怎么有种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戏剧感？ 　　但转念一想, 又似乎觉得可以接受。 　　不知道是她自己脑洞比较大，还是因为她目前对哨向世界的理解还不够深入, 对那些设定没有根深蒂固的思维。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还不能确定。”浮月楼补充道。 　　他说着，不经意地拨弄了一下小章鱼的触手, 让它在自己的无名指位置，缠成一个黑色的小圈。 　　看着就像枚戒指。 　　尤莉被无形撩了一下, 脸颊微热, 半是逃避地避开了视线。 　　“月楼哥哥，向导也会被污染吗？”她借机问出刚才心里的疑惑，转移注意力。 　　“理论上, 向导不会被污染。”浮月楼没有一点隐瞒，“但莉莉，你是特别的。” 　　他复又让小圈散去，换了一根正常的白嫩触手缠玩。 　　黑色固然好看，但如果会伤害到她, 那还是不要了。 　　他不知道莉莉到底想做什么，不知道她现在的失忆状态，是主动造成，还是遭受到什么的副作用被动影响。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分享情报给她。 　　他觉得让她了解更多，会对她有所帮助。 　　而且这样不设防地聊一聊，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同样有帮助。 　　如果失忆能让她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对他重新敞开心扉，浮月楼觉得这个失忆还不错。 　　起码目前为止，他觉得莉莉的状态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特别？ 　　尤莉心头一跳，眸光一下就滑到了青年手背的暗红色小触手。 　　所有触手里，唯一一根红色。 　　也是最特别的，杀过人的小触手。 　　他说她“特别”是什么意思？她在伯爵府杀人的事，浮月楼知道吗？ 　　尤莉紧接着移开视线，不想让浮月楼注意到她的眸光，看出端倪。 　　是，她当然特别，她的小触手杀过人。 　　由此看，她应该是介于普通向导和攻击型向导之间的……半攻击型向导？ 　　不确定的原因，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调动那根暗红触手，它就像是跟她切断了联系。 　　尤莉回忆当初伯爵府的画面……难道，是要等到特定时刻，比如说她遭遇袭击、生命危险的紧要关头，暗红小触手才会发力？ 　　因为附带了攻击的这种特殊性，所以小章鱼也才会被污染？ 　　不对，理论上来说，“污染”是哨兵们下污染区时，感知过载时侵入进去的。 　　她之前既没有跟着下污染区，又没有哨兵的五感加强，不存在感知过载，那为什么会被污染侵入？ 　　浮月楼缠完三种颜色的戒指，将小章鱼放回办公桌。 　　他起身走到桌后，将思考状态的少女揽到腿上坐下，问出了当初跟白砚一模一样的问题：“莉莉，最近身体或者精神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尤莉立刻想到了小章鱼吐墨汁的事。 　　“没有，月楼哥哥，都挺好的。”她谨慎小声地回答。 　　她十分庆幸这会不是在浮月楼的精神图景内，否则，以小章鱼对深海之主的天性亲昵，很有可能被他看出说谎。 　　浮月楼到底对她或“她”了解多少，她不得而知，需要更小心谨慎。 　　说到不舒服，尤莉想起之前在伯爵府门前帮缅因猫猫吸附黑气的时候，她还不会控制收放精神体，小章鱼忍着不吐时，她也会跟着恶心。 　　如果触手是因为污染变黑的话，她脑中电光火石，突然有个猜测…… 　　墨汁是章鱼的“武器”，海底世界的小章鱼，遇到危险时，会喷出墨汁自保。 　　那么精神体小章鱼，在进行治疗工作之后，吸附了污染后进行吐墨，会不会也是进行危险规避，对自身的一种保护呢？ 　　长官当初提过一句，“小章鱼吐墨”是将污染具现化的能力，而邵华医生那里检测出黑色土壤里没有污染元素，也就是说小章鱼作为向导精神体，治疗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它的工作原理，应该是吸附污染，在体内消化、转换，再通过喷墨排出体外，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过程。 　　但万一，最开始的小章鱼不懂得将污染排出体外呢？ 　　需要排出的东西，被憋在了体内，长此以往会产生什么后果？ 　　尤莉从未觉得思维神经如此炙热过，好像脑中迷雾散去大半，世界变得如此清晰。 　　白砚说过，A07的向导知识贫瘠，那么会不会就是在哨塔建立初期，在没有受训过的大家都是新人的时候。 　　在那个大家互相探索、又各自摸索的阶段，小章鱼刚学会治疗时，跟S级的等级差摆在那里，一开始肯定吃得不多，甚至图景都进不去。 　　吃得不多，于是有点难受，但不至于太难受。 　　所以尤莉尔可能认为这种难受是正常现象，忍着没有吐出来。久而久之，就把小触手憋黑了？ 　　这是很没有依据的想法，但尤莉听完伯爵府的事后，觉得以尤莉尔当时的性格，很有可能就算觉得难受，也真会逞强憋着，谁都不说。 　　特别是不会对灵玲和浮月楼说。 　　当然，这一切猜测，都建立在那三根黑色触手确实是污染导致的基础上。 　　若是别的原因，她刚刚一切想法都得推翻。 　　但尤莉直觉上，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浮月楼的污染猜测是对的。 　　想要证实小触手是不是因为污染变黑，其实也可以做个实验。 　　只要她忍着难受，再让小章鱼憋着不吐几次，憋久一点，看看其他触手会不会变黑，答案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但这个实验无疑很作死。 　　她脑中念头刚出，浮月楼就无奈掐了一下她脸颊：“莉莉，在想什么？不要进行危险的尝试，你等我……” 　　他顿了顿，原想说等他把A02区那个向导弄回来。 　　向导是绝对温和的属性，用那个向导尝试最安全。 　　但还不确定那个向导的精神力是否能达到要求，超过莉莉。 　　浮月楼不想许下空口承诺，于是暂时止住，只道：“你等等我，我在想办法。” 　　尤莉被他那不重的一掐，也有种作死未遂就被抓包的感觉，小小虚了一下：“好的，月楼哥哥。” 　　虚完觉得不对，她还什么都没说，男主们难道人均都点了读心术？ 　　不能一直这么被拿捏，她开始狡辩：“月楼哥哥，我刚刚其实没有……” 　　“莉莉。”浮月楼温柔又觉得好笑地打断她，“你小时候想要做坏事，或者去冒险的时候……眼神会变，很好看懂。” 　　会有一种暗藏晶亮的光，很像一个带点调皮的纯洁小坏胚。 　　第一次从伯爵府爬墙就是，那么小一个小女孩，爬上几米高的墙，见到他的第一眼满是亮晶晶的兴奋。 　　而后才是跌落的恐慌与尖叫。 　　被接住后，不仅没有他想象中的哭闹，反而露着漏风的门牙笑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10岁觉醒后，敢偷偷瞒着管家，用精神体去陪她。 　　他觉得她不会怕它。 　　那扭曲蠕动的触手，那黏腻潮湿的感觉，莉莉不会怕的，她甚至应该会喜欢。 　　“是不是，莉莉？”回忆起童年趣事，浮月楼没忍住笑，调动触手分开了少女的脚踝，缠绕固定，“你会害怕它们吗？” 　　“什么？”尤莉本来还没听明白，突然感受到了触手们在往上攀升，脸颊一瞬间爆红，“月楼哥哥，等、等一下！” 　　“不等。”浮月楼笑着又问，“莉莉，是害怕它们，还是喜欢它们？” 　　啊……话题为什么跳跃这么快！ 　　“等……等一下，月楼哥哥……喜欢，喜欢！”尤莉气息开始不稳，但她有一件很重要事情，“唔……我们之前在静音室……” 　　浮月楼停下动作，尤莉飞快把话补完：“月楼哥哥，我们之前在静音室一般都做什么呀？” 　　是的，她突然想到了浮月楼的特殊身份。 　　他跟她进静音室，只不过是一种表面形式，让哨塔的大部分人看到“浮月楼在接受治疗”，实际上黑暗哨兵根本不受污染影响，也就不需要治疗。 　　既然不需要，也就是说面对浮月楼时，小章鱼不用展开治疗工作，也就等于，浮月楼可能不知道小章鱼的工作原理。 　　他是在不知道内幕的情况下，推断出了小章鱼可能受到污染？ 　　这是什么敏锐的观察力？ 　　“就做这个，莉莉。”等她说完，浮月楼继续操控触手动了起来。 　　“我们以前在静音室，会聊天交谈，会尝试进入精神图景。”一般是他想检查她的状态，但失败次数居多。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温存。” 　　唔……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一边在裙底做这种事，一边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这么涩气的话。 　　“那……月楼哥哥，我有给你治疗过吗？”他只是浅浅试探，频率很温柔，舒服又不激烈，尤莉得以一边享受一边继续提问。 　　“没有，莉莉，我不需要治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尤莉正待开口继续询问，忽然光脑一震。 　　触手停了下来，浮月楼出声提醒：“莉莉，先看消息，看看是不是灵玲要来送餐。” 　　“哦好。”在静音室内，全封闭的空间确实很难感觉时间流逝，尤莉没作他想，直接点开光脑。 　　甚至点开消息栏的时候，发现是白砚发来的消息，她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直接就点了进去。 　　然后她就在浮月楼面前，华丽丽地社死了。 　　白砚发来了一套微透朦胧的白色蕾丝睡裙，纯欲融合，审美绝佳。 　　白砚：[莉莉，这个你会喜欢吗？] 　　消息只存在了大概两秒，他很快撤回。 　　大概还是觉得在光脑聊这种事影响不好，重新发来：[抱歉莉莉，刚刚突然打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下次面谈。] 　　“……”但尤莉已经看到了，而且她百分百肯定，她身后的浮月楼也看到了。 　　“月楼哥哥……” 　　“挺好看的，白砚审美一向不错。”浮月楼评价道，并没有隐瞒自己看到的事实，只是触手慢慢探了进来，他接着伸手去点白砚下面的聊天消息框。 　　尤莉脑门轰地一声，眼睁睁看他点进了小猫咪的欲仙欲死发言。 　　救命啊！ 　　她跳起来就想跑，可脚踝早就被触手缠紧，腰也被青年的掌心圈着。 　　“别绞，莉莉。”浮月楼轻笑，“别紧张，垃圾小卡片而已。” 　　他首先声明：“莉莉，我的情绪很稳定，你可以放心。” 　　尤莉一点心都没放下，就听见他紧接着道：“但不代表我不会吃醋。” 　　他说着，修长宽大的手掌自她腰际攀升而上，带着侵占意味地掌握。 　　尤莉：！ 　　“我吃醋也很理智，楼道既然他准备那么久，可以让给他。” 　　尤莉觉得心跳都要被他揉化了，“等……” 　　她突然咬紧唇瓣，呜呜不肯出声……对不起，等不住了，别两个地方一起啊哥哥呜呜呜…… 　　浮月楼没有停止，逐渐加重掌握，直至乳色的波纹晃荡出羊脂玉般细腻的色泽。 　　他眼眸暗了几分，俯身轻咬少女的耳垂，笑道：“莉莉，别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第42章 　　尤莉夹着他, 死死不肯说话。 　　呜呜她才不要承认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癖好。 　　“莉莉，我明早就要走了。”浮月楼轻声叹息，退开一点, 揉了揉她脑袋。 　　尤莉一怔, 不由自主地回头望：“这么快吗？” 　　她也不知道她在不舍些什么, 很突然。 　　可是，这……他赶了两天路, 回来就待两个晚上？满打满算加起来才一天多的时间？ 　　当大队长这么辛苦吗？ 　　“嗯。”浮月楼低头，含吮她的唇瓣，“想早点把那边的事解决。” 　　他这次回来，主要是连上了信号, 收到她昏迷的消息，不放心, 回来确认她的状态。 　　现在状态确认完毕, 检测仪器的事也跟长官谈妥，没理由待太久。 　　当务之急, 最重要的还是确认A02那个向导有没有超过A+等级。 　　如若没有，他还得继续探索, 寻找其他向导。 　　若有, 倘若那个人是可以治疗莉莉的一个机会、一次尝试，他把人从A02带回来，最快也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A02离这边太远了, 他之前的“2天”，是他凭借自身黑暗哨兵的特殊性，直线穿行污染区，全力前进的最快速度。 　　如果带上一个向导，以向导普遍柔弱的体格, 再次用他个人的赶路方式，显然不切实际。 　　整支队伍前进，则更慢。 　　所以他不能贪念太久，需尽快出发。 　　今天跟她的相处时间，已经是他对自己的放纵。 　　“所以啊，莉莉……”他轻掐少女脸颊，迫她抬头伸出舌尖，勾缠进去，逐渐加深这个吻，“今天的时间都留给我？” 　　“唔……好。”尤莉在唇齿亲密的纠缠中，含糊应允了一声。 　　其实她原先就准备一天都跟他的，只不过最开始以为的是他们要在静音室待一天，而不是…… 　　“所以，莉莉想好——”浮月楼分开唇瓣，继续循循善诱，忽然话音一止。 　　他停下动作，将少女裙装侧边的拉链拉好。 　　链条拉拢完毕前，修长的指尖挑弄，顺便帮她拨正了方才被推高的胸衣。 　　“唔？”尤莉被揉得已经有些迷糊，雾蒙蒙睁开眼睛，脸颊红润得不像话，隐约透着一股缠人的娇憨。 　　意思很明显，问他怎么停了？ 　　看着还有点不满。 　　“灵玲来了。”浮月楼好笑地回看她。 　　示意她去看静音室墙壁的挂钟，继续有条不紊地帮她整理，行动快速。 　　“今天早餐吃的晚，我跟她提前打过招呼，说午餐挪到下午一点。” 　　尤莉一个激灵，看向墙壁挂钟，果然正好一点。 　　不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静音室拥有绝对隐私，就算浮月楼是黑暗哨兵，也没有变态到能听见静音室门口灵玲的脚步。 　　——浮月楼的意思，是他瞥见时钟到点，于是判断人来了。 　　卧槽！ 　　尤莉反应过来，“月楼哥哥，你！” 　　他既然确定灵玲几点会来，那前面让她看光脑消息……她上当了！ 　　浮月楼漂亮的眉梢轻轻挑动，笑着没有否认：“别我，你先坐好，我准备去开门了。” 　　说话间，灵玲的消息果然跳了进来：［小姐，我已经到啦，在外面等着，你们结束的时候可以直接开门哦～不着急不着急，保温盒热乎着呢。］ 　　尤莉赶紧站起身，又低头检查一遍，确认衣服领口的什么都没歪，这才放心重新坐下。 　　她刚一坐下，突然又瞪大眼睛，等等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触、啊……触手没拿出去…… 　　“月！”尤莉张嘴想喊，可是已经来不及。 　　浮月楼打开了静音室的房门，灵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一下就住了口，睫毛跟着轻颤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姐！” 　　灵玲开心地打招呼，紧接着对浮月楼欠身行礼：“月楼少爷好。” 　　浮月楼同样回以微笑：“灵玲，好久不见。” 　　尤莉憋红了脸，乌眸莹莹看向重新关好门走来的银蓝发青年，“哥哥唔……”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根本无人听清。 　　灵玲：“月楼少爷，我今天给您也准备了哨兵餐，我们……” 　　“我们去办公桌吃。”浮月楼接话，抬手指了指尤莉所在的区域，“那边宽敞，今天三个人不去小餐桌。” 　　“好的，月楼少爷。”灵玲见小姐一直坐着未动，以为他们方才在静音室就说好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确实小姐的办公桌比小餐桌大。 　　“小姐，我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白斩鸡。”灵玲动作利索地开始拿出各种食盒，“月楼少爷，另一半的鸡是小姐嘱咐我，特地给您弄成哨兵餐的。” 　　我不是，我没有，玲玲你…… 　　但尤莉无法反驳，她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嘴就泄露什么不可描述的声音。 　　只能咬紧唇瓣，点头默认，任由双颊蒸腾潮热，乌眸润润地投到青年身上。 　　唔，她现在最庆幸的是月楼哥哥只伸了一根触手进来，是最细微的幅度……裙子没有任何异样…… 　　对，还有桌子挡着，灵玲绝对看不出，而且它动得很慢很慢，就算里面晶莹吐露，也绝对听不到任何声音…… 　　“小姐，今天是不是很热？”灵玲摆好食盒，一看小姐脸色潮红，鬓角微湿，又去操心地拉开百叶窗，“我开窗通通风！” 　　虽然静音室有空气净化系统，但灵玲还是喜欢开窗这种自然通风法。 　　浮月楼去午休的小隔间，搬了把备用的折叠椅，放到办公桌的侧边，长腿屈展，落座。 　　灵玲来完窗回来，也没推辞说让自己坐折叠椅，自然而然坐到了尤莉对面。 　　她当然知道月楼少爷想离小姐近一点。 　　作为一个合格的CP粉头，她这时候其实是不应该当电灯泡的。 　　本来正好今天就餐时间推迟，她可以在小别墅先自己用完餐，然后留二人世界给月楼少爷和小姐。 　　但是她等会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月楼少爷说。 　　知道他行程忙碌，怕逮人不及，纠结过后，灵玲决定今天可耻地当一回灯泡。 　　嗯，先一起用餐，用餐完毕再找借口叫月楼少爷出去……灵玲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今天自家小姐格外沉默。 　　“莉莉，吃饭。”浮月楼温声提醒。 　　“哦哦，对，小姐吃饭。”灵玲稍微回神。 　　两道声音相继落下，尤莉也如梦初醒：“好、好的，大家都吃……” 　　她刚刚在适应，她现在能开口说话了。 　　是舒服的…… 　　可适应过后，有点点不够了…… 　　隔着办公室桌底的挡板，灵玲没有看到自家小姐身体前倾，难耐地挪动了一下位置。 　　尤莉偷偷瞄了眼浮月楼，拿起筷子，慢吞吞扒饭。 　　浮月楼的膝盖默不作声抵了过来，挨着她裙摆边缘的右侧膝盖，尤莉心惊肉跳，筷子一顿，紧跟着缩了一下。 　　浮月楼只是笑，若无其事地移开，餐桌表面一片太平。 　　要不是触手的动作没有停止，就连尤莉都会被他骗过去。 　　呜呜没想到竹马是个黑心肝的……她咬了咬唇瓣，可又止不住眼神氲出水色，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触手突然加快，引回她的注意力。 　　“啊！”她瞄了灵玲一眼，见她心不在焉好像没注意到，这才忍不住往青年身边挨近，低声软软地求饶，“月楼哥哥……” 　　她，她虽然想舒服，但是太快容易发出声音的……那比起社死，还是别快了吧。 　　“莉莉，好吃吗？”浮月楼含笑看着她碗里的白斩鸡。 　　“啊？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别走神。”她碗里的这口其实还没吃完，青年伸筷一夹，她碗里又落了一块。 　　尤莉直接就懵了，不是因为餐桌。 　　唔，等、等一下……另一根触手也……办公区域后方的少女忽然放下筷子，指尖紧紧抓住桌沿。 　　临近的那一刻，突然间触手全部退了出去，灵玲也在同一时间放下了筷子，起身。 　　“小姐，月楼少爷，你们先吃，我去清理一下。” 　　灵玲皱眉看着自己袖口不小心沾到的油渍。 　　都怪她前面吃饭走神，她爱干净，忍不了这个，而且油渍本身就要及时处理，不然衣服要遭。 　　“好，去吧。”浮月楼开口答话。 　　尤莉正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焦灼状态，胡乱点了点头，待灵玲一走，听见浴室门闭合的声音。 　　她呜咽地揪住了浮月楼的袖口：“月楼哥哥……我……” 　　就差一点点了。 　　青年修长的指尖挑开裙摆，办公座椅深色的洇痕袒露无疑，浴室传来灵玲拧开水龙头，搓洗袖口的哗啦水声。 　　衣物搓洗的响动，似乎没有布料被褪下的窸窣声来得震耳。 　　浮月楼勾开了一点，亲眼看着触手慢慢没入。 　　“想要什么？莉莉，说出来。” 　　“要重一点，还是快一点？” 　　静音室宽阔明亮的光线，使尤莉有种白日宣赢的银乱错觉，她想起窗户还开着，想起灵玲还在不远处的浴室内。 　　…… 　　令人痴迷的纷乱与错乱中，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与现实重叠。 　　恍惚间尤莉根本不记得自己说出了什么答案，只觉得灵魂在堕落地升天。 　　“嗯，都给你。” 　　浴室水声停止，浮月楼重新盖下裙摆，品味溅在唇边的一点甜液，轻笑道：“莉莉，现在脑子里，晚上最想去哪？” 第43章 　　“咔哒”一声, 浴室门打开。 　　灵玲从中探出头，招呼道：“小姐，月楼少爷, 我用吹风机吹一下袖子。” 　　“好的。”浮月楼表示知晓。 　　“嗯嗯。”灵玲点头, 都不用等小姐再发话, 复又把门关上了。 　　她知道小姐也绝不会多说什么，她就是知会一声。 　　她跟小姐和月楼少爷之间, 日常相处其实没有那么多顾忌。 　　一起长大的多年情分，又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她跟他们与其说是主仆关系，不如说更像亲人和朋友。 　　吹风机的声音比较吵闹, 她是怕突然开启声音，影响到他们外面的谈话, 所以开启之前先打声招呼。 　　这无关身份关系, 这是伯爵府出来的基本礼貌！ 　　前面虽然隔着浴室门听不见（也没有打算偷听），但是灵玲知道, 两人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 　　可她清洗油渍, 搓完袖子, 还是得吹一下，湿哒哒的有失体面。 　　而且她如果不吹干，小姐说不定还会拿自己衣服让她换, 没必要。 　　还好小姐这里用品齐全，盥洗台除了洗手液，还有各种清洁剂，区区油渍不在话下。 　　早点吹完，早点还他们一片清静！ 　　不多时, 浴室方向传来了热风轰轰的声音。 　　即便灵玲已经关上房门，但落在浮月楼耳中依旧清晰可闻，他依然可以通过声音判断灵玲在里面的流程。 　　浮月楼收回目光：“莉莉，回神，吃饭。” 　　“……啊？”办公桌区域后方，面色潮红的少女眼神渐渐恢复焦距。 　　然后又呆了。 　　尤莉愣愣看着扯了块半湿地毯，在地面拖来拖去、进行卫生清洁的大触手。 　　还有办公桌底挡板那一道明显喷溅上去的水渍痕迹。 　　天呐！ 　　尤莉睁圆眼睛，怎么这么多？ 　　她是打翻了多少杯水啊！ 　　热度未消的少女脸颊，红润再次加深，甚至有个更加高温的趋势。 　　等等，有些完蛋，她忘记刚刚脱口而出的地名是什么了…… 　　不不，也可能不是地名——或许是，某个场景？ 　　天呐，天呐！ 　　尤莉内心戏里很久没有蹦跶的小人开始抱头尖叫。 　　她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很有可能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啊啊啊！ 　　她现在也好想抓头发。 　　想回到房间的地毯上走来走去，想来回踱步，想好好地想一想，她到底说了什么东西！ 　　但现实就是，她不可能在浮月楼前面做出这种不雅观、不符合贵族少女人设的举动，于是她咬紧唇瓣，眼眸湿漉漉又带一点羞怯地看过去：“月楼哥哥，我刚刚……” 　　她试图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疯狂暗示。 　　问是不敢直接问的。 　　她觉得以她前脚刚说完，后脚爽完就忘的德行，浮月楼也很有可能前脚微笑地说没关系，后脚就让触手们再帮助她好好“回忆”一遍。 　　不行！ 　　那种感觉如果有了瘾头，会非常可怕！ 　　要控制，要控制，要控制…… 　　“先吃饭，莉莉，你需要补充体力。”浮月楼被她逗笑，一眼就看出暗示，但不明言。 　　尤莉看着他将她散乱在桌面的筷子整理好，递过来，又似乎意有所指：“别担心，灵玲是普通人，嗅觉没有加强，闻不到。” 　　就算灵玲从浴室出来，也闻不到这已经香浓到充盈了一整间静音室的馥郁甜腻。 　　是莉莉情熟时独有的香甜味道。 　　今天品尝起来更甜，说明这次玩得，会比他们几个之前都开心。 　　浮月楼感觉自己隐约探寻到了莉莉更多的爱好。 　　闻？ 　　尤莉鼻尖抽动两下，她完全闻不到，她小声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月楼哥哥……这个我知道。” 　　——能不能说些她不知道的？ 　　别说灵玲闻不到了，连她自己都没感觉能闻出什么。 　　窗户开着，静音室内的空气循环系统也一直在运作，就像她们以往中午吃饭，完全不用担心餐后会有食物残渣的气味余留。 　　这就是高科技的好处！ 　　被浮月楼含笑的桃花眼看了一会，尤莉又有些不确定了……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味道啊？ 　　好吧，可能是有一点点羞臊，但她觉得不是闻的。她主要受到了视觉冲击和心理作用。 　　不过现在，触手们已经把地拖好了。在灵玲出来之前，它们还把半湿的地毯卷了起来，暂时堆放到办公桌下。 　　然后消失不见，应该是被浮月楼收回了体内。 　　但是……挡板那里的水渍痕迹，好端端的，没有被清理。 　　尤莉脸颊一热，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接过筷子先吃饭。 　　先把眼前的事做好，饭还是得趁热吃。 　　刚扒几口，灵玲也吹好袖子出来了，果然没发现任何异样。 　　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在心底攀升，尤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小变态了，忙又加快吃了两口饭，架不住脑子里想法晃晃悠悠，飘去琢磨她前面到底说了什么地点。 　　天台？小树林？公园长椅、电影院？ 　　妈呀，这么一想怎么感觉她确实想得挺花？ 　　尤莉赶紧摇头，把这些废料晃出脑外。 　　隐约间，她听到了灵玲说：“月楼少爷，您之前委托我弄的东西到了，太沉了我不好搬，等会您能跟我一起去取一下吗？” 　　浮月楼话音有细微的停顿，“好。” 　　“莉莉，饭后你在静音室等我。”他转而对她叮嘱，“我很快回来。” 　　尤莉当然不急，她都没回想起地方，当即点头：“好的，月楼哥哥。” 　　…… 　　饭后，餐桌收拾完毕。 　　趁两人去搬东西，尤莉眼睛一转，准备先把桌底下那条地毯处理掉。 　　这她就自己洗了吧，不用麻烦灵玲了。 　　她也准备学学那群哨兵，善用精神体，看看能不能让小章鱼来搓地毯。 　　刚把四支白嫩触手的小章鱼召唤出来，光脑突然跳进两条消息。 　　宋玄烨：［到午休时间没？速来一趟办公室。］ 　　宋玄烨：［你一个人，随便找个理由跟浮月楼说，别腻歪。］ 　　尤莉：“？” 　　如果今天吃饭时间没有推迟，这会确实是她的午休时间。 　　但长官的意思，怎么像是要瞒着月楼哥哥？ 　　左右现在浮月楼跟灵玲正好出去，尤莉也不耽搁，给他们留了言就起身前往长官办公室。 　　向导静音室跟长官办公室在同一栋楼，她出门直接乘坐电梯，按向往上的楼层。 　　本来挺正常的一个上下级会面，但进入长官办公室，看到那面明净透亮，可以俯瞰哨塔全貌的巨大玻璃落地窗后。 　　尤莉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被看到了吧！ 　　她心脏怦怦跳了两下，旋即想想不对，他们是同楼，不是斜对角或对面，看不到！ 　　对对对，不可能看到！ 　　“浮月楼早上跟你说什么了？” 　　望着少女白了又粉，粉了又白的姣美脸庞，宋玄烨单刀直入。 　　“啊？长官，这……” 　　面对少女惊疑不定的小眼神，宋玄烨话音一顿，心中骂了句脏话。 　　艹，刚刚那句好像猥琐男！ 　　静音室是拥有绝对隐私的，他不是打听他们那些腻腻歪歪的…… 　　“我是说，他在A02找到一个向导的事，告诉你了吗？” 　　宋玄烨调整了一下座椅姿势，拉开抽屉，抽出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丢过去，缓解刚才一瞬间尴尬的气氛。 　　“哦哦。”尤莉放下心，接过棒棒糖，“他没有说，不过这件事我知道。” 　　茜朔朔跟她提过。 　　之前浮月楼连上信号的时候，楚歌也有跟茜朔朔发消息，说A02的幸存者里也有少数几位觉醒成了哨兵和向导。 　　其中一名甚至还是高级向导，精神力等级可能比楚歌还高。 　　不管高不高，反正至少有A级，带回A07之后绝对是哨塔的一大助力。 　　真带回来，就是我这个炮灰的死期了……尤莉在心底默默补充。 　　时间、条件各方面都对得上，她很肯定，A02那名高级向导就是小说里的S级女主。 　　也就浮月楼是黑暗哨兵，不需要治疗，换了别的男主去，说不定已经率先体验上S级的深度治疗，直接判断出她就是S级了，哪还用得着什么检测仪器。 　　宋玄烨：“……”不，你不知道。 　　这是个意外。 　　他没想到浮月楼真能在白塔之外找到一名高级向导。 　　虽然宋玄烨并不认为那名向导可以达到S级。 　　S级的向导，是比S级哨兵还稀缺的存在，就连在白塔，高等级的向导也是供不应求。 　　就算A02那个真是S级，没有入塔受训过的野生向导，同他们A07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白塔虽然烂，但实力和资源是毋庸置疑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们不能停下。 　　“你过来。”他抬手招了招，准备观察观察，看看要不要给少女做个什么心理辅导，稳稳心态。 　　就见少女脚步是挪过来了，但问出的问题却是南辕北辙。 　　尤莉眼眸狡黠轻眨，悄悄试探：“长官，您在白塔待过，一定知道之前的黑暗哨兵和攻击型向导，叫什么名字吧？” 　　“……”宋玄烨在一瞬间又想骂粗口。 　　这他妈初版的东西就是不靠谱，她到底想起些什么了？！ 　　“你、”他刚张嘴，话音又是一顿，“你先站住，别过来。” 　　甜腻腻的什么味儿？ 　　上次也闻到过，但今天特别浓，因为要见浮月楼，今天香水喷得格外多？ 　　“你这香水……” 　　宋玄烨忍不住要叨叨，见少女面露疑惑，懵圈地站在原地，想想又算了。 　　是了，她现在不是20岁的尤莉尔，她现在是什么18岁的青春高中生，活泼一点、爱美一点正常，香水喷浓一点也没什么……没什么个鬼！ 　　鬼知道18岁的高中生是什么东西，18岁在白塔，那叫交配生。 　　得，说好听一点，叫分配生。 　　凭什么高等级就要强制匹配？白塔都建立百年了，光上面自己捞的富得流油，下面还搞死封建那套，宋玄烨想到就烦。 　　再想到她未来去白塔能不能应付得来，更烦，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退远一点。” 　　尤莉：“？” 　　她觉得长官今天一定是受起床气影响，迁怒到她！ 　　他自己玩游戏熬夜关她什么事，好吧，她让着点他……尤莉怂怂后退了两步，听见长官又道：“等等，别退了，站回来。” 　　身上那味儿是腻了点香了点，闻着也有些躁，但闻过之后奇异地感觉心里没那么烦。 　　宋玄烨觉得这是向导的安抚力量。 　　他可能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了，他从早上开始就不太控制得好情绪，今天格外暴躁，而且还做出一个非常降智的决策。 　　——他不应该这时候把她叫到办公室。 　　起码不应该在浮月楼没有离开的时候，这么贸然。 　　就算浮月楼早上跟他谈过检测仪器、跟他谈可能到来的高级向导，他也不应该这时候就把尤莉尔叫上来，探听她知道了多少、看她知道后的反应。 　　太急。 　　宋玄烨“啧”了一声，双手环臂，视线下垂：“再近一点。” 　　“长官，你今天……”是不是大姨夫？是不是有病？ 　　尤莉抬眸，看到往常随性痞帅的长官像换了个人，此刻轻薄的眼褶下，灰锈色眼眸里有着不同以往冷倦的光。 　　她一下就把吐槽咽了回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不硬刚！ 　　宋玄烨压根没注意少女这挤眉弄眼的小表情，他的视线直直盯着地面，测量两人鞋尖之间的距离，又轻嗅了几口空气，“好，停。” 　　在这个甜而不腻的位置刚好，他能平复情绪，也不会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安静的时间里，不知过了多久，尤莉光脑忽然震了一下。 　　她警觉点开，果不其然：“长官，月楼哥哥的消息！” 　　“……”宋玄烨从抽屉摸出根棒棒糖，叼嘴里狠狠一咬，“再等我一分钟。” 　　领导发话，尤莉还能怎么办，她开始在心里开始数绵羊。 　　一分钟后，宋玄烨准时起身：“你前面出来时，跟浮月楼找的借口是什么？” 　　“额，倒垃圾？”尤莉摸摸鼻子，她当时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搬东西，不是当面说，是留言。 　　现在垃圾还摆在长官办公室门口呢。 　　宋玄烨：“……”鬼个垃圾要倒这么久。 　　“你回他消息，说邵华研究出了新的精神药剂，我叫你上来，问你愿不愿意尝试。” 　　“然后我们现在去哨塔医院。” 　　“就从我这层楼的连通通道过去。”宋玄烨雷厉风行间，不忘吐槽，“下次香水别喷这么浓，我们哨兵的鼻子受不了。” 　　黑暗哨兵这么能忍？浮月楼这么溺爱？这种浓度都不说她？ 　　“就上次宿舍电梯那种淡的就行。” 　　被他按着脑袋匆匆带出门，尤莉没有忘记带上门口的垃圾，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长官，我没喷香水！” 　　她一个爱干净的美少女，香点怎么了？她又不是他们哨兵，每天去训练场挥洒汗水…… 　　“你自己鼻子灵不能怪我呀。”她求生欲很强地补充。 　　“没喷那怎么——” 　　宋玄烨的脚步骤然停下。 　　“……” 　　很好，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第44章 　　不行, 宋玄烨还是不信。 　　“你让我闻闻。”他说着，原本按着尤莉后脑勺的大掌，直接滑到了耳际, 撩开那片绸缎般乌黑的秀发。 　　少女莹润白皙的耳朵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宋玄烨俯身嗅闻。 　　香水要涂在手腕和耳后他还是知道的, 听邵华讲八卦的时候提过，还让他帮他留意什么男士古龙水的兑换物。 　　既然他都知道, 尤莉尔这种讲究的女生肯定也知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尤莉根本没想到长官说来就来，而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香水的事。 　　等她反应过来，高大成熟的男性身躯已然贴近，健硕的体格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尤莉动都不敢动。 　　宋玄烨跟她接触过的男人们都不同, 他不是精致的美型款。 　　其他的S级男主，大抵是年龄相近, 又加上他们普遍偏美型的外貌, 经常会有一种色相大于危险的错觉。 　　但宋玄烨是一种浑然天成又糙又野的气息，粗健手臂将军官衬衫撑得鼓起, 袖口飞叠，衣领也随意散乱着两三颗。 　　一点长官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舒服怎么来。 　　特别是现在, 也在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真没喷？”他的声音很低，磁性中带着点不同以往的哑。 　　低沉的烟嗓鼓震在尤莉耳膜擦磨，炙热的呼吸紧跟着喷洒到了耳垂, 她忍不住颤了颤，后颈瞬间冒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是真的很认真在闻，鼻息的抽动一点也没掩饰，但这么近的说话距离，给她感觉仿佛下一秒舌头就会滑进她的耳内。 　　“真的没。”她暗自羞恼地小声抱怨, “长官，你干什么呀！” 　　不要贴这么近闻啊啊啊，好痒……她总不能直接说耳垂是她的每攵感带吧，那样好社死。 　　宋玄烨一愣。心道问个问题而已，声音怎么一下就变能掐出水了，有什么好臊的？ 　　但他低头一看，艹了，他也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再盯回少女红到滴血的柔嫩耳垂，以及这一片肌肤细腻到也渐渐透出粉意的脖颈。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咬上去。 　　想含在嘴里将它们化开，想将那可爱小巧的耳垂舔舐得一片湿漉，晶莹泛光。 　　想看她线条优美的脖颈高高扬起，长发飘荡，想听她嘴里……停！ 　　这他妈果然是旷太久，昨天听墙角的后遗症有点大。 　　宋玄烨闪电般收回手，直起身子。 　　又不大放心，重新将少女头发撩开看看，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真的舔上去。 　　“你这——”宋玄烨顿了顿，不太好说。 　　说香水？她耳后的味道确实没有特别重，他妈的她是整个人都香。 　　但如果说向导素，为什么他之前没闻到过？这哨塔里向导这么多，他怎么没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 　　哦不对，他都没去过向导区……那也不对，也有向导来办公室找他汇报工作，都没味儿。 　　而且不是说绑定过的哨兵才能闻到自己向导的味道？ 　　什么意思？他听完墙角后，心随机动，他想跟她绑？ 　　他居然是这么肤浅的人？ 　　宋玄烨绝不承认！ [奇^书 ^网][q i].[s h u] [9 9]．[ｃ o m ] 　　可是手忍不住去拨了拨少女被他弄乱的头发，拨弄完，没有离开，按着她的脑袋，继续带她前行。 　　“你刚刚就当被狗闻了一下。”宋玄烨道，“刚刚的事忘掉，先去医院。” 　　尤莉瞪大眼睛，很难不震惊。她从没见过道歉这么干脆这么有诚意的领导。 　　倒也不用说自己是狗…… 　　“好的，长官。”但她也不会反驳就是了。 　　宋玄烨给她的感觉一直很正派，虽然偶尔不靠谱，但总体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 　　他刚刚的举动，她倒也没有往什么职场骚扰方面想，主要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小变态了，前面还跟月楼哥哥在静音室那么玩……说实话，很喜欢。 　　所以她现在主要怕自己脑中废料太多，影响到其他人，自然没有过分去解读宋玄烨刚才的行为。 　　两人各怀心事，从连通的走廊步入哨塔医院，又乘坐长官专人电梯，去往她之前住院的楼层。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邵华医生早就做好准备。 　　二人一来，他立刻像模像样地先给尤莉贴上检测贴片，示意她靠坐病床。 　　尤莉抽空看了眼光脑：“长官，月楼哥哥说他一分钟就会到医院。” 　　“嗯。”一分钟够了，宋玄烨默默将少女一直携带的垃圾，拎了出去，丢到上面一层楼的垃圾桶处理。 　　再回来，呼吸过走廊新鲜空气，再次推开房门后，依旧能闻到一点浅淡的馨香。 　　这已经是医院强力空气净化系统运作后的结果。 　　不过比起她在长官办公室那会儿好了很多，没了那种燥甜的容易让人冲动的感觉，现在味道更趋近于宿舍电梯那会的淡味。 　　检测贴片已经放置完毕，宋玄烨拉着邵华走到窗户边，低声：“你有没有闻到——” 　　不行。 　　他瞥了眼病床上安静坐着、回复光脑消息的少女，不能直接问人能不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不太好。 　　宋玄烨改口：“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病房内空气挺好闻？” 　　“……”邵华上下打量他一眼，推了推眼镜，“你什么时候爱上消毒水的味道了？” 　　虽然他觉得医院的净化系统很强效，但保不准哨兵们还是能闻到。 　　反正他普通人，他闻不到。 　　“……”很好，宋玄烨首先确定了，真的不是香水。 　　在房门被推开，看到浮月楼表情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除了不是香水，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带她从哪里走的？” 　　这是浮月楼关上房门后，对宋玄烨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什么语气？你觉得我有那么闲从办公楼坐电梯到一层，再拐几步，上来这边？” 　　宋玄烨觉得自己毕生的演技都发挥在这儿了，但他不耐烦也确实是真的。 　　瞧瞧这小子，装也不装了，什么态度！ 　　糟心事，鬼知道他怎么突然能闻得到尤莉尔的向导素了。 　　天知道他们在静音室捣鼓了什么，他才应该怪他！ 　　一看气氛不对，尤莉赶紧接话：“月楼哥哥，我跟长官从连通通道过来的。还有，我的精神力似乎又恢复一点了！” 　　她说的是精神力等级，不是单指她今天的精神力使用情况。 　　今天检测仪器的面板居然显示出了她精神力的上限区间，是达到A级的水准，这在前两次的检测是显示不出来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让病房气氛一缓。 　　浮月楼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眸光掠过宋玄烨，看向一旁努力让自己变空气的邵华：“邵医生，检测还有多久？” 　　“快了，也就……”邵华嘴刚张开，又被浮月楼打断：“新型精神药剂的稳定性如何？测验报告在哪？” 　　邵华：“……”就知道这个不好糊弄。 　　得亏他真有药剂！ 　　兜兜转转竟让托兰做了件好事，那个情况恶化的实验体也算发挥出他人生的最大价值了。 　　“报告都在这，稳定性可以放心，我们一向求稳发展。”邵华将测验报告都递过去，“实验体是B+——A+的半畸变物，我们从他脑域中提取出……” 　　一番专业术语下来，尤莉听懂了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实验体脑域中的提取物，可以做出两种药剂。 　　一种是不稳定的A级精神药剂，另一种是相对稳定的近A精神药剂，实验室在两者之间，很谨慎地选择了后者。 　　宁愿效果温和一点，也不愿让服食之人产生不好的反应。 　　听着挺靠谱。 　　也就是听邵华讲完，尤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邵华医生除了想开她颅这点不太好之外，其他方面应该确实靠谱的。 　　在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当中，邵华绝对称得上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如果身在和平年代，他说不定会比高等级的哨兵向导更发光发热。 　　他在医学院时，还未毕业就已经被白塔的医疗班破格录取，此后，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医疗班毕业，被白塔医研所招收。 　　从“医疗班”到“医研所”，二字之差，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具体如何，尤莉不得而知，这些应该是大污染之前、外网连通或者家人告知时尤莉尔好奇查阅的资料，现在变成了记忆碎片蹦跶在她脑子里。 　　同样是公务员，大概一个是累死累活，偶尔还需要上战场的银饭碗？一个是同样忙碌，但每天处于最安全、被严格保护的金饭碗？ 　　白塔有规定，进入医研所之前，需要在基地的驻地哨岗实习一年。 　　原本以邵华的资质，完全可以去1区或者2区那种大区实习，那里的世家、贵族通常跟白塔高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那挤。 　　一个普通人想在白塔站稳脚跟，保住金饭碗继续晋升职位，跟大区的贵族搞好关系，是很自然、也是很多人都会去做的一个选择。 　　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邵华放弃了大区实习岗这块香饽饽，选择回到老家A07。 　　——一个排名如此靠后的小区。 　　尤莉忽然感慨，A07不愧是小说正文的起源地，长官宋玄烨的老家也在这，简直是卧虎藏龙啊。 　　啊，等等！ 　　浮月楼当年是被白塔送回A07的，莫非他父母……他的父亲或母亲，也出身于A07？ 　　宋玄烨当年问了一句，问浮月楼姓什么……长官一定认识月楼哥哥的父母，说不定还很熟悉！他在办公室的时候为什么避而不谈？ 　　“莉莉？”太阳穴被按着轻轻揉了几下，浮月楼温和的声音落下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尤莉抬头一看，身上的检测贴片已经被取完了，邵华医生正在整理收纳，“月楼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浮月楼手上拎着新型药剂的包装袋，“先把这个放宿舍，然后带你去外面玩。” 　　当然，在那之前，他需要在宿舍帮莉莉清理一下。 　　对宋玄烨，他暂时放心，莉莉的味道应该只有他们几个能闻到，但他也不想溢出多余的可能。 　　外面？ 　　尤莉眼眸晶亮地眨了眨，哨塔之外？居民区？ 　　哨兵五感发达，如果没有白噪环绕，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个喧嚣杂乱、锈迹斑斑的游乐场，除了日常巡逻和执行任务，他们基本不会走出哨塔。 　　月楼哥哥现在，要带她去外面玩？ 　　浮月楼的桃花眼漾出潋滟笑意，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满、足、你、呀。”他口型无声对她说了四个字。 　　卧槽，尤莉脸颊猛地滚烫，她到底说了哪里！ 　　“等等。” 　　两人牵手走到门口，宋玄烨忽然有些不爽。 　　现在是玩儿的时候吗？ 第45章 　　等等？ 　　银蓝发青年牵着少女的手, 回头轻瞥：“长官，我明早要出发去A02。” 　　——浮月楼在警告。 　　他明天就要走，莉莉今天的时间是他的, 别碍事。 　　“你小子, 什么态度？”宋玄烨的火气蹭一下冒上来, 脚尖在地面重碾。 　　他站立的地面附近立刻陷落成了一片灰色的沼泽。 　　混浊泥泞的沼泽表面不断有“噗咚”破裂的气泡产生，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庞然巨物潜藏底部, 下一秒就要撕咬着一跃而出。 　　这死小子，那么优秀一对父母的美好品德，他是一点都没继承啊！ 　　什么未来基地支柱、受人敬仰爱戴的大队长，真翻脸, 宋玄烨敢保证，浮月楼绝对不会顾忌基地其他人的死活。 　　他只有尤莉尔这么一个禁忌, 除此之外, 骨子里都是是阴湿潮冷的！ 　　尤莉感受到了什么，跟着回头看。 　　结果一扭头, 除了看到长官的灰色沼泽，她还看到了病房内的天花板也开始扭曲起不可名状的暗影。 　　壁影浮然, 无形的水波在四周晃动, 拍响起来自深海之底的幽邃浪潮。 　　漆黑诡渺间，隐约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与杂乱。 　　尤莉愣了愣。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打架？ 　　长官本人打架要几倍赔偿？ 　　她思想开小差的时候，斯斯文文的邵华医生率先忍不住, 爆起粗口：“靠！你们做什么！我仪器很珍贵的！” 　　他是看不到精神体对峙，可他的宝贝仪器显示界面在花屏！ 　　对哦，S级打架很恐怖的，这里还是医院呢，现在是想赔偿的时候吗！ 　　尤莉赶紧阻止：“月楼哥哥！” 　　感受到少女不自觉牵紧的手心, 浮月楼停下动作，收回精神体。 　　“没事。”他笑了笑，转而去打量宋玄烨，眼眸没有丝毫戾气，平静道，“长官，您今天情绪不太对。” 　　“是否因为……睡眠问题？” 　　宋玄烨：“……”浮月楼在问他，是不是昨晚没及时打开隔音道具，吵到他睡觉，才导致他今天发脾气。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宋玄烨脾气不好、有起床气这些他是知道的，于是浮月楼不计较长官先放精神体挑衅的事，心平气和地建议他：“我建议您工作之余，抽空去向导区逛逛。 　　“感受一下那边宁静和平的气息，或许会对您的状态有帮助。”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向导了，别一天天的耽误他们小年轻亲密。 　　宋玄烨完全能听懂浮月楼表达的意思，这些话就像一把利剑插在他这个单身汉的胸口，噗呲噗呲冒着血花。 　　有向导了不起啊！ 　　长官大人心灵突遭重创，脚下的灰色沼泽也跟着晃了两下，就跟受伤病人身影不稳似的，没两秒也消失不见了。 　　病房内沉凝的气氛重新开始流转，检测仪器的界面也恢复如常。 　　一场有可能毁灭整栋医院的战斗，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滚滚滚。”宋玄烨不耐烦地摆摆手。 　　看见他们手拉手腻腻歪歪的样子就烦。 　　他也发现自己情绪确实不对了，等会确实需找邵华拿几支药剂压制一下。 　　去向导区？那是不可能的。现在A07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向导，也就尤莉尔她们那一批。 　　20岁，青春靓丽花一样的年纪。 　　但这对他来说也太小了，宋玄烨觉得自己不好这口。 　　他应该更喜欢年龄相当，个高腿长、身材妖娆的美艳御姐，怎么会对小朋友感兴趣呢？ 　　就是要辣一点的，向导的性格对他来说，普遍都太温婉柔弱了（对不起，他的口味就是这么伧俗）。 　　他一度觉得自己更适合找个哨兵，但那样保不住两个人天天打架，然后一起重度污染，那就死绝了。 　　普通人的话，大概又承受不了他的体格…… 　　反正现在他得坐班，不能下战场，外面的污染又在可控范围。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等一等真命天导，不想随便绑定。 　　哨兵向导，绑定了就是一辈子，他就不算不对自己负责，也得对对方负责不是？ 　　对，宋玄烨突然惊觉，他还没绑啊，他还是处呢！ 　　他跟尤莉尔连精神链接都没连过，他在慌什么？暴动什么？ 　　今天能闻到她的向导素完全是个意外！ 　　思及此，他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缓和了语气：“走吧，明天记得回来上班。” 　　浮月楼明天都回A02了，长官这后半句，不用想都知道是对她说的。 　　尤莉飞快点头：“好的，长官！” 　　浮月楼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莉莉对工作有积极性，这是她喜欢的事。 　　“哦，等等，”宋玄烨突然又叫住两人，“确实还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怎么了长官？” 　　想起方才隐而不发，还没真正动手就已经很危险的精神体对峙场面，尤莉抢在月楼哥哥开口前，先一步询问。 　　“关于你遇袭昏迷的事，我觉得向导体格还是太弱了，不能在野外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就从你开始，过几天跟着新兵一起下坑。” 　　坑？是她之前看过的满是畸变物的坑？ 　　这是什么魔鬼决策？尤莉嘴巴惊讶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可是长官，我们向导没有攻击能力啊！” 　　他让一个理论上的纯奶妈，去打怪？ 　　“到时候扔你把木剑。”宋玄烨说得轻飘随意，又稍微补充，“不是真就让你一个人上，跟新兵配合配合，多看多学。” 　　“不要求打死，只要求以后再次单独碰上时，能及时逃命。” 　　“你觉得呢？”他说完，看向浮月楼。 　　主要就是得让浮月楼觉得合理。 　　他前面差点就忘了，这事得浮月楼在的时候，摊开可说。 　　等浮月楼去到A02，他再把她扔坑里，到时候怎么着看，都容易让那边觉得刻意。 　　现在当面说清最合适。 　　浮月楼思忖片刻，道：“可以，有您在边上盯着，我放心。” 　　莉莉从来不是娇弱的菟丝花，这种训练对她有帮助。 　　浮月楼从不认为A07就会这么安稳下去，灾难时代，他们每个人都要做好随时面对危险和意外的准备。 　　“等一下……”尤莉震惊地看看两人，是把她扔坑里啊，为什么没人问过她的意见。 　　“你有意见？”宋玄烨凉凉瞥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尤莉总觉得他灰锈色的眼眸有些小小的怨气。 　　“……”长官大人的起床气真可怕。 　　尤莉一顿，说不出话了，因为还真没有。 　　理论上，那个魔鬼训练，对她以后万一要出逃，百利无一害。 　　而且有长官盯着，不用担心训练时的安危。 　　她慢吞吞道：“……没有。” 　　知道归知道，害怕跟不情愿也是真的。 　　这可是真的畸变物啊，又不是游戏里随便切的虚拟怪！ 　　浮月楼笑了一声：“如果还是害怕，让奇迹下去陪你？” 　　宋玄烨额角一抽：“别给我添乱！” 　　那个不懂得压制精神力的杀器下去，他训练用的宝贝改良版畸变物就全死了！ 　　尤莉：“……” 　　月楼哥哥这大队长，好像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她算是发现了，月楼哥哥在面对关于她的事情时，可能、确实没有什么节操。 　　…… 　　电梯下至一楼，两人走出哨塔医院，外面不知何时落下了蒙蒙雨丝。 　　铅灰的云层堆叠在天空，隔着防护罩更加看不真切，人类天性亲近自然，防护罩并不阻隔这种非灾难级别的自然现象。 　　“下雨了月楼哥哥，我们还出去吗？” 　　尤莉伸手触及微凉的雨丝，头顶突然被大触手织成的伞网遮掩。 　　她默了默，看了眼外面一些同样用精神体挡雨的飞禽类哨兵们。 　　嗯，这里是哨塔！这种现象很正常！ 　　“嗯……可以去。”浮月楼沉吟片刻，“下雨的话，可以先去另一个地方。” 　　“我们先回宿舍。”浮月楼笑道，似乎已经做好安排，“晚饭也在外面吃，我跟灵玲已经说好了，晚上不用准备我们的。” 　　“我要加浇头！”尤莉莫名蹦出一句。 　　那家老字号的粉条店，她今天一定要吃带浇头的。 　　浮月楼听懂了：“好。” 　　“我要两勺鲜肉浇头，加一点辣，再倒点醋。” 　　“好，剁椒酱带着。” 　　“额月楼哥哥，正常的食物给你会不会太咸？”尤莉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哨兵真是不容易。 　　浮月楼轻轻摇头：“没关系，没有问题，我可以清汤。” 　　嗯嗯嗯，清汤之后，再大快朵颐地吃我对吧……！ 　　尤莉差点嘴瓢就把这句话蹦出来了，赶紧抿起嘴巴，眼眸滴溜溜乱转。 　　完蛋了，这竹马buff有点强，搞得她现在面对他时有点飘。 　　突然间，她眼眸不转了，脚步跟着停下。 　　少女水润的乌瞳微微瞪大，看向身旁青年：“月楼哥哥……” 　　他他他，他是不是看穿她刚才脑中的废料了……一根小触手……唔…… 　　尤莉忍不住挨着他贴紧点，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伸过来揪他的袖子，看着像只软软的八爪鱼，想埋伏到他身上。 　　浮月楼轻声安抚：“不动，莉莉，先含着。” 　　堵下香味。 　　就算别人闻不到，他也不想它们任意四散在空气中，被别人不经意就吸入了鼻腔。 　　他不想。 　　他主动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抬手揉了揉她脑袋，长臂一伸，直接揽过她的腰肢将人带得更近。 　　他是不动，万一她自己玩舒服了，这样才能更好地支撑。 　　……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洗完澡换身衣服，再出来，天色已经暗下。 　　雨还未停，他们撑了把伞去那家老字号粉条店用餐。 　　在居民区就还是正常点吧，不适宜再放精神体，要不然诡异场景会吓到老百姓的。 　　一切都挺美好，只有一点……月楼哥哥虽然说过不动，可洗完澡之后，他又重新塞了进去。 　　最关键的是，一路上都没拿出来。 　　尤莉为了掩饰脸红，还多加了一勺辣椒。 　　用完餐，她心惊肉跳地不断回忆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大尺度的场景，浮月楼先带她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 　　他们在一栋带阁楼的老房子前停下。 　　外观和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差别，浓浓的怀旧复古风格，木质楼梯，小资情调的吧台，还有里面琳琅满目的器皿，都经显着年代的沉淀。 　　是那家他们初次接吻的郊外咖啡厅。 　　店主是个酷爱咖啡豆的老爷爷，但不善经营，A07的大部分居民也没有坐下喝咖啡，品读书籍的闲情逸致。 　　那天好像是这家咖啡厅宣布闭店，正巧过完生日，她第二天没有课业，便拉着月楼哥哥跑来这里留念。 　　一楼只有零星一两个熟客跟店主闲谈，她拉着月楼哥哥拐去楼上的阁楼书屋玩。 　　然后……度过了很美好的下午。 　　“复刻的。”浮月楼淡笑道，“原来的旧址在大污染中损毁了，这是我用功勋在居民区换的地皮。” 　　老旧复古的物件，也是前两年房子建成后，他从各个污染区中慢慢挑选、收集的。 　　没完全准备好之前，委托了灵玲帮他进行偶尔的日常管理。 　　下午灵玲找他谈话，他顺便确认了这里的情况，目前水电都通，尽管细节还不完美，但今天可以端出来用一用。 　　尤莉欣喜地推门入内，看她表情，浮月楼神情微动：“莉莉，你……” 　　莉莉记得这个地方。 　　他以为她失忆过后还没想起来。 　　尤莉已经提着裙摆，“噔噔噔”跑上小阁楼。 　　确实是复刻的场景，因为除了熟悉的成排老旧书架和书桌沙发，阁楼还多装了间浴室，这是老场景里没有的。 　　复古的彩绘瓷砖，搭配油画般的石头纹玻璃，浓郁浪漫的情调氛围，与阁楼书屋的融合之中，似乎又多了些昭然若揭的暧昧。 　　尤莉嘿嘿两声，跑去刷牙。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浮月楼也上了楼，笑着走进来，拿起她身边另一套牙具。 　　“就你刚回来那晚。”尤莉嘴里含糊不清地冒着泡泡，“就是你让我……” 　　她突然脸一热，又不说了。 　　就是他让她伸舌头亲亲的时候啊！这不亲了就想起来了么，这让她怎么说…… 　　好在浮月楼没有继续追问。 　　但他了然含笑的神情让她有些害臊，刷完牙想跑出去。 　　结果刚放下牙具，就被大触手按着先一步扒掉了小棉布料。 　　！ 　　“月楼哥哥，你！” 　　“我在。”浮月楼应着她，慢条斯理地漱口。 　　示意她就这么走出去。 　　唔……反，反正等会也要脱，好在他也终于把小触手拿出来了。 　　尤莉索性不去捡，顶着脸颊两朵大红晕，就这么从浴室跑了出去。 　　她身后，大触手勾着微潮的小布料，塞进了浮月楼的衣服口袋。 　　尤莉走到了最里面那排靠墙的书架，指尖划过陈旧的木轮年纹。 　　书籍不可能一模一样，她也不记得当时上面是什么书了，但空气里古朴的油墨香仿佛经久不衰，又带人回到了记忆中天真烂漫的时光。 　　“在想什么？”浮月楼从浴室走出，在背后拥抱住她。 　　尤莉听着窗外淅沥落响的雨声，转身跟他面对面，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一口：“在想我们那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当时外面的天气她有些忘了，她记得的只有最后面这排书架狭窄的空间里，少年薄唇柔软的触感。 　　就像现在。 　　浮月楼同样俯身，碰碰她的唇：“是晴天。” 　　雨滴珠串拍打玻璃格纹的声响里，他捞起她的一只腿挂在臂弯，再次吻下。 　　“但是莉莉，我们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雨天。” 　　这次没有分开，紧密贴合的也不只有唇瓣，灼灼的热度烫得她不由自主轻颤。 　　尤莉瞪大眼睛，哨兵的执行速度真的好快，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唔…… 　　靠墙的书架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因为过于陈旧，还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动静。 　　阁楼最角落的位置，再次传出了记忆中令人脸红心跳的津液交融声音。 　　这次还有另一种更为滑腻的声音。 　　唇瓣分离，浮月楼的动作没有停止，右手去解她裙装侧边的衣链。 　　尤莉脸红气喘，也不甘示弱地去扯他衣领，突然又想起什么：“月楼哥哥，我们谁先的？” 　　浮月楼动作一顿，桃花眼弯弯看着她，但笑不语。 　　——你说呢？ 　　卧槽，难道是我先主动的？ 　　尤莉眼睫乱颤，隐约记起好像是她先亲的他……踮起脚尖飞快地碰一碰，装作侧身不经意擦过那种。 　　想都不用想，当场就被识破了，被浮月楼拉着亲还了一下。 　　然后你来我往，她碰一下，他贴一下，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舌吻。 　　“莉莉，要不要帮你回忆回忆？”浮月楼声音带着调笑。 　　“不要不要。”尤莉把头摇成拨浪鼓，勾着他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她才不要回忆那么社死的画面。居然是她先的！ 　　“嗯，唇是你先贴的。”月楼哥哥也不知道是想让她好过点，还是想让她更害臊，“不过莉莉，舌头是我先伸的。” 　　所以他很喜欢这间阁楼。 　　“现在我们长大了，莉莉，这次能做更多的事。” 　　跟莉莉在这里重温，对她无度索求，是他梦里会出现的场景。 　　“今天，感觉到了……”响亮的水渍拍打声里，浮月楼也忍不住笑，“感觉到你也很喜欢了，莉莉。” 　　啊啊啊别说了！ 　　怎么可以一边这么温柔缱绻，一边又这么猛烈涩气。 　　幽香浮动的阁楼内，地板上很快散乱了各种衣物。 　　室内蒸腾起高温，是像骨缝里蒸出了暖融融的潮气，熨慰得人四肢百骸都像涌入热流，玻璃窗氤氲出白雾。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掌搭了上去，又被撞得下滑。 　　再搭上，又娇软无力地继续下滑。 　　重复几遍，最终被另一只宽大的男性手掌扶稳，拖着按回最初的位置。 　　十指交缠紧扣，又分离。 　　阁楼的晃动停止，尤莉眼神失焦，香汗淋漓，正处于巅峰期的回味中。 　　浮月楼停下动作，又俯身继续贴紧她的后背，将那片柔嫩的耳垂含吮口中，声音前所未有的喑哑撩人：“莉莉，想我涂在哪里？” 　　“涂？”意识迷糊间，尤莉听见自己说，“全身，全身都想要月楼哥哥的气息。” 　　“都要……都要。”她又伸出舌头，这次却不是索吻。 　　想到他要走，她也要走，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今晚她对他的渴求达到了极致，也无法遏制自己说出这些纯洁又放荡的话。 　　如果有神，爱神应该就是此时她的模样，眼神迷离只想让人甜蜜地搅弄，肆无忌惮地破坏。 　　神不应该高高在上，神就应该堕在人间，堕在他怀里。 　　浮月楼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指缓缓揷入她发间抚动，极尽温柔，手背连同小臂的青筋都在隐忍起伏。 　　他贴在她脸颊，刚慰上去又忍不住狠狠跳动两下。 　　“想要什么？莉莉。”浮月楼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再说一遍。” 第46章 　　尤莉第二天醒来, 是在宿舍。 　　她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睁开眼回到熟悉的宿舍房间，一时之间竟有种梦境与现实混淆的错觉。 　　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炙热, 他贴合的体温, 以及那萦绕满室、涂满全身的浓郁麝香。 　　那种混杂了温暖、性感和肉欲的味道, 带着男性特有的强烈气息，更加令人躁动与饥渴……卧槽！ 　　尤莉突然清醒, 猛地睁大眼睛从床上弹起。 　　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天呐，她昨晚都说了些什么虎狼之词？关键是浮月楼还真的一五一十满足了她。 　　啊啊啊哥哥，你！ 　　要不要这么溺爱啊！ 　　你你你，你真的天赋异禀……存货也真的好多, 居然真的涂……唔，果然是长期异地的留存？ 　　“呜呜呜。”尤莉掩面捂脸, 赖在床上哼唧。 　　得亏他今天已经走了, 不然这一觉醒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已经不是社死, 这是地球性的范围爆炸！ 　　光想想昨晚的几个画面，她就口干舌燥, 没忍住又“咕嘟”出一包水。 　　“……”然后她惊觉自己睡裙底下什么都没穿。 　　哥哥你…… 　　她想起昨晚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她被彻底榨干后，后面开始犯困了。 　　那会眼睛半眯，是浮月楼帮她完成了最后的清洁和整理, 抱她回宿舍。 　　早上他起身时，她好像也醒了一下。 　　迷迷糊糊地就伸腿去勾他的腰，不让他走。 　　当时浮月楼怎么回答，她记不真切了，只能记得窗帘遮掩、没有透光的朦胧暗室里, 青年很轻地笑了一声。 　　“莉莉，你再睡会。”他俯身回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尤莉思及此，下意识伸手摸摸额头，卧槽，她怎么会这么缠人？ 　　她真的是八爪鱼转世吗？ 　　她摊平躺在床上，快速呼吸，长长地吸吐气，努力让心跳平复。 　　不不不，这不是她，她是被尤莉尔的记忆碎片影响了。 　　那种亲近、依赖中混合了一点悲伤的不舍，不是她对浮月楼该有的情绪。 　　渴望到有可能是真的……毕竟跟他玩确实很爽，是前所未有的欢愉体验。 　　但尤莉又觉不对，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讲，她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青春美少女，虽然好色了点、爱看擦边了点，也确实处于刚刚解禁，正尝到甜头的好奇期。 　　但是，但是不应该需求这么大吧？ 　　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仿佛泡在蜜罐里滋养过，欲望的情愫就是养分，就好像……就好像有种瘾头，深藏骨髓，让她所有的反应都很诚实。 　　她的渴求也很诚实。 　　——这到底是她的身体，还是尤莉尔的身体？ 　　这具身体所有的特征，包括各种微小的细节都一模一样，让她对此无从分辨。 　　如果是穿书过来，占用了尤莉尔的身体，那似乎挺合理，可以解释一下。 　　但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那就有点可怕了……她怎么会色成这样！ 　　自古以来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啊啊！ 　　之前跟托兰在器械室的时候，她就隐隐有所感觉，她觉得这是尤莉尔的身体，不像她自己的。 　　可是他招待的那些地方，又确确实实也是她的每攵感带，加上身体使用起来一直没有任何不适。 　　久而久之，她又觉得身体是她自己的了，每攵感带只是误打误撞。 　　现在嘛，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很混乱，她也不知道身体这种感觉对不对，尤莉咬紧下唇，无论怎样，最近都得克制一下。 　　不可以被美色迷惑，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专注苟命！ 　　她在心中飞快列举待办事项： 　　第一，静音室工作。 　　创造治疗业绩、体现自我价值，按照原定的苟命计划，积极工作是她的首要重点。 　　由此产生的分支是跟上级和同事搞好关系。 　　第二，小章鱼。 　　还是得找机会证明小章鱼的黑色触手是否跟污染有关。 　　以及尽可能地尝试去联系暗红色小触手，有攻击手段的触手绝对是她苟命中很重要的一环。 　　第三，要抽空继续去背［拼刀刀］里的畸变物资料，高等级不着急，优先野外普遍会遇到E-C级，以防万一，B级也要记。 　　分支是长官提过的下坑训练。 　　这一点，是为野外苟命做准备。也算是“静音室工作”失败后，万不得已逃离A07的第二计划。 　　第四，找钥匙。那本尤莉尔上了锁的日记本的钥匙，她之前在宿舍、小别墅均没找到，静音室她也有翻找过，都没有。 　　越是没有，感觉里面越有内容。可能钥匙在别人身上，也可能是她没搜寻仔细。 　　先打个问号，谨慎起见，她再自己偷偷找一找。 　　实在找不到，可以考虑询问灵玲。 　　暂时应该就这些。尤莉捋顺思路，按开光脑看了眼时间。 　　很好，第一条就崩了，竟然已经十点了！ 　　她昨天都没跟赛恩约时间，想到黑发青年之前大早上敲门问“几点治疗”的美丽画面，尤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又弹了起来。 　　不过还好，点进消息栏后，她看到了浮月楼给她的留言。 　　浮月楼：[莉莉，醒了可以多睡会，好好休息。] 　　浮月楼：[我给赛恩发过消息，帮你约了下午一点的静音室，不用着急。] 　　浮月楼：[消肿的药膏已经帮你涂过，抗疲劳药剂和祛痕的药膏在书桌抽屉，自己来。] 　　消肿？ 　　尤莉一瞬间明白他涂的是哪里，怪不得昨晚这么激烈之后，她醒来那里并无不适，清清凉凉的还有点舒服。 　　原来是已经上过药。 　　但是哥哥你，上完药之后确定不帮她穿条小布条吗……怎么感觉哥哥的恶趣味，一点都不比某只小猫咪少。 　　关键地方是消过肿了，但看到“抗疲劳药剂”这五个字，尤莉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上跟火车轱辘碾过似的。 　　特别是大腿，酸、软、无、力。 　　这药剂应该是需要她清醒的时候自己喝。 　　至于祛痕，尤莉觉得没什么，拍几下屁股的小情趣而已，她都不痛，怎么可能会有痕。 　　后面还有一条灵玲问她醒了没有、要不要吃早餐的消息，而浮月楼的头像，早已呈下线状态的灰色。 　　想来他从留言到现在，以S级哨兵的赶路速度，此刻距离基地应该已经很远了，要等彻底回到A02后，才有可能借助设备，连上信号。 　　尤莉挨个回复两人消息，起身洗漱。 　　刚进入浴室，她就愣住了。 　　看到盥洗台上方的镜子，她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没什么”，错得有多离谱。 　　镜面中少女长发乌黑如瀑，香槟色丝绸吊带的睡裙领口清晰敞露着大片香艳颓靡的吻痕。 　　深紫浅红暧昧交错，在白腻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她清楚地知道了月楼哥哥为什么让她“自己来”。 　　这些痕迹没有一个在脖颈之上，意思是她想留就留，别人也看不到。 　　不想留，就用祛痕的药膏抹掉。 　　这人怎么这样，虽然说带着他的一身痕迹去静音室给别人治疗也挺带感的，但……等等，打住！ 　　尤莉，你刚刚前面那个想法就很危险！ 　　涂掉涂掉！ 　　她赶紧跑去书桌，拉开抽屉，将抗疲劳药剂灌了下去，再拿起祛痕药膏跑回浴室，一阵涂涂抹抹。 　　涂着涂着，她又忍不住凑近，对着镜子伸出舌头。 　　镜中少女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尖，是可爱柔软的淡色，因微微湿润在灯光下泛着透明的晶莹。 　　她昨晚就是这么对月楼哥哥伸出舌头的？ 　　仔细看，嘴角似乎也有些肿，不知道他在这有没有涂过消肿药膏……唔，这里好像不太需要，其实没有吃太久。 　　他怕她难受，也或许那会本来就是蓄势待发的紧要关头，后面又换了别的玩。 　　尤莉收回舌尖，翻卷柔嫩的舌头在口腔内滑动，回味着它刮过狰狞青筋的感觉，不自觉吞咽口水。 　　她忽然一怔。 　　惊觉此刻镜中眼眸浅浅半阖、表情异常妖媚的少女，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自己。 　　我敲，我在床上这么艳的吗！ 　　这反差简直是惊到自己的程度？ 　　她猛然回神，收敛表情，换回平时乖巧清丽的少女形象。 　　……停，打住尤莉，不能再想这些废料了！ 　　恰逢此时“叩叩”两声，宿舍房门被敲响，她赶紧晃晃脑袋，换了身衣服跑去开门。 　　来人却不是灵玲。 　　红发张扬的青年倚在门口，耳廓一排耀眼的骨钉偏斜出银烂的光芒，跟他本人一样张狂。 　　“走了？”托兰鼻息轻哼，眸光肆无忌惮朝内望。 　　尤莉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穿着睡裙就来开门。 　　她装傻，不答反问：“托兰队长，你今天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托兰也不用她回答，他就是明知故问。 　　隔音道具关闭，能正常听到莉莉房间响动的时候，他就知道浮月楼走了。 　　“什么托兰队长，莉莉你有没有良心？”托兰伸手在她脸颊戳了戳，也没有进来的意思，长腿伸着就大喇喇杵在门口。 　　“……”怎么感觉在指责她提起裙子不认人。 　　好吧，确实有一点。 　　拿捏不准小猫咪的来意，尤莉摸了摸鼻子，瞄他一眼，谨慎道：“那是什么呀？今天不是你的排班哦。” 　　她谨慎到连续用了两个语气词！ 　　灵玲说过，托兰之前经常抢赛恩的排班，但她这次可不能如他愿。 　　她准备把小猫咪放最后一个。赛恩之后，她要先找奇迹谈谈。 　　这事等会还得跟长官说，由他出面定下班次，这样不管小猫咪是什么反应，反正班次不能改！ 　　但出乎意料，托兰只是轻哼：“当我傻子吗？你刚被喂饱，现在哪里吃得下。” 　　他对班次一点都没意见：“这种贤者时间当然留给呆鹰。” 　　那他来是做什么？ 　　尤莉警惕又狐疑地看看他，冷不丁他突然骚了一下，俯下身，俊美精致的脸庞陡然贴近： 　　“莉莉，亲我一口。” 　　！ 　　臭不要脸！ 　　尤莉想都没想：“不要！” 　　“那我亲你。”托兰说完，飞快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尤莉瞪大眼睛：“你……” 　　她主要没想到小猫咪居然亲的是脸。 　　她以为以他肆无忌惮的风格，会直接……唔，她甚至刚刚在想要不要抿唇，结果 　　骚包突然纯爱？ 　　预判错误让她脸颊浮现一点羞躁：“你干嘛！这么突然……” 　　“亲你啊，不服气给你亲回来。”托兰笑意盈盈直回身子，美丽的琥珀瞳仁眸光晃荡，“或者……” 　　小猫咪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小姐。” 　　灵玲提着食盒，刚走出电梯，看到托兰倚在小姐门口，下意识地直接就叫出声。 　　但突然想起昨天的谈话，灵玲声音一顿，这声过后，没再言语。 　　她的沉默被尤莉看在眼里。 　　她觉得灵玲上次在静音室，还是被托兰吓到了。 　　比起上次明显的排斥，这次灵玲更像是努力无视托兰一般，拎着食盒往她走来。 　　托兰对灵玲同样没有好脸色，不爽都写在脸上，下巴一抬，眼神都不落在灵玲身上。 　　意思是看都不想看。 　　“玲玲，你先去放食盒。” 　　尤莉觉得这样不行，她让灵玲先进房间，带上门，拽着托兰拉到一边，小声道：“托兰，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吓唬灵玲？” 　　她用一种连哄带骗又半是央求的语气。尤莉觉得小猫咪连排班都不在意，今天心情好像确实不错，可以趁机这么要求一下。 　　吓唬灵玲？她也配？ 　　托兰的人生信条对其他人充满不屑，何况灵玲一个普通人。 　　要不是她跟在莉莉身边，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他不屑的嗤笑滑到喉咙，突然眼眸轻转，化成了柔情蜜意：“好啊，莉莉。” 　　“听你的，我不吓她。” 　　他屈起指节，在她掌心暧昧地轻勾：“那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他的待遇，不能比浮月楼差吧？ 第47章 　　“小姐, 您跟托兰队长……” 　　尤莉回到房间，听见灵玲欲言又止。 　　她不确定灵玲是否看到托兰亲脸的画面，看到的话…… 　　就看到了吧。 　　“我跟他说好了, 他以后不会再吓你。”她朝灵玲眨一下眼睛, 拉开椅子落座, 拿起筷子。 　　尤莉觉得灵玲对她跟他们的治疗相处模式，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就算不清楚具体过程, 日常的暧昧氛围应该也心知肚明。 　　所以她没有必要去解释，何况刚刚只是纯洁性地亲一下脸颊，解释反而刻意了。 　　真正需要去解释的画面，以S级哨兵的听力和反应速度, 实际上也根本不会被灵玲看到。 　　对于这一点，尤莉还是很放心的。 　　“不是, 小姐……”灵玲愣了愣,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没想到小姐刚刚拉托兰在外面谈话，竟然是考虑她的事。 　　她确实害怕托兰, 但并不想小姐为了她牺牲什么。 　　“小姐，我没关系的, 他、托兰队长有没有强迫或者威胁您什么？！” 　　“啊？”灵玲突然的紧张反而把尤莉整不会了, 她脸一红，“没有没有，你快坐下, 赶紧吃饭。” 　　就是答应他过几天去楼道玩的时候，附加的两个条件……能，能接受那种！ 　　等等，尤莉惊觉自己还是被小猫咪套路了一下。 　　她答应那两个条件，不就等于侧面答应了他过几天去楼道玩的邀请？ 　　她之前明明都没说要去！ 　　“……”想到小猫咪的性子, 加上他已经答应条件，反悔是不可能的了。 　　还好她有几天的缓解期。 　　灵玲看了眼小姐脸色，短暂纠结过后，没再多说什么，也拉开椅子坐下来，安静吃早餐。 　　她想起昨天跟月楼少爷的谈话。 　　她找借口邀人出去，告知月楼少爷，小姐想起了伯爵府被灭门的事。 　　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在纠结，不确定那天被托兰打断的另一件事要不要同小姐讲。 　　“既然伯爵府的事情她已经想起，又没有太大变化，可能那件事才是影响她更深的心结。 　　“如果那件事是她痛苦的根源，灵玲，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想起来？” 　　——这是月楼少爷对她纠结的回答。 　　那一晚，死的不止有伯爵府的人。 　　后半夜里，基地内有一百多号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死亡，手脚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就连长官亲自出马，也没查明真相。 　　加上那些人或多或少跟伯爵府有所关联，这件事，最终被隐性地盖棺定论到了奇迹队长头上。 　　大家觉得除了S级哨兵，没有人可以在长官眼皮子底下犯事，而且那晚奇迹在伯爵府的现场没有瞒住，哨兵之中肯定流传开了。 　　所以大家都把矛头指向奇迹。 　　虽然对外、对民众是缄口说畸变物，但为此，在S级禁闭室建成后，长官为了安抚哨塔内的哨兵，还是将奇迹送进去惩罚了一次。 　　但灵玲知道绝不可能是奇迹！ 　　至于是谁，其实她也不能确定。 　　她对托兰的防备完完全全是出于自身猜测，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就很危险，就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但，她不能确定！她没有任何证据！ 　　无法百分百地肯定，她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姐说，更不知道怎么跟现在失忆后的小姐说。 　　至于没失忆前……灵玲觉得以小姐的聪慧，她应该已经知道是S级里的谁。 　　但小姐没有跟她说，她不想她过深地参与这些。 　　“小姐，您最近还有想起些什么事吗？”灵玲试探地小声问，“关于伯爵府的，我们的？” 　　“嗯！想起一些我们小时候，还有跟月楼哥哥的事。”尤莉想到什么，“对了玲，过几天蔓越莓果干晒好的时候，我们再做一次小饼干！” 　　上次跟奇迹说做小饼干是她一时兴起，结果到了小别墅发现关键的果干没有现成的。 　　那天只做了普通版本的小饼干，虽然奇迹还是很开心，但尤莉觉得不够完美，必须重新做一遍。 　　答应了白毛小可爱的，不能这么敷衍，他越好满足，她倒越问心有愧了。 　　“相信我，下次一定成功！” 　　“好。”灵玲动作一顿，看着少女的笑颜，也跟着笑了笑，没再多言。 　　顺其自然吧。 　　就跟月楼少爷说的那样，那件事小姐如果能想起来，那就想起来，到时再想办法。 　　现在最首要的，是解决小姐的精神力问题。 　　如果不能想起来……那小姐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样子，不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吗？ 　　既然小姐和托兰现在的相处很融洽……反正，只要托兰对小姐没有恶意，她可以先忍着不说！ 　　那天在静音室，是她应激太冲动了。 　　“小姐，吃饭！” 　　…… 　　饭后，尤莉拎着打包盒出门。 　　今天早餐吃得晚，她让灵玲准备早餐的时候，顺便弄点别的打包起来给她当午餐。 　　省的灵玲下午多跑一趟。 　　最主要的，她今天想避开灵玲，一个人在静音室捣鼓些东西。 　　进入电梯，尤莉按开光脑，给宋玄烨发了条消息。 　　LiLi：[长官，我现在出发去上班了喔！] 　　宋玄烨：[。] 　　尤莉早就习惯了长官这种简洁的回复模式。 　　有时候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比如她之前的苟命定位），他甚至直接不回。 　　结果今天隔了几秒，对面居然又来一条，宋玄烨：[这种事有什么好跟我说的。] 　　尤莉：？ 　　这种淡淡的嫌弃感是怎么回事？ 　　嘿你个宋玄烨，昨天病房里强调要她记得上班的人是谁？ 　　为什么跟他说，还不是怕他认为她消极怠工！狗领导，心里没点数。 　　但她能直接这么回复吗？不能。 　　LiLi：[当然是表明忠心啦！] 　　LiLi：[乖巧.jpg］ 　　对面可是领导，是她需要搞好关系的领导，是她苟命的伟大靠山。 　　她不仅不能跳起来骂他，还得不要脸地狗腿一下。 　　她在对他证明，她可是跟极品天菜嗨到夜里两三点，第二天依旧牢记上班的积极员工！ 　　她对哨塔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昭！ 　　然而这次对面长长久久没有回复。 　　尤莉猜测，可能是被她的马屁震慑到了，嗯……也可能是摸鱼小能手又切出去打游戏了？ 　　反正她这次一点也不慌，她坚信自己这次的马屁没有拍到马腿！ 　　她以前是没上过班，但她相信，任何领导都会喜欢积极上班的员工。 　　而且她昨晚出去玩也经过他批准了，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挑她的刺。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尤莉出了宿舍，往办公塔楼的方向走。 　　今日只是阴天，没有下雨，不用撑伞，她空出手一路上编辑好接下来的静音室排班安排，继续给长官发过去，希望由他进行通知。 　　除了第一次治疗室的名额意外，这种小事其实不归他管，都是她跟那几个S级私下自行安排。 　　长官大人在办公室“啧”了一声，不太想掺和进小年轻的争风吃醋之间。 　　但她特地告知，又把托兰放最后一个，他能猜到她是想由他出面震慑。 　　她大概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安排，勉勉强强算个正事吧。 　　于是宋玄烨嫌弃几秒，考虑过后，尤莉光脑一震收到了回复。 　　宋玄烨：[好。] 　　等了这么会儿，尤莉其实以为长官会先甩过来一个需要助力的新游戏链接。 　　不过一个“好”字，这么干脆的风格也很宋玄烨，她倒没觉奇怪。 　　还有几步走到静音室，开始正事前，尤莉也最后摸一次鱼：[长官，冒昧问一句，您的精神体是什么呀？] 　　她是真好奇。 　　其他人的精神体好像都是直接放出来的，宋玄烨那种异象，莫非他也是变异系精神体？ 　　一片灰色咕咚冒泡的沼泽，什么动物跟沼泽有关？ 　　这次宋玄烨不用考虑，很快回复：[皮很硬。] 　　“……”尤莉一时不明白，他是说她真的很冒昧、问这个问题皮很硬的意思，还是说他的精神体皮很硬。 　　算了，不问了，也没多好奇，尤莉轻哼了声，面上依然乖巧发出消息：[好的长官，我到静音室门口了。] 　　LiLi：[也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LiLi：[乖巧告退.jpg] 　　宋玄烨：[……] 　　很好，今天跟上级搞好关系的指标，就进行到这儿了！ 　　尤莉摁灭光脑屏幕，止住脚步，在挂牌名为“尤莉尔”的静音室门前停下。 　　忽地一怔。 　　她在这时，在站到静音室门口时，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明明才离开哨塔一个晚上，时间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再回到这里，看见静音室紧闭的房门，想起昨天还跟她一起待在里面的人现在已经不在A07，心中情绪莫名翻涌。 　　大概是一种没有好好道别的遗憾。 　　她想，下次或许就见不到了吧。 　　尤莉忽然重新按开光脑屏幕，点进跟浮月楼的对话框。 　　LiLi：[月楼哥哥，我想你了QAQ] 　　她甚至还想找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找着找着，突然清醒！ 　　不，她不想，是这该死的竹马buff又来了！ 　　但已经晚了，超过时限，消息已经撤不回。 　　“……”那就撤不回吧。 　　尤莉原地摆烂，嗯嗯嗯，这算是色诱吗？ 　　算的话，色诱怎么不能算是苟命之数呢？ 　　谢谢，希望竹马哥哥不要上当。现在浮月楼本人不在面前，尤莉觉得自己很理智。 　　她是有一点点想他（的身体），但绝对不想他回来，特别是带着S级的女主回来。 　　额，把人家吃干抹净后，她现在才开始害怕他刀她，会不会太晚了？ 　　算了算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早点跑路。 　　尤莉胡乱想了一通，收拾好情绪正欲开门，忽然又发现一件同样可怕的事情。 　　凤眸狭长的黑发青年，正杵在门边静静看她，不知待了多久。 　　“……”尤莉看了眼时间，谨慎开口，“赛恩队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确定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而不是下午一点，还没到约定好的治疗时间。 　　这个饭点，他确定不去食堂吗？ 　　赛恩淡声：“刚到。” 　　一直在。 　　她走出宿舍楼的时候，鹰在天上就看到了。 　　尤莉默了默，那好吧，既然患者本人都这么积极这么卷，她这个奶妈也不能不上道。 　　她打消了原本准备一个人做实验的念头，大方地指纹解锁，开门：“那进来吧。” 　　也是经历过三个男人，又成功进入两次S级哨兵精神图景的人了，尤莉对今天的治疗还是挺有信心的。 　　起码她在邀请赛恩进屋的时候，自信心至少还有80分。 　　但等到实际操作起来，她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 　　静音室内。 　　空气沉默了一分钟。 　　尤莉放好打包盒，看着站在门后岿然不动的冷淡青年，心中沉默震耳欲聋。 　　“那个……”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性的问题： 　　——之前的男人都是主动型。 　　也就是说，之前无论是托兰、白砚还是浮月楼，开场这种事完全不需要她来。 　　她就没为开场白担心过！ 　　但是赛恩他……他不讲话，不仅不讲话，他还跟雕塑一样不动。 　　“……”又过了一分钟，尤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她积极员工、优秀向导的人设不能崩！ 　　她清了清嗓子，斟酌开口：“您之前跟我，都是……” 　　她开口的同时，赛恩也想好了，蹙眉直接道：“你希望我怎么操练你？” 　　要像白砚那样指导她，他不会。 　　但不是不能尝试。 　　“啊？”尤莉一下懵了，紧跟着脸颊熟红起来。 　　是她最近脑中废料比较多？理解的时候自动扣掉了一个字，还是他就是那个意思？ 　　这这这也太直接了吧…… 　　“暂、暂时不需要操练。”尤莉生怕自己理解错误闹乌龙，紧跟着飞快提问，“您跟我之前一般是怎么治疗的？” 　　她得先问问清楚，两人之前的模式。 　　不需要吗？ 　　赛恩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终于迈开步子从门口位置离开。 　　他走到办公桌区域后方，在尤莉那把椅子，也就是白砚和浮月楼都喜欢抱着她坐的那把椅子上，同样坐了下来。 　　长腿屈展，坐姿挺拔，标准得如同军营里的刀切豆腐块被子。 　　“之前就这么坐。”赛恩简言意骇。 　　尤莉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她看看神情平淡到稍显冷漠的黑发青年，又悄悄瞄了眼办公桌下已然撑起的大帐篷。 　　震惊，讶然，无言以对。 　　不是，鹰哥你……你说清楚，怎么坐？哪个做！ 第48章 　　现在岿然不动的人变成尤莉。 　　赛恩以为她不懂, 解释：“坐下来，大面积身体接触。” 　　这个也忘了吗？ 　　黑发青年开始皱眉，就算失忆忘了, 她跟白砚已经成功治疗一次, 不应该不知道这个基础设定。 　　赛恩由此得出结论：白砚就算有讲师经验, 但他的指导也并非标准。 　　他决定询问：“你跟白砚，是——” 　　“赛恩队长！” 　　尤莉抢在他问出什么了不得的炸裂问题前, 先一步打断：“您、您能让它先消下去吗？” 　　她现在确定赛恩说的是“坐”而不是“做”了，模拟氛围也确实是需要“坐着大面积接触”。 　　但问题是，这个帐篷不太好坐啊！ 　　她回想之前，首先, 她跟托兰没在静音室这么抱着坐过。 　　她跟他去器械室，是已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去求证（好吧, 其实是去娱乐）, 总之并非治疗工作，不能跟现在的情形挂钩； 　　其次, 她跟白砚抱着坐的时候，他一开始甚至都没让她察觉, 非常绅士地把她挪远了, 至于后面，那是气氛到位的结果； 　　最后，她跟月楼哥哥这么抱, 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碎片融合的感情也是情），而且在静音室之前，他们已经在宿舍睡过一晚。 　　也就是说，气氛同样自然、到位，说一句“水到渠成”都不为过。 　　那么问题来了——她跟赛恩不熟。 　　不管尤莉尔之前跟他熟不熟, 反正她起码对赛恩不熟啊！ 　　这要是放之前，在她刚刚解禁那两天，她倒也不是不能尝试。 　　毕竟赛恩作为男主，条件确实没话说。 　　但是！还真让小猫咪说准了……她昨晚被月楼哥哥喂饱了。 　　昨晚嗨过头，现在确实不想。 　　听赛恩刚才的话语，既然他们之前素的也能治，那她今天就不太想开荤了，她早上才决定要克制呢。 　　赛恩：“……” 　　“消不了。”他诚实道，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而且，“为什么要消？” 　　“这里是静音室，莉尔。”没有其他人能看到。 　　她是他认定的伴侣，他觉得他对她这方面的感觉无需隐藏。 　　也隐藏不了。 　　只要想到等会能抱她，就会如此。 　　在外面的场合，他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但现在是静音室单独相处，为什么要控制？ 　　尤莉：“……”很好，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万万没想到，她工作中最大的困难，竟然是跟赛恩队长沟通障碍。 　　她的意思是可以起立，但至少别那么直接……算了。 　　“那好吧，开始吧。”乌黑的长发飘然拂动，在赛恩眼前停下，带着他许久未曾近距离嗅闻的馨香，是少女惯用的洗发水的香味。 　　他知道她的洗浴用品喜欢玫瑰味，为此他们在污染区看到未被污染的新品种，都会想方设法引进基地。 　　尤莉大义凛然在青年腿上坐了下来。 　　温香软玉突塞满怀，赛恩一怔，不可思议的柔软贴合，让他喉结几经翻滚。 　　以前不是坐这里，是坐前面一点的腿上。 　　她今天这样…… 　　赛恩觉得这是她接受他的讯号。 　　“我们以前是这样吗？赛恩队长，还需要怎么接触？” 　　尤莉正准备事无巨细地问清楚，冷不防一只宽大修长，带有粗糙茧纹的手掌探入裙摆，勾住小布条的边角。 　　“可以吗？”赛恩声音微微沙哑。 　　！ 　　尤莉隔着衣物按住他：“不可以！” 　　“……”赛恩收回手，“好。” 　　“……”尤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激动了，缓和声音道，“对不起，我今天不想。” 　　她觉得以赛恩这直来直去的风格，她也用不着拐弯抹角，“下次有空吧，嗯……我是说，等我下次状态好点？” 　　起码等他们日常交流多一点吧，“今天我们先试试正常版本。” 　　“不用说对不起。”赛恩薄唇微抿，“莉尔，我知道。” 　　她不愿意，他不会勉强。 　　他知道，比起他，她更喜欢托兰、浮月楼和奇迹，她一直比较喜欢他们。 　　现在好像跟白砚也亲近了。 　　除了他。 　　她可能，一直不太喜欢他。但她当初接受了跟他绑定的邀请，赛恩觉得自己可以等。 　　他也一直在等。 　　尤莉：“……”不，你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从赛恩此刻依旧平淡的声调中听出了一丝低落，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可能是她现在跟S级混得比较熟了？听托兰“呆鹰呆鹰”地喊，她现在好像也觉得赛恩队长有点呆。 　　初见时黑发青年给人感觉的强大气场、冷漠形象，简直一去不复返。 　　尤莉叹了口气，转头往后看他：“赛恩队长，你是不是介意之前排班的事？” 　　“玲玲跟我说，我之前经常把你的班次往后调，把托兰的挤到你前面插队，是么？” 　　赛恩眼眸微垂看着她，抿唇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尤莉又叹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是讨厌你。 　　“有没有可能，我是想保护你？” 　　青年冷峻的脸庞没有多余表情，但漆黑狭长的凤眸闪动了两下，有别样的神采：“……为什么，这么说？” 　　像是在问她：“真的？” 　　尤莉默默无言，假的！ 　　尤莉：“不太记得了，就是种感觉。我相信以您为人的品格，我以前应该不会讨厌您。” 　　也不全假，这是她擅自分析的结果而已。 　　抛去赛恩对男女方面直白得过分这点，其实从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又信守承诺从污染区赶回来治疗来讲，某些时候，他比长官还更像一位军人。 　　而他也确确实实是A02大区古板正直的哨兵世家出身。 　　跟白砚那种贵族背景的精英教育不同，哨兵世家信奉苦修、忠贞、忠诚。 　　所以赛恩的黑鹰小队，也是精英小队里最具备正统风格的。 　　这样的人，尤莉尔就算谈不上喜欢，应该也不会讨厌 　　——这是她的分析。 　　已知尤莉尔跟托兰的第二模式并不健康，在又从浮月楼那得知小章鱼的黑色触手可能是被污染的情况下。 　　她猜测，会不会尤莉尔本人也被污染了？ 　　就跟哨兵被污染时会放大阴暗面一样，尤莉尔可能需要托兰帮她解决负面情绪，才改动排班。 　　嘶，这么一想，没准托兰的小环环还真是尤莉尔打的……显然第二模式这种事，并不适合让赛恩这种正直向的人知道。 　　当然，这纯粹是她瞎猜的分析。 　　如果尤莉尔真的被污染，既然她对浮月楼的感情能影响到她，那么污染势必也会影响到她。 　　但目前为止，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负面情绪，所以这个猜测不一定准确。 　　之所以现在说出来，只是不想他们之前的隔阂，影响到她现在的治疗工作而已。 　　尤莉一点也不担心谎言被拆穿，因为她现在就是“尤莉尔”，她说的话就是“尤莉尔”的话。 　　除非尤莉尔本人回来，不然这种私下只有你知我知的事情，没人可以拆穿她。 　　“来吧，我们开始治疗。”她主动邀请道。 　　“好。”赛恩没再多言，双手分别牵起她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之前就是这样，现在可以开始链接。” 　　牵手就行？ 　　尤莉狐疑地闭起眼睛，调动精神力开始感受。 　　……失败。 　　她的精神链接压根没找到赛恩的通道。 　　……失败。……失败。……失败。 　　“您确定这样行吗？” 　　又经历三次失败的尝试后，尤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频繁地调动精神力，使她额角沁出细细的汗珠，鬓发微湿的黏腻让她没来由有些烦躁。 　　赛恩点头：“我一直打得很开。” 　　尤莉：“……”感受到了。 　　确实，帐篷就没消下去过。 　　也就是说，是她的问题。 　　是她这边的模拟氛围不够，她的身体没打开，所以找不到等级比她高的S级赛恩的精神链接。 　　这样下去不行！ 　　尤莉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面赛恩重新坐了下去。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红唇吻了上去：“我们再试一次。” 　　赛恩喉结滚动，伸手圈住少女柔软的腰肢。 　　尤莉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先在外面含吮唇瓣，再伸舌滑入。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可她亲着亲着，又来气了：“赛恩，你！” 　　她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有人接吻舌头动都不动的？！ 　　尤莉气呼呼地分开唇瓣，气恼又夹杂着挫败，怎么回事？ 　　她的吻技这么差？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小赛恩要跳爆炸了，那大赛恩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冷淡？ 　　她没想明白，作势要起身，忽然又被赛恩圈着按下。 　　“干嘛？”她没好气道。 　　最好现在别跟她讲话，她需要缓解一下情绪，不想亲她再想想换个什么别的方法。 　　赛恩盯着她红润娇嫩的唇，声音微哑：“刚刚那个，可以？” 　　？？？ 　　她都亲半天了，他现在来问她可不可以？ 　　尤莉气死了气死了，她要被呆鹰气死了。 　　她暴跳如雷，一点也不顾忌他男主的身份了：“可以可以！可唔……唔！” 　　话被缄封，神情冷淡的青年凶猛迅疾地吻了上来。 　　属于男性的宽阔手掌按在她后背有力支撑，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方才一动不动的舌头滑入她的口腔热烈搜刮，尽情扫荡。 　　尤莉愣愣睁大眼睛，他肆意勾缠她的架势，仿佛要将她滑嫩的唇舌吞咽入腹。 　　她又急忙把眼睛闭上，慌慌张去拉他按在她后背的手，握在一起调动精神力。 　　匆忙间腰肢胡乱扭了两下，赛恩气息骤停，重重呼吸了两声，紧跟着吻得能加猛烈。 　　“唔……”她错了，别跳了别跳了，舌尖都要被他吮麻了，“链……链接……” 　　座椅轻晃，激烈到快要窒息的吻吮声中，链接成功。 　　她终于进入了赛恩的精神图景。 第49章 　　链接断开, 精神力一片干涸，尤莉头昏脑涨，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跑开。 　　恐怖, 太恐怖了。 　　她现在推翻一切猜测, 她觉得尤莉尔之所以调动排班, 完全是因为恐高！ 　　为什么有人的精神图景是悬崖峭壁啊啊啊，这也就算了, 但是大黑鹰一直驮着她到处飞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想在天际翱翔和俯冲啊救命！ 　　“你还好吗？”赛恩起身扶住她，皱眉担忧问。 　　“谢谢。”不是很好。 　　尤莉按着额头虚弱道：“赛恩队长，以后治疗我们可以就待在石壁的洞窟内吗？请不要再带我飞了……” 　　“其实我，嗯, 我有点恐高……” 　　一般高度也还好，但他精神图景里的实在太高了, 底下还是悬崖, 别说3D了，360D都没那么真实。 　　飞不了, 那个真飞不了。 　　她想要的上天并不是真的上天，谢谢。 　　赛恩：“……”他以为她会喜欢。 　　他前面想说, 治疗工作可以慢慢来, 她刚才在里面太急于求成，不用一下子消耗那么多精神力，他状态尚可, 跟平时一样循序渐进就行。 　　但没想到……她恐高？ 　　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说过？ 　　“好。”赛恩沉默片刻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前……” 　　她没告诉过他恐高和不适，他以为她能接受或者喜欢。 　　以前也确实没有飞这么高，今天是接了吻, 他觉得她在接纳他，所以小鹰在图景里格外热情。 　　是他默许的行为。 　　……平时，至少不会飞今天那么高。 　　“没关系。”尤莉拿起办公桌上的保温杯，拧开喝一口温水缓解，“我们以前缺乏沟通而已。” 　　以前应该不是没有感觉不适，而是忍着了。 　　可能尤莉尔不确定这是飞行后的不适，还是治疗后的不适，总之就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意思。 　　——特别是熟识，但又谈不上格外亲近的人。 　　比如赛恩这种，正处于退一步是尴尬，进一步是暧昧的微妙境地，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难以想象他们之前治疗的四年，居然连吻都没接过！ 　　从赛恩的提问和格外激动的情绪看，刚才进入图景前的吻应该是他的初吻。 　　尤莉有些头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不太对劲。 　　现在的情况是尤莉尔跟小说中恶毒女配的形象有所出入。 　　这个出入还非常大。 　　迄今为止好像只在小猫咪的第二模式上，看到一丝尤莉尔是恶毒女配的影子，其余人怎么感觉……没有想刀她？ 　　尤莉蓦地想到另一种可能，脑中警铃大作。 　　赛恩的初吻、白砚的第一次服务、小猫咪的第一次室外、浮月楼的第一次那什么……好像，这些男主的很多第一次都被她截胡了？ 　　卧槽，该不会是剧情偏移，所以这个恶毒女配也由她来做了？ 　　等她把他们都吃干净了，然后让她华丽去死？ 　　不可以！ 　　既然没有系统这种强制性的东西，尤莉坚决要逆天改命！ 　　思及此，她看了眼关切盯着她的赛恩，试探道：“赛恩队长，您讨厌我吗？” 　　她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决心不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细节。 　　然而酷哥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赛恩：“我喜欢你。” 　　“……”观察失败，小心思对上面瘫一无是处。 　　尤莉沉重点头：“谢谢。” 　　“嗯，这样直接挺好的……”她用有史以来最温柔的语气，再次强调，“我们以后多多沟通，沟通很重要。” 　　“就是相互之间有什么不满意或者觉得需要磨合的地方，说出来，多聊聊，这样能避免很多误会。” 　　也能避免她悲惨的结局。 　　特别是赛恩这种沉默寡言的性子，一定要督促他多表达。 　　没准他就是闷着闷着，然后闷黑化把她刀了。 　　“……”赛恩觉得只有她对他不满的地方，他对她哪里都满意。 　　但他顿了顿，因为她的后半句，他确实想到了他们需要磨合的地方。 　　赛恩沉默良久，开口道：“有一件事，莉尔，一直以来我感到很抱歉。”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怪过我。” 　　“什么？”尤莉单纯是觉得赛恩的性格需要再叮嘱一遍，没想到真能炸出些事，她不自觉捏紧了保温杯，“您说。” 　　“四年前伯爵府，我阻拦奇迹的时候，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怪过我。” 　　阻拦？ 　　尤莉怔住，喉咙开始发干：“……什么意思？” 　　赛恩看到她杀人了？不，他是指的是别的什么？ 　　阻拦奇迹？那时候现场已经不是…… 　　赛恩的声音也轻微发涩，“……那个男孩。” 　　虽然没有阻止成功，但他做出那个行为，已经等同于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男孩？什么男孩？ 　　尤莉额角青筋突地跳了一下，脑中闪过某个遗漏的画面。 　　哦，是有一个男孩，一个蓬头垢面，同样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孩，面黄肌瘦，身形比同龄人矮小。 　　记忆中，他有一双麋鹿般湿润无害的眼睛，跪在她身前，颤抖着不断磕头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孩额头磕出重重的淤痕，斑驳无助，看起来极为可怜，可能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生出同情心。 　　“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威胁我不这么做就不给我饭吃！都是他们指使我的！” 　　“对，都是他们！我什么都不知——” 　　他还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因为下一秒，雪狼的利爪迅疾穿过他的胸膛，一分为二，再四分五裂。 　　他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血沫与肉块纷飞中，她只记得那双麋鹿般的眼睛。 　　他怎么能长那样一双眼睛？ 　　他怎么配长那样一双眼睛？ 　　彼时现场混乱，长官一行人刚刚抵达，伯爵府大厅一片血海尸山，那个男孩是她们匆忙间的漏网之鱼，猝不及防曝光在了众人眼前。 　　“奇迹！”依稀记得雪狼行动前，是赛恩开口，出声阻止。 　　好像那一群人当中，也只有他这么一道愤怒阻止的声音。 　　但终究晚了一步。 　　黑鹰精神体冲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挡在分离的尸块血肉前。 　　原来语调少有起伏的黑发青年，在16岁时也会有那么愤怒的声音…… 　　尤莉闭了闭眼睛：“没关系，赛恩队长，我没有怪你。” 　　你来晚了，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如何利用自身优势骗取庄园的守卫开门； 　　你来晚了，没有看到那个男孩恶劣地挑弄血泊里分离的头颅，笑说：“应该再戳几个窟窿。” 　　你来晚了，没有看到男孩面容狰狞地去撕扯府内女仆的衣物。 　　你只是来晚了而已，你只是没有看到被蒙蔽了而已。 　　我怎么会错怪你。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阻止。”赛恩垂眸看她表情，语气斟酌，“莉尔，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觉得他不该死？”尤莉漠然打断。 　　“不是，他该死。”赛恩微微抿唇，他能分辨好坏，“我只是希望走正常的秩序，由民众里的执行者对他给予死刑。” 　　“他会死，这个结果是一样的。” 　　“兵不对民”是他从小就信奉的教条，他觉得哨兵理应如此。 　　奇迹也是哨兵，也应当如此。 　　“嗯。”尤莉淡淡应声，结果没差，她不同他争。 　　但赛恩仍在继续：“我只是不认可奇迹的行为，就算伯爵府……” 　　“什么叫就算伯爵府？”尤莉心中蹿起一股无名火，“奇迹的行为凭什么需要你认可？他已经被关过一次禁闭室，难道还不够吗？” 　　“莉尔。”赛恩声音染上淡淡的无奈，这是他们最大的分歧，“这不是禁闭室的问题，你应该知道，他的行为是不对的。” 　　“我们都清楚他做的一切是为了你，但至少那一百……” 　　“出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尤莉尽力维持自己的理智，“赛恩队长，治疗结束，请您现在出去。”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对，可她无法控制。 　　她怕他再待下去，下一秒她会继续控制不住，说出更多伤人的话。 　　或许是小章鱼前面吃得太撑，或许是被回忆碎片刺激，总之，赛恩现在不能待在这里。 　　但至少那一百多人是无辜的。赛恩抿着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更想说，就算是她指使的，他也……还是会喜欢她。 　　他只是希望她明白那样不对，她说过要沟通，他想跟她讲清楚。 　　但似乎把她推得更远。 　　他起身走出静音室，关好门，深深看她一眼：“你先好好休息。” 　　他们还有时间，他会一直等她。 　　“咔嗒”一声，静音室房门清脆的自动扣合声一响，尤莉再也忍不住，箭步冲到浴室盥洗台，打开水龙头就开始干呕。 　　清凉的水花四溅，白净的瓷砖凹槽内依然整洁，没有任何呕吐物。 　　尤莉掬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靠墙喘着粗气。 　　太撑了，她今天让小章鱼吃太撑了，又憋了这么久跟赛恩对话，有种止不住的破坏欲在骨缝中疯狂滋长。 　　特别是他谈论的还不是她喜欢的事，那一瞬间，就感觉心中恶念如喑喑鬼火被无限放大。 　　尤莉觉得今天实验得差不多，解开限制，白白嫩嫩的小章鱼扭着触手爬了上来，“呱唧”朝盥洗池吐出一口墨汁。 　　墨黑的颜色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再也不见一丝痕迹。 　　尤莉关闭水龙头，依然靠在浴室墙面发呆。 　　身体上喉中泛酸的恶心感已经随着小章鱼吐墨的动作消失，但心中躁郁却不见好转。 　　看来下次不能这样憋，她心想。 　　她本想借着这次治疗偷偷做实验，判断小章鱼的黑色触手是不是污染，但今天出了意外，赛恩的谈话是意外。 　　她不确定现在的烦躁是因为小章鱼吸附污染，还是赛恩谈话带动的记忆碎片影响。 　　尤莉也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待了多久，恍惚中只记得自己发了消息给灵玲，让她不用送饭。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静谧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流淌入内，尤莉撑起发麻的手臂，后知后觉自己伏在办公桌睡了一下午。 　　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情绪缓解了很多，好像时光不停地流逝，她在睡梦里每一个孤独的瞬息间，逐渐找回自己。 　　没开灯的暗室内，月光与她轻缓的呼吸重叠。 　　“嘀嗒”一声，空想回荡。 　　尤莉一怔，愣愣看着来人。 　　纯白的异瞳少年带着打包盒走了进来，食物的香味格外诱人，带来无可比拟的温情暖意。 　　奇迹看着她，认真道：“主人，你今天没有吃晚饭。” 　　“灵玲说你今晚在食堂吃，但我没有等到你。”他走到办公桌开始摆弄餐盒，“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她，我给你打包了很多好吃——” 　　他突然没了声音，因为听见主人很小声在说：“奇迹，抱抱。” 　　“抱抱。”他转过身将少女搂在怀里，让她的脑袋安心贴在他胸膛。 　　他在思考要不要给主人拍背，又听到少女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吗？无论我是对还是错。” 　　“我会，主人，永远。” 　　“为什么要问对错？”他疑惑反问。 　　“没什么，”尤莉没忍住笑了起来，“明天我们再去做小饼干吧！” 第50章 　　灶台上, 砂锅“噗嘟、噗嘟”冒着热气泡，海鲜粥翻滚出的鲜美香味在厨房四溢弥漫。 　　窗台绿植鲜嫩的翠芽伸展，灵玲在厨房忙活, 尤莉在外侧的岛台折腾蔓越莓小饼干。 　　面团已经揉好, 现在需要的是整理成长方形, 放到冰箱冷冻一小时，之后再拿出来切成薄片、烘烤。 　　上次完成过一次无果干的普通版本, 尤莉自诩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今天没让灵玲帮忙，全程一个人操作。 　　“巨蛛蟲，等级C, 畸变后背部列刺强化至尖刃，但最擅长的是声波攻击……” 　　戴在左腕的光脑, 传出尤莉调制过后的智能清润男音, 播放着她从拼刀刀游戏导出的畸变物资料。 　　与此同时，她眼前还呈现出一个缩小版的畸变物3D投影模型, 固定视角，模型不会随着她手部动作摇晃, 一抬眼就能对照播放的资料仔细观察。 　　——这是她邀请白砚帮忙设计的学习小程序。 　　高科技真的好好用！ 　　高科技加高智商做出的小程序, 简直等于3D环绕的立体学习神器！ 　　当然，现在这种一心二用的场景肯定不强求真能记进去，主要是多听, 多熟悉。 　　昨天进入赛恩的精神图景顺利进行治疗后，按照惯例，精神力干涸的她可以得到1-3天的假期。 　　等到精神力修养恢复后，再开展接下来的静音室工作。 　　上次给白砚治疗，尤莉发现让小章鱼适当地吸附污染时, 她的精神力差不多一天就可以恢复，用不着三天。 　　这次是她自己作死，让小章鱼吃太撑，状态不好，恢复变得缓慢，所以真正需要两三天。 　　但灵玲说，以前小姐每次都会把假期用满。 　　也就导致了灵玲和茜朔朔等其他向导，觉得莉尔向导的工作非常辛苦，值得敬佩！ 　　尤莉：“……” 　　如果之前，她可能会觉得尤莉尔是一代pua大师。 　　工作做一休三，假期三天按照灵玲的说法，小姐喜欢看小说、睡觉、偶尔玩玩游戏。 　　不出门、不社交，就这样还能赢得所有人的尊敬，被尊称为A07第一大向导，这合理吗？ 　　很好，体验过昨天那种身心的双重难受后，尤莉现在认为——确实合理。 　　可能比大家表面看到的“莉尔向导跨级治疗导致过于疲惫”，还更严重些。 　　三天假期用满，尤莉尔更多想缓解的，应该是精神状态。 　　小说和游戏大概都是她用来转移注意力、又不会引起灵玲怀疑的方法。 　　其实尤莉觉得她漏了一点，她或许也可以通过运动转移注意力（？），比如跑步之类的有氧…… 　　这样，起码现在她下坑前不需要为向导的身体素质担忧。 　　然而看得出来，尤莉尔不爱运动，她之前连拼刀刀都不玩。 　　灵玲说小姐最爱玩[勇士趣味解谜]，现在尤莉光脑里也重新下载了这个游戏。 　　不过，因为是新光脑，她重新注册后变成了新用户，看不到尤莉尔之前的数据。 　　[勇士趣味解谜]她还没来得及正式开玩，现在当务之急是背畸变物资料，应对长官明天安排的下坑训练。 　　这也是她敢直接找白砚帮她弄小程序的原因。 　　她不用担心白砚会奇怪她突然对畸变物产生兴趣，有长官安排训练这么好的借口在，她现在学习、补充知识点，完全合理！ 　　据说她明天要跟新兵下坑的消息，已经在哨塔内传开了…… 　　茜朔朔和苏小眠还特地发来了关怀消息。 　　尤莉坚强含泪回复，决定明天一定不能丢脸。 　　她听着畸变物资料，一边把标准的长方形饼干条放入冰箱。 　　正准备发消息给奇迹，让他不着急，可以训练结束再来，就听见少年清亮的声音已然在门外响起： 　　“主人！吃柿子！” 　　打开房门，白发少年小旋风一样冲进小别墅，怀里抱着个草编小框，身旁雪狼的大尾巴欢乐摇摆。 　　“哨塔内之前移植的柿子树熟了，今天刚派人采摘，兑换物刚摆上去我就看到了！”奇迹眼眸亮晶晶的，“我换了好多，给你们带过来慢慢吃。” 　　橙红色的柿子跟一盏盏小灯笼似的，煞是可爱，也确实熟透了，轻轻一戳感觉都能捏出丰沛的汁水。 　　尤莉开心招呼：“玲玲，快来！” 　　新鲜的吃几个，多余的还能晒成柿饼。 　　估计真是刚刚才上架的，她早上兑换海鲜产品的时候都没看到，当时想着砂锅海鲜粥加入的调料不多，主打鲜香，奇迹也能吃。 　　“哇，来了来了！”灵玲擦擦手，穿着围裙就跑了出来，也没跟奇迹客气，“谢谢奇迹队长！粥差不多等会也能吃了，我再弄些别的菜。” 　　“不用太麻烦，留着点肚子，下午茶我们还能吃小饼干。”尤莉眉眼弯弯，这样温馨美好的场景似乎就是梦里的画面。 　　她有一瞬间想按开通讯录，但是忍住了，然后眼神一凝，忽然沉默。 　　她注意到奇迹还穿着训练服，这种哨兵专属的轻薄材质，被汗水浸湿成半透明后，少年漂亮的身形一览无余。 　　奇迹你，透肉了！春光外泄了少年！ 　　好吧，知道他速度快，应该是还在训练场训练的时候，看到东西上架就风风火火跑去兑换，兑换后又直接来了小别墅。 　　所以连速干的训练服都还湿哒哒。 　　“玲玲你先吃，我带奇迹上去换身衣服，怕他感冒。” 　　“好的小姐。” 　　尤莉按停了光脑学习资料的播报声音，带奇迹上二楼。 　　反正奇迹自己就是队长，辛通海也知道他要来小别墅吃饭的事，尤莉倒不担心他被算旷工。 　　她揉了揉少年微湿的白毛脑袋，头也可以洗一下，反正不急。 　　她其实另外存了小心思，她可没打算浪费假期，借用这个机会，她还能避开灵玲在楼上找找钥匙。 　　“主人，会臭吗？”奇迹扯着自己衣领嗅闻，皱眉思索，雪狼可怜巴巴地围绕少女小腿转圈圈。 　　好像是说女孩子不喜欢他们身上流太多汗。 　　他应该洗过澡再来的。 　　“唔，不会。”尤莉虚虚移开视线，其实不难闻，奇迹身上有种独特的香甜，就算流了汗气味也还好。 　　重点是别再扯自己衣服了！ 　　他这一抓，延展起伏的胸肌上，小粉红隔着透明布料格外吸引眼球，不仅把自己领口扯皱了，就连下方薄韧的腹肌也露出两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尤莉把人推进自己的衣帽间：“你等着，我看看有没有大号的短袖。” 　　屋内有恒温系统，不冷，短袖应该没问题，主要是贴身的衣服他肯定穿不了。 　　“没关系主人，训练服干很快。”奇迹飞快脱掉了上衣，他不觉得主人的衣服会有他的尺码，“我去洗个澡洗个头，摊开晾晾回来它就干了。” 　　他补充：“主人，我现在很爱干净的，每天都会洗澡，衣服也每天都会换。” 　　他怕主人失忆忘了，他现在每天都很香的！ 　　“啊？……哦。”尤莉嘴巴张成了小小的o，目光闪躲，“那、那我给你拿浴巾。” 　　她想到有干净的新浴巾放在衣柜最上格：“你帮我……” 　　不行，最上格除了浴巾，还有最新买的成套私密内衣，得她自己来。 　　“算了我自己来，你别动。”尤莉改口。 　　“好。”奇迹虽然疑惑，但乖乖照做。 　　明明他手一伸就能拿，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不用他帮忙。 　　大概是主人想锻炼。 　　衣帽间其实有梯子，平时都是灵玲在用，以尤莉的身高，她觉得自己跳一下也能够着，不用兴师动众搬梯子。 　　记忆中私密衣物在左边，浴巾在右边，尤莉站在右边跳着摸了一下，摸到柔软的海绵：“……” 　　很好，是罩罩。 　　她往左边挪一点，再跳一下，扯下一条性感的紫罗兰低腰小布料：“……” 　　尤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这条小布料重塞回衣柜。 　　再往旁边挪，心想这下位置终于对了。 　　就在她准备大步起跳的时候，奇迹出声提醒：“主人，浴巾还在左边，这件紫色跟刚刚那件是配套。” 　　！ 　　他居然看到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扯，会把性感紫罗兰的胸衣扯下来！ 　　尤莉骤然一惊，身形晃动，脚尖硬生生扭转方向，脸庞砸进了少年胸膛香甜又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中。 　　是奇迹伸手接住了她。 　　唇瓣恰巧贴合在粉红小颗粒的位置，尤莉下意识抿了抿，舌尖轻轻刮过。 　　她旋即睁大眼睛，火急火燎地退开，面上烧红一片：“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哦。”奇迹觉得这个没什么，“主人，没关系的。” 　　“嗯……”尤莉觉得有关系。 　　奇迹什么都不懂，不能让他吃亏，她拉着他在换鞋的长凳上坐下，煞有其事道：“不行，你不能觉得没关系。”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这里不能轻易给别人碰。” 　　奇迹纯净的异瞳眨了眨：“没有给别人碰。”别人都很怕他。 　　“给主人碰，没有关系。” 　　“不是这样，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人，不是我的所有物。”尤莉琢磨着该怎么说，“你不需要对我无条件服从，就比如……举个例子，刚刚那种，以后就算我想碰你，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奇迹点头：“我很同意。” 　　尤莉：“……” 　　少年，你这样跟甜美的羔羊有什么区别？这样很容易引人犯罪的！ 　　“主人，我就是你的所有物。”奇迹在同意过后又开始反驳，“我的名字就是你取的。” 　　尤莉微愣，脑中画面犹如细碎星光熠熠洒下，融于意识之海。 　　……好像是这么回事？ 　　奇迹以前没有名字，只有弃犬这么个代号。 　　画面中，污染刚刚爆发，天边炸出几朵硕大黑红的蘑菇云，精神力的波动震荡得基地仿佛随之摇晃。 　　是长官他们跟基地外围的畸变物缠斗在一起。 　　小尤莉尔牵着灵玲和浮月楼，急着回家去找父母汇合，红发少年在他们身前挡了一阵后，冲她咧嘴一笑，于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所踪。 　　白发异瞳的小少年亦步亦趋跟着他们一路回到伯爵府。 　　“你叫什么名字？”小尤莉尔抽空问了一句。 　　有看不见的雪狼精神体在前面开路，他们一行人的路程异常顺利。 　　白发小少年嘶哑着嗓音：“弃犬。” 　　“弃犬？”穿华贵蓬松小裙子的少女皱起柳叶似的细眉，哪有家人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小少年点头：“头发，不好看，眼睛，很奇怪，被丢。” 　　常年不太说话导致他除了声音嘶哑外，语速和断句还有点奇怪，但她听懂了。 　　“你、你不是狗。”她顿了顿，哪里不好看了，她觉得很好看，她商量道，“弃犬不好听，弃、奇？嗯，我想想……奇迹行不行？” 　　“你觉得奇迹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知道。”小少年觉得没区别，“你是主人，听你的。” 　　“……”她没说自己是主人。 　　小尤莉尔欲言又止，但四周暴乱不安，现在实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她回府心切：“那我以后就叫你奇迹，你不要叫弃犬。” 　　“好，主人，我是奇迹。” 　　于是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身份，好像也就被小少年这么奇奇怪怪地，单方面定下了…… 　　…… 　　尤莉从记忆碎片中回神。 　　刚刚的画面闪于脑海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却好像带来了长达四年的羁绊。 　　尤莉觉得关于奇迹归属感这个问题，估计是不好纠正了，而且她也没必要把这一大助力推开。 　　“好吧，那你就是我的。”她抬手揉揉少年脑袋，“快去洗澡，洗完头要吹干，等下就可以吃饭了。” 　　“主人，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吃亏吗？”奇迹忽然拉过她的手，眼眸晶亮。 　　刚刚主人发呆的时候，他也在思考。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尤莉顿时感动，有种自家小狗狗终于长大的欣慰：“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 　　“那还回来就好了。”奇迹道。 　　“……啊？”尤莉眼睛眨了两下。 　　等等，怎么还？ 　　“主人，你刚才贴我一下，我现在也贴你一下。”少年纯净的异瞳盯着她衣领下方的位置，目光灼灼，“这样很公平，你不用再烦恼。” 　　！ 　　尤莉脸颊瞬间爆红成番茄色。 　　哪里公平了！ 　　我D杯！你连A都没有！ 　　少年宽大的手掌已经伸至她裙装侧边衣链，带着甜美、浓烈又躁动的荷尔蒙，“主人，我没有穿衣服。所以现在，你也要变成没有衣服。” 　　“这很公平。”少年认真道。 　　等，等一下……刚刚教的不是这个！ 　　尤莉眼睫扑闪轻颤，脖颈一路泛红，羞躁得不知如何作答：“我……” 　　“滋啦”一声。 　　仅有两人的衣帽间内，她得到的回应是链条顺滑到底。 第51章 　　衣帽间。 　　侧开大敞的衣柜门前, 少年埋低脑袋，纯净的白发细微起伏，似在跟谁低喃耳语, 缱绻说悄悄话。 　　少年身形高大, 完美遮挡了柜后之人, 只能看到女性柔美的大腿环在他薄韧劲瘦的腰身。 　　莹润白玉的色泽，细腻得晃人眼。 　　两人如同腻歪的小情侣一般, 随着对话交流，嬉笑打闹间，修长美腿摇动轻晃，旋即又缠得愈发紧促。 　　尤莉觉得自己充分发挥了八爪鱼的特质, 就是想整个人贴到少年身上，汲取他漂亮肌肉散发出的磅礴力量。 　　“奇迹……多……多少下了……”她脸颊透着薄热, 气息不稳, 也压根没计数。 　　奇迹最后添一口，恋恋不舍抬高脑袋：“62, 主人，两边各31。” 　　“嗯, 到我了。”尤莉勾住他脖子, 仰起脸蛋，红唇贴上去，馋得含糊不清, “你……唔，你自己记数……” 　　她才没空记呢，她要专注啃小粉红。 　　“好。”奇迹仰头，喉结翻滚，强健有力的手臂抱着少女往上托举, 防止她掉落。 　　尤莉被托得轻松，又忙着品味香甜，没注意少年在缓慢移动，对准。 　　前面奇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都没反应过来上半部分就被扒光了，然后过电般被他飞快还了一下。 　　她完全惊了。 　　惊觉过后，觉得只一边很不对称，不甘示弱又回了一下，然后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就抱着滚到了衣柜后。 　　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得躲在木板后挡一挡，狭窄的空间更让人有安全感。 　　奇迹一个男的光膀子没事，她现在这样可不能被看到。 　　马上就是午餐饭点，底下海鲜粥熬得差不多，灵玲随时可能会上来喊人……尤莉知道不能这样，可她控制不住。 　　唔……把现在的次数啃完，等会就停，她尚存一丝理智地想着。 　　少年任由她肆意妄为的姿态，像极了温和无害、甜美待宰的羔羊。 　　但不同的是，他在一次次纵容过后，紧跟着就是同样不留余力地讨回。 　　青涩与强势同时迸发，使他今天变得格外诱人。 　　奇迹成功勾出她骨子里的一点劣性，不知是昨日污染的影响，还是她天性如此。 　　像旖旎的夜色涌入身体，酒精浇在火堆，燃烧出更熊熊的烈火。 　　渴望破坏，渴望被破坏。 　　“奇迹，”她搂紧他的脖子，唇瓣微启，媚着眼睛丝丝如雾看他，“你会接吻吗？” 　　奇迹纯净异瞳轻眨，看着她，没说会与不会，他敏锐地察觉此时不用开口。 　　他的回答是俯身，低头吻下。 　　两人第一次接吻，良久没有分开。 　　是甜滋滋的享受，尤莉努力地搜刮、汲取少年甜美的气息，蓦地睁大眼睛，动作一顿。 　　她感觉到了什么。 　　“奇……”唔！ 　　她忽然用力抱紧奇迹的脖子，脚尖紧紧蜷起。 　　大颗汗珠从她额角滚落，砸到地面，在衣帽间法式复古的地毯上洇出深色湿痕。 　　大概每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有一定天赋，奇迹清亮的少年音中夹杂一丝情动的沙哑：“主人，我亲你的时候，你有动。” 　　刚刚主人贴着他，腰动了，所以他现在要还回来。 　　唔，尤莉咬了咬下唇，臊得不行。 　　她前面完全是想要贴贴的无意识八爪鱼动作，怎么被他说得她很饥那个渴似的…… 　　而且他还的位置根本不对！ 　　她是贴着他的腹肌，他贴的是哪儿啊！ 　　然而尤莉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此刻就像泡在暖融融的温泉里，骨缝都蒸出了舒适宜人的热气。 　　放纵的滋味格外美好，她只能软绵绵地发狠，加大啃咬少年的力度，任由汗珠继续滚烫落下。 　　一滴，两滴，地毯上的深色洇痕越来越多。 　　奇迹也出了汗。 　　两人的汗液自肌肤亲密相汇，衣帽间内室温陡然升高。 　　一股熟悉的甜香幽幽蔓延，逐渐萦绕至整个衣帽间。 　　奇迹忽地动作一顿，将少女放下，把她背转过身牢牢抱住，藏好。 　　“小姐，砂锅海鲜粥好啦！你们要不要先尝尝！” 　　灵玲的呼喊遥遥从楼梯口传来。 　　“好，马上。” 　　尤莉清了清嗓子，但应声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声音也一样软软的毫无力气。 　　根本没有想象中镇定自若的气势，更像一把糖腻在嗓子里化开，甜得人骨头发酥。 　　这么小声，灵玲根本听不到！ 　　她一个激灵，赶紧戳了奇迹一下：“快，去门边。” 　　奇迹当即抱着她大步迈到衣帽间的门边。 　　尤莉咽了咽口水，拉开一道小细缝，只将脸露出去，对着门外楼梯喊：“好的，玲玲。” 　　“刚煮好的粥会很烫，你先盛出来放凉一会，奇……嗯，奇迹还要洗头，没那么快，我等等他，嗯、等他一起。” 　　“好，小姐，正好我再炒几个菜！” 　　“你们快点呀，不要太久！”灵玲又交代一句。 　　隔着楼梯回旋的廊道，声音闷闷的，双方都听不太清楚。 　　但大致意思明白了，灵玲不再耽搁，“蹬蹬蹬”从楼梯拐角处往楼下走。 　　听到脚步远离，尤莉飞快将门缝拉拢，闭合。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少年宽大的手掌不知何时覆盖而至，掌心炙热的纹路抚慰她心腔的震荡。 　　在跟别人对话时被这样…… 　　唔，好刺激。 　　尤莉伸手覆在他手背，跟着少年一起，轻轻咬唇：“奇迹，你好像被我带坏了……” 　　“没有带坏，主人。”奇迹从后面抱住她，“我很喜欢。” 　　“嗯……”尤莉仰着脖颈接话，感觉到闷热的汗珠不断下滑，“喜欢什么？被我弄来弄去，你很开心？” 　　“嗯，主人，我喜欢被你玩。” 　　奇迹做了一件他之前就很想做的事，他舌忝舐她脖颈的汗珠，诚实地补充：“也喜欢玩你。” 　　尤莉睁大眼睛，心尖被震得一颤，一种隐秘的充盈滋然而生。 　　“喜欢你被我弄得汗津津，很香，主人。” 　　“想一直一直。” 　　尤莉捂紧嘴巴，背部有不明显的细颤。 　　香甜的气息在衣帽间内弥漫，一只手忽然作乱。 　　尤莉呼吸紊乱一瞬，红着脸飞快转身：“奇迹，你！” 　　她顿时脸颊爆红，看到少年搓了搓修长晶莹的指尖，放到鼻前嗅闻，“你干什么呀，别……” 　　别、别闻！ 　　“这里好香，主人。”奇迹闻完手指，又抱着她继续嗅闻后颈，“都好香……主人，刚才那里能不能？” 　　少年热腾腾的胸膛贴近，同样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后，尤莉脸颊绯红，咬唇轻声：“不……不行，那里不能交换。” 　　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 　　她要是同意了，按照公平原则，他等会岂不是要她还回来。 　　然而她的担忧在奇迹那里根本不是问题。 　　“没关系主人，这个我送你，不用交换。”他说着，将准备伸手去拉衣服的少女抱回里面。 　　！ 　　这个还能送吗？ 　　不行不行，尤莉被放置到酒红色的丝绒长凳上，觉得今天差不多了，“不玩了，你先去洗澡，灵玲还在楼下等我们。” 　　“没关系，主人，你很快。” 　　奇迹有自己的理解，他捻开裙摆，殷红湿润的唇朝她贴去。 　　尤莉：？？？ 　　什么叫她很快！！ 　　！ 　　…… 　　裙摆不规则的绵延中，少女失神地用手紧紧捂住唇角，眼尾氤氲潮雾的薄红。 　　恍惚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将他推开，还是带离更近。 第52章 　　两人牵手下楼的时候, 尤莉换了身衣服。 　　奇迹“摊开晾晾”的白色训练服已经干了，家里也确实没有他能穿的款。 　　要是灵玲问起为什么不需要洗澡的那个反而换了身衣服，随便找个七七八八的小理由, 比如蹭到灰、打翻东西到衣服上, 都能应付。 　　不过尤莉相信灵玲不会过分。 　　该怎么说呢, 灵玲在小姐这方面的私事上，一向体贴得过分。 　　走至楼梯拐角, 已经能闻到楼下厨房弥漫而来的食物香气。 　　尤莉忽然将少年推在墙角，红唇轻启：“刚刚在衣帽间的事，是我们的秘密哦，谁都不可以说。” 　　奇迹点头：“不说。” 　　跟主人的事, 他从不跟别人说。 　　纯白少年这幅乖巧听话，任人鱼肉的温顺姿态, 让尤莉又忍不住想使坏, 她踮起脚尖：“再亲亲一下。” 　　奇迹眼睛一亮，直接将她托抱而起, 靠在墙上低头吮吻。 　　小亲几口，尤莉就喊停。 　　她清楚再亲下去, 奇迹马上就要变成不方便下楼的状态了。 　　她捏了捏奇迹脸颊, 有种欺负老实人的快乐，这种快乐又与一点点心虚并存。 　　她小声道：“奇迹，我对你会不会有点坏呀？” 　　明明心虚的是她, 但奇迹的眼神也忽然开始闪躲。 　　“不会，主人。” 　　他挣扎几秒，最后附在少女耳边，老实交代：“我喜欢你对我坏一点。” 　　——这样我也可以对你坏一点。 　　尤莉听懂了他表达的意思，脸颊轰然发热, 差点又想勾着他问：“那你想怎么对我使坏？” 　　但“叮咚”几声楼下门铃的响动，让她一瞬间拉回理智。 　　“放我下来。”她最后确认一遍正事，“说好了哦，你以后不许打地铺，要回自己房间的床上睡。” 　　奇迹明亮着眼睛，轻轻点头。 　　这是在衣帽间谈妥的事，作为交换，雪狼每周可以有一天跟主人睡被窝。 　　虽然主人好像忘了奖励的事，但他觉得这个公平原则更好用。 　　而且主人下午还给他做小饼干。 　　他很赚，下次要还主人多一点，他也要给主人奖励。 　　“小姐，白砚队长来了！” 　　“白砚队长您请坐，马上可以开饭。”灵玲在客厅招呼，“我先给您沏茶，您喜欢红茶还是……” 　　“不必麻烦。”青年温和有礼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等莉莉一起就可以。” 　　“来了！”尤莉忙带着奇迹跑下楼。 　　“你怎么还带礼物呀。”看到白砚手中大大小小的礼盒，尤莉睁圆眼睛，小小惊讶了一下。 　　她就是想着感谢人家帮忙做学习小程序，邀请一起喝粥，没想到他这么隆重。 　　白砚耳根微微透红，面上得体笑容不变：“初次登门，应该的。” 　　他眼神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蓝宝石般纯净的蔚蓝眼眸，细微闪动，很快消隐。 　　金发狼尾的青年将礼盒放到客厅的墨绿色复古布艺沙发，微笑朝尤莉走来，自然而然牵起她另一只空闲的手。 　　尤莉：？ 　　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左右为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小姐，我去端菜。”灵玲眼观鼻，鼻观心，闪身溜进厨房。 　　说实话，她跟白砚队长不是很熟，之前白砚队长也没来过小别墅，给小姐送礼都是在哨塔宿舍。 　　白砚第一次上门，有曾经A01区大贵族少爷的身份在那，饶是灵玲这把小别墅当家的人，都有些拘谨。 　　“我……”我去帮你！ 　　尤莉唇瓣刚张开，就见帅气的边牧精神体已经跟去，白砚温和道：“小事，不用劳烦你们，我来就行。” 　　“莉莉，先落座。” 　　“哦，好……”怎么感觉主人和客人突然颠倒。 　　尤莉和奇迹确实放不出多余的精神体，雪狼在楼上衣帽间清理地毯，小章鱼在浴室帮她搓前面那条裙子。 　　她发现了，学着他们那样，常把精神体拿出来用用，真的对加深联系更有帮助。 　　有S级的精神体帮忙，食物很快被端至餐桌，灵玲作为常年混迹哨塔的普通人，对看不见的精神体已经见怪不怪。 　　“小姐，碗——”她从厨房拿出最后所需的碗筷，话音一顿。 　　灵玲眼睁睁看着白砚队长，拉开了她的座椅，在小姐左边位置从容坐下。 　　灵玲：“……？” 　　她又看了看小姐右边，好吧，奇迹队长喜欢挨着小姐，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挤在小姐右边一点也不奇怪。 　　但白砚队长…… 　　按照他清冷的性子，现在人这么多，他应该会坐在小姐对面的呀？ 　　为什么要抢她的位置？ 　　“嗯，还有筷子。”灵玲默默分好筷子，决定还是自己坐小姐对面吧。 　　“好香，好香！”尤莉鼻尖深深嗅着砂锅海鲜粥的香气，一点儿也没注意霸占位置的小插曲，招呼大家，“快吃快吃，这个温度刚好！” 　　这可是她花了大功勋的奢侈货！ 　　海鲜粥凉了容易腥，刚出锅又太烫，现在这个温度正适宜。 　　“没加什么调料的，你们尝尝。” 　　“好的，主人。” 　　“好。” 　　鲜甜滑口！ 　　尤莉被美食滋养了味蕾，惬意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冷不防左右两侧不同男性的体温贴了过来，两只膝盖同时被人抵住。 　　“咳、咳。”尤莉惊得闷咳两声。 　　“主人怎么了？” 　　“莉莉，你没事吧？” 　　两人的手掌又同时抚在她后背帮忙顺气。 　　“没、没……”尤莉捂着嘴连忙摆手，接过白砚递来的纸巾。 　　如果说奇迹是单纯喜欢跟主人贴贴，那白砚…… 　　尤莉乌润的水眸看向白砚，白砚含蓄道：“莉莉，饭后我有话跟你说。” 　　与此同时，座椅下，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她小腿轻轻拂动，缱绻勾了勾她脚踝。 　　“唔，好。” 　　饭后，将冰箱冷冻的蔓越莓小饼干拿出来，放进烤箱烘烤，尤莉便带领白砚上二楼。 　　万幸衣帽间已经清理干净。 　　因为白砚带来的很多礼盒都是衣物，只不过……尤莉打开盒子，又飞快盖上，脸颊浮起绯红：“谢、谢谢啊。” 　　她打开的第一套，就是当初跟浮月楼在静音室时，白砚发来又撤回的图片那套。 　　绑带蕾丝的白色睡裙，微透朦胧，还有配套的吊带袜，与其说是睡裙，不如说更像情…… 　　但确实很好看。 　　“会喜欢吗？莉莉。”白砚伸手揽住她的腰，耀眼金发之下的耳根微微泛红，“对不起，擅作主张送你这个，但是……很想看。” 　　也很想撕撕看。 　　“其他还有很多套，都是我这几天挑的。”白砚顿了顿，“莉莉，我还有五天要出发去执行任务。” 　　“啊，这么快？”尤莉一愣。 　　然后反应过来，其实，好像不快。 　　严格来说，治疗过后白砚还能在哨塔待这么久，已经是任务较为松散的时候。 　　“本来应该更早出发，但是我有个新的小游戏没做完。”以基地民众心理方面的健康来说，新游戏同样重要，“这次我要探索的不是A03区，而是申请了别的区域。” 　　白砚似乎意有所指。 　　尤莉还没来得及分析，听见他又道：“所以莉莉，在我出发之前……可以留一个上午或下午的时间给我吗？” 　　“这不是治疗，这是我私人的邀请，全凭你的意愿。”白砚体贴道，“你可以拒绝。” 　　“嗯？……我想想。”她对白砚还是很有好感的，尤莉盘算了会，发现时间线不是很清晰，“长官没说下坑训练具体要多少天，我下午去问问。” 　　下坑训练完毕，还有奇迹的静音室，工作肯定是首要。 　　“我问好了再给你答复。”尤莉谨慎道。 　　“好。” 　　知道她午餐饱食过后属于倦怠期，白砚没有过多缠要，就是轻搂一会。 　　下楼前，尤莉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白砚！你送我的是那些衣服，那、那送灵玲的……” 　　她记得他有给灵玲也递一个礼盒。 　　“那是丝巾。”白砚没忍住伸手捏她，笑道，“你也有，最底下那个盒子，刚刚你没看全。” 　　“同系列的不同款，你们可以一起佩戴。” 　　他还知道弄闺蜜款，挺贴心……不得不说，在这种灾难背景下送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确实很符合白砚送礼的风格。 　　尤莉也确实难以想象他送两条朴实无华的围巾是什么场景。 　　不过灵玲应该会喜欢。 　　虽然灵玲常说她不用买新衣服，但尤莉觉得她还是会喜欢丝巾那件小礼物的。 　　她也确实不用担心白砚送出什么大尺度的东西、或者把她的睡裙跟灵玲的礼物搞混，白砚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尤莉捂脸，她刚刚那个问题，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礼物的尺度而心虚，口不择言。 　　这嘴啊！她有时候真想拍自己两下，她才是真的容易栽在低级错误上。 　　“没有关系的，莉莉。”白砚看出她的懊恼，低声浅笑，在无人的楼梯拐角又捏她一下。 　　他眼眸深深，如奉上一场写满情诗的温柔盛宴。 　　“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点。” 　　让我去帮你寻找通往白塔的道路。 　　…… 　　下午。 　　尤莉提着保温杯到长官办公室报道，开启今天的刷上司好感支线。 　　“什么玩意儿？” 　　宋玄烨对她打包盒里掏出小黑泥的事记忆犹新。 　　这次再见少女手提打包盒，痞帅的糙汉长官眉头一皱，背靠人体工学椅放松后仰的高大身躯，慵懒姿态顿收。 　　宋玄烨正儿八经坐直，身子前倾，肘撑桌沿，灰锈色眼眸定定看着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 　　“额……”尤莉摸摸鼻子，慢腾腾将保温杯放至长官办公桌面，“长官您放心，这次是真的可以吃的东西。” 　　“海鲜粥，您放心，而且绝对不是我熬的！”她抬手发誓，连连保证，“是灵玲煮的，味道好极了，白砚和奇迹吃了都赞不绝口！” 　　“我想着他们两个哨兵能吃，您应该也可以吃。正好一大锅吃不完，这不是怕您坐班太辛苦嘛，给您带点。”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宋玄烨其实压根没怀疑海鲜粥的品质，因为随着少女拧盖的动作，一股绵滑的鲜香蔓延，光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动。 　　宋玄烨脑中飞快计算她早上用功勋换取的兑换物。 　　一个低等功勋都没有，中等功勋的虾五只、干贝小撮、人工养殖梭子蟹一只……很好，这么贵不好吃才怪。 　　“拿来。”宋玄烨招招手，示意她推近点。 　　送上门了，他客气什么。 　　现在哨塔里除了她，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吃。 　　也就她平时工资够用，小金库又有那几个撑着，功勋平时用不着兑换其他东西，可以攒着兑换奢侈食材。 　　好像也不对……以前似乎挺节俭，没有这么铺张？ 　　“我听说，你给灵玲买了辆车？”宋玄烨搅动少女递来的海鲜粥，不动声色询问。 　　“啊对，电……！”不是电动车，尤莉改口，“机械代步车！” 　　类似电动车的智能机械款，导入地图可以自动驾驶，这种单人代步的款式在基地内有价无市，近乎绝迹。 　　她还是托了叶小鹏帮忙才买到的，据说商家已经准备停产。 　　现在基地内的民众攒钱买车，大多是购买用于拉客的机械黄包车或用于装货的货车，主打一个实用性。 　　她早上骑着机械代步车停在灵玲面前时，灵玲一蹦三尺高，跳起来嚷着要去退货，被她按住了。 　　就是知道她不同意，她才先斩后奏。 　　以前不买，是她们花了工资后没多少盈余，现在动用月楼哥哥的联合账户还有白砚的小金库后，她很有钱！ 　　为什么不花？她才没有心理负担。 　　她想给灵玲多留点东西。 　　万一她一个多月后就要被刀了，留那么多钱没用掉，那简直是死了都要活过来后悔的程度。 　　“嗯。”宋玄烨喝一口粥，换了别的问题，“最近关于那天遇袭，有没有想起什么？” 　　来了！ 　　尤莉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她一点也不奇怪怎么她早上才买车，下午宋玄烨就知道了。 　　基地内第一大向导遇袭昏迷，宋玄烨表面再风轻云淡，背地里肯定牢牢盯着自己。 　　还好这个问题她早预想过答案。 　　“没有，长官。”少女姣美莹白的面庞诚实无比，“但是我想，等我跟奇迹的静音室治疗结束后，或许能回忆起些什么。” 　　“这也就是我安排奇迹第三个治疗的原因。” 　　她有话要问奇迹。 　　当然，问出什么，和她会对宋玄烨说什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见识过99层隐私漏风的厉害，尤莉深知这种关键性问题，必须留到静音室问。 　　“对了长官，我的下坑训练是几天？” 　　等一下，尤莉飞快更正名词：“我是说新哨兵合作训练！” 　　“下坑就下坑，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文雅。”宋玄烨懒洋洋挑眉，“先两天吧。” 　　她下坑，他得盯着，办公室这边又不能放太久。 　　一次两天，差不多，多了办公室文件堆积起来头大。 　　“长官，那我明天要穿战斗服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又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宋玄烨心里“啧”了一声，吃着人家的粥又不好发作。 　　“穿。”他道。 　　他以前没带过女崽，这会发现，向导小姑娘确实跟哨兵们区别很大。 　　起码那群小崽子从没问他要不要穿战斗服的问题。 　　“……”他也没关心过就是了。 　　“哦。”尤莉点头记下，不放心地确认，“明天要是战斗服破损和受伤，都是走公账报销的吧？” 　　不用她自己赔吧？ 　　宋玄烨：“……”你都有资本喝海鲜粥了怎么还这么抠？ 　　“报销……等等。”宋玄烨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穿，你明天穿自己的常服，换身适合运动的就行。” 　　既然是模拟野外，她到时候不一定有穿战斗服的机会。 　　尤莉：？ 　　肯定是听说要报销就改口了！她是不是不应该多嘴问？ 　　“我看你平时都穿裙子，你有适合运动的——”宋玄烨喝一口粥，疏懒地抬眼看她，话音一止，眼神移开，“嗯，差不多就你今天这种。” 　　这才注意到，她今天还真没穿裙子，宋玄烨：“……” 　　确实不能穿战斗服，战斗服比她今天这套还紧身。 　　尤莉想着今天休息，换换风格，上午在衣帽间换了套修身的运动风卫衣套装，把本来就长的腿，又拉高到了一个新层次。 　　“也不用太紧。”宋玄烨补充。 　　“好的长官，那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保温杯您晚上下班后，带回宿舍给我就行。您慢慢吃！” 　　“嗯。”宋玄烨轻轻颔首，眸光不经意瞥过她手中袋子，还有两个保温杯，“给他们送去？” 　　“嗯嗯，对的。”尤莉笑容甜甜，“我现在要去静音室整理一会，顺便把这些给朔朔她们送过去。” 　　同事关系她当然不会忘啦！ 　　以后还要继续去蹭向导课呢！ 　　宋玄烨眸光微顿，没说什么，低沉磁性的嗓音道：“去吧。” 　　“明早九点，别迟到。” 　　尤莉确实是想茜朔朔和苏小眠一人一杯，耐何她抵达向导楼层，刚出电梯，就被托兰截胡了。 　　“莉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红发青年眼神勾勾看着她，径自取了杯海鲜粥扬长而去，“放心，会等你训练结束，不会让你累到。” 　　他突然回头，对她晃晃保温杯，笑容满面心情很好的样子：“宝贝，明天我带人去给你加油。” 　　尤莉：？！ 　　下坑这种事就不需要加油了吧。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尤莉跟长官一道走进新兵训练场。 　　照例被原生态的风沙糊了一脸，揉开沙子后，尤莉瞳孔地震。 　　新兵训练场上次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今天热热闹闹分成了五大派系。 　　黑色的山猫小队那块最热闹，占据的位置也是观众席前排最中央的黄金地段，看人数似乎全员到齐。 　　托兰坐在前排最中间，手里晃了杯饮料，悠哉悠哉冲她举杯。 　　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斑尾和斓星。 　　眼眸圆溜溜的杂毛少年一见他们入场，立刻起身，兴奋挥举手上五彩斑斓的应援牌：“莉尔向导，莉尔向导看我！” 　　闪亮亮的灯牌在黄沙天气里格外显眼。 　　——“莉尔向导冲冲冲！” 　　尤莉：“……” 　　斓星怀里抱着的应援牌没这么花，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纯净一水的蓝色闪动着“莉尔向导，加油”几个字，虽然这块牌子被少年沉静内敛地抱在怀里，但在训练场这个风沙环绕的场景……嗯，画面依旧很美。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吩咐。 　　他们三人坐一排，剩下几个穿黑色训练服的队员们，大猫一样安静猫在后排玩光脑，冲她点点头就收回目光。 　　完全就是被、迫、参、与集体活动。 　　“……”尤莉掩面扶额，避开托兰那只招摇小猫咪抛来的媚眼。 　　其他小队还好，没有全员到齐那么夸张。 　　以山猫小队这个黄金位置为中心，他们左边是同样装备齐全的奇迹小队。 　　奇迹小队来了三个人，除了奇迹和副队辛通海，还有一个她有些眼熟的棕头发哨兵，似乎叫项大海。 　　但他们的装备不是应援牌，他们带了一竹篮的水果、饮料、餐食……用防尘小道具好好罩着，俨然是野外郊游的保姆队。 　　另外三个区域就显得正常多了。 　　赛恩一个人坐在后排，姿势端正； 　　山猫小队右边，是白砚等几位白焰小队的成员，不是全员到齐，看得出是自由活动，跟一旁的强制性截然不同。 　　大概四五位，副队西奥也在，暗金色高马尾的英俊青年冲她友好笑笑。 　　很好，白焰小队什么东西都没带，很正常！ 　　但当尤莉视角转到最后，发现最后一个版块，灵玲独自一人扛着个超清相机后，整个人石化了。 　　灵玲握拳，亮起星星眼：“小姐，今天您第一次合作训练，我会把您英姿完整录下来的！” 　　然后发给月楼少爷！ 　　尤莉：“……” 　　宋玄烨：“……” 　　“出去。” 　　两秒后，长官大人冷冷开口。 　　宋玄烨灰锈色眼眸跳过灵玲，特别指向花里胡哨的山猫小队，脚下精神力涟漪似的圈圈波荡开来，幽深黏稠的灰色沼泽渐显。 　　“灵玲留下，其他闲杂人等，麻溜地给我、滚。” 　　这群小年轻一天天的，怎么事就这么多！ 　　托兰眼眸一瞬间转变成熔金竖瞳，谲美灿烂，他薄唇微勾，伸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身后山猫小队的大猫成员们即刻不见身影。 　　“长官，滚了。”托兰欠欠笑道。 　　他身旁左右两边，斑尾和斓星抱着应援灯牌岿然不动。 　　宋玄烨“啧”了声，眯起眼睛。 　　其他区域的位置，除了队长本人，其他小队成员也起身离开……黑鹰小队，嗯黑鹰小队只有赛恩一个人，他也没走。 　　偌大的观众席顷刻间只剩下七人分散而坐。 　　宋玄烨看了眼天上盘旋的鹰、暗中伺机而动的猞猁、优雅蹲坐在观众席的边牧……以及摇着尾巴，蹭在少女腿边没眼看的雪狼。 　　气得脑抽。 　　行，想四打一是吧。 　　连赛恩这种古板的木头都开始犟起来了是吧。 　　宋玄烨冷笑一声，大掌直接掐住少女后颈。 　　他是想直接将人提起，丢到坑里去，但掌心刚触即这片肌肤，没忍住又捏了捏。 　　怎么这么嫩，这么滑，她豆腐做的？ 　　“唔……”尤莉耸起肩膀，不自觉缩了一下，无辜的小眼神偷瞄。 　　不是，战火怎么波及到她这儿了？这些人真不是她叫的！ 　　长官，她自己会走！您手有茧子，糙糙的搭在后脖子好痒…… 　　在四个S级哨兵秒变危险的眼神中，宋玄烨镇定自若，押送着少女和煦道： 　　“走，甭理他们，下坑。” 　　“……”这条死鳄鱼！ 　　托兰后槽牙开始痒，心中倒数计时，十秒，这狗贼的手再不放开他就冲过去砍了！ 第53章 　　“莉尔向导, 莉尔向导！”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未靠近坑洞，尤莉就听到了太史子皓热情的招呼。 　　红褐色头发的圆脸男孩携带精神体, 兴奋朝他们跑近。 　　一团脸颊有可爱白色斑纹的圆滚滚小熊猫, 甩着大尾巴笨重跳上少女肩头, 压得少女身形一晃，被宋玄烨托住背部, 扶稳。 　　“这谁？”托兰一愣，咬牙切齿。 　　怎么又来一个！ 　　“小熊猫啊，老大。”斑尾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说, “太史子皓，跟我和斓星一样大, 16岁。嘻嘻, 但他只有A级。” 　　“他之前还想申请入我们队，被你拒绝了。” 　　他跟斓星15岁就加入山猫小队开始下污染区了, 太史子皓今年还是新兵，没法比的。 　　斑尾很骄傲, 杂毛翘得老高, 他们队可不是什么人都收。 　　“……” 　　深知同伴讲话永远抓不住重点，斓星沉静补充：“太史子皓，在莉尔向导第一次进入新兵训练场的时候, 对向导进行了求偶式的自我介绍。 　　“然后被奇迹拍回坑里。” 　　关键是，斓星道：“他精神体尾巴很大。” 　　他觉得这才是队长拒绝小熊猫入队的根本原因。 　　“求偶？”斑尾瞪大眼睛，“卧槽，他才16岁，是饭不好吃还是游戏不好玩, 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想绑定向导？” 　　斓星更正：“不是真正求偶，是发表未来式的求偶憧憬。” 　　“不是，等等。”斑尾回过味来，“有这种八卦你之前怎么没说？” 　　斓星：“……” 　　托兰：“闭嘴！” 　　“一个臭小毛孩！”他的重点果然跑偏，眸光从宋玄烨身上转移，死死盯着小熊猫的大尾巴。 　　果然看到少女偷感很重地在那条尾巴上撸了一下，行动之快速。 　　她闪电般收回手，自以为没被人看到。 　　尤莉把小熊猫从肩膀抱下来，还给开始脸红的小少年，“你好，子皓。” 　　她已经能记住人名了。 　　“好、我好，大家都好。”太史子皓羞赧地接回自己精神体，磕磕绊绊，“莉，莉尔向导也好。” 　　尤莉怀里刚空，紧接着又是一沉，这无缝衔接的速度，是让她本人都惊讶的程度。 　　她低头一瞧，看到熟悉的缅因小猫咪窝在她怀里，正用那双自带眼线的魅惑大眼睛，水灵灵、气鼓鼓地瞪她。 　　细腻柔软的毛发气势汹汹拍打她手臂，力道一点也不重，但就是给人一种很凶又委屈的感觉。 　　尤莉：？ 　　尤莉有些发懵，它又瞪她？！ 　　不是，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宋玄烨：“……”没完没了！ 　　他伸手要把托兰丢远，差点被缅因小猫的尖牙咬一口。 　　感觉到怀里的缅因猫猫体重越来越沉，快要变得抱不动，尤莉试探性地挠了挠小猫脑袋。 　　没有好转。 　　旁边长官额角青筋凸起，显然也开始按捺不住本性里的暴脾气，黄泥地上灰色沼泽再次显出影像。 　　“噗咚”冒泡的沼泽水声中，尤莉灵光一闪，飞快伸手在缅因猫猫蓬松的大尾巴上狂薅不止。 　　来来回回，顺滑到底地撸来撸去。 　　如果精神体会掉毛，她现在手里估计已经可以搓出一团毛线球。 　　“咕噜咕噜”，缅因猫猫喉咙里发出打雷般的幸福声响，它眼眸眯了眯，小脑袋挨近，伸出粉嫩灵活的小舌头，飞快在她脸颊舔一口。 　　再挑衅看看地面冒泡的沼泽和对面害怕到炸毛的小熊猫，缅因猫猫主动跳下地面，翘起高高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施施然离去。 　　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宣誓主权。 　　尤莉眼睁睁看着缅因小猫走到了……嗯，走到了还未开启的坑边。 　　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可能一分钟都没到，托兰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把木质长凳，摆在了还未开启机关的黑色圆盖边上。 　　——比那边黄金位置更超近距离的观众席。 　　如果说那边观众席是内场前排，这边简直是可以上台互动的既视感。 　　托兰两侧，同样是抱着应援牌的斓星和斑尾。 　　他们哨兵的行动力真的超强！ 　　有了这么个刺头带头，不多时，黑色圆盖旁又“唰唰唰”多了三把椅凳，都是从隔壁精英小队专属训练场搬来的。 　　奇迹喜欢蹲着，既然是自己的凳子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白发少年乖乖蹲坐在自己的小凳上，边上是同款蹲姿的雪狼。 　　白砚和赛恩，一个优雅端坐，一个军姿板正，能看出世族气息从小就良好的教养。 　　尤莉觉得这样下去长官要炸，赶紧转移话题：“长官，九点了，我们开始训练吧。” 　　宋玄烨拇指大力抵一下太阳穴，揉按。 　　片刻后，他收起精神力，深深吁出一口浊气。 　　冷静，冷静，不能发脾气，他没有向导可以治疗，不能陷入暴躁状态，冷静…… 　　“集合、下坑。”长官大人一字一句蹦出四个字，按启深坑开关。 　　闹哄哄的新兵小队被长官身上威严的气势震慑，迅速整合队列，按照不同年龄段分开。 　　漆黑厚实的圆形地嵌板缝自中间松动，缓缓朝两侧打开，露出充斥畸变物的巨型深坑。 　　与上次不同，这次没有头顶长满肉瘤的畸变鸟飞出，尤莉等了一会，心觉不对。 　　她朝内一望，瞳孔地震！ 　　这下轮到她不冷静了！ 　　她以为上次的畸变物种类已经是新手坑的极限，万万没想到，长官还能给她换一批更极限的。 　　今天这一坑，竟然全是扭曲蠕动的巨型鳞翅目幼虫！ 　　有些形似蛞蝓，腹足呈吸盘状，鼓节肥胖的身躯扭曲蠕动，鸡汤黄的体表有不规则分布的黑斑。 　　拱动前行后，在地面留下一串浑浊黏稠的粘液。 　　这这这，这些粘液畸变后有毒的！ 　　尤莉又看向另一边颜色五彩斑斓，体表覆满绒毛的巨型毛毛虫，只感觉头皮发麻，身上根根寒毛竖起。 　　小的毛毛虫她就怕，更何况是畸变过后体型比她还高大的物种。 　　“长，长官……今天怎么是这些？”尤莉抱紧胳膊，听见自己声音在发颤，“上、上次的呢？” 　　上，上次那些她觉得她可以接受……她做了很多功课的。 　　怎么会这样，比起畸变螳螂锋利的镰刀臂，这种扭曲蠕动的肥胖胖带来的是更深层次的心理污染。 　　她宁愿被镰刀臂砍死，也不想被粘液糊死啊啊啊，好恶心！ 　　“上次那批等级太低了，我特地换了一批全是C级的。”宋玄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些在野外也很常见，你适应适应。” 　　适应个鬼！ 　　尤莉简直要跳起来骂人，要是普通毛虫也就算了，咬咬牙她能踩一脚。 　　但没人告诉她模型里的毛毛虫在现实世界长这个大个啊！！ 　　对不起，人不可以，至少她不能直面恐惧！！ 　　尤莉抖如糠筛，两眼一黑直接要晕。 　　“啧，你这胆子——”宋玄烨眼疾手快掐住少女人中。 　　知道她怕，但她现在不能怕。这坑就是让她练胆的。 　　尤莉晕到一半被强制清醒，意识迷糊间朝坑内又瞄一眼，只觉灵魂升天！ 　　“妈妈！”她一把抱住长官肌肉发达的手臂，“我不要下去啊啊啊，求求了！” 　　宋玄烨被猝不及防的柔软波涛震得眉心一跳，他条件反射，直接伸手把胳膊上黏糊糊的八爪鱼少女拎下来。 　　“你叫我什么？”宋玄烨嘴角轻抽，简直不敢置信。 　　他一个取向完全正常的成熟男性，居然会被人叫，妈妈？ 　　尤莉被他拎在手里，脚一沾地，立刻麻花一样开始疯狂摆动。 　　察觉到宋玄烨有一种迫不及待把她丢坑里的意图，她一整个怂魂大爆发，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再次黏上去，一把薅住长官大腿：“爸爸！别丢我！” 　　少女凄惨嘹亮的哀嚎响彻整个训练场，四下陡然寂静。 　　一旁四个男人“蹭”一下站起来。 　　理解歪的、没理解歪的，全都齐刷刷扭头，眼神不善盯着宋玄烨。 　　灵玲飞快关闭了相机的录制键，救大命了，这可千万不能发给月楼少爷。 　　宋玄烨额角青筋突起，一手按住裤子，真怕直接被她拽下来。 　　他干脆直接掐住死命往他身上苟的少女后脖颈，声音咬牙切齿从牙缝磨出：“尤、莉、尔，我他妈今年30，单身、未婚！” 　　未婚什么意思懂不懂！ 　　“我无、子、无、女！” 　　“呜呜呜我懂，我懂！”尤莉泪眼婆娑，从善如流，“干爹！二舅姥爷！长官，您也是A07出身，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您在我心里就跟家里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神他妈他从小看着她长大！他15岁特招进白塔的时候她才5岁！他看个屁！ 　　“所以今天这个训练……” 　　“所以今天这个训练你必须下。”宋玄烨大掌一提，一句废话也没有，眼神核善地将人拎到坑边，丢下。 　　“啊啊啊啊！！”坑内即刻传来少女爆发的尖锐爆鸣。 　　托兰早在宋玄烨松手那一刻，淡定从口袋掏出一副耳塞——莉莉的声波攻击，他在野外见识过。 　　“莉！” 　　小熊猫少年睁圆眼睛，台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长官粗暴一脚踹下坑。 　　长官站在坑上冷酷命令：“太史子皓，接住她。” 　　“莉尔向导，我会保护您的！” 　　太史子皓在空中喊完台词，变大的小熊猫精神体蝠翼一样俯冲，在少女落地前，迅疾垫在了她身下。 　　尤莉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从小熊猫精神体身上爬起，惊恐地看向眼前分泌溶液的巨大口器。 　　“莉尔向导，您的武器！” 　　太史子皓百忙之中不忘丢来一把小木剑，尤莉：“？？？” 　　因为眼前事实过于玄幻震惊，令人难以置信，她发热的头脑反而逐渐冷却。 　　她现在真的在这全是恶心毛毛虫的坑里！ 　　救命啊啊啊，她可不想死！不想死就得干！ 　　不是，她以为长官在病房说的“到时候丢你把木剑”只是一种形容，形容她的武器比较低级而已，没想到…… 　　真的只是把淳朴的木剑！ 　　连刃都不要开的那种！ 　　“放心莉尔向导，您跟在我身后就行。”太史子皓已经操纵着小熊猫精神体攻击了上去。 　　他冲过来挡在尤莉身前，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变得专注而冷静。 　　四周同样有其他少年哨兵落饺子一样陆续下坑。 　　尤莉很快再次发现不同的地方。 　　上次这些少年哨兵下坑后，注重的是团队合作，这次俨然分散，没有汇聚，而是各打各的。 　　——除了太史子皓跟她绑定一起。 　　她脑中一瞬间清明，为什么给她的武器是木剑？因为她根本用不到武器。 　　她只需要看清太史子皓如何操作精神体攻击、攻击的部位又在哪里，然后在心中，模拟小章鱼的触手同样穿刺过去。 　　模拟攻击的感觉，模拟她一个人面对畸变物时该如何反应。 　　——这是专门针对她的训练！ 　　有一瞬间，尤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很快被幼虫受袭后溅出的血液腥臭打断。 　　真的……好臭。 　　“呕、呕……对不起，不用管我，我能忍住！”尤莉努力遏制喉咙本能泛起的酸意，一边拽紧小熊猫少年衣服的后摆，撑起薄弱的精神屏障。 　　尤莉跟随太史子皓的动作一起侧头，险险避开朝他们飞溅而来的血花。 　　她可不想这么臭的东西沾到身上…… 　　虽然精神屏障不能挡污秽物，她的精神力也还没彻底恢复，但她既然下坑，总得做做样子。 　　然而她没注意到，在她头顶上方，一道透明涎液缓缓垂落。 　　一只可以隐匿身形的畸变褐绒亮蛾幼虫，就站在她身后，拱起的虫身弯在她头顶，无声无息张开了血盆大口。 　　拉成长丝的涎液无色无味，带着畸变后的腐蚀酸性，即将滴到少女乌发茂密的脑袋上。 　　一尺一寸，越来越近。 　　…… 　　近，太近了！ 　　宋玄烨垂眼看着津津有味观战的四人，这几个变数离坑太近了！ 　　在坑内少女精神屏障消失的刹那，宋玄烨眼神一凝，陡然发力。 　　“艹！”托兰刚察觉到磅礴的精神力波动，就见一只庞然大物从幽深浓稠的灰色沼泽中蹿出，径直朝他撕咬袭来。 　　类湾鳄的体型，灰锈坚硬的厚鳞片覆盖整个躯干背面，泛着幽冷无机质的暗芒，头部长而扁平，携带着无可比拟的强壮颚力，露出一排森然利齿。 　　以凶猛残暴著称，宋玄烨的异变精神体，深沼之鳄。 　　“宋玄烨，你发什么癫！”托兰一点就爆，闪身避开，连长官也不叫了。 　　“早就看你小子不爽了。”宋玄烨双手环臂，语气很冲。 　　托兰竖瞳定格，冷冷道：“这句话该我还你才是。” 　　打扰他看莉莉第一次作战这么好玩的场面，他才是真该死！ 　　他现在就把这死鳄鱼的手剁下来！ 　　在长凳被撕咬成木屑纷飞的碎片中，分秒之间，原本坐在凳子上可爱舔爪观战的缅因小猫精神体，迅疾转变成战斗形态的巨大猞猁，想都没想，反爪挥钩。 　　尖利的爪钩在深沼之鳄背部坚硬的鳞片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速度快到冒出滋滋的火星。 　　没有下坑的新人哨兵们只觉眼前一花，两个S级的精神体已经扭打到一起，无形的波动震得整个训练场一晃，自动开启防护。 　　斑尾和斓星早早抱着灯牌远离战场。 　　赛恩皱眉看着长官和托兰，羽翼漆黑、眼神锐利的巨大黑鹰盘旋在训练场上空，随时准备劝架。 　　奇迹的单人小凳也被深沼之鳄的扑击撞碎了，他歪头看了眼那边打架的两只，也仅仅只是一眼。 　　奇迹很快收回目光。 　　白毛少年朝边上走了两步，选择继续蹲下，蹲在坑边看主人。 　　白砚远离时把椅子带上了，他的椅子完好无损，优雅的金发青年略作思考，放出边牧精神体守到观众席位置，护住灵玲，避免她被战斗波及。 　　随后，也继续观察坑内状况，丝毫没有受一旁S级战斗的影响。 　　…… 　　坑内。 　　察觉到危险逼近那一刻，尤莉陡然睁大眼睛。 　　她感受到体内一股玄而又玄的精神力波动。 　　是此前一直感觉不到联系的暗红小触手，它在蠢蠢欲动！ 　　那一瞬间，体内本就不多的精神力都朝它汇聚，似乎有股强烈的吸力，导致她外在撑起的精神屏障直接碎裂。 　　仿佛脑中演练过上百次的场景具现，尤莉几乎能想象到暗红触手贯穿身后准备偷袭的畸变毛虫的景象。 　　千钧一发之际，她忍住了。 　　“子皓，后面！” 　　尤莉觉得自己动作从未如此迅速过，她低头绕身，直接敏捷地转移至小熊猫少年身后。 　　褐绒亮蛾幼虫，C级，畸变后从无毒变有毒，擅隐匿身形，擅偷袭。 　　她相信一个C级完全能交给A级的小熊猫少年处理。 　　坑里还有很多其他哨兵，她不会有事，更重要的是坑上观战的人更多，她不能暴露暗红色小触手。 　　一个拥有攻击手段的向导——这是她最重要的底牌。 　　在她出声后，地面一阵摇晃动荡，是坑上的地面爆发出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天呐，打起来了！” 　　“这就是S级的威力吗，好强！” 　　未下坑的新兵堆里爆发出阵阵惊呼，也没说到底谁跟谁打起来。 　　然而坑内众人的动作只是停了一瞬，根本无暇分心顾及其他，再次专注对付眼前的畸变物。 　　尤莉不经意朝坑上瞄一眼，心头蓦地一跳。 　　果然…… 　　没有那人的身影。 　　巧合？还是，宋玄烨就是在掩护她？ 　　无数细节画面在脑中闪过，少女眼眸沉凝，鸦黑纤长的睫毛低低下垂。 第54章 　　“长官, 莉莉他们问能不能杀光。” 　　白砚清冷动听的嗓音中，某个名词关键字，成功让那边打得难舍难分的两道身影一顿。 　　须臾之间, 身上掉皮掉肉的巨大猞猁和背部一片斑驳血迹的深沼之鳄, 迅疾分离, 暂停打斗。 　　“*！” 　　宋玄烨骂了句脏。 　　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架了，天天坐办公室人都要淡出鸟, 差点上头忘了正事。 　　坑里那些改良版畸变物都是他千辛万苦的劳动成果，是哨塔的宝贵资源，杀个屁杀！ 　　“不打了。”他果断抽身，收起精神体, 往坑边走去。 　　托兰：？ 　　他有什么大病？ 　　“你说停就停？你老几？” 　　易碎小猫咪从不惯着别人，特别刚才还是宋玄烨突然发难在先。 　　这死鳄鱼, 皮是真的硬！ 　　双方同样的伤势, 他感知到的疼痛比那条死鳄鱼疼多了，托兰非常不爽, 操作猞猁精神体预备追击。 　　骨骼强健，羽翼漆黑丰厚, 状态完好无损的巨大黑鹰从天盘旋而下, 适时阻挡至他身前。 　　“托兰，住手，注意场合。”赛恩冷淡道, 劝阻托兰的同时，狭长凤眸不赞同地看了长官一眼。 　　他觉得长官今天的挑衅行为很不妥当。 　　但想到长官脾气本就不好，又没有向导可以净化脑域以前积攒的污染。 　　所以宋玄烨偶尔爆发一次，赛恩觉得能理解，不妥当归不妥当, 倒没有特别突兀。 　　宋玄烨随他怎么想，径直朝坑边走去，灰锈色眼眸朝坑内一望，简直心痛到不行。 　　比刚刚跟托兰对打受的伤都还痛。 　　“都停手！” 　　“太史子皓，护送向导上来。” 　　他的宝贝畸变物，都让那群臭崽子杀了快一半了！ 　　钱啊！都是钱和资源！ 　　活捉的精力，运输的时间，改良的成本，加在一起都是哨塔的宝贵资源！ 　　得，也不能怪他们，坑下畸变物太多，即便他下令说过是以击退为主的练习。 　　但他一直没喊停，那群崽子防卫期间，难免错手杀死，毕竟底下只有太史子皓等少数一两个是A级的碾压级别。 　　大部分的新兵在B-C等之间，跟今天坑底的畸变物属于实力相当，算是平级练级区。 　　此时坑内一片狼藉，各种毛毛虫的黏液糊满坑壁，尸体乱堆，独属于畸变鳞翅目幼虫的恶臭从坑内蒸腾而起。 　　有些年龄尚小、刚觉醒没多久的新兵小少年，难以适应嗅觉加强后如此强烈的气味，纷纷掩住口鼻，在长官核善的眼神下，又不得不放下，努力适应。 　　距离坑内最近围观的奇迹、白砚等人，面色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他们只注意到少女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上坑！ 　　这句话在尤莉耳中宛如天籁，她终于能出这个糊满恶心黏液的毛毛虫坑了！ 　　她从没觉得长官声音如此动听过，差点又感动地喊一声妈妈，但她忍住了！ 　　现在坑都下完了，最恐怖的事已经经历过，她被怂掉的脑子长了回来，她现在很清醒。 　　尤莉在小熊猫少年的护送下，来到坑内的黑色铁管梯架前。 　　下坑是被人拎着丢下来的，现在出坑还要手动爬梯子……不得不说，这坑的训练方式真的很原始粗暴，不愧是哨兵坑。 　　想来那群新兵少年平时爬梯子的速度是很快的，但她不行，她就一普通女生的体质。 　　尤莉气喘吁吁，全凭心中憋着一股即将下班的劲儿往上爬。 　　终于！ 　　脑袋露出坑洞的那一刻，她深深吸了口带着黄泥味的新鲜空气，然后没忍住——“呕！” 　　人还没彻底上去，她就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干呕。 　　在坑内时好不容易熬过了最初的恶心期，后面畸变物死得越来越多，那些腥臭血液和腐蚀黏液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 　　最后，反而是嗅觉疲劳，鼻子直接麻木了。 　　加上关注点一直在如何躲避攻击、如何苟命上，压根也没空吐。 　　现在出了坑可不一样，重新闻见新鲜空气，鼻子一通畅，自己身上被溅到的腥恶臭味变得分外明显！ 　　强烈到直冲天灵盖！ 　　比起下坑前，尤莉觉得自己现在更想晕一晕。 　　然而她彻底爬出坑，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拍着胸脯继续干呕，旁边几个男人突然将她围住。 　　动作快速，“嗖嗖嗖”几下把他们自己上衣脱了。 　　尤莉：？？？ 　　她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几件携带不同香味、不同颜色的训练服，劈头盖脸朝她罩了下来。 　　尤莉一脸发懵。 　　神经病，他们是想闷死她吗？！ 　　她一把扯下最后兜罩在头顶的那件，有气无力地瞪向眼前几位袒露腹肌好身材的美男：“你、呕……你们……” 　　就算想让她缓解，也用不着如此出卖色相吧？ 　　所实话，现在来点泡醋的姜片更实际。 　　她身上罩了三件训练服，五个人里只有白砚和长官没脱，但她扯下头顶最后一件赛恩纯黑色的训练服后，白砚原本空无一物的手臂，也多了件西装外套。 　　是刚刚一瞬间的功夫，边牧精神体在隔壁精英小队的训练场拿来的。 　　白砚不比赛恩，哨兵世家在这方面没什么顾忌，但白砚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光膀子的行为。 　　“莉莉，先披件外套。” 　　白砚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怀表样式的精巧道具，打开盖子，修长指尖轻轻一按，尤莉顿时感觉身边空气变得舒爽无比，犹如春风拂面。 　　自己身上的恶臭也没有那么袭人了，这让她好过很多。 　　金发狼尾的青年朝她走来，见少女不明所以，三两下把压得她气闷的另外两件训练服也扯掉，白砚温和一笑，将白色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又拉拢一下领口，扣上前面几颗纽扣。 　　尤莉跟着白砚修长指骨系扣的动作，低下头，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休闲运动服的领口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小洞。 　　应该是坑内躲避间，不小心蹭到了哪种腐蚀性的黏液。 　　腐蚀程度不深，只损坏了衣物，没有伤及肌肤，因为肉眼可见一道白腻晃眼、没有丝毫发痒泛红的深沟。 　　“……”怪不得她一爬上坑，他们就开始丢衣服。 　　敢情是怕她走光？还，还挺贴心？ 　　算了，无所谓了，尤莉脸颊只是发热一下下，就颓败地开始摆烂，她现在压根没心情管这些。 　　不就是道沟吗，就是夏天穿小吊带的尺度，又没真露什么，反正都扣上了。 　　真的好累，人怎么可以又累又臭？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洗澡、洗澡、洗澡！ 　　“长官，今天的训练算是结束了么……我可不可以回宿舍了？”尤莉眼神呆滞看向宋玄烨，一脸生无可恋，气若游丝。 　　“……”这么虚弱的声音，比之前发怂的鬼哭狼嚎不知道惨多少倍，听得宋玄烨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除了下坑前怂的那么一下，她下坑后的表现一直很好，大幅度出乎他意料。 　　在此之前，他一直无法确定尤莉尔能做到的事，她这个失忆版是否同样也能做到。 　　现在事实证明，即便回到了释放天性的返璞归真版本，骨子里灵魂的本质改变不了，依旧是那个她。 　　不娇滴滴，不哭不闹，能迅速分析利弊，虽偶有跳脱，但关键时刻依旧冷静。 　　宋玄烨颔首：“今天结束。” 　　“好耶！”话音刚落，宋玄烨内心刚夸完冷静的少女即刻蹦跶跳了起来，“啊啊啊我要回宿舍洗澡！” 　　宋玄烨：“……”不经夸。 　　跳，也不算真跳，尤莉现在是真没有力气，体能都在坑里耗光了。 　　“小姐！”远处观众席，灵玲扛着相机，想要跑来扶人。 　　身边四个男人同时开口：“莉莉/莉尔/你……” 　　“好的主人！” 　　谁也没想到，奇迹突然扛起少女，直接就跑。 　　主人想回宿舍，很急的样子，那他就带她回宿舍。 　　一身薄韧漂亮肌肉的白毛少年，小旋风一样消失在训练场，留下滚滚烟尘。 　　和一路散落的少女手中三件训练服。 　　“等、我……呕，奇迹、平衡，跑稳……一点……” 　　鸦雀无声，一片枯黄的树叶在寂静中飘然而至。 　　“艹，这死蠢狗！” 　　安静一秒后，偌大的训练场响起托兰响亮的咒骂。 　　红发青年的身影紧接着同样快速消失，闪身追去。 　　赛恩微微抿唇，没什么表情地告退，天上黑鹰紧随其后，跟上前面两只精神体。 　　宋玄烨指尖微动，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坑内：“一个个的还不上来，跟虫子待上瘾了？” 　　白砚同样收回目光，没有放边牧精神体去追，蔚蓝眼眸淡淡扫过远处隐匿的斑尾和斓星。 　　最后，金发青年挺拔的身姿走向未下坑的新兵少年堆。 　　“关于莉尔向导今天在训练场发生的一切……” 　　青年声音清冷疏离，虽未明言什么，但少年们即刻秒懂：“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 　　也什么不会说出去！ 　　“谢谢。”白砚礼貌道。 　　少年哨兵们猛猛点头，不答应也不行，他们皮是皮了点，但对危险有天性的预知，知道哨塔内什么八卦能说 　　——什么八卦、谈都不能谈一下！ 　　训练场远处角落。 　　“哟哟哟，52LiLi今天夸人了！” 　　既然那边有白砚收拾残局，用不着他们帮忙，斑尾抱着灯牌看另一边远去的你追我赶的热闹，乐不可支。 　　老大以前可从不骂奇迹“死”字，那可是白砚才有的待遇。 　　斓星默默打开光脑，摁进【山猫小队（无52LiLi版）】的群聊界面。 　　（群主）52LiLi的账房管家：[买定离手，10哨币起压，猜队长能不能抢回向导。] 　　52LiLi今天发癫了吗：[不能，10哨币。] 　　52LiLi今天犯病了吗：[跟一个，我也觉得不能。] 　　52LiLi今天做人了吗：[我压能，10块！] 　　52LiLi的优秀军师：[能能能能能！我压20块！我相信52LiLi！] 　　斑尾撤回一条信息，瘪瘪嘴：“算了，我不压，想起来我没钱了。” 　　喻战旗：[我去，我就打了个瞌睡，你们什么时候偷改的群昵称？] 　　喻战旗：[不就是队长早上五点天没亮就把你们拖来占位子当拉拉队吗？至于怨气这么大？等着！] 　　52LiLi今天没有脑子：[你们还是不够了解队长，他精着呢。] 　　52LiLi今天没有脑子：[我打赌，他追着追着，保准直接拐弯，跑到宿舍蹲点。] 第55章 　　宿舍楼, 99层。 　　托兰长腿伫立，风骚倚在房间门口：“莉莉，洗澡水放好了。” 　　尤莉：？？？ 　　你们哨兵, 速度真的好快！ 　　顾不得感慨那么多了, “奇迹, 快快，放我下来。” 　　她是真的震惊, 一被奇迹抱走，远离了白砚可以净化空气的小道具，她感觉身上畸变物血迹的浓臭又开始无比袭人。 　　她自己都受不了，但奇迹和托兰这两位S级加强的哨兵嗅觉, 面对此时的她竟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不愧是小说男主，忍耐力恐怖如斯！ 　　她不行, 她受不了。 　　“不管了我要洗澡了, 你们、你们也赶紧洗洗，找件衣服穿吧。” 　　她瞅了眼两位依旧赤裸着精健上半身的美男, 默了默，顾不了许多, 简单交代后, 火急火燎想冲进浴室。 　　少女指纹开锁，闪身进入宿舍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复又拉开, 露出半个脑袋，尤莉眨眨眼睛，先对托兰礼貌说一声：“谢谢。” 　　继而转向白毛少年，语速飞快：“对了奇迹，你帮我跟灵玲交代一声。你冲个澡记得送她回家, 午饭让玲玲不用送了，让她自己在家吃。” 　　她不觉得自己中午还会有胃口吃饭。 　　“好的主人！”奇迹乖乖点头。 　　托兰闻言，漂亮的眼睛眯了眯，舌尖微不可察刮过犬齿。 　　同样没进静音室，莉莉对他和奇迹的区别，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乖。”尤莉伸手想揉一下奇迹脑袋，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味儿，紧急撤回，“嗯！就这样，剩下的等我洗完澡再说！” 　　“啪”的一声，少女房门再次紧闭。 　　托兰琥珀瞳仁转变，眼神危险打量奇迹，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要防这条蠢狗的一天。 　　奇迹没理他，低头，打开光脑，认真编辑消息，发给灵玲。 　　他牢记主人的话，脑中待办事项自动排列：交代灵玲、洗澡、送灵玲回家、再回来找主人吃饭。 　　“哼。”托兰下巴微抬，不屑轻哼。 　　这只白毛不管怎么看，还是觉得蠢。 　　少女房门门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房间内。 　　尤莉边走边脱，三两下就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趿上防滑拖鞋，“哒哒哒”跑进浴室。 　　看清浴室场景，她愣了愣。 　　白瓷浴缸上，复古腔调的黄铜水龙头处于打开状态，潺潺的流水声中，缸内泡沫绵密而充盈，萦绕着香槟玫瑰的芬芳。 　　其中还夹杂一丝柑橘清香，嗅在鼻尖，只觉让人身心舒坦，舒爽万分。 　　关键是浴缸内，还很有情调地撒上了玫瑰花瓣…… 　　尤莉哭笑不得，心情一下变得没有那么急躁了。 　　这种仪式感对一位美少女而言，说她不受用，那是不可能的。 　　她很喜欢。 　　这小猫咪，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己没来得及重新套件上衣，却记得帮她浴缸扔入精油球、撒花瓣。 　　她发现了，猫猫队真的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尤莉伸手搅动泡沫，探查水温，温度基本适宜，可以再烫一点。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水龙头方向，不可遏制想到一个问题： 　　按照她房间浴缸的放水速度和奇迹带她回宿舍的时间，水位线根本无法抵达现在这种已经接近适合入内的高度。 　　小猫咪怎么做到的？ 　　尤莉脑中想法念转……该不会，是一边人工接水吧？ 　　算了，不想了。反正托兰那只小猫咪，恶劣是真的，真对人好起来，难以招架也是真的，暂不评价。 　　她收回思绪，浴缸水还能再放一会儿，她索性先洗头。 　　澡是肯定要泡的，精油球在这个世界可是奢侈货，奢侈程度约等于长官念念不忘的烟草。 　　属于非必要，但对特定人群来说，会产生格外愉悦感的享受型物品。 　　她房间有两颗囤货，不过尤莉瞄了一眼，自己浴室内的精油球数量没有减少。 　　——是小猫咪的私货。 　　尤莉眉梢轻轻一挑，因为这个精油球，她决定原谅小猫咪今天擅自进入她房间的行为。 　　知道99层隐私漏风，也习惯了他们的精神体会经常跑来贴贴。 　　但精神体跟本人是两码事。 　　她能接受半夜里一只软萌的小猫咪突然跳到她床上，躺在她另一个枕头睡觉。 　　不代表她接受托兰本人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帅哥，突然半夜跳上她的床，要跟她挤同一张被窝。 　　这是关于隐私空间的让步问题。 　　她不希望自己房间被他们当成可以随意出入的无人之境。 　　他们之前一直很守规矩，没有让她不适。 　　今天托兰出发点是好的，她倒也能接受。 　　尤莉不再纠结，洗完头，步入浴缸，阖上眼睛，舒舒服服开始享受。 　　泡着泡着，她忽然抬起手臂，皱眉细细嗅闻。 　　到底是她的错觉、心理作用，还是那些畸变物的血迹腥臭就是这么顽固，她怎么感觉还是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腥味？ 　　“叩叩” 　　就在这时，清脆两声门响，浴室门被朝内推开一道缝。 　　一只毛发秃了大块的缅因小猫咪，叼了瓶粉色清洁剂，翘着保护得很好、依旧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从缝内钻进。 　　大摇大摆朝她走来。 　　“莉莉，我想你比较需要这个。”托兰的声音从门缝传来，“相信我，在处理畸变物血迹这种事情上，我是专业的。” 　　尤莉瞪大眼睛。 　　不是奇怪他的突然出现，而是缅因小猫猫秃毛的地方，赫然血肉模糊，背部一块，后肢大腿一块，惨不忍睹。 　　不是，小猫咪，你都受伤了，就不要再骄傲显摆自己的大尾巴了吧…… 　　“你这是……怎么了？”尤莉犹豫地开口问询。 　　接过缅因猫猫口中的清洁剂，视线近距离再次触及小猫咪身上可怖的伤口，她眼睫一颤，快速别开，不忍再看。 　　“怎么受伤了？”她小声道。 　　“没什么。”托兰双手环臂，靠在浴室门外的墙上，“宋玄烨突然发癫，前面跟他打了一架。” 　　“那条死鳄鱼，搞得我今天都没看到你第一次作战。”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上级的不尊敬，但尤莉竟从小猫咪气愤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委屈。 　　原来跟长官打在一起的人是托兰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些畸变物对你们来说不都切菜一样。”她才不想将话题拖到坑内，不动声色转移，捏起清洁剂挤出来闻了闻，“这个怎么使用？直接用吗？” 　　“在皮肤停留太久会不会有刺激性呀？” 　　“不会，就当沐浴露用。” 　　“这个我新买的玫瑰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托兰正经没两句，突然将门缝拉大，眼神勾勾看着她沾满泡沫的白皙天鹅颈，视线持续往下：“莉莉，要不要我进来帮你洗？” 　　依旧光着膀子的小猫咪信誓旦旦：“搓澡我也很专业。” 　　臭不要脸！ 　　“走开走开，我自己来。”尤莉脸颊一热，朝他方向不断弹水花，“你能不能回去穿件衣服！” 　　她现在才注意到，托兰脱掉上衣后，相当于直接把金属小环暴露出来了。 　　他就一直这么肆无忌惮顶着小环环在外行走吗！ 　　这有什么？ 　　托兰对自己的身材绝对自信，不过他低头闻了闻，刚才收拾莉莉那些脏衣服，他好像也染到气味了。 　　他也受不了这味，在她洗好前，他确实得回去洗个澡。 　　于是托兰没有再骚，只轻眨一下眼睛，顺从地拉拢门缝：“好的，宝贝，等会儿见。” 　　！ 　　她可没说要见！ 　　“我等会……” 　　她话没说完，门缝闭合，托兰已然没了踪影。 　　他一走，受伤的缅因小猫精神体也随之消失。 　　算了，等会再跟他说。 　　尤莉从浴缸内走出，挤出清洁剂搓成泡泡，浑身上下给自己再仔细清洗一遍。 　　这次过后，果然身上再无异味，彻底清爽。 　　她又变回了香喷喷的美少女！ 　　身上一香，感觉体能的活力血条都被补回来了，尤莉非常满意。 　　她包好头发，准备去外面拿睡衣穿，再回来吹头。 　　前面进来急，换穿的衣物都没带，而且外面的脏衣服还得收拾。 　　她在心中飞快盘算，今天那套运动服可以直接扔了，反正已经破洞，但白砚的外套要洗了再还回去。 　　而且运动服就算要扔，也得喷点清洁剂，先处理一下异味再丢。 　　思及此，她握在门把的手收回，折身返回浴缸去拿清洁剂。 　　再次回到浴室门边，没想到“咔哒”一声，门由外向内自己开了。 　　“慢死了，莉莉。”托兰一把将她扯了出去。 　　“啊啊啊等一下！”尤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抱到了书桌上，胡桃木桌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清晰认知到一件事。 　　她现在没、穿、衣、服！ 　　尤莉脸颊绯红，立刻双手环胸，被他缓慢分开的时候，又意识自己挡错了地方。 　　“啊啊啊你好烦，快放我下来，我要穿衣服！” 　　她臊得不行，干脆环也不环了，没什么力气地锤他，声音软绵滴水，听起来更像撒娇。 　　“等不了莉莉，先亲一会再穿。” 　　托兰单手扣住她手腕，直接低头衔她娇嫩的唇瓣，大肆搜刮进来。 　　他强势地吻一会，从衣柜里勾出件薄如蝉翼的睡裙罩她身上，缓解她曝光的无措感。 　　“前面洗完澡，伤口好疼。”托兰翩长的眼睫低垂，脑袋埋在她颈窝，语气柔软像撒娇，“一疼就容易暴动，莉莉，必须要你的津液才行。” 　　“还想喝，再给我一点。”他捏了捏她掌心，“好不好？” 　　唔，这人！接吻就接吻，说得这么…… 　　本来可以很纯洁的动作，在他嘴里怎么就变了种风味！ 　　尤莉睫毛跟着他逐渐往上揉捏的动作颤了颤，脑中闪过缅因小猫咪伤口的画面，心一软，不再推搡。 　　“那好吧，就亲一会。”她含糊道。 　　“你怎么……”唉，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小猫咪两次状态不好，都赶上她精神力薄弱的时候。 　　“要放小章鱼吗？”她仰头斟酌地问，不知道吸附体表的污染对今天这种伤势有没有帮助。 　　“不用。”看着有所松动的少女，托兰眼中狡黠一闪而逝，“今天伤势太严重了，放小章鱼没用。” 　　他直起身，飞快掀起上衣，按着少女脑袋贴近自己雄厚的胸肌资本。 　　在她下意识张开唇瓣后，托兰底下动作同样飞快，一本正经：“莉莉，今天得放小托兰才行。” 　　！ 　　尤莉睁大眼睛，拔腿要跑，被托兰一把按了回去。 　　“你你你，不讲武德！”说好等她训练结束的！ 　　“放心，不让你累。”托兰舔舔唇，诡美瞳仁中眸光流转，“我连贴都不贴，不算楼道次数。” 　　他强劲有力的手臂抱起她，走到房内富贵华美的全身镜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低哑蛊惑：“莉莉，自己浇下来。” 　　“津液都赏我了，这个也来点。” 　　他很好说话：“一滴就够了，一滴就放你下来。” 第56章 　　典雅的黑丝绒窗帘不知何时被拉起, 白色蕾丝花边纱层层叠叠，光线幽暗朦胧。 　　复古华美的落地全身境中，少女肤若凝脂, 面色酥红, 被一双强健有力、青筋起伏的手臂从身后牢牢托举, 分成M型。 　　微朦光线下，柔美得好像自带滤镜。 　　“呜……不要！”猝不及防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尤莉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她伸手捂住两边烫烫的脸颊，咬唇小小声：“托兰~托兰，放我下来……” 　　唔她又不是小孩，这种帮忙把嘘嘘的姿势, 好羞耻啊啊啊！ 　　可她不敢乱动，底下杀气腾腾的热度真实无比, 持续逼近, 薰得她心尖发颤。 　　她能感觉到，两人距离只有分毫, 她一挣扎或者一扭身，可能都会碰到一起。 　　“莉莉, 你热了。”托兰五感敏锐, 比她更能感知热度，他很坚持，“浇一滴。” 　　“浇一滴就放你下来。” 　　“我能感觉到里面在变热。”他舔舔唇, 瞳孔早就变成狩猎欲十足的熔金竖瞳，“再等等，莉莉，快了。” 　　“才没有！”尤莉臊得要死，声音一下变大, 越心虚越要大声反驳，她才不要承认，“别乱——” 　　“唔！” 　　“嗯……” 　　突然，两人同时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很短促。 　　这声过后，同频停顿，黑暗中响起托兰揶揄一声笑：“莉莉，到底是谁在乱说？” 　　“嗯？有没有？”他贴着又碰一下。 　　尤莉瞪大眼睛，左手慌忙捂住自己嘴巴，另一只手去揪托兰手臂，试图借力支撑、远离。 　　贴、贴贴贴上了！ 　　刚刚情绪一激动，她扭头动那一下，贴上了！ 　　“不怪我，莉莉，你自己坐下来的。”托兰薄唇微勾，满意地抱着少女继续掂了掂，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镜中青年俊美精致的眉眼间，全是被润泽过后的享受与餍足。 　　他看着少女小巧玲珑的脚趾被晃得一颤一颤，看它们紧紧蜷缩，感受少女对他越来越多的滋养，心情越发愉悦。 　　他抱着她在镜前来来回回走，一阵“咕叽咕叽”后，托兰突然停止，抱着少女不再动作。 　　望着口嫌体正直、已然迷醉的少女，他俯身，恶劣朝她耳朵吹一口热气：“莉莉，看看镜子。” 　　“唔？”尤莉抬起水雾潋滟的眼，迷蒙蒙朝全身镜看。 　　一时不明所以，只觉白得发光。 　　然后她惊讶睁大眼睛，镜中少女同样如此，跟着眼睫细细轻颤。 　　跟她一模一样的少女，身上薄如蝉翼的香槟色睡裙细细肩带早已松散，一边半挂在肩侧，垂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另一边干脆下滑到底，娇艳之色一览无余，白腻肌肤晃得人心荡漾。 　　她恍惚又看到那日镜中回味的自己，挣扎着要起身。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没做，衣服、衣服还没洗呢。 　　“托……”她手刚按在托兰手臂，唇瓣微张想开口。 　　忽地身体一软，又软塌塌陷了回去。 　　“唔……痒……”她正对面的镜子中，少女身后，红发青年侧身展露的半张脸庞绝美昳丽，耳廓精致一排骨钉偏转着银烂耀眼的光芒。 　　他俯着身，正灵活又涩气地舔咬少女耳垂嫩肉。 　　她耳边同时响起了托兰灼热的呼吸：“莉莉，只让你浇一滴，你怎么悄悄在泄洪。” 　　“小托兰都被你涂满了。”他坏心眼地补充。 　　“哪……”哪有…… 　　尤莉顺着他视线，看向全身境下半身，脖颈羞红，反驳不下去了。 　　薄蝉丝滑的睡裙下，一片晶莹在蕾丝纱帘朦胧透进的光线中，剔透闪动，糜糜吟吟。 　　“那、浇完了，现在放我下来。”她最后挣扎。 　　“不行。”托兰一本正经，“莉莉这么热情，小托兰受宠若惊。” 　　“它无以为报，那就只好——” 　　托兰操纵小托兰，重重拍上去，“只好更热情地还回去了。” 　　…… 　　…… 　　“不行，不行，我要还回来！” 　　尤莉气哼哼瞪着眼前慵懒拖地的青年。 　　可恶，被揉圆搓扁两边后，这只小猫咪才施施然说，他今天的皮外伤其实只需要去医院疗养就能好！ 　　她早该想到的，他只是打架受伤，又不是在污染区受伤，只要心理状态没什么问题，压根不需要交换这些液体。 　　这跟上次办公楼后接近失控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简而言之，她今天被小猫咪忽悠了。 　　托兰现在全身毛发舒爽，哪有一点打架受伤的郁气，活像一只刚偷完腥、皮毛油亮发光的大猫。 　　他好脾气将拖把撑在全身镜旁，双手一摊：“来，随你玩。” 　　房间内，尤莉洗澡前散落在地的脏乱衣物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空气里除了淡淡的玫瑰清洁剂清香，更多的是只有他们几个才能闻到的，独属于少女的香甜。 　　莉莉的向导素，是他们的成瘾剂。 　　他抓住她的手，坦坦荡荡：“莉莉，想玩上面，还是……”他眨一下眼睛，“都可以哦，我也还没够呢。” 　　尤莉被他骚得哑口无言，她是不是还得谢谢他的体贴？ 　　刚刚两次只是迁就她是吧？ 　　“哼，我玩我的，跟你没关系。”尤莉小哼一声，不客气地一把掀开他上衣。 　　玩小托兰岂不是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现在是她要玩他，不是让他爽。 　　“可以，反正都是你的。”托兰无所谓道，忽然又皱了皱眉，先把少女抱到浴室，“不过先把头发吹一下。” 　　她的头巾早掉了，现在头发都快半干，托兰伸手捻了一下湿度，径直去拿吹风机。 　　“嗯……坐下吹！”尤莉灵机一动，搬来两张小凳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托兰勾长手臂帮她吹头发，她满足地脸埋进他胸膛。 　　同样是好身材，但还是不同，奇迹是少年感的漂亮薄肌，重要的是皮肤白透，粉粉嫩嫩。 　　亲他时，会附带一种满足自己私欲的蹂躏感，想把他玩坏。 　　托兰这里不一样，宽肩窄腰，绝顶的双开门身材，是成熟的男性身材。 　　颜色不重，没有奇迹那么粉，是正常偏白男性的淡褐色，亲他时，更喜欢听到他胸膛起伏时，喉咙里震出的微哑喘息。 　　很性感。 　　当然，现在是听不到了，所有响动都埋藏在吹风机轰轰的热风中。 　　托兰挑眉看着埋在自己胸膛，小猫舔食一样的少女，感觉奇异。 　　现在的场景，画风清奇中竟有一丝诡异的温馨。 　　突然，他手中动作一顿，吹风声停止。 　　“莉莉，你刚刚说什么？” 　　“啊？”尤莉一只手揪着他衣服，瞥了眼饱满胸肌另一边的金属小环，抬起脑袋，目光偏移，没想到她的小声嘀咕会被他敏锐捕捉。 　　“没，就是好奇。”她又瞅一眼，没忍住，“这个……真是我打的？” 　　“不然呢。”托兰没好气道，“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了。” 　　“不是，挺好看的。”尤莉摸了摸鼻子，她只是刚刚一直揪着他的衣服，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们的训练服和战斗服都需要用特殊材质，料子极其柔软。 　　哨兵五感加强，触感同样如此，但比起嗅觉和味觉，触觉似乎更容易忽视。 　　哨兵们下污染区，只是习惯了忍疼，不代表他们不疼，甚至同样的伤口，他们能感知到的疼痛程度，是普通人的数倍。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尤莉小心翼翼，手掌虚虚盖在小环上，不忍心触碰：“打这个……你会不会很痛？” 　　漂亮是漂亮，可她看着好疼，反正她不敢打。 　　托兰一怔。 　　长长久久地没有回答。 　　他的眸光忽然沉凝，好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明明灭灭，时光如水般在他们身边静静淌过。 　　他的沉默让尤莉心尖没来由一颤，慌忙收回手：“对不起，对不起。” 　　她是不是问错了什么！ 　　她其实更想问他跟尤莉尔为什么要打这个，可这样感觉好像触及别人隐私，不太好意思问。 　　更怕问多了托兰看出端倪。 　　如果这是他跟尤莉尔的特殊爱好，先声明，她以后可不玩啊！ 　　“那个……”她思考着要怎么挽尊。 　　“怎么突然问这个？”托兰忽然轻声，“想起什么了？莉莉。” 　　“没有，就是好奇，真的很好看！”尤莉拨浪鼓摇摇头，又非常肯定地点头，“真的，真的！” 　　“哼。”托兰鼻息哼了声，掐起她脸颊，眼神不善，“必须好看。” 　　“你要是敢嫌弃，下次就磨死你。” 　　他把她脑袋按回自己胸膛，重新拿起吹风机，命令：“继续。” 　　尤莉：？ 　　小猫咪，你真的很喜怒无常！ 　　好吧，现在她是“尤莉尔”，看托兰的反应，小环环的问题上大概率是她不在理。 　　尤莉认命又馋馋地继续嘬嘬。 　　她没注意到，托兰翩长的眼睫低垂，一直低头注视她。 　　浓密的睫毛在他精致脸上投出一片扇形阴影。 　　痛吗？ 　　当然。 　　莉莉，比很多时候都痛。 　　无数个夜里，那种难熬的，辗转反侧的刺痛与煎熬，只要一想起，就如潮倾般汹涌而至。 　　那是洪荒都能倾覆的黑色潮水，但没有做出决定那一刻痛。 　　他一直期盼她想起，可刚刚，又突然惧怕她想起。 　　托兰没来由觉得烦躁。 　　他看着腮帮子一股一股，像努力寻找大猫哺育、幼崽似的少女，突然掐起她下巴，又低头霸道吻了上去。 　　尤莉：？？？ 　　她瞪大眼睛，完全没有准备。 　　只听到唇瓣分离后，托兰研磨她耳垂，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蛊惑道：“莉莉，叫声老公听听。” 　　叫一声老公，我就原谅你以前对我的所有作为。 　　他还没有进静音室，现在跟她之间没有精神链接，不受哨向之间保护向导的本能影响。 　　托兰很清楚自己在这一刻，新做的决定。 　　“小猫咪，你……！”尤莉涨红了脸，硬生生把“有病”两个字憋了回去，“你、你干嘛呀！” 　　这么突然！ 　　托兰挑眉：“你都能叫宋玄烨爸爸，为什么不能叫我老公？” 　　“不是，”尤莉听他越说越离谱，“我什么时候叫长官——” 　　卧槽！ 　　尤莉想起来，她还真叫过！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训练场一系列因为疲惫被遗忘掉的社死画面，瞬间在她脑中360D循环播放。 　　“完了，完了，完了。”这以后怎么见人！ 　　“这有什么。”托兰还在继续，一脸无所畏惧，“你敢叫我老公，我就敢叫他一声岳丈。” 　　尤莉：“……” 　　一时之间，她竟分辨不出，她跟小猫咪两个人到底谁的脸皮更厚一点。 　　“还是不了吧。”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悲壮，“我觉得长官并不想突然多出我们两个孩子。” 　　又深吸一口气：“训练场的事，有多少人……” 　　就算是社死，她起码得有个心理准备。 　　托兰被她风中凌乱又强制镇定的表情逗笑，两只手恶劣又幼稚地去挤压她脸颊，“放心，有白砚在。” 　　这种事情，那条死狗肯定会处理的。 　　“莉莉，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 　　就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清脆的两声“叩叩”门响，白砚好听的声音从宿舍门外传来。 　　“莉莉，你在休息吗？” 　　衣服！ 　　尤莉第一想到的就是衣服。 　　她左右张望，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 　　房间内，不止她的脏衣服被处理了，就连白砚借她披的外套也不见了！ 　　她手掩嘴角，用最最小声的气音问托兰：“白砚那件外套呢？” 　　除了小猫咪，前面没别人在她房间收拾。 　　“扔了。”托兰理所当然，那条死狗的东西留着干嘛？ 　　“不就是件衣服。”他把吹风机丢给她，“你继续吹，我来处理。” 　　他起身就要朝门口走去。 　　尤莉：！ 　　不是，小猫咪你衣服都不拉一下吗？ 　　啊不不不，她突然清醒，小猫咪走到门口跟白砚撞上，就不是衣服的事了！ 　　尤莉立刻跟着起身：“等一下等一下！” 第57章 　　“吱呀”一声, 房门由内打开。 　　白砚不出意外，听到了托兰拖腔带调的嗓音：“哟，大贵族, 有何贵干？” 　　“……”小猫咪手长脚长, 尤莉终究慢了一步。 　　还是让两人打上了照面。 　　她看着小猫咪胸肌之上那卷成一圈的黑色紧身训练服, 认命捂了捂脸，赶紧跟上。 　　对, 前面她为了方便自己，推高卷的。 　　骚没边儿了，他是真的一下都不拉！ 　　尤莉走到门边，趁托兰说话的功夫,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将他衣服拉下来、扯好。 　　然后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嗨, 白、白砚……” 　　她原本的策略是, 只要自己不尴尬，别人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但开口打招呼时, 还是不免磕绊了一下。 　　首先在“自己不尴尬”这一点上，气势就泻了千里, 尤莉内心小人哀嚎一声, 原地躺尸。 　　现在门前没有镜子，尤莉看不到，其实她的耳根早早泛红, 被两个男人尽收眼底。 　　托兰长臂一伸，搭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宣示主权般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尤莉小小瞪他一眼，伸手“啪啪”几下拍开：“别闹。” 　　白砚没有错过两人闹腾的小互动，也没有错过托兰刚才故意的显摆。 　　他很清楚托兰想展示的是什么。 　　红发青年先前袒露的宽阔胸肌上, 右侧润泽着晶莹的水光，是新鲜的、刚刚被滋养过的。 　　至于左侧那个环，前两年他就知道，他们也都知道。 　　托兰这种张扬的性格，压根没掩饰过，何况训练服和战斗服又是紧身，这种明显的形状在他们眼里根本藏不住。 　　只是大家默契地没有过问。 　　不问莉莉私下里怎么跟其他人相处，是他们无形的默契 　　——起码在白砚这里，是这样。 　　他不想问。 　　以前不问，是不想让自己在莉莉心中变成妒夫一样的存在； 　　现在，知道他们之间并非他以前想的那样……就更没什么好问的了。 　　白砚指尖轻蜷，眸光微微闪动，却是一眼没看托兰。 　　金发狼尾的青年如往常般，对少女温和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啧，这死狗一天不装会死？又不是听不到吹风机的声音。 　　门开着呢，香味都没散，用脚趾都能猜到他跟莉莉前面在房内干什么，非得来碍眼。 　　托兰不客气地把话题一截：“那可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打扰，我跟我老婆这会已经在好好休息了。” 　　他其实更想说，已经在床、上好好休息，但稍微考虑了一下旁边少女的脸皮。 　　“托兰！”尤莉脸颊唰一下红了，“谁你老婆？什么老婆！” 　　她前面都没应呢！ 　　“行。”托兰非常能屈能伸，“那我是你老婆。” 　　“……”尤莉瞪大眼睛，有一秒钟的无言以对。 　　她现在十分确定，她跟小猫咪之间，绝对是他的脸皮更厚！ 　　“哦。”白砚终于拿正眼瞧托兰，对于这个称谓，他蔚蓝眼眸一冷，淡声评价，“托兰，你的厚颜无耻总是超乎我的想象。” 　　“这里不是静音室，你私下这么骚扰莉莉，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 　　白砚理智且清晰，“她早上训练累了，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被你纠缠。” 　　“死狗，收一收你无处安放的茶气。”托兰眯起眼睛，“你怎么受得了的？每天这么茶香四溢也不怕薰到自己？” 　　易碎小猫咪一点也不怕道德谴责，他没觉得自己会有什么道德，非常从容地开骂：“我跟我老婆之间的事，滚你——” 　　“停！” 　　在捣乱的小猫咪彻底爆发前，尤莉赶紧把他推一边。 　　“别听他乱说！”她掩起门缝，将托兰这个大高个彻底藏起来，隔绝两人视线，只露出自己一颗脑袋，小声道歉，“那个，白砚，你那件外套我不小心弄坏了……” 　　“在哪里定制的？我去重新给你定一件！或者……”尤莉想了想，眼睛一亮，她想起灵玲说的匠人老裁缝，“或者我找人给你做件新的？” 　　赔钱肯定不现实，不是没钱赔，而是她自己都还用着白砚跟月楼哥哥的小金库。 　　把他的钱还给他，这算什么？这也太没诚意了！ 　　白砚是大贵族出身，日常细节处处能看出他是有生活品质追求的人。 　　他的衣服肯定不是居民区随便买的，尤莉觉得委托匠人重新做一件这个主意最好。 　　“做什么做，莉莉，又不是你丢掉的，要赔也是我来赔。”身后小猫咪不满叫嚣，“不就是件衣服？” 　　赔东西他也很专业，他天天在宋玄烨那赔偿。 　　你闭嘴吧！ 　　尤莉手藏在门后，继续推他。 　　“不用，莉莉。”白砚伸手戳一下她脸颊，清浅笑道，“你我之间，不需要在意这个。” 　　完了。 　　尤莉能感觉到，白砚也不对劲了…… 　　这种亲昵的小动作，白砚之前只在没人的时候才做，更别提现在小猫咪还在。 　　他们两个只要一对上，好像就会触发什么猫猫狗狗之间的隐藏大战…… 　　死去的电梯三人行记忆开始攻击她，尤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砚的话果然更刺激托兰，因为托兰倏地没了声音。 　　尤莉正担心该怎么劝架、要怎么收场，上次可是碰见长官才得以解决，今天这会儿明显长官还在训练场，不可能突然出现。 　　她头大地思考着，可想象中小猫咪跳脚的谩骂并没有出现，也没有精神体忽然蹦出来对决。 　　安静得有些过分，过分得有些诡异。 　　“白砚……”尤莉不好意思直接转身去看托兰，于是仰起脸蛋，看了看眼前温和的青年，试图说些什么。 　　忽然一愣。 　　她顺着青年蔚蓝的眼眸，低头，看到了自己睡裙细细垂落的肩带。 　　脸颊顿时爆红。 　　她，她刚刚出来急，只顾着小猫咪的衣服卷不卷，忘了自己身上还是这件薄如蝉翼的丝滑睡裙！ 　　羊脂美玉的色泽跟薄透奢靡的香槟色，简直相得益彰。 　　该说不说，小猫咪还挺会挑款式……就是这款式在当前场景来说，显然不算好。 　　“莉莉，肩带。”白砚微微一笑，俯下身，修长分明的手指探进门缝，勾住少女肩侧的细带，缓缓帮她拉好。 　　青年的呼吸离她很近，肩带勾好后依旧没有离开，尤莉依稀能嗅到白砚身上淡雅萦绕的好闻香水味。 　　“谢——！”她忽然咬住唇，睫毛慌乱地扑闪乱颤。 　　托兰的呼吸同样离她很近……他、他什么时候蹲下来了！ 　　上下两边的呼吸，一边清冷温柔，一边霸道炽热，截然不同的感受。 　　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要同时吻上！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 　　“莉尔，要不要吃午餐？” 　　即将贴到一起的三人迅速分开。 　　托兰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砚抽手直起身，尤莉“啪”一声把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赛恩拎着食盒走到少女房间前，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和房外淡然自若的白砚。 　　没多久，房门再次打开，换好正常衣服的少女探出头，礼貌：“赛恩队长，你好。” 　　赛恩微微抿唇，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看了眼白砚和感受到房门内另一道熟悉的气息，又消失不见，只将手中食盒递过去。 　　“你，还没吃饭。”他最后开口道。 　　嗯……尤莉犹豫要不要接。 　　她现在面对赛恩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刚才的情况。 　　而是上次静音室的不欢而散，她后来反省，其实那天是她受了影响，情绪不好，说实话有些迁怒赛恩。 　　那天他刚跟她链接完，正处于身心都会比较依赖她的状态，她却直接将人赶走，连最基本的事后安抚都没有。 　　这是一种很渣的向导行为，严重违背了她积极工作的苟命原则。 　　虽然说那天是意外，状态这种事也不能怪她，但现在，反倒是他先主动示好。 　　于情于理，两人都不应该再僵着，于是尤莉伸手接过，郑重道：“谢谢。” 　　“那……”白砚和赛恩同时开口。 　　“主人！” 　　又一声电梯门开，白发少年小旋风一样冲了过来，“主人，吃饭！” 　　事情都办完了，现在只剩下跟主人一起吃饭。 　　奇迹歪头看看少女手里的食盒，纯净的异瞳眨了两下，刚要张嘴询问，突然被一把挽住手臂。 　　“哈哈对，我跟奇迹约好了一起吃饭。”尤莉逃难似的拖着奇迹往电梯方向走，“就不耽误大家了，你们也赶紧忙活吧。” 　　赶紧散了吧！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随他们三个留下来聊什么天、谈什么梦想，反正她不奉陪了！ 　　奇迹一脸乖巧地被少女拽进了他刚刚出来的电梯。 　　望着两人一狼远去的背影，留下三人神色各异。 　　“啧。”托兰第一个开口嘲讽，“怎么，不演绎你们犬科的团结友爱了？不冲上去恭喜一声？” 　　这该死的蠢狗，竟然又捡漏！ 　　…… 　　电梯内。 　　食盒已经交给雪狼叼着了，尤莉环住少年精健薄韧的腰，脸埋在他香甜胸膛深深吸一口。 　　“崽啊，还是你好。”她放松地感慨。 　　奇迹很喜欢这个称呼，眼眸晶晶亮的，“主人崽，你也好。” 　　“……”这个可以不学，尤莉笑着捏他一下，“叫我就不用加‘崽’了，你比我小。” 　　嘶，等等！ 　　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她好像无形中已经接受了自己是20岁的尤莉尔设定。 　　不可以，明明她才18！ 　　嗯，一定是奇迹太可爱的问题，不怪她产生错觉。 　　“走，去小别墅。”不想这些了，她重新交代。 　　但话刚说出口，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感觉自己在来来回回折腾奇迹。 　　——毕竟他才刚从小别墅跑回来。 　　尤莉清咳一声，找补道：“我给你煮鸡胸肉吃。” 　　不劳烦灵玲，家里应该还有纯净鸡，她盘算着：“等会吃完饭，我们在小别墅一起午休。” 　　一上午的体能耗尽，她实在乏了，想补个觉。 　　有奇迹在身边守着，睡得比较放心。 　　补到下午三点，再起来去上向导课，晚上继续背畸变物资料。 　　“唔对了。”尤莉想起昨天遗漏的事，戳了戳奇迹，状似不经意地问，“奇迹，你知道我以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奇迹摇头：“不知道，主人。”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把钥匙，小小的，十字形。”看密码锁的锁孔，应该是这个形状没错。 　　“没有。”奇迹继续摇头。 　　“嗯……那交代你一个任务。”尤莉招招手，奇迹主动低头，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等会我煮肉的时候，你避开玲玲，去楼上帮我找一把这样的钥匙。” 　　“动作轻、仔细、不要被人发现，知道么？” 　　“好的，主人。” 　　没有意外的肯定答复，尤莉心底一松。她想开了，有这样一个S级的战力为什么不用。 　　奇迹找东西肯定比她快！ 　　她揉揉奇迹脑袋：“这个任务，想要什么交换？” 　　奇迹想了想，同样揉揉她脑袋：“不交换，你睡觉。” 　　累了就睡觉，主人崽崽。 第58章 　　“……没有？” 　　一觉醒来, 尤莉尚有些昏沉，感觉太阳穴酸涩微胀。 　　“嗯，主人。”奇迹认真点头, “小别墅找完了, 没有十字小钥匙。” 　　尤莉迷糊听完奇迹的话, 按开光脑看了看时间，下午2:21。 　　距离向导课还有40分钟, 不着急。 　　“辛苦崽崽，你也快来休息。”她拍拍身边位置，旋即骨头一软，又瘫了回去。 　　任由自己重新陷进松软舒适的公主床。 　　小别墅内没有日记本钥匙,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尤莉意料。 　　小别墅是她预想里最应该出现钥匙的地方。 　　这些日子，宿舍房间和静音室她陆陆续续搜过, 都不曾发现日记本钥匙, 只有小别墅她来得最少。 　　这里也没有的话，那日记钥匙会在哪里？ 　　要直接询问灵玲吗？……再等等。 　　“我卧室……和那边柜子, 都找了么？”她又睁开眼睛。 　　虽然卧室她自己找过一遍，但她没有加强的五感。 　　万一奇迹怕吵到她午休, 暂时没动这里呢。 　　“都找了, 主人，我还找到这个！”奇迹没有第一时间躺上来，黑白分明的纯净异瞳, 闪着格外开心的光亮。 　　雪狼嘴里叼一本画册，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来床边，毛茸茸的脑袋低头拱在尤莉掌心。 　　“嗯？”尤莉伸手接过，有些眼熟, 她翻了没两下，睡意倏然被驱散，“这个是！” 　　奇迹整理一下衣服，乖乖躺上来，脑袋跟她挨进，眼眸亮晶晶的：“主人，这是你画的我！” 　　“唔，”尤莉好笑地纠正他的措辞，“这是我给你画的头像。” 　　不是奇迹本人的画像，是Q版的白团子雪狼。 　　确切地说，也不是她画的，是他原主人。 　　雪狼叼来的，是尤莉尔的画册手稿。 　　原来奇迹光脑聊天的白团子头像和他那几套卡通睡衣的印花图案，都是尤莉尔画的？ 　　这些手稿笔触细腻，画风不尽相同，卡通动漫和规整人像都有，更多的是灵光乍现的随手涂鸦。 　　……还挺好看？反正看得出来手稿主人具备一定绘画水准。 　　尤莉想了想，不奇怪。 　　尤莉尔身为贵族之女，从小学习诸多课程，绘画就算不是她的爱好或天赋，也一定被安排在基础类的知识里。 　　不知道奇迹从哪里翻出来的，这本画册她之前自己找的时候，还真没见到过。 　　她眼眸转了转，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尤莉尔的绘画功底，而是又一个跟脑中剧情相悖的地方 　　——尤莉尔之前对奇迹的态度，绝对不是动辄羞辱的恶毒女配模式。 　　她对奇迹，甚至可以说得上宠爱。 　　毕竟其他人可没有卡通头像的待遇。 　　因为这个发现，尤莉心虚看了眼旁边跟她贴贴的纯白少年，慎之又慎地开口：“奇迹，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 　　“我是指，我昏迷之后醒来，跟以前相比。” 　　为什么主人醒来后也问这个问题？ 　　奇迹果断摇头：“没有。” 　　他察觉到少女的不安，直接将人翻转侧身，帮她拍背：“主人，不怕不怕，你还是你。” 　　他能感觉到，没有变。 　　“你说的哦。”少年宽阔手掌抚在背部，带来莫名安全的感觉，尤莉直接伸出长腿，八爪鱼一样黏糊糊勾到他腰上。 　　你自己说的哦，以后万一发现认错了可不怪我。 　　“拉钩，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生我的气。”她伸出小尾指，感觉自己现在的语气很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不管了，她要给自己全身上下打满补丁。 　　奇迹眨了两下眼睛，乖乖伸手配合她：“拉钩。” 　　“你补全。”八爪鱼少女不依不饶，又缠着他贴紧一点。 　　奇迹直接将她搂在怀里：“我，奇迹，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生主人的气。” 　　“不会生莉莉的气。”尤莉有些脸热，但嘴上很不要脸地玩起了文字游戏。 　　奇迹眼神同样闪了一下，顿了顿，笨拙生涩地改口：“奇迹以后，都不会生莉莉的气。” 　　末了，感受着袭来的两团绵绵，他飞快补充：“主人，你再继续蹭蹭，我要还回来的。” 　　主人睡饱了，现在不送了。 　　“唔……”尤莉腰肢又扭了两下，手滑进少年训练服轻薄紧身的衣摆，掀开，红唇柔软覆盖。 　　奇迹低头，听见少女喃喃地邀请，“你来呀。” 　　她才不怕呢。 　　他等会又不要去上课，状态不方便下楼一点有什么关系。 　　“就一会会哦。”尤莉抽空瞄了眼光脑，“五分……钟！” 　　奇迹忽然将她放平，握住她两条腿继续勾在他腰间，欺身而下，对她掀起衣服，示意她继续。 　　“主人，时间紧迫，你玩你的，我弄我的。” 　　主人不喜欢迟到，他懂的。 　　“等一下，等——！” 　　…… 　　双腿发软走进向导教室的时候，尤莉痛定思痛，下次再也不放纵了。 　　她发现自己属于典型的人菜瘾大，午睡补好的体能在那几分钟又被榨没了…… 　　还好下午和晚上都是文化课，可以继续养精蓄锐，足够应付明天的下坑训练。 　　尤莉收敛心神，拿出笔记专心听课。 　　今天是由茜朔朔讲解的正常向导基础课程，不再是上次那种特邀到白砚的特殊指导。 　　尤莉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尤莉尔身为A07第一大向导，之前却一次都没来上课教学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原来小章鱼不仅在“具备攻击性”这一点上跟其他向导不一样，就连治疗模式本身，也跟别人不一样。 　　其他向导，无论精神体是什么，白兔、绵羊亦或者温和杂食动物，都没有吸附污染、进行转换这一说法。 　　她们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放出精神体后，是以精神体为媒介，通过自身精神力直接净化污染，类似于“光驱逐暗”的自然效果。 　　打个比方，如果说哨兵被污染的脑域是一间暗室，那么其他向导通过精神链接进来时，她们的精神体就相当于是一轮未发光的太阳。 　　虽未发光，但自身气场却会本能地令人感觉温暖、舒适，这也就是为什么哨兵天然喜欢靠近向导。 　　向导开始治疗的过程，就是精神力注入后，“太阳”开始发光的过程。 　　精神力越强，温暖越盛，暗室内黑暗被驱逐得也就越多。 　　但小章鱼不是，尤莉坐在满是向导的教室内，能感觉周围无形散发的一轮又一轮“太阳”。 　　被向导的气息环绕让她内心奇异地充满和平与宁静。 　　可她清楚自己没有这种“太阳”天性，小章鱼的治疗是一头扎进污染堆，吭哧吭哧开吃。 　　她不是太阳，她是与暗融合。 　　虽说小章鱼最终能在体内净化、转换、排出，最后达到的治疗效果是相同的，但两种模式有着根本上区别，也就意味着……这些普通的向导课，对她的提升并无作用。 　　尤莉指尖轻轻点在桌面，左手悄然下垂，调动精神力，撑出了一个屏障。 　　一个比早上在训练场坑中，更厚实的屏障。 　　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精神力恢复了。 　　不仅恢复，而且恢复速度得比以往更快。 　　明明精神力早上才被暗红色小触手抽干，导致暂时枯竭，现在居然已经恢复到了明天才有的状态。 　　是不是说明，她如果想提升精神力……得走哨兵的训练路子？ 　　在、在极限中体验成长？ 　　尤莉嘴角抽了抽，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第二天下坑训练的再一次抽干、回复，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可能真有如此变态的升级设定。 　　“……”鬼才要天天跟畸变物打交道！ 　　尤莉决定再挣扎一次，她要在治疗室内找回场子！ 　　她要挖掘小章鱼的治疗天赋！ 　　…… 　　下坑训练结束后，第三天一早，尤莉迫不及待拉着奇迹走进静音室。 　　乳白色的房门缓缓闭合，锁紧，这里变成了绝对私密的二人空间。 　　尤莉放出小章鱼，先勾在奇迹脖子上缠一会，试探道：“崽崽，我们之前是怎么治疗的？” 　　“坐椅子。”奇迹伸手指向办公桌后，说出了跟赛恩差不多的回复。 　　也是坐着贴贴？ 　　好吧，开始挖掘小章鱼治疗天赋之前，尤莉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不动声色：“好，你先坐过去。” 　　奇迹看她一眼，点头，乖乖到办公桌后方区域的椅子坐好。 　　“开始治疗前，我需要确认你的状态。”尤莉清了清嗓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你当时……” 　　她酝酿了很久，想问的问题也很多，她想问奇迹都看到了什么、畸变物是谁杀的、尤莉尔落单前有没有异样。 　　可所有的一切，在奇迹开口后都化为了空响，回荡在耳边。 　　“主人，你说，钥匙在静音室。” 　　尤莉怔在原地，许久找不回声音。 　　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钥匙？ 　　“……我说的？”她艰难开口，指了指自己，“日记本的钥匙？” 　　“对。”奇迹先点头回答第一个问题，然后摇头回答第二个，“不知道是不是日记本的钥匙。” 　　他想了想，补充自己的看法：“我猜可能是。” 　　他现在很会思考。 　　尤莉琢磨着，轻轻戳一下他脸颊：“那你之前在小别墅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说了他就不用白辛苦找一趟了。 　　“小别墅不能说，主人。”奇迹认真，“你说过，你问了，才能说。” 　　尤莉又是一怔。 　　她问了，才能说？ 　　她会在什么情况下问这件最为关键的事？她只会在她完全信任奇迹后、完全判断奇迹对她无害后，以及在她觉得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提问。 　　否则，她不能确定得到的答案，是否可以值得信任。 　　奇迹毕竟是小说男主之一，她如此谨慎没有错。 　　如果不是赛恩那晚静音室，奇迹突然温暖地出现，或许她今天都不一定会询问奇迹，她更可能会慢慢等到记忆碎片自己想起。 　　日记钥匙的事，她甚至连灵玲都没去问。 　　这一瞬间，尤莉莫名产生一种，“尤莉尔”正在通过奇迹与她进行隔空对话的荒谬感。 　　荒诞又真实。 　　她似乎……很了解她。 第59章 　　“奇迹, 我昏迷那天，你赶到现场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情形？” 　　尤莉不再迟疑，直接问重点。 　　“你尽可能具体地描述一下。”她正色道, 考虑到奇迹小狗狗般单线耿直的脑回路, 她补充, “就是多多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把能说的都说出来。” 　　“嗯！” 　　奇迹认真点头，思考半天，最后回答：“什么都没看到，主人, 只有你。” 　　他赶过去的时候，现场只有主人。 　　只有“我”？ 　　尤莉略沉吟：“那些袭击‘我’的畸变物呢？” 　　“死了。”在少女继续询问前, 奇迹先一步声明, “不是我杀的。” 　　——很好，那就是尤莉尔杀的。 　　“真棒。”尤莉抬手, 怜爱揉了揉白毛少年柔软的脑袋，柔声问：“然后呢？‘我’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奇迹习惯了听从命令, 他以前从来不需要思考, 也不会就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发表看法。 　　同样一件事，白砚或许会直接给出答案，例如——“莉莉, 我赶过去时，你已经把畸变物杀光了。” 　　但奇迹不一样。 　　他现在能在她提问前，先主动补充说那些突袭畸变物不是他杀的，已经很棒了。是需要表扬的！ 　　其他的话？ 　　其他的话都是主人交代给他听的，这些好像不用说。 　　于是奇迹很干脆摇头：“没了, 主人。” 　　“没有其他的话。” 　　很好，尤莉同样走到办公桌区域后方，在奇迹腿上坐了下来。 　　她手肘撑在桌面，双掌托住脸颊两侧嫩肉，作思考状：“崽崽，我要想些事情，你先跟小章鱼玩一会儿，等会我们再正式治疗。” 　　事情要想，奇迹的治疗也不能耽搁。 　　她虽然没有普通向导的“太阳”气息，但她和小章鱼的贴贴行为，对这些S级男主还是很有帮助的。 　　“好的主人。”奇迹任由小章鱼软软缠在他脖子，盯着少女乌黑长发下的细腰，眼眸不自觉轻轻闪动。 　　像害怕做错事被发现的大型犬，眸光虚掩、移开、又挪回。 　　最后，奇迹亲眼看着自己双手一点、一点搭了上去。 　　刚触及少女纤腰两侧的衣料，两只手掌就像生出自己的想法般，像着了魔般迫不及待将人揽紧。 　　奇迹瞪大眼睛，纯白的眼睫一颤，话比脑子快：“主人，我怕你掉下去！” 　　“唔，好。”尤莉踮起脚尖，手肘依然撑在桌面，半身直接抬起，示意他，“你把椅子挪近点。” 　　椅子挪近，意味着两人贴贴的距离也更近。 　　办公椅轴轮滚动，尤莉再次坐下，只觉得这个人肉座垫依旧舒适，没注意到身后少年悄然红了脸颊。 　　他刚刚在要不要对准的问题上，纠结了足足三秒，最后才决定不能打扰主人想事情。 　　主人刚刚那个姿势，长发垂落轻晃的样子，好喜欢。 　　但是……嗯，不能对主人这么使坏。 　　他刚刚已经撒过一次谎了，不能再这样。 　　他要乖乖的，他一直乖乖的，现在还不是交换时间。 　　奇迹喉结滚动，轻轻呼出一口气，恋恋不舍收回圈腰的一只手，仔仔细细挡在两人中间。 　　没错，可以把这里挡好，这样另一只手就能圈主人更紧了！ 　　尤莉能感觉到身后若有似无贴近的腾热胸膛，她已经非常习惯奇迹的气息。 　　少年身上香香甜甜的荷尔蒙对她很是受用，再贴近一点都没关系，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在脑中捋清思路。 　　首先，“钥匙在静音室”这句话，百分百是尤莉尔通过奇迹，对她说的。 　　并且交代了要在她询问“遇袭事件”的时候才能说。 　　否则，就算她明言让奇迹帮忙找十字小钥匙，没有触发“询问遇袭事件”这个前提，奇迹只会傻傻地认命帮她找钥匙，不会说出这句关键线索。 　　尤莉尔为什么会在昏迷前，就知道她要找钥匙？ 　　还是说，那本日记就是她故意留给她的？ 　　结合奇迹说不知道尤莉尔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猜测合理。 　　尤莉现在觉得，尤莉尔或许真的没有写日记习惯——日记本是后天而生，也就不存在之前的“习惯”一说。 　　否则以她跟奇迹的关系，四年亲密相伴，奇迹不可能不知道主人的习惯。 　　那么问题来了，尤莉尔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她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她的存在？ 　　尤莉昏迷之前尚能独立杀死突袭的畸变物，说明那时候暗红小触手应该处于正常状态，那么，她又是做了什么，才导致暗红小触手变成现在的半失联状态？ 　　或者，小触手状态是遇袭后遗症？ 　　这些跟她穿书而来记忆碎片残缺不全，是否有关系？ 　　一系列问题列举出来，最终回到原点，首先得找出钥匙！ 　　“崽崽！” 　　尤莉干劲十足，“啪”地拍了一下桌子。 　　她刚起身开口，奇迹也跟装了小弹簧似的，“唰”一下从座位弹起，脸红红又响亮地应答：“在！” 　　很好，少年人就是得这么有活力，尤莉单手握拳做打气状，转过身，“我们……” 　　“嘶——”尤莉话音一顿，视线不自觉醒目下移。 　　19岁的年纪，果然哪哪都有活力！ 　　没事，正是躁动的年纪、比钻石还硬的年龄，贴贴一下就这样很正常……对，完全正常，不能反应太大把他吓到！ 　　她沉重拍拍奇迹肩膀：“崽崽，还得委屈你一下，我们先把钥匙找出来，现在就找。” 　　“乖啊，找完就治疗。”尤莉踮起脚尖，也不用奇迹低头，自己勾长手臂，亲昵地揉揉搓搓少年水嫩薄红的脸颊。 　　“找，现在就找！”奇迹眼眸异常的亮，握住少女两手纤细的手腕，俯身低头，飞快在她脸颊“啵”一口。 　　然后带着雪狼，“嗖嗖”两下，以更快的速度撤离，小旋风一样跑到午休隔间，开始干活。 　　“……唔？”奇迹刚刚，在害羞？ 　　尤莉伸手捂了捂脸颊，感觉被少年温热唇瓣贴过的地方，异常柔软、可爱。 　　她忍住了现在就走过去推倒他、狠狠蹂躏的冲动，重新坐回办公椅，拉开抽屉仔细寻找。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莉奇狼狼分工合作，天下无敌！ 　　…… 　　…… 　　无敌个锤子！ 　　一上午下来，他们三个把静音室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愣是没看到一把钥匙。 　　别说十字小钥匙，就静音室这种指纹开锁的智能模式，连普通门锁的大钥匙他们都没看见一把。 　　办公区域、午休隔间、杂物处、浴室统统找过，不仅一个人找过，还轮换着又找一遍。 　　最后赶在午饭节点灵玲到来前，他们才消停，将现场重新复原。 　　奇迹充分展现出一个S级哨兵的速度和执行能力，整个过程，尤莉没怎么累到，辛苦程度顶多相当于在家里完成一次大扫除。 　　中午扒饭的时候，她的眸光掠过灵玲和奇迹，静静落在办公桌模式转换的按钮上。 　　既然第一模式确认没有，那么只可能在第二模式了…… 　　她想起来，之前她一个人在静音室偷摸寻找的时候，确实没有转换模式。 　　她只看过两次第二模式，第一次是白砚的初次治疗，第二次是小猫咪眼疾手快按的。 　　在那之后，她一次都没打开过。 　　第二模式那些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治疗小道具，不知是过于羞耻还是因为别的，她下意识忽略了。 　　难不成，藏在什么道具里？ 　　“小姐，那些照片我整理好了，能不能发给月楼少爷？” 　　“啊？”尤莉抬眸，心不在焉地问，“什么照片？” 　　“就是……就是……”灵玲清咳一声，“就是训练场的照片！” 　　“什——咳、咳咳。”猝不及防的死亡攻击，让尤莉真真实实呛了一下。 　　她脸颊涨红，背过身剧烈咳嗽。 　　奇迹立刻起身递来纸巾、帮她拍背，尤莉接过纸巾，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吃饭。 　　“玲啊……”咱就是说，训练场那种丢脸的照片，就不必发了吧。 　　万万没想到一次认怂，会换来她终身的沉默！ 　　尤莉觉得她刚才想钥匙都没此刻脑速运转的速度快，她飞快思考，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话题才能丝滑转场。 　　“小姐您放心，都是我仔细筛选过的。”灵玲信誓旦旦打包票，“我首先是您的人！” 　　首先是小姐的娘家人，其次才是CP粉！ 　　“我先传几张给您看看。” 　　尤莉光脑一连串震动，点击灵玲的消息框，该怎么说？她严重怀疑灵玲上辈子是个站姐，图片精修水平之高，简直让人自愧不如。 　　当然，也不算照骗，毕竟她、她确实长得还可以……咳，收！ 　　“要发你发，反正我不发。”尤莉脸颊余韵未消，没什么气势地说道，一边默默点进照片，按下“保存”。 　　“好——” 　　“等一下！”尤莉突然又反悔，照片也不保存了，“算了玲玲，你也别发，都不发。” 　　灵玲：“唉？” 　　尤莉关闭光脑，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吃饭。” 　　她跟尤莉尔的事还不清不楚呢，这种时候怎么好意思发照片给她的竹马哥。 　　有特意撩人的嫌疑。 　　算算时间，月楼哥哥……嗯，浮月楼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在A02了，估计是那边的信号接收器不稳定，所以头像才迟迟没有亮起。 　　浮月楼这头像，真要亮起来，对她来说还不一定是好事。 　　他们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她最后一条消息上。 　　尤莉想起那天撤不回的丢脸“想你”宣言，脸一热，赶紧重新打开光脑，点进去将整个对话框删掉。 　　眼不见为净。 　　再次关闭光脑，尤莉气闷地拿筷子戳了戳白米饭，盯着看了一会儿，才默默将它们小口扒进嘴里。 　　她是受尤莉尔的碎片影响了而已。 　　她绝不承认自己前面在翻看灵玲精修出品时，真的有想挑一张最顺眼的照片给浮月楼转发过去。 　　唉，贪恋美色和真去撬墙角，还是不一样的。 　　尤莉，不能这么没有道德！ 　　她以后一定要分清哪些是碎片影响，哪些才是自己真正的情绪。 　　灵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觑了眼小姐莫名低落的神色，眼眸滴溜一转，轻声道：“那小姐，我不发，我自己用可以么？” 　　“好。”尤莉随口答应，强迫自己重新想回正事。 　　…… 　　饭后，重新为自己注入鸡血的少女打起精神。 　　灵玲前脚刚走，尤莉后脚就跑到静音室门边，开启“工作中”的第二道防护。 　　静音室内，“有人”和“工作中”是两种状态。 　　只是有人在内的话，像上次吃饭，托兰自己就能开锁进来。 　　只有显示“工作中”，外人才绝对无法进入。 　　这也就是为什么尤莉平时一个人在静音室时，找钥匙还得偷偷摸摸、断断续续。 　　她的静音室，平时几位S级男主都能指纹开锁、都能进，特别托兰那只小猫咪经常神出鬼没，她得时刻防备！ 　　今天不一样，有奇迹这个掩护在，找得格外放心。 　　“崽崽，快快快！” 　　餐后漱口完毕，尤莉兴冲冲拖着奇迹跑回办公桌。 　　指尖放到转换模式按钮的那一刹那，尤莉瞥见少年纯净分明的眼瞳，忽然不太好意思。 　　那个模式端给奇迹这个乖宝宝看，会不会太超过了？ 　　第二模式，可是连她这个新晋的小司机都不一定能全盘接受的程度…… 　　算了，尤莉一咬牙，把人推到办公椅上：“先、先治疗吧。” 　　不能这么过分，一直拉奇迹打工，她先帮他解决一下污染。 　　“好的，主人。”奇迹歪头看看主人，眼眸轻眨两下。 　　在少女开始扒他衣服的时候，顺从地脱掉了上衣，没有说之前不是这样。 　　他觉得这样也很好。 　　尤莉正面跨坐奇迹腿上，将两边小粉红嘬得亮晶晶，自信满满拉起他手掌，十指交握。 　　“来，闭起眼睛，我要进入你的图景了喔。” 　　奇迹乖乖闭眼，但没有在图景内等到主人。 　　……失败。 　　……失败。 　　……失败。 　　什么情况？ 　　尤莉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小小声：“崽崽……你打开了么？” 　　奇迹还是闭着眼睛，闻言用力点头：“主人，超级开！” 　　“……”其实她也能感觉到他很开。 　　可问题是，她也很开啊！ 　　尤莉甚至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无比确认她的模拟氛围没有问题。 　　这跟赛恩上次那种情况不一样，她能感觉自己看到了奇迹图景的边缘，是一片苍茫的雪原。 　　她能看到、能感受到边界，但问题是，她进不去！ 　　这不科学，不，这一点儿也不哨向学！ 　　尤莉抓抓头发，牛脾气有点上来，今天这图景她还非进不可了，她就不信她的小章鱼这么没有治疗天赋。 　　她轻轻拍拍奇迹脸颊：“崽崽，你睁眼。” 　　奇迹睁开眼睛，看见少女已然解开了自己侧边裙链，俯身主动朝他凑近，莹白的耳垂泛起羞涩粉意：“你，你来试试我的……” 第60章 　　静音室内, 奶油色的百叶帘向下垂落，叶片半阖未拢。 　　室光微暗，衣物散落一地, 水声响亮滑动。 　　光线斜斜漏进, 打在办公区域少年不受拘束的修长体型上。 　　与他正面相拥的少女, 纤柔脖颈高高仰起，长发散乱, 如落了潮水的艳丽蛛丝。 　　汗珠从她优美线条的侧颈滚滚而落，又被属于男性的宽大手掌揉晃、挤压，最后汇聚。 　　少年张嘴，将它们尽数含在嘴里。 　　尤莉觉得空气净化系统可能坏了。 　　高温蒸腾, 她眼前的空气好像烫出了条状波纹，沉闷而黏稠。 　　“唔, 崽崽, 差不多了。”她捧起奇迹的脸，“我们再试试链接。” 　　尤莉眼眸尚存一丝迷离, 但还记得正事。 　　她就不信，她连绝招都使出来了, 难道还进不了奇迹的精神图景。 　　不是需要大面积贴合模拟氛围么, 她现在差不多是全面积贴合了，今天这个治疗业绩，她A07小劳模必须拿到！ 　　“好, 主人。”奇迹没有一丝犹豫，说停就停。 　　他抱着少女再往前揽紧一点，尤莉现在几乎没有多余力气，两只手臂软软垂在他肩后，人也树袋熊一样搭上来, 趴在他胸膛。 　　奇迹确保她不会从身上掉下去后，这才将少女纤细的手臂，一只一只从身后掰回，主动去握她手，指缝相交，牢牢扣住。 　　两人掌心贴合。 　　做完这些，奇迹乖乖提醒：“主人，闭眼。” 　　“唔……嗯！”尤莉缓了一会，重新打起精神，闭上眼睛，调动精神力，打开链接感受共鸣。 　　更清晰了。 　　她能感受到，她“看”到的奇迹雪原精神图景更清晰了。 　　这次很直观，甚至她体表的黏热都好像被洗涤，已经能依稀感觉到雪原图景内积雪清冽覆盖的寒气。 　　可就是……进不去！ 　　依旧还有一层薄薄的透明屏障在阻隔她。 　　这些屏障对她很友好，这是受图景主人意志影响的结果。 　　如果进来的向导不是她，是其他等级不匹配的A级向导，或许早被奇迹S级的精神屏障狠狠弹出，或者绞断精神链。 　　A级以上，天堑的差距就是如此霸道。 　　就像现在，友好归友好，尽管知道奇迹本人对她已经打开，但这层屏障并没有对她“开门”的意思。 　　尤莉在雪原图景的边界焦急踱步、四处寻找，感觉自己像茫茫天地间，没有方向的一只小麻雀。 　　最后精神力快要支撑不住，只好无奈退出。 　　“崽啊……”她睁开眼睛，没忍住捏起少年细嫩的脸颊一顿搓搓，“睁眼吧，暂时先到这。” 　　“还是进不去，我再想想办法。” 　　奇迹听话地睁开眼，纯净异瞳眨了两下，同样罕见地有些迷惑：“主人，以前很好进的。” 　　“以前坐在腿上，也是握手，一下就进来了。” 　　而且他今天链接打得很开，超级无敌开！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开！ 　　至于原因……奇迹眼神不自觉向下挪，直直盯着水灵灵的交界，白皙脸庞慢慢变红。 　　尤莉顺着他的视线，脸颊同样“唰”地一下爆热，赶紧起身从奇迹腿上下来。 　　视线不经意瞄到墙壁上挂钟的时针，尤莉顿时警铃大作。 　　“崽，你快去浴室冲冲澡！” 　　竟然不知不觉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再过半小时灵玲就要来了！ 　　两人都热出一身汗，她洗澡太慢，尤莉果断分工，让奇迹进浴室，自己抓起办公桌的湿巾包，将额角和身上的汗液及其他擦干净。 　　又放出小章鱼跟雪狼一起搞卫生，然后去捡地上的衣服。 　　她安慰自己，虽然一下午没什么收获，但把精神力榨干了……是吧，乐观点想，也算是让自己进行极致训练了。 　　她是真没想到会在治疗奇迹这件事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还失败。 　　以她浅薄的3次进入S级哨兵精神图景经验来说，她觉得按照她跟奇迹的关系和好感度，就算达不到进入浮月楼图景那般神速，那也会是跟白砚不相上下的顺利程度。 　　起码，应该会比赛恩容易吧…… 　　没有贬低的意思，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在拉奇迹进静音室之前，压根没考虑过两人失败的可能。 　　她原本的打算，是快速帮奇迹治疗一次，让小章鱼尽可能多吸附雪狼的污染，也算是对奇迹额外的奖励。 　　当然，这次她会让小章鱼第一时间去吐掉，不憋着。 　　再然后，她酝酿一下情绪，抛去羞耻心，转换第二模式，带奇迹一起找钥匙（必要的时候，她还考虑过要不要给奇迹戴眼罩）。 　　现在好了，一下午治疗失败，精神力消耗过后的疲劳，让尤莉直接都不用酝酿了。 　　晚饭过后。 　　灵玲一走，尤莉锁好门，直接瘫在办公椅上恢复元气。 　　“崽啊，辛苦你了，我歇会儿。”她软绵绵地按下第二模式按钮，静音室内乳白色的墙壁顿时翻转。 　　如同密室转换，清冷的坐诊风顷刻变成了暧昧迷幻的紫红氛围，排排华丽的道具架震撼人心。 　　好在此时静音室内两个人，一个看不懂，另一个能看懂的小司机现在累了，阖上眼睛闭目养神，气氛倒也和谐。 　　没有尤莉之前想象中双方会尴尬的场面。 　　“好的，主人，你休息。”纯白少年依旧活力满满，放出雪狼开始干活，“我知道，十字小钥匙！” 　　主人有把大致图案画给他看过，不用担心他认错。 　　“嗯，崽崽加油！” 　　尤莉对奇迹很放心，揉了会酸胀的太阳穴，又从抽屉掏出一支普通的安神药剂喝下，继续趴到桌上休息。 　　明早还得去趟医院。 　　邵华医生上次开了5支近A精神药剂，今天早上喝的是最后一支，没有囤货了，也不知道医院还有没有新的。 　　喝过高等的近A药剂，再喝这普通药剂，果然没啥滋味。 　　尤莉感觉脑中酸胀依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着、堵塞着，没有倾泻而出。 　　如果这就是治疗失败的代价，那“尤莉尔”之前A07第一大向导的头衔，担得确实挺辛苦的……尤莉迷迷糊糊想着，强迫自己放空休息。 　　一小时后，体能稍作恢复的少女，揉揉眼睛起身，跟奇迹一起加入找钥匙的行列。 　　无果。 　　所有让人脸红羞耻的道具架一一排查过，没有十字小钥匙。 　　手铐那具架子倒是摆了几把钥匙，但很明显，都是配套对应，看钥匙的形状，跟日记本的锁也对不上。 　　尤莉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实在想不通钥匙能藏哪。 　　一些大的、但凡有可能装下钥匙的道具，她跟奇迹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都拆下来检查了一遍。 　　难不成，被人先拿走了？ 　　不应该，尤莉尔既然敢藏，既然敢如此谨慎又这么处心积虑地通知她，那就不可能轻易被别人发现。 　　到底还有哪里遗漏了？ 　　“嘶。”现在不能再想事，一想就脑胀，尤莉抵了抵太阳穴，果断结束今日进程。 　　“崽崽，先不找了，复原一下，我们回宿舍。” 　　密封的空间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流逝，居然快晚上十点了，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连转轴，收工。 　　两人一狼收拾好从静音室出来，向导区已经全部下班，廊道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落，在地面静谧流淌。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尤莉愣了一下：“长官，您今天才下班啊？” 　　稀奇，已经十点过十几分，摸鱼小能手今天居然加班。 　　“你才下班？”宋玄烨眉梢一拧，比她还惊讶，但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光脑。 　　手中动作未停，新游戏的特效声噼里啪啦极为热血。 　　“……”有什么是比自己累死累活，结果看到别人悠哉打游戏更气的吗？ 　　尤莉不说话了，点点头，拉着奇迹走进电梯，等待梯门闭合。 　　宋玄烨一局游戏结束，电梯刚好抵达一层。 　　出了办公大楼，宋玄烨收起光脑，跟两人一道往宿舍方向走。 　　瞥了眼少女异常安静、略显虚弱的神色，宋玄烨清咳一声：“今天工作不顺利？” 　　他吸取上次的教训，绝对不会问两人在静音室内倒腾什么。 　　“嗯，不知道为什么进不去奇迹的图景，很奇怪。”尤莉其实有心跟上司吐吐苦水，卖个惨，凹一下自己的劳模人设。 　　但她忘了，她的上司是个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单身汉。 　　宋玄烨理所当然：“多进进就好了，你跟奇迹以前很少失败。” 　　“不是这个问题，我能……”尤莉刚想探讨，忽然想起长官没有向导来着，问他能得出什么结论？ 　　她眼眸一转，干脆地转移话题：“长官，邵华医生那还有新药剂么？我明天该去拿药了。” 　　宋玄烨：“……”等等，她刚刚那微妙的小眼神什么意思？ 　　他难得慈爱一次，以领导的身份在下班时间关心人，居然被鄙视了？ 　　“还有三支，你明天去拿。”宋玄烨算算时间，灰锈色眼眸从少女脸庞移开，不动声色，“三支喝完，去邵华那里检查一遍，再来趟我办公室。” 　　“你最近——” 　　“好的长官，长官再见！” 　　尤莉头皮一紧，拉着奇迹快速撤离，“时间不早了，长官，我跟奇迹要早睡，先回去洗澡了！” 　　“崽崽快，快快快，我累了，背我回去！” 　　她直觉长官是要问遇袭的事，但她现在真没脑细胞应付这种大问题，先遁为上。 　　眼睁睁看着奇迹背起少女拔腿就跑，看着旋风少年留下的一地滚滚烟尘，宋玄烨：“……？” 　　草，有向导秀恩爱了不起啊！ 　　尾气都喷他脸上了！ 　　…… 　　宿舍楼，99层。 　　“崽崽，你先回去睡觉，我——” 　　尤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对奇迹交代。 　　忽然“吱呀”一声，房门由内打开，氤氲着好闻沐浴露香味的白雾水汽争先恐后涌出。 　　“莉莉？” 　　白砚看着刚洗过澡，身上是料子极好的绸质睡衣，毛巾还搭在肩上，金发微湿淌下几滴水珠，出色的五官在水洗后格外清艳。 　　“你找我？”他浅笑着问。 　　“嗯嗯！”尤莉敲门的手其实已经抬到一半，闻言用力眨两下眼睛，可怜巴巴，“白砚，我……” 　　她咬咬唇，一下不知道怎么说，先把奇迹哄走：“崽崽，你去睡觉。” 　　“好的主人。”奇迹歪头看看两人，点头，乖乖回自己房间。 　　崽崽？ 　　白砚蔚蓝眼眸微凝，观察到少女略显为难的神色，心中了然。 　　他抬手揉揉少女脑袋，温和询问：“今天的治疗不顺利？” 　　“对，”尤莉顺势顶着他掌心蹭了蹭，她现在真的非常需要白砚老师，“我能——” 　　她正想描述今天经历的图景奇观，忽然又一声门响，小猫咪嚣张的声音从走廊尽头遥遥传来：“莉莉，找我啊。” 　　“问他做什么？”红发一闪，托兰迈着长腿三两步就插了进来，硬生生横在二人中间，挑眉十分不屑，“他上次都没把你教好，问他有什么用。” 　　“来，有什么问题问我。” 　　“或者我亲身教学。”托兰眸光流转，对她轻轻眨眼，漂亮的琥珀瞳仁里蛊惑意味十足，“莉莉，我们以前成功率可是最高的。” 　　“不信你可以明天先试一次，绝对包教包会。” 　　尤莉：“……”小猫咪，你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 　　她眼眸轻转，敏锐察觉到一点——关于托兰成功率的话，白砚竟然没有出声反驳。 　　这是……他们私下默认的？还是什么？ 　　又又一声门响，靠近电梯方向的另一个尽头房门打开，黑发青年静静走了出来。 　　狭长凤眸瞥向三人，赛恩皱了皱眉，默默退回房间。 　　根据他跟莉莉上次失败的经验，这个他确定自己教不来。 　　“……”这些S级的听力是不是太逆天了点！ 　　尤莉愁眉苦脸，悄悄偷瞄白砚一眼，发现他也还在看她。 　　视线相对，金发青年对她笑了笑，微不可察点头。 　　呼……尤莉心底一松，妥了。 第61章 　　上午。 　　尤莉从哨塔医院取完药剂, 鬼鬼祟祟回到办公大楼。 　　站在自己静音治疗室门前，尤莉左右瞄了瞄，确认小猫咪没有神出鬼没突然出现、没有在外面哪里蹲点后, 她麻溜指纹开锁, 闪身入内。 　　很好, 看来摸鱼小能手靠谱了一次，成功拖住擅长捣乱的小猫咪。 　　白砚和奇迹已经在静音室等候多时。 　　“抱歉, 抱歉，我来晚了。”尤莉一边锁门，开启静音室的“工作”状态，一边对两人道。 　　取药的时候她无意提了一嘴昨晚脑袋酸胀, 结果邵华医生不放心，又留她做了一次贴片检查。 　　一来二去, 就耽误了些时间。 　　好在她今天早早跟灵玲通过气, 让她今天午晚餐都不用送了，不用担心教学中途被打断。 　　要不然到时候房门打开一看是三个人, 她还真不好解释。 　　“没有关系，没有等很久。”白砚长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 伸手接过她手上提的药剂袋, 很自然地回到办公区域开始整理，“医生怎么说？” 　　“结果没有异常。”尤莉想了想，觉得有个情报可以分享, “医生说，我的精神力似乎在提升！” 　　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精神值还处于波动状态，邵华医生不确定波动过后会不会下降。 　　今天的检测结果显示，她精神力数值的波动区间明显比上一次模糊的区间更集中, 整体幅度也更高。 　　看着像是在朝A+方向靠拢。 　　尤莉私以为这是最近几次三番榨干精神力的成果，但邵华医生觉得是他新药剂的功劳。 　　天才对自己总是如此自信，邵华医生对这个结果并未过多惊讶，只让她三天后再来一趟，重新检查。 　　尤莉默默打上补丁：“不过还不确定，得药剂喝完，三天后再去检查。” 　　“总归是好事。”白砚温和宽慰她，“就算最终没有提升，那也说明恢复得还不错。” 　　金发狼尾的青年从袋中取出药剂，骨节分明的手指依次将它们规整放入办公抽屉。 　　放好后，便绕身走回办公桌前，礼节周到地将桌后这块“黄金治疗区域”还给他们。 　　白砚：“莉莉，现在可以说了，昨天遇到的是什么问题？” 　　尤莉跑去盥洗台洗净手，回来拖出桌前灵玲常坐的那把椅子，殷切热情道：“白砚老师，您先坐。” 　　昨天白砚不仅答应帮忙，早上还配合她和奇迹的作息一同起床，应该推掉了不少自己的私事。 　　她这个学生态度无论如何得先拿出来！ 　　她又帮白砚接了杯温水，这才站在办公桌侧边道：“我昨天能看到和感受奇迹的精神图景，但就是进不去，像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在阻挡。” 　　她将昨天下午的治疗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首先排除模拟氛围的问题。 　　“双方氛围都挺到位的，贴合的面积也很大……”说到这里，尤莉有些脸红。 　　奇迹早早就以等待治疗的姿势，乖巧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闻言主动道：“对，氛围非常好，我链接打得非常开！” 　　“接触的面积有多大？”白砚不动声色询问。 　　“就……”尤莉唇瓣嗫嚅，小小声，“差不多……嗯，全部……” 　　“全部脱光，抱主人坐——” 　　白砚听见前面四个字，眼神凝滞了一瞬，指尖微不可察蜷紧。 　　“崽崽，你安静。”尤莉抢在奇迹说完全部细节前，先一步跑去捂住少年嘴巴，耳根透透泛红，“我来说，我来说就行……” 　　奇迹眨了眨眼睛，纯净透彻的异瞳充满迷惑。 　　早上主人不是说要尽力配合白砚吗？他现在很努力在配合。 　　为什么又要安静？ 　　他想不明白，不过他可以等会再想，现在先安静。 　　奇迹乖巧点头，尤莉慢慢松开手，又在他脸颊捏了一下。 　　“莉莉……不用模拟到那个程度。”白砚看着两人的互动，斟酌用词，“氛围只要合适都可以进入，不是氛围的问题。” 　　“像我们之前……”他话音一顿，指尖蜷紧又松开，视线不着痕迹瞥过无知无觉的奇迹，坦言，“我们之前隔着衣服，都可以很顺利。” 　　所以跟奇迹，不用那样。 　　“我知道，昨天就是太着急。”尤莉心虚摸摸鼻子，像公认的好好学生一不小心在基础题上犯了错，又被老师点名讲出。 　　——尽管那位老师很温和、脾气很好。 　　但她自己有些脸热，乖乖从办公桌后挪出来，继续站到侧边：“我没想过跟奇迹会失败，昨天太心急了。” 　　“不关你的事。”白砚老师摇头，喝了一口她接的温水，沉吟道，“我猜测，或许是奇迹的问题。” 　　“他打得太开了。” 　　“啊？”尤莉讶异睁大眼睛。 　　“奇迹跟我们几个不一样，他不会压制精神力。”白砚冷静且理智地分析，“他在这方面完全遵循本能。不会压制精神力，也就导致在接受治疗时，他精神链接的通道会比我们宽敞。” 　　“但A级和S级的等级差距下，我们只能在图景打开一扇放你进来的‘门’。” 　　所以平时他们几个在治疗时，都会尽量压制精神力，将链接通道缩小到能让莉莉直达“门”的范围。 　　但奇迹不同，他无法让莉莉直达。 　　之前莉莉能治疗成功，是因为在日积月累的尝试和摸索下，对奇迹的通道早已熟悉。 　　但莉莉昏迷醒来后，对这条通道对她而言就变陌生了。 　　加上奇迹昨天比以往更热情，遵循本心下，他昨天打开的链接通道自然愈发宽敞，直接给莉莉进“门”的过程又新上一个强度。 　　最终导致失败。 　　白砚分析过后，总结：“是奇迹打得太开，导致你迷路了。” 　　“如果他不那么热情，可能你们多试几次就会成功。” 　　尤莉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她昨天一下午积极的尝试，居然每一步都是给自己上强度…… 　　就是她本来只用在村镇范围的地图找“门”，逐渐变成省和市。 　　最后，以奇迹“超级无敌开”的程度，可能变成了……国？ 　　“那、那……”她半天说不出话。 　　“你们用简易程度的模拟氛围试一次。”白砚起身交代，“奇迹，你要尽可能学会控制精神力，不要让莉莉过于劳累。” 　　“至于我……”白砚看了两人一眼，目光移向门口，思虑过后道，“我去浴室回避。” 　　自古静音室都是1对1接待，教学没有完成，不宜外出。 　　外出避嫌反而容易被路过的人看到，对莉莉影响不好。 　　白砚走进浴室，贴心关好门，尤莉脸红红地看向奇迹：“崽崽……” 　　奇迹认真点头：“主人，我会尽力控制的。” 　　不是控不控制的问题，而是只隔着一扇门，她十分清楚，以白砚S级的听力，他能听到…… 　　月楼哥哥有留给她一个隔音道具，但是在宿舍没带过来。 　　而且尤莉非常清楚白砚的顾虑，静音室的门开开合合确实不好，再说，万一回去路上就碰到小猫咪了呢。 　　算了，尤莉咬了咬唇，走到办公桌后面，跨坐奇迹腿上。 　　白砚身为帮忙的老师都这么不拘小节了，她一个主动寻求帮助的，再纠结和矫情下去就不合适了。 　　她刚坐上，奇迹就主动圈住少女细腰，将她揽紧：“主人，要脱吗？” 　　尤莉摇摇头，不说话，红着脸去拉高他衣服。 　　轻轻啜吮的声音很快在室内响起。 　　尤莉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动作要轻，但还是感觉这些声音无限放大在脑海，羞耻得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只要一想到隔间有人，只要一想到白砚在浴室内能清晰听到她此时对奇迹在做什么，她就忍不住发热，忍不住…… 　　尤莉勾住奇迹脖子，忍不住轻轻扭腰。 　　纤细柔美的腰肢自发灵活地前后摆动，曼丽轻舞如同水蛇。 　　唔，好想好想，想扭出昨天那种响亮的动静给白砚听。 　　“崽崽……”尤莉双臂勾紧奇迹，眸光盈盈注视他，低头去碰他唇瓣。 　　崽崽，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坏？ 　　甜躁的馨香开始溢出，少女眼神越发靡艳妖媚，奇迹喉结不断滚动，又始终控制自己，不敢去做多余动作。 　　终于，在止不住软软地嘤咛一声后，尤莉拉住他的手掌交握：“崽崽，来链接。” 　　两人一同闭上眼睛。 　　片刻后又睁开，重复一次。 　　两次失败后，尤莉从奇迹身上下来，脸颊红扑扑地跑到浴室门口，打开一道门缝，小脑袋心虚探进：“白砚……” 　　“还是不行，我还是找不到奇迹图景的门，怎么办？”她小小声，“已经试了两次。” 　　她想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者捷径，不然再盲目试下去，她的精神力又要耗空了。 　　“莉莉，先过来。”白砚示意她走进，关门。 　　完了，尤莉突然想起白砚说的是一次！ 　　她刚刚不信邪，让他多等了一下，不过，不过白砚的话……应该不会…… 　　四目相对，她心头热热地感应到某种预知，闪身关门，抱住青年线条优美的腰肢：“白砚老师，你要干嘛呀？” 　　“方便老师检查一下么？”白砚揉揉她脑袋，俯身，没有等她回答，骨节清晰的另一只手直接没入少女柔软衣料的裙摆。 　　一路攀沿。 　　青年指尖微凉，沿着肌肤纹理不断点火，径直袭向甜腻源头。 　　尤莉咬紧唇瓣，眼眸水润，兴奋暗藏。 　　她明知故问：“唔，白砚老师……您想检查什么？” 　　“检查莉莉同学的模拟氛围。”白砚面色从容，修长指节轻轻屈起，在小布料处搔刮几下，感受指腹沾染的湿润潮气。 　　白砚蓝眸微微沉凝，清冷语调不变：“外部勉强合格，现在检查一下内部。” 　　指尖勾开布料边缘，尤莉听到了水渍清晰的搅动，一声一声，黏稠地鼓震在耳膜。 　　她左手紧紧捂住嘴巴，右手撑在盥洗台，飞快拧开水龙头，试图掩盖什么。 　　与此同时，白砚开始加速。 　　青年指尖浅浅一截如玉色泽，淹没在晶莹的绯红软色，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在浴室忽然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香味里。 　　白砚直起身，将低声啜泣的少女揽进怀中，轻声道：“莉莉，内部非常合格。” 　　他低头吮去她眼尾因欢愉而流落的泪珠，叹息：“不是氛围的问题。” 　　尤莉臊得拿头拱他：“白砚老师，你好烦啊。” 　　一个明知故问，一个明知故答。 　　“那怎么办？”她揪着他袖子问。 　　她不可能每天漫无止境地拉着奇迹尝试，对双方身心都是极大考验。 　　她是女生还好，让奇迹一直超长待机还要憋着，她真怕小奇迹坏掉…… 　　“指望奇迹压制精神力，短时间不太现实。他昨天那么打开过，再回到之前也不太可能。” 　　第二点，白砚身为亲身过经历的人，再了解不过。 　　莉莉的芬芳，尝过一次后，怎么可能再回得去。 　　他思忖片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试试三人链接吧。” 　　他对奇迹精神力的熟悉程度，会比失忆后的莉莉高出许多。 　　没有哨兵进入哨兵图景的说法，但他可以尝试从旁协助，指引莉莉找到正确的方向，然后在她进入图景前退出。 　　“理论上是可行的。”白砚道，“我能控制好自己的精神力。” 　　“好的，白砚老师！”尤莉重重点头，对他的智商和能力无比信任。 　　“莉莉。”白砚凝眸，蔚蓝眼眸深深看她一眼，清浅笑道，“现在别这么叫我。” 　　上次就很想将她课后留堂了。 　　他湿淋淋的指腹在她脸颊刮了一下，在少女骤然瞪大的眼眸中，平静叙述：“我要加入你们，自然也要跟你模拟氛围。” 　　“走吧，这些痕迹就不擦了。” 　　食髓知味，这些也都是……他再也回不去的证据。 第62章 　　“可是, 怎么跟奇迹说呀？”尤莉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是为了治疗，可她总有一种在教坏乖宝宝的错觉。 　　“我来说，你不用管。”白砚想了想, 将指腹的润湿揩在她娇嫩的唇瓣, 擦干。 　　再抬起另一只干燥的手掌帮她整理, 捋顺头发，“莉莉, 你先出去，跟他正常相处几分钟。” 　　“可以稍微模拟氛围。” 　　“我隔一会儿再出来。”白砚道，“不用担心，我会注意时机。” 　　他不担心奇迹, 主要是给莉莉缓解的空间。 　　“好。”尤莉红扑扑地点头，踮脚在他脸颊亲一口, 白皙指节刚搭到门把, 忽地又被青年修长宽大的手掌按住。 　　“等等。”白砚低下头，薄唇柔软覆盖, 慢条斯理地舔去她唇上他刚刚涂抹的痕迹。 　　直至莉莉的香甜全部回归自己口腔，白砚这才松开, 拿起纸巾细致帮她擦干水润的唇, 轻声道：“去吧。” 　　尤莉以红熟的高温姿态走出浴室。 　　办公桌后，白发少年“唰”一下站起来：“主人！” 　　“在！”尤莉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赶紧立正站好。 　　回答的声音跟奇迹一样响亮。 　　“主人, 不关我的事。”奇迹愣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异瞳看看她，虚晃游移，最后郑重声明，“都是雪狼的错。” 　　他绝对没有偷偷闻主人用过的湿巾, 是雪狼自己去翻的垃圾桶。 　　“……唉？”尤莉悄悄抬起的手背，又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是嘴唇被奇迹看出什么了呢…… 　　“雪狼怎么了？”既然不是她的问题，尤莉清了清嗓子，敛去那一点做贼的小心虚，斯斯文文走回办公桌后。 　　奇迹自发将她揽着重新坐下，小声道：“主人，雪狼它做坏事了。” 　　尤莉脑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等一下崽崽，雪狼不就是你自己吗？ 　　你这种急于撇清关系、小声告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此时是背身坐在少年结实的大腿，闻言，侧过脑袋，同样小声问：“具体是什么坏事？” 　　“它……”奇迹本来是想将雪狼的恶行和盘托出，反正雪狼是雪狼，他是他。 　　但在少女挨近这一刻，他鼻尖嗅到了浓烈又熟悉的甜腻香味，跟全身的甜香不同，这里特别浓。 　　奇迹凑到少女半边脸颊闻了闻，“主人，你和白砚……” 　　为什么主人的甜水会被涂到脸上？平时香的地方不是在这里。 　　“奇迹，是这样，我们需要尝试三人链接。” 　　白砚适时从浴室走出，长腿径直迈向办公区域，走到两人身前，截住话题：“你等会需要注意，不能排斥我的精神力。” 　　“为什么？”奇迹看着他，不解道。 　　今天是他的治疗时间，为什么要三个人？ 　　虽然主人说过要全力配合白砚，他不会不同意。 　　但是，想问。 　　尤莉把手轻轻搭在他手背：“崽崽——” 　　“因为你通道打得太开，又收不回去，让莉莉一直迷路。” 　　白砚声调一如既往清冷好听，但今天说出的话非常犀利、直接，“莉莉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不能把精力一直耗费在你身上。” 　　“所以我必须帮忙，帮助你们尽快完成治疗。” 　　“你们的治疗完成了，莉莉才能好好休息。” 　　如果托兰在这里，肯定会解读出另一种含义——死茶狗的意思是，你以为我想帮忙？我是为了莉莉，不是为了你。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奇迹，白发少年异瞳眨呀眨，觉得白砚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恍然大悟，强健手臂心疼地揽紧少女，凑到她耳边悄悄咬耳朵：“对不起主人，都怪我太粗了，才让你昨天累一天。” 　　等等崽，你在说什么？ 　　尤莉耳根一下红起来：“不是……” 　　是精神通道的链接太粗！崽，话不说全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是的，主人。”少年唇瓣贴合她耳垂，灼热滚烫的气息不断喷洒，异常认真严肃，“是我的不对，我应该考虑到你的身体，不应该让你这么累。” 　　他抬眸看向白砚，重重点头：“我同意。” 　　白砚：“……” 　　“嘶。”尤莉心中倒吸冷气，崽啊，你这……你这有时候耿直得过分了！ 　　她刚刚看到白砚指尖一下握紧了。 　　但只有一瞬间，再看过去，已然又是自然垂落的状态，非常好看的一双手，形状优美很适合弹钢琴。 　　尤莉小心吞咽口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 　　可能她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白砚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奇迹说的是什么，不会误会的……嗯，这可是边牧，她对老师的智商不用质疑！ 　　“开始吧。”白砚神色如常，对她清浅笑了笑，继而吩咐奇迹，“注意控制，你们先。” 　　“先试试最低的模拟程度，奇迹，在脖子以上服务好莉莉。” 　　“好。”奇迹直勾勾盯着少女柔润泛粉的耳垂，想都不用想，将这片嫩肉含在了嘴里。 　　他知道，主人这里怕痒。 　　怕痒就会缩在他怀里，他能抱她更紧。 　　“嗯……”尤莉确实怕痒，第一时间咬住粉润下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下意识扯紧奇迹的手臂，想让他牢牢箍住自己，汲取安全感。 　　她有些紧张，又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情绪在里面。 　　是一种想压抑，又想要爆发的情绪。 　　兴奋、心虚和羞耻三者之间矛盾融合，尤莉眼睫低垂，忽然不敢抬头看白砚。 　　他现在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画面？这对他来说…… 　　“别咬，莉莉。”白砚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修长指节撬入齿关，将她被咬紧的唇瓣勾出，“别紧张。” 　　指节持续深入，绕着她的舌尖勾缠，白砚温声安抚：“如果紧张就咬我，别咬自己。” 　　唔，这人！ 　　尤莉脸颊一下爆红，这是那根手指…… 　　“白砚老师……你怎么这样……”她眼眸春水润润，抵着指节含糊不清地控诉。 　　“怎么样？”白砚做出了那天拉肩带时就预备继续的动作，“是这样？” 　　“还是这样？” 　　“要……”尤莉张了张嘴，忽然害臊得说不出话，因为她突然感觉到耳畔热度的撤离。 　　…… 　　奇迹纯净的双色异瞳看了看白砚，什么也没说，也没问为什么他反而不守规矩。 　　少年宽大的手掌倏然圈紧少女腰肢，将她带离自己更近。 　　另一只手抢地盘似的，搭在白砚无暇顾及的地方——主人这里，是他的。 　　尤莉在两人无声的争夺中闭紧双眸，谁都没有再说话，静谧的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尤莉感觉心腔异常饱满、充盈，像注入了温泉的热流，一波一波熨热的泉水涌过，令肌夫舒适妥帖，无比放松。 　　又热淋淋浇在神经，让人忍不住一头沉醉进去。 　　忽然间，她感觉布料贴合的地方被掀开，接触到了静音室内微凉的空气。 　　尤莉睁大眼睛：“奇——！” 　　不是说最低的模拟程度吗？ 　　奇迹的动作非常快，她连惊呼都未发出，空气被瞬间挤掉，密闭狭窄的空间又是一烫。 　　“主人，你好热。” 　　奇迹飞快松开拉扯小布料的手，压根不管白砚，在她耳边认真道：“我能感觉到，主人，你喜欢我这样玩你。” 　　虽然白砚没有托兰那么讨厌，但他同样不喜欢主人身上有白砚的味道。 　　“主人乖，下次给你玩回来。”奇迹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哄她。 　　他很公平的，或者下次可以送主人更多，他知道主人崽崽喜欢。 　　！ 　　纯情小狗倒反天罡！ 　　尤莉不知道白砚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绝对听到了。 　　“莉莉，专心。”金发青年捏起她下巴，不甘示弱重重吻了下来。 　　意识迷醉但开始浮沉的时候，尤莉听见白砚好听的嗓音落在耳畔：“莉莉，准备开始精神链接。” 　　…… 　　第一次，果不其然失败了。 　　白砚清楚是他的问题。 　　他最开始的过界行为，刺激到了奇迹的领地意识。 　　——虽然这在他意料之外。 　　也就导致了奇迹在三人链接的时候，遵循内心本能，格外排斥他的精神力。 　　白砚蔚蓝眼眸沉凝片刻，他确实应该想到，奇迹也在跟随莉莉的失忆一起发生变化。 　　其实之前就有迹象，只不过今天在他的刺激下格外明显。 　　“我的问题。”白砚主动退后，瞥了眼墙上挂钟，“休息一下，我去食堂打饭，奇迹帮莉莉清洁。” 　　他们的体能很强，但莉莉必须进食。 　　“呼……” 　　白砚一离开，雪狼飞快锁门，尤莉从奇迹身上下来，嗔嗔看他一眼：“崽崽，下午不可以这样。” 　　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湿巾包，又扯了几张盖到小奇迹头上：“自己擦。” 　　“主人，白砚是说让我帮你清洁。”奇迹乖乖道。 　　“……”崽，前面治疗的时候你可没一五一十这么听话。 　　尤莉想到这就心虚，完蛋，奇迹好像真被她教坏了…… 　　不过还好，毕竟根正苗红、底子好，下午在白砚主动收敛后，奇迹果然重新变回听话小狗。 　　又稍微磨合了一次。 　　第三次三人链接，尤莉终于在白砚的指引下，顺利找到奇迹精神图景的“门”，成功进入苍茫雪原。 　　感受到少女进入图景那一刻，白砚毫不犹豫地抽身撤离。 　　不仅是精神力，连带身体的所有接触也一并撤离。 　　他清楚知道不能任性，今天的首要目标是治疗奇迹。 　　白砚一直很理智，他理智地看着自己站到一旁，褪去一切温和从容，静静注视闭眼相拥的两人。 　　几秒后，走去浴室为他们准备浴巾。 　　…… 　　治疗结束。 　　尤莉确实被雪原冻了个哆嗦。 　　虽然小章鱼吸附污染的时候，她有躲在大雪狼厚实的皮毛里打滚，但突然回到静音室，被空气净化系统的风这么一吹，还是有点冷。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白砚体贴道。 　　待两人依次洗完澡，白砚已将静音室内的卫生收拾得差不多。 　　不知不觉也到了下午四点多。 　　今天天气不好，窗外黑云积压，透进百叶窗的光线异常昏沉，室内早早开了灯。 　　“奇迹，你先回宿舍，剩下的一点我跟莉莉整理就好。”白砚发话。 　　尤莉心头蓦地一跳，不知怎的，马上跟着点头：“对，崽崽，你先回去休息。” 　　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奇迹不会走。 　　“好的主人。”奇迹想了想，将已经整理好的垃圾带走，“我早点去打饭。” 　　“好。” 　　也就只剩浴室最后的卫生，收拾一下很快，不到十分钟，静音室全部收拾完毕。 　　“走、走吗？”最后洗净手，站到门口，尤莉试探着问。 　　白砚颔首：“走。” 　　“嗯！”尤莉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闹了个大脸红，赶紧甩甩脑袋，闪出静音室。 　　脚步刚刚迈出，忽然“啪嗒”一声，白砚伸手关闭门边的开关，静音室一瞬间灯光寂灭。 　　尤莉手腕被他握住，一把拖回暗里。 　　她眼睫一颤，心跳忽然有些不受控制，怦怦开始加速：“白、白砚……” 　　“莉莉。”白砚清浅无奈的叹息化在她耳边，“我得坦诚，我不是圣人。” 　　“相反，我私欲很重。”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她一路向下，“你觉得我和奇迹，谁的比较……嗯？好好对比。” 第63章 　　静音室百叶窗的扇叶没有闭合, 尤莉清晰看到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绚烂银蛇一闪而逝。 　　雷声轰鸣，她的小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 　　“都、都……” 　　她掌心带着微微热汗, 氤出潮气, 贴在白砚质感极佳的西装面料。 　　似乎浸染了进去, 料面也跟着泛潮，不复最开始抚摸在表面的爽利。极好的料子, 变成了黏稠搅动的水泥。 　　又好像不是她的问题，是他热到了她。 　　尤莉感觉自己此刻如同靠近一团迸发的火源，烧得她喉咙发干，不断分泌口水, 干涩下咽。 　　“莉莉，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白砚清冷嗓音带丝笑意, 颀长的身躯又靠近一点, 带着成熟男性的体温，将她整个人挤在门后侧边的墙壁。 　　布料也因此贴合更近。 　　“我我我……”太近了, 空间被挤压，尤莉被逼得忍不住抓了他一下, 立刻听到青年喉间溢出闷哼。 　　“对不起, 对不起！”她脸颊红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唰”地就想把手收回去, 试图掩盖罪行，“我不是故意的！” 　　白砚抓住她手腕，重重按回。 　　“可以故意，莉莉。”他带着她，在堪比羊绒的细腻面料上下摩挲, “我希望你故意。” 　　“你再对比一下，我和奇迹……” 　　“你的！”尤莉毫不犹豫。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送命题上说错了话，这种事哪能平票，当然是谁问夸谁。 　　“我、我大致感受，觉得是你的。”她烫着脸，求生欲很强地补充，“但是没有开灯，我也不好说……” 　　对方可是边牧！ 　　太快滑跪很容易被看出不真诚，认为是敷衍的！ 　　确实之前都是他看她，她只隔着衣服感受轮廓，没有具体看过白砚的样子。 　　“抱歉，莉莉。今天暂时不能开灯。” 　　闪电过后，窗外黑云积攒，压得天色愈黑，室内越发昏朦。 　　尤莉没有注意到，在这昏暗的光线里，青年远不如他清冷声调所表现出的那么从容。 　　白砚微微偏头，耳根悄然泛红：“我不希望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但他手上动作未停，甚至不受控制地持续加重，不断带着她前进、挤压自己。 　　白砚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不应该把莉莉单独留下。 　　他只是答应帮忙，不应该如此，他在答应时从未想过索取。 　　可他控制不住，他太嫉妒了。 　　为什么连奇迹都可以？ 　　他以为自己改变过后，进度已经迈出一大截，结果……凭什么？他不认同这个结果！ 　　白砚清晰认知到他在违背自己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养，他浅浅吻她唇瓣：“莉莉同学，是否可以支付一点今天的酬劳给我？” 　　不等她回答，他轻叹补充：“莉莉，我明天就要出任务了。” 　　“啊，”尤莉愣了一瞬，“……这么快？” 　　算算时间，恍然发现白砚之前告诉她的日子，确实是明天。 　　她最近太忙，又是连续下坑又是治疗业绩，每天时间都安排很满，竟然把之前答应白砚的事忘了，一直拖着没有给他关于时间安排的回复。 　　尤莉觉得是连续下坑那两天，她被高强度的畸变物吓得脑子怂坏掉了，没余力想其他的。 　　虽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但就算来不及，也应该知会一声，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但白砚很体贴，没有催她和怪她的意思，就好像一直在默默等，这让她更加不好意思。 　　“对不……” 　　她的道歉被白砚堵了回去，他亲昵碰了碰她鼻尖，“莉莉，你现在道歉的话，我会以为你是在拒绝我。” 　　“所以……”白砚觉得自己要求不高，“现在到晚上的时间，能不能留给我？” 　　尤莉红着脸，低低“嗯”一声。 　　治疗结束，明天又是恢复精神力的休息日，按道理讲，她晚上确实没有别的安排。 　　白砚选的这个时间可以说是完美。 　　她想到什么，忙道：“得先发个消息，跟奇迹说一下。” 　　不然等会崽崽打好饭，肯定要来找她。 　　“好，应该的。”白砚松开她的手，稍微退开一点，让她有打开光脑的空间。 　　界面弹出，点进消息栏，猝不及防的画面让两人神色同时一变。 　　久未亮起的某个头像正亮着小绿灯，弹进两条实时消息。 　　浮月楼：[莉莉，我也想你。] 　　浮月楼：[信号器出了点故障，等我，我尽快寻找新能源。] 　　两条消息完毕，浮月楼的头像顷刻变灰，又成了下线状态。 　　应该是信号器没了能源石，或者有其他部件受损。 　　白砚看着少女在屏幕光线映照下微愣的脸庞，眼神幽然转黯。 　　他当然没有错过那个“也”字，自然能联想到莉莉上一条发的是什么消息。 　　他自动忽略浮月楼的对话框，修长指尖伸出，指向下方另一个代表奇迹的白团子头框，轻声道： 　　“莉莉，该给奇迹发消息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食堂。” 　　“噢！对！”尤莉自然没敢当着白砚的面直接点开跟月楼哥哥的对话框。 　　虽然她已经把之前的羞耻对话全删了，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个新聊天框，就算点进去，里面统共也就这新的两句话，没什么的，她不丢脸。 　　但她最终还是没点。 　　左右月楼哥哥现在也是下线状态，她现在发消息回过去，他也看不到。 　　既然白砚没提……嗯！尤莉带着一点点小心虚，顺着白砚指尖，点进白团子头像框给奇迹发消息。 　　消息发完，得到崽崽乖巧的回复，尤莉立刻掐灭光脑。 　　“莉莉，我等会，也可以带你出去吃。” 　　周遭重新恢复昏暗后，白砚将她拥入怀中，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他将头轻轻枕在她肩膀，展露出平时不会轻易表现的依赖和留恋。 　　尤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关于她的喜好，她爱吃的那家老字号，他们几个大概都是清楚的。 　　“不用这样，白砚。”她磕磕绊绊地解释，“你也很好，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没了哨塔的白噪防护，外面的居民区对他们而言太吵闹了。 　　一顿饭而已，没有必要。 　　“不是勉强，莉莉。我也想试试。” 　　他偶尔也想试试他们之间的行为模式，想体验她和浮月楼之间，超出他们数年的情感。 　　白砚一直觉得自己很理智，他跟托兰争、跟其他人暗中较劲对比，但他从未想过取代浮月楼。 　　他知道那么多年的情分不可能被轻易取代，所以他维持跟浮月楼不远不近的良好关系，不去针对。 　　他所求的，不过是在未来，依旧能在莉莉身边拥有一席之地。 　　如果是四年前，白砚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认命，这么伏低做小的一天，他从来都是很骄傲的人。 　　命运的齿轮让他既定的人生发生了变化，如果没有大污染，他大概会在白塔选择一位匹配度最高的S级向导，绑定，结合。 　　他大概会顺遂地，继承家主使命，一步一步带领家族继续往更高的顶端走去。 　　可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他大概还是会走这条需要无时无刻跟其他人争夺的道路。 　　遇见莉莉后，他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波澜、毫无芥蒂地顺从强制匹配。 　　他无法再接受跟其他人绑定。 　　——除了莉莉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可理智归理智，他还是……不甘心。 　　不可能甘心！ 　　为什么要甘心？他又不是没有能力去争。 　　白砚无法阻止内心燎原一样的妒火。 　　他叹息一声，忽然捏住少女下巴，蔚蓝眼眸前所未有地沉凝：“莉莉，我明天出任务，你也会想我么？” 　　“唔？”尤莉被青年忽然的强势吓了一跳，眼睫狂颤，眨巴眨巴几下，非常肯定地回答，“会！” 　　废话，当然会了，说句好话又不会死。 　　她拽着他衣摆撒娇：“白砚老师，你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出任务……” 　　因为明天要走，所以今天对向导格外依恋，变得不像平时的白砚了？ 　　她其实想这么问，放心放心，她理解的。 　　“会有多想？”白砚的唇又开始轻轻抚摸她唇瓣，掐住她下巴的手却没有松开。 　　莉莉，小骗子。 　　但他有信心，总有一天能把她的谎言变成真实。 　　“很想很想……唔！” 　　又一道闪电划过，黑雨的爆点“噼里啪啦”抨击透明玻璃窗，雷鸣过后的大雨终究降落，白砚在此时撬开她的齿关。 　　黑云压城，他们好像被围困于一方孤岛，旁若无人地接吻，声声喘息淹没在唇齿，竟独有一起唯美浪漫。 　　窗外爆裂拍打的雨声中，暗室内西装扣子的声音似乎更加震耳欲聋。 　　“哒哒哒”几声，定制款那不勒斯西裤的扣子全部扯开。 　　黑暗中这样的声音让尤莉心跳陡然加速。 　　“砰——砰砰！” 　　她觉得自己不算说谎，她确实是会想他的。 　　她软软地瘫在他怀里，闻着白砚身上浅淡欣萦绕的好闻香调，任凭他带着她继续。 　　微潮的手心，拉扯的热度，丝丝粘稠地融合……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摸白砚，第一次感受到她在真实地掌握白砚。 　　白砚喉结滚动，在她耳旁低声询问：“莉莉，除了奇迹，那跟其他人比，谁的比较……” 　　！ 　　男人的攀比心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 　　尤莉起初兴致勃勃。 　　然而半小时后，她咽了咽口水，眼眸震惊圆睁，小声虚弱地汇报：“报告白砚老师……那个，我手酸。” 　　“嗯？好……”白砚蓝宝石一般迷人的眼睛浅浅半阖，尚带一丝迷离，他缓缓睁开，顿了顿，“抱歉，莉莉。” 　　光顾着幸福和享受了，太放纵，没考虑莉莉的体能。 　　他拉起少女纤细的手臂轻轻揉捏，帮她按摩缓解酸胀，声音很哑：“辛苦了，等会我……” 　　等会他可以自己去浴室，现在差不多该带她去吃饭了，嗯……白砚第一次发现自己清晰理智的头脑也会飘然到有些模糊。 　　他缓了缓，让自己清醒。是这样没错，莉莉需要补充体能，不然承受不住接下来的夜晚。 　　“跟我的技术也有点关系。”尤莉虽然在内心吐槽他们一个个实在天赋异禀，但嘴上还是乖巧谦虚地包揽了一点过错，“毕竟第一次弄，不太熟练。” 　　好像有几下还不小心扯痛他了。 　　然而她没想到她刚说完，白砚呼吸骤然一沉，眸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格外亮。 　　“莉莉，你是说，你跟浮月楼……” 　　“啊？”尤莉咬咬唇，不太好意思，“没有。我跟月楼哥哥没……” 　　她跟月楼哥哥不是这样，他们…… 　　“莉莉，不用说。”白砚忽然将她背过身，声音很清晰，理智也无比清晰，他冷静道，“我知道这个结果就好。” 　　“可能还要麻烦你再给我些时间。”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白砚眼里燃烧着辛辣的灰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勾开小布料。 　　尤莉细嫩的脸颊被迫贴在静音室乳白的墙面，脸颊是墙壁微凉冰冷的触感，心腔却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无比炙热。 　　“等——！” 　　不是，早知道……她前面干嘛要累半小时！ 　　“莉莉，请赐予我你的温度。”白砚俯下身，从后背彻底拥住她。 　　让我在离开前裹满你的味道，莉莉，我将献上我全部的狂热。 第64章 　　翌日, 尤莉在盘珠似的落雨声中迷糊醒来。 　　按开光脑一看，上午10点12分。 　　迟到了！ 　　她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A07劳模向导的人设不能崩！ 　　尤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 刚坐直, 昏沉脑袋被微凉空气刺得顿时清醒。 　　她想起今天是休息日。 　　对, 今天是恢复精神力的休息日，可以不去坐班, 是合理的，不算偷懒。 　　尤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袋一沉，又躺了回去。 　　昨天虽然第三次三人链接就成功了, 但她在治疗时有意锤炼，还是让自己极限使用精神力去治疗。 　　今天的头昏脑涨是精神力被榨干的后遗症。 　　几次下来, 她甚至有些习惯了, 这种症状会在下午慢慢消失，与此同时, 她的精神力会恢复更快。 　　有那么点修仙文里“洗髓伐经、让灵力撑大经络”的意思，尤莉自嘲一笑,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断网前的小说有没有修仙种类。 　　她点开光脑, 在连接房内净化系统的软件上，将自带的温度那栏调高。 　　连续雨天，能明显感觉到外面开始降温了。 　　昨晚被白砚弄热时没察觉, 后面回到房间洗完澡，她甚至还主动调低空调再睡觉，现在一觉醒来体温回归正常，被冷空调和冷空气双重夹击，想不清醒都难。 　　她想了想, 又重新点进软件，将温度点成智能调节。 　　冬天快到了，以后玩得再热也不能作死改空调。 　　退出软件，尤莉继续窝在被窝，目光移向光脑界面的三个游戏图标：[勇士拼刀刀]、[勇士趣味解谜]，以及最新出的[勇士趣味逃脱]。 　　这些小游戏居然全都是白砚设计，怪不得他小金库那么丰厚！ 　　尤莉想到昨晚白砚说过的话——“莉莉，我新做的小游戏，你偶尔也可以玩玩，当作放松。” 　　她总觉得白砚话里有话，最主要的是……他看起来真的跟“小游戏”这种东西不沾边。 　　拼刀刀是杀怪游戏，趣味解谜是脑力游戏，尤莉点进趣味逃脱后，赫然发现这是两者结合的一款又杀怪又解谜的游戏。 　　类似于走迷宫，但中途会历经畸变物战斗关卡，而且可分为单人模式和双人组队模式。 　　比起前两款游戏，趣味逃脱还增加了可以自由挑选精神体种类，或自行设计自己初始精神体的外貌特征。 　　无论怎么设定，每个人的精神体基础数值都一样，不会影响闯关排名，就好比是让自己套了层精神体的皮肤在玩游戏。 　　但这种代入感让新游戏一经推出，热度直接超过前两款，在哨塔内火爆出圈。 　　特别是哨兵本就擅长使用精神体战斗，而且大部分觉醒者，或多或少会以自己的精神体种类为荣。 　　同时这款游戏还能让没觉醒的普通人，体验一把拥有精神体的瘾。 　　尤莉总结：不愧是边牧，活该他赚钱。 　　游戏本身不收费，但哨兵普遍暴脾气，商场最热销的东西是……嗯，喇叭。 　　各种各样花式带边框的骂架喇叭。 　　尤莉点开排行榜，第一第二分别被“谁TM想上班”和“抱着尾巴去干饭”包揽。 　　“……”很好，两个她都认识。 　　今天才是游戏发布的第三天，两人早早就在排行榜上打得热火朝天，你追我赶。 　　排名忽上忽下来回跳动，间或夹杂几条“抱着尾巴去干饭”的全服大喇叭：[啊啊啊上班兄，你别追那么快行不行？] 　　抱着尾巴去干饭：[你TM是不是真的天天上班摸鱼啊啊啊！] 　　抱着尾巴去干饭：[靠了，你精神体捏那么丑就别当第一了吧，一坨灰不溜秋的什么玩意儿！] 　　“……”尤莉点开斑尾的形象资料看了看，发现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坨似猫非猫的黄色斑点毛球。 　　这些哨兵是真的很爱自己精神体，明明初始小动物也有可爱小猫咪，他们非不选，非要自己捏。 　　也难怪喇叭销量这么好，就算任务资料卡能显示精神体，凭这些哨兵自己动手的捏脸能力，还真是……硬生生看不出他们谁是谁。 　　骂架非常安全。 　　至于双人组队区，在左边单人模式一长串的名单下，唯一的一对组合名字显得格外孤单。 　　绡绡要拿第一名&吕陪玩 　　“……”很好，她也知道是谁。 　　虽然对红绡小队不熟悉，但尤莉在上向导课的时候，见过吕桥多次，对哨塔内这对公认的情侣还是有印象的。 　　这么一看，她们A07哨兵的单身率似乎高得可怕，很难怀疑是不是都受了顶头上司的影响。 　　尤莉默默给自己捏了个惟妙惟肖的八支小触手都白白嫩嫩的小章鱼精神体，点进进入单人模式。 　　别说，还挺上头。 　　因为是游戏，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让小章鱼使用触手攻击，尽情模拟在坑下面对畸变物时的感觉，没人知道她是一名向导。 　　就算知道她是“莉尔向导”，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是游戏，这就是游戏的攻击模式。 　　连续闯了前面简易的十五关后，尤莉关闭游戏，让眼睛休息。 　　她望着房内的天花板放空，脑中发散思维冒出一个念头……那两天的训练场，白砚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这个精神体的设定，怎么感觉有点像是为了她新增的？ 　　她点进消息聊天框。 　　白砚：[莉莉，我出发了。] 　　白砚：[今日雨大，你在宿舍好好休息，不宜出门。] 　　另外还有灵玲的留言：[小姐，今天降温要多添衣，我今天用菌菇煲了鸡汤，等您醒了给您送来。] 　　她隔了几分钟补充：[食材都是白砚队长今早提来的。] 　　尤莉有些想笑，在这两条相隔七八分钟的留言里，她看出了一个CP粉的挣扎。 　　白砚的头像早已是跟月楼哥哥一样代表下线状态的灰色。 　　应该是早晨时就出发，现在已经远离基地一定距离，不在信号接收范围。 　　她分别回复完毕，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骤沉沉的雨点敲打玻璃窗，天色确实阴沉得不像话。 　　尤莉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还是不要让灵玲送饭了。 　　她今天不用坐班，完全可以她去小别墅吃饭。 　　看看时间，尤莉赶紧跑去洗漱，换好衣服又从书桌抽屉掏了支药剂喝下，拿起伞匆匆出门。 　　本来她想带奇迹一起，但隔壁房间没人，问了辛通海后才知道，奇迹今天一大早被长官叫走了。 　　也是，要不然崽崽早就蹲在她门口。 　　尤莉想了想，反正她去小别墅，回来时给崽崽打包也一样。 　　她一路撑伞走到哨塔门口，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穿双雨鞋，这种恶劣天气就不用在意贵族少女的形象了吧！ 　　她瘪了瘪嘴，忽然眼神一凝，意外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 　　“赛恩队长？” 　　身形高挑的黑发青年怀里抱一束洁白鲜花，也正朝哨塔外走去。 　　“莉尔。”赛恩回眸，步伐顿了顿，停在原地等她。 　　“啪嗒嗒”的雨串打在两人黑色的伞面，顺着伞骨不断往下坠，连成透明清脆的水幕，隔在两人中间。 　　“您这是……”尤莉小眼神瞄瞄他手里的鲜花，努力控制自己的八卦欲。 　　给谁的？女孩子？难不成赛恩在哨塔外有喜欢的……没觉醒的普通女生？！ 　　尤莉眼神微微发亮，她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她跟赛恩亲就亲了，都是为了治疗而已。 　　她可不是尤莉尔，对赛恩没有那种对待自己物品一样的占有欲，她单纯觉得新奇和好奇。 　　没想到呆呆的赛恩队长看似木头一样，也会送花啊…… 　　“不是。”赛恩看到她兴奋八卦的眼神，知晓她误会了。 　　但她误会后的反应，让他…… 　　青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莉尔，这花不是送人。” 　　他不可能送花给别人。 　　赛恩本不欲多说，但不想放任她误会，无奈地淡声道：“今天是凛冬祭典……我去参加千人悼念。” 　　始料未及的答案。 　　尤莉眼底兴奋唰地一下散去，讪讪道：“……不好意思。” 　　这误会大发了。 　　“凛冬祭典？”尤莉有些迷惑，听起来好像是很盛大的典礼，为何她毫无印象，“是基地的传统吗？” 　　“算……也不算。”赛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民众自发举行，跟哨塔无关。” 　　悼念的那些人与他无关，他是…… 　　他知道他不能代表她，他只是想帮她做些什么……如果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稍微消解她心中一点不安的话。 　　但看着少女现在天真无邪的脸庞，想起上次静音室不欢而散，赛恩非常理智地闭上嘴，对悼念绝口不提。 　　他不逼她想起，他知道继续这个话题，只会让两人越来越远。 　　“哦，好的。”尤莉乖巧点头，指了指小别墅方向，“那就不耽误您了，我也赶去吃午饭。” 　　赛恩狭长的凤眸下垂，遮掩黯淡：“好。” 　　“莉尔，你——”叫住少女的一刹那，注意她被雨水打湿的鞋子，赛恩将呼之欲出的情绪咽了回去，“你，好好吃饭。” 　　他迅速转身离开。 　　“额……好的？”尤莉看着青年匆匆离去的身影，一时莫名。 　　黑发青年的身形依旧高大挺拔，仪态端正如同军人，可是肩头忽然放出的小黑鹰，黢黑的豆豆眼隔着雨幕遥遥又悄悄地回头看她那一眼。 　　竟然有点可怜巴巴。 　　“唉？”尤莉摸了摸鼻子，因为她没叫赛恩吃饭？ 　　…… 　　小别墅内。 　　厨房煲汤慰出的热气足以驱散变天的阴寒，食物香气弥漫，尤莉换掉浸湿的鞋子，只觉得全身暖融融。 　　“玲玲，凛冬祭典是什么？不是还没入冬么，为什么叫凛冬祭典？” 　　“参加的人多不多，你要去吗？” 　　面对灵玲，尤莉问话就没那么顾忌了，捣豆子似的嘟嘟问了一通。 　　她自己没什么事，主要是担心灵玲会不会因为打理小别墅，而没有时间参与到民众的日常活动中去。 　　灵玲毕竟是普通人，还是需要一定社会交际的。 　　灵玲舀勺的手腕一顿，隔了几秒才慢慢道：“没什么小姐，不是什么大活动，我从来不喜欢参加那些典礼。” 　　她望着求知欲旺盛的少女，知道不解释不行，叹了口气：“凛冬祭典，是每年基地民众在大污染爆发日期的前一周，自行举办的典礼，意为‘凛冬将至，暖春不远’。” 　　就算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但熬过去了。 　　大家都在灾难中熬过去了，寒冬之后，依旧会迎来明媚的春天。 　　“也是在提醒大家，要珍惜当下。”灵玲声音变低，没什么情绪，“大污染爆发的第二年开始举办的，今年是第三届。” 　　“没什么意义。”她道，“小姐，我不喜欢这种仪式。” 　　“嗯，铺张浪费！”她拿出很玲玲式的合理解释，“留点食材囤着过冬多好，其实摊位举办来举办去，也就那么回事。” 　　“这样啊……那所谓的千人悼念、”尤莉若有所思地顿住，不说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灵玲不爱参加这个典礼。 　　既然凛冬祭典跟大污染有关，那悼念的，必定是在大污染中或无辜死去，或壮烈牺牲的人。 　　其中大概也包括抢进伯爵府，然后被“畸变物”杀死的那伙人。 　　让她们去悼念那些人？会不会太可笑了？ 　　“吃饭吧。”尤莉笑了笑，没在继续关于凛冬祭典的话题。 　　她浓密纤长的眼睫低低下垂，喝一口醇香顺滑的热汤，内心忽然不可遏制地升腾起一丝阴暗想法。 　　愚昧有时候真让人恶心。 　　民众自以为善意的仪式，对她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很烦，那些人。那些人就应该…… 　　“小姐！” 　　灵玲有一瞬间的恐慌，她紧张到脱口：“您不会想去参加千人悼念吧？” 　　太像了！ 　　小姐刚刚给她的感觉，跟失忆之前太像了！ 　　尤莉脑中念头一滞，好似一团乌云顷刻消散，没了踪影。 　　她润泽清澈的眼眸看了灵玲一眼，莫名其妙：“怎么会。” 　　她完全没有参加的想法。 　　“玲啊，我跟你一样也不爱出门，你懂的。”她语重心长道，外面雨还这么大呢。 　　“那就好那就好。”灵玲狂舒一口气，但心脏依然狂跳不止，被后怕的情绪缠绕，“是的，小姐。别出门了，今天雨还这么大！” 　　“要不，要不您晚上直接在家里睡吧！” 　　她前面话刚问完就意识到不妥了，小姐都没提千人悼念，她怎么反而先提出来！ 　　“不了，我吃完就回哨塔。”尤莉下巴朝厨房方向努了努，对她笑得很甜，“玲玲鸡汤炖得好喝呀，我打包给奇迹也带点。” 　　“今天雨大，晚饭你也不要送，我跟奇迹去食堂吃。” 　　“好吧。”灵玲看着小姐如常的神色，情绪渐渐缓和，“小姐放心，鸡汤管够的。” 　　但不知为何，心没有放下来，总觉得不安，她小声试探：“小姐，今天您好不容易休息，饭后再陪我一会儿吧？我成天一个待在别墅，怪想您的。” 　　“嗯，好呀。”尤莉对她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宠溺，她眸光含笑，兴致勃勃道，“玲玲，要不今天我帮你洗碗吧！” 　　“不不不，有洗碗机这些很简单的。”灵玲当然不能让小姐做这些家务，饭后她赶紧整理空盘端进厨房，生怕小姐撸起袖子就要帮忙。 　　“小姐，我处理一下很快的，您等等我！” 　　“好，不着急，说了陪你的。” 　　少女沉稳的回应让灵玲安心不少，她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将空盘逐一放入洗碗机，从橱柜拿出两个干净的保温杯，走到煲汤的砂锅旁：“小姐，我给您也装一份，您可以晚上喝。” 　　“小姐？” 　　无人应答。 　　“……小姐？” 　　灵玲心中一沉，立刻从厨房探出脑袋，小别墅内的灯光依旧温馨明媚，与窗外的黑沉雨幕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然而“啪”的一声，圆脸少女手中的保温杯重重掉落在地。 　　巨大的恐慌与不安如涂满黏液的黑色蛇影，紧紧缠绕灵玲的心脏。 　　——客厅空无一人。 　　伞！ 　　雨伞架上的伞不见了！ 　　灵玲颤抖地跑到门口，粉白色毛绒兔子拖鞋整整齐齐摆放在鞋架，她咬咬唇，一把拉开鞋柜。 　　排排收纳整齐的鞋柜果然有处明显的空缺。 　　小姐的雨鞋也不见了…… 　　黑白粉三色雨鞋，她穿走了黑色那双。 第65章 　　骤沉的雨点打在黑色橡胶雨鞋的鞋面, 溅起高高水花。 　　尤莉撑伞站在墓园外围的边界，冷眼看着前方压压一片黑伞，静静注视某个区域内身形高挑, 格外容易分辨的青年。 　　千人悼念现场, 人们黑衣肃穆, 花捧洁白，悼词诚挚而悲悯, 漆着离人的挽歌。 　　此时的悼念仪式已然临近尾声，最后一句致词结束，送完花束的人陆续沉默离开。 　　天地间，除了接连不断的水幕, 仿佛只剩下苍茫的黑白二色。 　　尤莉扯开嘴角，有些想笑。 　　有什么用？躺在墓园里的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今天在这里面露哀伤失落的悼念者, 明天依旧会在各自家中开怀大笑。 　　人们只是需要一个仪式而已。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缅怀的仪式, 慰藉他们自己的内心，证明他们是正常的、富有悲情、富有人文主义关怀的合格的人。 　　可他们问过死者的意愿吗？ 　　漆黑伞面下, 少女白皙姣美的半边脸庞，与最后一批外出离开的人群错身而过。 　　尤莉踏上墓园古旧的青石板, 踩着雨水, 径直朝挺拔如石的黑发青年走去。 　　“赛恩，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站在这里，又问过我的意愿吗？ 　　“莉尔？”赛恩凤眸有一瞬的慌乱, 他刚放完花束，伸出的指节尚未收回。 　　短暂局促的停顿中，青年修长的手指立刻被滂沱大雨打湿。 　　赛恩直起身看向少女，口吻不太确定：“莉尔，你怎么会来。” 　　“你能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 　　尤莉冷眼看着他放置的那捧花，看着那捧花隔壁的墓碑就是她一生憎恶的仇人。 　　这块区域前前后后都是那群人，他们凭什么躺进这里？ 　　被奇迹撕碎得尸骨无存的人，凭什么尸体都没了还要无辜立块碑在这里！ 　　“莉尔，不是你想的那样。”赛恩不想她再误会下去，“我对那些人没有任何同情，我只是！” 　　“只是他们的家人……毕竟没做错什么。” 　　祸不及家人，那是一百多条无辜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全部没了呼吸。 　　赛恩失声片刻，艰难地把话说完：“莉尔，那另外的一百多人，毕竟是无辜的。” 　　尤莉一怔。 　　她脑中第一时间划过的竟是那个恶魔般的小男孩，他那双无辜潮湿的鹿眼。 　　她想问为什么他就一定笃定他们无辜，老人就不可以进行唆使吗？幼童就一定纯真无邪吗？ 　　可她问不出口，她知道这是在狡辩。 　　“你觉得是我杀的？”她艰涩开口，脑中碎片纷然杂乱，太阳穴忽然针扎一样，被刺得生疼。 　　“不是。”赛恩很快否认。 　　“哦。”尤莉懂了，“你觉得，是我指使奇迹杀的。” 　　赛恩抿起唇，不再说话，眼睫低垂，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说话等同于默认，尤莉点头：“也对。” 　　他不知道她能杀人、不知道她确确实实杀过人，有“指使”这个想法很正常。 　　尤莉闭了闭眼睛，冷静道：“那就当是我杀的。” 　　虽然她能杀，但她清楚不是自己，以小章鱼那时候的能力，她做不到让上百人悄无声息地死亡不被发现。 　　尤莉捏紧伞柄，抵抗太阳穴突胀而起的刺痛，努力维持面部表情，不想在赛恩面前败下阵来。 　　无论谁杀的，既然是为了她而杀，那这个罪责，她认。 　　“莉尔，你不用这样。”赛恩意识到自己再次说错话，“我没有——” 　　“那你想我怎样？”尤莉额角青筋一紧，陡然拔高声调，“我的家人死了，凭什么他们的家人要活着？” 　　“你是要我在基地里看着他们的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未来子孙满堂，葳蕤繁祉？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我这辈子都不想有关他们的一切出现在我面前！” 　　“莉尔，你冷静，不要激动。”赛恩看着面色开始惨白的少女，慌乱地想伸手去扶，被尤莉一把推开。 　　“赛恩，我就是这样的人。” 　　尤莉感觉呼吸都好像被周围潮湿的水汽浸透了，糊在鼻腔，冷，周围的雨水打在脸上，打在身上，都很冷。 　　可心腔有什么东西止不住沸沸地滚，无比翻腾。 　　她好像是很理智的，但又似乎不太理智。 　　“你呢？你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她走过去抄起那捧白色鲜花，重重摔在地上，“替我为他们哀悼？为我忏悔？为我赎罪？” 　　“你凭什么替我做这些？” 　　“我知道，我不能……” 　　“哦？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尤莉仰头看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喜欢我？” 　　“莉尔！” 　　那一瞬间，尤莉感觉赛恩好像无比受伤，雨水涔涔打进他眼眶，仿佛晕染整片睫毛。 　　她从未在赛恩平淡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生动的情绪，他很悲伤。 　　“赛恩，你看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她一字一句，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将刀插得更深，“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喜欢，你的这些行为统统让我觉得恶——！” 　　尤莉忽然住口。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如果这句话说完，绝对会对赛恩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我……”她捂住发痛的脑袋，缓缓蹲到地上，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莉尔，是我该说对不起。”赛恩声线颤抖，“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是他的错，既然早早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会守着她，他接受全盘的她，他为什么还要逼她？ 　　“不，不是这样的……”尤莉挣扎地从他怀里退开，“赛恩，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切都乱了。 　　尤莉脑子糊成一团浆糊，疯狂和理智在撕扯，她不断不断退开：“抱歉，我现在不太理智，需要跟你保持距离。” 　　“不行。”赛恩上前一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独自回去。” 　　“你别过来！”尤莉烦躁地抓抓头发，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尤莉尔给赛恩的排班最少了，他像一座正义的标杆，时时刻刻提醒她她错了。 　　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刺激。 　　偏偏赛恩一无所知，他继续上前，非常坚持地要送她回哨塔。 　　尤莉真的很怕等会自己控制不住，会忍不住恨上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正因为知道他没有做错，她才想要远离。 　　错的从来都不是赛恩。 　　好在她的手腕很及时被人抓住了，托兰无声无息出现，巨大的伞面将两人身形尽数遮盖。 　　青年红发嚣张，人也一如既往地肆无忌惮：“死鹰，听不懂人话？莉莉现在不需要你。” 　　他撤掉她手中已然握不稳的伞，捏在撑伞那只手的指骨下，然后单手护着将她揽进怀中。 　　“老婆怎么这么冷？给你暖暖。” 　　尤莉觉得自己现在十分狼狈，刚刚风吹雨打，斜飘的雨早早将她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湿，脸也是。 　　托兰一点也不介意，按着她被雨水淋湿的脸颊直接贴在胸膛。 　　“谢谢。”尤莉在心里叹了口气，甚至没力气纠正小猫咪不要脸的称呼，疲惫道，“先带我走。” 　　无论如何，先远离赛恩，对他、对她都好。 　　“好。”托兰没有废话。 　　赛恩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终究没有开口挽留。 　　他到底，该怎么弥补…… 　　他不想再一直错过了。 　　他忽然很怕，怕自己会等不到她。 　　…… 　　两人一路走出墓园，出了墓园，连通的道路是去往的居民区的方向。 　　“莉莉，想去哪里？”托兰玩心大起，“走路太慢，你想骑我，还是我去叫辆车？” 　　“……”尤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骑精神体。 　　“不了。”脑中混沌搅动的胀痛渐渐褪去，尤莉揉了揉太阳穴，稍微缓和一些，没准备跟他贫。 　　她退离他的怀抱，从相拥变成分开独立行走。 　　“托兰，那一百多人是你杀的吗？”她听见自己很冷静在问。 　　莉莉不让揽着，托兰被迫空出的那只手摊了摊：“莉莉，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神色如此自然，琥珀瞳仁美丽透亮，毫无异常。 　　尤莉看他一眼，默默点头。 　　也是，托兰一个纯正乐子人，怎么可能为了她杀人。 　　“嗯，麻烦你一个人先回去。”她直言，“我现在情绪不好，想继续一个人待会。” 　　托兰停下脚步，静静看她几秒，道：“好。” 　　他今天意外地好说话，没有任何勉强，在她撑起伞后，转身就走，给了她完全自由的空间。 　　尤莉清楚自己现在想去哪里。 　　但她不记得自己具体是如何走进伯爵庄园的了，那扇典雅沉重的庄园大门，她好像还让小章鱼暴力开了锁。 　　不过，现在也根本没心情去想会不会被人发现就是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就不想再去区分她跟尤莉尔。 　　她只是忽然，很想见见他们。 　　爸爸，妈妈。 　　伯爵和夫人没有葬在基地的集体墓园，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跟那些人待在一起。 　　他们全都长眠于此，沉睡在她亲手打造的玫瑰墓园。 　　黑巴克玫瑰，最完美的红丝绒，沉郁馥雅，最完美的东西才配得上他们。就算凋零，它们也该凋零在此处，一直陪伴他们。 　　尤莉将手伸出伞外，指尖抚摸墓碑，雨水细流透明划过指甲盖面的细缝，潺潺的声响冰凉无凄。 　　她低头，看着碑前安放的三束鲜花，突然懊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带一捧。 　　一束是赛恩放的，她知道，跟她今天看到的白色花束一模一样。 　　另外两束，很奇异地，她也能分辨，一束是月楼哥哥委托奇迹帮忙放置，另一束是白砚。 　　奇迹自己不懂这些，托兰是不屑于形式。 　　很奇怪，她在这一瞬间，好像能看清所有人，能理智而又冷漠地分析。 　　仿佛能跳出一切情感，疏离到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然而她不知道，在她独自待在伯爵庄园的时间里，有两道一黑一红的身影，于不同方向、不同地方，一直守在庄园之外，静默无声，遥遥凝望。 　　情绪恍惚不知过了多久，手腕震动，忽如其来一道铃声，倏然打破雨幕寂静。 　　看清光脑提示，尤莉怔了怔，所有外放的暗面情绪一下全部收回，缄封体内。 　　[浮月楼向您发送视频邀请，请选择……] 　　她眼睫轻轻颤动，伸手点开屏幕。 　　对，她还有家人，还有爱人，不是孤苦无依，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里。 　　她有灵玲，有月楼哥哥，她不是一个人。 　　灵玲是家人，月楼哥哥也是家人，月楼哥哥既是家人又是爱人，她拥有很多很多。 　　尤莉点击[接受视频]，看到银蓝发青年熟悉的面容，看到他温柔含笑的双眸，鼻子一酸：“月楼哥哥，我好想你。” 　　她觉得自己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终于可以找到家长告状。 　　“月楼哥哥，我做错事了……我也不知道……”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话都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今天有权利重新变回小朋友，“对不起，我也不想……呜呜但是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乖，莉莉乖，是我不对。”浮月楼听她抽抽搭搭地讲完，耐心哄她，“但是现在太冷了，我们先回宿舍好不好？” 　　“你慢慢朝外走，我让灵玲打了车，现在就来接你。” 　　“我不想玲玲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丢脸。”尤莉胡乱抹了把脸，撑伞往外走，边哭边要面子，“谁都不能看，太丢脸了。” 　　浮月楼顿了顿，心底松了口气，看到她被水泡发白的手指，又开始心疼，“那好，我让她不用来。你现在走到门口，自己打车，这样好不好？” 　　“司机是陌生人，不算丢脸。”他紧接着道，“视频就这么开着，我陪你回宿舍。” 　　“好。”尤莉瘪了瘪嘴，“可是你那边信号……” 　　那边的画面已经开始闪动，可见信号极不稳定，但浮月楼的声音依旧沉稳：“信号会断，莉莉，不过我很快会接上。” 　　“我采集了很多能源石，不用担心。如果视频中断，你就在心中默数。” 　　“中断的每一秒，都是我在想你的时间，你可以记到账上。” 　　他刚说完，视频就断了，尤莉破涕为笑。 　　她又不是长官那种抠门人设，记什么账。 　　走出庄园，打车，尤莉一路在浮月楼断断续续的视频陪伴下，成功回到宿舍。 　　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驱寒，又吃完灵玲安静放在门口的食盒，她窝在被窝，点进小游戏放松。 　　等待月楼哥哥那边信号的再一次修复完毕。 　　这次有些久，大概是下午强制的高负荷运作，让信号器不堪受负，迟迟没有连上。 　　好在她的心情已经彻底缓和。 　　终于，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浮月楼的头像小绿点再次亮起。 　　这次没有直接弹视频，而是先发了条消息：[莉莉，睡了吗？] 　　尤莉直接回了个视频过去。 　　画面刚连接上，两人眼神同时一凝，浮月楼迅疾起身，抱着修复好的设备走到无人角落。 　　“莉莉，稍等。” 　　尤莉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刚刚画面一闪，她清楚地看到月楼哥哥身后一晃而逝的如瀑黑发。 　　不是楚歌，茜朔朔说过楚歌是短发。 　　既然不是楚歌，那刚刚的女生就只能是…… 　　“月、月楼哥哥，刚刚你身后走过的，就是你说过的向导吗？” 　　“他？对。”浮月楼有些疑惑，他记得他没跟莉莉说过向导的事。 　　大概是宋玄烨提的，浮月楼微微蹙眉，没有深想，反正过段时间回去，莉莉迟早会知道。 　　他先前不说，只是怕那个向导等级不够，变成空欢喜。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尤莉颤颤巍巍地问，眼眸睁得圆圆，又不想自己表现太夸张。 　　“原本预计是一周内，但现在……”A02区休息室天花板的暗影浮动，森冷幽暗地瞥了眼某个闭目养神的虚弱人影，浮月楼对视频中的少女温柔一笑，“莉莉，可能要稍微晚点，我尽量。” 　　向导体能太弱，他不能直接搬，怕路上就死。 　　就算死，这个向导也得治疗完莉莉再死。 　　别，千万别尽量！ 　　“月楼哥哥，你能不能……” 　　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出，尤莉突然把头一蒙，缩进被子，心脏咚咚咚地加快跳动。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刚刚真的很想对月楼哥哥说，把那位S级向导女主杀掉！ 　　如果说突然得知女主的消息让她惊讶，那现在自己冒出这种阴暗念头，就是让她恐慌了。 　　怎么会这样，她下午的情绪不是已经好了吗？ 　　越是这么想着，尤莉发现自己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尖针细细戳着神经末梢，一根一根扎入。 　　又突然碾进一把斧头，在颅内重凿搅动。 　　“月楼哥哥，我好像有点困了！我怕淋雨感冒吃了点药，现在头有点沉。” 　　“好，那你快休息，明天——”浮月楼温柔的话音咔一下被截断。 　　尤莉依旧是把头蒙在被子，理智清晰地找了个绝对不出错的借口，再飞快地装作不小心蹭到了挂断按钮。 　　浮月楼果然没有再发视频，改为消息提醒：[莉莉，好好休息，明天有信号了我再发你。记得吃药。] 　　没几秒，那边的头像便暗了下去。 　　尤莉一把扯开被子，大口喘气，紧接着拇指重重抵住太阳穴。 　　污染！ 　　现在不用再做任何实验，她相信自己绝对被污染了，或者说她被尤莉尔遗留的污染影响到了。 　　头疼欲裂，她几乎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让自己不去发消息给浮月楼。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那个向导！ 　　只要女主不来，只要女主不出现，她就能一直活下去，不，不可以！不能这么卑劣！ 　　她凭什么任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女主没有对不起她，他们也都没有对不起她，她的苟命方案是可行的，不能这么阴暗。 　　尤莉抱头紧紧蜷缩在床上，额角不断冒汗，最后终于忍不住，她完全凭借本能，东倒西歪地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桌，掏出一支精神药剂不管不顾喝了下去。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道，沁在体中，刺痛发胀的脑部神经神奇地被安抚，不再疼痛。 　　可杀念不止。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是想让女主死，不止是这样，她还想去墓地挖坟，她想把那些人的墓一座一座挖空，搬出基地墓园，让他们死无居所，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她就是想！她忍不住要去想！ 　　这些阴暗的想法如同黏稠流淌的黑色血浆，一泵一泵更换她的灵魂和细胞。 　　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她需要用别的东西转换代替，要更猛烈的情绪，或是更激烈的感触。 　　总之，不能再继续下去。 　　尤莉从书桌抽屉拿出浮月楼留下的隔音道具，按启开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条廊道的路线她好像走过无数次，在很多个深夜。 　　尤莉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停下，手刚抬起，“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 　　“莉莉，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托兰眼里是仿若烟花升空绽放后遗留下的死寂绚烂。 　　他长腿交叠，倚在门沿，身上有沐浴过后淡淡的清香，只裹着条浴巾，裸露在外的胸肌格外宽阔饱满，交错闪耀着迷人的银色链条，动荡诱人。 　　“我……”尤莉抬起的手腕慢慢放下，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滴透明的眼泪无知无觉从少女面庞滑落。 　　“哭什么？我不是一直在么？”托兰指腹捻去她另一侧眼角的泪花，力道不轻，带着点惩罚的报复意味，“莉莉，他们都有照顾不到你的时候，只有我会一直在。” 　　你也只需要我就够了。 　　眼泪越捻越多，托兰索性伸舌去舔，胸链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越发动荡。 　　直至将少女眼皮舔舐得湿漉软嫩，再也榨不出一丝眼泪。 　　听见少女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不自觉抱住他的腰，托兰满意地直回身子，勾起唇角：“这样才对。” 　　“恭候多时了，宝贝。”他漂亮的琥珀瞳轻轻眨动，带她一步一步进入房间，阖上房门。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尤莉听见托兰灼热的呼吸融化在她耳边： 　　“莉莉，欢迎回到我们的狂乱深渊。” 第66章 　　室内有种薰薰然、让人骨头发软的暖意, 像冬日里围坐在壁炉前烤火，舒适又安逸。 　　尤莉半睁开一道眼缝，又架不住眼皮太沉, 懒洋洋重新闭上, 搂紧了怀里的毛茸茸, 决定继续睡觉。 　　她全身骨头软酸，身体没有什么力气, 但精神层面却神奇地异常放松。 　　昨天所有糟糕的情绪统统远离，仿佛已经全部被释放掉。 　　她搂紧怀里的缅因小猫咪，下意识在被窝里拱了拱，后背贴到一具炙热宽阔的胸膛。 　　一具发育成熟的男性胸膛。 　　男人线条流畅的结实手臂搭来, 很自然地伸手一捞，将她带进怀中贴得更紧。 　　“还早, 宝贝……再睡会。”托兰熟悉的慵懒声调带着明显困倦, 梦呓般低喃了句。 　　“嗯……”尤莉打了个小哈欠，一时竟没觉得任何不妥, “……睡会，睡会。” 　　她甚至抱着小猫咪精神体, 又往托兰怀里挤了挤, 将他侧躺的怀抱调整成自己更舒服的姿势。 　　她喜欢被很紧地抱着，最好严丝合缝，像挤到骨头里那种, 会很有安全感。 　　冬天就该暖暖地拥抱。 　　等等…… 　　这里好像……尤莉忽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 　　卧槽！ 　　她猛地睁开眼睛，这不是她房间！ 　　她她她她她，她昨晚居然在托兰这里过夜了！ 　　过、夜！ 　　天呐，这跟月楼哥哥在她房间过夜不一样，现在是她在别人房间过夜。 　　还是她先找的托兰！她主动的！ 　　一想到这里是隐私漏风的99层, 尤莉瞬间清醒。 　　万一出去被人看到，这得多社死？ 　　不，不止社死，她贵族小姐的形象和风评…… 　　尤莉心中倒吸好几口凉气，实在太大胆了，她昨晚怎么敢的！ 　　就算要偷也不能在宿舍楼啊，可以去器械区、静音室、楼道……咳等等，打住，尤莉，现在不是浮想联翩的时候！ 　　她慢慢呼了口气，又慢慢松开抱着缅因小猫咪的手，努力不惊动看起来软糯糯很好撸的、正呼呼大睡的猫猫精神体。 　　她居然把托兰的精神体当成了小抱枕…… 　　大概是昨天淋雨确实受了凉，这次抱着这团小火炉居然没觉得热。 　　好吧，是有一点点小热，但这次更多的，是觉得暖融融很舒服。 　　可再舒服，她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尤莉悄悄按亮光脑的缩屏，很好，才早上七点多，安全。 　　首先长官不会这么早起床。 　　其次，赛恩是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跑步，跟现在的时间照样错开。 　　赛恩他们那个哨兵世家板正的作风，不管有没有觉醒，小时候从记事起，每天都要进行刻苦的体能和武术训练。 　　什么挥剑练习5000下，跑步三五十圈更是家常便饭。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在她治疗过的几人中，赛恩脑域中堆叠的污染程度最低。 　　比奇迹那种单纯的小脑袋都低。 　　正到发光、意志坚韧不拔的人，果然下污染区受到的影响也会更少。 　　要不然以尤莉尔的向导素质，就算之前再不想面对赛恩，也不会故意把他的治疗排班调少。 　　她是综合了赛恩的污染情况，觉得可行，才做下的决定。 　　当然，也就造成了在灵玲眼里“小猫咪狐媚惑主”成天挤掉赛恩班次的误会。 　　也不算全是误会……小猫咪确实挺会媚的……她，她怎么就玩到过夜了呢！ 　　尤莉瞄了眼托兰搭在她腰侧的大掌，咽咽口水，又是一阵0.1倍速的慢动作。 　　她轻轻提起托兰手腕，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挪开，再慢慢起身。 　　她觉得现在的情景，自己很像一个醉酒xx后醒来，拔x无情的渣女。 　　用完就想跑，一点也不想负责。 　　在厚实窗帘遮掩下的房间内，光脑调弱后的缩屏光线，仿若一款柔和智能夜光手表，尤莉安全起身，光线不经意照到床头柜放置的一节尾巴。 　　毛茸茸一条雪白的尾巴，虽不及缅因猫猫的尾巴那么蓬松巨大，可毛发同样光泽细腻。 　　光脑微光晃过尾巴顶端最小号的金属色泽，尤莉脑门轰地一声，脸颊爆红。 　　昨晚房内各种极乐到恍惚的画面，突然潮水般涌来，一一在她眼前播放。 　　“莉莉，摇一摇，你现在也有尾巴了。” 　　修长的指节拉扯尾巴穿过她其中，细软的毛发异常酥痒。 　　托兰一手捻着尾巴，一手释放小托兰贴近，恶劣地让她对比：“莉莉，你是喜欢自己的尾巴，还是喜欢小托兰？” 　　“喜欢一个毛绒绒，还是另一个的光秃秃？” 　　“喜欢一个软绵绵，还是另一个的……” 　　！ 　　现在不仅是面对外面羞耻了，在这个房间也是各种羞耻啊啊啊！ 　　这个风骚小猫咪，除了静音室的第二模式，他居然在房间也藏了这么多东西！ 　　尤莉捂着发烫的脸颊，火急火燎又蹑手蹑脚地头也不回拉开房门，闪身溜了出去。 　　她自然没有发现，在她关门的一刹那，托兰静静睁开了眼睛。 　　床上青年漂亮的琥珀瞳仁内，流转着熔金般美而诡谲的色泽。 　　被她小心翼翼放好的熟睡精神体，也倏然消失，回归主人体内。 　　一切都像不曾发生，就好像她从未留宿过一样。 　　托兰翩长浓密的眼睫低垂，表情复杂。 　　莉莉，小没良心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应该没有，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跟兔子一样快，是羞的。 　　真可爱。 　　托兰在想，有没有什么道具能把莉莉的记忆巩固住，彻底定格在这段时间。 　　他想让莉莉永远像现在这样可爱。 　　跟四年前一样可爱。 　　托兰舔舔唇，努力回忆他这几年搜刮到的东西里，有什么道具能派上用场。 　　莉莉，是你先招惹我的。 　　四年前是你主动撒谎帮了我，是你先让我喜欢上你的。 　　你就不能再丢下我。 　　如果你舍弃我，如果你抛下我……托兰眸色愈浓，整个人陷入房内的阴影中，他伸手抚上左侧的金属小环，感觉到一丝一丝难忍的钝痛和另一种嗜血的兴奋。 　　如果你不爱我，那你就—— 　　“咔哒”一声，指纹解锁后锁扣开合的细微声响，打断了此刻托兰脑中暴涨的想法。 　　他一怔，动作更快，在少女入内前飞快阖上眼眸。 　　“熟睡”的精神体也被重新放出来，跟先前位置一模一样。 　　尤莉见没将人吵醒，暗暗松了口气。 　　是的，她有托兰房间的钥匙。在她想起来的记忆中，她的指纹，能开99层任何一个宿舍房间的门……他们都录入过。 　　尤莉不准备探究之前他们跟尤莉尔的各种纠葛，她现在是尤莉。 　　起码，她觉得自己不能对小猫咪这么渣…… 　　就算是一夜情人也该有点素质吧。 　　尤莉轻手轻脚拐到托兰那侧的床沿，将被子慢慢撩开。还好，他本来就是侧躺，这样正好背对她。 　　她拧开盒盖，借助光脑缩屏微弱的光线，用棉签蘸取祛痕药膏，仔仔细细涂到小猫咪抓痕遍布的背上。 　　“……”他肩膀还有牙印，估计前面也有。 　　尤莉简直心虚，觉得自己好过分。嗯，关键她现在用的还是月楼哥哥留下的药膏，就更…… 　　双重心虚，真他喵的刺激！ 　　尤莉手有点发抖，主要是怕弄醒托兰，但她不知道托兰现在的手也在抖。 　　托兰背对着她，黑暗中诡美竖瞳亮得出奇。 　　药膏的清凉让他血液格外澎湃，他的手紧紧捏起，想用力按到小托兰上，又想抚摸她纤细柔美的脖子。 　　少女轻柔的呼吸和自带的馨香无孔不入，侵袭他每一寸神经。 　　托兰瞳孔状态不断转换，无端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天。 　　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 　　那时受训队伍刚踏入基地，大污染的爆发还未开始，他亲眼看着她将一盒卖相普通但香味诱人的小饼干，递给那只蠢了吧唧的弃犬。 　　他觉得两人都挺蠢。 　　女生衣物不俗，非富即贵，更别说身边已经有个对象，那只傻狗还非得跟上去。 　　而奇迹这种，当时话都说不清楚，脑子又不好的犬型人，她竟然会耐着性子跟他交流。 　　他起初觉得好玩，又觉不屑，想着她不过就是所谓贵族小姐的教养而已。 　　就跟白砚那种看似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一视同仁，实则只不过是一视同仁地不屑一样。 　　内里眼比天高，自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 　　——他起初以为她是这种人。 　　所以一开始很想恶作剧地吓吓她。 　　毕竟白毛蠢是蠢了点，但战斗力可以利用，两个S级逃离队伍的成功率总比他单枪匹马高。 　　鬼才要去什么白塔，他可不能让她把白毛这个“临时队友”拐走。 　　只可惜他的鬼脸还没做出来，都还没有正式去吓她，巨大的能量波动从基地外传来，大污染就这么爆发了。 　　那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回过神时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大概是觉得还没吓到她，她就死了的话，太可惜。 　　但是跟白毛一起护送他们走了一阵路，他忽然惊觉自己不止刚才的行为蠢，现在护送的行为更蠢！ 　　他有更重要的事，他要趁乱去毁了通讯装置！ 　　他天性追求自由，根本不想因为觉醒成哨兵就被白塔束缚。 　　只要毁了A07跟白塔链接的通讯装置，等到污染平息后，宋玄烨再发现他消失逃跑也早就晚了。 　　天地广阔，只要没有白塔监测仪器的控制，他就能逃之夭夭。 　　然而，他低估了那次污染爆发的力度。 　　他确实成功找到了A07基地对外的通讯装置，但是外面不断爆发的污染，让他清楚切断联系后，现在也根本逃不出去。 　　于是他回到了伯爵府邸。 　　哨兵的体质就算再加强，也还是血肉之躯，照样需要休息。 　　大污染爆发那天，基地外的情况暂缓后，宋玄烨带着疲惫的众人，分批次被浮月楼和伯爵等人接回府邸，暂时休息、进食，补充体能。 　　那条死鳄鱼全身挂着伤，嘴里叼了块面包就迫不及待找他算账。 　　“托兰你***一下午滚哪儿去了？你小子***的又想跑是不是？” 　　“能不能分清楚状况，现在是想跑的时候吗！” 　　他左耳进右耳出，等着宋玄烨踹他几脚解气，反正知道他不能杀了他。 　　哨兵之间打架很正常，只要是不死人的架，在他们眼里都正常。 　　可他们忘了这里不是他们走惯了的野外路途，这里是伯爵府邸，这里有外人在。 　　“他、他没跑。”洁白的衣裙在角落闪现，一道清脆但稍微有点颤抖的少女声音，硬生生止住了宋玄烨朝他挥来的拳头。 　　“真的？”宋玄烨半信半疑。 　　“嗯，他跟我和月楼哥哥在一块，他在保护我们。” 　　“是……是下午！对，月楼哥哥还没觉醒前的事。”她可信度很高地补充。 　　“哦，行吧。”宋玄烨也没空纠结这种小事，还赶着休息好了继续去外面杀畸变物。 　　“你小子，休息好了赶紧滚回队伍！”死鳄鱼狠狠剜他一眼，指着他鼻子骂道。 　　又稍微收敛语气，对她叮嘱：“小姑娘，离他远点，别看长得好看，这小子只要跟你说话，保准没安好心。” 　　宋玄烨倒也不是真怕她被皮相迷惑，只是随口提醒。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提醒，托兰很清楚，因为他在福利院就是最受院长宠爱的孩子，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在入训途中，他也曾一度以乖巧形象骗过宋玄烨，后来实在是逃跑次数太多，被抓回的次数也太多。 　　宋玄烨又不是真傻，后面怎么骗都骗不动的时候，他就懒得装了。 　　“喂，你干嘛帮我？”托兰当时就很奇怪，他可没骗她，他对她可是百分百想展示真实的恶意。 　　只不过没完成。 　　为什么偏偏是他没骗过、也没想去骗的人，反而帮了他？ 　　世界真奇怪，她在撬动他的生存之道，托兰不太服气。 　　“我也不算骗他。”少女绞着手指，嘴里振振有词地给自己找理由，“你确实有保护我们啊。” 　　虽然只保护了一下下。 　　但从红发少年潜意识护着人的举动看，小尤莉尔判断：“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反正就算不好，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啦。” 　　现在是在她家中，她是招待客人的主人，没有在外面街道时那么害怕，就算外面污染爆发有很多畸变物，可是只要在家中，跟大家都待在一起，她就觉得很安全。 　　而且月楼哥哥也觉醒成哨兵了，奇迹也很厉害，于是她笑嘻嘻道：“你还没吃饭吧？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厨房。” 　　“加油！你们真的很厉害！” 　　狗屁加油，托兰只觉得无语，他压根不想去为了别人拼死拼命，可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我跟你的月楼哥哥，谁更厉害？” 　　“当然是月楼哥哥！”少女眼眸睁得圆圆，想也不想。 　　他也想都不想，“切”了一声：“不就是大触手？” 　　他一个后觉醒的，怎么可能会比他厉害。 　　“是不是我杀的畸变物比他多，就是我厉害？” 　　少女也毫不犹豫，“切”了一声回来：“你能比得过再说！” 　　行，比就比。 　　饭可以吃，怪可以杀，他起身跟在她身后，往厨房方向走去。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不承认。”他指尖不自觉缠绕上她乌黑的发梢。 　　那时候他对精神力的把握，远不如现在这么精准，根本无法自行控制瞳孔变化。 　　他控制不住，顶着双竖瞳大喇喇在她身后笑了起来，“还有一点，你记住。” 　　“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要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去争、去抢。 　　不惜任何代价。 　　…… 　　从回忆里抽离，托兰闭了闭眼眸，一把扯过少女的手腕，将她扣在床上。 　　“莉莉，我说过，我可不是好人。” 　　他的瞳孔在精神力的压制下，已然转变回正常琥珀，可眸光依旧灼灼，似乎现在就想把她吞下。 　　卧槽！ 　　尤莉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又没觉得他是好人！ 　　药膏因为突然的拖扯被甩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等一下，小猫——不是，等一下托兰！”虽然你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可是药还没涂完呢，尤莉心疼地看向地板，“药膏药膏，快捡起来！” 　　“不捡。”托兰耍赖，浮月楼的东西有什么好捡的，药膏他也有。 　　他扣着她手腕不松开：“你刚进来就醒了，醒了也就……”托兰拉着她手腕向下，让她仔细感受。 　　“莉莉，小托兰也醒了。”他在她耳边呼呼吹着热气。 　　“等……”尤莉一时不察，偏头才发现缅因小猫咪把那条羞耻的毛绒绒尾巴叼了过来。 　　托兰笑着捏在手里：“昨晚你睡着后，全部东西我都清洗完毕，仔仔细细消毒过。” 　　“莉莉放心，很干净，直接能用。” 　　！ 　　白天了，不能这样！ 　　“不行不行，我要赶在10点之前回去！”尤莉憋了又憋，不小心蹦出了自己的底线。 　　“……”她一惊，完了。 第67章 　　“放心, 莉莉，我绝对让你在十点之前出门。” 　　托兰修长分明的指骨，一本正经拽着蓬松细软的毛绒尾巴, 伸进公主睡裙的蕾丝边沿慢慢安置。 　　法式宫廷的白色长款睡裙, 繁复精致, 还是尤莉回自己房间后换的。 　　连续两天降温，宿舍管理员开启了整栋楼廊道的恒温系统, 就算待在外面走廊，也完全不会感觉寒冷。 　　怕她着凉，昨晚起托兰房间的温度就打得比平时更高。 　　但此刻忽然毫无阻隔地暴露在空气中，金属滑过肌呋突如其来的微凉触感, 还是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生理性地冒出细密小小的鸡皮疙瘩 　　“嘶，有点凉……等等！”尤莉被冰冰凉凉激了个清醒, “不能十点, 要九点半！” 　　她十分确定小猫咪口中的“十点出门”，绝对包括“九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必须说清楚, 不能让他钻漏洞。 　　托兰鼻息轻哼，笑道：“莉莉, 真狡猾。” 　　“好吧, 谁让你是我老婆呢。九点半就九点半。”他很好说话，指尖勾住小布料缓缓下移，“来, 张嘴，老公喂你吃东西。” 　　“什么老公……”尤莉红着脸反驳，“谁是你老婆了，不要脸！” 　　这只小猫咪是真不要脸，什么张嘴…… 　　依她看, 他才真是张嘴就来，什么话都往外蹦。 　　“要脸有什么用？我要你就够了。”托兰将不要脸贯彻到底，揉拍她几下，摊小章鱼煎饼似的将她侧身翻面，“放松，宝贝，你喜欢的。” 　　“谁喜欢——”尤莉话音戛然而止，她感受到了金属圆润的尖端，在一点一点丈量她的体温。 　　金属的冰冷撑起了饱胀到不可思议的酸涩。 　　脑中有轰隆一声绚烂的烟花炸开，清醒时的体验，跟昨晚醉醺醺般断了片的迷幻感受截然不同。 　　理智更清晰，意识也更羞耻。 　　是一种在舒服和难受之间来回纠结，拉扯的感觉，麻得她头皮都要炸掉。 　　“呜凉凉的……不行，太撑了，换、换个别的。”她觉得托兰就是故意的，“都高科技了，这些东西没有自动加热的吗？” 　　“慢慢就会热起来的。”托兰观察她的表情，笑容荡漾，“宝贝，你昨晚可是吃得很开心。” 　　“胡……胡说八道，才没有！”尤莉气息不稳，脸颊红红地炸毛，“昨晚明明是我！我！” 　　昨晚明明是她骑在他头上撒野、肆意发泄情绪，虽然后面又被他摁了下去…… 　　反正尾巴没玩多久，怎么就变成她可喜欢了！ 　　“哦？看来莉莉记得啊。”托兰攥着尾巴搅动，细致描摹她的轮廓，笑容恶劣又温柔，“那不是正好？昨晚我那么配合你，现在该你给我点甜头了。” 　　“嗯？是不是，老婆？” 　　不等她答话，他结实的手臂抱她起身，走去铺着厚实地毯的全身镜前。 　　“宝贝，今天教你怎么当一只合格的猫崽，先从走路开始。” 　　…… 　　9点29分，尤莉鬼鬼祟祟从托兰房间探出半颗脑袋，观察廊道情况。 　　很好，空无一人，安全！ 　　不再耽搁，她立刻闪身而出，趿着毛绒拖鞋“哒哒哒”往自己房间跑。 　　她还差两步的距离跑到自己房门，然而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率先开了，宋玄烨和奇迹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两人看到她，均是一愣。 　　！ 　　尤莉只恨小猫咪的房间为什么是在尽头，为什么离她房间那么远！ 　　看都看到了，不打声招呼说不过去。 　　该说什么呢？尤莉硬着头皮，默默抬起左手：“……嗨？” 　　“长官，你们……” 　　她手腕刚刚抬起，白发少年眼睛一亮，小旋风似的冲了过来，在她眼前站定，眼眸也定定： 　　“主人早！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是长官没收了他的光脑。 　　昨天他帮队长送完花后，就被长官拎去禁闭室了，现在才出来。 　　奇迹纯净的眼眸回头瞟了瞟长官，在想要不要说。 　　可忽然间他又看了回来，鼻尖抽动，看向少女纯洁的宫廷睡衣裙摆。 　　正中间位置，除了甜腻腻，还有很浓很浓的托兰味道。 　　“主人……”奇迹的注意力立刻转回，思考的问题变成了要不要问。 　　“你从哪出来的？”宋玄烨同样嗅到了男人都熟悉的麝香气味，即便被湿巾擦拭过。 　　他面色一变，大步跨来，灰锈色眼眸紧紧盯着少女脖颈白皙的肌肤。 　　虽然被乌黑长发遮掩，但靠近锁骨的位置，隐约露出了一点红色印记。 　　欲盖弥彰的遮掩，似乎比坦诚相见更加香艳。 　　“！” 　　尤莉睁大眼睛，错愕抬头，满脑子都是“风评被害”“风评被害”“风评被害”。 　　完蛋了！ 　　“长官，我……” 　　“艹，等等！”宋玄烨问完就后悔，他又问错话了！ 　　昨天是居民区的凛冬祭典，每年的这一天，哨塔内的那些哨兵们对奇迹会格外抵触。 　　加上今年又出了一次奇迹打伤赛恩的事件，即便没人明言，但他知道哨兵们都在担心奇迹会再次暴动。 　　他昨天光顾着安抚军心，把奇迹拎到禁闭室做做样子，竟完全忘了她那边。 　　主要是往常尤莉尔从不参加凛冬祭典，从来将它漠视，惯性使然，今年他自然也就没担心她会去。 　　他不可能再真的惩罚奇迹，为了让别人信服，显得惩罚逼真，他昨天是亲自陪着奇迹在禁闭室待了一天。 　　直到现在。 　　“长官亲自执行”，塔内哨兵自然再无异议。 　　只要他不说，奇迹小队不说，没人知道。 　　做样子么，他自然也得缴了奇迹的光脑，只可怜他自己，无聊到通宵打了一晚游戏。 　　本来人是没什么精神，毕竟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但现在回来一看，她竟然是从托兰房间出来。 　　得嘞，惊天炸弹，他整个人都震醒了。 　　宋玄烨飞快改口：“我是说你面色不好，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药剂毕竟是首批近A药剂，你的反馈很重要。” 　　“……啊？”尤莉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长官的话题是这层面。 　　她还心虚地以为她跟托兰的事被发现了。 　　尤莉小眼神偷瞄，见长官和奇迹表情都挺正常，遂放下心。 　　除了长官突然这么关心人很奇怪、很让人感觉惊悚外，她觉得其他都还好。 　　她……至少她的面色应该比他们红润？长官眼底这层青黑显然一晚没睡好觉。 　　“都挺好的，长官，我觉得……”她觉得他们应该先补觉，但是尤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有的，长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她摸摸鼻子小声道，“我昨天出门，淋了雨很头疼……那个，好像一不小心喝了两支药剂，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是连在一起喝的！”尤莉求生欲很强地补充，“是早上起床喝了一支，晚上头疼难忍后喝的第二支！间隔时间很长，而且晚上喝完后，确实头就不疼了。” 　　至于墓园和被污染后产生的一系列阴暗想法，她暂时选择保留。 　　“有点问题。”宋玄烨沉重道。 　　岂止有点，问题大了！ 　　如果说前面她从托兰房间出来，有一半的可能是他们小年轻之间腻腻歪歪。 　　那现在一天两支精神药剂，宋玄烨百分百肯定，是她昨天的状态出了问题！ 　　但他能直接说吗？不能。 　　他清楚地感知到走廊前后尽头两端，托兰和赛恩都杵在各自房间门后，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于是宋玄烨沉吟点头：“这药剂很贵，而且只剩最后三瓶。” 　　“你挺奢侈，一次干两。” 　　尤莉：“……” 　　“长官，这应该不用我赔吧？”本来就是开给她喝的东西。 　　宋玄烨气个半死，忍不住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赔赔赔，你就知道赔，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赔个——” 　　停停停，收！ 　　她是个女生，不是那群哨兵狗崽子！ 　　宋玄烨弹完，又在她发红的脑门揉了揉，帮她搓几下，声音放缓：“不是赔的问题，是怕过量后有什么副作用。” 　　“这方面我不擅长，下午你、”他顿了顿，“下午你去医院做检查，我帮你约邵华。” 　　隔墙有耳，不能说他带她去做检查，太亲近惹人生疑，特别是托兰那个疑心病重的。 　　“新的药剂，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宋玄烨很完美地严肃补充。 　　但他忘了自己揉在少女额头的手还没收回。 　　“好的长官，您也早点……”尤莉想说他把她额头都搓热了，别搓了，他还是早点回去补觉吧！ 　　可是突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秒。 　　一秒后，宋玄烨的手触电般“唰”地一下收了回来，脑中粗话止不住不断往外爆。 　　这些小年轻玩得是真**花！ 　　一阵非常隐秘的嗡嗡声，在走廊沉闷震动，响起。 　　带着隐晦的宣告与挑衅，蛮横霸道地宣布归属权。 　　若是在居民区，这种声响堪称静音，绝对安全不被外人得知。 　　可这是哨塔宿舍99层。 　　尤莉眼睫猛地一颤，睁大眼睛，又赶紧垂下视线。 　　她揪住奇迹前来搀扶的手臂，咬着唇，愣是说不完后面的话。 　　啊啊这小猫咪，说好了不按的，她回房间就取出来。 　　关键是小布料还被他没收了…… 　　尤莉脸颊烫得慌，也压根不敢去想他们能不能听到，赶紧按开自己房间的指纹锁。 　　“我先休息了……嗯、下午就去医院……你你们也休息！” 　　说完立刻“砰”地把门关上。 　　在这之后，门外几个S级哨兵，清晰听到了震动混合水渍搅动的声响。 　　然后是“啵”的一声，嗡嗡的震动在离体后倏然停止。 　　仿佛一旦没了体温，机器就不懂得运作。 　　一滴，两滴的甜腻滴落在门缝彼端，他们能清楚地察觉到，少女背靠着门呼呼喘气，身体软软想要下瘫。 　　尤莉缓过劲，想都不想点开光脑，给小猫咪发去一顿中指表情包：[不讲武德！过分！] 　　52LiLi秒回：[爽么宝贝。] 　　52LiLi：[爽了没有，刺不刺激？] 　　我……尤莉刚打字想骂他，又躁着脸慢腾腾将输入框删除。 　　就算口是心非，他也会在下次逼她承认，不行。 　　但又不想那么干脆承认。 　　哼，她不回！ 　　尤莉决定直接收起光脑，然而对面消息接踵而至，带着某种鬼使神差的诱惑。 　　52LiLi：[莉莉，自己把手含在嘴里，好好舔。] 　　52LiLi：[就你刚刚用过那只，尝尝。] 　　52LiLi：[甜的。] 　　尤莉瞪大眼睛，脸颊滚滚烫烫，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啪”一下关闭屏幕。 　　啊啊啊小猫咪不要脸！变泰！ 　　…… 　　愉悦地跟老婆发完消息，托兰拉开房门，心情一秒转变。 　　他眸光直接掠过奇迹，竖瞳冷冷注视宋玄烨：“老东西，要点脸。” 　　“你这年纪就别想老牛吃嫩草了，莉莉不需要。” 　　他的对手够多了，死鳄鱼一个30岁的老处男凑什么热闹。 　　宋玄烨：“……” 　　*了！ 　　大龄单身汉没人权了是不是？ 　　他都还没想着吃呢！ 第68章 　　下午, 哨塔医院。 　　乌发肤白的少女安静靠坐病床，全身上下乃至头顶都贴满了检测贴片。 　　贴片末端，数据线条泛着冰蓝微冷的色泽, 延伸出极具高科技的机械美感, 与少女如瀑长发交织, 犹如银河寂静汹涌，美得如此闪烁与别致。 　　无论是颜值还是实用性, 邵华都很满意自己这套宝贝贴片能用在尤莉尔身上。 　　今天的贴片比以往都多，除了脸颊，基本上双臂双腿都贴满了，尤莉没敢乱动。 　　确实是她不遵医嘱多喝药剂在先, 她甚至连光脑都没打开，就老老实实坐着等待结果。 　　主要是从她这个角度, 看不到检测仪器的数值显示界面, 不知具体情况。 　　“还有半小时，你可以靠着睡会。睡不着也尽量不要想事, 让大脑放松。”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邵华医生很忙碌地被长官叫了出去, 临走前对她交代。 　　“状态放松, 我得到的脑域数据会更准确。” 　　“好的医生。” 　　尤莉听话，直接就把眼睛闭上。 　　昨晚闹腾太晚，加早上早起, 她现在确实小困，正好当个午休。 　　邵华：“……”他就客气一下。 　　让你睡，你还真睡？ 　　如此谨遵医嘱的“病人”，不知为何看得他这个每周单休一天的社畜有些心梗。 　　只能说这姑娘的心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啊。 　　邵华在宋玄烨的眼神示意下, 默默带上门。 　　“情况怎么样？” 　　出了病房，邵华和宋玄烨一路来到楼层户外放风的连廊。 　　楼层很高，阳光从基地水色透明的防护罩洋洋洒下，白云悠悠，青空湛湛。 　　昨日暴雨过后，今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不知道。”邵华在这种好天气中，非常煞风景地回答。 　　宋玄烨问得直接，他也答得干脆，丝毫没有哨塔医院首席医生的架子。 　　其实在病房内，在少女看不到的仪器界面，此次检查结果早已显示。 　　“你清楚的，她如果自己解决完了再来检查，我的仪器检查不出任何问题。”邵华叹了口气，“至少我们A07目前的仪器设备，检查不出。” 　　否则也不会放任她自己硬抗那么多年。 　　而他现在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提升设备，第一优先级是实验，实在分身乏术。 　　“想了解她目前脑域内的污染程度和状态，只有开颅。”拥有斯文学者气质的邵华医生，伸手扶了扶银边镜框，眼中狂热兴奋的光芒一闪而逝。 　　但很快再次叹气。 　　这显然不现实。 　　就算再特殊，她的身体毕竟不像哨兵那样加强过，无论脑域内精神力多强大，向导的身体素质依旧还是普通人。 　　人类脑部之脆弱，她的头颅不能再承受任何手术。 　　“不能开颅。”宋玄烨同样皱眉否决，沉声道，“邵华，把你的实验想法收一收。” 　　否则他的拳头很容易发痒，想揍人。 　　“我知道，但她最近在很频繁地调用精神力，如果放任下去……” 　　邵华点到即止。 　　他实在感慨，莉尔向导这姑娘不管是哪个版本，路子都这么野。 　　她肯定又捣鼓了什么东西，最近精神力才提升这样快。 　　精神力恢复快，是好事，但这是对普通向导而言。对于尤莉尔来说，这种速度可不全然是好事了。 　　极有可能，对她来说是一种灾难。 　　他们都清楚，如果污染问题还没解决，她就率先晋升到了S级，那到时，想要找到精神力高于她、同时又有能帮她治疗污染的人，将寥寥无几。 　　S+的向导，即便是历史悠久的白塔，也不一定有“存货”。 　　而且“向导可以治疗她”这说法，本身还只是他们认为可行的一种方案，是猜测、是联想，并无科学依据，也没有经过实验证明，白塔更没有先例。 　　一切都是未知，只是他们推演出的最好结果。 　　“时间不多了，老宋，你得推她一把。”邵华道。 　　宋玄烨不是没有想过，下坑训练他都安排了，可浮月楼那边…… 　　浮月楼昨晚的留言消息，A02那个向导极有可能是S级。 　　“你要相信一个野生向导，还是更相信根基深厚的白塔？” 　　在不涉及脑域实验的事情上，邵华绝对理智，他看出了这位雷厉风行的长官竟然在犹豫，一时稀奇：“你怎么回事？” 　　“等浮月楼回来，你确定她还走得了？” 　　如果浮月楼知道他们的谋划，一旦翻脸，以一个黑暗哨兵的威力，A07这基地还要不要了？ 　　“他的父母……可是那两位啊。”邵华的语气不自觉染上憧憬，眼里是止不住的向往，还有遗憾。 　　浮蓝和楚问月，白塔百年来公认最强的黑暗哨兵、白塔历史上第一个攻击型向导，他此生最想开的两个脑子。 　　可惜，没机会了。 　　这对白塔最万众瞩目的搭档、情侣、夫妻，在他毕业那年，便因任务牺牲，留下的只有白塔为他们而立的英雄碑。 　　“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宋玄烨不耐烦轻啧，“我警告你，别用这么恶心的语气提我队长他们！” 　　用脚趾头都知道邵华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医研疯子这种黏糊糊的语气可太TM恶心了！ 　　“我怎么恶心了？”邵华觉得鸡不同鸭讲，“我是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有这种想法就是对队长他们的亵渎。 　　“走走走，滚回病房。”宋玄烨没好气道。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揍人，邵华这种普通人可挨不了他一下。 　　走着走着，邵华忽然停下脚步，在放风连廊和医院通道的明暗交界处，他的声音前所未有严肃：“长官，我刚刚说的话，没开玩笑。” 　　“你已经不是白塔的领队长官，宋玄烨，你现在是我们A07基地的哨塔长官。” 　　“浮月楼不会把基地民众的安危放在眼里，其他几个S级也不一定，我们真正所能仰仗的，只有你。” 　　“你不能——” 　　你不能犹豫。 　　尤莉尔计划从开启的那一天，就注定不能停下，他们只能成功，不容失败。 　　“我知道。”宋玄烨沉沉打断他。 　　高大威严的身躯朝前走，没有回头。 　　…… 　　两人回到病房时，已然又变成了邵华在前。 　　尤莉一见长官也跟着进来，立刻装作从未打过盹的样子。 　　“长官，下午好。邵华医生，我的结果……” 　　邵华瞥了眼仪器显示屏，走来帮她摘取检测贴片。 　　“身体机能的各项数据均正常，还有一点，您的精神力在持续提高，已经步入A+区间。” 　　邵华满意看了看她脑袋，伸手小心翼翼地摘掉她太阳穴两侧和头顶的贴片。 　　尤莉了解他的意思：“还不稳定，对吧？” 　　医生的用词很讲究，精神力步入A+区间，不等于她就是A+向导。 　　脑域内精神值的大小，跟本人实际能使用出的精神力多少，并不完全挂钩，也就是利用率的问题。 　　只有当她能使用出A+精神力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A+向导。 　　“没错。”邵华医生赞许道，“莉尔向导，您脑子真好。” 　　“……”尤莉莫名觉得这句“脑子好”，不是在夸她聪明，“邵华医生，我现在很怀疑，您是不是趁我昏迷的时候真开过我脑子。” 　　这话一出，四下陡然安静。 　　不过只有片刻的时间。 　　这里是病房，安静一点也不奇怪，邵华扶了扶镜框，继续收拢贴片。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严肃更正，“莉尔向导，我必须声明，我的所有研究、手术、实验对象，都是在得到本人许可下才进行。” 　　“绝对合规合法。”邵华背过身，留恋看了她脑壳一眼，神情自然地兜着贴片往检测台走，“虽然我对您的头颅确实感兴趣，但没有得到您本人的许可下，我不会擅自动手。” 　　“这一点，请您放心。” 　　“好的，好的。”尤莉忙不迭点头，“我绝对相信您作为医生的人品，我就是……” 　　她顿了顿，做出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佯装少女雀跃：“我就是听到快要晋升，太开心了！” 　　她就是觉得奇怪。 　　——太淡定了！ 　　她瞄了眼检测台的邵华医生，眸光不经意扫过盯着仪器显示屏、没什么表情的长官大人。 　　不对劲，他们的反应，都太淡定了！ 　　就好像……知道她迟早会晋升成A+一样，一点儿也不惊讶。 　　这不科学，起码不太哨向学。 　　要知道，向导晋升本就比哨兵缓慢，连茜朔朔那种劳模，尽心尽职工作治疗四年，都能当老师带徒弟了，也才堪堪摸到A+的一点边缘。 　　还差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者继续厚积薄发个一年半载，才有可能真正晋升。 　　而她作为一个精神力受损的向导，受伤过后，居然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望突破。 　　这种恢复的速度，就算长官他们不惊讶，难道也不应该表现出一定的惊喜吗？ 　　他们又不知道S级女主会来。 　　在不知道女主的前提下，基地即将诞生出第一个A+向导……这两人现在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了！ 　　尤莉控制不住发散思维，东想西想，脑中突然无声地“滋啦”一响，幻格般闪过几块碎裂的画面。 　　乳白色的墙壁，静谧幽蓝的光线，装修风格跟她的病房如出一辙，可又不是病房。 　　比病房更大，更宽敞。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也比这里更浓郁，似乎还有一些冰冷又精美的器械……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冷不丁的，尤莉耳边听到长官低沉磁性的嗓音。 　　严肃、深刻，不复日常见到的随性跟下班后的懒散。 　　“收到！”她一个激灵响亮应道。 　　完全是一种“好孩子”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跟着宋玄烨走到病房门口，尤莉猛地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对了医生，那我最后一支药剂，今天还能喝吗？” 　　邵华抬眸看了宋玄烨一眼，道：“可以。” 　　他低头继续收纳贴片，“晚上喝，尽量相隔24小时。你们出去后，顺便去前台取一周份的普通安神药剂。” 　　“最后一支近A药剂喝完，三天后来复查。” 　　“好的！”尤莉转头，“长官，您——” 　　她想说让长官在电梯等她或者先回办公室，但宋玄烨脚步已然右转，往前台方向走去。 　　行吧，摸鱼小能手大概也是不想这么快回去办公，尤莉兀自点点头，快步跟上。 　　哨兵除了容易脾气暴躁，执行力和行动力都很强，尤莉走到拐角的时候，宋玄烨已经先一步取完药剂，拎着包装袋朝她走来。 　　尤莉视线从前台收回，余光瞥见走廊一抹白，是身穿白大褂的邵华医生从她先前所待病房走出，行色匆匆赶往走廊尽头的实验室。 　　“邵华医生真忙啊。”她内心感慨。 　　她今天这种临时性的检查，要不是长官预约，可能都得延后。 　　然而下一秒，尤莉眼神一凝。 　　她看到邵华医生推开的，是实验室边上的白色大门。 　　门内天花板幽蓝静谧的呼吸灯映在她眼中，仿如动荡的活水。 　　“砰—砰！” 　　尤莉心脏不可遏制地重重跳了两下，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渐渐闭合的白色大门。 　　“长官……那也是一个实验室吗？” 　　宋玄烨本是打开包装袋，正低头检查药剂支量，猝不及防被少女一把拽住手腕。 　　修剪整齐，带着贝壳般淡粉颜色的莹润指甲，无意识地发力扣紧，深深嵌入肉里。 　　宋玄烨：“……”别说，还有点小疼。 　　不愧是有攻击性的向导，情绪激动时知道先掐别人，不是掐自己。 　　“小姐，你——”掐的是我。 　　算了，他皮硬，掐就掐吧。 　　宋玄烨灰锈色眼眸扫过那扇白门，收回，隔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是。” 　　“那也是一个实验室。” 　　尤莉心跳骤然加速，在心脏“扑通扑通”纷乱的跳动声中，她听见宋玄烨最后的回答 　　——“那是脑域污染分离的实验室。” 第69章 　　那一瞬间, 所有声音全部褪去，纷乱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又在下一刻四散而去。 　　尤莉仿佛抓到了什么, 又不敢确定。 　　“那……”她张口想问, 却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好像所有的情绪和疑问都激动地堵到了喉管, 她不知道要一股脑全部问出，还是就此哑火, 失声。 　　“你懂的，这对基地来说是必要的研究项目。”宋玄烨宽大温暖的手掌扣下来，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眸光移向电梯。 　　“没有S级的向导, 那几个S级哨兵的污染状态始终是隐患，这种情况你我都清楚。” 　　等级的差距, 不是尤莉尔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弥补。无法真正绑定结合的跨级治疗, 始终治标不治本，哨塔也因此一直做着最坏的打算 　　——比如, 万一他们A07一辈子都出不了一个S级向导呢？ 　　A07不比白塔，没有各区源源不断输送的哨向资源, 乃至A07本身, 它的前身，也只是A区里一个排名靠后的小基地而已。 　　人才资源有限，他们不可能寄希望于等待基地内觉醒出一个S级向导。 　　而他最初带领的受训小队, 向导最高等级也仅仅只有A级。 　　正常情况下，A级向导晋升成A+向导，尚且需要好几年，更不用说A+往上。 　　在后天的晋升中，A到S级那道门槛,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迈过去。 　　哨向世界，先天的基因条件筛选了很大一部分人未来的道路。 　　所以等待A级的新人向导晋升成S级，对基地来说，同样不现实。 　　于是在四年前大污染情况稍稍稳定后，在A07哨塔初建成时，邵华跟他请示： 　　他要在研究脑域精神力的同时，一并研究是否能够尝试不借助向导，利用更科学的办法、利用更高端的科研技术，将污染从哨兵的脑域中分离。 　　多么天才、疯狂又冒险的想法。 　　这种关于脑域和人体的实验，只要执行者一念之差或者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很轻易、也很容易踏进人性的灰线地带。 　　天才和疯子往往只相隔一线。 　　但他最终选择了同意。 　　在基地没有一位S级向导的情况下，他只能同意。 　　他选择信任邵华，同时也严密监视邵华，时刻了解实验进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玄烨无声叹气，视线不经意瞥过医院走廊无处不在的监控，揉了揉她脑袋，宽慰道：“这个实验室不是否定你一直以来的努力与功劳，只是对哨塔、对基地，进行最后的托底。” 　　尤莉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个实验室是给哨兵准备的…… 　　喉间难以言喻的堵塞感倏然散去，她好像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嗯，是的，很合理，为了基地未来的发展，高层肯定要采取相对的应变措施。 　　尤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但又依稀残留些许不安。 　　任由宋玄烨带着她往长官专用电梯走去。 　　“放心长官。我能理解的。” 　　她点点头，瞄了眼长官电梯的专属标识。 　　怪不得，就连办公大楼都没设置长官专用电梯，哨塔医院反而设立了。 　　她上次被宋玄烨带着乘坐长官电梯时，还以为又是跟他办公室一样，是哨塔建筑设计师夹带的个人风格私货。 　　因为宋玄烨就不是个爱搞特权的人。 　　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常需往医院这边跑，又不想被人发现，或者需要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才设立的这个电梯。 　　银色电梯门缓缓闭合，尤莉从中看见两人模糊不清的身影。 　　宋玄烨手指关节一扣，扣到向上的楼层按钮。 　　尤莉清楚，他们今天又是从连通走廊去往长官办公室。 　　“那长官，实验顺利吗？有成果吗？”她没忍住，小幅度地举了举右手，好奇问道。 　　宋玄烨迟缓了两秒，回答：“进展缓慢。” 　　成果……倒不算没有，但不能称得上成功。 　　宋玄烨灰锈色的眼眸落在少女白净脸庞，伸手，轻轻搭在她脑袋上，没再言语。 　　“别灰心长官。”尤莉反过来安慰他，“邵华医生那么有实力，以后肯定会有所突破的。” 　　她面上乖巧谦逊，实则内心小人抱头痛哭。 　　管他什么实验成不成功呢，你们A07的S级女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能给男主团做深度净化，当然不用担心了！ 　　她想起邵华医生的强烈保证，又想到之前曾见过的半畸变人——若是需要实验对象自愿，可想而知进展当然缓慢。 　　可也正是他们这种坚持底线、不忘初衷的作风，让尤莉莫名觉得安全。 　　长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基地，所以……A07向导那么少，他一定会在炮灰剧本中护住她的！ 　　没错，就是这样！这个靠山很靠谱！ 　　尤莉举起的那只手慢慢放下，悄悄捏紧成拳头，给自己打气： 　　“长官，既然检查结果没有问题，那我明天就可以安排托兰的治疗。”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狭窄电梯内铿锵有力地回荡。 　　在女主没到来前，她要疯狂刷业绩！ 　　宋玄烨：“……” 　　治就治，她本来就需要跟托兰打上精神链接。 　　但她这种什么小事都要汇报一下的德行，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不是，这种邀功似的亮晶晶眼眸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哪管过这些？ 　　以前基本就是一整个放养状态，他只需要确保出任务前，那几个狗东西至少接受过一次治疗就行。 　　他更多的精力放在规划区域探索、物资分配以及协调哨塔与居民区之间、各个哨兵队伍之间的平衡这些事上。 　　至于向导区静音室的事，平级治疗安排好后，他很少需要操心。 　　几个S级那边，以前尤莉尔也会提前把这些做好，甚至在他想起来过问前，她早早就会主动把排班表和那几个狗东西的治疗情况呈到办公室。 　　很省心。 　　……好吧，也就是之前她太让人省心了，导致他一直没注意到。 　　“你……”宋玄烨皱眉，顿了顿，“好，知道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他们的状态都很关键，是需要特别注意没错，她主动汇报是好事。 　　宋玄烨压下心头怪异：“确定明天就行？别太勉强。” 　　虽说要“推一把”，但这个度怎么把握，他还得想想。 　　“放心放心，我会注意的。”尤莉很满意，长官听到了就好。 　　请千万把她的勤劳看在眼里！ 　　“……嗯。” 　　宋玄烨不再说话，目光移开，仗着身高，又微不可察地莫名瞥她好几眼。 　　他后知后觉，她刚刚那种眼神，是不是……想要夸奖？ 　　浮月楼以前经常夸她吗？ 　　原来初版对情绪竟然有这么高的需求？ 　　那他作为上司，前几年确实一句没夸过……宋玄烨陷入沉思。 　　尤莉觉得长官今天有点奇怪，给人感觉格外沉默。 　　不过她好像只见过长官摸鱼的样子，还没正在看过长官工作时是什么样子，所以无从辨别是否异常。 　　但不知为何，长官这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无端给她一种熟悉感。 　　总感觉她又是见过他这副样子的……又是尤莉尔碎片影响？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宋玄烨主动跟她隔开半步，两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经过连通长廊，走进长官办公室那刻，尤莉忽然睁大眼睛，脚步骤然顿住。 　　脑中几个不清晰的画面“滋啦”一声，闪过又消逝。 　　如同短暂的焰火，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画面无法再现，可带来的感觉没有消弭。 　　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她心头。 　　长官办公室她如今也来过多次，是熟悉没有错，可现在这股突然涌出的感觉，跟平时不一样。 　　这是一种从角落突然挖出，看到一张年代久远黑白复古老式旧照片的感觉。 　　“长官！”她不禁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有过一段！” 　　“？？？” 　　宋玄烨惊悚回眸：“别托兰什么鬼话都信。” 　　什么叫有过一段？他可没想老牛吃嫩草！ 　　他刚刚只是出于上司的角度在想要不要做面锦旗给她，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第一次墙角是不小心听的，坑里出来那次也是不小心瞥到，至于早上更是突然……都是托兰那个狗东西！ 　　“啊？不关托兰的事。”尤莉看着反应很大的长官，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稍微酝酿了会，斟酌着用词：“我是说，密谈？” 　　“长官，我们是不是有过一段密谈？还是我之前跟您开过什么秘密会议？我记得就在这里。” 　　就在长官办公室。 　　尤莉其实并不确定，但她想诈一诈长官。 　　这种突然涌起的熟悉感太诡异了。 　　宋玄烨：“……”小姐，说话大喘气是谁教你的。 　　他把人拽进办公室，关门，上锁。 　　“过来。” 　　尤莉看到长官将他一直拎着的药剂袋搁在桌上，示意她跟他走到办公桌后。 　　尤莉默默跟上，接着看到长官拉开那把专门根据他魁梧体型定制的人体工学椅，坐下。 　　糙汉长官坐下后第一件事，是拉开抽屉，指尖在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糖衣中游移。 　　尤莉已经是合格的接糖人了，长官谈事前吃糖的习惯她了解，因此默不作声继续等待，没有着急询问。 　　作为没有向导的高等级哨兵，宋玄烨需要用这种刻意养成的小习惯控制脾气。 　　橙子、草莓、葡萄、苹果……她通过糖衣颜色在心中默数长官的棒棒糖存货。 　　这几个口味都可以，她不挑，她在想长官今天会随机抽取哪种颜色丢给她。 　　然而长官修长的指节划来划去，却是都不满意，他指尖最终掠过一排又一排的棒棒糖，继续朝后，伸到抽屉最里侧。 　　“咔哒”一声，尤莉听见很轻微的暗格声响。 　　她脑中电光火石，猛然睁大眼睛去盯长官的手。 　　就见宋玄烨从满是棒棒糖的抽屉里，摸出了一根泛黄的烟草。 　　他又随手抽了根棒棒糖丢给她：“你——” 　　“报告长官，我肚子疼！” 　　“需要先回楼下一趟！等会、等会我再上来！” 　　不等宋玄烨犹豫是他出去抽，还是先闻闻，不点火，尤莉非常适时地主动告退。 　　退得还十分紧急。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密谈，也不知道宋玄烨原本打算跟她讲什么，但在他们进行真正的谈话前，她现在有一件事亟需确认！ 　　非常关键，这将直接影响她接下来面对他的态度！ 　　肚子疼这种事……宋玄烨嘴角抽了抽：“去。” 　　他正好先抽根烟。 　　“上来前先发消息给我。” 　　不等他说完，少女捂着肚子旋风般冲出了长官办公室。 　　“好的长官！”她急切又不失礼貌，还记得回头帮他带上办公室的门。 　　“……” 　　宋玄烨轻薄的眼褶下垂，将烟草斜叼嘴里，指尖翻转掏出打火机，顺便按开了办公室内的空气净化系统。 　　尤莉一路狂奔，维持着“肚子疼”的姿势进入电梯后，直接按下向导区的楼层。 　　一路捂着肚子回到静音室，她立刻锁门，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开始摸索。 　　没有？ 　　不可能，她的抽屉应该也有暗格。 　　尤莉眸光落在了办公桌第二模式的按钮上。 　　第一模式的抽屉没有暗格，那么…… 　　她将抽屉合上，素白的指尖轻轻按下桌面模式转换的按钮。 　　静音室内灯光氛围陡然转变，排排华丽羞耻的道具架从墙壁后翻转而出，少女神情严肃，在暧昧迷离的粉紫灯光中，再次拉开办公桌抽屉。 　　时间紧迫，她要在合理的“肚子疼”时间内，解除静音室的锁门状态。 　　尤莉两手指尖朝上，指腹在抽屉内侧上沿的屉壁仔仔细细摸索。 　　终于，轻微的“咔哒”一声，她顺着打开的暗格窄缝，摸到一把小小的、冰凉的钥匙。 　　尤莉没有犹豫，立刻合上暗格，关好抽屉，将静音室调回第一模式，又疾步跑去小衣柜，将之前悄悄带来藏入其中的尤莉尔日记本翻出。 　　完美契合的十字锁孔。 　　她曾想过，实在找不到时，是否需要暴力拆解。私心里，她不太想用那种方式破坏尤莉尔留下的物品。 　　还好现在…… 　　尤莉深吸一口气，直接蹲在衣柜前，将日记本放到膝盖，钥匙对准锁扣。 　　“咔嚓”齿轮清晰转动，锁开了。书墨的香味随着封皮掀开的动作缓缓沁入鼻尖。 　　尤莉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没有日期，没有大段心情记事或日程安排。 　　纸张正中间，仅有几个字： 　　要小心一个人 　　小心一个人？ 　　这是“尤莉尔”对她说的话？还是“尤莉尔”自己之前的自我警示？ 　　尤莉来不及细想，压下震荡的情绪继续翻动日记。 　　然而纸张揭过的下一秒，她瞳孔骤缩。 　　日记第二页： 　　他想杀了你 第70章 　　尤莉后脊背蹿上一股凉意。 　　两句话的意思合起来就是：“要小心一个人, 他想杀了你。” 　　如果说前面还不确定这日记是“尤莉尔”写给自己还是她，那尤莉现在百分百肯定。 　　“尤莉尔”这句话，就是对她说的。 　　是谁？谁想杀了她？ 　　不对, 尤莉神思念转, 觉得不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恶毒女配的炮灰结局啊。 　　男主团到了后期，等到女主来临, 不是都会黑化想杀她么？ 　　可问题是，“尤莉尔”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穿书来到这里之前，“尤莉尔”就察觉到什么了？ 　　最最关键的是，尤莉尔的字迹为什么跟她如此相像！ 　　尤莉仔细回想,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尤莉尔”的字迹没错。日常中很多东西光脑就可以解决，不需要书写, 奇迹上次给她看的画稿也只是画, 没有文字。 　　就因为字太像了，熟悉得好像是她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熟悉到她翻开日记时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尤莉快速呼出两口浊气，继续翻动, 发现日记后面的几页全是空白, 再无任何文字。 　　一页一页翻动太浪费时间，她眯起眼眸，右手捏住书脊将日记托在手里, 左手捻住最末页的纸张。 　　书页验钞似的“哗啦啦”滚动，尤莉在大致地浏览中，发现中间的一段空白后，日记的后半部分开始变成一页页不同的风景画。 　　又更像是一页纸张的面额无法完整描绘具体场景，所以只能先将这块大额拼图打散。 　　完全看不出是哪里, 但莫名觉得熟悉。 　　翻动停止，再无其他内容。 　　尤莉停下动作，继续琢磨有具体内容的那两句话。 　　短短两句，11个字，爆炸程度已然让尤莉脑袋乱成一锅粥。 　　“小心一个人”，到底是特别提醒她需要注意谁，还是告诉她，其实“只”需要小心一个人？ 　　她之所以会冒出第二种猜测，是因为从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中，她发现脑中的小说剧本跟现实走向有大量不符合的地方。 　　尤莉尔是在提醒她，不需要草木皆兵吗？ 　　亦或者，在警示她！ 　　尤莉倏然惊醒。 　　对，她这段时间虽然依旧记得苟命，但心理方便已经懈怠了，对于那几位男主，在接触和了解中，她不知不觉竟产生出了“他们不会伤害她”的想法。 　　是他们对她的态度使然，也可能是连过精神链接后，对自己哨兵的放松。 　　哨兵拥有保护向导的本能。 　　只要打上链接，就算没有真正绑定和结合，在精神链接的联系断开前，他们会本能地保护她，就算陷入暴躁状态，也不会伤害到她。 　　这种哨向之间微妙联系，是她最近放下心的最主要原因之一。而尤莉尔此时的提醒，无异于一记闷棍敲在她头上，将她点醒。 　　精神链接会断，S级女主会来，她要警觉！ 　　时间不多，尤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将日记前两页扯下，撕成细小的纸屑碎片，走去浴室分批次用马桶冲走，销毁痕迹。 　　万幸这是活页本，就算后面有人翻到，也不会发现丢失了两页。 　　至于后面那些奇奇怪怪的风景图，尤莉选择暂时保留，也没敢拍进光脑。 　　这可是高科技时代，谁知道光脑图册会不会被人监控什么的！ 　　她决定以后单独在静音室的时候，找机会把这些图背下来，记在脑子里。 　　冲完纸屑，尤莉将日记本重新锁好，藏到衣柜。 　　日记本的钥匙，也同样藏回第二模式的抽屉暗格。 　　这个灯下黑的位置实在巧妙，她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就像上次她跟奇迹把静音室翻了个底朝天，办公桌的抽屉这块，因为第一模式下已经搜寻过，再切换至第二模式，他们的重点全部放在翻转出来的道具架上，根本不会想到把已经检查过的办公桌抽屉，再重新搜查。 　　就算搜查，不知道办公桌抽屉有暗格的前提下，也基本都会忽略掉。 　　做完这些，尤莉将静音室调回第一模式，确认现场恢复原状无误后，她给长官发去消息，说她已经解决好个人问题。 　　宋玄烨的回复很快，只有一个字。 　　宋玄烨：[来。] 　　得到拜访准许，尤莉立刻来到门边，解除“工作中”的锁定状态。 　　嗯，这一趟共计用时差不多15分钟，以“肚子疼”的状态来说，还是挺合理的。 　　都抱着大腿喊过爸爸了，尤莉这时候也不介意这个借口是否符合一位贵族小姐的优雅了，有用就行！ 　　有用且不会令人生疑。 　　她揉了把脸，收起忧心忡忡，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正常，按开静音室大门的按钮。 　　厚重的大门自动朝旁拉开，缓缓流泻的室外光线中，尤莉看到一只骨节清晰的修长手指，正准备按到指纹门锁上。 　　两人均是一愣。 　　“托兰？” 　　“莉莉？” 　　愣过之后，尤莉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想捂脸。 　　托兰左手提着拖把，脚底一个圆桶，准备按门的那只手捏着摘下的手套，身上系着一件十分家居的黑色围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绝顶身材。 　　“你在干什么？”尤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用手捂起半边脸。 　　一个S级哨兵，一个精英小队的队长……这副打扮站在她静音室门口真的好吗！ 　　“搞卫生啊。”托兰顶着张扬的红发，理所当然说出这句话。 　　“明天不就是轮到我治疗了，我当然得来打扫。” 　　把那些死狗蠢狗死鹰的痕迹都清除掉。 　　“有自动净尘系统。”尤莉提醒他，“而且我每天——” 　　尤莉想说她每天下班的时候，也会自己搞搞卫生，静音室很干净的！ 　　但想到小猫咪野外时层展露过的一点点洁癖属性，便随他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排你治疗？”她转而问起这个问题。 　　她都还没通知他呢，宋玄烨那性子更不可能。 　　“我猜的。”托兰漂亮的琥珀瞳对她眨了眨，“就剩我一个了，不是我还能有谁。” 　　“我看你精神力恢复得差不多，估计明天就能上班。” 　　反正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时间无所谓，只要是他就行。 　　“不过莉莉，你怎么在静音室？检查完了？” 　　我谢谢你哦，对我了解真清楚，尤莉正在心中腹诽，忽然听到托兰话音一转，忙道：“刚查完没多久，还得去长官办公室分析数据。” 　　“……”不知道托兰有没有看到刚才静音室的“上锁状态”，她默了默，还是得继续搬出那个不太雅观的借口，“我前面肚子疼，临时下来一趟。” 　　“吃坏东西了？”托兰立刻皱眉，“还是我昨晚闹着凉了？” 　　“没有没有，就正常的，”尤莉才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急急跑去电梯，“先这样啊，我赶着上去！” 　　“长官还在等着，你……你打扫可以，警告你不许往我衣柜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喔！” 　　她只是防范于未然，对于日记本的藏处，她很放心。 　　小猫咪就算倒腾，肯定也只在私密衣物那边，不可能对她日常的大衣外套感兴趣。 　　哦，本来他在打扫完之后，确实想添点儿……托兰看着少女跑进电梯，小幅度耸了耸肩，对电梯挥挥手，提着工具步入静音室。 　　没多久，尤莉在电梯内收到小猫咪的回复。 　　52LiLi：[好呢宝贝，听你的。] 　　…… 　　长官办公室。 　　尤莉回来时，长官指尖的陈旧烟草已然消失。 　　空气净化系统的运转让她嗅不到一丝烟味。 　　不过她注意到长官办公桌的钢质烟灰缸里，静静掐着根烟蒂。 　　“长官，您之前想找我谈什么？” 　　她的药剂袋也还放在长官办公室桌上呢，先前下去急，忘了带上。 　　宋玄烨示意她：“坐。” 　　这次倒没叫她站过去，尤莉拉开长官办公室桌前的待客椅，乖巧坐下。 　　宋玄烨撩起眼皮看她，双手交叠，拿出了谈正事的姿态：“你最近精神力恢复不错。” 　　尤莉头皮一紧，果然听到长官低沉磁性的嗓音：“遇袭那天的事，回想起什么没有？” 　　“报告长官，”她语气坚定地回答，“暂时没有。” 　　尤莉尔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 　　“……哦。”不说就是还不够信任，宋玄烨没有勉强，脊背后靠了回去，恢复一点平时的慵懒调性。 　　“莉尔向导，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清楚。” 　　“长官，您请说。” 　　“四年前大污染爆发时，我们A07基地对外的通讯，是被人为切断的。” 　　“啊？”尤莉脱口而问，“谁？托兰？” 　　不是因为她刚刚在楼下见到他，而且宋玄烨开口过后，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她帮托兰撒的谎。 　　大污染爆发那天，托兰确实有一下午的时间不见人影。 　　“你怎么会想到他？”宋玄烨略一挑眉，显然已经忘记尤莉尔帮托兰找借口这种小事，他道，“也是，不奇怪。托兰确实干的出那种事。” 　　“但不是他。”宋玄烨沉声道，“是浮月楼。” 　　“通讯装置，是浮月楼切断的。” 　　尤莉怔了怔。 　　纷乱的碎片中，她想起那天下午，月楼哥哥确实有一小段时间没跟她待一块，是在确认了奇迹可以保护她后…… 　　但那是去盥洗室！ 　　尤莉顿住，盥洗室……不就是她今天所用的借口么？ 　　“我曾经也以为是托兰，但后来发现不是。” 　　那是浮月楼第一次正式使用精神体展开攻击手段，时间仓促中难免留下一些痕迹，也因此被他认出。 　　“那又怎样？”尤莉定了定神，“长官，您说这个，是想对我表达什么？” 　　“这种事，您也没有百分百十足的把握和证据吧？”她故意把证据两个字咬很重，“否则哨塔为何没有公示呢。” 　　虽然她小小地惊讶过后，细想并不奇怪。 　　她知道月楼哥哥不想去白塔，那切断通讯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那时候又不知道这次的污染爆发会这么严重。 　　见宋玄烨一时沉默，她略感心虚地帮浮月楼找补：“长官，他现在有在弥补了。” 　　“您看，他现在需要在这么远两个区之间跑来跑去，多累啊。” 　　弥补个得儿！ 　　他是帮基地在跑来跑去吗！ 　　“没什么。”看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宋玄烨淡淡收回目光，“就是稍微提醒你一句。” 　　提醒她，浮月楼对外的很多决策，可不是她心中完美无瑕的“温柔哥哥”。 　　但看她这维护的样儿，宋玄烨就来气，就头疼。 　　“今天就这样吧，其余的等你给托兰治疗完再说。”宋玄烨没好气地摆摆手，忽然又顿了顿，“明天的治疗，确定没有需要帮忙的？” 　　本来是确定的，看了日记后不确定了。 　　“有！”尤莉重重点头，“长官，我静音室的紧急按钮，是不是连通您办公室的……明天可不可以请您，小小帮个忙？” 　　宋玄烨：“……”后悔多嘴了。 　　…… 　　尤莉从长官办公室出来，没回静音室，她怕碰见托兰还在打扫。 　　没有整理好日记思绪的情况下，她决定对男主团能避则避。 　　但如果说要格外小心谁，那需要戒备的人里，绝对不包括奇迹。 　　尤莉尔能把钥匙的地址交代奇迹，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提示。 　　所以尤莉直接去了训练场，在奇迹小队的观战席待坐一下午。 　　她觉得自己很能调整状态，然而等到第二天踏入静音室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有被震撼到。 　　桌面鲜艳欲滴的大捧玫瑰，办公椅上可爱的毛绒猫咪玩偶……尤莉硬生生从自己医院坐诊般冷淡风的第一治疗模式中，看到了颗粉红色饱满的少女心。 　　再来点粉紫色的氛围灯，岂不是……好吧，她注意到了，午休隔间那边还真布置了氛围灯。 　　一想到今天是小猫咪的治疗，尤莉瞬间感觉这不是妥妥少女版的第二模式么！ 　　“早呀宝贝，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进入我了。” 　　说什么来什么，静音室大门敞开，托兰迈着愉悦的步伐入内，脚边跟着尾巴高高翘起的缅因小猫咪。 　　缅因小猫咪一个轻盈弹跳，自发跳进尤莉怀里。 　　“老婆今天想怎么玩？” 　　“不许叫老婆。”尤莉小眼神瞪他，清了清嗓子，抱着缅因小猫咪走到办公桌后，正经道，“就正常玩，今天以效率为主。” 　　“我想测试一下我的精神力，能不能比之前更快进入你的图景。” 　　“好啊。”托兰无所谓，十分配合。 　　反正链接完了，莉莉今天剩下的时间还是他的。 　　尤莉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托兰是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的人，只要打上链接，她就安全。 　　起码在精神链接失效前的这段时间，她都可以安全。 　　今天这个图景，必须成功进入。 　　然而她说服了托兰，没说服自己……失败。 　　第二次精神链接……再次失败。 　　怎么回事？ 　　尤莉眼睫忽颤，心脏在胸腔内大声震动，耳中似有嗡鸣。 　　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托兰不愿意让她链接，他不想她进入他的图景，他不想被本能控制，他…… 　　“莉莉，怎么回事？”托兰的手直接探进裙底，“你在紧张？” 　　感受到指尖不同寻常的干燥，托兰皱眉站起来，将少女抱到办公桌上，与她面对面相视。 　　他线条流畅的手臂撑在两侧桌沿，俯下身，漂亮的脸庞与她鼻尖相贴，语调渐渐变冷：“还是说，你在怕我？” 　　“死鳄鱼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他的眸光几经转换，手腕青筋绷紧，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到长官办公室揍人。 　　“没有！” 　　如此近距离的侵略气息，堵得尤莉产生了快要无法呼吸的错觉，挨得太近了！ 　　在极致的自救条件反射下，她下意识糊了托兰一巴掌：“你别发癫。” 　　当然，没敢用力。 　　在托兰眼里这种力道可能更像调情，因为他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长官昨天说了点事，但不是你。”尤莉一边找回脑子，一边慢吞吞开口，“就是，通讯装置那件事……嗯，他知道误会你了，让我今天治疗时跟你说一声。” 　　“就这？”托兰嗤笑，“莉莉，你该不会是对你‘好哥哥’的形象感到幻灭，才影响了我们今天的状态吧？” 　　真是月楼哥哥干的？ 　　尤莉睁大眼睛：“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怪不得！一些经年遗漏的细节，突然迸发在脑海，怪不得那天下午托兰回到伯爵府，按道理来说他还不知道月楼哥哥觉醒的消息，但却清晰说出了月楼哥哥是“大触手”。 　　他们在通讯装置的地方，碰过面！ 　　托兰鼻息哼了声，不承认也不否认，或者说更像默认。 　　他修长的指骨捏了捏她脸颊，强制打断她的记忆复盘：“不许想他！” 　　“今天是我的治疗时间。”托兰蛮横宣布。 　　浮月楼比他早遇见她，切装置也快他一步，死触手，今天别想再插到他和莉莉之间！ 　　“唔……好吧。”尤莉眨巴眨巴眼睛，“那托兰，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是指……我昏迷醒来后，跟以前对比。”她斟酌着用词，“变化大吗？” 　　“跟以前一样可爱。”托兰没有丝毫迟疑。 　　他的指腹抚上她柔嫩的唇瓣，笑容逐渐荡漾，“可爱到想*。” 　　尤莉：“……”日你大爷！ 　　“不许想！”她又没忍住一巴掌糊到他脸上，“赶紧开始治疗！” 　　长官还被她拜托在静音室外守着……领导人的时间她耽误不起啊！ 　　但这次的巴掌被托兰握住了，他捏了捏她的掌心，留恋地按到自己脸上摩挲。 　　“好的，老婆。” 　　红发青年漂亮的琥珀瞳温情脉脉凝视她，仿佛要把她此时的模样深深镌刻脑中，永永远远铭记。 　　“都听你的。”他低头轻轻吻她。 　　只要你一直这么可爱，一直像现在这样，一直像回到四年前。 　　莉莉，我都听你的。 第71章 　　与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不同, 托兰的唇很软。 　　漂亮的薄唇带来了玫瑰色馥郁的呼吸。 　　比起之前堪称凶狠的热情，或带着侵占意味的掠夺，他今天格外温柔。 　　仿佛在极尽可能地讨好她, 要让她卸下心防。 　　“唔……”唇瓣短暂分离的间隙, 尤莉赶紧按住这只小猫咪, “可以了托兰，我们再试试。” 　　她今天一定要把精神链接连上。 　　她也意识到刚才不是托兰的问题, 是她自己，她在紧张。 　　尽管觉得自己昨天下午已经把心态调整好了，但在独属于两人的密闭空间内，她潜意识里还是会开始紧张。 　　就剩托兰一个人没连了, 她害怕自己万一那么“走运”，正好托兰就是想杀她的那个人怎么办？ 　　不过目前看来……托兰还是挺愿意链接的。 　　这种态度让尤莉的情绪稍微缓和。 　　他的主动和愿意, 在接受治疗的同时, 同样代表一种权力的让渡。 　　如果托兰是那个想杀她的人，在精神链接前, 他是S级战力爆表的哨兵，她是众人眼里“毫无攻击手段”的A级向导, 他有无数机会可以下手杀她。 　　但若选择了接受精神链接, 他将产生保护她的本能，无法再对她痛下杀手。 　　直至这次精神链接的联系失效。 　　这一点，托兰作为资深的S级哨兵, 作为哨向之间受本能影响更深的那一方，应该比她更清楚。 　　一旦精神链接成功，两人之间的对垒，她将占据绝大部分上风。 　　尤莉眸光悄悄瞄了眼办公桌上的紧急按钮。 　　这是每个静音室都会配备的防护措施，以防在治疗过程中哨兵突然恶化畸变。 　　不同的是, 其他静音室的按钮是连通哨塔巡逻部，而她静音室的紧急按钮，是连通长官办公室。 　　很正常，S级哨兵如果陷入暴躁状态或畸变，哨塔内巡逻队的普通哨兵根本抵挡不了，只能让同等级的几个男主或者宋玄烨来。 　　不过之前的四年时间里，这个按钮约等于摆设，没有被启动过一次。 　　在尤莉尔对向导精神体辛勤的研究、探索下，加上A07这几位S级非同寻常的自制力，即便一直没能进行深度净化，只能悬于表面地浅浅治疗，但总体来说，这几位男主的污染情况还算稳定。 　　尤莉也是昨天才想起这个按钮，珍惜生命是种美德，何况还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昨天厚着脸皮拜托长官，能不能在她给托兰治疗的时候，带着警报器在外面帮她守一下。 　　她知道他们高等级哨兵的下楼速度快，可她跟托兰在静音室的距离那么近，对不起，她怂！ 　　只有宋玄烨同样也差不多的近距离，她才安心。 　　情急之下的拜托，她还没想好具体编什么借口，解释为什么突然要这么戒备，没想到长官竟然很干脆就同意了。 　　当然，条件是她后面得去长官办公室帮他加班，处理文件，弥补这些时间损失。 　　尤莉私以为长官之所以答应这么痛快，是他自己也想从办公室出来透口气。 　　无论如何，想到外面还有这个安全保障，尤莉心底再次松了口气。 　　她努力让自己调整成没看过日记前的状态，主动握住托兰的手：“托兰，我们再试试。” 　　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内心小人英勇就义般给自己打气。 　　大概就是太正经了，惹得托兰眸光转动，莫名多看了她两秒。 　　“急什么，莉莉。”他笑着将手抽回，挤压在她脸颊两侧恶趣味地揉搓，“还不够，这次成功不了。” 　　直至少女脸颊被搓得微微泛红，表情恢复以往生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气呼呼地拍掉他手掌，托兰这才闷笑着停止了幼稚的揉脸举动。 　　可是很快，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盖住她眼睛，低头再次覆上她润泽柔软的唇。 　　托兰将少女甘甜的唇瓣含在嘴里缱绻吮吸，翩长的眼睫低垂，遮住眼底音灭声消的波澜情绪。 　　他讨厌失败，好不容易做下决定，他绝不容许他跟莉莉的第三次链接也失败。 　　他跟莉莉之间怎么可能需要多次链接！ 　　思及此，托兰眯起眼眸，将舌伸入少女口腔大肆搜刮。 　　几番深深浅浅的交渡，托兰舌添掉少女唇角溢出的透明津液：“莉莉，你需要全方面的放松。” 　　“我——” 　　蒙眼后感触变得尤为细腻，尤莉早被他吻得气息不稳，她想说模拟氛围应该差不多够了，她能感觉到…… 　　但她刚开口，舌尖就被托兰指腹抵着推了回去：“嘘。” 　　“别紧张，莉莉。”托兰没有退出，两根修长指节在她口腔内模拟涩气的动作，“交给我，你不用出力。” 　　“我让你多舒服几次，你就能好好放松了。”他的声音带着丝丝迷人的蛊惑，“只有彻底放松，你才能打开链接，进入我的图景。” 　　已经放松了！ 　　尤莉红着脸想辩驳，可舌尖被按着细捻，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调，像变成人形态的软乎乎猫咪幼崽。 　　她也确实被托兰当成了幼崽，几声衣物布料窸窣的动静后，她品尝到了男妈妈慷慨的哺育。 　　她的手同样被他带到了另一侧的金属小环。 　　尤莉忍不住“咕咚”一声，不是吓的。 　　“嗯……宝贝。”托兰性感的喉结滚动，哑声在她耳边叮嘱，“这边可以咬，那边不可以用力。” 　　涓涓的香甜随着他这句话漫出，托兰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甜腻香味。 　　“不咬，不弄痛你。”尤莉脸颊红红，手从金属小环处瑟缩收回，她还是不敢碰这里，但自发地搂紧了青年精健的窄腰。 　　这……这也是治疗的一环！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找借口。 　　对的，她必须要让自己打开。 　　呜，胸肌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托兰妈妈，我要开始享用了哦。”她仰起脸蛋，礼貌地小小打一声招呼，开始埋头享受饕餮盛宴。 　　那声娇滴滴的“妈妈”一喊出来，托兰瞳孔瞬间变成了美轮美奂的熔金竖瞳。 　　小托兰狰狞狂跳，几欲冲出桎梏，要狠狠教训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崽。 　　“莉莉。”他覆眼的那只手抬起，揉了揉她的头，没管快要爆炸的小托兰，另一只手先勾开她的小布料。 　　久违的香甜浓郁的潮气，静音室内仿佛蒸腾起了温泉的暖雾。 　　指尖所拜访的空气里，湿度和甜躁的密度逐节攀升。 　　一节，两节，托兰非常满意，他诱哄她：“莉莉，来，这里可以咬。” 　　“先练习一下这个，等会我换别的。” 　　…… 　　终于，在给一盆绿萝浇满水后，托兰将枝叶繁茂、翠嫩欲滴的绿萝拍照留念，言笑晏晏牵起她的手。 　　“莉莉，现在肯定可以成功。” 　　尤莉红着脸，已经没力气呛声他到后面越来越变泰的行为，赶紧保持住感觉，闭起眼睛尝试精神链接。 　　这一次果然成功进入托兰的精神图景。 　　然而刚刚进入，尤莉就被图景内已然开始具象成黑气的污染吓了一跳。 　　“你！”她惊讶地说不出话。 　　托兰的图景是一片原始丛林，有浓密的灌木还有冬青栎等乔木，以及各种橡树，非常浑然天成的自然环境。 　　可现在，这些繁茂的丛林枝叶上，都若有似无地散发黑气。 　　图景中央，耳簇尖尖的巨大化猞猁精神体，皮毛同样如此，丝丝黑气萦绕其中，甚至比树叶上那些更甚。 　　“……怎么会这样。” 　　尤莉一时怔在原地，喃喃自语。 　　托兰的污染状况比她看过的任何一位哨兵都严重。 　　如果说脑域中的污染浓度达到50%，是开始畸变的象征，是危险的临界点。 　　那托兰现在图景内的污染浓度，已经差不多达到40%了！ 　　“一直都这样啊，宝贝。”托兰撑起下巴看她，还是平时那副乐子人置身事外的模样，他捏了捏她手心，“吓到了？” 　　尤莉气得甩开他的手：“你！” 　　好吧，她气急，但没立场说他，她无法说出“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种虚伪的话。 　　就算提前知道了托兰的状况，她为了自己苟命，依旧还是会把他安排在最后一个。 　　于是尤莉闭嘴不说话了，她跑去大猞猁身旁，赶紧放出小章鱼，让它缠入毛茸茸的毛发中开始工作。 　　托兰眼眸微微闪动，瞬息之间，高挑的身影就闪到了少女身后。 　　他伸手搂住少女腰肢，背拥从后抱住她，把头轻轻靠在她肩膀：“莉莉，你在关心我？” 　　尤莉拽住他圈环的手腕扯了扯，发现这人黏皮糖一样扯不掉，索性作罢，专注调动精神力让小章鱼吸附污染。 　　随着她调用精神力越发得心应手，跟小章鱼的联系同样越发紧密。 　　比起最初的自动化状态，现在的小章鱼已经能在她的主动操控下，吸附更多污染。 　　“莉莉，理理我。”黏人小猫咪不依不挠。 　　“别动。”尤莉没好气道，还没见过这种捣乱医生给自己治病的病人，“今天治疗完，等隔个两三天，等我精神力恢复了，争取在你出任务前，我再进来一次。” 　　“哦。”托兰抱着她不说话了。 　　但他克制不住，眼眸愉悦眯了眯，像只偷完腥后心情控制不住上扬的大猫。 　　同样的，被小章鱼治疗中的大猞猁精神体，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打雷般震天的呼噜。 　　托兰没有刻意制止精神体的这种本能。 　　他头依然枕在少女肩膀，左手稍微松开，朝图景内不起眼的某个方向轻轻一捏，把某个原本准备展示的区域悄悄藏了起来。 　　突然不想给莉莉看了，会吓到她的。 第72章 　　静音室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红发张扬的青年长腿迈出，满面春风得意，身影几瞬之间消失不见。 　　静音室大门闭合, 隔了五秒, 又悄悄打开。 　　尤莉探出脑袋, 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 　　长官走了？ 　　她前面打发托兰去食堂打饭，就是告诉长官治疗已经结束的意思, 他应该能意会吧？ 　　今天是托兰的治疗，她让灵玲留在家里不用来送饭。知道两人不太对付，索性还是别碰上好了。 　　尤莉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打上精神链接后, 托兰明显变得很黏人。 　　当然，也可能纯粹是今天乐子人心情比较好。 　　反正尤莉知道小猫咪大概一下午都要赖在静音室, 补充他口中所谓的“治疗后安抚时间”, 她得赶紧跟长官打声招呼。 　　静音室大门的开合需要时间，她相信长官在听到动静后, 能确保自己不被托兰发现。 　　——如果连这种反应力都没有，宋玄烨就不用当哨塔长官了。 　　只是, 现在人呢？ 　　还是已经走了？ 　　依宋玄烨偶尔不靠谱的性子, 完事后直接走也有可能。 　　正张望着，尤莉只觉眼前一花。 　　宋玄烨高大威猛的身躯不知道从哪里出现，骨节分明的长指屈起, 关节叩在门壁敲了两下：“看哪，在这儿呢。” 　　尤莉先觑了眼长官脸色……嗯，谈不上黑脸，但也绝对称不上好。 　　“长官，您辛苦了！”她自知理亏, 由衷地鞠了一躬，“真的万分感谢，您能在百忙之——” 　　“停。”宋玄烨面无表情制止她的马屁，“不辛苦。” 　　就是命苦。 　　“呵，三个小时。”宋玄烨嘴角没忍住扯了扯。 　　尤莉缩缩脖子，看见长官给了她一个类似于“你们挺行啊”的眼神。 　　她绝不希望领导误会她的治疗效率，立刻站直，很不客气地甩锅小猫咪：“不怪我，本来可以很快的。” 　　她只是一个在被美男勾引时，犯了全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错的活力女生而已。 　　“是托——”唔，尤莉突然老实把嘴闭上。 　　她意识这种细节不适宜说出口。 　　“没事。”宋玄烨同样不想听。 　　他继续面无表情，手指在光脑界面操作几下，“工作给你发过去了，也不用你补齐三小时，表格弄好发我就行。” 　　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 　　他守在他们门外待久了，感觉自己都TM像个准备听墙角的变态！ 　　虽说静音室的绝对私密性，让他和她都不会产生这种误会，但他怕别人误会啊…… 　　为了防止真被别人当成变态，他好端端一个192的大块头还得苟在阴影里，躲避各种各样路过的哨兵和向导。 　　这体验，绝了。比下战场还刺激，可真是人生里难得的TM酸爽！ 　　宋玄烨真恨自己要多那个嘴，果然好说话的领导不容易当。 　　慈爱路线就不是他该走的风格。 　　宋玄烨扯了扯军官衬衫的领带，从口袋掏出根棒棒糖，撕掉糖衣叼嘴里，缓解自己逐渐暴躁的情绪。 　　他无机质的灰眸幽幽瞥过少女姣美的脸庞，看到她线条清晰的下巴和修长脖颈。 　　她身上服饰整齐，轻盈的双层拉夫领衬衫搭配咖色复古小洋裙，从领口露出的脖颈白皙光洁，没有任何痕迹。 　　但宋玄烨知道，在繁复层叠、正正经经的领口之下，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日隐约瞥过的一抹红痕突兀闪现在脑中，混合少女此时身上浅淡的甜香，宋玄烨喉间莫名发紧，嚼着糖，似乎更躁了。 　　他下意识偏移目光，转至少女纤细的手腕。 　　愣了一秒后，全部收回。 　　再想想，又不对。 　　不是，视力太好又不是他的错，这是哨兵的五感加强而已，又不是故意去看，他心虚什么？ 　　“长官，您确定这个要我来做？”尤莉眼神发懵地看着长官发来的表格和数据。 　　《哨塔巡逻排班事宜》，这种关乎防守安全的事确定要让她来吗？ 　　宋玄烨回神，淡淡道：“你可以的，都是小事。” 　　“有之前的班次做参考，只需要把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排班列出来就行。” 　　“……噢，好的长官。”尤莉乖乖应道。 　　她其实指的是这些数据里包括了哨塔和基地的布防图，就这么让她一览无余没有关系吗？ 　　但她想了想，她现在是“尤莉尔”，在长官心里就算不是心腹级别，那也是纯正的自己人，看看又怎么了。 　　再说她确实也不会做危害A07的事，旋即心安理得地应下了。 　　正好这部分内容对她很有用！ 　　“……嗯。”宋玄烨也应了一声，嚼着糖，待立原地没动。 　　空气沉默五秒后，面对少女水灵灵又略带疑惑的眼睛，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宋玄烨：“……” 　　她的向导素对他情绪有一定安抚作用，居然闻着闻着就忘了。 　　啧，她这向导素有点要命，情绪好像是安抚了，又好像没有彻底安抚，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我怕你看不懂。”他强行挽尊，“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的长官。”尤莉忙不迭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我下午弄好就发您，最迟晚上十点前！” 　　您快走吧，再晚小猫咪该打饭回来了。 　　她绝对相信他们哨兵办事的效率。 　　宋玄烨看懂了她赶人的小眼神，莫名有些不爽，大掌搭下来，做了一件他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把那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揉成鸡窝头。 　　可惜了没有鸟毛，不然插几根上去简直完美。 　　揉完后，宋玄烨摆摆手，满意朝电梯走去。 　　“走了，不用送。” 　　尤莉：“……” 　　她没想送…… 　　她捂着自己惨遭蹂躏的头发，赶紧折身返回静音室整理仪表，心道还好她是个向导。 　　这要是太史子皓他们那群哨兵，长官这泄愤的力度估计就不是一巴掌，而且一拳了吧！ 　　…… 　　一下午相安无事。 　　确切地说，在将五位S级哨兵男主的精神图景全部进入一遍后，她在这一小段时间内都能相安无事。 　　托兰好像变得异常温顺，有点黏人，但不至于让她产生烦恼。 　　她借口想一个人午休实则是整理排班的时候，托兰二话不说跑到了静音室外，去练习精神体尾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大尾巴）。 　　她其实觉得猞猁短短的尾巴也很可爱，不过猜测那种练习大概是托兰特别的训练方式，也就没去问了。 　　而且确实缅因小猫咪的大尾巴摸起来很舒服，很好撸。 　　尤莉原本打算三天后，再给托兰进行一次治疗，顺便加强一下精神链接的联系。 　　但没想到第二天，小猫咪就跟赛恩一样都被长官派遣任务，要整队下污染区进行探索了。 　　奇迹小队同样如此。 　　到昨天为止，所有精英小队的其他队员也都治疗完毕，全体治疗结束后，被派任务是很正常的事。 　　但尤莉隐隐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奇迹被留下了。 　　奇迹小队出任务的，是以副队辛通海为首的其他队员，任务难度也被调整成相对应的A级，并非平时判定成S级的污染区。 　　长官对哨塔内的说法，是让奇迹再平稳一段时间，下次再出任务。 　　有了近段时间凛冬祭典的情绪影响，加上奇迹回哨塔后已经二进禁闭室，没有人怀疑长官的决策。 　　可尤莉清楚，奇迹的污染状况明明比托兰好很多。两者之间如果要挑选一个出任务，肯定是奇迹更适合。 　　那一百多号人也绝不是奇迹杀的，崽崽只是背锅了而已。 　　至于到底是谁，尤莉不敢猜，也刻意不去想，她实在害怕又被上次那种暗黑的污染情绪控制。 　　没了小猫咪神出鬼没闯入静音室后，尤莉安心研究起了日记本后面的风景画。 　　依旧没什么头绪，只是熟悉，莫名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在这期间，她又被长官拉着观摩了一次其他向导下坑的现场。 　　是的，在她第一次成功完成下坑训练后，哨塔便隔三差五安排向导如此训练，等级从高到低。 　　在她之后，第二位被安排下坑的就是茜朔朔。 　　但不是单人，还有吕桥等其他几位B+的向导一起。 　　灵玲和苏小眠都来当拉拉队，在她们捂着眼睛时不时的尖叫中，尤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珠：“长官，为什么我跟她们的下坑方式不一样？” 　　为什么她是被长官拎着丢下去的，而朔朔她们是被太史子皓那些哨兵护送着、顺着梯子爬下去的！ 　　虽然姿势同样不怎么雅观，但怎么可以如此区别对待！ 　　宋玄烨：“……”你跟她们能一样吗？ 　　现在下去那几个都是纯种奶妈，你是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然而面对少女略带幽怨的小眼神，宋玄烨喉头一噎。 　　他清了清嗓子，生硬解释：“……你那次是我第一次带向导，手生。” 　　这次来训练场也是做做样子，多来几次，后面的下坑训练他就不围观了。 　　“哦。”尤莉点头，不说话了。 　　“……”宋玄烨转移话题，“精神力恢复怎么样？” 　　他放缓声调，低沉烟嗓稍微夹了夹，试图夹出一点“慈爱”：“没有恢复的话，体检可以移到明天。” 　　“都恢复了，今天就可以。”尤莉礼貌地拒绝了领导的关怀。 　　嘿，这初版还挺有脾气，宋玄烨忍住了再次上手揉鸡窝头的冲动，对一旁同样盯着坑内的红绡道：“这里交给你了。” 　　说罢，他的大掌还是按上了少女的脑袋：“走，现在就去医院。” 　　…… 　　哨塔医院。 　　“区间值到顶了。”邵华医生一脸沉凝，“莉尔向导，您最近感觉对精神力的掌控如何。” 　　“啊？” 　　在小猫咪治疗那天再次极限使用精神力后，她这次的恢复速度比以往更快。 　　尤莉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我感觉，我可能有A+级别了？” 　　“太快了。”宋玄烨盯着检测仪器的面板皱眉。 　　恢复得太快了！ 　　“我也觉得。”尤莉附和着点点头，“可能这就是置之死地于后生吧。” 　　她其实还有一个猜测，她觉得是“尤莉尔”之前就已经达到了A+等级，所以她现在才提升这么快。 　　但这话没法跟医生他们说。 　　“这件事很重要，必须确定您现在的真实等级。”邵华道，“需要安排一次A+哨兵的平级治疗。” 　　平级治疗不需要模拟氛围，倘若可以成功，那说明她释放的精神力达到了A+等级，是名副其实的A+向导。 　　反之，就是转换率还不够，只是区间值的虚假繁荣而已。 　　“了解，可以！”尤莉非常配合。 　　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真实等级。 　　“现在基地内的A+哨兵……”邵华打开自己的光脑，调动资料，“正好，斑尾和斓星，您挑一个吧。” 　　“唉？”尤莉眨了眨眼睛，“他们没出任务吗？” 　　怪不得她看到斑尾的游戏还在线呢。 　　“他们想出，我没让。”邵华冷静地分析说，“他们因为等级原因，一直没接受过治疗，跟长官一样靠药剂缓和。” 　　“我认为有必要降低他们下污染区的频率。” 　　而且山猫小队的话，之前就以人少著称，这次再少两个，完全不算什么大事。 　　“嗯……”尤莉有些犹豫，“那还有其他A+的哨兵吗？稍微年长点的？” 　　那两位都是小朋友，之前还没有过向导，尤莉有点压力。 　　她怕自己万一失败，会不会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她觉得可以找个年纪大点、皮糙肉厚的，最好是有过治疗经验的先练手，这样就算失败了，双方也不会太尴尬。 　　“基本没了。”邵华又继续划动光脑屏幕翻了翻，“哨塔内A+的哨兵本就不多，大部分都在月楼大队长的队伍，显示任务中。” 　　“其余的A+，还有一位是白焰小队的副队西奥，最近刚晋升。但显然，您也知道，白焰小队同样在任务中。” 　　“嗯……”尤莉沉重点头，“那就——” 　　斑尾和斓星中，按照性格，应该是斓星更抗压吧。 　　“等等，有了。”邵华手指划到哨兵资料最后一栏。 　　宋玄烨，A+，精神体：深沼之鳄（异变系） 注：此人不接受向导静音室治疗，资料沉底显示 　　“还有一位A+哨兵，年纪稍微大了点，您要吗？”邵华医生推了推镜框，“就在您边上。” 　　尤莉：“？” 　　宋玄烨：“……” 　　“……长官？”尤莉语气狐疑，乌眸瞧了瞧邵华医生的资料面板，又瞄了瞄宋玄烨本人。 　　长官不是S级吗？ 　　难道是“尤莉尔”记忆碎片的资料出错了？ 　　或者因为是异变系的A+，才有了堪比S级的战斗力？ 　　宋玄烨灰锈色的眼眸危险眯起，看着邵华很不爽：“什么叫年纪稍微大了点？” 　　宋玄烨在白塔被人叫了十几年的A+哨兵，也当了十几年名义上的A+哨兵，A07哨塔建成后，他的资料一直没改，也懒得去纠正那些虚名。 　　此时被年龄一刺激，显然忘了某些已经成为习惯的事。 　　他面向一转，看向尤莉：“你也觉得我老？” 　　“怎么会呢，您如此英俊潇洒英明神武英气非凡。” 　　尤莉非常顺溜地拍了道马屁，邵华医生紧随其后，问她：“那莉尔向导，三个A+里，您选择谁？” 　　“额，那就……长官？”尤莉摸了摸鼻子，试探询问。 　　她觉得以长官的心理素质，就算失败了，也绝不会留下阴影。 　　“那您呢，长官？”邵华继续看向宋玄烨，“容我多嘴一句，您的污染状况也——” 　　别搞什么纯情钉子户了，赶紧把污染净化一下才是正事。 　　“行，治就治。”宋玄烨很干脆地打断他。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矫情的人，犯不着让邵华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再念叨一遍连他都听腻了的长篇大论。 　　“很好。”邵华满意，“那你们安排一下时间，有结果了通知我。” 　　“就现在吧。”宋玄烨觉得多大点事。 　　他说完才想起来，问尤莉：“你等会有事吗？有事我们就挪，不差这一天两天。” 　　“没有。”尤莉想了想，静音室的卫生也很干净，可以接受长官的突击检查！ 　　她很自信：“长官，我可以！” 　　“走。” 　　宋玄烨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拎走。 　　邵华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甚感欣慰。 　　尤莉尔这么快升到A+，虽然弊大于利，但怎么说她离开前，基地内A+哨兵的污染能稍微控制一下了。 　　特别是宋玄烨，陈年旧伤都不知道有多少。 　　邵华慢慢收拢检测贴片，嘴角笑容突然僵住。 　　等等……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第73章 　　两人一起走到办公大楼的向导区。 　　因为今天茜朔朔被安排下坑训练, 治疗室暂时关闭，所以出了电梯，A级向导静音室的这边区域, 走廊空无一人, 格外寂静。 　　跟宋玄烨也挺熟了, 尤莉没太紧张，先一步跑去指纹解锁：“长官, 请。” 　　“嗯。”宋玄烨颔首，跨步入内。 　　除了搞装修，这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以哨兵的身份进入静音室。 　　说不新奇是不可能的。 　　乳白色墙面，类似医院诊室的清新冷淡风格, 又添置了很多个人气息的生活化物品，总体简约, 但不会显得冰冷。 　　宋玄烨稍作打量, 自然而然地朝前走，拉开办公桌前的待客椅, 长腿屈展直接坐下，“开始吧。” 　　“来了。” 　　尤莉习惯性地把门锁上, “嗒嗒嗒”小跑过来, 先去取一个干净透明的玻璃杯，给长官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熟归熟，这点待客礼仪还是要有的。 　　宋玄烨接过温度适宜的玻璃杯, 轻抿一口，灰眸不自觉转到净水机旁的收纳杯架。 　　白团子图案的卡通小狗杯、黑白简约艺术的陶瓷杯、朴实无华的搪瓷杯、彩绘撞色玻璃杯……还有很多各种图案各式各样的杯子。 　　最后看到一个萌萌的小猫泡脚款式的咖啡杯，宋玄烨嘴角抽了抽，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猞猁就猞猁, 还真当自己是猫了。 　　他复又看回自己手中的透明玻璃杯，跟收纳柜最底层那几个统一整齐的格纹玻璃杯，一模一样。 　　得，就他的是待客杯，他们都在她这放专属杯子。 　　这群小年轻，也不知道显摆个什么劲。 　　宋玄烨闷头又喝了一口水，尤莉也将自己的保温杯接满，小喝一口润润喉，走了回来。 　　“长官，我们开始吧。” 　　“嗯。”宋玄烨眸光不经意转过办公桌上的绿萝，点头。 　　这是尤莉第一次展开平级治疗，一时不知道怎么操作，但看宋玄烨大刀阔斧坐在那，八风不动的样子，她的疑问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问长官顶什么用，他自己都是个雏。 　　于是尤莉发挥自己仅有的经验，“那我们……先牵手试试？然后一起打开链接。” 　　就算不用模拟氛围，牵手这种肢体接触还是要的吧？ 　　“好。”宋玄烨放下杯子，带有粗茧的手掌摊开，示意她放进来。 　　尤莉手轻轻搭上，感受着长官粗糙宽大的手掌将她包裹，慢慢闭上眼睛。 　　几秒后。 　　少女眼眸睁开，略带疑惑：“长官，您链接打开了吗？我怎么找不着您的。” 　　“打开了。”宋玄烨顿了顿，“我也没看见你的链接通道。” 　　“不能差这么多吧？”尤莉觉得不可思议，她就算现在没有A+，也应该很接近A+了。 　　就算无法进入他的图景治疗，怎么说也能感觉到一些微妙的精神联系。 　　不可能毫无感觉。 　　现在的情况，更像她和宋玄烨在双方各自的世界打转，中间有道无形的鸿沟阻隔了他们。 　　又或者是某种看不见的结界没有打破，让双方的链接都伸不过去。 　　这一点儿也不哨向学！ 　　尤莉不信邪：“再试一次。” 　　…… 　　几秒后，少女眼睫轻颤睁开，复又闭上，“再……” 　　“别浪费精神力。”宋玄烨打断她，“你问问。” 　　“不是有个关系好的同事？今天下坑那个。” 　　向导这事，他出面问不合适。 　　“好。”尤莉觉得有理，跨级的事她得自己摸索，平级的事那可是有资深老师的！ 　　她把手从宋玄烨掌心撤出，点开光脑给茜朔朔发消息，咨询平级治疗的操作。 　　等待的间隙，室内一时安静，尤莉这才发现长官原来平时一副懒散随和的样子，但并非传统意义上话多、喜欢闲聊的人。 　　他现在竟然也没有打开游戏冲排名。 　　宋玄烨眸光继续瞥向那盆枝叶繁茂的水培绿萝，不知在想着什么。 　　尤莉顺着他的视线，脸颊微微发热，突然有些紧张。 　　她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又强自镇定。 　　不可能发现吧，她，她重新换过水了，而且叶子也拿清水洗过……想到托兰是怎么笑着将办公椅挪远，蹲在她现在所座的位置区域，端着那盆绿萝指尖加速逼她洒水，尤莉蓦地脸颊发红。 　　她并了并腿，恢复淑女仪态，端正坐直。 　　正好这时茜朔朔的消息回来，大概是出坑休息或者训练结束。 　　尤莉一看，没什么差。 　　平级治疗时，同区间等级的情况下，大部分都是向导的精神力强于哨兵。 　　面对精神力低于或等同于她们的哨兵时，甚至不用本人亲自肢体接触，只需放出精神体，让双方的精神体产生一定接触就行。 　　在双方精神体接触过后，两人打开链接闭眼感受时，精神通道会产生一定的联系，让向导可以顺利进行链接，进入图景。 　　再不济，如若碰到快到晋升、精神力比自己稍强的哨兵，也只需手覆对方手背，或者像他们刚刚那样，直接牵手。 　　除非对方已然不是相同的等级，否则，只需要做到牵手这一步骤就可以了。 　　剩下的茜朔朔没有再提，因为显然跨级治疗，尤莉比她更有经验。 　　“没有问题啊长官，牵手是对的。”尤莉思索道，“要不然您放出精神体试试呢？” 　　精神体也联系，手也牵，两个一起来，她就不信了，这样还能失败？ 　　“……”宋玄烨突然想到她还没见过他的精神体，话音短暂停顿，“你做好心理准备。” 　　“额，好。”尤莉顿时放出四只触手白白嫩嫩的小章鱼，严阵以待。 　　她感受到了精神力无形的震荡，接着看见静音室整洁的地面冒出一片咕咚冒泡的灰色沼泽。 　　沼泽渐渐收缩，一圈圈往内变小，宋玄烨估量了小章鱼的体型，嘴角无声轻抽，最终让灰色沼泽钻出了一只迷你版的小鳄鱼。 　　当然，他认为的“迷你版”，对尤莉来说还是很具有冲击力，她和小章鱼同时呆滞。 　　宋玄烨不像托兰那个变态刻意练习过怎么往小了缩，哨兵间对精神体的体型通常以大为美，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要把精神体缩小的一天。 　　能缩成普通鳄鱼的体型，已经很不错了。 　　他沉吟道：“你将就一下，暂时没得小了。” 　　“啊……哦。”尤莉从呆滞中回神，捏着小章鱼慢吞吞走过去，放到灰鳄背上，细声细气地问，“牙、我是说，您会记得收起牙齿吧？” 　　鳄鱼的咬合力可是很强的！ 　　啧，他都特地变小了，她要求还挺多？ 　　宋玄烨直接让灰鳄张嘴把小章鱼叼在了嘴里，眉梢一挑：“收了么？会痛吗？” 　　“这样满意了？向导小姐。” 　　他是哨兵，怎么可能会咬到她一个向导的精神体。 　　“唔，好的好的。”有点像当初在食堂被奇迹叼嘴里的感觉。 　　尤莉忍受着后背渐渐蹿起的小电流，没好意思再开口提要求，长官时间宝贵，赶紧弄完正事要紧。 　　她知道宋玄烨一个单身哨兵，并不清楚他的举动会带来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哨兵和向导的这一方面，长官在一定程度可以跟奇迹挂钩。 　　她就不用说出来让双方尴尬了。 　　尤莉回到办公椅坐下，然而这次的精神体贴贴加牵手链接，还是失败了。 　　尤莉睁开眼眸，一时有些茫然。 　　宋玄烨也来劲了，他能感觉到她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一紧张，她的手心就会出汗，微微氲出的潮热气交在体温里渡过来，搞得他也有点热。 　　宋玄烨扯了扯军官衬衫的领带，松开衣领最顶端的两颗扣子，让自身放松，又喝一口渐渐转凉的温水，最后沉稳开口：“消息记录我看看。” 　　尤莉老老实实按开跟茜朔朔的对话框，将光脑屏幕调转方向。 　　“……” 　　宋玄烨的眸光凝固在“除非对方已然不是相同等级”这句话，发现问题出在哪儿了。 　　“是我的问题，我记差了。”他拧着眉，非常干脆地挑明缘由。 　　尤莉：“……啊？”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长官大人沉声道：“我不是A+，我真实等级是S。” 　　啊，这…… 　　宋玄烨自己都有些无语：“对不起，习惯了。” 　　他也就刚进白塔那一年享受过S级待遇，后面队长他们任务牺牲，小队不复存在，他又不愿归属任何势力，加上有拒绝强制匹配这么个好理由，他便被高层冷藏，分去了A等的散兵队列。 　　同时，资料也同步降成了A+，对塔内声称因为是异变系，一开始检查结果出错。 　　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散兵又调转成领队长官，一直顶着都是A+的头衔，自己都习惯了。 　　没想到今天闹出这么一个乌龙。 　　“没关系长官，不碍事的。”尤莉连忙摆摆手。 　　也就试了三次而已，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那天可是跟奇迹试了一下午才榨干。 　　“那……” 　　她开了个头，随后把话语权交给对面。 　　“那今天就结束吧”——这种散场的话，还是交给领导自己说吧。 　　由她说出口的话，很像赶人，这不行。 　　“那你怎么想？” 　　尤莉没想到宋玄烨把问题抛了回来。 　　他修长的指骨十指交叠，像谈正事，又没有那么严肃。 　　“我确实需要一次治疗。”他说，“不过你可以拒绝。” 　　“跨级治疗需要双方自愿，我不会勉强你。而考虑到我们的身份和关系，这将会是一次性的治疗。” 　　“也就是说，出了这扇门，我们需要把门内的事忘掉。” 　　宋玄烨心情复杂地说出这番话，语气尽可能和蔼，但话必须直白。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得摊在面儿上说。 　　尤莉听得懂，她听得可太懂了。 　　她就是没想到宋玄烨会对她说这番话，而且还是一种正儿八经商量的语气。 　　霸道上司强制爱的小场景幻灯片在尤莉脑中飘飘然闪过。 　　出了门就忘掉，也就是可以光吃不负责？ 　　还有这种好事？ 　　大概是宋玄烨给她的感觉一直很正面，尤莉陡然间竟升起一股恶趣味。 　　她清咳一声，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宋玄烨，没具体想好，先试探道：“长官，您确定哦？” 　　“确定出了门就忘掉？”这个真的问清楚。 　　“……”宋玄烨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这么噎了一下。 　　他想说出了静音室，他们就要恢复以前的关系，依旧还是长官跟向导。 　　他同样会克制亲近她的本能，不去骚扰她。 　　不是，宋玄烨本来觉得他那几句话挺不是东西。 　　他确实需要一个向导净化污染没错，邵华药剂对他的缓和作用已经逐渐疲软，再不久，估计要彻底失效。 　　万一后面那群S级的狗崽子真翻脸，他总得调整状态迎接战斗。 　　现在放眼整个A07哨塔，考虑到等级和个人关系，都是她当他的临时向导最合适。 　　可一见她这幅急于撇清关系的姿态，又纠结又眼馋地用一种挑鸭子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好像真的准备用完就扔。 　　宋玄烨心中忽然一梗，莫名感觉，她也挺不是东西…… 　　“是，这位富婆。”这话题突然就正经不下去了，宋玄烨面无表情地屈臂，展示了一下自己强健的肱二头肌。 　　“我也能三个小时。”他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叼嘴里，“您挑挑呢？” 　　“今天要不要翻我牌？” 　　尤莉被这声富婆喊红了脸，没想到长官还会情景模拟呢，挺上道的。 　　挺对她胃口。 　　而且她没吃过这种痞帅的叔款。 　　但两人这层关系吧，一个搞不好就会尴尬，虽然有了“一次性”的保证，尤莉觉得还得再验验货。 　　要看看长官的资本，够不够消弭她的担忧。 　　私心里，她觉得宋玄烨是那种能说到做到的人，但是吧……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验验呗，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她。 　　尤莉双颊薄红，慢吞吞：“您站起来……看看腹肌。” 　　宋玄烨：“？” 　　他想了想，要接触的话，是得让她验验，于是宋玄烨站起身。 　　高大威猛的身躯在封闭的静音室内，一下有了无形的压迫感。 　　尤莉也跟着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宋玄烨的衬衫原本就没好好地全部收束，有一半未扎进裤子，此时扯起未收束的那一半，随意往上撩开，露出几节块垒分明的铜色腹肌。 　　以前战斗曾经遗留下的大大小小疤痕，叫嚣着这位S级哨兵曾经的野性难驯。 　　尤莉睁圆眼睛，小小“喔”了一声。 　　知道长官皮肤不白，没想到衣服底下的颜色比之前医院看到的那位蜜色哨兵还顶。 　　宋玄烨得承认，这声惊呼听在他耳朵里很受用，他叼着棒棒糖，眼神斜挑：“可以了么，小姐？” 　　“还不可以。”尤莉红着脸礼貌拒绝，“再看看胸肌。” 　　“……”宋玄烨手有点痒了，很想去揉鸡窝头，他忍了忍，“直接掀？还是解开？” 　　“掀吧。”尤莉脸更红了，她平时就很喜欢托兰这样掀。 　　这样的男妈妈会很性感，很涩气。 　　而且万一最后拒绝，长官还要一颗一颗扣回去，多麻烦，唉，尤莉觉得自己真体贴。 　　“……”宋玄烨扯着衬衫衣摆，肌肉绷紧的手臂往上抬高。 　　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展示自己！ 　　靠了，这算什么？好男人不包二奶是吧？ 　　宋玄烨已经不打算问行不行了，他等着她自己说。 　　就算是玩鸭呢，到这份上也检查够了吧？ 　　然而尤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没够。 　　“可以了。”少女点点头，先示意他放下衬衫。 　　她脸颊愈红，几欲滴血，但坚持不懈：“最后一项，长官，您别打我……” 　　“说。”宋玄烨就不信她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看、看看*。”少女细声细气地使出最后绝杀。 　　艹！ 　　宋玄烨简直怀疑自己幻听！ 　　但她捂着脸扯开指缝偷瞄的地方，又确实是那位置。 　　靠，这玩意儿是能说看就看的？他们之间的模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宋玄烨一把将人拎着摁到墙上，大掌箍住她手腕，灰锈色眼眸紧紧盯着她：“小姐，你确定要看？” 　　尤莉缩着脖子，乌眸水润中带着一股暗藏的晶亮，不怕死地点点头。 　　反正前面那句话都说出口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个东西当然很重要啊！是最重要的！ 　　形状、大小、有无*皮都是考验标准，这是她第一次自己选人，她胃口养大了很挑剔的好不好。 　　总不能别的地方都满意，最后一个地方突然拉胯吧，那很要命的！ 　　宋玄烨跟她压根不在一个脑回路，他气得想在她缩起来的脖子上咬一口： 　　“不是，这玩意儿看了，你——” 　　他TM还是处，这玩意儿看了她会对他负责？这可是他留给真命天导的东西，他前面说的没包括这些，他预想会展开的模拟只包括上半部分。 　　毕竟赛恩都能成功，他——他觉得他们也不用那么大尺度，这是他留给自己“不作人”的底线。 　　可看着少女坚持又闪躲的眼神，宋玄烨知道，“负责”这个词出来，她铁定要跑。 　　她不想负责，她还在评估他的价值。 　　而他，在渴望她。 　　他在纠结初次情怀的同时，得承认，他同样不可遏制地感觉到某种激动、冲动，如同隐秘又怒放的喧嚣，在体内蹿升、炸开。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下战场般的兴奋。 　　无耻的兴奋，罪恶的兴奋，下流的兴奋，急促充斥血液，慷慨激昂。 　　这是作为一名男人，对眼前这个女人燃起的兴奋。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其他，只关乎情欲的腥风血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 　　没有人会知道。 　　“确定要看？”宋玄烨再次询问，声音已然变哑。 　　没提任何需要负责的话。 　　他俯身附在她耳边，嗅闻少女发丝的馨香，嗓音比以往都磁：“看了，满意了，今天就要我？” 第74章 　　“对。”尤莉怂了吧唧地强调, “反正要看，看完再……” 　　反正这货必须得验，就算是长官也不能走后门。 　　这种事情上她可不畏强权, 对, 她很有原则的！ 　　“行, 那你自己来。” 　　宋玄烨还真没打算对她使用强权，他果断松手, 放开对她的桎梏。 　　“好。”尤莉一时不察，直接点头。 　　唉？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乌眸睁得圆溜溜, “长官……我？” 　　是她想的那个她来？ 　　她瞄了瞄明显正在撑起的位置，咽咽口水, 不太确定：“真要我来？” 　　“不是你要看的？”宋玄烨“咯嘣”一声将棒棒糖咬碎, 用嚼糖的动作缓解一会自己的燥热。 　　他又走去垃圾桶，把糖纸和棍身丢入, 顺便背对着她让身下也缓缓，再折返。 　　长官高大威严的身躯重新朝她走来, 将光线遮挡严严实实, 他的阴影直接盖过她头顶，显得极有压迫感。 　　“你要看，你来解, 有毛病？” 　　尤莉听到长官低沉磁性的嗓音这么问她。 　　她摸了摸鼻子，这话说的，让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像还真没毛病……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是她要看，她自己动手比较礼貌。 　　但是——尤莉想到最后，还是很可耻地脸红了。 　　用眼睛去看着检验和自己伸手去扒, 那是两个概念，就算理论上没毛病，那她、她还是有点小矜持的。 　　“唔……”尤莉仰起脑袋，水润乌黑的眼睛眨了两下，巴巴求饶，“长官～” 　　啧，还撒娇呢？刚才不是挺能？ 　　“这次不抱大腿叫爸爸了？”——宋玄烨很想这么调侃，话到嘴边，把住了门。 　　知道她脸皮薄，这种事不能提。 　　“得，我自己来。”宋玄烨斜睨她一眼，收回视线。 　　他也是突然意识到他前面的话不妥当。 　　他还没过检验标准，如果真让她来，她看了又不满意，岂不是他让她动手的行为，又变成了什么什么。 　　不行，不合适。 　　啧，他现在真切意识到，她是让一种他很瞻前顾后的生物。 　　绵软的生物，像香甜可口的小蛋糕，不知道塞嘴里会不会腻牙。 　　可谁让他想她呢。 　　他想，他就得认。 　　宋玄烨自认为不是墨迹的人，他一说完就利索地解开了皮扣。 　　行动之快速，动作之干脆。 　　只听到金属一声脆响，拉链一滑，不消三秒，宋玄烨弹回布料。 　　“啪嗒”一声，像是关上了什么宝盒，留下满面通红捂嘴惊呼的少女。 　　“喔！” 　　居然是硕大的紫红色，长官果然很熟男！ 　　宋玄烨：“……” 　　果然是正经不起来。 　　她的夸张表现让他原本可能保留的、可能有的那么一丝丝尴尬，被冲击得一干二净。 　　随之而来的是属于男性的虚荣心，开始急速膨胀。 　　艹，他居然这么快就接受自己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掏宝贝的现实？ 　　真TM神奇，这就是向导的魔力？ 　　宋玄烨以前真心觉得这种虚荣心没什么营养，男人，该比的就应该是战斗力，这种算什么。 　　但现在，他重新系好皮扣，没忍住调侃：“怎么样小姐，满意了？” 　　他保证，她敢再来个什么项目，他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头发揉成鸡窝头。 　　宝贝都看了，她又是不想负责的德行。就算今天不要他，也不能再继续玩儿他。 　　不然，真把他当鸭啊！ 　　“满意，满意。”尤莉捂住脸颊，视线挪开，又悄悄移回偷瞄。 　　当然，现在什么也瞄不到。 　　长官速度太快了，她只瞄了一眼，他就已经穿好。 　　但大致是满意的，而且有点超出预期，她没想到长官的资本竟然跟男主们旗鼓相当。 　　原来大*不是小说男主的特权！ 　　难道因为等级相同？哨兵在身体素质加强时，这里也加上了？ 　　尤莉忍不住发散思维，又不可避免在脑中跟其他人对比。 　　奇迹是粉红色，托兰偏上翘，月楼哥哥青筋好多……唔，长官的筋好像也挺明显…… 　　“满意那就是可以了。”宋玄烨打断她的游思。 　　他的大掌已然箍上她的腰肢，无形中将她带离自己更近，开始拿回主动权：“你们平时都怎么模拟的？” 　　刚看完长官的大宝贝，甚至现在脑中还在复盘，想到等会可能发生什么的事，此时看到长官越来越近的宽广胸膛，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得脸颊已经快要贴上，尤莉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 　　她意识到，选择已经完毕，属于静音室的场景游戏，现在开启了。 　　她甚至闻到了长官身上便宜大碗的纯白沐浴露清香，是一种皂荚的清爽，简单又直接。 　　跟他的个人风格一样直接。 　　又好像混合了训练场上留下的汗渍，战场上厮杀流下的血迹，道道疤痕，处处彰显着原始浓烈的雄性荷尔蒙。 　　“那边！” 　　为了避免自己猛扑上去埋胸吓到人家，尤莉赶紧开口，伸手指向办公桌后的椅子，“平时就坐那里。” 　　“我知道你坐那儿。”宋玄烨跟着看了一眼。 　　他又不瞎，她前面就坐那张椅子。 　　“他们呢？”宋玄烨环顾四周，没有床，除了午休隔间的小沙发，还真就两把椅子。 　　这椅子也不是折叠款，放不平啊。 　　“唔。”少女不太好意思，小声道，“他们也坐那儿。” 　　宋玄烨灰眸陡然重新盯了回去，视线凝固在椅垫，呼吸变得又沉又重。 　　尤莉的心跳跟着寂静的空气怦怦跳了两声。 　　听见长官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密密咬在她耳垂：“叠坐啊小姐，你们玩挺花？” 　　紧接着他箍腰的手掌下滑，手臂猛然发力，以一个面对面的姿势，轻松将她抱了起来，往办公椅方向走去。 　　“呀！” 　　尤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没忍住小声惊呼，尽管相信长官的臂力，她还是下意识地赶紧缠住他腰，手牢牢攀附他的宽阔的脊背。 　　像只软乎乎的缠人八爪鱼。 　　“怕什么？”宋玄烨又抱着她掂了掂，“都敢看我东西了，还怕我抱你？” 　　“才不是，明明是你太突然。”尤莉哼哼地小声抱怨，一边死命搂紧他。 　　少女长发晃荡，馨香无孔不入，感受着怀里柔若无骨的绵软身躯，宋玄烨只觉得胸腔有数万只蚂蚁在爬。 　　心痒难耐。 　　他大步跨到椅边，压低嗓音：“怎么坐？就正面抱着，还是反面？” 　　“都、都可以，一般……” 　　“行，那就都试试。”宋玄烨不听一般情况。 　　尤莉本来想说一般都是她背身的情况多，但宋玄烨长腿一跨，再一屈，就这么抱着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喜欢看她的表情，“先这样，等会再反。” 　　“什么叫都……”尤莉眼睫震颤。 　　宋玄烨的手掌没有撤离，带着滚烫的热度自发开始揉捏。 　　他已经嗅到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的一丝甜味，发现这姑娘是有点口是心非在身上。 　　“你说呢，小姐。”他的大掌越发用力，“三个小时打底，我们不能只试一边吧？” 　　这句话说完，空气里“咕咚”一声，又吐出包甜腻。 　　“我什么时候说三个小时啦。”少女红着脸颊，声音同样开始腻人，像把糖块化在喉咙里，简直甜到宋玄烨心坎上，“我可没有哦，长官，不要乱说。” 　　装。 　　腰都扭起来了还装。 　　要不要听听自己现在声音什么样？都能掐出水了，就跟那晚没开隔音道具的前奏似的。 　　宋玄烨发现自己还真就喜欢她这劲劲儿的样，“是，当然不止三个小时。” 　　他手臂青筋绷紧，将她托起带离，再靠近，让她对准在了最中间，最合适，最能让她坐得舒服的位置。 　　重重放下。 　　“唔！”尤莉被陡然的下坠和另一种充盈激出了泪花。 　　“没准是一个下午。”他沉稳地再次将她抬起，重复之前的动作，呼吸渐渐急促，“又没准是一个晚上，对么？” 　　尤莉八爪鱼一样黏糊糊地勾在他脖子上：“别，别，长官呜呜我错了……” 　　她不能一下这么快。 　　宋玄烨又磨了一次，停下时嗓音已然喑哑：“那你说，多久。” 　　“我……”尤莉眼神闪躲不敢看他，“我没想好。” 　　不行了，她现在意识到这个也不是好惹的，才不要随意瞎保证。 　　“那换一个问题。” 　　宋玄烨一手揽着她，防止她下滑，一手将她脸颊挪到了办公桌方向，“你跟托兰在那盆绿萝上玩了什么？” 　　他、发、现、了！ 　　怎么可能！ 　　尤莉脑门轰地炸开，所有血液往脸颊上涌，炸成了一朵一朵可爱的小红云。 　　她羞得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可能，我换过水了！” 　　浇水啊……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他们怎么这么能玩儿呢！ 　　宋玄烨心中恶狠狠地骂托兰，说不清自己是酸还是怒。 　　“很淡，但是能闻到。”他控制面部表情，不想让自己吓到她，盯着她的脖颈，不免又想到无意瞥见过的红痕。 　　宋玄烨喉结一滚，她之前的担心是对的。 　　他现在是真想一口咬死她。 　　静音室宽敞的地面，灰鳄精神体突然把小章鱼从嘴里吐了出来，努力地再次缩小体型。 　　在小灰鳄捏着小章鱼压在身下的同时，宋玄烨眼神直勾勾盯着少女的裙摆，“今天，要不要浇点新的？” 　　“不、不了吧……”尤莉努力压制莫名蹿起的奇怪感觉，像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身体燃烧。 　　她想捂住嘴巴，可是当着宋玄烨的面，这样的动作好明显，于是只能紧紧咬着唇。 　　她不知道其实无论怎么样都很明显。 　　他能听到，能闻到，能感受到。 　　室内空气里甜腻的气息愈盛，盯着她柔软红润的唇，宋玄烨喉结不断翻滚。 　　想亲。 　　但是不敢。 　　如果说可以把下半部分区分得很纯粹，那他觉得接吻是一件很亲昵且亲密的事，是附赠感情的。 　　如果今天跟她接吻，那他就真的太罪恶，太无耻太不是人了。 　　虽然……他感受着布料逐渐传递过来的洇湿和那边精神体愈演愈烈的贪婪渴望，虽然他现在已经很无耻。 　　“翻身吧。”宋玄烨哑声道，“不坐了，也不浇花。” 　　换个他能亲的地方。 　　“你站着，向导小姐。”他扶着她的手，示意她撑在办公桌上，“还有力气吗？” 　　“没力气也撑一下，用不了太久。”他宽大的手掌朝丰沛的布料拍了拍，“你家静音室漏水实在太厉害，在开始治疗之前，我需要先帮你维修。” 　　他蹲了下来，缓缓卷起自己的工具，检查弹性。 　　“这位富婆，您应该比我清楚，这种管道，一般宜堵不宜疏。” 　　“放心，能修好，别紧张。” 　　他按着她，英挺的鼻尖靠近了维修处。 第75章 　　英挺的五官同样带来了立体的触感。 　　尤莉能感觉到, 长官的鼻尖正顶着丰沛的布料上下滑动，来回游移。 　　他在仔细地，深深地嗅闻。 　　这个认知让尤莉脑门轰地一声, 无数血液涌到脸颊, 红艳欲滴。 　　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她的、她的那块小布料！ 　　大片大片烂漫的烟花在尤莉脑中腾空升起, 迸裂着炸开。 　　可能只绽放了几秒，但这场烟花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颤着眼睫, 手腕一下扶不稳，身子失力前倾，变成了半趴在桌上，下意识捂住嘴巴。 　　另一只手的肘部紧紧撑在桌面, 不想让自己的动静被发现。 　　不能被发现。 　　他怎么可以隔着布料…… 　　这隔着布料也太羞耻了吧！ 　　尤莉没想到还能这样，更没想到宋玄烨会这样。 　　这种格外的羞耻感加上身份的禁忌, 让整件事情的刺激性陡然上升了一个高度。 　　本来就很刺激, 现在更加。 　　宋玄烨已经含上了布料，粗重火热的呼吸, 伴随着宽厚舌苔尽情喷洒……明明看不到他具体在做什么，她却能事无巨细地在脑中想象。 　　不行, 实在太刺激了！ 　　刺激的同时, 尤莉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喜欢。 　　有点喜欢，可能又是很喜欢、非常喜欢。 　　好变态啊呜呜！ 　　怎么会这样，尤莉脸颊烧得慌, 救命，她和他们到底是谁更变态……她才不要这样呢！ 　　桌底是卷动的舌苔重重扫过，心尖是漂浮的羽毛难耐轻拂，骨缝里的痒一点点被搔出，滚入血液, 汇成河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尤莉忍不住开口，既是想询问，又是想打断某种不断聚集的快慰。 　　“长官……嗯……嗯、这种维修一般需要多久？” 　　她觉得她坚持不了很久，她真会没力气，撑不住的。 　　“不好说。”宋玄烨很无耻地改口了，低哑磁性的嗓音从办公桌底传来。 　　又因为隔了几层蓬松的裙摆内衬，显得沉闷不清晰。 　　尤莉没听清，腰肢轻摆又叫一声：“长官……” 　　她听不清楚，宋玄烨的听力可好得很，一听这撒娇他就受不了。 　　这小姑娘荡起来怎么这么娇呢！ 　　宋玄烨喉结一滚，连吃带拿地掰着重重吮一口，这才稍作撤离。 　　“富婆小姐，你家静音室的漏水情况史无前例。” 　　他说着这番不知廉耻的话，拢起裙摆边沿往上卷，抬眸定定看她：“我需要好好钻研。” 　　“得先将水管外围的淤堵清理了，不然看不到管道内部。” 　　他前面确实想着用不了太久，但现在实打实反悔。 　　这玩意儿含在嘴里软得就像冰淇淋，好像能在口腔化开，甜燥的气味太TM上头了！ 　　怪不得那群小年轻一天到晚都想着怎么把她向导素弄出来。 　　这玩意儿喝过一次还能戒得了？戒得了那得是神仙。 　　想着他还真就只有今天这么一次机会，宋玄烨决定放弃一切抵抗，今天彻底不做人。 　　她先招他的，她挨着吧。 　　“您觉得呢？”他站起身，手掌抚上淤堵管道的透滑布料，“是不是这个理？” 　　“不是……”尤莉羞红了脸，曝光在空气中的凉意让她幻视了小时候打PP针的场景。 　　这么想着，宋玄烨还真拍了拍。 　　“那是什么？”他俯下身，健硕胸膛贴在她后背，食指屈起在棉质布料的表面刮了刮，刮出一指缝的透明伸给她看，“你觉得静音室这种漏水情况不严重？” 　　“啊！”尤莉咬了咬唇，“不是……等等！” 　　“不是？”宋玄烨呼吸凑近，手掌重新伸回，勾开边缘，慢慢将指节送了进去，“自己听听。” 　　“不是的话，这是什么动静？” 　　没了裙摆内衬阻碍声波的传递，尤莉清晰听到了“咕叽咕叽”的搅动声，她脸颊一热：“宋玄烨，你好烦呀！” 　　“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我没力气了！” 　　“啊啊啊你好烦你好烦！” 　　流这么欢呢，还说他烦。 　　宋玄烨指尖抽出，帮她重新盖好，在布料中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没大没小。” 　　“宋玄烨是你叫的？” 　　他揽着她，将她翻过身抱到桌上，“腿没力气还是手没力气，坐着总行吧？” 　　“哼，都没力气。”尤莉不满地噘嘴，“那叫什么？鸭子一号？宋叔叔？宋修理工？” 　　哟，花样还挺多。 　　宋玄烨气乐了：“还真把我当鸭啊。” 　　他当着她面儿，撩起裙摆又一巴掌拍回去：“鸭子一号？你后面还想点几号？” 　　“你是觉得我这个30年的黄金单身鸭，今天伺候不好你？” 　　尤莉瞪大眼睛：“唔，你！” 　　他们都没这么对过她！ 　　这一巴掌比上次力道重，痛肯定不至于，拍完后宋玄烨宽大的手掌覆在上面，继续按着帮她揉了揉。 　　“我什么？”他眉梢斜挑，手中的安抚动作没有停下。 　　她这不是挺喜欢？ 　　“你……你大胆！”尤莉确实被揉舒服了，眯着眼睛开始小声哼哼，但还要嘴硬，“敢这么对富婆，我要给你差评！” 　　“有这个差评在，你小心以后接不到单子。” 　　啧，不接就不接，多大点事儿。 　　现在静音室内满是香甜馥郁，宋玄烨看她这嘴硬的劲儿就心痒。 　　她以为她这单之后，他还能再接别的单子？他今天算是裤衩子都赔给她了。 　　“行啊。”宋玄烨一把扯掉了小布料，埋头钻进去，“你打你的差评，我继续服务我的。” 　　“你——”尤莉的差评发言被猛烈的攻击堵住了，她嘤嘤两声，又开始捂嘴。 　　一小段时间内，治疗室安静无比，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口吞咽的声音。 　　尤莉缓了一次，又开始气不过，伸长手臂去够宋玄烨喝过的玻璃杯。 　　虽然她的身体是很诚实地舒服到，但她就是恼。 　　她一直都是被宠爱的，从小父母宠爱，竹马哥哥宠爱，尽管有知书达理的表象和乖巧礼貌的涵养，就算没有“全世界都要围着我转”的高傲心理和公主病，也掩盖不了她是一个小公主的事实。 　　她可是小时候就敢搭梯子爬墙的人。 　　现在宋玄烨的强势，更是成功地把她骨子里一点作劲儿给绞出来了。 　　如果用宋玄烨的说法，那她现在就是想玩儿他。 　　或许是这个色愈微妙的氛围，或许是他身上长者的气质，她知道现在她可以任性，他能包容她。 　　尤莉觉得，她骨子里大抵也是有那么点恶劣。 　　她够到了玻璃杯，抄起还剩大半杯水的杯子，对准宋玄烨的脸。 　　手腕轻抬，杯口斜转，透明的水流就这么从宋玄烨脸上淋了下去。 　　浇过他的眉眼，浇过他英挺的五官，他依旧睁着眼睛，仿佛不畏惧水流，灰锈色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像半浮水面的潜伏鳄鱼，上半张脸是无机质的拟态伪装，像亘古不变的灰色化石，谁也不知道它藏在湖底下的嘴正恶狠狠地狼吞虎咽，将猎物拆骨入腹。 　　宋玄烨张嘴，将她倾泻的液体全部扫入口中，尽数吞咽。 　　半晌，他撤离，直起身，粗粝指腹抹了抹嘴角的银亮，笑了。 　　“小姐，用杯子往我脸上浇水，好玩？” 　　“唔……”尤莉认真点了点头，“好玩，还没见过您这么狼狈的样子。” 　　狼狈？他现在都这样了还不够狼狈？ 　　“你是真的很爱挑衅啊，小姐。”宋玄烨伸手揩掉脸上多余的水渍，双臂撑在桌沿，高大的身躯逼近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宋叔叔，我错了，原谅我吧。”尤莉乖乖上交倒空的玻璃杯，乌润眼眸轻轻眨了两下，“您会原谅我的，对吧？” 　　“晚了。” 　　宋玄烨撤走她手中的杯子，箍着她手腕将人从桌面带了下来，翻身固定。 　　“坏孩子就应该受到惩罚。” 　　“哪有……”尤莉垂着眼睫小声狡辩，“我很乖的。” 　　宋玄烨没有错过她垂眸那瞬间眼里的狡黠，会上她的当才怪。 　　他仁慈地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说，想我拍哪儿？” 　　中间，还是两边。 　　“唔等一下等一下！”尤莉这会真的开始有点慌，怎么回事，他又不按剧本走，“对不起嘛，我们重新谈谈。” 　　可慌乱的同时，不知为何又隐秘地升起一丝期待。 　　啊，不行，她真的只是想皮一下下而已！ 　　“哦，谈什么？”宋玄烨热热的呼吸覆盖她耳边，掌心同时落下，“谈你更喜欢哪一边？” 　　“这边、这边、还是这边？”他每边都拍了一下。 　　两边极弹，一边水响，像短促均匀的乐章。 　　尤莉听得耳热，怔怔然发懵，不可置信：“宋玄烨，你来真的啊！” 　　真的不让她骗一下啊！ 　　“谁跟你来假的。”宋玄烨手起刀落，又是啪啪几声水响，偏生越响越欢。 　　他发现了，这姑娘确实有点不为人知的喜好。 　　啧，他有点喜欢，又有点生气。 　　“跟他们有这么玩儿？”他沉声问。 　　“没有。”尤莉瘪了瘪嘴，“你都不让我……” 　　“我下次也——” 　　“不跟你玩”四个字没出来，她就被宋玄烨一把抱在了怀里。 　　“哪儿没让你，你以为我真敢用力呢？”他哑着嗓音哄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给你打回来，解解气？” 　　“……我不敢。”尤莉咬唇嗔他，这打坏了她怎么赔。 　　“那……”宋玄烨喉结滑动，“让它帮你揉揉，赔罪。” 　　“保证很轻，行了么，我的小富婆。” 第76章 　　“哼。”尤莉下巴微抬, 鼻息轻哼，就是不说话。 　　像只傲娇的小花猫，还是真有爪子会挠人的那种。 　　宋玄烨现在军官衬衫的衣襟都还是她前面倒的水。 　　玻璃杯水倒在他脸上, 往下渗进衣领, 打湿的布料洇出深痕, 黏在身上斑驳一片，好不狼狈。 　　可他一点儿也不恼。 　　岂止不恼, 这水浇得他简直心头火热。 　　心头一热，宝贝就跟着亢奋到快要爆炸，真想像小灰鳄压着小章鱼那样将她狠狠就地正法。 　　可是不行。 　　宋玄烨克制着自己，又想到他只有这么一天, 还是忍不住稍微放肆。 　　他从少女纤细柔美的脖颈一路吻到耳垂，终于将这片小巧可爱的嫩肉贪婪含进嘴里。 　　“‘哼’, 是什么意思？”尤莉听见宋玄烨压低嗓音问。 　　声音哑哑的, 过了沙一样，带着粗糙的野。 　　宋玄烨特有的磁性烟嗓好像随着他胸腔的震动, 传到她体内，震得她也跟着酥麻。 　　他问的时候动作一直没停, 含着她耳垂又吸又吮, 反复研磨。尤莉耳朵被他舌忝得发痒，人跟着软下来，被宋玄烨顺势搂更紧。 　　她是舒服了, 瘫在他怀里，眼眸慵懒眯了起来，猫儿一样哼哼唧唧的，又“哼”一声。 　　就是不打算开口，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哦, 懂了，‘哼’就是要。”宋玄烨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咬着她耳朵自问自答，“毕竟是我们富婆亲自验过的货，不能浪费，是么。” 　　尤莉脑中蓦地回闪那硕大的成熟紫红，软软骂了一句：“不要脸……” 　　她终于开口，脸颊潮潮冒着热气，却是没有否认。 　　“不要脸？”宋玄烨一听就笑了。 　　她要不要闻闻现在空气里向导素的浓度？自己都想，还骂他不要脸。 　　可别说，他还真就喜欢她这作作劲劲儿的样。 　　就喜欢她这样偶尔呛口。 　　撇去身份和其他种种因素，只回归最原始的男性女性，宋玄烨发现，她怎么就这么对他胃口呢！ 　　身材就不用说了，之前无意瞥见的，和今天刻意探索的，都让他无比爆炸。 　　偏偏性格还对味。 　　以前是真没发现她这样。以前时间节点不对，她又藏得太好，他们就是普普通通只有工作交流的上下级。 　　如果不是那天她突然找上他，坦言一些东西，或许他们的交集会永远这么平行下去。 　　现在好了，一整个造化弄人。 　　他等了30年的真命天导，居然有4年就在他身边，还是个小姑娘，还是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发现的，还是在她记忆残缺的时候。 　　更关键的是，她还不想要他。 　　她就只把他当一次性的鸭！ 　　啧，宋玄烨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时间宝贵。 　　光闻着现在空气里甜燥浓郁的味儿，他就知道她想了。 　　他也想。 　　他想得要命！ 　　“富婆小姐，你自己亲口承认满意的货，想赖账？” 　　她今天就算是想赖账，他也不给她跑。 　　宋玄烨一手将她托着举高，让她先趴自己身上，纵使是单臂发力，他的托举依然很稳。 　　尤莉忍不住戳了戳他手臂上健硕的肌肉，没戳动。 　　哎呀，真是鳄鱼皮呀。 　　宋玄烨没空管她，另一手伸手去解扣，行动非常快，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比验货的时候还快。 　　这次尤莉甚至没听到什么响动，好像只有一声金属铮鸣的脆响，他就已经慰了上来。 　　同时带着她下坠，两人毫无阻隔地相拥。 　　炙热的温度如同火山岩浆喷发，甚至更热、更滚烫，一贴上就好像要把人融化，蒸成水汽。 　　“呀！”尤莉猝不及防惊呼了一声，又被烫得舒服眯起眼睛，“嗯……” 　　宋玄烨喉结滑动，发出满足地喟叹：“皮肤真滑啊，富婆小姐。” 　　“怎么保养的？”他两只手臂穿过她的膝窝，将她面对面抱着牢牢托举，大掌爱不释手地揉捏圆弹，“嗯？怎么哪哪儿都滑？是不是豆腐做的？” 　　也不用她环腰，就让她长发晃荡，抱着她在圆润的顶端细细地碾。 　　“才不是豆腐呢。”尤莉小声哼哼着，气息不稳，双臂自发勾紧他的脖子，“我是豆腐的话，那你是什么？” 　　“我？”宋玄烨踢掉裤脚，抱着她在静音室内行走，青筋绷紧的手臂不断发力，轻抬慢放，辗转研磨，“我是卖早餐的，最喜欢做豆腐了。” 　　“哈？”尤莉听他开口瞎扯，“宋叔叔，你前面可不是这样说的。” 　　前面还是维修工和鸭子呢！ 　　“哦，那些都是。”宋玄烨一脸坦然，抱着她往两人精神体所在的方向走，“技多不压身，那两个是我的兼职。” 　　走走停停，停下的时候地面逐渐开始滴滴答答，他停下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走几步，就抱着她原地摇晃。 　　“唔……那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尤莉听着越变越重的黏合声，脸颊红红，下定决心要开口盖过去。 　　可惜没能成功。 　　宋玄烨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 　　“听不出来么？”他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无耻到底，“不是说了，我今天的本职是卖早餐，店名就叫富婆早餐店。” 　　“像我这种小本生意，都是体力活。您听听，每天的豆浆都是店主本人我亲自磨的。” 　　“豆腐也是。”他一边勤劳地磨豆浆，一边传授她开店之道，“开店前，我们需要先把豆腐磨好，接着才是豆浆。” 　　“磨豆腐是个细致活，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得慢慢儿地滑。”他讲解示范完，站立在原地，示意她，“自己来一遍，记住我说的，塌腰，上下慢慢地来，自己控制力道。” 　　“嗯……嗯……对，真爽，哦我是说真棒，我们富婆小姐的学习能力真强。” 　　尤莉发誓，这绝对是她听过的宋玄烨声音里最夹的一次！ 　　她学习了豆腐工程后，在他不知廉耻的磁性嗓音里，没忍住又“咕咚”一包水。 　　“不是，凭什么呀！”她猛然反应过来，“我才不要学呢，我是富婆，我有钱！” 　　甜腻腻的味道在两人身上漫开，宋玄烨喉结一滚，点头：“也是，有道理。” 　　“所以我决定先送你一杯豆浆，纯正原生态，不含任何添加剂。” 　　他二话不说，抱人走去沙发。 　　管你学不学，先来一次。 　　…… 　　一阵剧烈摇晃后，宋玄烨捞着人坐回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 　　没办法，那边的地等会还要拖，沙发更是没得坐。 　　他将人揽着坐好，又捏了捏她脸颊，将她脸转到精神体方向，压低嗓音问：“等会还学开店么？” 　　“制作豆浆的精髓还没教完。” 　　尤莉看着那边被可怜蹂躏的软软一团小章鱼，终于明白自己体内依旧乱窜的火星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宋玄烨！快把你的鳄鱼收起来！” 　　她就说她今天的感觉怎么这么长！不行不行，这样会被榨干的。 　　“又没大没小。”宋玄烨揉着她轻轻拍了一下，声音有种餍足过后的慵懒。 　　但还不够，更像在细细品味，短暂的休憩后等会继续酝酿大的。 　　“不来了！”尤莉果断干脆地收起小章鱼，拔腿就跑，被他轻松捏住手腕，带回怀里。 　　“我觉得我不行了。”她小脸严肃，一本正经，“报告长官，您的枪械太威猛，后坐力太强，我肯定磨破皮了，所以等会就不练习了。” 　　宋玄烨眼神轻飘飘斜睨她：“胡扯。” 　　他就没敢用力。 　　话是这么说，他依旧起身将人按到了办公桌上趴着，反手背身，单手钳制住她两只手腕。 　　“我看看。”他另一只手将裙摆捞了起来，弯腰仔细检查。 　　尤莉哪能真让他看啊，本来就是装的：“别看别看，就一点点，很不明显！我回去自己上药就行。” 　　“这哪儿行。”宋玄烨不听她的，他也怕自己真的没收住伤到了，直接就伸手去开顶灯。 　　尤莉一慌，手腕又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再次放出小章鱼，想用触手糊住开关。 　　争夺中，“啪嗒”一声，尤莉眼前光调一转，陡然变成了粉紫迷离的氛围灯。 　　卧槽！ 　　尤莉暗道不妙。 　　连续的墙壁翻转声音让她无比清晰地确认一个事实：静音室正在朝第二模式转变！ 　　她看着不小心糊在了模式转换开关上的两根小触手，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猛然扭头去看宋玄烨的表情，发现他正盯着那一排排华丽暧昧的道具架，痞帅的脸上神情黑如铁锅。 　　宋玄烨是真气啊！ 　　她这第二模式是他装的没错，但他没想到他们架子上摆的净是这些玩意儿。 　　还TM摆这么多！ 　　“上次跟托兰玩儿的，也是从这里拿的？”宋玄烨沉甸甸看着她，松开她的手腕，没有任何走到架子前观赏的举动。 　　就只是站在原地，帮她揉了揉手。 　　“……啊？”尤莉没想到他突然跳到这个话题，很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眼神慌乱有些怯怯，“没，上次那个是托兰房间里的。” 　　她想摸鼻子，在宋玄烨沉凝直视的眼神下又不敢，手指纠结绞在一起，“这里的没玩儿，就……” 　　白砚那次也不算，反正她没玩儿。 　　“反正我昏迷醒来后没玩过。”以前的又不关她事，尤莉找回了一些理直气壮，“以前的我都不记得了！你要罚就罚，我可不认！” 　　有本事他就罚。 　　他要是真敢罚她、凶她、怪她，她就……她就！ 　　尤莉眸色翻涌，惊慌中滚滚酝酿出的很多暗面情绪，忽然被一个拥抱打断。 　　“罚什么罚。”宋玄烨将她揽入怀中，伸手平静按回第一模式的开关，“我什么时候说罚了？” 　　他有什么立场罚？ 　　他知道她的一些事，也仅仅限于知道，他们离得那么近，他却一直不曾参与她的过去。 　　“以前的我不说。”他还是伸手拍了拍小莉莉，动作很轻，“但以后要是玩儿呢，也只能在99层，听到了么？” 　　“静音室也不行。”这走回宿舍得多少人听见，宋玄烨想想又来气，没忍住又重了一下，拉她坐回椅子，“趴好，还是得教训一下。” 　　冷不丁被少女勾住了脖子，她大着胆子翻身坐了上来，眼眸亮晶晶的：“宋鸭鸭，你好好哦。” 　　尤莉搂着他的脖子，觉得好安心，她有时候确实需要被管管。 　　她也察觉到了刚才的想法不对，阈值太高还是容易出事。 　　在这方面，他们都太宠着她也太让着她了，月楼哥哥更是溺爱，到了一个限度那里，还是需要有这么个人压制一下的。 　　作风得正，又不能太死板，得跟她玩得来，宋鸭鸭是真不错呀。 　　这鬼昵称听得宋玄烨心中一梗，眯着灰锈色眼眸看她：“再这么没大没小……” 　　哈，尤莉现在才不怕他，她心里小人志得意满，仿佛叉腰在说：“你拍呀，你拍呀，你又不敢真打痛我。” 　　然而她没想到，宋玄烨直勾勾盯着她唇，说：“信不信我堵你的嘴？” 　　他是真的想亲。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这有什么好怕的？ 　　尤莉眼波流转，红唇张合，一字一句娇声道：“怎么堵呀？” 　　呀？她还呀？这上扬的尾调不是勾引是什么？ 　　宋玄烨艹了一声，扣住她后脑勺重重吻上去，宽厚火热的舌瞬间席卷她口腔。 　　怎么堵，用舌头堵！ 　　“唔……”尤莉被吻得心花怒放，“宋——” 　　她刚张嘴就被宋玄烨勾着又堵了回去，强势得像是要把她舌头吞掉。 　　好猛！ 　　尤莉可太满意今天点的这只鸭了。 第77章 　　最后一次雨歇云收。 　　尤莉感觉自己像夏日高温里蛋糕表面融融化开的一层奶油, 浑身软绵，一点也不想动弹。 　　她八爪鱼似的抱着宋玄烨，借助他的力量缓解余韵, 脸颊毫无阻隔贴在他胸膛, 感受着他依旧炙热的体温。 　　两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尤莉自己也出了一身热汗，乌黑发丝湿哒哒黏在脸上, 自然没有嫌弃他此刻胸膛滚烫下滑的汗珠。 　　她甚至有点喜欢。 　　视线里，男人宽阔健硕的胸膛在灯下淌着迷人的反光，铜色肤泽显得格外性感。 　　这种肌肉线条带出的原始荷尔蒙，满满的, 浓烈的雄性气息实在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尤莉指尖摩挲他胸口那几道浅浅的、曾经战场遗留下的陈年旧疤，坏心眼抠了抠。 　　“给我挠痒呢？”宋玄烨撩起眼皮, 握住她的手捏在掌中把玩。 　　“我看你好像还有力气。”他低哑的嗓音裹挟着浓重的事后余韵, 抱着她又滑一下。 　　尤莉瞪大眼睛，立刻又感觉到了他渐渐复苏的趋势。 　　这人好像没有贤者时间！ 　　她一个激灵赶紧制止：“宋鸭鸭, 不许起立！” 　　“本富婆命令你，现在立刻趴下。” 　　真不能来了, 外面天都黑了……尤莉转头瞄一眼静音室的墙壁挂钟, 晚上21:56。 　　很好，再过四分钟居然都是宋玄烨平时的下班时间了。 　　然而长官大人的重点显然没在时间，他灰锈色眼眸轻飘飘斜睨她：“叫我什么？” 　　鬼特么宋鸭鸭！ 　　他必须把她这个刻板印象纠正。 　　宋玄烨伸手, 包住胖嘟嘟的小肥丘轻轻拍了拍，“再叫这个，就是想我教训你。” 　　“呜，宋叔叔……” 　　尤莉一点儿也不坚持，说改口就改口。 　　她已经深刻体验过宋大长官的执行力, 现在可不是皮的时候。 　　“勉强吧。”宋玄烨当然更想听别的，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继续帮她揉着，没有深入，就只是安抚，这会儿确实没有再来一次的打算。 　　还勉强？ 　　尤莉噘起嘴，轻轻哼一声，不满控诉：“宋叔叔，无耻的宋叔叔。” 　　“哼，前面骗我一次，然后又一次……” 　　一次完了还有一次。结束一次，再来一次。 　　这只30年份的鸭子体力也太好了吧，甚至有点猛过头。 　　她今天岂止是吃饱啊，简直是一整个吃太撑。 　　“嗯，确实无耻。”宋玄烨直接就认下了，他都觉得自己今天忒不是人。 　　但这会儿真不无耻了，他保证：“不来了，这次真不骗。” 　　知道她吃不消，他就算今天还想、再想，就算刚开荤再孟浪，也总得顾及她的娇嫩不是？ 　　他可没真准备当一次性的鸭。 　　未来的事情无法预估，他们的计划也还没有完成，但总归，他今天的服务基础得先打好。 　　万一把人磨伤了、吓到了、猛出阴影了，给他来个差评外加拉黑一条龙的待遇，那他后半辈子的人生幸福岂不是栽了？ 　　这种缺德事他宋玄烨不干。 　　“真的？”尤莉乌眸转了转，知道以他的体力肯定还能来。 　　见他真没有继续的打算，她满意地眯起眼眸，下巴微抬，“这还差不多。” 　　“说到做到哦，你再不停，小心我……” 　　“停，真的停。”宋玄烨低头碰碰她的唇，堵住她即将脱口的威胁，“哪儿能不听我们小富婆的呢。” 　　“精神链接都连了，第一次的图景都给你了，我现在可是你的兵。” 　　他还好意思说！ 　　这个精打细算的宋鸭鸭，不愧是十倍赔偿的制定者。 　　一直玩到倒数第二次，她都快没体能了，他们才开始干正事，才让她进入精神图景治疗。 　　尤莉也是今天才知道食堂还能匿名叫外卖，她同样没想到，她会跟宋玄烨玩到连晚饭都需要叫外卖的程度。 　　只能说30年的兵堆积起来的资源，可实在是太丰厚了…… 　　尤莉想到这，忽然想起最初的谈话，眼眸一转又起坏心思。 　　“那可不是。”她反驳说，“嘿嘿，宋叔叔，您可说过，出了门我们就忘掉的哦～” 　　她指尖戳戳他胸膛，纤长卷翘的睫毛像妖精华丽的尾翼，“您以后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就给我穿小鞋吧？” 　　“……”坏东西，裙子都没提就开始不认人。 　　宋玄烨心中一梗，抓着她指尖含在嘴里咬：“你看我像那种穿小鞋的人？” 　　尤莉当然知道他不是。 　　对于宋玄烨的人品她很放心，也知道他现在耐她不何，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她眨了眨眼睛，将波澜故意贴紧他胸膛，“那可不一定呢，万一您哪天兽性大发，故意找个借口把我叫到办公室怎么办？” 　　“我一个柔弱的向导女生，肯定抵抗不过的，到时候就被您按到了桌子上，就像刚才……” 　　“那不正好，怎么办？就像刚才那样被我摁到桌上办！”宋玄烨呼吸急促，抄着家伙又将人狠狠教训两下，“我看你就是欠揍！” 　　“有人来了我就把你塞桌底下，没人来了我就把你摁玻璃上，嗯？是不是想这样？” 　　“馋我办公室的落地窗很久了？”看着少女越发晶亮的眼神，宋玄烨的大紫宝贝又烧了起来。 　　他将人一把拎着拽到办公桌上，手起刀落在圆弹的两边一顿胖揍，给她爽了最后一次。 　　“真*。”执行完毕，宋玄烨立刻俯身去堵她晶莹甜腻的向导素。 　　男人锋锐的喉结不断滑动，大口吞咽间不忘询问她，“富婆小姐，今天能给我好评了么？” 　　“你、唔，你现在就在给我穿小鞋！我……我要投……” 　　“洗澡！” 　　在她的投诉出来前，宋玄烨果断将人提到了浴室。 　　她是爽完就跑，等会难受的还是他。 　　啧，真TM妖精！ 　　…… 　　…… 　　翌日，哨塔医院。 　　邵华医生的等级结果，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下午，还没等到。 　　他盯着宋玄烨眼底乌青的黑眼圈，倒几口冷气，一时没吭声。 　　他也是后面才想起，这宋玄烨不是A+啊！ 　　他可同样是在白塔待过的人，就算不知道宋玄烨被贬的内幕，从他最开始能压制那几个没成长起来的S级哨兵，凭邵华的脑子，也能猜到宋玄烨是S级。 　　更别提后面两人熟络后，他还亲口承认过。 　　只是邵华平时实验忙，宋玄烨的资料又一直压箱底没改，昨天脑子一抽，竟也忘了。 　　眼下一看，八成是宋玄烨自己也忘了，尤莉尔又是不知情的。 　　看着宋玄烨的黑眼圈，邵华暗道一声糟糕，他还听说了昨晚宋玄烨通宵加班，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该不会是两个人都轴，试一次没成功，就试了一下午吧？ 　　“老宋啊……”邵华深吸一口气，沉重开口，毕竟这事还是他惹的，“你们昨天，试了几次？” 　　“抱歉，是我的问题，我一时没想起来……” 　　几次？ 　　邵华的声音一下变得很遥远，她几次？还是他几次？ 　　宋玄烨表情微妙，沙发一次、墙壁一次、办公桌正面一次、反面一次、椅子……椅子可不止一次，椅子…… 　　“老宋！宋玄烨！” 　　“？”宋玄烨从回忆抽离，瞪他一眼冷冷道，“屁话真多。” 　　“不该问的别问。” 　　邵华：“……”完了，果然是没成功！ 　　这个纯情老处男第一次准备接受治疗，还搞了个乌龙没成功，面子和心理都过不去，所以今天脾气这么爆，理解！ 　　“那就是没测出来。”邵华推了推眼镜，紧急转移话题，“重新安排一下吧，在斑尾和斓星里面选。” 　　“对了，莉尔向导人呢？”邵华环顾一圈，发现缺少关键人物。 　　检查迟到可不是尤莉尔的风格。 　　“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这个的。”宋玄烨掏出一根棒棒糖含嘴里缓解，“昨天太累了，让她多睡会儿。” 　　“她下午的精神力检查我来安排，你不用管，斑尾和斓星都去静音室，我在旁边看着。” 　　“也行。”邵华觉得没什么问题。 　　哦不对，还是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谈到病患问题，邵华可不怵宋玄烨的暴脾气，邵医生很激动：“太累？你怎么能让她累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的精神力，连不上你也不能一直榨她精神力啊。” 　　“是，等级判断失误是我的问题，但你什么等级自己心里没点数？” 　　宋玄烨：“……”他榨的不是精神力。 　　“就算是个处，失败两次你也该知道什么问题了，我理解你恨嫁的心情，但是……” 　　“你先闭嘴。”他打断邵华的职业病，“我知道她的精神力等级为什么恢复这么快了。” 　　邵华的喋喋不休瞬间消失，声音恢复平时的冷静清晰：“什么原因？” 　　“她一直在试图极限地使用精神力。”宋玄烨皱起眉，“反复极限地使用，压榨过后重新成长的速度更快，有点像我们哨兵的训练。” 　　但哨兵在这种极限训练下，很容易感知过载出问题，所以除非是托兰那种变态，一般没人会这样压榨自己的精神力。 　　向导理论上不存在感知过载，可她的情况不同。 　　“这样使用下去，成长的同时，很可能会同样加速她脑域的污染。” 　　所以昨天在察觉到她要帮他极限治疗的时候，他没让，让她留了一半的精神力。 　　加上一晚睡眠时间的恢复，应付下午的平级治疗是够了。 　　“必须制止她这种行为。”邵华同样严肃开口，“我目前没有新的精神缓和药剂了。” 　　“脑域污染分离的实验本就不成熟，脑损伤已经带来了记忆的不稳定性，如果污染的影响持续放大，我担心，她会在两段记忆里迷失。” 　　一般情况下，人是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 　　如何循序渐进，一直是他跟宋玄烨的最大难题。 　　他们无法探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无法得知她记忆的恢复程度，这同样是问题。 　　他们只能作为外力存在。 　　而她最大的保障，是她自己。 　　“我知道，所以我说下午的平级治疗，我来盯着……应该有A+了。”宋玄烨估摸着说，“下午让那两小子试试就知道。” 　　“直接两个人都拎静音室，比较效率。” 　　“行吧。”静音室的私密治疗准则，邵华略知一二，不过反正是平级治疗也没什么别的接触，加上宋玄烨一直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毛病。 　　就在这时，宋玄烨手腕光脑“叮咚”一响，提示有新消息入内。 　　本来也还是没什么，宋玄烨每天的消息都很多，通常这个时间他开始处理公务，他们的谈话进行到这也结束了。 　　一切都很平常。 　　直到邵华出门，路过宋玄烨身边时，不小心瞄到了眼他正在回复的消息对话框。 　　乖宝：[我起床啦~] 　　邵华瞳孔地震。 　　乖宝？ 　　什么鬼！宋玄烨这万年铁树开花了？ 　　不对，他昨天才接受向导，不可能有暧昧对象。 　　还是他们有什么新同事的昵称就叫乖宝而他不知道？ 　　等再看到宋玄烨的回复，邵华天才般的大脑更是原地宕机。 　　宋玄烨：[乖呢，再继续睡会儿。] 　　靠，斯文的邵医生忍不住内心爆了句粗口，这是宋玄烨会说的话？ 　　宋玄烨：[下午我叫你。] 　　窥屏很不道德，但显然一脸春心荡漾的鳄鱼男也并没有发现他的注视，直到邵华看到了他的第二句话，他终于发现华点。 　　下午？ 　　不是，对面那个小章鱼头像怎么这么眼熟！ 　　邵华掏出自己的光脑一看，确认自己联系列表里的小章鱼昵称是LiLi没错。 　　靠，他们这到底是连了还是没连？！ 第78章 　　下午1点50分。 　　尤莉从办公楼的电梯中走出, 脚步刚拐到自己静音室门前，吓了一跳。 　　卧槽，帅哥你谁？ 　　挂牌名为“尤莉尔”的静音室门前, 宋玄烨两手单边各摁着一个小朋友, 带着斑尾和斓星光明正大杵在静音室门口。 　　尤莉第一次看到胡子刮得那么干净的长官。 　　虽然整个人慵懒痞帅的气质未变, 军官衬衫依旧没有好好收束，还是随性地半扎进裤子, 领口松散，袖腕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这拉碴胡子一刮，整个人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四岁。 　　尤莉着实震惊。 　　也不知道他们待了多久，宋鸭鸭也没说他们提前到了啊。 　　“向导好。” 　　见她朝他们走来, 斓星率先开口，礼貌打招呼。 　　斓星还好, 文静的少年身上穿着件带兜帽的黑色卫衣, 将自己拾掇得非常干净、整洁，中分的半长黑发柔顺梳在两侧, 有种从漫画走出来的清秀感。 　　跟一旁的斑尾完全两个画风。 　　斑尾显然是刚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一头蓬松的黑金挑染杂毛乱乱翘着, 无比自由, 身上也直接就是套了件毛绒绒的卡通连体睡衣，是可爱的金钱豹图案。 　　此时杂毛少年依旧睡眼惺忪，还是哈欠连天的游魂状态。 　　尤莉悄悄瞄了眼光脑时间, 确认她没迟到没错，稍稍安心。 　　他们约好的平级治疗时间是下午2点。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她加快脚步，赶紧小跑过去开门。 　　没迟到归没迟点，看见别人在门口等, 这点礼貌还是要有的。 　　“不急。”宋玄烨垂眸看她的鞋面，“慢点儿，知道你会提前，我们也才刚来。” 　　“嗯嗯嗯……来了来了？” 　　斑尾带着刚睡醒的可爱鼻音，迷糊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响亮亮道：“莉尔向导好！” 　　他昨晚通宵冲排名，下午在宿舍补觉，睡得正香呢忽然被人从被窝拎出来。本来他对宋玄烨是很有起床气的，但一听是来莉尔向导这里，他就忍着没炸毛，他对莉尔向导还是很有好感的。 　　“大家进来吧。” 　　静音室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尤莉照例先给几人接杯温水搁桌上。 　　考虑到斑尾的精神劲儿，由斓星先进行平级治疗的尝试。 　　按照私密原则，之前一直都是1对1进行治疗，所以静音室内只有两把正经椅子。 　　尤莉算是发现，哨兵们有时候真就一根筋。 　　斓星坐到平时灵玲常坐的那把椅子后，宋玄烨跟斑尾就杵在边上站着，既不去午休隔间的小沙发，也不搬折叠椅来坐。 　　就一左一右地站在斓星身后，一个灰眸沉凝，一个恢复神采的眼睛圆溜溜好奇张望。 　　斑尾还是第一次进静音室呢！ 　　而且还是莉尔向导的静音室！ 　　他一眼就瞄到了52LiLi卖萌的小猫喝水杯，心中啧啧啧。 　　斓星也是第一次进入静音室接受治疗，他同样好奇，眼眸也比平时圆了些，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但依旧远比斑尾沉稳。 　　“向导，我需要怎么做？” 　　不等尤莉回答，宋玄烨率先开口：“先放精神体，试试只精神体接触。” 　　“好的。”宋玄烨话音刚落，静音室内就多出了一只毛色纯净、体型优美的黑豹精神体。 　　如同一道划破寂静夜空的黑色闪电。 　　“我的呢我的呢？”斑尾兴奋道，“莉尔向导，我的豹子也放出来吗？我的小豹子可帅了！” 　　“斑尾同学，你先等等。”在暴脾气的长官一脚踢过去前，尤莉先一步开口缓和，她放出小章鱼缠到黑豹上，“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在白嫩小触手缠上来的一瞬间，斓星眼眸微微瞪大。 　　微凉软软的触手，滑腻又很温柔，跟精神体同步体验到的新奇感触，让斓星掩在两侧黑发下的耳朵悄然泛红。 　　同一时间，黑豹精神体喉中不自觉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完全是猫科动物感到幸福时的本能反应，斓星自己也不太能控制，宋玄烨一听脸就黑了。 　　他当然知道被小触手缠上的滋味有多美妙！ 　　斑尾惊奇地睁大眼睛，眼神直勾勾盯着缠到黑豹脖子的小章鱼项链：“莉尔向导，你的精神体好可爱哦！” 　　“咳，谢谢。”尤莉清咳一声，莫名有种开始上课的感觉，她对斓星轻声道，“闭起眼睛，试着感受一下能不能找到我的精神链接通道。” 　　“好。” 　　…… 　　十几秒后，尤莉率先睁眼：“不行。” 　　斓星和斑尾已经处于A+区间里的顶峰，是最接近S级的哨兵，光凭精神体的贴贴，她无法链接他们。 　　“伸手，我要搭一下。” 　　在少年清秀脸庞透出一抹青涩薄粉的羞赧中，尤莉将手轻轻搭在他手背，温柔笑道：“别紧张，辛苦你哦，再试一次。” 　　不辛苦。 　　斓星轻轻摇头，不言语，听话地再次闭上眼睛。 　　超过了15秒，两人眼睛还没睁开，宋玄烨知道这次成功了，现在应该是已经进入图景，正在治疗。 　　静音室内的两个精神体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回归到图景内部。 　　斑尾圆溜溜的眼眸眨啊眨，真想掏出光脑拍照给52LiLi发去。 　　但他没有，因为下一个就到他自己嘿嘿，万一被52LiLi知道莉尔向导牵过他的手，回来肯定又要罚他不能打游戏！ 　　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挤掉“上班”老兄爬上第一呢，必须得趁下次出任务前把排名巩固住。 　　思及此，斑尾也不管顶头上司就在这里，直接掏出光脑点开勇士游戏，只不过在进入游戏前，他破天荒记得调成了静音。 　　他在宿舍喜欢噼里啪啦的特效，这里不行。 　　斑尾玩得不亦乐乎，他忙着闯关，自然也就没发现边上长官大人灰锈色的眼眸，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办公桌面。 　　盯着两人交叠的手，视线移开，又挪回。 　　又移开，再挪回。 　　最后宋玄烨瞥去那三个一模一样的待客玻璃杯，不轻不重“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 　　真就是一点责都不想负，爽完就跑。 　　这坏东西，下次别让他逮到。 　　斓星的治疗结束，少女睁开眼眸时，宋玄烨已经自动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和心理状态。 　　“精神力还行么？”他问。 　　尤莉乖巧点头：“放心长官，都收着呢，我有控制。” 　　昨天帮宋玄烨治疗时他就说过，以后不能那么极限地使用，按照他的说法，是对她失忆的脑壳不好。 　　今天当着长官的面，她当然没有作死。 　　“嗯。”宋玄烨轻轻颔首，还是没忍住踹了斑尾一脚，“还不快坐下！” 　　“切。”斑尾小声嘟囔，翻了个大白眼。 　　踹什么踹，这鳄鱼，要不是他现在打不过……哼，怪不得52LiLi这么讨厌他！ 　　但再不爽，对上尤莉的时候，斑尾又是秒变脸：“嗷嗷嗷莉尔向导等等我，就差几刀！就几秒钟！” 　　“好，没事。”尤莉拧开保温杯，正好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的视线不经意转到枝叶繁茂的水培绿萝，正好跟宋玄烨投来的目光对上。 　　他的眼神其实一点也不色情，灰锈色的眼珠有种无机质感，轻薄的眼褶下垂斜睨，恢复平常下班时见到的散漫随性。 　　今天还透着一点零星细碎的冷光。 　　可就是这种冷光之下压抑藏匿的强烈侵略气息，让尤莉脸颊蓦地一红。 　　她突然想起，昨天他的大掌是如何下流地捏紧湿透的小布料，将拧出所有的水分，来来回回浇在那盆绿萝的枝叶上。 　　对，她说了她不浇，他也没逼她，他就是自己动手浇而已。 　　完了，尤莉越想脸越烫，赶紧移开视线。 　　晚上她就把绿萝搬回房间！反正不能放办公室了！ 　　看着少女轻颤扑闪的睫毛和双颊逐渐漫出的可爱红晕，宋玄烨眉梢一挑，轻轻将口中糖块咬碎，继续一眨不眨盯着她。 　　还行，没坏得那么彻底。 　　丝丝甜味在口腔蔓延，一点一点融在心尖最嫩的那块软肉。 　　“长官，这里好像就您没什么事。”尤莉觉得不能让他再这么看下去了，“麻烦您帮我的绿萝叶子清洗一下。” 　　这种事容易有瘾头，她今天绝对要修身养性。 　　“谢谢哦，正好听说您最近对植物挺感兴趣。”她眨了两下眼睛，准备先打发宋玄烨到浴室。 　　反正先不要待在她眼前。 　　宋玄烨再次轻挑眉梢，嘴角扯出抹笑容：“向导小姐，挺会使唤人啊？” 　　不用她回答，还真就二话不说端起绿萝盆走向浴室。 　　说对了，他最近真对草挺感兴趣的，特别是她的草——不过宋玄烨有分寸，这些话今天不适宜说出口。 　　说了不骚扰，他会收住。 　　“莉尔向导莉尔向导！我好了！” 　　就在这时，斑尾成功通过，他打完游戏立刻收了光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眼眸亮亮的：“我要放小豹子吗？” 　　他也想要小章鱼项链！ 　　“不用放了，伸手。”尤莉笑道。 　　已经知道在外面贴贴是无用功了，不用浪费时间。 　　“啊……”斑尾瘪了瘪嘴巴，依旧把手乖乖伸到办公桌面，“那好吧。” 　　“放心，我等会进到你的图景，照样可以看到你的小豹子。”尤莉以为是小朋友想显摆精神力来着，搭在他手上安抚道，“来，闭眼，尝试寻找我的精神链接。” 　　“我相信斑尾同学肯定也是一次就过关。” 　　“啊，哦哦！”斑尾满脸通红地闭上眼睛。 　　天呐，莉尔向导的手好软。 　　这种奇怪的暖暖的感觉，就是向导的治疗吗！ 　　他一点也不后悔分给莉尔向导的那只鸡腿了！ 　　斑尾心满意足地开始尝试链接。 　　斓星眼眸轻眨，充满好奇地看向覆在好友猫爪子上的少女手掌，肤色白皙，手指纤长漂亮。 　　很柔软，又温暖，跟触手像又不像……嗯，喜欢。 　　精神链接后，他已经产生了亲近和保护莉尔向导的本能。 　　神奇。 　　斓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最后望着长官在浴室清洗绿萝的背影，若有所思。 　　斑尾的本能链接反应就比斓星直接多了。 　　治疗结束后，他直接连称呼都变了，在静音室内一顿叽里呱啦。 　　“莉尔姐姐，莉尔姐姐，你玩不玩游戏呀，我可以带你升级！” 　　“我跟你讲我可厉害了，我是[勇士趣味逃脱]的全区第一名哈哈哈。” 　　“斑尾，等——”等等！ 　　尤莉有心阻止，但已然来不及，斑尾杂毛翘得高高，得意洋洋：“之前有个叫'谁TM想上班'的傻x，一直跟我争排名，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一天没上线。” 　　“我昨晚直接就是一个通宵哈哈哈，现在进度甩开他一大截！” 　　“莉尔姐姐，你玩的话开双人模式，我带你啊！” 　　“唔。”尤莉听了只想捂脸，“不了不了，你自己玩吧，我下午要整理些资料。” 　　斑尾同学，对不起，救不了你了…… 　　你口中的傻x就在你边上，还是你领导的领导啊！ 　　宋玄烨端着清理好的绿萝从浴室出来，冷笑一声，当真一脚踹过去：“呵，玩游戏？还通宵？” 　　游戏里叫他傻x也就算了，他TM叫谁姐姐！ 　　年龄小了不起啊，黏糊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个普通的精神链接，学学人家斓星的态度。 　　“我看你们就是没任务太闲，正好今天治疗过了，明天给你们安排个双人任务历练下。” 　　宋长官发话完毕，摆好绿萝，提着两小朋友，一手一个将他们拎了出去。 　　“莉尔向导消耗精神力累了，别烦她，该回宿舍回宿舍。” 　　他自己也没留下，等待静音室大门重新关闭后，同样转身就走。 　　他还得回办公室处理堆积的文件。 　　他下午在这蹲着，除了私心之外，确实也有公事掺和，他得看着她，不能再让她过度使用精神力。 　　电梯门缓缓闭合，显示楼层向上进行。 　　拐角处，斑尾探出杂毛脑袋：“死鳄鱼走了，我们去找莉尔姐姐玩吗？” 　　“不去，让她休息。”这一点，斓星觉得宋玄烨说的还是有道理。 　　斑尾一听就不干了：“那你跟我一起蹲在这干嘛？” 　　他还以为他是想跟他一起行动。 　　“观察。”斓星淡淡道，“你没发现？长官今天很不一样。” 　　发现什么？ 　　斑尾想了想，当即明悟：“发现了！他确实很狗，52LiLi骂他是有道理的，新兵操练时踹我，现在还敢踹我！” 　　“太史子皓怎么受得了的！” 　　还好他跟斓星没参与新兵训练太久，就直接去了山猫小队。 　　斓星：“……” 　　对不起，他没被踹过。 　　算了，不跟傻子讲话。 　　斓星直接点开光脑，给灰色头像任务中的52LiLi发去消息。 　　五彩斑斓的黑色闪电：[宋玄烨今天刮胡子了。] 　　斑尾不懂，52LiLi肯定能看懂。 　　…… 　　静音室内。 　　几人走后，尤莉立刻从衣柜拿出日记本，研究后面的风景图。 　　几个S级不在，现在除了奇迹，没人能从外面指纹开门，环境很安全。 　　因为是活页，她便把这些纸张都撕了下来，像拼图那样全部摊开摆在地上。 　　这样一览无余后，她还真的发现有些风景图在细枝末节处可以衔接。 　　她眼神一凝，忽然将画有两条路径的纸张取出。 　　拼接，上下两条路径的交点完美契合——这是一条岔路口。 　　缓过脑部骤然袭来的刺痛，尤莉瞳孔震颤。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风景图对她而言这么熟悉了！ 　　这是她遇袭昏迷的那个岔路口！ 　　不，不是她，是“尤莉尔”昏迷的那个岔路口，脑中一闪而逝一抹菱形的冰蓝色彩。 　　尤莉尔……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等等，既然是这样，那说不定其他的风景图也跟这一片相关！ 　　她不记得路没关系啊，有人记得！ 　　尤莉当即给奇迹发消息：[崽崽，来治疗室！] 　　而且，不止，在岔路口过后，尤莉又发现了有几张组合起来，赫然是基地防护罩的出口大门。 　　打这么碎，是怕万一日记被别人发现？所以如此谨慎？ 　　尤莉自己稍微拼了会，在奇迹到来的时候，她将自己拼过的那些图在纸张背面写上序号，再全部重新打乱，防止干扰奇迹的记忆。 　　“崽崽，这些好像是野外的路线。”尤莉揉了把白毛脑袋，“你帮帮我，按照你自己的记忆，能拼多少拼多少。” 　　“好的，主人！”奇迹脑袋埋在她肩颈蹭蹭，又起身同样揉揉她脑袋，什么都没问，召唤雪狼出来蹲在地上一起拼。 　　“呼，辛苦崽崽，我歇一会儿。”尤莉揉着太阳穴，坐回办公椅。 　　前面接受记忆回闪，加上拼图时的思考，她感觉自己的脑部神经又开始紧张了，需要适当放松。 　　这么想着，她想到了斑尾说的游戏。 　　组队是不可能的，那边双人区的排名那么显眼，她才不要。 　　尤莉果断点进[勇士趣味逃脱]的单人闯关。 　　前面的迷宫都很简单，完全不用过脑，尤莉更享受的是用模拟小章鱼精神体打怪时的快感。 　　直到半小时后，她在一个稍微有了些难度的迷宫岔路口停下。 　　诡异的熟悉感让她脑中一时怔然。 　　这一小块区域，游戏里走到岔路口的前置路径，怎么感觉跟风景画上岔路口附近的区域…… 　　她突然想起白砚离开前有意无意地提醒——“放松时可以玩玩游戏。” 　　尤莉脑中电光火石，好似一只手无形拨开了重重迷雾，世界清晰。 　　是了，还有白砚出发那天，他也有留言——[今日雨大，不宜出门。] 　　其实不是因为雨大，而是白砚知道那天是凛冬祭典，委婉地希望她不要出门。 　　她不出门，自然也就不会听到关于凛冬祭典的消息。 　　不听到，她就不会想起不好的事，就不会情绪糟糕。 　　尤莉直至今天才发现，原来白砚的提醒都那么有用意，那么这个游戏……她几乎不用考虑，先按下了截屏。 　　与此同时，奇迹轻快地喊道：“主人，我拼好了！” 第79章 　　“好。” 　　尤莉从办公桌后起身, 前往奇迹所在的区域。 　　她望着光脑界面的暂停键，望着Q版的野外丛林迷宫游戏，忽然心跳如擂。 　　“呼……”一个一个来, 尤莉调整呼吸, 尽量让自己心情放松。 　　同时装太多东西脑子会坏掉的。 　　她暂时退出游戏, 收好光脑，一心一意查看奇迹的拼图。 　　“主人, 我记得的大概是这样。”奇迹纯净的异瞳看看她，又看回地面自己的杰作。 　　他做事全凭本能，在野外时也没有刻意记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已经很棒啦, 崽崽。”尤莉弯腰揉揉他的脑袋，“才半小时就搞定这么大的工程量, 换成我自己, 估计得一晚上呢。” 　　“你先去坐着，或者玩会游戏放松一下。” 　　奇迹对玩游戏没兴趣,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这片区域都是主人的味道，他喜欢。 　　奇迹拼出来的路径当然不完全正确, 比如有些明显不能直行的地方, 奇迹身为哨兵，在行进时，是仗着自身优势跨越障碍物过去的。 　　也就导致了这条路在奇迹眼里是简单粗暴的直行线。 　　尤莉先将奇迹的原始1.0版本在纸张背面做好顺序标记, 首先确认，起码岔路口的区域和基地大门附近一些她有印象的地方，她先前标记的顺序跟奇迹一模一样。 　　也就是这些区域拼起来都是对的，没有问题。 　　然后她再将奇迹1.0版本里其他特别违和的地方挑出，根据笔触和图画的接面, 逐一仔细地进行调整，直至画面整体变得和谐、融洽。 　　最后呈现在尤莉眼前的，是一副大型的野外逃生路线，不完整版。 　　对，不完整。 　　“尤莉尔”留给她的逃离路径，最后指向的终端就是昏迷的岔路口。 　　再往后的道路没有延伸，只绘制出了如何准确地从基地行进到那个岔路交点。 　　尤莉福至心灵：“崽崽，你还记得我跟你们第一次出任务，探索的是哪个区域吗？” 　　奇迹看了眼她指尖所指的岔路口，没有犹豫：“左边。” 　　果然…… 　　尤莉收拢裙摆，蹲在地上仔细检查。 　　虽然“尤莉尔”没有在岔路口画出明显的指向标识，但她画了一阵风，一阵柔和的轻风。 　　如果不是心思细腻或对笔触敏感的人，很难察觉这个提示。 　　画面中所有草木的枝叶尖端，全都不经意地指向了岔路的右边方向。 　　尤莉尔这么大费周章地提醒她、安排她，到底为了什么？ 　　右边的区域又是通向哪里？ 　　尤莉按在纸张上的手指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一个应该是所有人打心眼里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中央白塔。 　　在哨向世界，除了各自生存的基地，没有哪个地方会比哨兵、向导数量最多的白塔更安全。 　　如果要从目前尚且安稳的A07逃离，没有哪个地方比白塔更合适——就如同她刚穿书时，得知自己是恶毒女配的打算。 　　“尤莉尔”同样如此打算？ 　　但很快，尤莉又想到另一个关键： 　　作为一名向导，那次任务之前“尤莉尔”并未出过基地，她从未见过野外，并且回程途中就遇袭昏迷，变成了自己。 　　这本日记，又明显是出任务前的产物。 　　“尤莉尔”是在奇迹他们对左边的探索完成前，就已经确定了要走右边？ 　　那次探索任务，奇迹和赛恩的小队确实毫无收获，但“尤莉尔”为什么能未卜先知呢？ 　　她是怎么确定的？ 　　或许不是确定，而是一种很大概率的猜测！ 　　对，否则她不可能不将逃生路线绘制完毕！ 　　她的依据是……尤莉几乎下意识打开光脑，眸光定定看向白砚制作的三个勇士系列游戏。 　　[勇士拼刀刀]和[勇士趣味解谜]是前两年推出的游戏。 　　灵玲说过，小姐之前最喜欢玩[勇士趣味解谜]。 　　如果说[拼刀刀]是白砚随手记录的畸变物资料库，那么[趣味解谜]…… 　　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尤莉直接蹲在地上就开始玩起了[勇士趣味解谜]，新光脑没有“尤莉尔”之前的数据，她是用新注册的账户重新一关一关玩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恍惚中，在腿蹲麻之前，她被奇迹抱回到了办公椅上坐着。 　　直至饭菜的香味袭入鼻尖，尤莉才发现窗外不知不觉暮色四合。 　　奶油色的百叶帘拉高卷起，她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基地透明的防护罩上空挂着一弯银色浅浅圆盘，月光静谧流淌。 　　静音室内，奇迹早早将灯打开。 　　“主人，该吃饭了。” 　　少年把手盖到她眼前，不许她再看屏幕。 　　他看着静音室地面尚未收好的拼图，主动道：“我跟灵玲说了，今天我们两个在食堂吃，她不会来。” 　　虽然不明白主人要干什么，但他经常思考、用脑过后，现在知道这些东西不能给灵玲看。 　　“啊……对，是该歇歇。”尤莉恍然回神，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谢谢崽崽。” 　　她从一下午的游戏关卡中确认了一件事情。 　　[趣味解谜]与其说是款解谜游戏，不如说是白砚随手记录的一些探索路径！ 　　[趣味解谜]的关卡，多数是由野外会遇到的突发事件演变而成，比如晴天如何通过脚印判断畸变物类型；雨天如何从土壤状态判断哪条野路更好走。 　　而在这些关卡的配图中，按照东西南北不同的路径，有序记录了他这几年逐步探索的过程。 　　太可怕了！ 　　尤莉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白砚的高智商，还是该感慨“尤莉尔”的心细如发。 　　她竟然能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独属于白砚的规律，并归纳整理，绘制成了一副不完整的逃生路线。 　　确定了这个定论，[趣味解谜]后面的关卡就没必要玩下去了，现在的重点该放到新游戏[勇士趣味逃脱]上。 　　尤莉接过奇迹递来的筷子，一边机械式扒饭，一边思索。 　　如果前两款游戏是白砚无意间的随手记录，记给他自己看的，那最新款的逃脱游戏，自定义精神体+更具体的路线……他似乎真的就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这算什么？示好？ 　　他在暗示她，如果她想走，他会帮她？ 　　“他是自己人”——白砚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么？ 　　唔，她对白砚本来就挺有好感的（在发现日记本前），眼下即便是发现日记本后，在突然得知了白砚隐藏暗埋的线，尤莉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有八分的可能，把白砚移出了“想杀她”的人选范围。 　　剩下的，赛恩、托兰以及…… 　　正想着，尤莉光脑一震，某个她刚刚内心完全不敢提及的人名，猝不及防出现在对话框。 　　浮月楼：“莉莉，信号器损坏，我们即将启程。” 　　浮月楼：“放心，等我。” 　　大概是知道信号器支撑不久，浮月楼今天没跟平时断断续续聊天时那样，用文字消息留言，而是选择了更快速的发言方式。 　　果然，在两条语音消息后，他的头像迅速变灰，恢复到大部分情况下的离线状态。 　　青年温柔细致的声音回荡耳边，带着仿佛融于血液骨髓般的亲密。 　　尤莉鼻子忽地一酸。 　　是她熟悉的月楼哥哥，是一如既往的月楼哥哥，她怎么可以怀疑他……她也压根没怀疑他，她刚刚完全不想他的名字。 　　是谁都不可能是浮月楼！ 　　——不，这种想法很危险！ 　　理智告诉她，要一视同仁地分析，可感情上，她做不到，她无法对浮月楼生出任何防备。 　　他跟尤莉尔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好像伴随着那些不断想起又清晰的童年记忆碎片，一同镌刻进她脑海。 　　尤莉不知道这是记忆的融合，还是其他什么影响，她只知道自己无法控制。 　　就好像这些已经是牢牢扎根的东西，轻易无法祛除。 　　她瘪了瘪嘴，在两种情绪的纠结与拉扯中，嘤嘤呜呜地想哭一下，突然嘴里被奇迹塞了一口饭。 　　“……？” 　　尤莉呆呆懵了懵。 　　谢谢，情绪也不用拉扯了，因为直接被打断了。 　　“主人，吃饭很重要。”白发少年看着她，认真道，“你不想吃的话，我可以喂你。” 　　尤莉眼角沁出的泪花都没得及留下，就被憋了回去，她腮帮子鼓起，茫然动了动，慢慢将饭菜咀嚼咽下。 　　哦，喂饭啊，那怎么好意思……她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 　　一口吞完，她巴巴看向奇迹，眨了两下眼睛，粉唇张开。 　　“崽崽，啊——” 　　“主人崽崽，这才乖。” 　　奇迹非常开心地又舀好一勺裹着酱肉的米饭送入少女口中。 　　他不忘照葫芦画瓢地夸她：“主人崽崽，吃下去，你也很棒。” 　　…… 　　有意地放空脑袋、接受完奇迹的投喂后，尤莉的理智最终占据上风。 　　好吧，虽然理智上，她也觉得不会是浮月楼。 　　他是黑暗哨兵，不受污染影响，如果他想杀她，完全没必要进行精神链接，让她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换句话说，浮月楼如果想杀她，早就可以动手，甚至在“尤莉尔”还不是她前就可以动手，“尤莉尔”完全无法防备，更没那么多时间准备这些……等等！ 　　尤莉蹭地从椅子上站起，对啊！ 　　本来就不是在之前动手，男主们是在女主来了之后才动手的！ 　　浮月楼前面说什么？他们即将启程？ 　　救了个大命的，尤莉焦虑地啃着指关节，开始在静音室内走来走去、踱来踱去。 　　她光顾着分析现实情况，居然又把小说剧情给漏了！ 　　按照穿书bug，万一所有的错误剧情都会在女主到来后自动纠正呢？！ 　　奇迹收拾好碗筷，擦干净桌子，歪头安静看着来来回回、不停直线行走的少女。 　　正想开口询问，忽见少女打气般握起拳头，猛地抬头看他：“崽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要跑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当然。”奇迹眼睛倏然发亮，毫不迟疑，“主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主人之前只说，万一以后他再被关禁闭、再被错误惩罚，那种情况下可以离开A07，可以去白塔找她。 　　可没说没有那种情况的话，他要什么时候去。 　　而现在，主人问的是要不要跟她一起。 　　当然要！ 　　“唔，还不一定，我就是说如果。”尤莉眼睫轻颤，暂时避开少年闪亮的目光，“反正我们先做这个离开的假设嘛。” 　　她也还没纠结好，毕竟奇迹也是小说男主之一，面对目前已经崩坏的前置剧情，她不知道要不要冒险留下来观察观察，先看看女主的影响力？ 　　毕竟她的红色小触手，要么轻易不动，要么遇上生命危险时，动一次又会耗费大量的精神力。 　　这种情况下，野外的畸变物对她来说同样危险！ 　　“崽崽，等我先想想。”尤莉小声道。 　　她要正式考虑完毕，再通知奇迹。 　　“嗯嗯！”奇迹重重点头，“主人，我随时都可以！” 　　一旦有了急迫感，做事情好像格外效率，尤莉花了三天时间连夜闯关，成功闯入[勇士趣味逃脱]区排名前50。 　　不过很快她发现，除去大部分真正的游戏迷宫关卡，白砚在固定关卡更新的野外路径，最终版本似乎也是停留在尤莉尔绘制的版本上。 　　停在那个岔路，右拐就是游戏宝箱，通关转跳下一关。 　　——没有后续，是因为白砚也没有探索过岔路右边区域。 　　没有具体地图，让尤莉产生了先在基地内苟一苟的想法，而不知何时起，哨塔内传出了大队长即将带一名S级向导回来的消息。 　　这可是他们A07哨塔的第一位S级向导！ 　　这则消息光是听听，就好像基地已经跨入了里程碑式的发展，一时之间，留在塔内未出任务的哨兵小队气氛格外高涨。 　　向导间亦是如此。尤莉被茜朔朔拉进的向导群聊中，斯文安静的向导妹子们每天水群消息999+。 　　茜朔朔和苏小眠还特别贴心地小窗她，每天发萌萌哒表情包，变着法找她聊天，生怕她产生“第一向导宝座不保”的不平衡小情绪。 　　尤莉：“……”不可能的，她小命都捏人家手里呢！ 　　A02路途遥远，浮月楼他们一整支队伍归程，不是单人独行，回到A07至少需要7-10天。 　　不管怎么说，不管是苟着留在这儿还是跑路，经过茜朔朔她们的小窗慰问，尤莉越发觉得面子功夫一定得做好！ 　　她必须要向即将到来的女主，充分展现自己不争不抢的诚意！ 　　“长官……” 　　尤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悄悄摸到新兵训练场。 　　她围观新一轮向导下坑训练的同时，摸了摸鼻子，挨近宋玄烨，试探道：“我听说月楼哥哥带回来的向导，有S级？” 　　“不好说，大概有。”宋玄烨瞥了眼她的小动作，“怎么？” 　　她这阵子一直鬼鬼祟祟待在静音室，想起什么了？ 　　“是这样的，既然有S级要来，肯定是她跟几位队长更合适。”尤莉表情无比诚恳，“我怎么说也是A+，以后可以申请——” 　　“来了来了，S级精英小队回来了！” 　　尤莉最关键的那句“申请变更成平级治疗室”还没说出口，就被新兵堆里太史子皓高亢的欢呼打断。 　　“长官等等！日后再说！” 　　尤莉悚然一惊，二话不说提起裙摆，跟着一群兴奋的哨兵少年们轰轰烈烈跑到哨塔门口，充当迎接粉丝队。 　　宋玄烨：“……”拳头，紧了。 　　他下次就该把太史子皓的嘴先缝上。 　　哨塔门口是活力四射的新兵少年，哨塔外是热情洋溢的普通人群，可见精英队伍人气之高涨。 　　哨兵们普遍都比她高，尤莉悄悄从口袋掏出副口罩戴上，踮着脚既想看，又试图低调，不想被人发现。 　　她就是想偷偷地，偷偷地看一眼女主到底长啥样，以及率先观察一下月楼哥哥有没有受女主光环影响！ 　　这很重要。 　　这关乎她是马上掉头就跑，还是今天夜里偷偷跑，还是再继续苟苟准备了充分之后再跑！ 　　“莉尔向导，莉尔向导。”太史子皓热情地准备牵她，“我带你往前挤！这个我熟！” 　　他经常挤！ 　　“嗯，不——”尤莉正欲婉拒，身边忽然闪现一金一黑两道人影。 　　“滚开小熊猫，别碰莉尔姐姐！”斑尾顶着头蓬松乱翘的挑染黑金杂毛，煞气凶凶，很不客气，“挨那么近小心我揍你！” 　　斓星没说话，安静地握住她衣袖一角，将她轻轻带离，后退半步，隔开纷闹的人群。 　　“斑尾，不能这样。”尤莉下意识纠正，“好好说话，不要凶子皓。” 　　突然间，前方人群骚动停止，如水流般柔和地自动朝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莉莉？” 　　尤莉心脏猛地“咚咚咚”剧烈跳动，视线抬起，看到了清一色款式优雅的战斗制服。 　　干净整洁，白底金边。 　　金发狼尾的青年面带温和笑意，嗓音清冽如泉：“你在等我吗？” 　　他语带克制，耳根却不自觉翩然泛红。 　　“白砚？！”尤莉愕然瞪大眼睛。 　　等等，不、不是月楼哥哥和女主？ 　　哦天呐，她实在难以解释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劫后余生？不不不，幸运地又苟了一天？ 　　白砚无视她身旁两位炸毛的豹子小少年，加快脚步朝她走来。 　　然而，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专属精英小队的一排黑底红边战斗服和一排纯黑战斗服相继出现。 　　“死狗，想得美，莉莉明明等的是我！” 　　伴随着非常嚣张霸道的宣言，托兰张扬的红发闯入众人视线。 　　宽肩窄腰的俊美青年身影一闪，先一步挤开白砚，护食般挡在她身前。 　　——意思很明显，别拿狗爪碰我老婆头发。 　　白砚掌心落空，但没直接起冲突，他蓝眸转冷，警告：“托兰。” 　　——现在是公共场合，不要让莉莉为难。 　　两人身后，赛恩凤眸微垂，看着她抿唇不语。 　　同样是黑色，相邻的两支队伍气质截然不同，山猫小队散漫不羁，黑鹰小队冷肃板正，与最先到来的白焰小队隐隐呈三足鼎立的趋势。 　　“……”尤莉瞳孔震颤，默默捂着口罩又紧了紧。 　　现在当做没出现在这里还来得及吗？ 　　好消息，女主还没来，坏消息……其他人怎么全回来了！ 第80章 　　“都干什么！” 　　低沉威严的声音打破各方对垒的焦灼。 　　“一个个都杵这儿当迎宾雕塑呢？” 　　长官高大的身躯朝他们走来, 却是没看尤莉，一把提起她身旁不远处太史子皓的衣领：“特别是你，太史子皓, 还不滚回去训练！” 　　“啊啊啊长官！”红褐色头发的圆脸小少年奋力挣扎, “我错了我错了！” 　　又不是他一个人跑出来的, 怎么就点名他啊！ 　　离得近，太史子皓呜哇乱叫、胡乱挥爪的挣扎姿势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尤莉得以喘气。 　　她悄悄后退小半步，挨得离托兰远些。 　　又伸长了脖子从红发青年身后探出脑袋，继续朝哨塔门口张望。 　　三个都回来了，她怕说不定今天真的一齐赶趟儿, 下一秒浮月楼和女主就会出现在哨塔门口。 　　所幸天不亡她，好像没有这么死亡的安排, 哨塔外热情的民众们渐渐散去, 哨塔内的新兵少年们一见小熊猫被逮住，顿时大义凛然地丢弃同伴作鸟兽散。 　　其他闲来无事又对某支精英队伍特别有好感, 从而过来凑热闹的成年哨兵们，眼下见到长官到场, 也都默不作声地离去。 　　哨塔大门这里除了滞留的三队精英小队成员, 很快就只剩平时巡守的几位警卫哨兵。 　　很好！ 　　尤莉心底松了一口气，在太史子皓呱噪的求饶声中，脚步继续往后挪, 往后挪。 　　托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几眼宋玄烨，忽然眸光转移，瞪向旁边斓星：胡子呢！ 　　这不是没刮？ 　　还是以前那个胡子拉碴的30岁老男人啊。 　　啧，怎么看都没他帅。 　　斓星：“……” 　　那天是刮了, 但最近莉尔向导一直窝在静音室，两人也没见面，宋玄烨的硬汉胡茬又长了回来。 　　他当然看得懂52LiLi的质问，但这种话就不用当着宋玄烨本人的面讲了，于是他无视52LiLi的质问，伸手点两下光脑。 　　示意稍后再说。 　　“哼。”托兰鼻息轻哼，看着宋玄烨手提小熊猫远去的背影，不屑抬起下巴。 　　不可能的，就算这死鳄鱼有胆子，莉莉也不会要他。 　　“是吧，宝——”托兰长臂一伸想勾少女腰肢，揽了个空。 　　扭头发现少女不知不觉挪到了五米开外。 　　已经开始背对他们，朝办公大楼的方向疾步快走，然后渐渐飞奔。 　　托兰：“……” 　　他望了眼少女头顶，有羽翼漆黑的大鹰盘旋，瞥了眼少女身后，有白砚隔着不远不远的距离，步履优雅地护送。 　　“啧。”后槽牙痒了。 　　“先去登记战利品。”52LiLi不爽地下命令，“这一星期不许玩那死狗的游戏！” 　　山猫小队众成员：“……” 　　52LiLi，你大可不必。 　　…… 　　办公大楼高层，长官办公室。 　　“长官……” 　　尤莉轻叩两声，拉开一小道门缝瞧了瞧。 　　果然，她就知道哨兵速度快，长官已经在办公椅上坐着了！ 　　尤莉立刻闪身入内，果断把门反锁。 　　她在跑来办公楼的路上就给长官发了消息，说有要事商谈，宋玄烨很直接地回复她：[1] 　　于是尤莉进了办公楼，便直接乘坐电梯上行。 　　“说。” 　　宋玄烨主动开口。 　　他也想知道她今天搞什么鬼头。 　　尤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宋玄烨：“长官，您知不知道月楼哥……月楼大队长他们，还有多久回来呀？” 　　不知道长官能不能知晓具体时间，她好做准备，要不然像今天这样太突然了，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对心脏很不友好！ 　　果然是来探口风的。 　　宋玄烨指尖搭在桌沿轻轻敲动，本来浮月楼的归期确实在这几天，但那位体弱的向导疑似生病，影响了归程。 　　这个意外让他们所幸有时间缓解。 　　当然，这一点浮月楼没有对他说——包括小队的回程日，浮月楼其实也没有向他汇报。 　　他之所以能得知这些消息，是因为他在浮月楼的队伍里有人。 　　在信号接受器彻底损坏报废前，那位哨兵非常及时地找机会给他发了条消息：[病] 　　同样的，他知道浮月楼在哨塔也有人。 　　否则前段时间，浮月楼不可能那么及时得知尤莉尔昏迷失忆的事。 　　而现在，大概也是浮月楼猜测或发现了什么，开始对他有所提防。 　　戒备称不上，提防肯定有。 　　“具体不知道。”宋玄烨对眼前少女如实说道，“但那个向导生病了，归期应该会推迟。” 　　他拉开抽屉，修长指尖探进暗格摸出一支烟，没点燃，只是放在鼻尖轻嗅。 　　四年时间，少年长成青年，一个个都不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主儿。 　　与其说他们开始成长，不如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变得成倍危险。 　　推迟？ 　　喔，对！尤莉想到小说的前置剧情中，女主是两个月后才出场的，现在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正好一个月。 　　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有一个月的苟命准备时间？ 　　尤莉眼睛顿时就亮了。 　　宋玄烨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姑娘又开始想岔了。 　　他同样想到了时间线的问题，不禁有些头疼。当初随手拟写的剧本，居然巧之又巧地跟现实重叠。 　　可不能让她再这么误会下去。 　　宋玄烨示意她走近，拉开侧边抽屉，从中取出一个腕表状的物品递过去：“你当初受伤时损坏的旧光脑，技术部修复好了。” 　　“这是你的私人物品，由你自己处理。” 　　“唉？”尤莉虽然觉得莫名，但她还真有一件事可以在这上面确认。 　　反正跟宋鸭鸭这么熟了，尤莉眼神一瞄，见他摩挲着潮旧烟身没管她，悄悄地当着长官的面直接就按开了光脑屏。 　　确实修好了，开机快速，屏幕清晰，就像从未坏过一样。 　　屏幕微光亮起，尤莉第一时间点击主界面的[勇士趣味解谜]图标，确认“尤莉尔”曾经的排名。 　　昵称：随便玩玩 　　排名：全区第一 　　尤莉：“……” 　　好一个随便玩玩。 　　确认结束，她迅速关闭光脑屏幕，将旧光脑握在手心，背在身后，稍稍立正站好，乖巧等待长官发话。 　　知道他肯定还有话要说，不然按照长官平时的办公风格早叫她走了。 　　宋玄烨瞥着她的小动作，等她藏好光脑：“你知不知道，浮月楼身上有个可以躲避白塔监测的道具？” 　　“我的意思是，在大污染爆发前，他就觉醒了。”宋玄烨灰眸盯着她。 　　尤莉悚然一惊，乌眸圆睁：“长官，您——” 　　她知道。 　　她小时候就能隐约感知大触手的存在，可问题是，长官怎么知道的！ 　　在大污染爆发前，他根本不认识月楼哥哥！ 　　她不确定宋玄烨这个问题的用意如何，不确定他对月楼哥哥是益是损，因此避而不答，急速改口：“什么道具？长官，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为什么这么确认？”少女眼眸轻眨，人畜无害的好奇声调。 　　装，可劲儿装。 　　宋玄烨看她这维护人的样儿，心里“啧”了声，倒没耽误正事：“你之前问过我的，关于他父母的事。” 　　“他们是我曾经的队长。”宋玄烨沉稳地道出一则重磅消息。 　　尤莉瞳孔地震：“？？？” 　　什么情况？长官和月楼哥哥之间竟然还有这种渊源？ 　　宋玄烨看着她这傻样，也不知道把待客椅挪过来，他干脆直起身，一掌把她按到自己办公椅上。 　　迈了几步，自己将烟草斜叼进嘴里，在旁站着。 　　“我的精神体是异变系，15岁被特招进白塔，比别人早一年。”宋玄烨干叼两口觉得没劲，想想还是拉开抽屉换成棒棒糖，“你也知道，少年人么，总有狂妄的时候。” 　　“我当年刚入塔受训，第一天就跟检测官正面硬刚上了，不愿意配合匹配检测。” 　　他那会还是个纯情小处男，怎么接受得了白塔历来的强制匹配。 　　起了冲突，就得挨罚。那时，刚好浮蓝和楚问月两位队长路过，称是难得的异变系，把他捡走了。 　　那时候他们的队伍是白塔内唯一一支双队长的队伍，同时也是公认最强的小队，因为两位队长的实力和地位，他拒绝强制匹配的事也就被高层轻拿轻放，渐渐无人再提。 　　直至两位队长任务牺牲，小队不复存在。 　　“我在小队待了大概一年，最后接到的一个任务，是清除一个超S级别的污染区，取得净化源。” 　　每一个污染区的产生，都会伴随着净化源，是制作抗污染药剂、珍贵防护材料的重要能源。 　　净化源跟污染区天然对立，又相伴而生，在净化源附近，往往会有这个污染区内最强力的畸变物守护。 　　如守护的畸变物死亡，而净化源未被摘除，则后续会有新产生的最强畸变物过来继续守护。 　　一但净化源被摘除，这个污染区将变得容易清楚，因为周边的高等级畸变物会慢慢自动散去，自发寻找下一个有净化源的污染区，去争夺地盘，只留下小型畸变物。 　　所以通常他们执行任务时，都是一路杀过去。 　　特别是高等级的畸变物，必须在摘取净化源之前消灭，否则等同于将危险外溢。 　　“那个污染区最后被判定为SSS级别，是白塔历来检测到的最高危险级，那个任务，指定必须由我们的队伍执行。” 　　“探索异常不顺利，第一次我们就折损了一位队员。”宋玄烨低沉的嗓音因回忆而变得缥缈，“很不幸又很幸运，我也在第一次探索中受了重伤。考虑到我当时没有绑定向导，不能再加深脑域污染，第二次探索时，队长他们没有带上我。” 　　其实宋玄烨觉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队长他们或许认为他当时只有不到16岁，大概是觉得他没有必要在那个年纪就牺牲，于是把他留在了疗养仓。 　　总之，那两位都是很温柔的人。 　　“第二次探索，说不上能不能称之为成功。” 　　净化源被一位队友拼死护送出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那个SSS级污染区被白塔以最高规格的武力，从外围封锁——据说是队长他们亲自下达的命令。 　　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人没出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 　　过了不久，那个污染区的暴动从内部渐渐减弱，直至平息。 　　但不止为何，污染区没有消失，防止异变，于是外围的封锁也被白塔一直保留。 　　等他从疗养仓出来，白塔已经为队长他们和死去的战友们，都立下了英雄碑，随后便是对牺牲英雄的一系列追封、表彰，对他们亲属的慰问、关怀、弥补。 　　一切好像都在走流程似的正常、平常，直到宋玄烨突然发现，白塔把队长他们的孩子送回了A07区。 　　大多数觉醒者结合生下的子女，因为基因优异，一般都会觉醒成哨兵或向导，白塔不缺资源安顿，在内部有专门的亲属区。 　　更何况那是史上双强，一位黑暗哨兵加上一位黑暗向导结合所生的孩子。 　　浮月楼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觉醒。 　　但除了遣送这个举动怪异外，白塔追加的奖励很丰厚，浮月楼在A07所受的待遇并不会差，于是他便没细想。 　　他那时也才16，脑子里能装些什么狗屎？ 　　后来便被雪藏地丢到散步队伍磋磨，按部就班混了近十年，混到白塔高层换了几幅新面孔，准备重新将他启用，先调到领队长官混点业绩。 　　也是在大污染爆发那年，在A07感受到浮月楼身上跟队长如出一脉的熟悉精神力波动后，宋玄烨才隐约意识到，当年SSS级污染区的事，说不定不会那么简单。 　　能在大污染爆发前，在A区磁场不受影响的状况下，依旧能躲避白塔觉醒监测的道具，必然是超稀有级别。 　　也只能是两位队长亲自为他们的孩子而准备的。 　　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觉醒之后，被检测到、被领队长官带回白塔受训 　　——宋玄烨是这么理解。 　　偏偏他是那个领队长官，也偏偏，那一年污染大爆发。 　　太多的机缘巧合，演变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宋玄烨不知道两位队长是否跟幼时的浮月楼交代过什么，也不管有没有交代，总归以现在的情形看，一是浮月楼自己不愿去白塔，二是，浮月楼最好也不要去，不要跟白塔沾上关系。 　　“好了，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宋玄烨嘴里的糖早融化完，竟生出一股微苦的涩意，“谈这些是想对你说，这世道就这样，白塔是权威，但也不一定全然就好。” 　　“是非黑白，很多东西我们不得而知，也无法做出判断。” 　　他更想说的是，去了那边，自己要小心，要多加防备。 　　很矛盾，宋玄烨也说不清现在到底是想她去，还是不去。 　　白砚这次回来，他们的可行性又更大了一些——他看过尤莉尔之前画的地图，白砚上次申请的任务区域，正是岔路右边。 　　这几年，白砚或许早就猜到那是通往白塔的方向，但始终没有进行探索。 　　奇迹和托兰更是不可能，这两个可是他领队途中就一直试图逃跑的货，托兰能在A07安稳待四年已经是个奇迹。 　　宋玄烨心里清楚，他们不想去白塔，他们四年来外出的探索路径，一直避开他们心中认为会通往白塔的方向。 　　也不仅仅只是这几个S级。 　　除了赛恩带领的黑鹰小队，其他精英小队A级以上的高等级哨兵，或许也都已经不想去往白塔。 　　一旦掺和进去，这些高等级哨兵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制匹配。 　　尝过了自由的味道，又怎愿甘心回到牢笼。 　　偏偏这些高等级哨兵还是主要探索战力，对于这些事，宋玄烨其实心里门儿清，他自己都不愿意匹配来着，逼得了别人？ 　　可A07毕竟是个小基地，如若再来一次污染大爆发，大家都得玩完儿。 　　于是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天由命，让那群狗崽子爱探不探，也等着看看白塔会不会派搜寻队找过来。 　　本来一切又是这么稀松平常，这破班上着上着，也就这么回事，日子能过就过。 　　直到尤莉尔出事。 　　得，宋玄烨发现她一出事，他这狗头领导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开始紧急加班。 　　一加，一接触，一了解，一深入了解……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小姐，缓过神了么？” 　　宋玄烨伸手在尤莉眼前晃了晃，真想顺势就在她脸上搓揉两下。 　　“等、等等，再让我缓一会儿。”尤莉半天说不出话。 　　她从宋玄烨办公桌抽屉里，抽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让自己吃点甜的缓解缓解。 　　所以月楼哥哥不能被白塔发现。 　　——她听完长官所讲的关于月楼哥哥父母的事后，这是第一反应。 　　旋即她又想到了小时候的记忆碎片里，每年的烈士日，白塔都会派人慰问月楼哥哥，不是一天，是长达一周。 　　所以不是慰问，而是监测他有没有觉醒吧……还有月楼哥哥家里的管家…… 　　月楼哥哥被送回A07时才6岁，能记着什么事？ 　　哦对，他刚到A07的时候，有整整两年闭门不出，肯定就是因为父母的牺牲打击过大…… 　　尤莉脑子乱糟糟，反正先得出一个结论：月楼哥哥不能去白塔！ 　　然后她愣了愣，浮月楼本来就没打算去白塔啊。 　　尤莉眼神狐疑看向宋玄烨，长官跟她说这些干嘛？ 　　怎么听长官的意思，好像知道了她想去白塔一样。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不能吧？ 　　“唔……长官。”尤莉决定，没逃跑之前，必然还是要表一下忠心的，“我现在也是哨塔内第一个A+向导了，我申请在S级向导到来后，将我的静音室变更成平级治疗室。” 　　“可以吗？”她可怜巴巴又真诚无比地保证，“您放心，在S级向导到来前，我一定绝不偷懒！” 　　宋玄烨：“……” 　　他挺想她偷懒。 　　“行。”他说，“还有呢？” 　　他在等，旧光脑都给了，他在等她想起了多少事。 　　然而少女娇嫩的唇瓣一开口，差点让宋玄烨道心破碎。 　　“还真有……”尤莉真的挺不好意思，但在要脸和要命中，她果断选择要命。 　　她的脸颊烧起红云，细声道：“我晚上或者明天就准备给托兰治疗，您能不能……能不能再帮我……” 　　守守？ 　　“看门？”宋玄烨脸都黑了。 　　草了，这坏东西说的是人话？ 　　他跟她都那样了，还让他看她跟别人的门？ 　　“啊啊啊不是看门！”尤莉一把薅住宋玄烨精健的腰，“话不能说那么难听嘛宋叔叔，这叫守护！守护！” 　　这是守护她的小命！ 　　赛恩和白砚的精神链接已经断了，托兰是最后一个链接的，她还能感应到若有似无的精神联系，必须趁链接彻底失效前重新连一次。 　　挨个来，反正在女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的情况下，她要保证跟几位S级男主的精神链接都续上。 　　少女软软的脸颊贴在宋玄烨胸膛蹭，他知道她剧本里潜藏的担忧，本来也准备放过她。 　　但这声叔叔出来他就受不了了。 　　这是在办公室能叫的称呼吗？不知道他忍得很辛苦？ 　　“行是行。”他把黏糊糊的八爪鱼少女从身上扒拉下来，“但有条件。” 　　“自己过去，搁玻璃那站好。” 　　喔！ 　　办公室的全景落地窗！ 　　尤莉面颊瞬间热了起来，烧得连带耳根都泛着通透的红：“这、这不好吧，长官。” 　　他们刚刚谈完很严肃的事唉，而且还是白天呢……这玻璃是单向的吗？ 　　“想什么呢小姐？”宋玄烨大掌按着高温少女，将她拎到落地窗前正正站好，“这是长官办公室，真以为我禽兽啊？” 　　说了出静音室不骚扰她，他总有得信誉不是？ 　　在少女期盼又茫然的眼神中，宋玄烨从她嘴里抽出那根被含舐得湿漉漉的棒棒糖，将晶莹香甜的糖身塞入自己口中。 　　“罚站五分钟。”长官大人叼着糖，冷漠吐言。 　　啧，这根草莓糖可比烟有劲多了。 第81章 　　尤莉眼睁睁看着他把糖叼走, 没想到宋鸭鸭还真有当头牌的潜质。 　　怎么说，还、还挺会的哈，有点被撩到。 　　尤莉脸颊染上些许薄红, “长官, 您怎么可以这样。” 　　“那是我的糖……” 　　她才拆开包装含了没多久, 刚把硬质糖层的皮表含润呢。 　　尤莉吃甜食就这样，有个小毛病。不管是糖、巧克力还是冰淇淋, 她就喜欢含在嘴里等甜分慢慢化开，用舌尖包裹慢慢地吮，她不喜欢咬。 　　小时候跟灵玲和月楼哥哥一起上街，偷溜去品尝那些看起来外在条件没那么好实际很美味的小店铺甜品时, 她总是速度最慢的那个。 　　那种时候，通常是灵玲先吃完, 回伯爵府望风, 剩下月楼哥哥陪她，看着她不能让她吃太多甜, 会容易蛀牙。 　　吃冰也同样不能太贪凉，会闹肚子。 　　所以, 在月楼哥哥这种宠溺又收束的管教下, 她小时候那一阵子就算特别喜欢吃甜食，也没有养成特别不好的放纵习惯，渐渐可以把强烈的嗜糖欲望, 当成偶尔的消遣。 　　最后只余下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能称之为“坏”的私人小习惯。毕竟她自己也知道，糖分摄入太多始终对身体不好。 　　长大后就很少嗜甜了，只偶尔吃吃，吃甜品的次数还真不如宋玄烨在办公室给她抛糖的次数多。 　　而现在, 那块糖被她含在嘴里翻来覆去不知道舔了多少遍，宋鸭鸭居然就这么抢走了。 　　他、他这已经不是吃她口水了，这跟直接吃她的舌头有什么区别！ 　　尤莉这么想着，脸颊呼啦啦冒起热气，开始用小眼神偷偷瞪他：“宋鸭鸭，你过分。” 　　“罚站呢小姐，话这么密。”宋玄烨一点也不怵她的小爪子，“军姿没站过？立好点儿。” 　　他当然不知道她这个小习惯，起码以他目前对她的了解，现在还不知道。 　　看她一副羞臊的模样，宋玄烨只觉得惬意。 　　万一知道了，哦对不起，他大概只会更惬意。 　　糙汉长官嘴里斜叼着这款特别的草莓味，身上流曳一丝不太正经的痞气，“我怎么样？你糖不是从我抽屉拿的？” 　　“我吃我的糖，哪里过分了。” 　　这算骚扰吗？当然不，他现在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她。 　　“那、”那也不看看他糖是从哪里抽的！ 　　然而宋玄烨现在的眼神告诉她：不好意思，你嘴里的也是我的。 　　也是，他今天没说请她吃糖，她自己拿的，尤莉说不下去了，水眸润润地嗔他：“反正就是过分，过分。” 　　“宋鸭鸭，你好小气。” 　　糖都不给她吃完。 　　“又没大没小。”宋玄烨瞥了眼光脑时间，双手环臂倚在办公桌沿，“站好，五分钟倒计时。” 　　她是真转过去了，脑袋乖乖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就是嘴里还在哼唧。 　　嘀嘀咕咕骂他小气，嚷着要给差评。 　　“还你一根，想吃什么口味？”　宋玄烨还真就不能让她打差评，懒洋洋开口。 　　不就是一根糖，多大点事儿，他抽屉一整排。 　　“紫色的。”背对着他的少女立刻回应。 　　不吃草莓了？ 　　紫色，葡萄呗？ 　　行，宋玄烨拉开抽屉，指尖挪到一排葡萄口味的棒棒糖，刚捏起。 　　立正站好的少女又道：“要大一点的喔，太小了不要。” 　　“也不要紫得发黑那种，太黑了吓人。” 　　吓人？ 　　宋玄烨冷调的灰锈色眼眸渐渐眯起。 　　“唔，紫红色的就不错。”少女兀自点头，悄悄回眸，舔舔唇，眨着眼睛看他，“长官，您办公室有藏着这种颜色的棒棒糖吗？” 　　“藏？”宋玄烨盯着她润红的唇，叼着糖就笑，“想多大？是不是还得粗点，一只手握不过来那种？” 　　啧，搁这儿跟他开荤腔。 　　“我看你就是皮痒。” 　　他咯嘣一声咬碎嘴里的草莓硬糖，将棍身抛进垃圾桶，指尖抄起最开始选定的那根葡萄。 　　“那您——唔！”尤莉话还没皮完，嘴便被一下堵住，宋玄烨塞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进来。 　　酸酸甜甜的滋味融在舌尖，好像陡然回到了喜欢喝气泡水的夏日午后，舌尖甜丝丝的，心尖也开始跟着冒泡泡。 　　甜甜的硬糖抵着她舌根搅弄两下，又撤出。 　　糖身瞬间被裹得晶莹。 　　“低头看看，这根够紫么，小姐？”没有拿远，宋玄烨将糖身抵在她下唇，将这层晶莹一点一点刮回去，亲眼看着娇嫩的唇瓣是如何被碾得水润透亮。 　　“真这么喜欢我这窗户？”他俯身凑近她，“怎么让你罚站也能发*呢。” 　　“唔！”尤莉瞪大眼睛，耳中轰鸣。 　　长官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不是钻进耳朵，而是掴入耳蜗，直白的话语和微哑的声调烧得她脸颊瞬间通红，一片火辣。 　　犹如沸水荡开，漫到耳际，漫遍了全身。在体内滚煮过后，烧浓的甜腻丝丝下渗。 　　一滴，两滴。 　　宋玄烨闻到了。 　　他眼眸灰调转暗，如沼泽般幽深浓稠，一个用力将糖塞回她嘴里：“含好。” 　　“唔我、我，你……”尤莉这会回过神，记得反驳了，“哼，我才不*，宋鸭鸭，你不许这么说我。” 　　她又羞又恼，看得宋玄烨直乐：“我看你挺喜欢听的。” 　　撩完知道害羞了？就仗着他在办公室不敢动她是吧？ 　　底下不是流挺欢？ 　　“小姐，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宋玄烨决定更正一下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你要是再这么勾我呢，信不信我还真就兽性大发，把你在这办了？” 　　他是有底线，但也顶多算是稍微有点而已。 　　链接都还连着，她知不知道她的向导素对他来说有多大吸引力，还敢这么不知死活地撩。 　　“才没有。”尤莉红着脸小声嘟囔，坚决不承认，“哪有勾你了，是你先抢我糖的。” 　　啧，腰都缩了一下还不承认。 　　宋玄烨站在一旁，双手环臂，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下流盯着她裙摆。 　　“我就是……就是想吃糖而已嘛。”少女被他这么盯，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异常心虚。 　　“放屁。”宋玄烨声音一下就哑了，“真放出来你又不吃。” 　　坏东西，他还不知道她的臭德行，静音室里就嘴巴叫得欢，实际行动是一个没有，就是想玩儿他。 　　嘿嘿。 　　尤莉还真就是过过嘴瘾，吃是不可能吃的。 　　她可是富婆啊，就该宋鸭鸭好好服务她，她腮帮子一鼓一鼓，把糖吮得嘬嘬响：“喏，这不是在吃着嘛。” 　　“葡萄味确实不错。” 　　宋玄烨真有点遭不住，长腿迈步朝她走近，大掌从她双颊两侧穿过，撑在透明的落地窗玻璃，健硕双臂青筋突显。 　　从侧面看，好似男人高大强健的身躯将少女紧紧包裹。 　　但实际上，他只是将她脑袋掰回，按着她重新看向窗外，便收了手再无一丝身体接触。 　　“吃就好好吃，嘴闭上。”长官大人低哑着嗓音命令，“重新站五分钟，站好了出去。” 　　“再多说一句，就是默认讨打。” 　　成熟男性磁性的烟嗓伴随热气滚在耳边，最后一句既是警告，又是征询。 　　尤莉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座哨塔的全景，更近的距离触目就是男人手臂脉络分明的青筋。 　　宋玄烨的手掌是从她脸颊挪开了，但体温并没有远离，两人之间仅维持着几厘米的距离，他极具侵略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似乎正透着空气的余波，不断倾轧她、挤压她。 　　肌肉迸张，浓烈雄性荷尔蒙灌满整个鼻腔。 　　“宋——唔！” 　　刚张嘴，双颊就被掐住，宋玄烨好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大掌席卷式地覆盖，在透湿小布料上重重拍了一下。 　　水花四溅，尤莉一下撑在了玻璃窗上，眼尾沁出生理性的透明泪花：“呜宋鸭鸭……” 　　从高楼往下看着地面渺小的行人踪迹，在滴滴答答的落水声里，她感觉到了无边空茫的喜悦在颅内沸腾狂欢。 　　啊……大白天的落地窗，果然……呜呜呜喜欢。 　　啧，这姑娘……她是知道他办公室的玻璃是单向还是不知道？ 　　宋玄烨喉结滚动，看了眼办公桌面自动跳出的等待拜访名单。 　　要不是有这个提醒，他还真不一定能把持住。 　　“别扭，别*。”宋玄烨包着她，手掌轻揉，安抚了几下，召唤精神体去开启办公室内的空气净化系统，“乖一点，不能再流了，吃完糖正经走出去。” 　　“唔唔唔？”尤莉现在压根不想讲话，润润的乌眸带着潮气看他，茫然询问。 　　“白砚申请了拜访。” 　　宋玄烨沉稳淡定，“我等会儿要见他。” 　　今天周日，他本来不坐班，但精英小队回来，白砚既然申请了，他这会儿又正好在办公室，没有不接的道理。 　　特别还是这只边牧，更得应付。 　　别的都行，就她这向导素的味道太容易辨别，不能让她再噴了。 　　他刚刚也是上头，不应该拍的，没控制住。 　　宋玄烨不是个纠结的人，拍就拍了，让她爽爽也好，省得没过瘾后面馋别人家玻璃。 　　“见就——”尤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就见嘛，反正不用管他的话，她很快的。 　　不对，等等！ 　　尤莉眼睫猛地一颤，顿时清醒。 　　！！！ 　　她想起来这里可不是她的静音室，她现在是在长官的办公室。 　　白砚来拜访，意思就是白砚等会要来这里拜访？？？ 　　脑中的落地窗情景小物片，突然就变成了三人伦理走向。 　　这这这，今天实在太刺激了吧！ 　　尤莉清醒了，但脑中余韵未散，她好像又没有彻底清醒。 　　她慌乱中扭头，第一时间竟看向的是办公桌底：“宋叔叔，按照剧情发展，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要藏起来！” 　　挺宽的，她缩缩是能躲进去，“你们谈话要进行多久？太久了不行，我脚会蹲麻的，容易发出声音。” 　　“啊啊啊十分钟？你们十分钟能谈完吗？” 　　艹，宋玄烨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脑回路。 　　“蹲个！”他紧急撤回一句脏话。 　　从她嘴里抽出葡萄味的棒棒糖，一把丢进垃圾桶，换了副声调：“乖呢，不蹲。” 　　“你去里边儿卫生间洗把脸，洗会——该洗都洗洗，擦干净。等脸不红了就能出去。” 　　“他是申请，不是现在就在门外，20分钟给你收拾，够不够？” 　　“不够也得够。” 　　宋玄烨缩小鳄鱼精神体，让它趴去玻璃窗前的地面舔水。 　　不等少女答话，拎着她提进卫生间、放水、锁门一气呵成，随后自己回到办公区域，挽袖开始擦玻璃。 　　赶紧支走。 　　再听她讲下去就不是她藏不藏的事了，而是他要藏不住了。 　　他眸光无意瞥向办公桌底，快速收回，压制即将暴动的兄弟。 　　这小姑娘一天到晚的，劲儿是真大。 第82章 　　一切收拾完毕, 没超过20分钟。 　　尤莉从长官办公室出来，是在电梯处的廊道上，碰见了白砚。 　　“莉莉。”见到她, 金发狼尾的青年眼眸含笑。 　　也不知是刚出电梯, 还是等待多时。 　　白砚身上萦绕着淡雅高级的沐浴露香氛, 换下了从污染区归来的战斗服，现在穿的是一套她此前没见过的新款白色西装。 　　西装私服剪裁精致, 走线细微，巧妙的版型完美勾勒出了青年让人惊艳的腰部线条。 　　显然白砚回到哨塔后，第一时间回房间洗了澡，仔细拾掇过仪表。 　　尤莉一眼就落到了那细窄收束的腰封上。 　　只有她知道, 眼前青年这看似斯文的细腰，蕴含了怎样的核心爆发力。 　　撇去哨兵的身份, 光看外表, 实在难以想象白砚这样清冷优雅的贵族青年，衣服底下会藏有那样一副雕刻般的公狗腰。 　　动起来可以好久好久不停歇, 跟安装了强力马达似的——呼，停！ 　　“嗨, 白砚。”尤莉脸颊微红, 主动续下话题，“你也来长官这汇报工作吗？” 　　她倒不担心自己有什么状态会被发现。 　　本来前面在办公室跟宋鸭鸭又没真做什么，该擦拭的水迹她也清洗干净了, 就是觉得他们这些S级哨兵，鼻子加强得未免太变态。 　　她本来只是擦干净，走出卫生间后，宋鸭鸭非按着她说味道还是太香，要洗。 　　洗完还不够, 他还凑近闻，最后把湿透了不能再穿的小布料缴走才放过她，让她出门。 　　说什么小布料带出去还是会被闻到，他需要另外处理。 　　尤莉哪里闻得到他们口中说的“香味”，她只觉得是宋鸭鸭又想玩，就、就送他吧。 　　反正她衣柜小布料多，既然他让她舒服了，她也不会小气。知道他是等会要留着自行解决，她懂的，理解！ 　　只是尤莉没想到没能错开白砚，还是在这儿碰上了。 　　她本来在办公室内调整好的心态，忽然又变得有些羞赧，紧急找补：“对不起啊，我前面不是故意突然就走的。” 　　“我就是，嗯……就是临时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比较紧急！” 　　反正两种不好意思都有。 　　回想自己在哨塔门口落荒而逃的景象，还有白砚最开始的误会，尤莉现在直想捂脸。 　　对哦，白砚似乎还问了她是不是去等他的，这误会大了。 　　虽然不是故意让他误会，但在他误会后，她居然也没解释，拔腿就跑。 　　这不行，这很不好。 　　“我……”她极力想说些什么弥补。 　　“无妨，莉莉。”白砚清浅笑道，“能在回哨塔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青年眼眸蔚蓝温和，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一点苛责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对她表达任何失落的情绪。 　　尤莉摸摸鼻子，小步小步挨过去，伸出手臂，轻轻抱了他一下。 　　少女柔美纤长的手臂揽在青年腰上，只是很轻的一个拥抱，却让白砚微微一愣，蔚蓝眼眸的笑意，转瞬即浓。 　　他正欲抬起手腕，少女忽又红着脸退开了半步，“那就不打扰你汇报工作啦。” 　　尤莉只抱一下就分开，这毕竟是办公楼，她没好意思。 　　主要是她的身体……嗯，前面在办公室那样过一次，现在不宜接触异性。 　　因为还有点残留的瘾。 　　本来洗完了也能控制，但白砚的腰搂着很舒服，她怕搂久了又想。 　　不行不行，这里可不是静音室，这样对白砚不好。 　　尤莉发现了，随着她越吃越多，不知道是男人类型越吃越多，还是因为小章鱼治疗时吃过的污染越来越多，她总感觉，随着精神力的提高，好像在她确认升级成为A+向导后。 　　在这方面的欲望，也开始跟着显著提升。 　　如果说之前是初尝禁果的新奇与体验，现在好像真的有点瘾头。 　　就像是……曾经渗透到骨缝深处的痒意，随着某种封印的解开，从内里慢慢流溢而出。 　　像是她身体本来就有的瘾。 　　前段时间忙着在静音室分析地图、安排苟命计划，神经焦灼之下，一时竟也没察觉和在意。 　　但今天在长官办公室，聊完正事那会儿，脑子突然放空得以休憩，需要的感觉就一下全涌出来了。 　　特别是在那种场景和氛围下，宋玄烨说的没错，她那会确实就是故意勾他，她就是想他拍她，如果后面能再把手掌替换成那什么……停停停！ 　　尤莉，不能再想了！ 　　收住，收住，现在底下可真没东西兜了。 　　“白砚，那我先走啦！” 　　尤莉需要一个紧急撤离，起码先回宿舍把小布料加上。 　　白砚望着少女红扑扑的脸颊，本是带着笑，但忽然眸光闪动，他在极淡极淡的熟悉甜香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一个细节。 　　微小的细节。 　　他眼眸垂落，看向少女准备按电梯从而抬起的手，如羊脂般细腻的白皙肤泽，手指干净，指缝整洁。 　　是莉莉手上残留的洗手液味道。 　　是哨塔统一发放的纯白清香。 　　白砚微不可察皱眉，目光忽然犹如实质地涌向拐角，奔腾直抵走廊尽头的长官办公室大门。 　　莉莉从不用这种款式的洗手液，她也不需要用到，她静音室的洗浴用品都是他和他们各自摆放上去的。 　　除了她钟爱的玫瑰，其余人在各自的喜好里互不干扰。 　　所以刚刚，莉莉用了办公室卫生间里的洗手液？ 　　宋玄烨或许粗糙不在意这些，可莉莉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以她跟宋玄烨普通上下级的关系，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会更愿意回楼下静音室洗手。 　　白砚稍加思索，但很快收回目光，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秒。 　　他温和如常地对少女继续：“莉莉，我是去汇报本次区域的探索进度。” 　　莉莉现在着急走，不确定的事可以先放放，正事要紧。 　　“唉？” 　　尤莉走向电梯的脚步一顿。 　　白砚什么意思？想说汇报很快，让她等他么？ 　　不对，首先白砚不可能让她等待，而且这种任务细节，好像没必要特地跟她说明吧？ 　　区域探索！ 　　尤莉心念一动，站在原地没去按电梯楼层。 　　果然，她听到白砚接着询问：“莉莉，我做的那个游戏……你玩了吗？” 　　“玩了。”尤莉看着青年蓝宝石般纯正迷人的眼睛，某个认知让她心跳慢慢开始加速。 　　“很有意思。”她说，“我在努力闯关。” 　　“那就好，你能喜欢是我的荣幸。”白砚作为A07最赚钱的游戏制作者，表现得极为谦虚，“可以多玩玩，过几天游戏还会进行一次更新。” 　　他好像闲聊般跟她提前透露出内幕，笑道：“里面可以捏小章鱼，确实猜到你会喜欢。” 　　“是有新关卡、新地图吗？”尤莉眼眸晶亮，她现在完全听得懂白砚想要表达的意思。 　　听见少女不经意强调的“地图”二字，白砚眸光微动：“是。” 　　莉莉果然发现了。 　　他就知道她能注意到。 　　同时，白砚也彻底确认一件事情：莉莉也是真的想走。 　　即便失忆，也还是想走。 　　白砚观察着少女的神色，一心二用陷入沉思，而他前面无比肯定的回答，让尤莉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心跳如擂。 　　汇报探索进度=新地图，白砚上次探索的野外区域，难道就是岔路右边？她的逃生路线可以补齐了？ 　　不，不可能直接补齐一下子就到白塔。 　　但白砚如此笃定，起码说明一点，他确认岔路右边就是通往白塔的道路了，否则不会刻意提醒她。 　　尤莉没忍住想摇白砚胳膊：“更新需要多久！”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更新呀？”她克制住了肢体，没忍住问题。 　　现在是公共场合，不是静音室，不能表现太着急，不能急不能急，尤莉！ 　　白砚安抚地再次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我尽快。” 　　如果她想走，他可以也回白塔。 　　白塔那边，有白家在，他确实该回去，始终会回去。 　　至于结合和莉莉的问题，到了那边一步一步来，总能想到办法。 　　之前不走，是因为莉莉在，想守在莉莉身边，如今是莉莉想走，那有些事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好的好的。”尤莉忙不迭点头，没忍住挨着他掌心蹭了蹭。 　　又想到白砚才刚任务回来，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也不用太急着赶工，休息要紧，身体要紧。” 　　“唔，那那那，你先忙，长官估计在办公室等急了。” 　　她也得去忙，她还没闯到最新关卡呢！ 　　野外地图的关卡都在固定的层数，她还得再往上打打。 　　“好。” 　　白砚忍着笑，克制地收回掌心，帮她按下电梯。 　　…… 　　尤莉一路疾走回到宿舍，没忘记打开衣柜先把小布料裹上。 　　这会儿也没什么旖旎心思了，冲关要紧。 　　她捧着光脑走到书桌前坐下，发现桌面摆了好几份礼物。 　　风格很好辨认，一串古朴的檀木手串，应该是赛恩送的，纸条只有遒劲有力的五个字：希望你喜欢。 　　黑色丝绒礼盒里，刚打开，尤莉就被宝石耀眼的光芒闪到眼睛。 　　尤莉严重怀疑托兰这次打劫，哦不，探索的是A06区，因为A06向来以宝石工艺出名。 　　丝绒盒内，是一串炽热如火的鸽血红宝石项链，和一枚华丽繁复的同款戒指，工艺精美绝伦，宝石浓郁艳丽的色泽如同潋滟流动的血液，好似拥有无尽鲜活的生命力。 　　旁边附赠小猫咪同样热情奔放的字体： 　　老婆，我的嫁妆，你戴戴看。 　　我量过你的尺寸，圈口肯定刚好。 　　圈口？ 　　他什么时候偷偷量的？呸，又乱叫！ 　　这么贵重的东西尤莉可没打算收。 　　但这纸条看着，让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一下，她拿出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在手上比对地试戴一会儿。 　　最后发现还真有一根手指的尺寸完美契合，好巧不巧，无名指。 　　不要脸！ 　　尤莉在心里悄悄骂一句，摘下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盒子盖好。 　　节省时间，白砚的礼物她直接就没拆，不管了，迟点再找机会还回去，现在冲关要紧。 　　尤莉打开[勇士趣味逃脱]，一玩就玩到了晚上，直到晚饭时间被灵玲催促着，才放下光脑。 　　“小姐，这是您旧光脑？” 　　灵玲望着书桌摆放的熟悉样式，好奇询问，“您什么时候拿去维修的？” 　　“放心，塔里修的，这是工伤，不用花钱！” 　　应该不用吧？反正宋鸭鸭没说要钱。 　　“什么呀！”灵玲嗔她一眼，“没有说您乱花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旧光脑回来了，那您别一直玩游戏了，我之前按照分类给您整理了好多小说呢。” 　　“哦对，不知道维修过后有没有格式化，您等会看看。” 　　同样伤眼睛，看小说总比玩游戏好——这是灵玲的刻板印象。 　　尤莉一怔：“小说？” 　　“对啊，您前阵子不是还跟我抱怨过，断网后基地内都没小说看了么。” 　　她是这样抱怨过没错，在刚穿来那阵子，可是……脑中碎片频乱，雪花噪点般闪过她跟宋玄烨在长官办公室密谈的情景、商讨的情景。 　　老旧灯片放映，场景纷纷倒退，她好像又看到了实验室乳白色的墙壁，以及如活水般流淌的静谧蓝光。 　　炽白。 　　检测灯刚刚打下的时候，是一片炽白。 　　“小姐，小姐？” 　　灵玲伸手在她眼前晃，“想看也先把饭吃完，要不然凉——” 　　灵玲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姐慌慌张张起身，去按开旧光脑。 　　“玲玲，这些分类都是你帮我整理的吗？” 　　尤莉声音发颤，指尖不断划动，在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读书软件里，看到了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的收藏夹。 　　在[古早]类型那一栏点进去，最终看到了细分的[旧都市背景]，再点开，粗略一扫。 　　密密麻麻购买过的、已下载好的，全都是她熟悉的现代都市！ 　　“对啊。”灵玲脑袋挨着凑过来，“您最喜欢这些古早小说了，有些看不懂的词语，您还会自己查资料。这些哨历之前的小说有阵子很受欢迎的！” 　　毕竟大家都喜欢没有污染的生活，也憧憬没有污染的生活。 　　尤莉脑中轰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那有哨向小说吗？” 　　“也有。”灵玲犹豫着说，“但是不多，您也不爱看，我整理得比较少。” 　　已经是灾难背景了，小说里写得再温馨或者再快活，总让人觉得浮夸，大家都不喜欢看，幻想背景类的热度倒是居高不下。 　　不过灵玲不爱看这些，她平时也没时间看小说，就是在帮小姐整理时有所了解。 　　“我给您找找。”灵玲指尖划拉划拉，找到了尤莉口中的哨向小说，“只下了这几本口碑比较好的，现在没有外网了，小姐您将就看看。” 　　尤莉怔怔然看着她指尖所点的分类：[现代]。 　　对，现在是哨历，哨向世界的现代就是哨厉，她所生活的“现代”于这个世界而言，就是古早的旧都市。 　　没错的，这些不能代表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她脑海忽然胀胀的，有强烈的晕眩感，好似神经被一根一根连根拔起，交错，盘旋，混乱。 　　世界陷入了巨大的荒芜。 　　尤莉陡然回想起那天她朝宋玄烨脸上倒水时的心理，那种肆无忌惮的，被宠爱的恶劣。 　　对，她是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也一直温和怂怂的，那天怎么突然就变得恶劣，爱发脾气了？ 　　她不应该那样的，如果是尤莉的话，不应该那样的，她被尤莉尔的污染影响了？ 　　好像也不对。 　　还有今天下午，办公室吃甜食的童年回想，如果倒水是被污染影响，那她吃糖的小习惯算什么？这不能是被污染影响吧？ 　　怎么回事？ 　　尤莉脑中一片混乱。 　　她突然可怕地发现，她好像没有任何关于现代世界的小时候记忆。 　　她拥有的童年回忆，全部都是记忆碎片里想起来的尤莉尔的一切，以至于她可以毫无阻隔地代入。 　　与其说是代入，更不如说它们在填补她人生的空缺。 　　——关于“尤莉”的童年，她脑中一片空白。 　　又，不止是童年……她甚至连爸爸妈妈的样子都想不起来，好奇怪，她只知道她有一个普通温馨的家庭，但却不记得父母是什么模样？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她的回忆好像出现了巨大的、漫无边际的空洞。她也想不起来高中班主任的样子，想不起来班级同学，想不起来所有的亲戚邻居。 　　那个世界里她此刻唯一能清晰想起来的面貌，只有闺蜜玲玲——跟灵玲长得一模一样的玲玲。 　　就好像是她全部的现代记忆里，从始至终只有玲玲这么一个活人。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从未回想过这些，她好像一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空缺的自己。 　　尤莉怔在原地。 　　她的世界不断不断坍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裂口，狰狞的黑暗伺机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咬她的血肉。 　　——她到底是谁？ 　　尤莉前所未有地茫然。 　　她忍着剧烈的疼痛，等待灵玲收拾完餐桌离开，捏着旧光脑一步一步挪到书桌前，坐下。 　　额角的冷汗流了又擦，擦了又流，她紧咬牙关，唇色苍白地硬抗，在不断闪现交替的回忆中，尤莉确认一件事件： 　　托兰骗了她，他那天撒谎。 　　他怎么敢骗她！ 　　一瞬间，少女眼神变冷，如漆黑的暗质浓稠沉凝，可很快又被残存的理智拉回清醒。 　　不，不能确认，不可以冤枉人，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确认不了，不可以被情绪支配。 　　尤莉拿起书桌抽屉的隔音道具，起身出门。 　　既然不能确认，那她就去证实。 　　她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第83章 　　浴室内云蒸雾绕。 　　托兰半躺泡在浴缸阖目养神, 翩长湿漉的睫毛长长下垂，精悍的手臂搭在边沿，肌肉微微隆起, 似在放松, 又似乎在忍耐什么。 　　精致深邃的五官在白雾弥漫的潮气中, 模糊出一抹鲜亮又阴郁的艳。 　　胸膛水波起伏，银色小环潋滟金属冷光。 　　不多时, 托兰睁开眼睛，是一片熔金暗沉的竖瞳，他看一眼自己手掌，旋即把眸光投向浴缸之外。 　　浴缸外, 缩小后的缅因猫猫精神体蹲坐在地，毛发黑气丝丝缕缕地外溢, 好似从家养猫咪变成了一团黑色毛球。 　　污染浓度大概在百分之四十三。 　　这次探索A06那边的污染区, 少了斓星和斑尾两个强将，探索难度倒没什么, 但导致了他在杀畸变物的时候没控制住数量。 　　杀得多，脑域污染自然堆积也快, 一下就把莉莉之前的治疗量给超了。 　　托兰闭了闭眼睛, 试图将那些外溢的具象化污染黑气，收束回体内。 　　其实收不收也没关系，他百无聊赖地想着。 　　反正莉莉已经看到过, 说不定还会因为他的污染情况，把他安排成第一个治疗。 　　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 　　突然想到“以前”这个字眼，托兰的瞳孔在不经意间开始转换，脸色时而阴沉，时而甜蜜。 　　最终, 他缓缓勾起唇角。 　　无所谓，如果是失忆后的莉莉，如果莉莉一直像现在这样，他不是不能…… 　　就在这时，“叩叩”两声门响，有人敲门。 　　托兰心念一动，控制瞳色，迅速围起浴巾走出浴室，打开房门，外面果然站在乌发如瀑的少女。 　　“老婆，想我了？”托兰唇角止不住上扬，不顾身上往下淌的水珠，长臂一伸，想拉她进门，“敲什么门，我房间你又不是没指纹，随时——” 　　“托兰，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托兰手臂停在半空，拉人的动作被少女避开。 　　他顿了一秒，自然而然地收回动作，脸上笑容不变：“莉莉，你在说什么？”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 　　“我问你，那一百多号人，是不是你杀的？” 　　他没听清，尤莉便再问，她漆黑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我要听真话。” 　　“不是。”托兰很快给出答案。 　　但更快的，是清脆响亮的巴掌。 　　“啪”的一声，少女高抬手腕，扬起的巴掌掴在他左脸：“撒谎！” 　　托兰被扇得微微侧目，视线偏移的一刹那，他眼神变冷，瞬间定格成危险的竖瞳。 　　“托兰，我说了我要听真话！” 　　“你想听什么？”托兰舌尖刮过犬齿，感受更多锋利尖锐的刺痛，目光却是落在少女通红的掌心。 　　这个巴掌跟四年前的那一次，力道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用力，她的手又那么娇嫩，应该把她自己都扇疼了。 　　但是，托兰体内涌出一种事态不受控制的暴虐冲动——但他最讨厌的事还是发生了。 　　托兰挪回视线，眸色幽深紧盯少女：“莉莉，你想起什么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尤莉愣了愣，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稍微回神后，她也被自己动手扇人的举动惊到了。 　　她现在掌心一片火辣，看着托兰白皙脸颊浮红的掌印更是不安。她是想要证实，想要询问，但没想这么强势。 　　她、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你先说，是还是不是？”尤莉决定尽快问完，问完就走。 　　她又开始不对劲了，不能在这待太久。 　　“你说呢？”托兰望着少女惴惴不安的模样，却是舔唇，缓缓笑了起来，“莉莉，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是。”他说，“就是我杀的。” 　　这次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显得干脆，又无比冷漠。 　　“为什么……”尤莉愕然睁大眼睛，怔在原地。 　　即便心里早就清楚，早就知道答案，可当托兰亲口承认时，当证实那些记忆碎片是真实无误时，她突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中好像只剩下耳鸣般的响动，“你为什么要杀他们……那些人……” 　　“因为他们该死。”托兰轻飘飘吐言，“莉莉，别告诉我你觉得那些人无辜。” 　　犀利的眼神和尖锐的言语仿佛实质成针，穿刺皮肤，戳进尤莉心脏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我——”她想反驳，可开不了口，她的头痛开始加剧，神经不断撕扯，忍不住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那些人……他们只是，只是……” 　　那些人是好人吗？那些人是无辜的吗？ 　　她脑袋在想，但她说不出口，“怎么能……”怎么能杀呢？ 　　“只是什么，只是伯爵府那些人的亲属？”托兰一把将她拽起，钳制她手腕，“莉莉，你的家人死了，凭什么他们的家人要好好活着？” 　　“伯爵府那些人让我差点失去你，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的家人？你以为他们的家人就不知情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在家里等待享受成果吗？” 　　“你要看着他们活下来，一个一个活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接受得了吗？” 　　“闭嘴！”尤莉突然厉声呵斥。 　　她恼羞成怒地还想再扇他一巴掌，但手腕被钳制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托兰将她拖扯，拉进房间。 　　现在就像回到了暴雨那天的墓园，只不过她当时跟赛恩的角色，在现在的她和托兰身上对调了。 　　是，她当然接受不了，所以她在猜到百人死亡的真相后，没有戳穿托兰，没有点名道破，她甚至眼睁睁看着奇迹一直帮托兰顶锅，背负骂名。 　　可她知道这样不对。正因为知道，她才痛苦，她在道德的准则和自私的品性中挣扎，纠结，备受折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尤莉在尖锐和茫然的刺痛中怔怔流泪，“托兰，我们的想法都不对……” 　　“没关系，莉莉，他们死得不冤。”托兰将她推抵墙上，指腹重重抹去她脸颊流落的泪，“就算冤，冤魂也在我手上，跟你没关系。你是干净的，脏的只有我。” 　　“哦，不对。”托兰想起什么，忽然残忍地笑。 　　只有浴灯斜透的昏暗环境中，尤莉看不见他脸上的笑容，只能感觉他灼灼逼紧的气息附在耳旁，“莉莉，脏得不止有我一个。” 　　“我不知道你记起了多少，但我不介意透露更多。莉莉，你以为那晚的事情真是我一个人做的？” 　　“奇迹是傻的不知道，赛恩是呆得根本没想到，但白砚呢？你觉得他傻吗？他当然知道，他默许了，就跟默许奇迹杀人时那样。” 　　“那你又知道，最后干扰了现场，影响宋玄烨判断的人是谁吗？我可是杀了从没掩藏，我根本不怕被宋玄烨发现，以我当时的精神力，我也做不到全然不被他发现。” 　　“莉莉，你觉得那晚，是谁在帮我善后？” 　　“你以为，我杀人的时候浮月楼不知道吗？”托兰的声音犹如恶魔吐息，拉拽着将她一起拖入深渊地狱，“莉莉，那一晚就算不会是我，也会是他。” 　　所以，你为什么只惩罚我一个？ 　　你为什么就对他那么偏爱！ 　　托兰在黑暗中依旧毫无阻碍的视线，落在少女脖颈，纤细白皙的脖颈，脆弱得像百合花茎。 　　掐上去，他知道，只要掐上去，不需要多用力就能捏断。 　　莉莉，这些你不知道吗？你不清楚吗？你都清楚，你都知道。 　　你那么聪明，你都知道，但你只选择了惩罚我一个。 　　莉莉，是你选择了我。 　　你选择了我，你就不能丢弃我。 　　如果不能爱我，你就死。杀了你，我们一起死。 　　“轰”地一声，尤莉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以为以S级哨兵的能力，托兰一人就能够做到。 　　她在脑袋轰鸣剧烈的爆炸声中，想起了很多很多。 　　因为百人事件，她无法面对赛恩，更觉得亏欠奇迹，所以她远离赛恩，她要对奇迹很好、更好，可是面对托兰……她选择了伤害。 　　伯爵府的事件之后，她心理状态确实不算好，可她能调整，她还有灵玲，还有月楼哥哥，她知道必须向前看。 　　为了基地的稳定和发展，她接受成为跨级向导，那时候她是对月楼哥哥存有愧疚，但她觉得他能理解，而且她会控制自己跟其他人的接触，她有这个信心。 　　直到小章鱼错误吸食污染，她逐渐不受控制地变得暴躁、阴郁，甚至一度想重温小章鱼触手贯穿别人胸膛时，鲜血溅满脸颊的触感。 　　她不再敢跟人接触，她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把一个人封锁在静音室内压制这些情绪。 　　然而这些暗面的情绪，在得知居民区有凛冬祭典后，在第一次发现集体墓园的存在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她必须释放。 　　暴躁和肆虐无法控制，起码杀欲可以转化成别的欲望，她必须找一个人释放。 　　是她选择了托兰，是她主动找到的托兰，问他愿不愿意尝试第二模式。 　　——在猜测到托兰是百人凶手后。 　　一切都好像可以和平解决了，托兰看起来欣然接受，她的污染情绪也能得到控制，她可以在控制情绪后继续帮他和他们治疗。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很完美——直到，第一次察觉托兰的杀意。 　　那是压抑在哨向本能之下，依然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缕杀意。 　　“对不起，我……”尤莉指尖被托兰拉着按到金属小环，她想到了当时如何残忍穿刺的画面，她知道他会流血，她知道他会感受比普通人更难捱的痛，伤口会反复发炎会难以忍受，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可她还是做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以为托兰是能接受的，她想起当初她询问他的时候，他是笑着答应的，她以为托兰其实是有那方面的癖好，正好他乐在其中，她可以不用有太多愧疚感。 　　她以为……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直到察觉到托兰的杀意，她才猛然清醒，她才发现她其实根本无法拯救他们，她的等级无法彻底净化他们，她的做法也无法拯救自己。 　　她对托兰的治疗与伤害，在一次次她单方面的情绪释放中，只会把他们互相推向越来越远的深渊。 　　最终导致的结果，只会是托兰畸变，她持续黑化。在她黑化后，基地内其他S级没有了基础治疗，同样会加深污染，最终导致整个基地覆灭。 　　她预见了这种结果，所以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离开A07，去白塔寻求帮助。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统统都想起来了，脑子好像要炸开，唯一记得的，是收回按在金属小环的手。 　　她不敢碰这里，这是她的罪证。 　　但托兰拽着她按了回去，他的眸光不断闪烁，另一只手悄然攀附她的脖颈，“没关系，来，莉莉。” 　　“扯掉它，你可以用力地扯掉它。”他的声音染上了浓重嗜血的兴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让我痛，让我流血，这是你最喜欢的方式。” 　　莉莉，让我痛最后一次。 　　他早早就决定恨她，决定杀她，他受不了他那么努力配合过后她依旧投向别人的目光。 　　凭什么？既然选择了他，那他们之间才是最亲密的不是吗？ 　　否则他们这些年在静音室度过的时光算什么？他承受的那些伤痛又算什么？ 　　他以为只要让她满意，她的眼里就可以只有他，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时那样。他天生就知道如何迎合别人，讨人喜欢，拿到最好的资源，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院长最宠爱的孩子。 　　可是没有，这招在莉莉这里不管用，她眼中依旧装有别人。 　　与其反复陷入这种痛苦的折磨，让脑域污染加深，托兰决定直接解决根源 　　——杀了莉莉。 　　杀了莉莉，他将永远不会再有这种痛苦。 　　他早早就打算好了，他在精神图景里做了两人合葬的墓碑，她到死都应该跟他在一起。 　　他在锻炼精神力的同时，一直试图突破保护向导的本能，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已经可以动手了，不过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传来了莉莉第一次出塔任务失忆的消息。 　　他起初觉得是莉莉耍的小花招，试探过后又觉新奇和有趣，这是最开始的莉莉，这是他比浮月楼晚了几年才遇见的莉莉。 　　本来如果一直这样，不，没有本来了，莉莉已经想起来，他不用再纠结。 　　托兰在等。 　　等到莉莉完全恢复到静音室的样子，那一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杀手。 　　然后，他等来了少女的反抗。 　　“不要。”尤莉挣扎地想要将他推远，“我不要碰这个。” 　　“你把这个收回去，我不要，我不想再弄痛你。” 　　少女鼻音浓重，脸颊上透明的泪花不断下淌，托兰硬着心不为所动，他强势按着她，抓住她手掌，“你可以的，莉莉，下定决心。” 　　“你不来的话，我帮你。”他不可能再让她后退，也不可能再让自己后退。 　　他亲自拽着她指尖，带着她捏住金属小环，在即将发力的刹那——他等到了一个吻。 　　柔软的，带着泪水微咸的吻。 　　呜咽的小兽悲鸣，他最爱的幼崽在哭泣，她第一次为他这么难过：“托兰，别这样，我求——” 　　“不许求我！”托兰暴躁地打断她，他想要使力，大掌却触电般从她脖颈松了开来。 　　脑域的污染浓度浮浮沉沉，好像无穷无尽地开始扩散，又被锁在一个节点，锁在少女嫣红柔软的唇。 　　“烦死了！”他掐住她下巴，狠狠堵了回去。 第84章 　　翌日, 长官办公室。 　　“长官，您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咱们之前的‘密谈’了。” 　　尤莉把她的旧光脑放到长官办公桌面, 推至宋玄烨眼前。 　　她上次问宋鸭鸭他们是不是有过一段的时候, 他还糊弄过去了！ 　　好吧, 也不算糊弄，尤莉想起上次就是宋鸭鸭摸烟的举动, 提醒了她在暗格找到日记本钥匙。 　　她问：“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或者我不知道的？” 　　宋玄烨叹息，双手指骨交叉相抵，眸光静静落在桌面的光脑：“想起来了？” 　　昨天他拿光脑的时候还没反应呢，今天就想起来了？ 　　她这旧光脑就没坏过。 　　最开始之所以把旧光脑收起来, 是为了能稍微把控一下走向，毕竟他和邵华都无法具体得知她记忆的恢复程度。 　　倘若两段记忆突然一下碰撞、相斥, 很大概率会对她的脑部有所损伤——特别是在术后没多久的时候。 　　“昨晚想起了很多, 但没有全部。” 　　尤莉现在在宋玄烨面前，也用不着顾及什么贵族淑女形象了, 她揉搓几下脸颊，强行打起精神, 顶着淡淡的黑眼圈, 拖着待客椅的滑动到办公桌侧边，挨得离宋玄烨近点，“今天醒来后, 脑子还是很乱。” 　　“所以一大早就赶紧来找您谈话和梳理了。” 　　经过昨夜的释放后，她现在情绪恢复正常，随之而来的是两段记忆在脑中打架。 　　就是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她想不起来现代背景的亲戚家人之类，但她对自己青春貌美高中生的身份还是很认同的…… 　　嗯, 意思就是，美少女这个社会地位很真实。 　　如果她真的是原来的“尤莉尔”，那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好像只有在情绪巨大起伏的时候，才会变成黑化版尤莉尔的样子。现在的话，虽然继承了大部分的感情和记忆，尤莉觉得，她还是尤莉。 　　如果非要描绘出一种说法，她现在大概就是没有经历大污染，也没有经历伯爵府事件的小尤莉尔长大后的样子吧。 　　“……”宋玄烨瞥了眼桌面的台历钟表，11点，“小姐，你管这叫一大早？” 　　他都已经坐班一个小时了。 　　“你昨晚——”宋玄烨盯着少女的黑眼圈和那一脸萎靡不振，皱起眉。 　　得，大概猜到干什么去了，他不问。 　　“早饭吃了？”宋玄烨转而改口，拉开抽屉选了根棒棒糖丢过去，“没吃先吃点，省得低血糖。” 　　“唔。”尤莉点点头，又摇摇头，捧着橙黄缤纷的棒棒糖，老老实实撕开糖衣，将这颗橙子味含在嘴里。 　　昨晚，唔……昨晚她被托兰榨干了，身体和精神力双重的。 　　也不能说是“被”，毕竟精神力是她主动的。两人都对彼此的身体太熟悉，昨天吻着吻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她本来昨天下午身体就憋着，有点瘾没消，托兰昨晚的动作又比平时粗鲁，显得更加激烈，反而意外地很有效把她那些瘾头化解了。 　　激烈是激烈，刺激是刺激，但她能感觉到，托兰确实还有怨、有气，不过始终没有真的弄疼她。 　　神思清明后，趁着余韵未消，她赶紧拽住托兰的手掌，拉他开始精神链接，进入他的图景。 　　她后面情绪平复了，自然能看出托兰的污染状态不对。 　　当然，治疗完毕后，被情绪同样有所缓和的小猫咪，拉去楼道再来几次，洒洒水什么的，就是后话了…… 　　思及此，尤莉脸颊一红。 　　宋玄烨一看她这德行就来气，但现在是正事时间，他很快调整状态，正色道：“你之前做过一次脑域污染分离手术。” 　　“或者说，你是目前唯一一个做过这个手术的，活人。” 　　——非实验用的畸变物和神智已经被蚕食的半畸变人。 　　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常的活人。 　　并且还不是实验原本的利好对象——哨兵，而是个从理论上来说，不会存在污染问题的向导。 　　那是几个月前，在全部的精英小队都出任务后，尤莉尔主动找到他，坦言了自身的污染情况——包括之前小章鱼错误尝试以及藏起来的那四条异色触手。 　　同时也透露了红触手的攻击手段，更一并坦言，在伯爵府事件中，她也有用红色触手杀人，特别说明人不全是奇迹杀的。 　　坏人就该受到惩罚，那些人怎么死的，其实以宋玄烨个人的性格来说，他觉得怎么死都不冤。 　　她特别强调，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需要对他坦诚，宋玄烨理解。 　　让他最震惊和关心的，还是她的污染问题。 　　以他在白塔十几年的资历，就算他没有绑定向导，也从未听说过向导会被污染这种事，当即就找来了邵华一起研究、商讨。 　　“是你主动申请，先做一次脑域污染分离的实验手术。”当时的心境和现在的心境可大不相同，宋玄烨指尖探进抽屉暗格，忍不住摸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摩挲。 　　她主动提出实验手术，邵华那个医学疯子自是兴奋，欣然同意。 　　而他当时稍微阻止，是觉得风险太大，她还没必要到这么冒险的地步。 　　可也仅仅是稍微。大概也就，作为领导人的象征性那么阻止一下。 　　尤莉尔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她觉得已经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他选择相信她的判断。 　　只是，如果是今天的她提出要做那个实验手术…… 　　宋玄烨夹烟草的手微不可察地细颤，停下，让自己不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是今天，他想象不到自己将会作何反应，该如何反应。 　　“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实验还不成熟。”宋玄烨眸光转回少女脸庞，“这句话没有骗你。” 　　觉醒者再怎么进化，精神力再如何强大，“脑域”始终存在于头颅之内，是脑的一部分，是身体的一部分。 　　“邵华目前的手术，只能分离出你脑域的部分污染，并且因为隐性的脑损伤，除了头痛之外，你的记忆将会出现或部分、或全部、或暂时、或永久的混乱与缺失。” 　　这就是不成熟实验的代价，并且已经是在邵华这种医学天才极力钻研四年下，取得的尽可能好的成果。 　　“所以才要在我脑中植入一个逃离剧本？”尤莉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很震惊，“可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也太真实了吧！” 　　关键是那个女主，还真能跟现实剧情对上！ 　　“记忆的植入不难。”宋玄烨说，相对于脑域污染的研究，这种不涉及脑域问题的记忆芯片、记忆植入，技术方面已经很成熟，“难的是剧本。” 　　以及她要如何处理跟那几个小年轻之间的关系。 　　“所以呢所以呢？”尤莉好奇地睁大眼睛，“真的没有什么异世界、穿书系统之类的？” 　　“……”提到这个宋玄烨又气了，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还想来个异世界？是不是要给你搞个修仙？” 　　“喔，长官，您还知道修仙呢？”既然宋玄烨都知道这些词，尤莉心底又确信几分。 　　“我怎么不知道？”宋玄烨没好气地又帮她揉揉额头，“你那破剧本就是我写的。” 　　就因为她说怕自己写剧本，会带来熟悉感，怕更容易混淆记忆，所以得别人写。 　　他们一共三人，邵华写的东西他又信不过，只好加班自己来。 　　尤莉：？？？ 　　“鸭鸭，你还挺懂的嘛，知道——” 　　“哦，如果你说的是什么18岁貌美如花刚毕业高中生的话，”宋玄烨面无表情地接话，“这个身份是你自己要求的。” 　　他哪里知道什么都市高中生，就因为她指定要这个，他一个大老爷们，特地通宵拜读了几篇她发来据说是排行榜顶级的校园言情小说。 　　那一晚，宋玄烨从没觉得看文字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反正跟办公室里这些文件有的拼。 　　尤莉：“……”原来是她自己。 　　好吧，谁还对18没个执念呢，她就是永远18青春无敌！ 　　她看着长官一难言尽的脸色，突然也知道脑中剧本正文内容的马赛克是怎么回事了……嗯，让宋玄烨这种恋爱都没谈过的糙汉，去编完一整本言情小说，确实怪难为他的。 　　“您就没问为什么呀？”尤莉心虚摸了摸鼻子，“或者换个您熟悉的背景？” 　　“我除了这儿没有熟悉的背景，都一样。”宋玄烨话音顿了顿，“你说，在没有污染的旧都市社会，那个身份最快乐，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 　　她已经为基地承受了那么多，在假的身份里，他为什么不能让她快乐一下？ 　　尤莉心念一动：“那我记忆里那些猫猫狗狗和玲玲……” 　　“嗯。”宋玄烨点头，“也是你要求添加的一些元素。” 　　尤莉小小地沉默。 　　跟宋玄烨商讨剧本的这个记忆细节，她已经彻底忘了，不知道是永久性还是暂时性。 　　但没有关系，她在这时，忽然同样体会到了当时自己的感受。 　　那些家养小猫咪窝在她被窝的温馨记忆，那些她跟玲玲在毕业后去烧烤摊开怀畅饮、畅谈未来的记忆……不能彻底迷失，同时不能让她一个“穿书者”觉得孤立无援，所以要有一个她熟悉的、完全信赖的面孔在身边。 　　所以有了跟灵玲长得一模一样的闺蜜王玲玲。 　　因为愧疚，她在记忆里养了一只小猫咪。 　　怕忘记其他人，所以也加了一点狗狗元素，知道他们的精神体爱爬床。 　　可是，为什么没有月楼哥哥呢？为什么她的新记忆里，不加一点点关于月楼哥哥的元素？ 　　尤莉抬眸看向宋玄烨，宋玄烨叹一口气：“这个答案，你心里应该更清楚。” 　　“你说……怕舍不得。” 　　尤莉怔了怔。 　　确实，她必须离开A07，她必须去白塔，但同时，她又不希望月楼哥哥暴露在白塔的视线里。 　　她想守护他，守护这一方小基地，于是她找上了长官，于是她“失忆”了。 　　她要一个人前往白塔。 　　倘若寻求帮助无果，最差的结局是她死在白塔。如果她最终在白塔黑化，以那边的防守武力，定然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倘若治疗成功，她在那边学习了向导知识后，再想办法偷偷跑回来。 　　——最初的最初，她是这个想法。 　　她是有攻击手段的向导，这是她最大的底牌，她能过去，只要好好计划，自然能再回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真正离开大家。 　　但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白塔情况未定，她脑域手术的潜藏危害同样不明。她是在害怕，她怕一旦清晰地想起月楼哥哥和其他人——她会舍不得走。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赴死，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天，她当然要把时间留给最亲爱的人。 　　可尚有一丝生机，她就得去搏。 　　她要搏一把，她不信命。 　　尤莉长呼一口气：“我知道了长官，我会好好继续执行计划的。” 　　“过几天，白砚会把通往白塔的部分地图更新出来。”她主动透露道，“我觉得他的消息可信。” 　　“嗯，他汇报过探索进度。不出意外的话，后面那段路的畸变物最高只有B级，白塔对中心区附近的野路一向会定时清理，不会出现A级以上的高等级畸变物，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以你现在的能力，B级完全可以独自解决。” 　　宋玄烨沉稳地交代，他其实还想说白砚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想了想，暂时把话咽下。 　　无论白砚知道多少，知道与否，到了这个阶段，不宜再拉人牵扯更多。 　　秘密计划，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的，长官，那暂时先这样！”尤莉顶着黑眼圈，壮志激昂地起身，“我得先回去游戏闯关，可不能在白砚之前落下进度。” 　　“闯个！”宋玄烨紧急收回两个脏字，“先去食堂吃饭！” 　　“什么游戏？”他没好气道，“反正不管什么游戏，我层数铁定比你高，到时候你要什么，我截给你不就完事儿。吃饭去。” 　　“噢噢，对哦！”尤莉还真就忘了这一茬，摸鱼小能手可是曾经的榜一。 　　果然有队友就是比单打独斗强。 　　她去食堂的向导窗口，简单用过早午饭，决定不去静音室，先回宿舍补个午觉。 　　精神力的耗空加上记忆冲突的影响，她感觉精神还有些疲惫，需要让大脑好好休息一下。 　　没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午休完毕，她再去找宋鸭鸭商议更多细节！ 　　早上其实还有很多事没谈完，比如剧本跟现实的重叠，比如地图到手后何时出发、路上要带什么东西、又如何避开比其他人等等。 　　这些细节都需要脑子清醒的时候仔细斟酌，这些都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可不能像上课打瞌睡时那样迷迷糊糊的。 　　尤莉正这么想着，电梯“叮”的一声，锃亮整洁的银色梯门缓缓打开，99层到了。 　　廊道深处似乎隐约有人在交谈，她走出电梯，脚步刚拐到拐角，人还没露头，忽然听到了那阵深处沉闷的交谈声中，传来几个字： 　　“……怕……忍不住……弄死莉莉……” 　　尤莉猛地瞪大眼睛，脚步堪堪在拐角边缘停下。 　　卧槽！什么情况？ 　　宋鸭鸭到底看的是校园言情还是神笔马良？怎么写什么来什么，又有人想刀她？？？ 　　这还是不是剧本啊！ 　　尤莉瞬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蹑手蹑脚苟在墙角，犹豫要不要探出脑袋看看是谁。 　　太远了，声音模糊听不清，但偏偏“弄死莉莉”四个字让她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尤莉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 　　凭什么呀？尤莉小脾气有点上来，除了托兰谁脑域污染还那么严重？ 　　招他们惹他们了？她失忆过后那么勤勤恳恳地工作他们都没看在眼里？ 　　不行，她一定要看看！ 　　就在这时，耳旁忽热，轻轻的暖风调侃吹在她耳边：“老婆，你在偷窥谁？” 　　尤莉转头，对上顺毛过后小猫咪漂亮的琥珀眼睛。 　　“嘘！” 　　她想都不想，一把捂住托兰嘴巴。 第85章 　　小猫咪确实不说话了, 他伸出舌头开始舔她掌心。 　　柔软的舌头平坦顺滑，自下而上刮过她掌心的纹路，带着勾引的意味, 一寸一寸细腻地舔, 激起酥麻湿漉的细小电流。 　　尤莉顿时脸红, 触电般收回手，小小瞪了托兰一眼。 　　干嘛呀干嘛呀, 大白天的！ 　　这个季节难道是公猫的发情期吗，昨晚那么多次还没要够啊。 　　托兰漂亮的眼睛无辜眨了两下，揽紧她，脑袋埋在她颈窝蹭来蹭去, 显得异常温顺：“老婆，想亲亲。” 　　这依赖又亲昵的模样, 尤莉直接幻视自己今天是不是变成了人形猫薄荷。 　　她怎么感觉下一秒, 小猫咪就要抱着她上头地吸吸又舔舔。 　　“嘘，嘘！别说话。” 　　她赶紧制止, 用气音小声说。 　　那边的关键信息还没听来呢！这种场景可不能任由小猫咪撒娇。 　　“没关系，老婆。”托兰配合地压低声音, 跟她咬耳朵。 　　他将她耳垂嫩肉含在嘴里, 湿热的呼吸绵绵袭来，“我开了单向隔音的道具，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 　　“唔, 别……”尤莉轻喘两声，她受不了敏感带被这样含弄，“耳朵痒，别舔、别舔。” 　　听不到还咬她耳朵，小猫咪就是故意的！ 　　她侧头想避开他, 白皙脖颈从蕾丝内衬的花结竖领延展、拉长，优美的线条清晰暴露在空气中，偏移出一抹昨晚残留的艳红吻痕，就在锁骨之上的位置。 　　——莉莉没有用祛痕膏。这个认知让托兰眸色陡然加深。 　　不止一个，底下还有很多，都有，全部都有，繁复的衣领之下、柔美的脊背腰窝、大腿小腹统统都有，全部都是他的！ 　　莉莉身上的痕迹、印记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标记！ 　　“别闹，我要听……唔！” 　　尤莉乌眸圆睁，她才刚开口就被托兰一把抱起，后背抵在了拐角的墙面。 　　“听，老婆。这里离得近，你听得更容易。”小猫咪说完，软软的舌头顺势滑入，将她嘴绵密密地堵了个结实。 　　他今天的吻特别缠人，像块软弹可口的棉花糖在嘴里化开，柔滑细致，一点也不像昨晚吞人似的，吮得她舌尖发麻，极致的时候甚至会轻微刺痛。 　　这让她怎么听？ 　　尤莉被小猫咪亲得发懵，更加难以听清后面的内容，“唔、等……嗯……” 　　托兰最爱她这幅被他亲迷瞪瞪的模样，双颊绯红，眼眸水润，浅浅半阖的睫毛下垂，有种雾霭蒙蒙的迷离妖艳。 　　多好看。 　　他的老婆自然只要想着他就够了。 　　——“托兰的状态不对，我怕他会忍不住脑域污染带来的负面影响……” 　　托兰听着走廊深处的动静，理都不屑去搭理。 　　他双掌捧住少女颊面，继续贪婪地享用她嘴里香甜的津液，喉结不断下咽，翩长的睫毛同样下垂，最后陶醉地闭上眼睛。 　　“好喝，老婆。喜欢吃你的舌头，也喜欢喝你的口……” 　　“唔唔！”尤莉一听脸颊就躁得慌，烫着脸伸手推他。 　　“不止口水，什么水都喜欢。”托兰在她真正回神前，先一步撤离，最后亲一口脸颊，“老婆，是赛恩。” 　　“我听到赛恩想杀你。” 　　真的假的？ 　　尤莉瞪大眼睛，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不过听声音确实有点像。 　　她伸手挪开小猫咪这张精致绝美的祸害脸，悄悄探出脑袋飞快朝走廊望了一眼，迅速收回。 　　果然看到一抹黑色！ 　　是某个敞开的房间门口，往外露出的一撮发色。 　　这种颜色的头发和目测到的身高，是赛恩没错。 　　他站的那个房间，似乎…… 　　尤莉还在心里盘弄，小猫咪又黏糊糊凑上来，他今天是真的把她当猫薄荷吸！ 　　“老婆，你也看到了。”托兰舔糖似的有一搭没一搭舔她唇瓣，琥珀瞳仁悄然朝竖瞳转变，“既然赛恩想杀你，那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尤莉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好。” 　　本来她是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真实性，现在托兰的反应让她更加确定，肯定是她听岔了，或者有什么误会。 　　赛恩怎么可能想杀她。 　　如果赛恩真的想杀，以小猫咪的性格，肯定直接就把她拖过去，让她“看清楚赛恩的嘴脸”，而不是在这黏糊地阻止她认真打探消息。 　　这么明显的猫腻，一看就是小猫咪在撒谎。 　　托兰眸色微变，转换瞬间成型定格成竖瞳，熔金般的璀璨色泽充斥眼眶。 　　“为什么不好？”托兰舔舔唇，重新窝在她颈窝埋埋，不让她看到自己眼睛。 　　“什么杀杀杀，别老想着这个。”尤莉偷偷瞪他一眼，“小猫咪，你要注意控制你的想法，别再加深污染了。” 　　昨晚进入图景的治疗，可把小章鱼累得够呛，她差一点点又要极致使用精神力，最后想起长官的叮嘱，稍微控制了一下。 　　她也确实不能在托兰面前让小章鱼吐出来，防止他看出端倪。 　　哦，原来不是帮赛恩说话。 　　托兰微眯的眼眸在听到少女第二句后，变得无比舒坦：“好的老婆。” 　　莉莉是在担心他。 　　他眼瞳的熔金色泽慢慢褪去，形态转换，重新变为正常琥珀，大猫依人地偎依少女肩膀，修长指尖旋绕起她柔顺的黑发把玩，“那你早上去干嘛了？怎么我一醒来你就不见。” 　　“……”这幽怨小娇夫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就没说过夜啊……虽然最后是累到睡在他房间。 　　走廊那边的交谈声音沉闷模糊，动静好像再怎么仔细听都难以听清，算了，尤莉摸摸鼻子，专心应付眼前：“我早上去找长官，谈工作上的事。” 　　“嗯？”托兰眼睛重新眯起。 　　莉莉的工作不就是静音室，她的工作跟他们谈就好了，用得着跟宋玄烨谈一早上？ 　　想起斓星说过死鳄鱼刮过胡子的事，托兰指尖顿了顿，捋平少女发丝，语调意味不明：“宝贝，你什么时候跟那条死鳄鱼关系那么好了？你们在办公室……” 　　“哎呀，真的。”尤莉可不能让他瞎猜，怎么猜都挺有事儿。 　　他这污染浓度都还没降下40%，操心的铲屎官继续顺毛：“月楼哥哥不是即将带回一位S级向导嘛，我是跟长官谈论她的事，到时候……” 　　“这个谈得好！” 　　到时候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让他们统统滚蛋！ 　　托兰眼眸微微发亮，立刻结束大猫依人，又忍不住抱着她亲亲。 　　他昨晚后面想明白了，莉莉确实已经想起来百人事件，但她没有回复到静音室的状态。 　　既然没有，既然还是这么可爱的莉莉，那他可以重新抢。 　　那个什么S级向导来了也好，让其他人都去她那，莉莉这就只剩他跟浮月楼在争了。 　　这样很好。 　　非常好！ 　　托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没等少女说完就去堵她的嘴，越吻越炙热。 　　他回忆起昨晚酣畅淋漓的楼道画面，悄悄将她分开，膝盖抵进柔软的裙沿内衬，“老婆，想不想在这里露出来？” 　　“电梯拐角，多好，他们又听不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将少女手腕抬高，十指交抵禁锢，热气呼在她耳旁，“要不要？想玩上面还是玩下面？” 　　露出来…… 　　尤莉视线怔怔落在他身后的电梯，银色电梯门紧紧闭合。 　　只要电梯门一开，就会有人看到，看到她以这样羞耻的姿势被托兰禁锢，看到她…… 　　但是没有人会上来。 　　这里是99层，除了他们，没有人会上来。 　　尤莉咽了咽口水，视线往上，托兰轻笑地看着她红润的脸庞，膝盖顶着逐渐泛潮的小布料缓缓研磨。 　　“监控而已，没人敢看。再不然，我弄坏就是了。” 　　…… 　　走廊，白砚房间门口。 　　“托兰的状态不对，我怀疑他已经快要接近畸变的临界点。” 　　赛恩面露犹豫，他并不习惯在背后论人口舌，但这件事很重要。 　　“我怕他迟早会忍不住脑域污染带来的负面影响，伤害莉莉，甚至失控弄死莉莉。就像屠戮畸变物那样。” 　　“我知道，以哨兵的本能，我的说法很匪夷所思。但托兰毕竟是S级的哨兵，莉莉跟他的精神链接并不稳定，产生畸变的话，并不是不能突破‘保护向导’这层本能。” 　　“我希望你们能够重视。” 　　这恐怕是赛恩有史以来，在同一个时间段内，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他最后道：“我认为，最近最好不要让莉莉跟托兰单独相处。你们，能帮忙吗？” 　　“我同意。” 　　白发少年第一个响应。 　　奇迹纯净的异瞳眨了两下，虽然，他不太明白赛恩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本来就很重视主人，他也本来就不喜欢主人单独跟托兰待一起，赛恩好像说了一堆废话。 　　嗯，但是主人说过，要有礼貌。 　　赛恩歉意地看了奇迹一眼，墨色凤眸转向白砚，似乎在询问他的想法。 　　然而白砚只是看着他，淡淡开口：“赛恩，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改变对莉莉的称呼了。” 　　他今天跟他们一样，叫的是“莉莉”，并非往常一贯的“莉尔”。 　　赛恩：“……”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非要解释的话……他也想试试改变。 　　昨天晚上奇迹在训练场，长官没下班，白砚同样在私人工作室忙碌，只有他一个人在99层。 　　他作息规律，习惯早睡，也因此，昨天断断续续听到了某些对话。 　　应该是在争执中，隔音道具的开关闭闭合合，他没有听清全部，但大概猜到了原来百人事件的真凶是托兰，并非奇迹。 　　原来他一直误会了莉莉。 　　他昨晚听着听着，直觉触动，察觉到托兰身上溢出了非常浓烈的污染气息。 　　这种察觉，并非一定就是他的精神力比托兰高，而是他出自哨兵世家的战斗直觉，是他在自幼无数次训练，在污染区内无数次千锤百炼的战斗中，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他本来就要冲出房门，可下一秒又听见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其他声音…… 　　污染随之收束，他同样停住了脚步。 　　但他知道，那一瞬间的战斗本能触动不是错觉，托兰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 　　白砚没有为难塞恩的想法，他瞥了眼长廊尽头电梯处的拐角，地面阴影暧昧起伏，好似即将重叠。 　　金发狼尾的青年蔚蓝眼眸转深，逐渐暗沉：“如果不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回到自己房间。” 　　长廊两处尽头，托兰的房间在最内里，而赛恩的房间。 　　就在电梯边上。 　　他走过去，阴影自然分开。 　　必须分开。 第86章 　　赛恩一步步朝电梯拐角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了, 他才明白白砚为什么说要他回房间，他也注意到了地面上自拐角延伸出的阴影。 　　是足足两道人影。 　　“托兰，你在做什么！” 　　赛恩眼神发冷, 沉声斥责, 动作迅疾就要冲过去。 　　但托兰同样很快, 身影一闪，修长笔直的双腿从拐角迈出, 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什么做什么？”托兰脸色很臭，“死鹰，别过来。还有，我做什么需要跟你汇报？” 　　赛恩脚步骤停。 　　不是因为托兰的威胁, 而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甜味道。 　　与此同时，他发现托兰只站出来大半个身体, 他的左臂乃至左手依然隐没在拐角内, 似在不断抽动。 　　伴随着“噗嗤、噗嗤”黏腻的声响，空气中甜味愈浓。 　　赛恩不可遏制地盯着托兰左肩激烈的幅度, 目光下移看向墙角，瞳孔震颤。 　　他意识到了托兰此刻在做什么, 他甚至听到了少女急促紊乱又压抑的呼吸, 想象到她是如何意乱情迷。 　　“你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对莉莉！ 　　赛恩冷淡面瘫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如此剧烈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双目赤红，手指捏紧成拳, 没有召唤精神体，也没有一句废话，挥起拳头就朝托兰脸上砸去。 　　托兰躲都没躲，召唤精神体直接硬挨赛恩的攻击，本人站在原地未动。 　　他垂眸侧目, 浑然不顾遭受的疼痛，指尖抽出一片晶莹后又加一根，中指和无名指并起重新没入，在水润透亮的糜红内激烈给予。 　　在目前能抵达的位置，在已经探索过的区域某个熟悉位置，勾起指腹，重重按了一下。 　　最关键的一下。 　　“唔……”尤莉眼尾泛红，透明的泪珠滚滚而落，咬唇紧捂嘴巴。 　　视线里，模糊看到对面电梯门映照的托兰身影，以及她自己，另一只手攥紧了裙摆向上提的样子。 　　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世界摇晃，动动荡荡……一片温暖的潮雾，好似玻璃窗上沁出的颗颗水珠，滴落，不断滴落。 　　她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好快乐。 　　赛恩的攻击停止了。 　　他眼睁睁看着拐角位置的墙后，滋出了一簇又一簇透明的水花。 　　在灯下泛着剔透澄澈的光，像叮咚悦耳的小型喷泉，随之而来的，是他从未闻到过的香浓甜腻。 　　赛恩突然怔住。 　　原来莉莉是喜欢的么？ 　　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她跟托兰，原来这么亲密？那他…… 　　赛恩薄唇紧抿，睫毛低低下垂，不敢再有动作。 　　又克制不住去看地面溅出的水渍。 　　他也……他也想跟莉莉那么亲近…… 　　怔愣的后果，就是被猞猁精神体毫不留情地挠了一爪子，剧痛让赛恩瞬间回神，好在不是贯穿伤。 　　主要是托兰这会实在没空报复，一爪之后，猞猁精神体顿时消失，红发青年随之不见。 　　等赛恩后知后觉赶过去，托兰已经抱着瘫软的少女闪进电梯。 　　梯门闭合，拐角处空无一人。 　　从始至终，赛恩都没见到少女的身影，就像是她从未出现在99层楼一样。 　　只除了右上角损坏掉的监控设备，和来不及清理的地面，似乎见证过他的猜想。 　　其余的，那些在他心底泛起的涟漪，同样无人知晓。 　　赛恩闭了闭眼睛，指尖捏紧又松开，震惊，懊悔，无措，渴望，迷茫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他再次望向地面浅浅一滩小水洼，狭长凤眸深凝，喉结不自觉滚动。 　　滚动过后，又深觉自己无耻。 　　直至身后传来另外两人的脚步，赛恩才蹙眉，重新收拾情绪。 　　…… 　　电梯内。 　　“啊啊啊！” 　　尤莉整个人烫成红温，缩在托兰怀里又捶又打，“赛恩看到我没有，看到没有！” 　　“放心，宝贝。”托兰温柔柔地哄她，“他如果看到了，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唔……”尤莉想想也是，小猫咪今天是顺毛状态，应该有分寸，她停止了毫无作用的攻击手段，勒令强调，“不行不行，下次不能这么玩。” 　　有点刺激过头了，她感觉自己现在还腿软。 　　关键是里面，还在颤…… 　　她盯着托兰骨节清晰的手指，“而且，你今天怎么可以用两、两……” 　　平时都是一根！ 　　“可以了，老婆。”托兰用那两根湿淋淋的手指，恶趣味地刮一下她鼻尖，“今天不是吃得挺开心？” 　　这些年在静音室里吃了那么多玩具，虽然照顾到那一薄层，吃的都是浅浅的最小号。 　　但两根手指，怎么说都能吃得下了。 　　“不止两根，以后还要加到三根。”托兰温热的呼吸刮在她耳边，带着她柔软的手掌按向自己，“不适应适应，以后小莉莉怎么吃这个。” 　　尤莉脸颊腾地一下红了，闪电般收回手，“不要脸，臭小猫咪你不要脸！” 　　这个可没说要吃，关键等级也不匹配啊，“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悠着点。” 　　她本来想说你去找那个S级，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可以直接推给别的女生，她是享受主义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说出来太不礼貌了。 　　而且平级的话，他们到时候也不需要像她们那么接触。 　　“你加油，小猫咪，争取好好表现，比别人早一步赢得新人芳心！”尤莉踮起脚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猫咪肩膀，“记住一定要控制脾气，我看好你！” 　　小猫咪温柔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会让人招架不住，主要就是他情绪不稳定，容易阴晴不定。 　　不过这种情况，等得到S级向导净化污染后，应该会改善很多。 　　尤莉之所以特别提醒，是觉得几个人里，好像小猫咪这方面的需求最大、最强烈，怕他习惯了四年以来的跨级治疗模式，万一一个没把持住，疯起来吓到新人。 　　她脸颊红了红：“反正你记住，跟别人不能跟我这么玩儿，就是……就是你要先经过别人同意，知道了吗？” 　　“什么意思？”托兰眼神一下变得危险，眼睛眯了起来。 　　他敏锐地听出少女话中的不对劲，什么赢得新人的芳心？ 　　什么跟别人？他什么时候要跟别人？ 　　“莉莉，你……” 　　“哎呀不说了！”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1层，尤莉看了眼光脑时间，直接都不用午休了，她匆匆跑出电梯，回头招呼一句：“我去找长官继续谈工作，你……” 　　后半句她没好意思，改成发消息。 　　老婆：[你记得洗手！] 　　托兰望着新进的聊天框和少女远去的背影，眸光闪动幽幽变成竖瞳，眼神晦暗不明。 　　[不洗。]他果断回复，[全舔了。] 　　莉莉是想把他也推给那个傻x向导？她好跟浮月楼双宿双飞？ 　　想得美！ 　　…… 　　尤莉先去自己静音室清理了一番。 　　确认脸不红了，也换了身衣服，这才上楼去往长官办公室。 　　“长官，如果我脑中的剧本是您写的，那月楼哥哥带回来的向导是怎么回事？” 　　她拖动待客椅，继续早上未问完的问题，“还有关于我会被‘男主们’扔进污染区的事，真的都是您编的？” 　　如果不是小猫咪那一打岔，就她自己听到“弄死莉莉”这四个字，她估计真要开始阴谋论了。 　　这些也太巧了吧！ 　　她真的会怀疑到底是不是剧本！ 　　“……”宋玄烨脸色一言难尽，“真就是巧合。” 　　她脑中两段记忆打架，有所怀疑很正常，宋玄烨显得很有耐心，而且早有准备：“防止你彻底迷失，我们有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的备用方案。” 　　“手术实验前，邵华试图复刻了一份属于你原本的记忆，也就是‘尤莉尔’的完整记忆，在……” 　　“在那个岔路口对不对！”尤莉眼睛一下就亮了，“那个淡蓝色的东西？” 　　“对，那是你的记忆晶核。”但这事有点复杂，“那又不完全只是你的记忆晶核，它还具备了你的一定精神力。” 　　“而你的精神力里，又蕴含了污染和你精神体的攻击手段。” 　　宋玄烨词穷：“用邵华的话说，就是你的脑域特殊。你的精神体之所以能觉醒攻击手段，或许就是因为你的记忆、你的遭遇刺激而成，同样，污染的加深，除了跟治疗哨兵有关，也跟记忆息息相关。” 　　“所以，我如果拥有回完整的记忆，很可能就是曾经的污染和攻击力都会尽数回来。”尤莉总结道。 　　宋玄烨点头：“是这个猜测没错，所以那个晶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用。” 　　“……”他无奈，“现在告诉你，是为了证明我这个写手的可信度。” 　　他是真不知道浮月楼能找到个野生向导。 　　“了解！” 　　其实长官提到记忆晶核的时候，尤莉的天平就已经偏移了。 　　“早知道您写个双女主就好了，说不定咱们基地会来两个S级。”她笑着打趣。 　　“如果……”宋玄烨顿了顿，话没说下去。 　　尤莉知道他要说什么，冷静摇头：“我不认为那位向导可以治得好我。长官，我们还是先来规划路线吧，以及我到时需要携带什么物资。” 　　她跟茜朔朔了解过，按照楚歌的说法，那位向导的精神力是比楚歌强，但没有到碾压级的地步。 　　这样的话，如果记忆晶核里还封印了她的部分精神力，现在的精神力还不是她的真实水平，那么尤莉觉得，那位新向导应该治不好她。 　　“好。”宋玄烨道，“等白砚的地图一出来，我就调任你为平级向导，安排一次合理的出塔任务。” 　　两人就具体细节商议了一番，尤莉也不好一次性在长官办公室待太久，免得小猫咪继续疑神疑鬼。 　　最后，宋玄烨看了眼桌面的时间台历，从抽屉抽出根棒棒糖，准备起身：“今天差不多了，你不是说还要给托兰治疗？几点？现在？” 　　尤莉：“……” 　　完了，长官还记得看门的事。 　　“那个，鸭鸭……”她红着脸扭扭捏捏，“今天暂时不用了。” 　　因为已经治疗过了…… 　　她求生欲很强地补充：“但他的情况还是很危险，您多注意一下，等S级来了记得优先给他排班！” 　　宋玄烨：“……” 　　果然，她白天那看着像被折腾了一宿的黑眼圈。 　　长官大人“咯嘣”一声咬碎棒棒糖，灰眸轻飘飘斜睨：“你倒是关心他。” 　　还优先排班。 　　“还有奇迹！”尤莉举手又道，想了想，还是没把托兰是百人凶手的事抖露出来，也不知道这些年宋玄烨猜没猜到，“总之，您之后可别乱罚奇迹了。” 　　“我是那样的人么！”宋玄烨这下没忍住，大掌在她脑袋狠狠揉了一下，“还有呢？” 　　就没什么对他说的？ 　　“没了。”尤莉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其他人，她觉得他们都能照顾好自己。 　　“对，还有玲玲，您记得让巡逻队多多帮衬她。”尤莉嘿嘿两声，拍马屁，“不过有您在，我相信A07的治安会好下去的。” 　　“少给我戴高帽，这领导我是一天都不想当。” 　　宋玄烨没好气地将人揽在怀里，想亲，没敢，只舍得抱这么一下。 　　他最后揉了揉少女脑袋，送客：“去休息吧。” 　　末了，忍不住叨叨地添一句：“休息够了再去训练场跑跑步，增加点体能。就你那身板……” 　　尤莉：“……” 　　有氧运动，一生之敌。 　　“好的，长官。”一想到最后那段路要自己面对，尤莉还是忍不住蔫儿了一下，皱着张小脸走出长官办公室。 　　跑就跑吧，今天多跑的一百米，可能就是未来她多苟一分钟的命，反正静音室也有运动服，直接下楼换得了。 　　正这么盘算着，耳畔听见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 　　好似穿过脏腑，在骨骼生根发芽，是吻也是荆棘，更是盲目。 　　“莉莉，我回来了。” 　　尤莉抬眸，看见银蓝发青年含笑的眼眸。 　　霞光打在他左脸，周遭的声音仿佛全部远离，只剩青年眼尾浅坠的泪痣，依旧是记忆里那样惊艳动人。 　　“月楼哥哥！” 　　尤莉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揽住青年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胸膛。 　　她看到浮月楼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计划会被发现的惊慌，也不是各种担忧，而是欣喜。 　　止不住地欣喜。 　　真好，能在离开前再见月楼哥哥一面。 　　毕竟，到时候要支走月楼哥哥的话，理由她都想好了，其实很简单。 　　“月楼哥哥，我好想你！”她仰起脸庞，踮着脚尖，想含蓄一下亲吻他眼尾的泪痣。 　　被浮月楼抚着脑袋转移，他笑着碰上她的唇：“我也是。” 第87章 　　“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 　　尤莉一下没克制住，脑袋埋在浮月楼胸膛拱来拱去。 　　就像小时候两人单独相处时的那样。 　　浮月楼眸光微动，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莉莉, 最近想起什么了？” 　　少女嘿嘿两声, 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想起你是我的了。” 　　你是我的, 一直都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我也不用再因为身份而纠结。 　　“就是想你。”她又继续拱，这会儿是一点也不顾及平时刻意维持的淑女仪态了。 　　浮月楼忍笑：“好。” 　　他顺着她手臂圈他腰的动作，大掌覆盖至她掌面，逮住她的手心, 捏了捏，“现在就带你去天台。” 　　“？？？” 　　话题跳跃太快, 尤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天……台？” 　　卧槽！等等。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她想起上次月楼哥哥离开前，她当时在静音室说出口、又意识迷糊忘记掉的小场景, 该不会…… 　　她当时真的说了天台？！ 　　“嗯。”浮月楼微微一笑，“上次下雨没去成, 今天可以补给你。” 　　尤莉脸颊唰一下红了。 　　“不不不！”她猛猛摇头, “我、哥……” 　　“月楼哥哥，今天不行，我、我现在还要去跑步！” 　　玩不动, 今天真玩不动。 　　长官说对了，她体能是真差，而且今天精神上也不行，已经那么刺激过了……今天的瘾已经解掉，千万不能过度。 　　这, 真不能这么疯！ 　　呜呜，主要她不知道月楼哥哥今天回来，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敢跟小猫咪在拐角…… 　　“就是，长官今天发话了。”尤莉摸摸鼻子，绞尽脑汁，“现在我们向导，除了要下坑训练，还得锻炼身体，加——” 　　“好。” 　　浮月楼眼眸含笑，又一个“好”字。 　　这回答干脆的让尤莉发懵。不是，她借口还没讲完呢。 　　锻炼这个借口很好，如果月楼哥哥要问她刚才在长官办公室谈什么，就可以说这个 　　——你看，他们没有密谋什么逃离计划哦，他们在办公室内谈论的，是关于“A07向导要开始集体锻炼身体，加强体能”这件事。 　　多完美，她还能光明正大顺几个陪跑，让茜朔朔和苏小眠也锻炼锻炼。 　　可是月楼哥哥不问。 　　不仅不问，还不让她说完。 　　尤莉睫毛扑闪茫然眨了两下，看着青年的桃花眼潋滟弯起，脑中神思一闪，突然回味过来：“啊啊啊，月楼哥哥！” 　　他是在逗她！ 　　他压根就没打算现在去天台！ 　　“你怎么能这样！”她整个人臊得慌，软乎乎地又拿脑袋去拱他，“怎么能这样……月楼哥哥，你变了！” 　　变坏了，这么久没见，月楼哥哥实质性地变坏了。 　　“怎么样？”浮月楼没忍住笑出声，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本来是逗她，但如果她真的想去，也不是不行，他都可以配合。 　　但现在看她这心虚反应，浮月楼反而确认一些事情，他塞了根软软的小触手进去：“检查一下。” 　　尤莉立刻不敢动弹，非常庆幸自己进入长官办公室前的清理。 　　但她也不敢抬头，怕脸红或者微表情出卖自己，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青年已然知悉的眼神。 　　嫩肉软熟滑腻，是刚玩开的松软，饱食过后变得靡靡绵绵，不像平时，触手刚探进就会迫不及待地缠咬。 　　莉莉今天吃得很餍足。 　　应该是前不久，或者上午才玩过，没有经过一整晚睡眠时间的修复。 　　饱了自然不能再喂。 　　“不动，含着。”浮月楼笑道，“去跑步吧。” 　　“我正好跟长官简单汇报一下工作。” 　　“……哦。”尤莉红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 　　最小根的触手，形状和大小仿佛量身为她定制，又是无骨的软滑，她非常能适应。 　　含着不动，与其说涩情，不如说更充盈，内心充盈满满。 　　他的精神体埋在她体内，如此亲密无间的距离，如同他跟她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同他们的关系，永远密不可分。 　　她也不知道如今月楼哥哥的精神力强到什么地步了，总之，两人在长官办公楼层分开过后，尤莉后面跑回宿舍楼，再跑去训练场跑步，小触手都一直还在。 　　她本来是先回到楼下，打算在自己静音室内直接更换运动服。 　　但换装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小猫咪留下的痕迹！ 　　昨晚折腾太狠，她困到直接就睡，中午醒来更是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跑到长官办公室梳理记忆。 　　也就是，她忘了用祛痕膏！ 　　这行程赶的，她醒来的时候也没机会用，前面换上一套衣服的时候她还没注意，左右这两天是精神力恢复期，不需要排班治疗，她也没当回事。 　　但月楼哥哥回来可就不一样了。 　　尤莉把运动服往身上一套，不确定小猫咪第二模式内七七八八的祛痕膏，跟之前月楼哥哥放宿舍的祛痕膏哪个更强效，想了想，还是决定跑回宿舍一趟，用之前用过的那盒。 　　那是已知的，看得见的效果。 　　她把全身上下肉眼可见的痕迹都涂了个遍，涂抹中，恍然回想起一件事情。 　　是很久远的事了，大概在她找上小猫咪后，没多久发生的。 　　一开始，她跟托兰的行为确实只在静音室，但随着她情绪失控的频率增高，特别是在夜晚，暗面情绪更容易涌动。 　　后来，便发展成了她会在深夜去敲响托兰的房门。 　　她很谨慎，平时只要能忍到托兰的静音室时间，她都会尽量忍耐，实在晚上控制不住，阴暗面爆发，也都记得要在月楼哥哥出任务的时候，才去敲门。 　　那一次，也是月楼哥哥不在哨塔，她手里还有托兰给的隔音道具，她以为跟往常一样万无一失。 　　直到情绪解决完毕，从托兰房间出来，她在走廊看到了结束任务、提前归来的银蓝发青年。 　　当时双方都怔了怔。 　　可是很快，月楼哥哥便朝她走来。 　　当时，月楼哥哥好像是将外套披在了她肩膀，神情自然，像平时晚间降温那样叮嘱她：“别着凉。” 　　然后一路送她回房间。 　　其余的，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是她自己无所遁形。 　　尽管事出有因，但她还是认为那是一种背叛。 　　她背叛了他们。 　　也就是那晚过后，她开始钻牛角尖地躲着月楼哥哥，账号切割，排班能减少就减少，反正月楼哥哥不受污染的影响。 　　至于她的身体状况，以及她的个人想法，也都不愿意多说，她觉得说出来更像找借口。 　　她陷入了自厌、自弃的怪圈，又尽量想让自己正常，不希望被月楼哥哥发现、让他担心，这种纠结又矛盾的心理状况，同样愈发导致污染加深，恶性循环。 　　尤莉现在回想当时，简直想敲自己脑袋一榔头。 　　用现在正常的她的脑袋来思考，她觉得月楼哥哥那天，其实没有怪她。 　　就像她今天面对月楼哥哥，会心虚，会想掩盖贪玩的罪证（跑宿舍的路上真的很急去拐角拖地，然后发现地面已经被清理过），但她觉得，月楼哥哥就算真的知道，也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 　　晚上，尤莉洗完澡，换上一套丝质柔软的长款睡衣，调暗小夜灯，鬼鬼祟祟从浴室出来。 　　也不让人看清，一溜烟跑上床扯过被子盖好，只露出颗脑袋。 　　“月楼哥哥，该你了，你快去洗澡。” 　　为了计划，长官已经回到原来楼上的房间去住，不过月楼哥哥第一天回来，今晚理应睡她这里。 　　她也很想他。 　　特别下午回想起当初刻意疏远月楼哥哥的原因，她今晚更想枕着他的气息睡觉，他们就应该亲亲密密！ 　　浮月楼好笑地看着某人欲盖弥彰的举动，撤走了她体内温存的小触手：“放心，按照你的说法，今天睡素的。” 　　“我知道。”尤莉小心思被戳穿，清咳一声假装正经，“我今天跑步好累的，当然知道你不会折腾我。” 　　“哦？” 　　青年温润嗓音发出一声戏谑音符，动作自然地开始解自己衣扣。 　　“……” 　　他这一“哦”，尤莉就犯怂，掖着被角，睁着乌黑水润的眼睛看他：“对不起嘛，月楼哥哥。” 　　“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小时候比，变了很多？就是……嗯，就是现在变得太贪玩了，比较那啥。” 　　“哎呀，就是会不会变得比较坏？” 　　她其实更想说，会不会对他很渣。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尤莉顿了顿，发现自己无法承诺。 　　把这些问题全推给污染，好像也说不过去，久浸了几年的污染转换，爱好和兴趣开发了那么多，她也不确定污染治好后，能不能收得回来。 　　何况她的污染不一定能治好，她后面能不能好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唉，怎么就突然想跟月楼哥哥谈心了呢。 　　“道德感那么高做什么？”浮月楼看着明显低落的少女，温柔打趣，“莉莉，不用这样。” 　　“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你怎样我都喜欢。”他走到床沿，将少女从被窝捞起，“在我心里，你也一直没变。” 　　原来这是让她很苦恼的事吗？浮月楼今晚发现了这个自己一直以来的疏忽。 　　他因为自己很笃定两人的感情，所以从未在这方面对莉莉明确表态，这是他的问题。 　　他以为她同样懂得，无需多言，他们保留着某种默契。但其实，莉莉远比想象中更在乎他的想法。 　　他不应该让她感到不安。 　　浮月楼温柔地亲吻少女唇瓣，认真阐明：“莉莉，你只需要做自己，你可以永远只做自己。” 　　“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强行改变，更不需要委曲求全迎合别人，包括我。” 　　“我会永远喜欢任何形式的你。” 　　其他几个，接受与否是他们的问题，同样不是你的问题。 　　你的喜好，他们能接受就留，不能接受就滚，很简单的道理。 　　玩具一旦到了不好用的时候，本就该随时更换。 　　你只需要快乐地做自己，永永远远。 　　“哥哥，真的喔。”尤莉双目盈盈，其实她早就猜想到这个答案，但是听见月楼哥哥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到了脚落实地的安心，无比安心。 　　她悄悄伸手勾住他的尾指，“真的不怪我、也从来没有怨过我。” 　　这是要保证来了。 　　浮月楼将她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中。 　　幼稚的拉钩钩行为，十岁之前她的最爱。 　　做错事被发现的时候，总喜欢这招。 　　浮月楼笑了笑，也跟童年时那样，每每心知肚明，每每甘心情愿上当。 　　“嗯。”他尾指绞着她，勾了回去，“从来没有。” 　　尤莉大大松了一口气，属于“尤莉尔”的牛角尖心结，就此散去。 　　但她高兴得有点早，很快听见青年温柔细致的嗓音道：“但醋还是会吃的。” 　　为什么要当怨夫？他只是偶尔会吃醋。 　　尤莉乌眸圆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通常月楼哥哥说吃醋……足踝真的有触手缠上来了！ 　　“莉莉，下次应该找灵玲帮你涂祛痕膏。” 　　毕竟自己一个人涂不到背面。 　　“不过没关系。”浮月楼捞着少女，剥掉了她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衣套装，大触手从衣柜勾了件性感吊带扔来。 　　“我洗完澡帮你涂也一样。” 　　尤莉脸颊红红地看着那件新款吊带睡裙，揪着被子捂在胸口：“月楼哥哥，说真的，还有穿的必要吗？” 　　统共就没几块布料。 　　“有。”浮月楼呼吸不经意沉了几分，桃花眼温柔闪动，“我喜欢撕。” 　　等等！ 　　“月楼哥哥，今晚不是睡素……” 　　四方触手同时缠紧，将她足踝手腕分开禁锢，天花板暗影幽然浮动，暧昧游移。 　　“素的也能撕。”浮月楼笑着勾住她柔软的唇舌，深深吻进。 第88章 　　尤莉这一觉睡得异常安心。 　　醒来时, 发现自己又化身成了八爪鱼，黏糊糊地缠在月楼哥哥身上。 　　简直把他当成了超级大抱枕。 　　尤莉发现了，好像只要两个人一起睡, 她的睡姿就会变得奇、差、无、比！ 　　真的好黏人呀！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精神体可是小章鱼唉, 对深海之主就是有贴贴的本能啊。 　　嘿嘿，尤莉忍不住又搂紧一点, 续了十几分钟的懒觉。 　　十六分钟后，光脑的起床提醒震动了两声。 　　尤莉半眯着睁开一道眼缝，偷偷打量青年精致昳丽的半张侧脸，看到睫毛根根分明, 依旧安静地下垂。 　　确认月楼哥哥没被吵醒，她悄悄地把搭在他胸膛的手收回, 准备自己先起床, 让他多睡会。 　　今天有正事，月楼哥哥的队伍既然回到哨塔, 那名S级向导肯定也来了。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 她今天都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新同事, 顺便做做工作上的交接。 　　为了表达自身的友好以及她们A07基地的热情，见面礼肯定得准备。昨天没时间挑选，今天得早点去功勋兑换处看看, 或者，跟灵玲一起上居民区那边的集市？ 　　居民区的手工店铺，偶尔也会有女孩子喜欢的精巧物件，她想想……还得翻翻向导群的记录，别跟别人重叠了。 　　尤莉内心细细盘算, 捻着被角刚准备掀开，腰身忽然被一截肌理流畅的臂膀圈住，有力捞回。 　　后背毫无阻隔地贴上某个炙热胸膛，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尤莉懵懵然：“月楼哥哥？” 　　“唔……”她旋即低头，脸颊发红地看着攀附而上、开始作乱的大掌，“你什么时候醒的？” 　　“是不是我刚刚吵……” 　　“不吵。”浮月楼笑着阻止她的猜测，自己手上动作却没停。 　　青年骨节清晰的手好似陷在羊脂动荡的波涛里。 　　指骨轻微发力，似抓取，似揉按，强硬又温柔，搅得波涛不断起伏，绵延的腻白颜色仿若要从他指缝溢出。 　　“在你之前我就醒了。”浮月楼听着少女开始急促的呼吸，缓缓睁开眼睛，“很早就醒了。” 　　“一直醒着。” 　　一直？ 　　尤莉惊讶地睁大眼睛，顾不得他话里的矛盾。 　　“月楼哥哥，你昨晚失眠啦？” 　　“认床吗？还是什么？” 　　不应该啊，就算认床，她的床他肯定也认。 　　浮月楼低笑不应语，手掌点火似的下移，钻进被窝。 　　直到腿根被捞起，小莉莉被狰狞的青筋滚烫刮过，尤莉才明白“一直醒着”的是什么东西。 　　“月楼哥哥……”她脸颊发烫，声音一下变软了。 　　被窝内很快传出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滑腻水响。 　　“嗯……在。”浮月楼喉间同样溢出一声性感的闷哼，声音微哑带着笑意，“我不认床，莉莉。是它比较认窝。” 　　“昨晚没窝睡不好，现在莉莉要不要可怜一下它，让它补补觉。” 　　“唔！”尤莉手捂住脸，羞躁地拿后胳膊肘抵他，“讨厌啦！” 　　动都开始动了，还故意问她，这人…… 　　她小声喘息，又止不住耳热：“真的，一直醒着呀？” 　　那月楼哥哥本人，昨晚睡没睡着？ 　　是可以人睡着了，武器还醒着么？ 　　不过确实，上次出任务到现在，隔了好久了，月楼哥哥能憋一晚上，还真是定力强大。 　　“你说呢？”浮月楼在窗帘闭合微暗的环境中，轻轻挑动眉梢。 　　她是觉得在没释放过的前提下，她又整晚动不动手脚并用地贴上来点火，这种情况下，能不醒么？ 　　浮月楼大掌拍了拍一点也没自知之明的某人，果断将少女翻转，换了个姿势。 　　尤莉脸颊被推抵得趴进枕头，水汪汪地回眸求饶。 　　“呜呜月楼哥哥，一次，一次好不好……” 　　“等会我们有正事呢，要……嗯、要……” 　　“要什么？”浮月楼俯身亲吻她柔美的脊背，自问自答，“嗯，今天触手要大一点。” 　　“现在的力道要重一点。” 　　“撞击的拍打声也可以再响亮一点，对么？” 　　浮月楼微微一笑，在厚重结实床板“咯吱”摇晃的声响里，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不好。” 　　“莉莉，新的一天了。” 　　给了一晚上的修复时间，今天可以不吃素。 　　一次怎么够？ 　　…… 　　…… 　　最后还是纾解了两次。 　　等二人从宿舍出来，用完餐，挑选礼物，再到哨塔医院，已经接近下午1点。 　　尤莉感觉腿都在打摆子，也不知道是昨天跑步过后的肌肉酸痛，还是早上剧烈运动的后遗症。 　　亦或者两者都有。 　　反观月楼哥哥简直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整晚睡眠不好的颓靡。 　　“……”尤莉偷偷瞪他，也知道以哨兵强大的体能，根本无法共情她们向导这种柔弱身板，只好作罢，哼哼唧唧地提要求，“我要吃补品，我要大补特补！” 　　“好。”浮月楼忍笑，“你先去病房，我去买抗疲劳药剂。” 　　“药剂喝完，其他想吃什么补品，任意都买。” 　　知道她腿软，没想着让她累，只是他赶路时把药剂喝光了，没留下存货。 　　不过没关系，这种常备药剂哨塔医院照样有。 　　“略。”原来月楼哥哥知道的嘛。 　　尤莉趁走廊没人，飞快朝浮月楼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朝打听来的病房走去。 　　早上在宿舍的时候，她已经把过几天调职成平级向导的事，事先跟月楼哥哥说了。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议，非常赞成。 　　就是有一点，这位新向导似乎身体不好，月楼哥哥说之前出发延迟，就是因为她突然发烧，路上更是高烧反复。 　　到了基地后，在汇报长官前，月楼哥哥先第一时间安排了那位向导住院，如今，新向导同样被邵华医生接管了。 　　为此，尤莉今天最后准备的见面礼，是一束黄玫瑰。 　　代表活力生机，寓意希望病人健健康康。 　　毕竟初次见面不熟嘛，太私人的东西不好送出手，如果以后……如果以后她能从白塔回来，再跟妹子交朋友吧！ 　　尤莉是这么想的，然而在蹭着邵华医生开门，一同入内的刹那，她的笑容险些僵在脸上。 　　“你好，小姐姐，我……” 　　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尤莉低头看看手中花捧，复又抬头看向病床。 　　黑直长发，没错，跟她那天在月楼哥哥视频里看到的一晃而过的长发，一模一样。 　　可问题是，这怎么是个男的！ 　　而且这头发也太毛躁了吧……那天视频没看清，现在一看，只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人蓄了一头那么难养、明显比她还长的头发，还不打理！好矛盾，这留着干什么？ 　　实在是她震惊的样子过于明显，床上青年阴冷着眼眸，神情明显不悦：“你叫谁、小姐姐。” 　　“解向导，请保持情绪平和。”邵华医生推了推眼镜。 　　“啊，抱歉抱歉！” 　　尤莉回神，下意识把黄玫瑰往身后藏了藏。 　　大意了，早知道是个男的，她就不特地花功勋买新鲜玫瑰了，还不如直接送他瓶柔顺洗发水。 　　他看样子更需要这个。 　　病床上青年冷淡着一张厌世脸，身形羸弱，皮肤苍白，不是奇迹那种透白，而是类似于常年不晒太阳的一种病态苍白。 　　“请问怎么称呼？您好，我叫尤莉尔，是您未来同事，今天过来，是想……” 　　“你就是那个变态的妹妹？”解玉竹正眼挪回，冷声嗤笑，“别想了，我治不好你。” 　　“你、”尤莉有点生气，这人脾气真怪。 　　谁要他治了？本来就没想着他能治好她，她是想来跟他交接S级的工作。 　　还有，他骂谁变态？要不是月楼哥哥，他能躺在哨塔病房？ 　　“你有没有礼貌？” 　　尤莉把黄玫瑰搁在病床旁的床头柜，撸起袖子，准备跟他来一场文明人的辩论，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同样冷淡的声音，与病床青年争锋相对。 　　“解向导，你想好了再说。” 　　浮月楼的身影很快闪至她旁边，左手拎着药剂袋，另一手牵住了她以示安抚，对着羸弱青年淡声道：“能治，还是不能治。” 　　解玉竹：“……” 　　有本事把天花板的暗影收回去再问他。 　　这是提问吗？这是请求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厌恶瞥过头，目光触及床柜新鲜欲滴的黄玫瑰，一簇鲜活与盛放。 　　这是在A02从未见过的鲜花，有真实生命力的鲜花，他稍微敛了敛不耐烦的神色：“我试试。” 　　“先说好，后果不保证。” 　　而且基本没得救。 　　一个两个都是变态，这女生一靠近他就感觉出来了，她的精神体不正常。 　　“好。”浮月楼对邵华笑道，“邵医生，劳烦先请您出去一趟，我怕精神体会对您有所影响。” 　　“好的。” 　　都是体面人，尽管心知肚明浮月楼为何要支开他，邵华还是十分配合地退了出去。 　　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莉尔向导的异色触手吗？ 　　邵华确实也好奇，向导对向导有没有治疗效果，但他看不到精神体，留下也没用。 　　房门闭合，浮月楼操纵大触手上锁。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尤莉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还沉浸在她可能要跟新向导吵起来、闹不愉快的氛围中，人家忽然就答应帮她治疗了？ 　　“莉莉，把小章鱼放出来。”浮月楼揉揉她脑袋，温声说，“全部触手都放出来，让他看看。” 　　好吧，也算是一次机会，万一呢？ 　　“噢！”尤莉当即把小章鱼召唤出来，摊在掌心。 　　解玉竹的眼神一凝，眸光霎时落到了三黑一红的异色触手上，“有点意思。” 　　“过来，我捏捏。” 　　尤莉蹙眉，不情不愿地把小章鱼递过去：“你的精神体呢？” 　　“你让他的先收回去。”解玉竹头也不抬，捏着小章鱼的触手挂在指缝，玩起了章鱼式手链。 　　“收了。”不用少女开口，浮月楼已经自发将所有精神体收回体内，包括少女含着的那根。 　　天花板明亮整洁，再无幽影。 　　这新人，架子还挺大。 　　说真的，尤莉感觉这位新人的脾气跟哨兵倒挺像，反正一点也不符合她对向导的刻板印象。 　　哨塔内唯一一名男向导吕桥，基本上跟其他向导妹子一样，是公认的好脾气。 　　她倒要看看，S级向导的精神体有什么特殊的！ 　　她凝神屏息，仔细睁着眼睛，看到羸弱青年脸颊浮现一抹不自然，转瞬即逝。 　　然后在安静无声的病房内，她看到了一只小水獭。 　　一只体长不到半米，皮毛顺滑，身体细长的嘤嘤怪小水獭…… 　　她看了眼一脸冷淡，长发毛躁疏于打理的男向导，又看了眼毛发短而油滑，有丝绢光泽，正在吃手手看她的小水獭。 　　尤莉：“……” 　　什么情况？这人是精神体诈骗吗？ 　　他怎么可能是可可爱爱的小水獭！ 第89章 　　“你出去。” 　　解玉竹面色不虞地对浮月楼又道。 　　“好。”浮月楼只看他一眼, 很干脆，转而对少女微笑，“莉莉, 我在外面等。” 　　甚至不用再威胁, 银蓝发青年挺拔的身姿直接朝外走, 并带上门。 　　解玉竹是个纯正的向导，论攻击手段, 他不担心莉莉会吃亏。倘若两人真打起来，莉莉只会赢。 　　哨塔医院病房的私密性，虽没静音室那么绝对，但也称不上差, 而且解玉竹现在待的病房，跟当初尤莉住院的病房所属同一栋楼层, 也就是邵华两个实验室的楼层。 　　隐私性方面, 自然比楼下的普通病房更高，可以把这里暂时当成一个小的静音治疗室。 　　既然是治疗, 那他让月楼哥哥出去的举动是合理的。尤莉尽管不太高兴这位新人对月楼哥哥的态度，但最后没说什么, 只是皱了皱眉。 　　可谁知, 房门一关，病床上羸弱的青年忽然摆烂。 　　“好了，就这样吧, 做做样子。” 　　“过半小时你也出去。” 　　“？？？” 　　尤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三秒，确认这位新向导捏着小章鱼的触手，只是缠来缠去地把玩，没有任何进行治疗的打算。 　　不是, 不治就不治，摆什么谱？耍人好玩？ 　　尤莉气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解玉竹完全无视少女语气里滋滋上冒的小脾气，凉凉抬起眼皮，“说了，你这个我治不了。” 　　“不配合一下，难道等你那变态哥哥一刀杀了我？” 　　“喂，你说话别太过分！”尤莉这下憋不住了，“要不是月楼哥哥，你现在能躺在哨塔医院？” 　　“再说，他如果真的想杀你，根本用不着提刀。” 　　不至于，真不至于，完全不需要费那个劲。 　　解玉竹：“……” 　　同承一脉的变态，他就不该奢望她会是个正常人。 　　“呵。”他别开脸，捏着小章鱼黑色的三根触手，在手指缠绕成圈，不再说话。 　　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尤莉本人对这位青年没什么好感，但精神体小章鱼却不排斥他，大概是对向导天然的一种亲近。 　　青年肤色苍白得过分，触手软滑地缠绕间，在浓郁漆黑色泽的映照下，修长指骨呈现出了一种惊心动魄脆弱的美感。 　　能清晰看见他皮肤之下冷调的血管，仿佛轻轻一戳，就能刺进那些蓝紫色的脉络，将它们穿破。 　　“哎不对。”尤莉回神，慌忙阻止这种恶意念头的扩散，意识到自己刚才话重了些。 　　她这会记起她的初衷可是让新人感受基地的热情与温暖，怎么能第一天见面就给人留下如此残暴的印象。 　　不治就不治了呗，本来也没指望他。 　　“对不起啊。”她敛了小脾气找补道，“没什么杀杀杀的，你放心，既然来了这里，我们以后就是同伴。” 　　“我们A07虽然小是小了点，比不过你们02大区，但基地的人都很友好。” 　　而且就目前的物资和建设方面，A07和A02到底哪个才是大区，已经不好说了呢。 　　尤莉觉得大污染过后，她们幸运留存的A07，已经是覆灭的整个A区里，唯一还能称之为“区”的基地了。 　　其他探索到的、未探索完的区域，大概只能称之为废墟。 　　“我们这儿食堂免费，宿舍包住，以后你上班了攒下的功勋还可以兑换物资，都公开公平的，自己靠手速抢。” 　　“更关键的是，我们这不搞强制匹配。”关键也没有S级的女哨兵跟他匹，“反正你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有组织，总比你们几个人待在野外苟命强，不是吗？” 　　据她的了解，这次月楼哥哥带回来A02幸存者的数量，都不够凑成一支完整的小队。 　　尤莉本来是想交接工作，但今天这氛围明显就不合适了，她收回小章鱼，瞧了眼青年羸弱的身板和看不出表情的脸色，摸摸鼻子准备走人。 　　“你躺着休息吧，不勉强你。” 　　他刚来A07，人生地不熟的，就当他的不礼貌是对陌生环境的应激反应好了。 　　“等等。” 　　解玉竹叫住她，“你的情况很不好。” 　　尤莉回头，眼神平静：“我知道。” 　　就在这时，小水獭吃着手爪，黢黑圆圆的眼睛看向她，可可爱爱地哼唧了一声。 　　这声“哼唧”在病房短暂的静默中，显得格外违和。 　　“……”尤莉清咳一声，“不许卖萌。” 　　“……”解玉竹看着自己的精神体，脸一下黑了，“我没有。” 　　“不是我。”他说，“我有时候管不住它。” 　　“哦。” 　　“……”看起来根本不信，算了，解玉竹皱眉，“你过来，我们试试链接。” 　　“但是先说好，我觉得是没什么用，你也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他的话很直接，值得欣赏的是他并没有拘泥于“向导能不能给向导治疗”这一点。 　　可能因为是纯天然的野生向导，没有一丁点儿传统理论的局限，在这方面显得很不羁。 　　“好啊。”尤莉当即就把脚步挪了回来。 　　这关于小命的事，多一分希望总比没有好，她可不端着！ 　　她眼眸亮晶晶地拉了把凳子在病床边坐下，“两个向导要怎么连？精神体贴贴？手牵手？” 　　“什么贴贴？”解玉竹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干嘛要牵手。” 　　他在A02的时候都是直接连。 　　“……”行，你是S级，你说了算。 　　“那我直接闭眼了。”尤莉想了想，还是把小章鱼放出来，然后闭起眼睛感受。 　　“嗯。”解玉竹应了声，同样闭起眼睛。 　　双方精神链接的通道打开，在同一个空间内，尤莉能模糊地感觉到一抹微妙的联系。 　　但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对方果断撤出，解玉竹同时睁开眼睛：“不行。” 　　“我进不去。” 　　尤莉看着他笃定且冷淡的神情：“……” 　　要不是她有经验，还真就因为他的自信一起盲目了。 　　哥，作为一名野生向导，你是真不爱探索啊…… 　　“相信我，不是不行，真的只是因为缺少贴贴。”尤莉一脸平和、中规中矩地握住青年的手，同时让小章鱼缠到小水獭头顶，“解向导，我们再试一次。” 　　“你！”解玉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被握着的手，又看向一旁小水獭头顶的章鱼小软帽，苍白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红，“你做什么！” 　　“跨级治疗需要一定的肢体接触，放心，我能感觉到咱两相差不多，牵手就够了。”少女面庞浮现起温柔讲解的笑容，但拽他手的姿势却很牢固，握得很紧，解玉竹挣脱不掉。 　　“……试就试。”解玉竹红着脸，闭起眼睛催促，“快点。” 　　果然，握手之后，尤莉这一次能感觉到对面的精神链接通道了。 　　眼前仿佛浮现一团淡蓝的模糊光晕朝她袭来，她同时上前迈进，主动踏入光晕中，随之而来的是世界清晰，通道构建，链接成功。 　　十几秒后，两人双双震惊睁眼。 　　解玉竹：“你！” 　　尤莉：“你！” 　　解玉竹：“你能看到我的记忆？” 　　尤莉：“我能看到你的记忆？” 　　“靠！”解玉竹才发现两人手还牵着，闪电般收回，夸张地甩甩手，还把小水獭精神体也收了回去。 　　“解玉竹，出身A02某个药剂世家，从小体弱多病，用药养命。家族为你专门研发了很多基因改良药剂，试图通过这样逆推的方式，让你觉醒成哨兵，从而改善身体状况。” 　　“然而你喝了那么多‘哨兵’药剂，却在大污染爆发时，意外觉醒成了向导。” 　　怪不得他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向导，原来他骨子里是颗哨兵心啊。 　　“……”解玉竹无语，不想说话，“你怎么偏偏就看到了这个。” 　　“不对，”尤莉听完他的话瞬间警觉，“你从我这儿看到了什么？怎么回事！” 　　他是惊讶于“她能看到他的记忆”，他对这种情况既然那么熟悉又那么愕然，只能说明——之前都是他查看别人的记忆！ 　　今天只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不小心让她连通知晓了！ 　　否则，只会是她单方面地被查看，尤莉眸光一下变得沉甸，暗芒内敛。 　　病床床沿，小章鱼三根黑色触手不安浮动。 　　“也没什么。”解玉竹脸色不太自然，“就你一些家事。” 　　他看到了伯爵府那晚的火光，跳动的焰火与鲜明的血液，还有凛冬祭典里一片漆黑的墓园。 　　“我不是故意的。”他想着看到的那些画面，声音缓了缓，耐着性子解释，“这是随机的，我不太能控制。” 　　“应该是我升级成S级向导后觉醒的能力，我自己命名为‘记忆探查’。” 　　他跟哨兵建立精神联系后，能随机查看到他们的部分记忆，也正是这一点，才让他忍着浮月楼那个变态，决定跟他们来A07。 　　他在来到这个基地之前，就通过他们队伍里其他几个哨兵的记忆，对这个地方有大致的了解。 　　在大污染环境下，这里的确是个安宁盛世。 　　尤莉敏锐地察觉到，他用了“升级”这个词：“你不是天生S级？” 　　解玉竹有点不高兴：“大概就是出发前那次发烧升的。” 　　一开始哪知道啊，他又没说他天生S级，A02的仪器早损毁了，他们这边带来的仪器又不能测S，别搞得他诈骗一样。 　　“所以我才说我治不好你。”解玉竹闷闷不乐，“我也刚升没多久，跟你精神力差不了多少。” 　　他能感觉到，她也快要迈过那么坎儿了，“就是你这污染……” 　　“跟哨兵不同，你的精神屏障特别厚，我进不去。” 　　能建立链接，能看到她脑域状况，但是无法突破屏障，进不去。 　　懂了，就是他还不够强。所以只要找到精神力高于她很多的向导，她的污染是有希望治好的。 　　有了明确的方向，尤莉很快发现一个关键：“你觉得这个‘记忆探查’，是你独特觉醒的，还是每个S级向导都有？” 　　“我哪知道。”解玉竹同样瞪大眼睛看她。 　　她问他，他问谁？ 　　“……”觑了眼少女脸色，他没精打采地补充，“应该是独有吧。这种觉醒特殊能力的感觉，在升到S级那一刻，会很玄妙，就跟第一次觉醒成向导时的感觉差不多。” 　　或者称为，二次觉醒？ 　　“我说不明白。反正等你自己升到S级的时候，有或没有，你自己就能感受到了。” 　　如果每个S级向导都有，不可能之前白塔没有一点风声传出，这种能探寻别人记忆的能力，怎么想都很逆天。 　　解玉竹对于自己的特殊，还是相当自信的。 　　“我也觉得。”尤莉撑着下巴仔细思忖，“不止这个能力独有，可能连‘觉醒能力’这件事，都不一定是每个S级都会发生的。” 　　她内心记录小本本：向导升到S级，可能会觉醒某种特殊能力，可能跟精神领域（记忆）亦或者脑域方面相关，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到了白塔寻求治疗的时候，得注意这一点，要特别避开拥有记忆能力的向导，避免泄露A07的存在。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 　　尤莉看着病床上殃殃靠着，两人一不小心就“知根知底”了的苍白青年，叮嘱道：“解向导，我被污染的事，烦请您不要告诉别人。” 　　解玉竹呵了一声，耸拉着眼皮：“理由。” 　　不是问她这么做的理由。 　　而是问她，我有什么理由帮你？ 　　尤莉盯着他干枯毛躁的一头长发，直击关窍：“我可以教你护发。” 　　解玉竹：“……” 　　“外加送你一套我最爱用的柔顺洗护，还有发膜。”少女微微一笑，持续加码，“这一套很贵的，你刚来基地还没上班，肯定没钱，所以我送你。” 　　“我——”解玉竹看了眼她绸缎般丝滑的秀发，沉默几秒，“成交。” 　　她怎么连他精神体的秘密都发现了！！ 　　烦死，怎么就今天被反向探查了。 　　不知道是小时候一直喝改善药剂的原因，还是他天生特殊，觉醒向导后，体质虽然还是很差，但比起普通人的时候，确实已经改善很多，起码以前是一个月30天躺病床，现在只要偶尔躺躺10天。 　　唯一的一点，就是小水獭会吸他头发的营养。 　　他自己不会打理头发，又不想精神体毛发变粗糙，想要保留小水獭的皮毛光泽，于是只好一直留一直留头发，让新头发的营养给它吸。 　　平时梳梳到也不会这么乱，可浮月楼那个变态疯一样赶路，根本不顾他的死活，哦不，他只需要确保他到哨塔时能活有一口气，给他妹妹看病就够了。 　　这妹也不是人，说摸手就摸手，还威胁他。 　　解玉竹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掌：“洗发水。” 　　“等会回宿舍拿给你。”尤莉揣摩他头发的长度，比划一下，“要不要先给你剪一半？你这每次洗完得多难吹啊。” 　　看到青年吃瘪的表情她就乐，想起他一开始骂月楼哥哥变态，尤莉眉眼弯弯地回敬他：“解向导，你的精神体也挺变态的哈。” 　　“……”解玉竹冷呵一声，坐直身体，捞起她没收回去的小章鱼，在触手捏了一把，“彼此彼此。” 　　“……不可以乱捏！” 　　尤莉“啪”地扯回小章鱼，收入体内，脸颊微红：“不是治疗就别乱捏。” 　　不知道精神体跟主人共感啊。 　　解玉竹也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切了声：“那现在治疗完了，你可以出去。” 　　“嗯。”尤莉打定了主意等会带把剪刀来，“我去给你拿套装。” 　　“哦对了。”她脚步走至门口，又悄悄折返，瞥了眼大门方向，用光脑打字。 　　[我污染的事，你可以跟月楼哥哥直说，就说你治不好。] 　　[没关系的，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是我们哨塔唯一一名S级向导，组织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只要你好好上班。 　　解玉竹望了眼最后那句官方术语，嘴角抽了抽：“行。” 　　然而他没想到，少女行动力之快速，第二天就带了乌泱泱一大帮人说要介绍他认识，让他熟悉同事。 　　“这谁？” 　　托兰语气很不爽。 　　一旁白砚、赛恩和奇迹都没说话，奇迹睁着纯净分明的异瞳，好奇看来看去。 　　“你又是谁？” 　　解玉竹同样不爽，岂止语气不爽，他连昨天被剪了一半的头发丝儿都不爽。 　　“哎呀，淡定淡定。”尤莉手掌撑在两人中间，阻止两个小暴脾气的互相敌视，“都是同事，都是未来的好同事，大家和平一点，以后要和睦相处。” 　　完了，她有点伤脑筋，总感觉她走之后，新向导跟几个S级的相处不会顺利。 　　“莉莉，什么意思？”托兰眼眸危险地从病床青年挪回，心中浮起某种预感。 　　“就是……”尤莉摸摸鼻子，“他叫解玉竹，是新来的S级向导，也就是你们——” 　　“你要把我交出去？”托兰打断她，琥珀瞳仁光芒流转，幽暗深邃。 　　他用的是“我”，不是“我们”，但一旁沉默不语的赛恩同样也望了过来。 　　“也不能算交。”尤莉虚垂眼睫，“本来就……” 　　本来就是正常的职位调动？ 　　她是想这样说的，应该没错吧，有了S级，他们自然可以去S级的平级治疗室，解玉竹不能治疗她，是因为她是向导，屏障跟哨兵不同。 　　他治疗他们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她的话没说完，被托兰堵了回去。 　　他大掌抬起她的下巴，不顾周围旁人，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只把我当同事？”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只是同事？” 　　“我……”尤莉张了张嘴，一时答不上来。 　　倒也不全是。 　　那能怎么办，总要交接的呀。 　　她心虚地移开眼睛看向地面，白砚适时有所行动，但托兰突然放手，若无其事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和睦相处。”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将门震出一声巨响。 　　“莉莉，你没事吧？” 　　白砚轻轻揉着少女的脸颊，尤莉不放心地盯着门口方向，想想还是追了出去：“白砚，我跟过去看看，你带大家熟悉一下新人。” 　　“好。” 　　白砚掌心一空，少女的裙摆已然跑到门口，回头对大家歉意颔首，礼貌地带上房门。 　　…… 　　尤莉没有找到托兰。 　　接下来的两天也没见到他，倒是赛恩路上看见，一副想跟她搭话的样子，被尤莉打着哈哈避开了。 　　白砚的地图已经更新完毕，她花了三天时间，从宋鸭鸭发来的关卡截图中，把路线拼凑起来，并记在脑子里背下。 　　又多花了两天时间，带能下床的解玉竹熟悉环境，安排宿舍和静音室，介绍他跟茜朔朔等人认识，帮助他尽快融入。 　　以及，支开浮月楼。 　　理由很简单，只需要用当初小猫咪骗赛恩的办法，放一个假消息出去就可以。 　　只要说某个区域疑似有幸存向导，无论真假，月楼哥哥都会亲自前往。 　　她知道他会。 　　在已知解玉竹无法治疗她的情况下，月楼哥哥不会错过任何其他向导的消息。 　　浮月楼离开当天，她的平级调任令下来。 　　“莉尔向导将由跨级治疗向导，调职成A+静音治疗室的平级向导。” 　　消息一出，因为铺垫到位，所有人都知道了S级向导的存在，因此接受得理所当然。 　　由于吕桥向导在下坑训练时不慎受伤，两天后，将由她临时代替，跟随红绡小队出塔任务。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调职令出来的这晚，尤莉在睡梦中，忽然被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拍醒了。 　　尾巴蓬松柔软，泄愤似的在她脸上胡乱拍打，力道不重但却很急，带着无处释放的躁乱。 　　“调职令都下来了。”来人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她说话。 　　“唔？”尤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与其说被拍醒，不如说被尾巴拂扫痒醒。 　　但很快，她整个人突然被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激凉，让她瞬间清醒几分。 　　“谁？”尤莉茫然眨两下眼睛，小夜灯被熄灭，房内一片黑暗根本无法辩清。 　　伸手不见五指，仅凭直觉，“……托兰？” 　　“真乖啊，宝贝。”托兰轻笑出声。 　　宽大的手掌旋即禁锢在她腰间，带着锋锐滚烫的笑意，阔别已久的声音伏在她耳旁，“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还能记得我，我很开心。” 　　尤莉直觉有些不对：“你这几天……” 　　这几天托兰一直不见人影，平级治疗室也没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莫名感觉不安。 　　“托兰，你的污——” 　　“嘘。”托兰食指抵在她唇瓣，“不急着问我，莉莉，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真的，这么快就对我们腻了？” 第90章 　　什么叫腻了？ 　　尤莉觉得这误会可大了！ 　　“托兰, 你冷静一点，这是正常的职位调动。” 　　基地新来了一位S级向导，他们都变更成平级治疗, 即便她不去白塔, 这个调动也是合理的。 　　对她和他们都好, 特别是针对他们几个S级哨兵的污染状态。 　　然而托兰不听。 　　“嘘。莉莉，我还问完。” 　　他指腹按压她的唇, 揉弄片刻，两根修长的手指探进她口腔。 　　“我很冷静。”他说，手指捻着柔嫩的舌尖，在她嘴里缓缓搅动, “我觉得这个调动不太正常。” 　　“突然申请调职，是看上谁了？”托兰语调含笑, 说出的话却让人莫名心中发凉, “莉莉，你是觉得我满足不了你了么？” 　　“唔……”尤莉摇头想要作答, 但舌尖被托兰推抵说不出话，“托……唔！” 　　“嗯？宝贝想说什么？” 　　他是这么问的, 但好像压根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手指从搅动变成了在口腔内涩气地抽动, 指节一截晶莹撤出，又没入，“莉莉, 跟我玩难道不爽吗？” 　　“四年了，我们之间不够快乐吗？” 　　“你应该是满意的啊，那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换人？ 　　“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的话，那我们几个呢？” 　　“难道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能满足你了？就非要找别人？” 　　尤莉听着他越来越危险的语气, 惊恐地睁大眼睛，“不……不……唔！” 　　靠！ 　　这是几个问题？这算哪门子问题！ 　　这根本就是死亡威胁，还不让她解释…… 　　“不什么？……是不爽？”托兰尖利犬牙下移，抵在少女白皙颈侧，“不满意？还是……真的不满足？” 　　这处肌肤娇嫩、脆弱，又异常甜美。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颈动脉的跳动，如此鲜活的脉搏，这里的芬芳又是那么令他着迷，只要咬进去……只要咬进去，他就能吃掉莉莉！ 　　吃掉莉莉，融为一体。 　　一想到他们骨血相融的可能，托兰感觉呼吸都在沸腾，有无穷无尽的渴望和欲望在体内燃烧，灼至肺腑。 　　如果不能独占她，那就把她咬死在怀里！ 　　托兰眸光不断闪烁，不断在琥珀和竖瞳之间变动，眼底有暗沉的幽黑悄然浮现，又险险克制。 　　他急不可耐地伏在少女颈窝，深深嗅闻一口熟悉的馨香，压抑体内汹涌而出的躁动。 　　不能急，不能急，不能吓到莉莉，他需要莉莉，他好想莉莉，他要活的莉莉，他要她的一切。 　　托兰指尖加速抽弄，从少女口中带出一串串透明的津液，在空中拉成细细的银丝。 　　最后断开。 　　余下的几缕银丝润亮挂在少女嘴角，染得她唇瓣愈发柔嫩嫣红。 　　“好了，莉莉。不问这些，没意思。” 　　托兰伸出舌头，将指间湿漉一点一点舔干净，平复急促的呼吸，“你只要告诉我，你新看上的A+是谁。” 　　他现在只能这样吃她的津液来平复，不能吻，他怕一吻就会忍不住想咬。 　　只要他去把人杀了，一切都解决，他们就能回到从前。 　　“不可能是斓星和斑尾，你对小孩没兴趣……让我猜猜，是不是白砚队伍里那个西奥？” 　　“听说在你平级之后，他好像也有脱离白焰小队，自立门户的打算。” 　　托兰不屑嗤笑，“死狗，连自己人都管不好。” 　　“不是，不是！” 　　手指撤离，尤莉终于可以正常说话，她顾不得发麻的舌尖，赶紧解释：“我跟他们只是平级治疗，只是治疗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平级治疗不需要接触。” 　　她觉得小猫咪的思维是被四年的跨级治疗和第二模式带跑偏了，需要纠正。 　　“你还想跟他们有什么接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接触，想到他调查回来，别人已经进过她的平级治疗室，托兰眸光一下就变了。 　　他掐起她双颊嫩肉，“还是已经接触了？他在静音室碰你哪了？” 　　“托兰！” 　　尤莉同样被他激起火气，啪地一掌拍掉他的手，跳下床起身要走，“你先冷静冷静，冷静好了明天就去平级治疗室。” 　　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你爱睡这，房间就让给你，我……” 　　她的手腕忽然被紧紧拽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已经被托兰抱着扔回床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在她脸庞，在她颈间，湿滑的舌不断游移，带着炙热又危险的气息。 　　托兰啃咬她的唇瓣，声音发狠：“你想去哪里？你要去谁的房间？” 　　“我不可能让你走的，莉莉。”他忽然抱起她，对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目光灼灼，眼里恶意浓稠，“不就是找刺激？好，你想玩，我带你玩。” 　　“用不着新人，宝贝，旧的你都还没用完呢。” 　　“什么……等一下！”尤莉惊恐地听见黑暗中另一道叹息，“谁？” 　　还有一个人？ 　　他在静静看着一切？她和托兰刚刚一直被围观？ 　　“宝贝，猜猜看。”托兰在她耳边吐吸，含咬住她耳垂的嫩肉，有力的双臂将她对准空气，慢慢分开，“你觉得是谁？想不想让他舔舔？” 　　“我知道你跟他肯定没有。不就是想要新的，要刺激？行啊，他对你来说也是新人。” 　　“等等……” 　　尤莉睁圆眼睛，感受到小布料被某只精神体用尖利的瓜钩，从中间精准划开，露出一道甜美的缝隙。 　　微凉的空气瞬间从缝隙沁入。 　　只要一分或者一毫，那道锋利的爪钩就有可能真正刮到她！ 　　尤莉后背一麻，有了种堪堪在悬崖走过一回钢丝的错觉。 　　惊悚之下，涓涓的蜜丝从布料缝隙吐露，室内若有似无地浮动幽香。 　　托兰眼眸沉沉，声音越发温柔：“可惜啊，莉莉，我们不是你想扔就扔掉的。” 　　“是吧，赛恩。” 　　尤莉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赛恩？ 　　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居然是赛恩？ 　　“来，赛恩，我今天大方一点，让你尝尝味道。” 　　“你努努力，把我们莉莉伺候好了，免得她再想去找别人。” 　　“托兰！” 　　突然得知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居然是赛恩，尤莉气得脸色烫红，开始剧烈挣扎，“你闹够了没有！” 　　“闹？”托兰闻着空气中流淌的甜腻，气笑了，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止不住恶意地禁锢，“莉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刺激？” 　　他死死盯着朝他们走来的黑发青年，眸中怒火喷烧。 　　一个两个都装得要死。 　　不止那条死狗装，这个也是，装什么正人君子，晚上还不是跟他一样来到莉莉房间。 　　他敢！ 　　他要是真的敢蹲下来舔，他第一个杀了他！ 　　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沉默，亦或者其他。 　　赛恩视线不可避免地划过那道割开的细缝，即便它掩在睡裙之下，即便托兰并不实质行动地将裙摆掀起。 　　但他知道它的所在。 　　他同样闻到了空气中的甜香。 　　然而赛恩喉结滑动过后，说出口的却是：“对不起。” 　　尤莉一愣。 　　青年嗓音涩然，却坚定：“托兰，莉莉不喜欢这样，你放开她。” 　　托兰眸色一沉，瞬间割裂，好似还是熔金竖瞳，却又好像堕入了浓郁漆黑的无边暗界。 　　“好啊。”他笑了两声，“你们都清高。” 　　“滚！” 　　言笑晏晏的青年分秒变脸，“你不配合，我自己来！” 　　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碰，他一个人就能让莉莉爽。 　　尤莉后背撞到一片软弹，意识到她又被丢回床上，更意识到，托兰今天已经无所顾忌，彻底疯狂，似乎真的打算就这样当着赛恩的面！ 　　“啪！” 　　她心中怒火翻涌，想都没想就挥出了巴掌，照着空气打了一个正正实实。 　　于此同时，“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都在干什么！” 　　宋玄烨低沉威严的嗓音，伴随廊道灯光一起穿透入内。 　　托兰顶着左脸鲜红的掌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还没开口，脸上又挨一巴掌。 　　“莉……”他转头看去，却是一愣。 　　少女眼角沁着泪花，犹不解气，借助廊道灯光，双手抓住他手腕，狠狠地咬一口。 　　很疼。 　　但是没有她眼泪砸下来时疼。 　　她什么时候哭的？ 　　她为什么会哭？ 　　“托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永远没有错？” 　　尤莉咬完、发泄完，对着托兰一字一句，“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分不清我只是自然反应，还是真的想要？” 　　托兰怔在那，连宋玄烨拳头挥来都忘了躲，好像也没想躲。 　　“你自己冷静。”尤莉看着托兰唇角溢出的鲜血，同样止不住自己心中恶意发散，她能明白托兰今天的举动。 　　他想伤害她。 　　就像她此刻也快要控制不住，想伤害他一样，她尝到了口腔内淡淡的血腥味，是把托兰手腕咬出血的遗留。 　　“不要畸变，托兰，如果你以后还想再见到我的话。”尤莉回想曾经静音室内的种种，闭了闭眼睛，“或者，如果你想杀了我，也一样。” 　　不畸变，活着，无论他做哪一种选择，活着才有机会。 　　托兰猛然睁大眼睛，瞳孔一瞬间恢复正常琥珀，茫然又无措。 　　“我……” 　　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黯淡无措的眸光在触及少女忽然被男人抱起的刹那，重新凝结。 　　没有，他没错。 　　她果然就是找了新的！ 　　原来不是A+，原来是这个，这死鳄鱼凭什么！ 　　他现在就去杀了他！ 　　托兰蹭地冲出房门，身形快到化成残影，但被挡住了。 　　精神体和本体同时被人挡住。 　　毛茸茸的雪狼挡住猞猁，拥有纯净异瞳的白发少年蹲坐在地，歪了歪脑袋看向他。 　　“托兰，我不喜欢你很久了。” 　　“滚开！谁要你喜欢了！” 　　那边两人已经进入电梯，托兰神色不虞，越发暴躁，“不想死就赶紧滚。” 　　“队长跟我说，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把你杀了。” 　　“但是主人不喜欢我杀人。” 　　奇迹有些苦恼。 　　他刚刚其实在辨别，这是不是“必要的时候”，房内有起伏的杀意，但不是针对主人。 　　因为不是针对主人，他的危险判定是安全，今晚的托兰是安全的。 　　可是他让主人不开心，还让主人掉眼泪。 　　于是奇迹思考过后，得出自己的结论，“我今晚可以把你打残。” 　　可以打残，只要不死，主人不会不喜欢。 　　“好啊。”托兰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笑容，“那可能今晚得你先死。” 　　电梯内已经闭合，显示楼层向下，他这会儿反而不着急了。 　　都得死。 　　鳄鱼要杀，这几个他同样不会放过，房间里怀疑人生的鹰雕先放着，先把这只白毛蠢狗解决。 　　全死了，莉莉身边只留他一个就够了。 第91章 　　电梯内。 　　“你还好吗？” 　　宋玄烨将少女放下, 解开军官衬衫，披在她裸露的细肩，“先去我办公室？” 　　他的房间在100层, 跟他们只相隔一层。 　　这么近的距离, 实在没必要去, 她现在应该更想远离。 　　所以他直接按了向下的楼层。 　　尤莉点点头，拢了拢披在肩膀的衬衫, 伸出手臂环住他精健的腰，把脸贴过去。 　　虽说整栋楼的廊道都开了恒温系统，毕竟刚从打了热风的卧室出来，她身上只单薄一件吊带睡裙, 难免觉得有些凉。 　　或许也是想抓住些什么。 　　宋玄烨现在站在这里，高大的身躯像个可靠温暖的热源, 令人安心。 　　“冷？”宋玄烨轻叹一声, 长臂一环，将人贴紧揽好。 　　只单纯性地给予她依靠, 不带任何旖旎心思。 　　显示屏数字转跳，电梯一路下行。 　　过了几秒, 宋玄烨低沉磁性的嗓音, 在电梯内响起。 　　“托兰的情况……” 　　她当初对他汇报情况时，在一定程度上隐瞒了托兰的真实状态。 　　宋玄烨只知道托兰的污染状况不太好，但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 　　他自身就是哨兵, 能同频感受哨兵保护自己向导的本能。所以最初，他对托兰的状态是有所提防，但也仅仅只是比平时稍加注意。 　　他那时打心眼里，觉得托兰不会真正伤害她。 　　他最大的重点，是放在她自身的污染上。 　　而现在, 从她前面话语透露的消息，托兰是已经有畸变前兆了？ 　　如果是真的，那事态一下变得棘手了。 　　一个S级哨兵如果畸变，难以想象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必要时，我会将他关入禁闭室。”宋玄烨说出最终解决方案，“进行处决。” 　　在禁闭室处决，是对基地危害最小，也是最理想的方案。 　　“再等等吧。” 　　尤莉紧紧抿唇，指甲掐进掌心，半晌才道，“不是已经有S级向导了吗……您要不打晕他试试，让解玉竹做强制治疗？” 　　“……”宋玄烨无奈，“小姐，你这就私人感情用事了啊。” 　　真就对那只疯猫那么偏爱。 　　是，宋玄烨回想起她对托兰用的是“在一起”这个字眼，还“那么多年”，他也有点气得牙痒。 　　当时怎么就没选他，他也很抗糙啊，他还鳄鱼皮！ 　　算了，想当初两人都还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关系，宋玄烨很快收起私人情绪，“你多少给我透露点，他现在的污染浓度数值？” 　　托兰不是奇迹，说让进禁闭室就乖乖进去。 　　除了S级的战力值，还得考虑到他爆发后疯狂的危险性。 　　他如果想禁闭或处决托兰，势必得提前部署，从长计议。 　　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了解托兰的真实状况。 　　宋玄烨只是无奈，语气也跟平时差不多，没有怪她的意思。 　　于公，那是失忆前“尤莉尔”的隐瞒，失忆后，估计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回事。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于私，他就更不可能凶她了……哪舍得。 　　“……您先答应我，试着让他做一次强制治疗。”尤莉摸了摸鼻子，手从宋玄烨腹肌收回，小心觑他一眼，“放心，解玉竹那我来说，他不会在意这些条条框框，应该很乐意尝试的。” 　　虽然不知道他行不行。 　　也不知道晕着的哨兵能不能被动打开通道、被动被治疗。 　　大概机会渺茫，但总得试试。 　　如果不是尤莉自己等级不够，她拖也会拖着小猫咪试一次。 　　宋玄烨：“……行。你现在可以说了。” 　　“好吧，长官您别生气噢。”尤莉又摸摸鼻子，“大概也就……40以上，45以下？” 　　“艹！”不生气，宋玄烨在心里骂。 　　不骂她，要骂也是骂托兰。 　　多少？这不就是已经临近畸变点了？ 　　“你这！” 　　这偏心得太过分了！ 　　偏偏他对她还说不出重话，宋玄烨忿忿地揉了一把少女脑袋，“行行行，我明天就把他打晕。” 　　“拼了半条命，两败俱伤都把他打晕，拖进治疗室试一次，行了吧？” 　　“呜鸭鸭，你真好！”尤莉本来就心虚，一听更是感动得泪眼汪汪，急吼吼地给他出主意，“你别一个人上，这种事情就得打群架，不能莽的。” 　　“我、我让奇迹留下来帮你！” 　　“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得，知道了。”宋玄烨牵起少女手掌，阻止她的彩虹屁，“少拍马屁，晚上好好休息。” 　　“计划提前，明天你就出塔。” 　　也不用等什么两天后了，明早就走。 　　以托兰的状况，现在待在哨塔，对她同样不安全。 　　至于晚上安排她睡哪儿，他想想，总不可能委屈她睡办公室。 　　想着想着，宋玄烨突然发现，他平时只爱囤工资，不怎么花钱，有点亏……不，亏大了。 　　他除了宿舍和办公室，竟然没有额外的住处？ 　　*了，都夜里这个点了，他总不可能现在去居民区买套房，还得挑家具呢！ 　　人生一大悲剧是什么？ 　　是真命天导在边上，老婆本也攒好了，但关键，这老婆本他没花出去…… 　　他想想，他想想…… 　　宋玄烨糙惯了，想不到自己今天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愁。 　　然而银色电梯门缓缓打开，宋玄烨发现自己不用想了。 　　也没得想。 　　金发狼尾的青年一身矜贵，静静立于电梯之外，望向他的眼眸蔚蓝，既清冷又疏离。 　　“长官，您要带莉莉去哪里？” 　　白砚视线下移，看到两人相牵的手掌，移回少女肩膀的军官衬衫，同样褪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莉莉是我的向导，自然由我照顾。” 　　——也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潜台词宋玄烨可听得太懂了，灰锈色眼眸蓦然变得冷戾。 　　啧，怎么有种丑媳妇难见公婆的憋屈？ 　　白砚无视长官变幻莫测的神情，笑着朝少女伸出掌心：“莉莉。” 　　“唔。”尤莉扬起脸庞看了看宋玄烨，痞帅长官的灰眸同样下垂。 　　视线相交，他在等待她的选择。 　　“那我去啦？”尤莉眨巴两下眼睛，悄悄松开手，在宋玄烨后腰戳了一下。 　　她觉得白砚有话要对她说。 　　“行。” 　　掌心落空，宋玄烨从裤兜摸了根棒棒糖塞嘴里。 　　轻薄的眼褶敛出几道细碎冷光，当着白砚的面，大掌毫无顾忌地在她脑袋揉了一把：“有事消息。” 　　他怕万一这个也疯。 　　理论上不会，白砚拥有完美的贵族修养，礼节周到细致，无论是当下属、同事乃至上司，相信他都不会出错。 　　几个S级的小年轻里，四年来，白砚也一直是最让宋玄烨省心的那个。 　　然而今天不是。 　　今天这小子最TM糟心！比托兰还糟心！ 　　宋玄烨那叫一个气，嘴里棒棒糖咬得咯嘣咯嘣响，面上还得一片淡然，无事发生地看着人被领走。 　　得，更气了，他TM想原地辞职。 　　白砚更换完少女披肩的外套，将军官衬衫交还宋玄烨，微微颔首，礼貌提醒： 　　“长官，或许您此刻更应该去训练场。” 　　托兰和奇迹总得有人制止，但不是他。 　　他要陪莉莉。 　　“艹！” 　　都打到训练场去了？ 　　宋玄烨当即明白事情严重性，身影一闪，骂骂咧咧往训练场赶去。 　　“白砚……” 　　尤莉担忧地望着大门方向。 　　白砚修长的手指仔细拢好她的衣领，将西装衣扣一一扣好，温和笑道：“莉莉，相信我，不会有事。” 　　“长官能解决。” 　　“好。”尤莉默了默，选择相信。 　　也只能相信。 　　…… 　　白砚带她去了他在哨塔的私人工作室。 　　他有钱有功勋，在哨塔内兑换一个私人空间并不奇怪，只不过尤莉没想到工作室内居然还有卧室，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包括她的那份。 　　“我以前……应该没来过这？” 　　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毛绒睡裙，从浴室钻出，好奇地左右张望。 　　反正她想起来的记忆里是没有，如果脑中记忆没有遗漏的话，那就是第一次来，但睡裙的尺码和长度都刚好，完美符合她的身形。 　　而且、而且贴身的小布料都有，是洗过干净的，有白砚衣物同款的淡淡清香，就好像她在这里常住过一样。 　　白砚拿杯子的动作顿了顿，给她倒了一杯可以入口的热水。 　　“没有。”他浅浅笑道，“是我第一次带你来。” 　　他走过去，看着少女低头小口啜饮，从背后轻轻揽住她。 　　尤莉偏头，白砚俯身，柔软的吻顺势落在她湿润娇嫩的唇。 　　轻轻碰一下便离开，好像情侣之间亲昵的日常。尤莉被这种亲昵弄得有些害羞，赶紧又小喝一口热水。 　　白砚的头轻轻枕了下来，靠在她肩膀，“以前也想带你来。” 　　这个简单的小动作，让尤莉愣了愣，“……白砚。” 　　靠肩这个动作，小猫咪最喜欢，会带有一点点撒娇的意味，但白砚平时不常做这个动作。 　　现在即便有，撒娇的意味也很含蓄，但就是……就是跟平时有点不同。 　　尤莉敏锐地察觉到白砚今晚情绪的不同，“你怎么啦？” 　　白砚笑着将她手里水杯放到桌面，又重新将她圈着抱住，“再让我靠一会，莉莉。” 　　他也想体验这样。 　　以前想带她来工作室，但是没机会。 　　以前他们也没像现在这样亲近。 　　99层隐私漏风，她总有疏漏的时候。而那时，发现她会去托兰房间后，他选择了刻意避开，一个人来工作室。 　　在这边待到次日。 　　他那时不知其中缘由，舍不得自己的傲气，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没有发现她的痛苦，漠视了她的挣扎。 　　他们以前错过了很多。 　　未来不该如此。 　　“莉莉，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白砚直起身，捧住少女脸颊，虔诚落下一个深吻。 　　“白砚……唔！”尤莉茫然地睁大眼睛，感受到他舌尖缱绻的温柔。 　　她睫毛轻颤，双颊微红，唰地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我明天要早起……”被青年温柔地放置到卧室床上时，她红着脸小声强调。 　　其实已经被亲得有些迷糊，双颊由红变烫，情绪放松后身体的感官正常调动，绵绵泛软，但她还记得正事。 　　她明天不止早起，明天的出塔任务同样是离开，是奔波，是求助，是逃亡。 　　是一场无法预见的未知。 　　“我知道。”白砚亲昵地碰碰她鼻尖，半蹲下来，指尖探进毛绒睡裙，轻轻揉捻他在这里为她准备的小布料。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这一条是最好的棉料，也是他最喜欢的白色蕾丝边纹。 　　但他没有去抚摸精挑细选的蕾丝纹路，而是按在了中间。 　　轻轻地，慢慢地揉，直至指尖泛潮。 　　“莉莉，今晚不用管我，”白砚耳根泛红，勾开布料，在嫩滑中浅浅试探，“就让我服侍你，好不好？” 　　“只是我帮你的话，很快的，你不会累。” 　　不用管他，他相信来日方长。 　　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静音室之外……这对白砚来说意义非凡，他想让她记住。 　　“我……”尤莉不争气地红温了，脸颊呼嗤呼嗤冒着热气。 　　什么叫她很快？ 　　不是，怎么都说她快！ 　　不就是快了点嘛，呜呜呜没脸见人了。 　　她一把扯过枕头，自欺欺人地盖在自己脸上，后背朝下一躺，是默许的意思。 　　然而白砚不放过她，他勾下小布料，克制住将中间一团洇色放在鼻尖细细嗅闻的举动，这很失礼。 　　他将它整齐叠好，放入口袋。 　　目光回移，白砚喉结滚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克制，他放任自己的鼻和唇同时陷了进去。 　　“莉莉，我希望你看着。” 　　看着我，记住我。 　　尤莉捂脸的枕头被叼走，后背被毛茸茸的精神体驮起，乌眸圆睁，被迫见证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欢糜。 　　震惊，兴奋，难以言喻。 　　白砚的舌头好软，他淡色的唇原来在水光潋滟后这么艳，他怎么能用高挺的鼻梁顶在那里，唔……他、他怎么可以露出这种表情！ 　　尤莉怔怔看着一切，他怎么可以埋在她那里，对她露出那么……陶醉的表情，享受的表情，还有贪婪。 　　她在白砚此刻的脸上，看到了淋漓尽致的贪婪，袒露得如痴如醉的贪婪。 　　他明明是那么清冷自持的一个人……无法遏制的激涌在体内荡开，心尖震颤又充盈，丰沛的情绪和感官直接过载。 　　“唔！”尤莉紧紧捂住嘴巴，颤抖着看到白砚脸上不断喷溅的水花。 　　白砚蓝眸迷离，视线与她相胶，当着她的面再次埋入，深深嗅闻：“莉莉，这就是我。” 　　他吮干净最后的残留，唇瓣潋滟而润泽，对她重新露出一个清浅笑容，“希望没有吓到你。” 　　莉莉，这就是我。 　　我对你的欲望，就是如此丑陋。 　　请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你不该一个人面对所有。 　　我们应该一起回到白塔。 第92章 　　翌日。 　　天刚亮, 尤莉就起床了。 　　是收到宋玄烨的紧急消息，让她现在就出发。 　　红绡小队已经集结完毕，她的物资包也已备好。 　　白砚看着还没醒, 正好省去道别。 　　尤莉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 回想昨天夜里的种种和平日相处的细节, 在他安静精致的睡颜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然后起身, 拉门离开。 　　她没有发现门缝闭合的刹那，床上青年纤长睫毛翕动，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纯净剔透，蓝宝石般迷人的瞳眸中一片清明, 没有丝毫睡意。 　　白砚伸手抚上脸颊，触碰被少女亲吻过的位置, 眼眸闪动, 耳根悄然泛红。 　　这个不在预期之内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柔软, 也更加坚定他的决心。 　　莉莉，等我。 　　白砚迅速起床进行洗漱, 不多时, 金发青年的身影同样从房内消失。 　　工作室变得空无一人。 　　尤莉出了工作室，先回到宿舍，将材质轻薄的紧身战斗服添加到最里面, 再重新套好衣服，一路下楼狂奔赶往集结地。 　　路上再次检查留言板，看看有没有疏漏。 　　她昨晚已经分别给灵玲、奇迹和解玉竹留言交代她“出任务”离开后续的事情。 　　托兰和赛恩她也发了，这两个主要就是希望他们能积极接受平级治疗，跟新向导好好相处。 　　时间紧迫, 太长的话来不及说，对于一次正常的“出塔任务”，也不必多说，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尤莉摁灭光脑，跟随红绡小队一起走出了基地大门。 　　刚走出基地防护的透蓝屏障，眼前骤然浮现一大片灰霾似的雾气。 　　颗粒感很重，天色暗沉朦胧，气氛好像比她第一次被托兰掳到野外时压抑。 　　“今日天气状况不好，能见度低，大家注意保持队形。” 　　红绡皱眉发话，将尤莉护在队伍中间，顺带一手包揽了她的物资包。 　　长发火红的女队长，轻松将两个生活物资包拎在手里，单手提着甩至肩后，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尤莉瞧了瞧只穿了一件战斗服，英姿飒爽，身材火爆的队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实冬装。 　　沉默。 　　“队长……我会不会穿太多了，影响战斗？”她斟酌道。 　　野外没有恒温系统，现在已是入冬，没有雪，但风刮得紧，她自觉自己现在这样穿温度刚好。 　　可没想到这群哨兵竟然入冬后还是只穿一件战斗服。 　　这身体素质加强得未免太好了吧！ 　　“没事，你们向导是该多穿点。”红绡对她的穿搭毫不在意，看起来很习惯，“吕桥这次就是着凉感冒发烧了。” 　　“真有袭击也用不着你战斗，你在中间给我们撑屏障就行。” 　　红绡利索直白的语气，反而莫名给人安全感，她说：“我会护住你。” 　　她们这次主要是探索路径，不是下污染区，难度不高。 　　就野外的畸变物等级而言，对红绡这位A级哨兵根本不在话下，向导完全可以只充当一个中心固定位的辅助。 　　她知道莉尔向导出塔经验不多，想尽可能减缓她的紧张。 　　“你屏障撑得不错。”红绡没话找话道，“之前下坑训练的时候我围观过，比吕桥好。” 　　就是胆子比较小。 　　“……”尤莉礼貌应答，“谢谢。” 　　希望她围观的是她后面几次正常水平的训练，不是社死抱大腿的第一次…… 　　“……”气氛尴尬，红绡同样一时无言。 　　她有绑定向导，不用去向导区的静音室，自然也就跟这些向导妹子不太熟。 　　特别今天临时随队的向导，更换的还是莉尔小姐。 　　沉默过后，红绡道：“莉尔向导，关于之前刘殇的事，我很抱歉。” 　　“是我管教队员无方。” 　　虽然他已经被逐出队伍了，哦不，好像已经死了。 　　尤莉同样沉默。 　　在红绡憋不住准备说“要不你给我来一拳”的时候，听见少女茫然询问：“那个……刘殇是谁？” 　　红绡愣了愣，半晌，又突地笑道：“没什么。” 　　“不值一提的人罢了。”她伸手在少女头顶软帽上揉了一把，“忘了更好。” 　　“不好意思，红绡队长。”尤莉是真没想起来，有些难为情。 　　但看红绡好像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跟她的关系也似乎若有似无地拉近了，相处态度一下变得更加自然。 　　即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其实也挺开心的。 　　最后一段有人陪伴的路程，领队还是一位实力强劲的女队长，于她而言很多私事能更方便，不会难以启齿。 　　红绡小队这次要探索的区域，是岔路左边的延展，而她跟长官的计划，是等到了岔路口，她取回记忆晶核后，找机会脱离队伍，独自进入右边区域。 　　右边通往白塔的道路，就是她一个人的旅程了。 　　一路上，尤莉被护在队伍中间，看似清闲，实则忙碌。 　　她努力观察四周，在灰雾中辨认环境，争取让所处位置跟脑中记下的地图一一对应。 　　她失忆前所记录的风景涂画是纸上谈兵，跟现实之中的真实画面，在天气影响、部分环境改变等因素下，有一定差距。她需要实时进行修正。 　　因为这不仅仅是她离开的道路，也有可能是她未来回来的道路。 　　离开基地太远，进行到一定距离，信号开始无法接收，所有人的光脑处于断网状态。 　　到了这时，他们点亮光脑屏幕的举动，除了记录探索日志之外，大部分是为了看时间，决定是否休息、进食和驻扎。 　　一切都在如常进行。 　　直至两天后的夜晚，红绡小队行进到岔路口。 　　红绡看了眼光脑时间，晚上22:56，她抬手示意：“停。” 　　“原地驻扎，休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话音刚落，小队成员行动有素，分工明确，搭篝火的搭篝火，搭帐篷的搭帐篷。 　　尤莉从红绡手中接过自己的物资包，拿出生活用水喝了几口，脚步挪到岔路口的标牌上，心脏怦怦跳了两下。 　　就在今晚！ 　　脑中隐约几幅跳动的画面，从模糊逐渐变清晰。 　　她记起上次跟奇迹和赛恩的队伍来到这里时，好像还没有这个岔路标牌。 　　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 　　后来的队伍……很可能就是上次的白焰小队。 　　白砚大概是怕她搅混，所以做了个标记。 　　想到这，尤莉心底一暖。 　　但很快，暖意变成惊悚，她慌忙回头，一颗心高高提起。 　　“好巧啊，莉莉。” 　　树影摩挲，尤莉听见了众多脚步和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托兰？” 　　尤莉猛地转过身，看见红绡小队搭建的篝火旁，显示出另一支队伍，踏着灰蒙的月色而来。 　　火光的稠亮跳跃在青年俊美的脸庞，肤白发红，耳廓一排闪耀的银质骨钉，辉芒熠熠，带着锋利的邪气。 　　他身后是数名身穿战斗服的山猫小队哨兵，统一的黑底红边，完全拥有猫科动物的本性，在暗中缄默不语，沉静观察。 　　除了—— 　　“莉尔姐姐！” 　　斑尾睁着圆溜溜的眼眸，翘着标志性的杂毛，屁颠颠跑来，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来啊，我烤鸡分你吃！” 　　“你们……” 　　尤莉茫然地被拖拽了过去。 　　“既然你们都搭好火了，怎么样？一起？”托兰懒洋洋地朝红绡开口，“你们出火，我们出鸡。” 　　红绡眼眸微眯，态度不咸不淡地拒绝：“不用。” 　　“火你们随便用，鸡我们不吃。”她望着已经被缠住的少女，顿了顿，“莉莉可以随意，她是自由人。” 　　“那更好。”托兰耸耸肩，没客气，随意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山猫小队的哨兵立刻掏出工具开始烤鸡。 　　拔毛清洗、插串涂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丝毫不在意红绡小队哨兵暗暗投来的目光。 　　他们同样分出几个人来搭建临时帐篷。 　　“你们是来出任务的？”尤莉偷偷瞄了托兰一眼，压低声音问斑尾。 　　托兰唇角还带着浅淡的淤伤，虽然这无损他的美貌。 　　但尤莉知道，这种时候以托兰的污染状态，宋玄烨是绝不可能放他出来探索任务，或者下污染区。 　　可托兰又不像那晚疯狂的样子。 　　距离她出塔已经两天，难道解玉竹的强行治疗成功了？托兰状态得到改善？ 　　不，不可能。 　　尤莉看着笑盈盈朝她走来的青年，心中警铃大作。 　　就算强行治疗成功，长官短时间内也不会放托兰出塔，特别是在她要前往白塔的关键节点。 　　只有一个可能——托兰是自己跑出来的。 　　不止是他个人，他还带着一整支精英小队都跑了出来。 　　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往严重的方面讲，可以称得上是叛变。 　　或者说，随时可以发展成这样。 　　斑尾挠挠头发：“唔……是任务……也不算全是嘿嘿。”主要是队长想出来玩，他也想吃烤鸡。 　　斑尾支支吾吾的态度，更加证明尤莉心中猜测。 　　她望向一旁安静没有说话的斓星，想再打探点具体消息。 　　但视线很快被挡住，托兰屈着长腿在她身旁坐下，自然而然抱过她揽在怀里。 　　“莉莉，在想什么？”他大掌捏着她发凉的指尖揉搓，帮她捂暖，“饿不饿？” 　　“斑尾，去，你去烤快点。” 　　别赖在这碍眼。 　　“凭什么呀？”斓星都能坐在莉尔姐姐边上！ 　　斑尾嘟嘟囔囔，瞄了眼伺机而动的大猞猁，做了个鬼脸，蹦跶朝篝火堆跑去，“好吧好吧，烤鸡果然还是得我来！” 　　山猫小队烤鸡功夫了得，不大一会儿，滋滋冒油的香味便从篝火旁传来。 　　“斓星，你也去，我的那份撒点辣椒面。” 　　“是，队长。” 　　斓星默默看了少女一眼，同样起身离开。 　　把人全部支走，这方角落只剩他们二人，托兰头埋进少女毛绒外套的衣领，嗅闻她脖颈处的馨香。 　　果然是他的莉莉，出来两天，还是香香的。 　　莉莉就该这样，不能变成可怜兮兮的小花猫。 　　“莉莉……”托兰舌尖舔舐上少女柔嫩的耳垂，姿态亲昵地将她搂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你大爷！ 　　尤莉又惊又气，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想拍掉他圈在腰间的手，质问他到底有没有治疗。 　　但她忍住了。 　　这会儿在野外，没有其他S级，如果托兰情绪不稳定，暴动后没人拦得了他。 　　想什么？ 　　直接说我想逃跑，肯定不行。 　　虚伪地说我想你了，那更不行。 　　这种明显的谎言只会更加刺激托兰发病。 　　尤莉最后一脸坚定，白皙脸蛋满是郑重：“想吃烤鸡！” 　　“……”托兰调情的动作就此僵住。 　　垂在少女头顶的爪钩也收了回去。 　　红发青年诡谲竖瞳的熔金流转，笑了笑，咧嘴露出犬牙，还是在少女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口，“行，想吃就吃。” 　　“我那一只都是你的。” 　　黑暗中巨大化的猞猁精神体，变回了缅因小猫猫的体型，翘着有点秃毛的尾巴，跳进少女怀里。 　　“呼——”尤莉暗暗松一口气，伸手在跑来蹭蹭的缅因小猫咪下巴挠了挠。 　　小猫咪自带眼线的魅惑眼睛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挨近拱了拱，微凉的肉垫肆无忌惮搭了上来，贴在她脸上。 　　然后伸出灵活粉嫩的舌头，在她脸颊舔了两口。 　　最后闭上眼睛，安静地在她怀里缩成小小一团。 　　状态似乎有些疲惫。 　　尤莉垂下眼睫，手掌轻轻搭在小猫咪脑袋上。 　　托兰没有接受治疗，他精神体毛发缠绕的黑气和身上未愈的伤口，告诉了她答案。 　　…… 　　吃完烤鸡，尤莉找了理由起身，重新回到红绡小队的队伍。 　　这两日赶路的途中，晚上驻扎休息时，她都是跟红绡住同一个帐篷。 　　出乎意料的是，托兰没有阻止她离开，也没有过来抢人，这很不像小猫咪缠人的风格。 　　山猫小队好像真的就只是任务恰巧路过，跟他们偶遇，共同地短暂停留一晚。 　　托兰态度越是坦然，尤莉心中越是不安。 　　可今晚就是她的行动时间，她必须今晚离开。 　　否则明早醒来，她会被不知情的红绡小队带领，一同前往岔路左边的探索区域。 　　那边她可没记地图，难以保证原路折返的准确性。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所有人都睡着，尤莉睁开眼睛。 　　听着红绡均匀平稳的呼吸，她按下随身携带的单向隔音道具，小心翼翼离开睡袋，拿上自己的物资包，脚步轻缓地走出帐篷。 　　拼一把，她之前特地观察，看见托兰回帐篷睡觉了的！ 　　寒露沁凉，原本篝火堆的位置，炭火早早熄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哨兵们在野外，习惯了使用过后随时处理。 　　尤莉踏着薄薄一层寒霜，借助光脑微弱的屏幕灯光，走到岔路路口的方向标牌下方。 　　再转至右边，按照记忆里的印象，准确无误在道路旁侧摸到一块厚石板。 　　她双手使劲，将石板掀开，看到一个首饰盒大小的小小坑洞。 　　找对了！ 　　然而又没有全对，底下只有坑洞，再无其他。 　　她的记忆晶核呢？！ 　　尤莉睁圆眼睛，不可置信地伸手往下摸，只摸到一把粗糙沙泥。 　　邵医生给的储存装置绝对没有问题，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有效期。 　　晶核不可能突然失效，难道…… 　　“莉莉，你是在找这个吗？” 　　脑中的猜想还未彻底浮现，就被一道慵懒声线叫停。 　　尤莉惊慌回头，红发青年言笑晏晏站在远处，好整以暇地看她。 　　托兰指尖握着的透明装置内，一枚淡蓝色的菱形光芒静静流淌。 第93章 　　“没有！” 　　尤莉唰地把手背在身后。 　　完全是下意识的逃避动作。 　　“我、我出来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她惊慌失措, 扯出了一个非常蹩脚的借口。 　　说完就后悔。 　　但说都说了，尤莉涨红了脸，硬着头皮继续：“你转过去, 别偷看！” 　　这种时候是打死都不能承认, 一旦挑明白, 那就玩完儿了。 　　“是么……”托兰直勾勾盯着她背身的小动作，美丽的瞳孔内璀璨金芒熔为暗流, “莉莉，你是要用这脏兮兮的手，上厕所？” 　　“我……”尤莉躲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搓了搓泥沙, “太黑了没看清，不小心弄脏……” 　　话未说话, 只觉眼前一花, 淡蓝色的光芒消失不见，托兰收好记忆晶核, 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生活用水。 　　哨兵的动作很快，尤莉反应过来时, 手腕已经被他拽在手里。 　　冰冰凉凉的水浇在她掌心, 在夜寒露重、遍地薄霜的入冬季节，沁了她一个透心凉。 　　尤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掌心抖了抖, 想把手收回，被托兰漠然按住。 　　他浇了又搓，边浇边搓，强势地帮她把手洗干净，“跟我回去。” 　　尤莉抿抿唇, 跟他回到山猫小队属于他的那顶最大黑色帐篷。 　　帐篷内大概用了什么奢侈类的保暖道具，没看见有取暖炉或其他供暖装置，但一进门就感觉暖融融的，跟室外温度天差地别。 　　尤莉眼见地注意到，睡袋是托兰刚拿出来的。 　　是他们进入帐篷后的第一时间，他操纵着后背受伤、尾巴秃毛的大猞猁，新拿出来的。 　　先前并没有铺，也就说明他一直没睡。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行动。 　　“托兰……”尤莉涩声开口，很多东西想问，但却不知道怎么问。 　　进入帐篷后，她逐渐感觉到她体内的精神力正朝某一处汇集，缓慢但真实。 　　是暗红色的小触手从失联状态苏醒，开始主动地跟她构建联系，这种感觉很微妙。 　　这同样意味着最坏的一种情况——她的危险感知触发了。 　　托兰知道了多少？他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真的准备叛逃基地吗？还是说……他真的决定动手杀她。 　　“睡觉。”托兰暂时不想跟她说话，抱着她闷闷躺下。 　　蓝色晶核是他在那天病房之后，跑来这里调查找到的，他就知道她上次申请出塔不会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没见过，他只是确认了一件事情——她想走。 　　甚至，这是她失忆前就做出的决定。她不只是不要他，她是统统都不要了。 　　原来在他做下决定想要杀了她之前，她早早就想离开他。 　　凭什么！ 　　睡袋没拉开，托兰抱着她直接躺在双人睡袋的表面，压抑心中怒火。 　　毛茸茸黑影一闪，“啪”地一声，将照明用的小夜灯熄灭。 　　是她先招惹的他，又是她选择了他。 　　凭什么到最后，最先想要离开的人，还是她！ 　　凭什么！ 　　到底把他当什么！ 　　托兰将人从后背侧揽，任性地把头埋在她肩膀，长臂绕过她的腰身，掌心包住她的手背。 　　在冰凉的指节上重重揉搓。 　　他搓得又重又狠，完全是泄愤式的，尤莉感觉皮肤都被他搓红了搓烧了。 　　但托兰搓几下嫌不够，可能嫌弃她的手怎么还不热起来，他变得有些不耐烦，索性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按。 　　尤莉掌心顿时陷入一片柔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把她的手，按在了猞猁精神体的毛发上。 　　厚实蓬软的毛发带来了无可比拟的温暖，瞬间将她包裹。 　　精神体跟本体共感，他相当于把她冰凉凉的手，直接地往他自己身上按下去。 　　在袒露的肌肤上，重重按下。 　　把手浇凉的是他，现在想帮她捂暖的，也是他。 　　尤莉鼻尖蓦地发酸。 　　与此同时，预警到的若有似无的杀意，绵软起伏的杀意，又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她的眸光紧紧盯着帐篷门口，盯着地缝透露的些许微光，清晰意识到她和托兰在割裂。 　　他们脑中的思绪在割裂，他们两个人都在矛盾。 　　尤莉头脑能很冷静地分析，这里没有其他S级，倘若托兰畸变，或者真的动了杀念，就算有斑尾和斓星两个A+，外加红绡等其他A级哨兵，大概合力也敌不过。 　　那么能阻止他的、唯一有可能杀死他的，只有她。 　　她跟托兰的精神链接还未彻底断开，她享受着哨兵本能的保护，纵使托兰可以突破这层本能，真正动手时，他势必会有一刻的犹豫。 　　而他不知道她能杀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她毫无防备。 　　这个时间差是暗红触手一击毙命的机会。 　　也只能一击毙命。 　　如若一击不成，给了托兰反应的时间和回神的机会，她和这里的其他哨兵都会死。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会死，最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是这样的，非常简单能预见的结局。 　　可是，理智上能冷静地分析了，感情上呢…… 　　黑暗中，猞猁精神体尖利的爪钩泛起锋芒，悬于少女头顶。 　　另一侧，在它没注意到的角落，一根粗壮的暗红色触手隐没浮动，悄无声息。 　　时间仿佛正常流动，又仿佛在此刻静止。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托兰，你——” 　　半晌，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尤莉不甘心，她还想好好谈谈，可是刚开口，鼻尖突然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她脸色大变，心中一紧：“你怎么了！你的伤……” 　　她在篝火旁时，在缅因小猫咪的精神体上，是看见了背部被严重撕扯的伤口，形状可怖，深可见骨。 　　可、可那时托兰本人的样子明明毫无异常。 　　“哦，止血凝剂失效了而已。” 　　托兰淡淡开口，声音疏远冷漠。 　　这种冷漠持续不到一秒，他突然搂紧她，不让她脸转过来，“别看。” 　　“不许看！” 　　他蛮横霸道地警告。 　　既气恼她，又气恼自己，到了现在竟然还想向她撒娇。 　　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现在又来关心他做什么。 　　他知道，肯定又是莉莉的伎俩。 　　托兰咬牙，决定最后再信一次：“莉莉，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你只要我一个，只选我一个，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 　　这是托兰最大的让步。只要她答应，他们都能变好。 　　然而尤莉沉默了，她无法回答他。 　　托兰的心在时间分秒的流逝中渐渐变冷，眼神也跟着变冷，眸中墨色翻滚。 　　他感觉所有脉搏和呼吸都好像慢了下来，体温和血液随着她的沉默渐渐凝滞，他所有的身体机能好像要无法正常运转了。 　　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印象中被人领到福利院之前，在垃圾堆旁捱过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 　　那就这样吧。 　　“莉莉，我们一起去死。” 　　托兰倾身，温柔地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仿佛临终祷言。 　　不能一起离开，那就一起去死。 　　他回基地是死，畸变是死，没有她也是死。 　　那就一起死。 　　他不可能让她走，他要她永永远远在他身边。 　　托兰眸色不断转变，在熔金竖瞳和幽稠暗黑中不断切换，他知道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污染在蔓延，他甚至已经不能自如地控制瞳孔变化。 　　想到畸变的腥臭他就恶心，他不可能让莉莉看到那样的他。 　　所以一切要在畸变之前结束。 　　体内的精神力突然疯狂涌动，尤莉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托兰污染具现的黑瞳，她感觉到了猞猁爪钩的利刃在朝她靠近。 　　杀机骤显，暗红触手应激般不可遏制地高高扬起。 　　可是，可是…… 　　可是不应该这样，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 　　“托兰，托兰，再治一下好不好。”尤莉声音发颤，她突然撤掉了所有防护，把整只小章鱼都放出来，不要触手了，不要暗红触手了。 　　她把白嫩的小章鱼丢到托兰身上，将他紧紧缠住。 　　她其实连动作都乱了，流程也不对，只记得咬紧唇瓣强自镇定，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忘了应该让小章鱼缠到猞猁身上，会比本体更合适。 　　可就在这么乱糟糟的流程中，猞猁爪钩下垂的速度也乱了，极速地下坠，又毫无预兆地骤停。 　　托兰眼睁睁看着突然蹦出来的小章鱼，缠在他手臂胡乱吸附，杂乱无章，乱得他脑中同样懵然。 　　脑域内上涌的污染如浪花拍打在了礁石沿岸，掀起惊涛后，堪堪停留在警戒线。 　　托兰怔怔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治疗时的情景，她那时也是这么青涩、笨拙。 　　什么都不懂，横头乱撞，天真单纯，想到什么就拉着他尝试摸索。 　　他们也曾青涩过，最初连一个吻都要小心翼翼。 　　她也曾在弄痛他之后，又一次次哭着帮他上药。 　　托兰胸口一滞，忽然觉得堵得慌，可是不知道哪里在堵，他慌乱地把头埋在她颈窝。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好想回到过去，他好想莉莉。 　　“莉莉，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以前的你，我也想现在的你，我就是想要关心我的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他现在想要杀了她。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回到当初不好吗？她为什么想要离开他？ 　　她为什么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为什么…… 　　托兰的眼泪无声滚落，浸湿了尤莉的衣领，打在她颈间，灼得她脏腑生疼，“托兰……” 　　——“托兰，你是不是永远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是的。 　　他错了，他不想杀了她，他只是不想她离开他。 　　“对不起，莉莉。”托兰闷着声，无措地喃喃自语：“对不起，我错了……” 　　他抱紧她，他想说别丢下我，可最后沙哑的声音说出口，却是：“你走吧。” 　　莉莉，趁我没有反悔。 　　趁我还控制得住自己。 　　你走，离开我，过你新的生活。 　　托兰突然松开了怀抱，背对她转过身，像只独守荒原、连伤口都不愿舔舐的困兽。 　　他之前打斗留下的撕裂伤早早蹦开，战斗服后背一片濡湿，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尤莉颈间依稀残留着微凉，是方才青年湿漉的眼睫，是永远肆意妄为的他滚落的泪。 　　是她的罪与业。 　　不是这样的，他不该跟她说对不起。 　　扪心自问，她在饱受煎熬的同时，真的没有因为那一百多人的死亡而感到畅快吗？哪怕一秒钟。 　　不，她有。 　　她曾经真心实意地为不用看到那些人的后人，而感觉庆幸。 　　托兰真的错了吗？对错的标准是什么？ 　　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去管那些世俗的标准？ 　　如果托兰错了，那同样也是她错了，从她的痛苦成为托兰痛苦的那一刻起，她跟托兰就再也无法分离。 　　“托兰，不许畸变！” 　　尤莉突然拽住托兰的手，十指相扣，在青年茫然错愕的眼神中，依靠着残存的精神链接，强制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做了最后一次力所能及的治疗。 　　几十秒后，吃撑的小章鱼就地吐出一口黑墨。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尤莉从托兰口袋顺走记忆晶核，拎上物资包，趁着夜色走出帐篷。 　　倘若她的痛苦成为了他的痛苦， 　　那么他的卑劣，亦是她的卑劣。 　　他们是一体，她永远不会丢下他。 　　少女走后，托兰怔然回神，呆呆望了眼地上的墨汁，感觉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猛然起身，猝不及防后背一股巨力袭来，一只庞大的触手携带着无可比拟的威压，挥舞着绞进了他的腹部。 　　地面墨汁倏地被鲜血浸染。 　　“托兰，我忍你很久了。” 　　浮月楼一贯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弯月的清辉之下，毁坏的帐篷后，四道颀长的身影相继出现。 第94章 　　寒风凛冽。 　　尤莉搓了搓手, 看到嘴里呵出的热气都变成了团团白雾，还好她聪明，提前把战斗服当成了保暖内衣穿在最里面。 　　就是手冷。 　　当下也顾不得从物资包里掏手套了, 尤莉继续加快脚步, 按照脑中记下的地图行进。 　　她当时走出帐篷, 趁着响动还被收束在隔音道具内，一头扎进了岔路右边的通道, 一路狂奔。 　　等到实在没力气，觉得距离也差不多够远的时候，才关闭隔音道具，气喘吁吁地改为行走。 　　应该没有人追来, 除了托兰不会有人发现她离开。 　　但当下依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野外的畸变物大多喜欢夜间出没, 等到了白天阳光升起时, 她就可以短暂休息，整理物资。 　　那种时候比较安全。 　　尤莉是这么盘算的, 但旁侧堪比肩高的杂草堆里，忽然传来了几声窸窣响动。 　　“s——！” 　　她乌眸猛然睁圆, 顺着动静看去, 差点条件反射喊出一声“谁”，突地意识到这可能不一定是人。 　　这或许是她这次野外，即将正面遇上的第一只畸变物！ 　　这个认知让尤莉脊背寒毛直立, 然而下一秒，她腰间一紧，脸颊贴到了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 　　莫名熟悉。 　　“走！” 　　还未来得及仰头，宋玄烨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住, 二话不说加速前进。 　　尤莉顿时有一种奇妙腾空的感觉，看到眼前周围的景色开始飞快朝后掠去。 　　她被带领着，感受到了S级哨兵赶路时的速度。 　　“长、长官，您怎么来了？” 　　尤莉隔了几秒才回神，她现在几乎是被宋玄烨半拎半揽，说实话很不雅观，但是这会儿可没人在意姿势，够快就行。 　　宋玄烨赶路的速度，一个顶她五个，就是…… 　　“您这样出来没事吗？”尤莉怔怔地问，“有没有被人发现……等等，您！” 　　“您受伤了！” 　　尤莉逐渐适应了高频的移动，脑中短暂的晕眩散去，这时才注意到宋玄烨腰腹缠绕着纱布，身上同样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借助微亮的月光，尤莉依稀看到白色纱布的深痕在往外晕染。 　　“小伤。”宋玄烨眉头都不皱一下，“我现在在哨塔是'住院状态'，有邵华打掩护，不会有人发现。” 　　他避重就轻，沉稳道：“不放心，过来送你一段。” 　　那群死崽子！ 　　他是跑去劝架，结果他们搞偷袭，真TM阴啊。 　　他原本打算先跟奇迹一起把托兰控制住，打晕带入禁闭室。 　　然后照她说的，找解玉竹来试试强行治疗。 　　坏就坏在什么呢？坏在他跟奇迹那狗崽子没默契！ 　　真TM是半点默契都没有！ 　　反观托兰那边的死小子们调皮捣蛋配合惯了，那叫一个默契极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集结的，还是托兰早有所预谋。 　　反正训练场那边，山猫小队一支队伍都来暗中骚扰，最后三方都没讨到好处。 　　等奇迹看完她发的消息，愣头愣脑地重新找上他说可以配合的时候，托兰早就不知所踪。 　　一同消失的，还有山猫小队所有成员。 　　宋玄烨立刻借由劝架的名头，安排自己“负伤住院”，追出基地。 　　还好他们是配合红绡小队的速度，队伍行进，而他一个人赶路，不受限制。 　　还好时间差距不大，终于赶上。 　　当务之急，是送她走完白砚探索完毕的这段区域。 　　后面的道路他无法相伴，但这段路程，怎么说他也私下背过地图了，赶个路而已，不成问题。 　　防止哨塔那边露出端倪，他得尽量在三日之内回去，要全力加速，伤口崩了就崩了。 　　虽说最后变成混架，但受伤最惨的还是托兰，他身上这不算重。 　　话是这么说，但在白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宋玄烨还是在少女的坚持下，让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行了，别用太多，这些都是给你路上留的，怕有个万一。” 　　宋玄烨把少女最后拿出的一款药膏，摁了回去。 　　尤莉没再坚持，把药膏换成补充体能的压缩饼干，拿出来两人分食。 　　“长官……奇迹怎么样？” 　　尤莉将地上换下来的染血纱布收拾好，处理掉，想到了什么，眼睫微不可察地轻颤。 　　“……”宋玄烨咔嚓将饼干咬碎，“好着呢，比我好。” 　　托兰一见着他就跟疯狗似的转移目标，拼命对他炮轰。 　　这就算了，偏偏奇迹打托兰的时候，也没顾及他在中间，你说气不气？ 　　再气他也不能闹情绪，宋玄烨大掌揉了揉少女脑袋，缓声道：“放心吧，都好着。” 　　包括托兰。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她跟他进帐篷，一直等到她出来。 　　他是在感受帐篷内托兰身上溢出的污染浓度已经收回过后，确认过了状况，才放心跟上她。 　　知道她放心不下，不能让她白忙活不是，要不然在她进入帐篷前他早就冲出来了。 　　“那就好……”尤莉听懂了潜在意思，毫不吝啬地竖起拇指，笑容甜甜地由衷感谢，“鸭鸭，你真靠谱！” 　　宋玄烨：“……” 　　得，这时候知道叫他鸭鸭了。 　　看着少女眼眸闪烁的晶亮，宋玄烨没忍住眉梢一挑，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个脑瓜崩，直起身道：“快吃。” 　　“吃好继续赶路。” 　　两人在第二天夜晚，赶到了白砚地图的边境，看到地面有白焰小队上次探索时留下的标记。 　　标记的前方，道路白雾弥漫，仿佛看不见尽头。 　　零星能看到几棵被污染的树木隐在飘渺的白雾后，以扭曲的姿态不正常地生长着，如同他们一路所见的风景。 　　“就是这儿了。” 　　宋玄烨高大的身躯站在路口，深刻的五官锋锐暗藏，盯着标记分析，“这是一条主干道，是大污染爆发前常用于物品运输的道路。” 　　所以只要一直沿着主干道行走，最后通往的便是中央区。 　　“白砚既然上次停留在这里，那么应该已经分析过，这边往后的区域不会再出现额外的污染区。” 　　宋玄烨顿了顿，“如果有，你就避开，绕一绕再转回主道。” 　　他们沿途走来，所经过的区域都是被白焰小队清理过的，所以异常顺利，没有碰见一个污染区。 　　偶尔有不长眼的野生畸变物，也被宋玄烨手起刀落轻松解决。 　　但是后面，就要她自己了。 　　“好的，长官！” 　　尤莉正经了神色，沉默几秒，小声道，“……您能先放我下来吗？” 　　“……”太舒服，忘了。 　　拎着像个抱枕，特别是在他受伤的状态，她的气息很能安抚他。 　　宋玄烨把圈在臂弯的少女放下，将另一只手提着的物资包递还给她，一时没了言语。 　　月光下，少女脸庞白皙皎洁，低头垂下眼睫的时候总显得乖顺，鼻尖被风刮得冻出一点透红，很可爱。 　　又不只是可爱。 　　宋玄烨同样想起她静音室内狡黠的神采、娇媚的恶劣，这些艳丽的色泽过后，掀开幕布再往前，还有她身上一片庄重肃穆的白，她无形中背负的庞然的沉重，与带着荆棘的枷锁。 　　冗沉混杂，什么都搅在一起。 　　全部的浓郁都融在一起。 　　宋玄烨伸手捏一下少女脸颊，“如果到了那边，能生活得很好，比这里更好。” 　　“唉？” 　　尤莉茫然抬眼，听见长官叹息着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在那边会更开心……可以不用回来。” 　　“你自己抉择，遵从你的内心。” 　　宋玄烨像是做出某种决定，灰锈色眼眸情绪复杂，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额头，“基地不是你的责任，你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倘若一切顺利，你可以过更快乐的生活。 　　“知道了么？” 　　那些记忆，忘过一次，那便忘了，不用再尽数想起。 　　宋玄烨觉得，她可以只做尤莉。 　　“我会回来的。”尤莉自然听懂了，她点点头，仰起脸庞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这里有你们，我一定会回来。” 　　她避开他的伤，伸手轻轻抱住他，声音同样很轻：“如果我回不来，帮我照看灵玲。” 　　“资产我都转移到她的账户了，如果三个月我还没回来，你让她记得把我功勋全兑换了，换成家具或者其他，放到小别墅去。” 　　“别给我省钱，该花就花。” 　　“宋叔叔，走个后门呀。”她眉眼弯弯笑道，“凭咱两的关系，我的功勋能过继的吧？” 　　“咱两的关系。”宋玄烨舌尖滚过这个字眼，细细回味，从口袋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笑道，“行，咱两的关系，给你走。” 　　还关系呢。 　　明明连个名分都没给他，净在这儿诓他！ 　　不就是怕她走了，怕灵玲一个普通人在基地受委屈，想诓他当保姆。 　　这坏东西，心眼子全用他身上了是吧。 　　“那我走啦。”尤莉最后一次清点物资包，把随时要用的东西拿出来带在身上，对宋玄烨道。 　　“嗯。”宋玄烨颔首，目送她离开的意思。 　　尤莉朝他挥挥手，转而面向雾色浓重的未知区域，深吸一口气。 　　脚步刚提起，宋玄烨忽然一把将她拽回。 　　力道又急又凶狠。 　　“唔……”天旋地转间，他的吻火热覆盖，如沸腾的岩浆从山脉滚滚而落，一路侵袭。 　　滚烫的舌头直驱而入，勾缠着她，席卷着她，在她口腔内大肆搜刮，尽情扫荡。 　　深深的一个吻。 　　仿佛是抛却所有身份后，所珍惜的最后时光。 　　仿佛是要弥补从前错过的每一分时光。 　　“收点利息，小姐。” 　　唇瓣分离，宋玄烨注视着少女红润的面庞，哑声道：“就当是给我的保姆费了。” 　　她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可以不回来。 　　但是起码，不要忘了他。 　　…… 　　两公里外的远处。 　　“艹！” 　　托兰骂完，蹭地一下站起来：“你们是不是有病！就这么看着？这都能忍？”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这只死鳄鱼！死老男人！鬼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搭上莉莉的！ 　　“等等。” 　　巨大的触手横恒拦截在他身前，开口说话的人却是白砚。 　　“莉莉有自己的计划。”金发狼尾的青年淡声道。 　　他不允许托兰破坏莉莉的节奏。 　　“你什么意思？” 　　托兰眯起眼眸，神情危险，一手按在自己钝痛的腹部。 　　已经用了止血凝剂，血是止住，但伤还没好。 　　这两天跟他们一起尾随在宋玄烨身后全力加速，伤口又有裂开的趋势。 　　但他习惯了，忍一忍照样能打。 　　“托兰，你就没想过，莉莉为什么要离开吗？” 　　小章鱼的墨汁在脑中一闪而过，托兰心中隐约不安，某种猜想在惶惶跳动，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突然一下搅得他无法呼吸。 　　他竖瞳死死盯紧白砚：“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莉莉被污染了。” 　　白砚漠然回视他，轻轻抛下一个重磅。 　　“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吗？” 　　一字一句，句句如刃。 　　托兰脑中轰地一声，不止是他，一路沉默不语的赛恩同样望了过来，凤眸愕然。 　　“你说，什么？” 第95章 　　“字面上的意思。” 　　白砚说完不再言语, 目光收回，视线专注前方。 　　赛恩怔然地同样望去。 　　莉莉……被污染了？ 　　莉莉是向导。 　　原来向导，也会被污染？ 　　是什么时候的事？ 　　路口处, 相拥的两人分开, 宋玄烨宽大的手掌轻拍少女脊背, 带着坚定的力量，推她入内：“走吧, 路上小心。” 　　“您也是。”尤莉紧了紧物资包的肩带，转身一头扎进白雾。 　　赛恩眸光落在少女抬起的手腕，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一串形制古朴的檀木手串，随着少女调整的动作从袖口露出, 很快又重新隐没，被好好地藏在厚实的衣袖内。 　　赛恩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视线牢牢追随少女远去的背影。 　　莉莉戴了那枚手串, 他的那枚手串。 　　她以前从来不收他的礼物，总是退回, 但这次离开时……她戴了，她把他带上了。 　　她没有遗漏他, 她记得他！ 　　赛恩薄唇紧抿, 忽然产生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的渴望，强烈的渴望。 　　但他没有。 　　他在忍耐，在克制, 他不知道那样的行为是对是错，会不会给莉莉造成困扰。 　　就在这时，眼前红影一闪，有人先行动了。 　　是托兰冲了过去，也不管宋玄烨前脚刚走, 会不会发现他们，他发了疯般就是要往路口奔去。 　　他才不管这些，为什么要管这些。 　　死鳄鱼有什么好管的，其他人又关他屁事，他现在只想跑过去，跑去跟莉莉待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想明白了，他都想明白了！ 　　原来莉莉不是变了，莉莉只是被污染了，原来，原来！ 　　托兰现在终于彻底了解她身上的种种矛盾，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忍不住伤害他，也同样知道了她为什么又在事后，红着眼眶，强忍着泪为他上药。 　　以及往后对他越变越冷淡，越来越漠然的种种。 　　其实没有变，莉莉没有变，她只是被污染了，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污染那么严重，他最熟悉这种状态，他本来最应该理解她的！ 　　莉莉一直是他的莉莉。 　　托兰心中狂喜，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堵在胸腔，盈盈满满无处宣泄，只能狂奔。 　　他好想告诉她，现在就告诉她，他都知道了！他要跟她一起走，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再也不要分开！ 　　然而“砰”的一声，一切停止。 　　托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庞然的触手掀翻在地。 　　条件反射放出来的猞猁精神体，同样被另外几根巨大触手紧紧绞缠、束缚，挤压得内脏快要爆裂。 　　浮月楼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听不懂吗？” 　　“没说准你过去。”银蓝发青年慢声道。 　　冷风吹得树影婆娑，周遭好似有无数暗影在扭曲地蠕动。 　　“呵。”托兰指腹一抹，随手将唇角溢出的血迹揩去，薄唇残留的鲜红润亮，将他精致面庞涂染得更加妖异，“就是听不懂。” 　　“我找我老婆，关你屁事。”托兰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别烦，快点放开。” 　　“托兰，你还不明白吗？”白砚冷声道，“你的污染最深，程度最严重。可以说莉莉身上的污染，有大半的来源是你。” 　　浮月楼眼眸陡然深如寒潭，又一根触手扬起，在月色下仿佛泛着森冷的寒芒，挥舞着破开空气，势不可挡朝托兰袭去。 　　这次的目标是心脏。 　　他动了真格，托兰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挣扎发力间，精神力再次朝暴戾状态靠拢，竖瞳眸色幽然转暗。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的速度快成残影。 　　猞猁挣脱束缚，同一时间浮月楼的另一根触手抵达托兰胸前，即将穿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毛茸茸的巨大化精神体阻挡在两人中间。 　　“队长。”白砚的声音适时响起。 　　“嗯？”浮月楼微不可察挑动眉梢，彻底撕开人前温和的表象。 　　他愿意听他说。 　　他也想知道白砚这么大费周章找到他，又把他们都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如果要跟白塔抢人，托兰的命可以先留着。”白砚慢慢将精神体缩小，“毕竟是个S级的战力。” 　　赛恩猛然抬头看向白砚，而白砚只注视浮月楼：“您觉得呢？” 　　“白塔……”浮月楼缓缓笑了起来，饶有兴致打量白砚，“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 　　原来莉莉要去的是白塔，怪不得瞒着他。 　　她是不想让他被白塔发现。 　　“可以。”浮月楼点头，抵在托兰胸膛的触手一弯，绕过边牧，又凶又狠向下穿去，将托兰腹部捅了个洞穿。 　　再抽出，触手上鲜血淋漓，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命可以留，血必须出。 　　“艹！”托兰骂了一句，瞳色在白砚的话语中理智转回，又因这突如其来的钝痛，污染暴虐再次开始上涌，眸色不受控制地来回切换。 　　白砚等了三秒，才开口组织：“赛恩，让向导下来。” 　　赛恩沉默看他一眼，没说话。 　　盘旋在几人头顶、仿佛融于夜色的黑鹰缓缓降落，解玉竹面色苍白，骂骂咧咧松开缰绳，从鹰背滑落地面，只觉得脚好像踩进沙子，一阵腿软。 　　不仅头晕目眩，还冷得要死。 　　神经病，一群神经病！ 　　他们大爷的，他只是一个柔弱的向导！为什么要被他们驮着在野外赶了这么多天路，为什么！ 　　“解向导，麻烦您对他进行治疗。”白砚礼貌邀请。 　　解玉竹：“……” 　　别以为他没听到，刚刚就是这个疯子说要跟白塔抢人。 　　日了，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基地是太平盛世，这就是个贼窝！ 　　但显然，他现在撤出已经来不及。 　　解玉竹脸色很臭地朝托兰走去，几分钟后，脸色更臭：“他跟莉莉的精神链接还在，刚连没几天，我现在没法给他治。” 　　一个哨兵只能绑定一个向导，精神链接同样如此，他们的链接没有失效之前，他进不去托兰的精神图景。 　　自然也就谈不了什么污染治疗。 　　谁知这话一出，托兰的情绪反而奇迹般稳定下来。 　　他脸上露出了甜蜜蜜的变态笑容，悚得解玉竹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大爷的，全都有病！不是脑域的病，是脑子有病！ 　　托兰瞳孔变幻的速度转慢，幽暗褪去，最后逐渐变回正常的熔金竖瞳。 　　“给我点止血凝剂就行。”他眸光熠熠，无比友好地盯着解玉竹随身携带的药包，末了不忘补充，“你很有眼光。” 　　解玉竹：“……” 　　“那就这样。”白砚道，“等他们链接失效，烦请您第一时间给托兰治疗。” 　　“同时也请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因为治疗完托兰，还有其他几人。 　　解玉竹：“……” 　　“行啊。”托兰熟练朝腹部扎了一针止血凝剂，一见包里还有强力愈合药剂，也不客气，顺手拿起仰头灌下，两人无视着解玉竹就这么聊了起来，“不就是想让我当前锋送死么。” 　　“为了莉莉，我乐意。” 　　“以后跟白塔有架打，我第一个上。” 　　“哈哈哈哈哈。”托兰忽然止不住发笑，看向操控触手前去护送少女的浮月楼，又低头瞧了眼自己腹部的两处贯穿伤，啧了一声，勾起嘴角，“算了，这次让你。” 　　“你是莉莉喜欢的人，今天这伤我就不讨了。” 　　他现在可以承认莉莉喜欢别人，但是那又怎样？ 　　“青梅竹马又怎样，比我早认识又怎样？莉莉最在乎的人，是我。”托兰一字一句地挑衅，嘴角笑容就没下来过。 　　哈哈哈哈哈，白砚想听什么？他那点精神操控的伎俩他还不放在眼里。 　　是，他自然想到了他和莉莉之间，互相污染的影响。 　　可他们懂什么，这恰恰说明了莉莉在乎他！ 　　所以他心甘情愿为莉莉卖命。 　　不是因为白砚的话术，完全就是他、乐、意！ 　　托兰捂着腹部站起身：“什么时候打？” 　　没人回答他，白砚眼神都吝啬给予他，转而看向沉默良久的黑发青年：“赛恩，你呢？” 　　“做好决定了吗？” 　　他已经给了他考虑的时间，这个哨兵世家出身的板正青年。 　　“你是要忠于白塔，还是忠于莉莉。” 　　赛恩望向路口方向，指尖蜷紧，涩声道：“忠于，莉莉。” 　　如果只能二选一，他选莉莉。 　　“那好。”白砚最后看向奇迹，“奇迹，想去白塔找莉莉，就跟我们一起。” 　　奇迹已经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圈，闻言抬起白毛脑袋，认真点头：“知道。” 　　主人说过，配合。 　　他懂。 　　白砚找白塔的速度，肯定比他快，他可以跟他们一起行动。 　　解玉竹等着看看白砚会跟他说什么，然而等了几秒，听见金发狼尾的青年道：“现在先回基地，人都到齐了，回去好好商议。” 　　“正好。”托兰舔舔唇，“我回去先把那条鳄鱼宰了。” 　　他现在那种亢奋的愉悦降了下来，理智回笼，他们几个怎么说是老熟人了，那条死鳄鱼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解玉竹：“？” 　　他没有加强的五感，完全不知道路口发生的情况。 　　不是基地要跟白塔抢人？怎么又要内讧把长官杀了？ 　　好在几个变态里，总有神智稍微正常的，白砚面无表情地制止：“可以杀。” 　　“如果你愿意代替他坐办公室处理文件的话。” 　　托兰：“……” 　　解玉竹：“……” 　　算了，都不正常，早点去白塔吧。 　　对比起来，他觉得小章鱼是最正常的。 　　“你们先回。”浮月楼忽然撂下一句，身影随之消失，“我护送莉莉。” 　　白砚没有异议，对众人道：“走吧。” 　　浮月楼不受污染影响，状态最完整，是当之无愧的护送人选。 　　至于护送到哪里，在哪里停下，他自有分寸。 　　…… 　　…… 　　雾气愈发浓重，昼夜的更迭好像都变得迟缓。 　　尤莉不知道自己行进了多少路程，庆幸的是她依旧走在主干道上。 　　也未曾发现额外的污染区。 　　偶尔有几只坑内见过的C级畸变物种，也被她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用暗红小触手有惊无险地杀死了。 　　真的完全就是条件反射想要尖叫——即便她现在有能力杀死它们。 　　可是不能。 　　尖叫声容易引来更多潜藏的畸变物，而且还得注意不能让血溅到自己身上，除了部分畸变物的血具有腐蚀性之外，血液的气味同样容易引发追踪。 　　这是她真真正正第一次，一个人在野外行进，独自面对所有。 　　未知和危险如影相随。 　　在此之前，她一直活在基地保护圈层之内的象牙塔，前两天赶路，有宋玄烨在，她同样无比安心，他带来的安全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她对野外的恐惧。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尤莉在途中不断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强自镇定，安排流程。晚上不能睡觉，实在困了，也得在白天放置好隐蔽道具后，再进行补眠。 　　两天下来，她身上背的物资包越来越轻，用过的道具、用完的道具越来越多。 　　第一次能睡个一次性的压缩睡袋，第二次就得和衣而眠，醒来头重脚轻，衣服像是吸了水分的海绵，按一按，一手潮。 　　于是外套又丢一件，特效药用掉一支。 　　这些浓重的雾气好像会一个劲往身体钻，尤莉不敢再睡，撑到第三天夜里，她终于走出了诡异包围的迷雾圈。 　　视野陡然变得清晰。 　　“阿嚏。”尤莉打了个喷嚏，甩去一身湿漉，果断从物资包里拿出最后一套干净的战斗服换上。 　　再用换下来的不太湿的上衣充当毛巾，包着头发擦了擦。 　　没办法，包里什么都没了，只能几只药和一点食物。 　　她的脑袋还处于修复状态呢，可千万不能进水。 　　尤莉在继续赶路还是稍微休息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没什么形象地一屁股瘫在地上。 　　实在太累了…… 　　她垂眼看了看道路旁侧，忽然盯上一双眼睛，一双宛若石块的眼睛。 　　靠！ 　　尤莉瞳孔骤缩，畸变石像鬼！ 　　这种污染区内的特产怎么会跑到野外！ 　　她浑身寒毛瞬间直立，不自觉捏紧了放在口袋的记忆晶核，不敢动弹。 　　她在犹豫。 　　脑中背下的资料急速跳浮：畸变石像鬼是B+等级的畸变物，外观为石雕守卫，通常出自一些特定的类似密室的污染区。 　　它们没有心脏，小章鱼的触手很难一击毙命。 　　尤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更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石像鬼。 　　是附近污染区外泄了吗？ 　　最好的情况是只有这一只，如果是污染区外泄的话……尤莉心脏怦怦直跳，每一根神经都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看到对面守卫模样的石像动了动，慢慢地，以跟她同样的姿势，坐到了地上。 　　尤莉睁大眼睛，试探性地缓慢从口袋掏出记忆晶核，对面同样做了一个掏兜的动作。 　　它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尤莉一颗心骤急提速，简直要跳出胸腔。 　　它甚至有了模仿的意识——这是，A级的变异石像鬼！ 　　“A级的变异石像鬼，当它认为在目标身上学不到东西后，会毫不犹豫地提起石刀挥砍目标，接着重新寻找下一位学习对象。” 　　白砚资料库的注解一一在尤莉脑中闪过，她咬咬牙捏紧了晶核装置，准备拼了。 　　单是B+，她说不定能搏一搏，可是A级的话，她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更没有哨兵的身体素质，就凭现在半吊子的砍怪水准，她势必要放出暗红小触手所有的攻击力才行。 　　伴随着污染而生的强大攻击力，同样封锁在她的记忆晶核里。 　　捏爆晶核，小章鱼会恢复所有攻击，就像刚觉醒时那么强大。 　　可捏爆晶核，同样伴随而来的，是她所有的记忆和污染。那些暗面情绪统统都会回来，她会再次成为尤莉尔。 　　如何抉择，怎么生？怎么死？ 　　是要主动求生？还是被动等死？ 　　答案很好选。 　　在变异石像鬼的“学习时间”结束前，尤莉不再犹豫，迅速打开储存装置的开关，将淡蓝流转的菱形晶核取出。 　　她才刚取出，都没来得及捏爆，更来不及将晶核内的淡蓝液体喝下，耳畔忽然传来两道破空般的铮鸣。 　　“咻”的一声，一道箭矢宛若流星从她眼前穿过。 　　记忆晶核“啪”地掉落在地，碎成两半，蓝液转瞬流逝，晶核残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又是“嗖咻”两声，对面的石像鬼被连叠追击的箭矢穿透，顷刻转移目标。 　　但是突然，它就消失不见了，好似被什么东西连并吞没。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尤莉愣愣地看着地上碎裂的晶核，她的，她的记忆…… 　　就这么碎了？ 　　万一她未来治好病，还能用用的储存卡，就这么碎掉了？ 　　尤莉怔愣抬眸，对上一双清寂的墨绿眼瞳。 　　青年身形高挑，穿着竹叶鎏金底的黑色马面裙，扎黑色高马尾，负弓而立。 　　让尤莉惊讶的不是他侠士风的中式穿搭，而是他的脸，他的容颜秀美，但神色冷峻，面庞左侧有金绿蛇鳞覆面，像神秘而华丽的花纹。 　　这是……畸变？ 　　不可能，他的眼神很冷静，那就只能是精神体带来的异变。 　　等等，蛇鳞…… 　　尤莉忽然知道刚才吞掉石像鬼的是什么东西了。 　　她的视线高高仰起，这才注意到青年身后通体幽黑，长达数丈的巨蛇，粗壮的蛇身仿佛完美融于夜色，又似乎蜿蜒而立。 　　黑暗中，只有蛇眸碧莹莹地跳跃，同样一眨不眨地注视她。 　　“！！！” 　　尤莉死死捂住滑到嘴边的尖叫，缓了缓，用最后的理智，颤抖着小声问：“你、你们好，请问你们是什么组织？” 　　“中央，白塔。” 　　为首青年清冷落下几个字。 　　“很好，是正规军。” 　　尤莉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旋即两眼一黑，软塌塌地放心自己晕了过去。 　　“我是一名A+向导，救……”少女乏力落地，被青年身后冲出的哨兵稳稳接住。 　　“三席，她晕了！”哨兵瞪大眼睛，红着脸不知道该捏，该拿，还是该放。 　　“她是从诡迷雾方向来的，卧槽，这么多年，A区居然真的有幸存者！还是一名高等级向导！” 　　身后陆续赶来的其他哨兵同样瞪大眼睛，像围观什么稀世珍宝。 　　四年了，大污染爆发过后，这是第一个从A区活着走出来的人。 　　居然不是哨兵，还是一名没有攻击力的向导，而且…… 　　“她长得好好看啊……”不知道谁把心声嚷嚷了出来。 　　“A+唉，等级正合适，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追求她！” 　　乌行舟：“……” 　　“追个屁，她都你们被吓晕了！”接住少女的那名哨兵道，“等等，三席……她额头好烫！” 　　“那完了，第一印象直接完蛋。先说好，我刚刚可没放精神体。” 　　“谁把人吓晕的，等人醒了自己道歉啊！” 　　“……”乌行舟漠声道，“带走，收队。” 第96章 　　白塔, 行政楼层。 　　“姓名、年龄。” 　　“尤莉，女，20岁。” 　　登记室内暖气开得十足, 少女一袭简单大方的向导白裙, 毛绒外套规矩搭在臂弯, 于办公桌前正襟危坐，姣美白皙的脸庞上一派乖巧。 　　这是尤莉来到白塔的第二天。 　　出了疗养仓, 确认神志清晰，身体大致无恙后，她被带到了登记室，进行例行询问和基本的身份登记。 　　办公桌对面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长官, 很端正一张国字脸，威严却不失亲和, 对她的态度称得上和蔼。 　　“之前所属区域？” 　　“回长官, A06区。” 　　尤莉面不改色，手指头动了动, 强忍着没摸鼻子。 　　也不算完全撒谎吧，嗯, 老六怎么不算6呢…… 　　她当然不可能暴露A07, 后面的几个区情况不明，不能乱说。但前面探索到的区域里，已知A06基地确认全军覆没。 　　那这个身份完全可以借来用用, 不怕被拆穿。 　　“当真是从A区出来的……”登记长官喃喃自语，神情变得严肃，“尤莉向导，你们基地现在情况如何？”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吗？你是否有队友还被困于迷雾？你又是如何走出诡迷雾的？” 　　“慢慢来，不着急, 一个一个回答。” 　　长官沏了杯热茶推过来，这是要长谈的节奏。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尤莉轻捂着杯壁，神情哀伤，仿佛在汲取温暖。 　　这个动作对比最初的拘谨，会显得稍微放松，代表着她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安全的环境，正在卸下防备。 　　钟武通将一切看在眼里，就见少女垂下眼睫，轻声叹息道：“没了，都没了。” 　　“长官，我们A06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的队友们也都……”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破碎悲恸，“包括我的老公。” 　　“我们一路过来，想寻找白塔，但最后只剩下了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这种情况总得表示什么，钟武通轻轻颔首：“……节哀。” 　　四年前的大污染始料未及，整片A区的磁场至今仍未恢复，信号持续受阻，连最强大的觉醒者监测仪器，都无法探寻任何生命体征。 　　所有情况不得而知。 　　四年，能走出一个活人已是奇迹。 　　钟武通提笔记录，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 　　“你刚刚说，你的队友里，包括你……老公？” 　　“是的，长官。”尤莉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再次强调，“我老公死了。” 　　钟武通：“……” 　　“他是我的老公，同样也是我的队友，他、他应该是一名哨兵。”尤莉没有抬头，盯着杯内清亮的茶汤，眨巴两下眼睛。 　　宋鸭鸭之前说过，白塔虽然保留了高等级之间的强制匹配，但还有一条原则，凌驾于所有匹配制度之上。 　　即丧偶原则（她自己命名的）。 　　一个哨兵，一生只能和一位向导真正绑定，反之亦然。 　　但若其中一方去世，这种宛若将生命结合在一起的联系将会断开，这种时候，理论上可以选择一位新的伴侣绑定。 　　但大部分哨兵向导不会这么做。 　　大多数人会选择独自过完一生。 　　而出于人道主义，白塔同样不会硬性要求丧偶的哨兵向导，进行第二次匹配。 　　白塔的强制匹配制度没有改革前，最初的平级治疗室，就是由这些丧偶的向导自由选择而来。 　　现在连强制匹配制度都改革了，那更不用说了，尤莉打定的主意，就是用这条“丧偶原则”，混过去高等级的强制匹配。 　　果然，对面长官长叹一声，再次沉重道：“节哀。” 　　“我体会过这种痛苦。”他说，“那是一个S级的污染区……抱歉，扯远了。请问跟你绑定的哨兵，嗯，也就是你的老公，叫什么名字？” 　　“还有其他几位队员，我同样需要做一些简单的登记。” 　　即便他们是死人。 　　钟武通已经默认了她的队员全是觉醒者，因为他不认为会有普通人，能在大污染中存活下来。 　　尤莉：“……” 　　她是真没想到死人也要登记，立刻把脑中蹦跶出的名字揉碎了，临场现编：“我老公叫易谜，20岁，同样A06人士，跟我青梅竹马，从小住……” 　　易碎小猫咪不是整天一口一个老婆么，今天就让他的化名顶顶。 　　其他几个，她可舍不得把他们说死，特别是月楼哥哥。 　　钟武通打断她：“后面可以不用赘述，其他几位呢？是哨兵还是向导？” 　　“好的好的。”尤莉忙不迭又编了几个名字混过去。 　　基本信息登记完毕，钟武通又带她去做了精神力等级检测。 　　白塔的设备显然比A07高级，只是检测，就能确定她是A+等级无误，无需再进行什么平级测试。 　　“尤莉向导，你之前是怎么确定自己等级的？” 　　廊道上，钟武通不动声色地询问。 　　根据队伍汇报，这位少女昏迷前，明确说出了自己是A+向导。 　　尤莉摸了摸鼻子：“我们A06是小基地，存活人数不多，但在野外行进时，有碰上一些疑似大区出身的人，是他们告诉我们的。” 　　她能说她怕万一他们觉得她没价值，就把她扔下了吗？所以这才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等级。 　　“但是我们只打过照面，萍水相逢，他们有自己的方向，没跟我们一起行动。”在长官详细询问前，尤莉主动补充，“后面他们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是生是死更不知道，别问。 　　“包括一些哨向知识，也是他们教我们的，所以我猜测他们来自大区。” 　　尤莉随手展示了一个精神屏障，为自己是熟练工疯狂打补丁。 　　钟武通眼眸闪动，但未多言：“好的，这一块后续会有人找你进行了解。” 　　这已经不是他登记资料的工作。 　　到时候找她了解情况的，就是A区在白塔的高层了。 　　大区……无论是一区还是二区，上面可都有人等着。 　　“接下来再去登记向导素，流程就结束了，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向导楼熟悉环境。” 　　“好的，长官。” 　　没听他提及什么匹配测试，尤莉就知道在强制匹配这方面，她安全通关了。 　　至于向导素的登记，没办法，她知道这个自己躲不过。 　　每一位在白塔的向导，都需要登记向导素，用于实验室制作安抚药剂，以及追踪和辨识向导，相当于在白塔留下真实有效的身份证。 　　什么假名、化名，在向导素登记面前，统统被秒成渣。 　　每一位向导的向导素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旦登记，很好辨认。 　　这一点，尤莉只能寄希望于，以后返程逃跑的途中，大污染的磁场同样能影响到追踪仪器。 　　然而…… 　　“没有？” 　　钟武通震惊看着检测报告，“提取不到她的向导素？” 　　“是的，很奇怪。”工作人员仔仔细细打量尤莉，无限新奇又充满疑惑，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碰见的情况，“仪器没有任何问题，我试了两遍，都检测不到她的向导素。” 　　检测不到，自然无法提取。 　　无法提取，也就无法登记。 　　“可她确确实实是一名向导，没有错。”钟武通翻了翻精神力的检测报告，“还是A+里的高区间。” 　　数值已经将近S级。 　　而且他也看过她撑的精神屏障，不论精神力的大小，单说技巧，堪称完美。 　　“暂时先这样吧。”钟武通道。 　　在“A区第一个走出的活人”、“很惨，死了老公”这两个标签后，尤莉在钟武通心中又多一个标签“没有向导素”。 　　但紧接着，他内心的标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官，我觉得有一种可能。”少女睁大乌黑莹润的眼眸，冷静中又带一点惶恐地分析着，“会不会是因为我被污染了，所以提取不出向导素？” 　　“污染？！” 　　工作人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哨兵，从来都——” 　　“是真的。” 　　在工作人员惊愕的眼神中，尤莉摊开掌心，默默放出了七根触手的小章鱼。 　　软乎乎的小触手缠在少女指尖，四根白白嫩嫩，三根通体幽黑。 　　“这、这……”工作人员简直惊掉下巴。 　　登记长官显得淡定多了，眼神沉敛，深思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等尤莉回答，他兀自喃喃：“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在大污染的环境中待了这么久，而且刚刚经历丧偶之痛。” 　　他理解那种感受，真正绑定结合过的哨向，一旦失去对方，链接断开的刹那，宛如灵魂由上至下，从头到脚被劈裂成两半。 　　那是真正的切肤之痛。 　　她在那种情况和那样的环境下，不是没有被污染的可能。 　　“我会立即上报，给你安排S级向导的治疗。” 　　唉？ 　　都不用她编借口了？ 　　尤莉隔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非常自觉地表示：“谢谢长官，我一定好好工作！” 　　她清楚长官这么快拍板帮她，不是因为白塔待遇好，无条件热心救人，不是表明了白塔对她的重视。 　　她才区区一个A+而已。 　　而是因为白塔根本不怕她逃跑，也不怕投资失败，浪费资源。 　　这就是白塔的资本和底气。 　　“走吧。”钟武通快速在光脑点了几下，边拿着各种报告道，“先送你下楼，我安排了人带你熟悉环境。” 　　“嗨~~这里这里！” 　　两人走至一楼门口，同样身着白裙，披一件厚实毛绒外套的年轻女孩朝他们招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很快，亮眼鲜活的一抹鹅黄跳至尤莉眼前，笑容明媚：“小姐姐你醒啦。” 　　“嘻嘻，你的衣服还是我换的呢。”慕清露满意打量自己的杰作，“向导服是统一的，外套是我借……嗯，送你的！” 　　“粉粉的跟你很配，正好是我新买的哈哈。” 　　“啊……谢谢，我……” 　　这名小姐姐直接打破了尤莉对向导妹子的刻板印象。 　　她跟A07那边安静内敛的妹子们完全不同，非常活泼开朗。 　　“没关系没关系，不客气！”慕清露眼眸亮晶晶的，朝尤莉挤了又挤，“你只要偷偷告诉我，被哨兵三席抱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他胸肌大不大？” 　　“额……唉？”尤莉惊悚得睁大眼眸，这她哪知道，她又没摸过，“哨兵三席是谁？” 　　对啊，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她晕倒前，是那名青年身后有人冲出来，怎么又变成了说是哨兵三席抱她。 　　“乌行舟啊！蛇鳞弓箭那个，超好认的！”慕清露唰唰两下点开光脑，“他抱你的图都在论坛传遍了，你们两个超搭的，而且他还……” 　　“慕向导，别胡说。”钟武通轻咳一声，阻止越来越不像话的年轻人，“这种事少闹腾，尤莉向导她……” 　　“那个……我刚死了老公。” 　　尤莉盯着少女光脑花里胡哨的磕CP界面，腼腆含蓄地默默补充。 　　她要杜绝一切匹配的可能，磕CP也不行！ 　　慕清露：“……？” 　　死什么？等等，什么死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你别难过！” 　　立刻叉掉被自己P得如梦似幻的俊男美女公主抱图片，收好光脑，“走，我这就带你去向导区！” 　　乌行舟：“……” 　　难过吗？ 　　她话里一点感觉都听不出。 　　几米之外，面庞秀美身形高挑的青年，手拎一个物资包，脚步顿了顿，左边面颊几枚金绿蛇鳞偏闪出织银灵动的色泽。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乌行舟偏过头，看向地面投射的腾云蛇影，在想要不要现在过去。 　　白天的话，总不至于，又吓晕？ 第97章 　　出了行政塔, 尤莉跟随慕清露往向导区的方向走。 　　因为A07哨塔的格局最初就是仿白塔设计，尤莉一路走来，对这边地形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风味, 不至于全然陌生。 　　但依然有着明显的不同。 　　中央白塔身为哨向世界权力的中心, 占地面积极为广阔, 气势更加恢宏气派。 　　回眸望去，行政塔外墙是一片庄严肃穆的白, 跟A07没有上色的银塔相比，更显出了历史沉淀下的悠久深远。 　　威严高塔耸入天际，象征着神圣，正义, 不可侵犯。 　　尤莉收回目光。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还是觉得她们A07那栋灰扑扑的办公大楼, 更顺眼。 　　人口数量不同, 建筑格局自然有一定变动。白塔这边的宿舍，不再跟A07一样哨向混住同一栋楼, 而是分成了哨兵、向导两大生活区。 　　途经一块高大的纪念碑时，尤莉怔怔停下脚步。 　　“这是……” 　　“哦, 这个。”慕清露回头, 朝石碑行了一礼道，“这是我们白塔的英雄纪念碑。” 　　“也算是我们白塔的一种标志，纪念碑正对面就是白塔出入口的大门, 一进来就能看到它。” 　　“对，你要是不记路的话，可以这样记。” 　　尤莉默默看着石碑最顶上的两个名字：浮蓝，楚问月。 　　月楼哥哥的父母…… 　　她跟着行了一礼，很想问问有没有鲜花, 但是忍住了。 　　且不说她现在一穷二白，外套都是别人送的，没有钱再买花。 　　再者，她现在是一个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献花的举动会显得突兀。 　　十几年过去，当初牺牲的英雄以这样的姿态立在这里，变成了一种形式。 　　而白塔大概每天都会有人折损在各种各样的任务里，在各式各样的污染区里。 　　人们习惯了牺牲，也就因此麻木。 　　慕清露的态度很正常，也很真实，尤莉不会对她产生微词。 　　她只是庆幸，庆幸月楼哥哥没有站在这里，庆幸他看不到这座纪念碑。 　　无论当初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不希望他看到父母的名字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尤莉垂下眼睫没再多言，只道：“走吧。” 　　等她工作一段时间，发了工资有钱了，再来偷偷给叔叔阿姨买束花！ 　　想到这个，尤莉精神一振，挨着慕清露小声打探：“慕向导，咱们的工资有多少？一般什么时候……”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 　　慕清露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胸肌第一，搞钱第二。”她咋咋呼呼拉过尤莉的手，在尤莉茫然的神情中，一脸虔诚，做法般捂着她的手掌搓来搓去，“赐我欧气，赐我欧气。” 　　“伟大的钱蛇大人，请让我发大财吧！” 　　尤莉：“？” 　　什么钱蛇大人？ 　　不过，赐我欧气这种熟悉的台词……尤莉脑中电光一闪，脱口询问：“你也爱看小说？” 　　要不是她已经想起大部分的事，也接触过记忆晶核、验证过剧本的真实性，真会以为这又是一个穿书的。 　　慕清露：“唉？” 　　慕清露：“唉？！！” 　　“姐妹！！！” 　　慕清露突然变得非常激动，看尤莉的眼神简直像看一个失散多年的至亲，“四年了！整整四年，你知道在白塔找到一个脑电波同频的人有多难吗！！” 　　尤莉：“……” 　　懂了，原来不是白塔妹子活泼，是单纯眼前这一个比较活泼而已。 　　“也……不至于吧？”她轻眨两下眼睛，“其他人都不爱看吗？” 　　“唔对了，清露向导，你刚刚说的钱蛇大人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地拉回话题。 　　她能说她不止看过小说，还真情实感地演绎了一回剧本吗？ 　　不能。 　　低调，低调。 　　慕清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嘿嘿两声：“你不是看过哨兵三席的精神体吗，是一条黑色的大蛇对不对。” 　　“但是我跟你说，不是普通的S级黑蛇，其实是钱蛇！” 　　“他从未对外澄清或者明言，是我自己偷偷观察出来的。”慕清露压低声音，颇为神秘兮兮，“根据我多年观察，但凡跟乌行舟有过亲密接触的人，过段时间都会莫名其妙发笔横财。” 　　“真的假的？”尤莉睁大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手，“所以他的精神体也是神话系？” 　　要真是神话传说里的钱蛇，那可就一点儿也不吓人了。 　　但是，但是她晕了……尤莉努力回想，印象中她真的没摸他，这能行吗？ 　　“真的真的。”慕清露笃定，“你还不相信我的观察力嘛，金额大小随机，但真的会有。” 　　“哪怕是稍微挨近点，也能漏点小钱出来，更别说他还亲自抱的你。” 　　“放心吧姐妹，虽然你现在身上一块塔币都没有，但你很快就会富起来的，信我！” 　　“这个秘密我一般不告诉其他人，谁让你是我的亲亲姐妹呢。”慕清露嘿嘿道，拉着她的手继续摸了又摸，“你可千万别传出去，我怕太多人知道就不灵验了。” 　　“好的姐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莉也主动拉着她搓来搓去，“多分你点，别客气。” 　　“话说，你自己试过吗？”尤莉超级好奇，她现在真的很缺钱，“别人发的最大一次财是多少？” 　　没钱不可怕，可怕的是富过之后再没钱……她A07第一小富婆的身份，在白塔可谓是一去不复返。 　　尤莉心中好久没有蹦跶的小人悲从中来，一脸泪目。 　　慕清露：“……” 　　瞧瞧姐妹这话问的，多扎心啊。 　　“莉莉啊，你以为我不想吗？”慕清露语重心长，“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问你他的胸肌大不大？” 　　问就是她自己接触不到啊！ 　　她面带幽怨，止不住吐槽：“哨兵训练场里，从来没见过三席脱衣服的样子，你说气不气人？” 　　“四年唉，我跟他还是同期。” 　　“而且他是S级，治疗也不来我这。” 　　“对喔，我忘了你也是A+。可惜了，不然你们真的挺搭的。”慕清露心直口快，一时又忘了眼前少女的丧偶人设。 　　也是A+，这个“也”字……慕清露的说法和用词，让尤莉脑中隐约产生某种念头。 　　“清露啊，你说你是……” 　　但这种灵感般的念头还未来得及捕捉，就被慕清露的热情打散了，她瞧了眼光脑时间，风风火火拉着她快步赶路：“走走走，先带你回向导楼。” 　　“带你熟悉环境是我的任务，算业绩的，可不能超时。” 　　“哈哈，好。”尤莉决定回去再问。 　　“对了，莉莉，这是你的新光脑。” 　　慕清露拉着尤莉一路快走，赶回向导区的宿舍楼，直接按到66层。 　　“真的，你一看就很欧，瞧瞧你这数字多吉利，我当初想要66还没分到呢。” 　　她最想要88，可惜等级不够爬不上去。 　　慕清露没太纠结，说完又匆匆一个人跑去电梯，不消一会儿，抱了个大箱子下来，直接就在廊道里掏啊掏，先掏出一个崭新光脑。 　　“来，你先开机，咱们把好友加上。” 　　“这是塔里发的，后面会从你工资里扣。” 　　她补充：“本来塔里不发光脑，但你那个光脑坏了，我就直接帮你申请了，别介意哈，迟早都要用的。” 　　买她是没法直接帮莉莉买，毕竟一个光脑设备还挺贵。再说接任务之前，她也不知道莉莉会是她的好姐妹（没错现在已经是了！） 　　慕清露又掏出一本手写生活指南，“这是我昨晚自己写的，第一次带新人，搞个仪式哈哈。” 　　对于使用新光脑这件事上，尤莉已经很相当熟练。 　　她熟练开机，又第一时间先把丑丑的初始ID和头像，熟练换掉，“清露，你的ID是什么，我加你。” 　　“咦？” 　　尤莉挑选一个可爱的小章鱼卡通头像换好，切回联系界面，赫然发现已经有一个小红点，“你这么快就加我啦？” 　　“没有啊。” 　　慕清露还在掏着大箱子，闻言站起身，打开光脑凑过去，“登记长官吧，你一开机账号数据实时传输，他加你很正——” 　　不对，这不正常。 　　很不正常！ 　　联系界面赫然显示：[乌行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卧槽姐妹！” 　　慕清露眼神从呆滞转为震惊，又瞬间变得兴奋，怂恿道：“财神爷啊，伟大的钱蛇大人，快加加加！” 　　“C区区花唉，高岭之花那个花。哨兵三席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没见他跟哪个女向导格外亲近过。” 　　要不然也不至于他们一张公主抱的图片就在论坛火起来，“有颜有钱有实力，关键还单身。” 　　“要不是知道你刚刚死——呸呸！”慕清露轻轻拍了几下自己嘴巴，暂时消停，“瞧我这嘴，不说了。” 　　要不是知道莉莉有过伴侣，她差点又要磕上头。 　　“……”尤莉当然不会自恋到人家对她一见钟情，她跟什么乌行舟的压根就不熟，人都不认识。 　　“应该是有事找我。”她冷静道。 　　乌行舟，哨兵三席，是那天发现她的小队队长。 　　现在加她，难道说……他看出晶核的特殊了？ 　　想到这个可能，尤莉心中蓦然一紧，点击按下通过键。 　　在她通过的下一秒，对面黑色头像闪动，弹来消息。 　　很简单的语句。 　　乌行舟：[下来。] 　　尤莉：？ 　　下哪儿？ 　　她指尖按在输入框，对面消息再次跳入，是一张照片。 　　乌行舟：[向导楼一楼门外，你的物资包。] 　　尤莉：！ 　　不止是物资包，照片内除了她熟悉的物资包，青年修长的指尖还握着她记忆晶核的残骸碎片。 　　“清露，我下去拿东西！” 　　尤莉匆匆交代一句，飞快跑去电梯，按动下楼按钮。 　　她在疗养仓醒来时，身上没有随身物品，如果说衣服是慕清露帮忙换的，那这些物品大概是被白塔抽去“安检”。 　　糟糕！ 　　尤莉没想过自己会晕，漏了这一道程序！ 　　确实，她一个外来人，白塔又是军事森严的地方，不可能不查。就是不知道记忆晶核…… 　　她心脏怦怦直跳，出了电梯立刻朝外跑去。 　　蛇鳞覆面的青年安静立于楼外，身后是一株百年银杏，据说白塔创立之初就生长在这里，岁岁亦年年。 　　银杏树叶簌簌洒落，金灿灿的，但似乎又不及青年面庞的金绿蛇鳞灵动华美。 　　“您、您好……” 　　尤莉在他面前站定，气喘吁吁先平复呼吸。 　　“乌行舟。” 　　乌行舟自报家门，将手中物资包递过去，“你的东西，当面点清，看有没有少。” 　　不是来质问的，尤莉稍微松一口气。 　　“好的，谢谢。” 　　她接过风尘仆仆的物资包，因着青年说了当面点清，便没耽搁，直接拉开了拉链。 　　然后，便看到了自己在野外换下的衣服。 　　尤莉：“……” 　　就是她准备扔掉的那些，特别是其中一件拿来包过头发的内搭上衣，印象犹为深刻。 　　为什么这些也要帮她收着……这群哨兵未免太耿直了吧！ 　　尤莉脸颊浮起羞耻的红晕，埋头继续清点。 　　除了这些，剩下几块压缩饼干、被磁场干扰损坏的光脑、几支药剂。 　　唔，还有出发那天，她回宿舍换衣服时，从抽屉取出戴上的赛恩送的檀木手串。 　　那天抽屉里就剩两个礼物盒，托兰送的鸽血红戒指和项链太贵重，赛恩这枚手串比较质朴，不会被打劫，她觉得可以带上。 　　就是感觉万一治不好病，回不去了，总要留些念想。 　　尤莉取出檀木手串戴在手腕，又将旧光脑和药剂塞进外套口袋，拉上物资包拉链，准备等会儿就将里面这堆旧衣服丢掉。 　　“行舟哨兵，清点完了，没有少。” 　　除了—— 　　她最后望向青年合拢的左手，骨节清晰，修长分明，蓝绿色的青筋如同竹林自由生长的呼吸。 　　里面是她的晶核碎片。 　　“乌行舟。” 　　乌行舟再次强调，掌心摊开，将碎裂的、又悉数收好的晶核残骸，递至她眼前，“这个，你想怎么赔？” 　　“你……”尤莉望着青年秀美清寂的眼瞳，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要打碎她的晶核，但念头一转，怕牵扯出问题。 　　万一是个套？ 　　她怕她问了他，他会有更多问题等她。 　　于是尤莉忍耐不发。 　　可话已经起了个头，不说下去又怪怪的。尤莉眼眸轻轻转动，想起慕清露口中的财神大人，不自觉往青年身侧挨了挨。 　　“你真是钱蛇？”——不行，不能这么问。 　　这是慕清露私下告诉她的小秘密，说出来等于暴露她了。 　　尤莉想起一件事，对她来说非常关键的一件事，且看起来白塔众所周知，绝对不会突兀！ 　　“您……”少女唇瓣轻启，眼眸有着狡黠的试探光芒，“听说您是单身？” 　　乌行舟点头，沉默了几秒，道：“你想我赔这个？” 　　“赔？啊，没事的，不用——” 　　“可以。” 　　清冷几个字，掷地有声。 　　不等尤莉反应，乌行舟再次询问：“你想什么时候登记？” 　　等，等等……登记什么？！ 　　尤莉莹润的眼眸睁得圆圆，猝不及防听到青年冷淡的声音，再次抛下重磅：“我看了你换衣服，可以对你负责。” 　　“等级匹配不上，可以先去登记绑定状态。” 　　“无妨，不能结合，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什么鬼！ 　　突如其来的结婚协议？！ 　　不能做没关系，先领个证，我会尽到一个老公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他是这个意思吗？ 　　尤莉脸颊滚滚爆红，双手扯紧外套，“你、你！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没有。”乌行舟看着她隐隐护住胸前的防备姿态，淡定道，“蛇挡住了。” 　　她的体检报告显示有惊吓过度，他觉得有必要阐明。 　　尤莉懵了懵。 　　所以他那天把精神体放那么大，其实是为了帮她遮挡？ 　　“你你你……我我我……”她红着脸颊，一把抓住青年掌心，唰唰唰地将晶核碎片扫到自己手掌，快速收好，“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赔。” 　　“就、就这样吧！” 　　仔细想想她又不是脱光，身上留了上下内内的。 　　不就是换个衣服而已么，野外那种情况看了就看了，他肯定也是留意到变异石像鬼，才看到了她。 　　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突然被他这么正经说出来一下子太羞耻了。 　　她才不要什么名义老公！ 　　“乌行舟，是这样的，你可能对我的情况不太了解，其实我才刚……” 　　没错，其实她才刚死了老公！ 　　尤莉打定主意要将丧偶人设进行到底，然而手腕微紧，被青年不轻不重地蜷住。 　　肌肤相触的刹那，乌行舟墨绿眼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柔软，轻绵，但是广迈，无论是脑域还是身体，他确认了自己的感知。 　　——她跟他，很合适。 　　“我知道，我不介意。”他说。 　　你很会撒谎，但我不介意。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有人能承受住他。 　　能承受住，两个他。 第98章 　　尤莉呆住。 　　什么叫他不介意？ 　　不是, 你们哨兵接受程度这么高的吗？ 　　他们这才打过两次照面！ 　　“对不起，我介意。”尤莉娇躯一震，面露哀伤, “真的非常抱歉, 我还没从上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中走出来, 一时无法再接受别人。” 　　“请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特地加重了“刻骨铭心”四个字, 试图劝退。 　　但刻骨铭心的悲痛，乌行舟没听出来，他只听出了她旺盛的表演欲。 　　“好。”他颔首。 　　尤莉心中一喜，抹泪的动作还没撤去, 听见青年又道：“我可以等，你回去考虑。” 　　“考虑好了, 发我消息。” 　　唉？这…… 　　尤莉胡乱抹了把脸, 抬头看他清寂的眼，再看看他冷淡秀美的脸。 　　明明语调无波无澜。 　　而且这一身气质, 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一热为爱上头的愣头青。 　　好奇怪……他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 　　因着这层疑惑, 尤莉没把话说死：“好的, 谢谢您的提议，我回去慢慢考虑。” 　　“嗯。” 　　乌行舟点头，转身离开。 　　行动之干脆, 没有一毫拖泥带水。 　　这场交流，完全不像一场告白或者求偶，更像是……同事之间互相汇报工作？ 　　不过，虽然乌行舟的“结婚协议”来得突然，但他看起来不像死缠烂打的性格, 更关键的是……就像慕清露说的，他长得好看。 　　被一个帅哥“突然表白”，即便一头雾水，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但总归不会觉得糟糕就是了。 　　何况他们没有发现她记忆晶核的秘密！ 　　尤莉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把这个插曲抛到脑后，心情很好地重新回到66楼。 　　“怎么样怎么样，莉莉，乌行舟找你什么事？” 　　慕清露还在走廊上，一见她回来，便迫不及待地跑来询问。 　　“喏，他给我送东西。”尤莉扬了扬手中的旧物资包，“这是我之前的行李。” 　　“不过都是不要的，就剩些旧衣服了，我准备等会处理掉。” 　　“就没别的啦？” 　　慕清露明亮的眼睛眨呀眨，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之色，“真没别的啦？” 　　真是的，本来她不想八卦的，她也知道乱磕CP不对。 　　可莉莉要说只是拿行李，那她可忍不住了。 　　区区一件行李，小队别的哨兵照样能送，为什么要他一个队长亲自前来？ 　　这可是乌行舟第一次主动接近女生唉。 　　之前若有什么任务物品需要交由向导，他们小队都是副队或其他哨兵前来，怎么就单单为莉莉破例了？ 　　一次公主抱是破例，二次送东西也是破例，慕清露摸了摸下巴，总结道：“莉莉，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咳、咳咳。” 　　尤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愧是爱看小说的妹子，这总结的也太快了吧！她还什么都没说…… 　　“没有的事，真的。”尤莉借由咳嗽掩盖自己的脸红，努力洗脑，“你想想，我们统共才见了两次面，一点都不熟，完全就是陌生人的状态。” 　　“一见钟情啊！”慕清露没觉得有任何问题，“要不然他为什么单了四年，偏偏对你主动。” 　　“我要是哪天遇见天菜哨兵，等级匹配的话，我也主动，嘿嘿。”慕清露一点也不矜持，大方阐述自己的择偶观，“我不觉得说我们女生，或者我们向导，就一定要等待被选择。” 　　终于，到了这个关键的话题！ 　　尤莉按捺下真相被揭晓前的激动，再次拿出她小升初即将毕业的演技，端出一副惊讶面孔：“单身？” 　　“清露，你们都单着？前面我就在奇怪，我之前听人提起过，说白塔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之间……” 　　“哦，你说那个强制匹配制度啊。” 　　慕清露眼眸一转，先问：“莉莉，你今年几岁？” 　　“20。” 　　“巧了，我也20！”慕清露眼睛一亮，“我们同龄唉，照这么说的话，如果四年前A区没有爆发大污染，你也来了白塔，那跟我们就是同期啦！” 　　“我，哨兵三席，还有我们向导现在的首席。我们都是四年前同一批的新人。” 　　又蹦出来一个新人物，尤莉心中记下小本本：“然后呢？” 　　“唔……这么说吧。”慕清露想了想，“我知道之前A级以上的高等级哨兵向导，会被强制匹配。其实这个强制匹配制度，现在也没有彻底取消，而是变成了半开放式。” 　　“就是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去进行匹配度的检测。” 　　去检测，就是默认你同意强制匹配。 　　一旦检测到高匹配度，会由管理员牵线，安排两人联系。 　　不去的话，万事大吉。 　　只要外面没发生什么大事，只要战力没有紧缺，她们这些不想强制匹配的哨兵向导们，就能这么混过去。 　　已经这么人性化了吗？ 　　尽管隐约有了猜测，但当真实听见这则消息，尤莉还是觉得震惊，震惊到发悚：“上头领导换人了？” 　　要知道以前，宋鸭鸭可是因为拒绝强制匹配，就被高层冷藏了十几年。 　　尽管那是明面上的理由，但能拿出来当成理由使用，足以说明高层对强制匹配制度的不容置喙。 　　领导的脑子是很难修好的，要么就是直接换人了 　　——尤莉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领导换没换我不清楚，我也才来了四年。”慕清露道，“但这个开放匹配，主要还是因为我们首席。” 　　“可以说，因为有他在，我们成了最幸运的一批新生。” 　　否则的话，慕清露也难以想象自己需要接受强制匹配的生活。 　　是个帅哥还好，万一是个丑的怎么办？ 　　那还不如刀了她。 　　关键她们也是入塔后才知道强制匹配制度的存在，原来在基地时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曾为自己觉醒成A+向导，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 　　后面第一次听说强制匹配的时候，魂都吓没了。 　　还好，万幸她跟首席同一届！ 　　“我们，首席？”尤莉顿了顿，向导的首席，也就是刚才清露说的同期？ 　　“是的。”慕清露清了清嗓子，开始科普，“首先，强制匹配是为了实现战力最大化对不对？” 　　在向导数量远低于哨兵，特别是高等级向导数量稀缺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强制匹配，优先保留更多头部哨兵的战力。 　　那么，如果不用通过匹配，无需绑定结合，就能保留他们的战力了呢？ 　　是不是强制匹配就可以取消了？ 　　当然，留存了这么久的制度，说一下子取消是不现实的，总得有个过程。 　　于是就演变成了如今半开放式的局面。 　　“嘿嘿，但总归还没有正式取消，好像各区的高层之间还在拉扯。”慕清露挤挤眼睛，“总之，‘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哈哈，就是这么回事。” 　　“只要我们首席还在，他们就能一直拉扯下去，我们这些不想匹配的，也就能一直混下去。” 　　四年时间，同龄人已然跃为首席，并且以一己之力改变了白塔的匹配制度，尤莉震惊的同时，由衷感到雀跃。 　　白塔果然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污染真的有救了？ 　　不过按照慕清露的说法，首席肯定之接待S级的哨兵，不知道登记长官上报后，她会被分到哪个S级向导，先行治疗。 　　不管怎么说，心里总归踏实了点。 　　当然，还有些许唏嘘。 　　同期啊，大家都是同期的话，如果白砚他们知道了白塔取消强制匹配…… 　　他们会选择提前回来吗？还是继续待在A07？ 　　一切答案无从得知，人生也没有从头再来。 　　如果那时白砚和赛恩决定回到白塔，托兰和奇迹肯定不愿意，而月楼哥哥，又会怎么做呢？ 　　还有长官，夹在中间，会如何抉择…… 　　尤莉甩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未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把思绪拉回到现实。 　　现实就是，她的首要目标，是治好自己！ 　　正这么想着，光脑弹进一个陌生号码的通讯，点开是登记长官的声音： 　　“尤莉向导，麻烦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以后有事可以光脑联系。另外，你的治疗安排下来了，明天上午11点，在第七静音室，请准时报到。” 　　“好的，长官，谢谢您。” 　　尤莉挂断通话，添加上钟武通的好友，慕清露脑袋挨过来，跟她同样扫了好友。 　　“是七席唉，怪不得你可以睡懒觉。” 　　慕清露拿出她自制的生活指南，啪地塞进尤莉怀里：“关于哨兵十席和咱们向导十席，资料我都给你记里面了呢，到时候你自己看。” 　　“哇，清露，你简直是情报小能手！” 　　尤莉亮着眼睛，毫不吝啬夸赞。 　　到一个新地方，最缺的事什么？ 　　除了钱之外，当然是情报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话是这么说，但慕清露一脸得意，显然听着很是受用，她眼眸滴溜转动，想到了什么，“但你手里那份是初级版。” 　　毕竟一开始只想着是带新人，不是带姐妹，有超多小八卦她没写上去。 　　“改天有空了我给你补个完全版。”慕清露温馨提醒，“反正你先记住一点，在哨塔内比较要注意的是，小心两个人——哨兵首席和哨兵第二席。” 　　“这两人是不同程度的危险，遇到了能跑则跑，尽量装作看不见，或者说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 　　慕清露打量少女姣美的脸庞，又想起她的丧偶人设，欲言又止，“虽然不一定……但是，总之注意吧！” 　　“其他的话，我以后找时间给你慢慢补充。” 　　她说完，帮助尤莉打开房门。 　　慕清露：“这一层以后就是你的了。” 　　尤莉：“那哨兵三席呢？”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惊讶。 　　“唉？” 　　“唉？” 　　慕清露：“你怎么问他？” 　　尤莉：“都是我的？” 　　“哦。”尤莉摸摸鼻子，“你说要小心首席和第二席，我就顺带问问。” 　　“哦~”慕清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两声，就是不说，先带尤莉逛起了楼层，“对，这一层都是你的，房间你可以自行挑选，平时不会有人打扰。” 　　“这是白塔对A级以上高等级向导的优待。我就住在你楼上，67层，缺什么就来找我拿，不用客气。” 　　其实应该不会缺。 　　尤莉打量着宽敞整洁的房间，仅仅一个卧室，就有她A07整间宿舍这么大，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唔，非要说的话，缺点贴身的……”尤莉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 　　缺贴身的私密衣服。 　　“嗐，没事。”都是女孩子，慕清露自然知道她的担忧，“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帮你申请了一笔补助津贴，够你日常采买。” 　　“这几天的话，箱子里我也给你装了几件一次性的，你凑合用用。” 　　莉莉的情况跟她们不一样，她们当初被领队长官带领来到白塔的时候，怎么说都是带了一个行李箱的，不至于什么都没。 　　当然，每位觉醒者的家庭状况不同，其中不乏有家庭困难者。 　　白塔在津贴补助方面一直很大方，她刚帮莉莉提交申请，资金就下来了。 　　想到这，慕清露脚步忽地一顿，“莉莉，我好像觉得，上头对你……” 　　——好像过分关注了？ 　　往常白塔审批的效率是高，但也没今天这么神速，加上居然邀请七席…… 　　等等，慕清露突然懵了。 　　莉莉是向导又不是哨兵，为什么要邀请七席帮她治疗？ 　　“我情况有点特殊。”尤莉主动放出七根触手的小章鱼，将自身的污染情况解释了一遍。 　　顺便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熟练工的身份，免得清露把她当成纯新手。 　　她觉得清露这个朋友可以交，而且她来白塔，就是为了治疗污染，这种情况无需隐瞒。 　　也瞒不住。 　　“这样啊……”慕清露捏着小章鱼软乎乎的触手若有所思，半晌，忽然正色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莉莉，我建议你同乌行舟交好。” 　　“唉？” 　　这回轮到尤莉发懵了，她眨眨眼睛，不明白话题为何如此跳跃？ 　　“你刚来白塔，大概有所不知，我们ABCD四大区高层之间，你们A区一直跟B区不对付，C区是什么都不争的和平派。我们D区就是墙头草，经常两边倒，帮哪边都不好说。” 　　“这次，肯定是A区高层对你重视，所以这么快安排治疗；但倘若治不好，B区高层肯定会借此发难。” 　　“毕竟没听说过有向导会被污染的事，就算治好了，有大污染这么个背景在，这件事也可大可小，就看他们怎么发挥。” 　　“不会吧……”尤莉两眼望天，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想好好治病而已，“我才是个A+等级，甚至都不是S。” 　　这病还没治上呢，怎么问题就来了。 　　“不过，这关乌行舟什么事？”她还是没搞明白。 　　“你忘啦，我说过乌行舟是C区区花。”慕清露清咳两声，“除了高岭之花，和他确实是C区哨兵里长最好看的意思之外，说正经的，也是他名头最响、实力最强。” 　　“不单指我们这一批的同期，我说的是——他是目前整个C区的最强。” 　　“哨兵十席虽然按照战力排名，但五席往上的排名，严格来说并不准确，这个你后续在指南里可以了解。” 　　“总之，现在你需要清楚的是，乌行舟是其他几区高层竞相争夺的香饽饽就行了。” 　　“我说的交好，不是指非要交往什么的。我是指如果他对你有意思，你不喜欢，照样可以拒绝，就是别恶交。” 　　“不过他在我们向导之间的风评很好，就算被拒绝，相信也不会生气或者恼羞成怒什么的。” 　　不爱说话的高岭之花，那种清冷如竹的感觉，总会让人自带滤镜。 　　啧啧啧，慕清露心中腹诽，跟某首席简直两个极端。 　　“这是我的心里话啊。”慕清露道，“换了别人，我不一定会说。这些事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唔。”尤莉思忖着点头，“放心放心，我也觉得他性格不会差。” 　　就是怪了一点点。 　　“好啦，你先收拾收拾，熟悉一下早点休息。”慕清露将审批下的津贴补助给尤莉转过去，又帮她点开了日常采买的内部网站，“长官没有交代我明天的任务，估计是准备等你治疗结束再安排。” 　　按照常理，今天熟悉完生活环境，明天就该带莉莉熟悉静音室的工作环境，但她指导新人的任务面板现在是空白。 　　“好好休息，放松心情！”慕清露加油鼓励。 　　“好！” 　　尤莉笑眯眯地将人送到电梯，回身打量着独属于自己的这一层楼。 　　哇哦，整整一层。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但这么看，这小银窝还是有点香的。 　　尤莉按照慕清露发来的教程，在全部的房间都重设指纹后，挑选几间看了看，最后回到慕清露一开始给她打开的房间。 　　原因无他，这间房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夜景最美。 　　尤莉稍微整理一会慕清露送的大箱子，把东西都扒拉出来，然后去浴室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 　　热腾腾的水汽仿佛将体内残留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真的到了白塔。 　　那几天昼夜不停赶路的画面在脑中回放，尤莉吹着浴缸里的泡泡，也不知道月楼哥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想家了。 　　也想他们。 　　尤莉冲净泡沫，从衣柜取出备好的干净睡衣，吹干头发，躺到柔软舒适的大床，怔怔看着天花板。 　　床头柜摆放着天然好闻的熏香，白塔在物资方面还真是挺大方…… 　　她喃喃地想着，总感觉哪里不得劲。 　　她裹着被子，翻在床上卷来卷去，莫名觉得少了点什么。 　　尤莉跳下床，趿着慕清露箱子里送的毛绒拖鞋，走到落地窗边，唰一下拉开窗帘。 　　星空璀璨，俯瞰之下塔内灯火通明，犹如繁华都市。 　　月光淌淌铺在面颊，尤莉不自觉把手撑玻璃窗上，脸和身体也渐渐贴上去。 　　体温隔着衣物，慢慢与残凉的玻璃贴合，尤莉视线下垂，望向可能会有行人的模糊路道。 　　看不清有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抬头看她，不知道他们是否看得到……尤莉扯着衣摆，慢慢想要拉高。 　　柔美白皙的腰肢露了出来，皮肤毫无阻隔地贴在玻璃上，沁寒的温度冻了她一个激灵。 　　她猛然回神，唰地将衣服掀下，烫红着脸哒哒哒跑回床上。 　　她她她、她在干什么！ 　　唔……尤莉抱着被子，一只腿搭在被面轻轻夹着，一边丧气地把头埋进被窝。 　　她知道差什么了呜呜，差了宋玄烨的巴掌，差了月楼哥哥的触手，白砚的舌头，托兰的手指，等等等等，还有奇迹，还有各种地方…… 　　原本周期性得到解决和安抚的瘾，在奔波结束过后，在环境回归安全后，在压抑了数天后，彻底爆发。 　　太空了。 　　全然陌生的环境，房间太空了，心也太空了。 　　体温太空了，身体也跟着空。 　　是里面，里面好空…… 　　尤莉咬着唇，夹紧被子，面色染上潮红，手指不自觉想要往下。 　　左手推高了衣服，白腻的羊脂美玉在月色淌落的房内格外晃眼。 　　波光动荡，少女难耐得想要落泪。尤莉咬紧了唇，泛红的眼尾碎出细闪的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揉不一样…… 　　感觉不对，不是他们手掌覆盖时那种火热滚烫的感觉。 　　自己的手揉弄，好像完全没感觉。 　　怎么会这样，尤莉怔愣发懵，委屈得想掉眼泪，怎么会自己就不行？ 　　就在这时，手腕光脑一震，缩小的屏幕闪进消息。 　　黑色头像跳跃，乌行舟：［考虑的怎么样？］ 第99章 　　尤莉怔了怔。 　　打开消息栏, 第一时间不是回复，而是目光不自觉落到了上面的聊天记录。 　　那张图。 　　是刚加上好友时，乌行舟发来的拎着她物资包的照片。 　　里面有他的手。 　　他的手跟她那几个男人一样, 也很好看, 指骨修长, 青筋脉络分明，而且很大, 是成熟男性的手掌。 　　应该可以很好地包裹住她。 　　如果是这双手覆在上面帮她揉弄，肯定跟她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 　　她在想什么！ 　　尤莉突地回神，面庞烧红一片。 　　她怎么可以对乌行舟的手这样！ 　　他又不是她的男人，他们甚至还是陌生人, 熟悉程度顶多算是互相知晓对方的姓名而已。 　　哦不对，他看过她换衣服, 他对她的了解更多……不不不, 尤莉，不能这么算！ 　　尤莉甩甩脑袋, 试图把里面的簧色废料甩掉。 　　她确定，自己没有一见面就对乌行舟见色起意, 她白天见他时真的没有旖旎心思, 就是现在、现在……嗯！他刚好撞到她的需求时间而已！ 　　少女轻咬下唇，裹紧被子把自己缩起来，薰红着一张俏嫩脸蛋, 眼睛水汪汪的，乌黑的眼眸比平时更加莹润。 　　是羞也是臊。 　　她点击光脑屏幕，认真回复：[不好意思，我还没考虑清楚。] 　　真是的，一边要装正经拒绝人家, 一边还yy人家的手，尤莉，你好不礼貌！ 　　呜呜呜她也不想的，都怪她憋太久了。 　　乌行舟：[好。] 　　乌行舟消息很快，是两条。 　　乌行舟：[你继续考虑。] 　　唔，他真的很执着。尤莉想了想，指尖轻点。 　　LiLi：[那个……] 　　她想问清楚。 　　如果没有清露的提醒，她大概不会发这一句，直接礼貌拒绝就完事了。 　　但既然决定不恶交，那就得搞清楚他的异样、他对她的特殊和执着是怎么回事——总归不可能真的是一见钟情。 　　尤莉不信。 　　她觉得他有事儿。 　　得问清楚了，最好也说开了，以免日后不小心踩到雷点。 　　乌行舟：[你说。] 　　尤莉没有迟疑：[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想跟我绑定？] 　　她没有绕圈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哪里”之类的问题，而是用了“绑定”这个词。 　　既然她想知道答案，那么她的问题，必然也得坦诚。 　　总感觉跟乌行舟这样的人讲话，装来装去没什么用，适合直接。 　　乌行舟：[我们很合适。] 　　哈？ 　　尤莉盯着光脑上这句话，揉了揉眼睛。 　　虽然早知道不可能是“喜欢”“有感觉”一类的词，但这个“合适”是什么鬼？ 　　好莫名其妙一股相亲风啊…… 　　没想到乌行舟这样看起来气质清冷疏离的人，走的是这种路线？ 　　尤莉盯着屏幕愣了三秒，指尖戳了戳，正想着怎么回复，铃声忽然响动，是对面弹来了一则语音邀请。 　　尤莉又是一愣。 　　不是，哥，你怎么又传统又直接的…… 　　好吧，毕竟晚上决定讲清楚。还好弹的不是视频，而是语音。 　　以她两现在的熟悉程度，如果乌行舟直接弹来视频，大晚上的，尤莉会觉得冒犯了。 　　语音的话，谈谈正事，她能接受。 　　尤莉从被窝爬出来坐好，低头瞧了瞧，还是默默把自己凌乱的衣服拉好了。 　　——尽管对面看不见，但这是礼貌和基本的礼仪。 　　按下接听键，青年的声音从光脑清晰传出。 　　“抱歉。”乌行舟道，“我觉得这种事，更适合通话说。” 　　听声音，他可以辨别她的情绪。 　　只是打字的话，文字拟出的语气用词可以伪装、欺骗，一句话也可能包含多种含义，加上她擅长撒谎，会很难判断。 　　乌行舟不希望自己的直觉受到干扰。 　　尤莉点头表示理解：“没关……” 　　乌行舟：“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所以我们很合适。” 　　没关……系的。 　　尤莉蓦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什么秘密？他什么意思？ 　　“你——”她唇瓣微张，礼貌用语都没讲完，就被青年的话震得脑门轰响，乌润眼眸愕然圆睁，“你你知道我……” 　　他知道了什么？ 　　是她的记忆晶核，还是……还是从她身上，哪里看出A07的痕迹？！ 　　“没有其他，只是那枚晶核。” 　　乌行舟听出少女的惶恐，适时开口。 　　他淡声道：“我知道它对你特殊。” 　　但就算他不射碎，仅凭他从中感受到的微弱污染气息，她同样无法将那枚晶核带入白塔。 　　若是强行带入，以那枚晶核精巧的结构，她恐怕也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 　　而且……乌行舟想到了迷雾之后感受到的另一种气息，实力不俗，充满未知与神秘。 　　她当时处于被觊觎的状态，他不知道迷雾之后的存在是觊觎她，还是觊觎她手中的晶核。 　　那种情况下，活人为重，他选择了射击晶核，以作警示。 　　晶核碎裂后，那道气息消失不见。 　　至于晶核背后的秘密，他没有窥探欲。 　　他只是在那名队友抱着她经过他、不小心让她碰到他时，意外发现他们的体质很合适。 　　于是交接过来，抱了一路。 　　然后，在向导楼的再次接触中，在她清醒的状态再次接触，他更加确认这一点。 　　——她就是他一直等待的向导。 　　“我、”尤莉听完乌行舟的大致讲述，沉默片刻，道，“……谢谢。” 　　原来不是她成功瞒过，而是乌行舟帮她保守了秘密，没有将记忆晶核的事上报。 　　还好只是晶核的事，不是A07被发现。 　　虽然她不知道他所说的迷雾之后是什么，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强大畸变物跟了她一路而她不自知，但是好在这件事情过去了。 　　晶核的安检问题是她大意了，庆幸有这个意外！ 　　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她？跟他的秘密有关？ 　　“你说的合适是什么意思？”尤莉疑惑道，“我们的……体质？” 　　她能有什么体质？ 　　她这身板，就是很正常的跑步几圈就喘到不行的向导体质呀。 　　“嗯，你能容纳我。” 　　青年嗓音清冷，是平铺直叙的语调。 　　但“容纳”这个词，本身就带着微妙的涩气，尤莉脸红了红，“你……” 　　她不确定是自己废料太多想歪，还是他就是那个意思。 　　乌行舟：“而且我看了你换衣服。” 　　尤莉：！！！ 　　这么羞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提一遍？ 　　乌行舟：“就算容纳不下，既然我看了，如果你想的话——” 　　他照样可以负责，说到做到。 　　能、不、能，不、要、再、强、调看她换衣服这件事了！ 　　她穿了小内内的，穿了的！ 　　“想想想！”尤莉羞恼得大声反驳，“不就是看个换衣服嘛，你真想赔的话，那你给我看回来好了！” 　　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忘掉不行吗？非要重复提醒她。 　　她是个女生好不好，面子很薄的唉。 　　“……” 　　空气沉寂几秒。 　　几秒后，乌行舟：“你想看？” 　　依旧是情绪稳定，清清冷冷的几个字。 　　“想——”方才大声嚷嚷的少女声音戛然而止，尤莉脑子空白了一瞬，“……唉？” 　　等等，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她她、她真没想看，她就是！啊啊啊！ 　　“乌行舟，你听我说，我刚刚脑子，”尤莉急得不行，“不我刚刚没有脑子，我……我就是……” 　　嗡的一声，手腕光脑震动，耳畔是乌行舟淡定的声音：“发了。” 　　“看吧。” 　　卧槽，真发啊！ 　　尤莉脸颊一下变得滚烫烫。 　　你们哨兵动作要不要这么快？ 　　这都发了，感觉她真说不清了。 　　现在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她私聊那种平时看起来很正经的男主播，去讨要跟他形象毫不相干的擦边照片。 　　关键对面还真的发了！ 　　乌行舟，你你你……你好耿直！ 　　不行，输人不输阵，尤莉迅速冷静，佯装镇定地先回应：“哦，谢谢。” 　　话都说出去了，这时候再解释显得多怂，他敢发，她为什么不敢看？ 　　尤莉紧张地啃了啃指节，一咬牙打开对话框，点击图片放大。 　　这可是清露都没看过的绝密情报，脸都丢了，她不得饱个眼福？ 　　关键这一看，尤莉傻眼了，紧急撤回一个初印象。 　　尤莉：！！！ 　　神特么正经男主播，鬼个毫不相干，乌行舟简直是擦中王者。 　　照片中，青年有着不亚于托兰的宽阔胸肌，肌肉线条完美紧致，八块腹肌好似雕刻出来的，极具力量美感。 　　特别是腰际两侧的人鱼线，是恰到好处的青筋微微突起的状态，看着很会动…… 　　“不客气，应该的。”乌行舟语调不变，只是话音稍顿，“下半部分，先不发了。” 　　不确定她能接受的长度，怕万一吓到。 　　还有下半部分？ 　　尤莉睁圆眼睛，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愣愣朝照片上他的腰看去。 　　唔，真的，腰看起来就是很会动的样子。 　　打桩的时候应该很激烈，也适合缓慢地耸动起伏，适合在她身上……尤莉被想象的画面刺激到了，脸颊陡然涨红，红到滴血。 　　照片上，青年清寂的眼眸仿佛在注视她，将一切看在眼里。 　　光脑那边的青年也暂时没了言语，但通话没有挂断。 　　无声对视间，尤莉呼吸开始急促，忽然紧紧抱住被子，白皙长腿将柔软被面夹紧，像蜷缩难耐的小八爪鱼。 　　“唔，乌行舟，对不起……” 　　呜呜对不起，借你照片用一下。 　　青年秀美冷淡的半张脸庞，配合他荷尔蒙偾张的身材，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反差，爽得她脚趾蜷缩又放松。 　　感觉来得好突然。 　　他怎么，那么多筋啊……手有青筋，腰也有，不知道青筋很性感吗……没想到清露口中不脱衣服的哨兵三席，衣服底下的风光这么擦边哈。 　　唔……她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给她看的。 　　就今晚用一下，她道过歉了，反正他不知道，下次她绝对不这样。 　　“乌、乌行舟……对不起噢。”少女小小声地，礼貌地又道一次歉，在当事人看不见的屏幕这端，将被褥越夹越紧。 　　衣物再次被推高，下半段干燥的被面，渐渐润出一点晶莹，可爱地扩散蔓延。 　　就一次。 　　只要今晚成功解决，她就又能忍很多天，所以，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的照片。 　　窸窣的动静变大，即便捂住嘴巴，少女泄露的情绪依旧瞒不过敏锐的哨兵。 　　“嗯？” 　　恍惚间，尤莉似乎听到一声轻笑。 　　很轻很轻，淡到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已经临近朦胧的巅峰，意识开始有些飘然。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青年字句清晰地询问： 　　“尤莉，你在对着我的照片，做什么？” 　　轰的一声，尤莉脑中烟花猝然炸开，绚烂轰鸣爆裂成一片。 　　他知道了！ 　　这是乌行舟第一次叫她名字。 　　他问的不是她在做什么，而是她对着照片在做什么…… 　　尤莉眼睫震颤，心跳呼之欲出，如果被猜到了，如果他知道她…… 　　“呜——”尤莉紧紧咬住唇瓣。 　　感觉好像一脚腾空，失坠与翱翔并行着在体内奔腾。 　　在极度的刺激与惶恐下，在难以言喻的兴奋下，她迈到了天堂，猝不及防。 　　乌行舟听见了光脑对面陡然激颤的水流，夹杂着少女羞耻的、饱含水汽的小声呜咽。 　　“没关系。”他道，“你可以继续。” 　　“不用对不起，我不介意。” 第100章 　　继续？ 　　啊啊啊继续你大爷！ 　　尤莉平复着身下的颤抖, 忿忿道：“乌行舟，你刚刚在取笑我。” 　　“是不是？是不是！” 　　没有了欲望的干扰，她现在脑子无比灵活。他前面那一声轻笑绝对不是错觉！ 　　乌行舟：“没有。” 　　没有就是有！ 　　要不然他怎么都不问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真的笑我了！”尤莉自暴自弃地哀嚎出声, 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啊啊啊！” 　　“没有。” 　　乌行舟依旧是平静的语气。 　　他不认为那是取笑。 　　他只是在听到动静时, 有些讶异，并且感到欣喜。 　　——他们果然很合适。 　　“不行, 我不管，你也要来一次让我听听。”尤莉哼哼唧唧的，坐起身，抽了一整包纸巾出来收拾自己、收拾床面。 　　她不能一个人丢脸, 坚决要把光脑对面的男人也拖下水。 　　就算那声轻笑真的是错觉，她也必须说成真的！主打就是一个恶人先告状。 　　现在的情形, 接着掩饰就是自欺欺人, 也已经没法掩饰，他摆明了就是知道。 　　那不如挑明了, 她再来个倒打一耙，化被动为主动。 　　哼, 要怪就怪他自己, 是他先发擦边照片勾引她的。 　　“不行。” 　　尤莉的提议遭到了拒绝。 　　乌行舟垂眸，墨绿色的眼瞳淡然看向自己撑起的高耸弧度，丝毫没有上手的打算。 　　“你没有接受我之前, 我不能。” 　　他不能轻易释放。 　　他的欲望太强烈，开关一旦打开，很难收住。 　　所以平时只能抑制和习惯，也尽量不让别人近身。 　　“为什么不行？”尤莉哪里知道这些，他接二连三的否定词, 让她认定了他前面就是在取笑她。 　　她瘪瘪嘴，带了点小脾气的不耐烦：“我不管，你快点！要不然我就……” 　　哨兵三席，你的擦边美照还捏在我手里呢。 　　嘿嘿，谁怕谁？她可没留下什么实质证据。 　　然而——尤莉忽然捂住嘴巴，止住了即将脱口的威胁。 　　她意识到了不妥。 　　完蛋，说好的不恶交呢？她现在逼人家打xx算怎么回事。 　　还准备拿照片威胁他…… 　　万一他也跟她一样恼羞成怒怎么办！ 　　完了完了尤莉，这可是新认识的人，不是家里那几个，不会无限包容你的小脾气。 　　她当初第一次就敢朝宋玄烨脸上倒水，那也是潜意识里有相识多年的了解在，知道他的品性。 　　现在光脑对面这个可说不准。 　　“那个……”尤莉话音一转，想说算了。 　　就这么着吧。 　　今晚的事就此打住，是她有错在先，相信乌行舟不是个嘴巴漏风的人。 　　他都能帮她守住晶核的秘密，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也会帮她守口如瓶。 　　尤莉清清嗓子，改变策略：“乌行舟，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然而她一腔软硬兼施的话语没酝酿完毕，对面青年的声音先行传递了过来。 　　“除了这个。” 　　乌行舟平淡的语调好似染上淡淡的无奈，但没有任何不耐烦。 　　“其他的，你想怎么样？” 　　他似乎在询问。 　　尤莉：“唉？” 　　这个意思，是送上门给她薅？ 　　少女眼眸唰一下变得亮晶晶，他要这么说的话，她可瞬间就不尴尬了。 　　乌行舟，你真是一条懂事的好蛇蛇。 　　我再也不觉得你的精神体吓人了！ 　　“那就，那就……” 　　事已至此，他都见识过她那么羞耻的一面了，尤莉想了想，决定彻底放飞。 　　但她到底带了些含蓄，用刻意矜持的声音礼貌道：“那就……看看下半部分吧。” 　　“先说好哦，我要保存的，你自己考虑清楚发不发。”少女眼中闪动着犹如小恶魔般的光亮，“这是我给自己留的保障。” 　　乌行舟：“……” 　　乌行舟：“确定要看？” 　　“唔，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尤莉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随……” 　　“好。” 　　伴随着青年利落地应允，尤莉手腕光脑一震，紧跟着聊天框出现了比上一张擦边美照，更劲爆的图片。 　　我的……妈呀！ 　　尤莉瞳孔地震，直愣愣盯着屏幕，感觉鼻间有温热涌出。 　　伸手一抹，赶紧拿纸巾擦鼻血。 　　“怎么了？” 　　乌行舟略感疑惑。 　　她能威胁他那样说，应该不会被吓到。 　　“没事没事，天气比较干燥，我擦擦鼻子而已。” 　　尤莉堵好鼻子，红着脸颊将两张照片点击保存，再设置私密，末了补充道：“你、你以后给别人的时候，注意点噢。” 　　“以后别把脸拍进去了。” 　　他应该是第一次发这种照片。虽然吧，她也是第一次收这种照片。 　　但按照她网文多年的经验，狗血文里，这类照片真的很容易变成把柄，被有心之人拿捏，加以利用。 　　无论女生还是男生，都得小心。 　　坏事她虽然做了，但良知上还得提醒一句。 　　乌行舟：[？] 　　乌行舟：“我为什么要发给别人？” 　　“喔……”尤莉脸红了红，“不发最好。” 　　虽然她的本意是不想背黑锅，但不得不承认，有被他双重疑惑的态度撩到。 　　她对自己的人品信得过，她不会往外传，但别人她就不保证了，万一别人把他的照片传出去…… 　　“不会。”青年淡声道。 　　也不知道是说不会发给别人，还是别人不会传出去。 　　“反正我是不会外传的。”尤莉诚实地保证。 　　他听了她那种情况，她现在也有了他这种照片，她们算是互相拿捏，或者说拥有了相互的秘密。 　　这让她感到安全。 　　安全之后，她自然不会再起什么恶劣的小心思。 　　本来嘛，她在外人眼里，大多数人的眼中，也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居多。 　　乌行舟应声：“我知道。” 　　这么信她？ 　　尤莉摸摸鼻子，“那我……睡觉啦？时间也不早了。” 　　“好。”乌行舟道，“记得考虑。” 　　“你真的很执着唉。”尤莉没忍住吐槽，“对了，你都没说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还有我们的体质，什么体质？” 　　“你已经看到了一部分，我的……”乌行舟话音一顿，想到了少女激烈的水流，忽地轻笑，“下次吧。” 　　“一时讲不完。” 　　她还得清理床单，再聊下去，确实太晚。 　　“好吧，好吧。”尤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懊恼地盯着自己的床面，没有刨根问底，“那晚安啦。” 　　“晚安，尤莉。” 　　“……” 　　不知道为什么，被乌行舟连名带姓地叫着名字，这两个字从青年清冽如泉的嗓音中漫出，总感觉…… 　　尤莉红着脸颊，啪地按下[结束通话]。 　　乌行舟没有再发来消息，但那两张照片，他也没撤走，依然保留在她们的聊天界面。 　　尤莉盯了一会，感觉到鼻血好像有重新上涌的可能，赶紧打住，把聊天记录清空。 　　真的也有筋，虽然没有月楼哥哥那么粗壮，但是数据绝对超出了一般男性。 　　而且……好长，好像比她那几个男人都长。 　　S级哨兵的基因，果然各个恐怖如斯。 　　尤莉觉得乌行舟一直单身是有原因的，这长度谁吃得下？ 　　反正她不行，他绝对找错人了！ 　　尤莉甩掉脑中废料，下床趿上拖鞋，跑去浴室拿吹风机。 　　没办法，得把床吹干了才能睡。 　　以前这些事后料理，都是他们早就处理好，完全不用她操心。 　　尤莉怔愣片刻，在鼻子发酸前，非常坚定地把内心涌动的想法移走。 　　不能想。 　　不能放任这种名为“思念”的情绪蔓延。 　　污染治好之前，她得迅速融入新环境，没时间伤春悲秋。 　　思念远比欲望可怕。 　　等到治疗真正无望的时候，她才会允许自己崩溃。 　　…… 　　翌日。 　　闹钟声响起的时候，尤莉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发烧了。 　　第一次发烧，据说是她从迷雾出来晕倒的时候。 　　但她那时候自己没有意识，是从白塔医院的体检报告中，后续了解到的。 　　“清露，你有备退烧药吗？” 　　尤莉没有逞强，洗漱过后，抚着微烫的额头，给慕清露打去通话。 　　“有的有的，又发烧了？要不要紧？”慕清露忙道，“我现在在静音室这边，你等等啊，我一会儿就过来。” 　　“我给你的纸箱里，里面有个小药箱，我记得也放了退烧药，你看看！” 　　“……找到了，你不用过来！” 　　尤莉根据提示，拿出药丸，就着温水吞咽服下，“你忙你的，我一会儿正好也要过去呢。” 　　“大概就是一点点着凉的复烧，不要紧，不严重。” 　　奇怪，她昨晚床单被套明明都吹干了。 　　应该不是昨晚，或许是前几天赶路，雾气太潮湿了？ 　　尤莉最后把这归结于为自己的体质太弱。 　　确实不严重，吃药过后，没多久，她感觉额头似乎已经不烫了。 　　因为生病带来的隐隐闷灼，也一同褪去。 　　不放心地又灌几口热水，尤莉看了眼时间，去食堂简单用过午餐，按照清露导来的地图，前往向导工作的治疗区。 　　同样是一栋高耸矗立的白色塔楼，白塔内的建筑风格很统一。 　　预约的时间是11点，但尤莉提前出发，抵达治疗区时才不到10:30。 　　“哎哟，姐妹，你来早了。” 　　慕清露不放心她，还是从自己静音室摸鱼找了出来，“我跟你说，咱们七席，你能11点准时见到就谢天谢地了。” 　　“估摸着她最早也要十一点十几分才来，保准睡过头。” 　　“唉？”尤莉诧异，“是可以这样的吗？” 　　她以为白塔，应该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没写在指南里的那些知识。”慕清露清咳一声，压低声音跟她咬耳朵，“别人不可以，七席可以。” 　　“当然，首席也可以……但是首席就住在治疗楼顶层，跟我们不一样，他没有迟到这种说法。” 　　“你应该稍微看过指南了吧？我们向导的十席排名跟哨兵可不同，那些哨兵就喜欢倒腾战力什么的，我们这边不一样。” 　　哨兵十席的排名，比较简单纯粹，直接就是战力和实力的排名（特殊的几位另说） 　　而她们向导十席的排名，可以说是个综合榜，除了精神力强弱，还跟治疗业绩挂钩。 　　七席的精神力很高，具体多高不知道，据说是位于首席之下的第二人。 　　但是她懒。 　　她没业绩。 　　经常睡懒觉迟到，一迟到就扣考勤，扣了她也不怕，静音室照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 　　慕清露给了尤莉一个“你懂的”眼神：“千万别说我说的。” 　　所以她昨天才觉得上头对莉莉很重视。 　　竟然一出手，就指派了七席给莉莉治疗。 　　精神力仅次于首席……尤莉想到解玉竹二次觉醒的“记忆探查”，心中蓦然一紧。 　　不知道七席是什么能力，祈祷千万不要是记忆类的。 　　“清露，你简直是我的情报天使！” 　　尤莉紧张兮兮地抱着慕清露的手搓来搓去。 　　她昨晚看过乌行舟照片了，四舍五入也是跟钱蛇大人亲密接触，必须分点财气给清露！ 　　慕清露：“？” 　　“你是不是还烧着？” 　　她正准备探探少女额头，但手中一空，尤莉已然朝电梯跑去，回眸冲她挥手：“我先去楼上等着，治疗完发你。” 　　尤莉决定了，她绝对要给七席留个好印象，现在就去门口蹲着！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位波浪大卷发的成熟御姐，戴一副黑色墨镜，红唇美艳，香水迷人。 　　“您好。” 　　尤莉礼貌道，伸手去按楼层按钮。 　　视线垂落那一刻，她神情微愣，“前辈，请问您是七席吗？” 　　电梯内只有这位女士一人，而她所按的楼层，恰好就是第七静音室的楼层。 　　“嗯哼？”楚元霜移下墨镜，露出憔悴的黑眼圈，“尤莉？” 　　“是的，前辈您好。”尤莉恭敬行礼。 　　楚元霜笑笑：“小朋友挺有礼貌。” 　　她说完，止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索性直接把墨镜收了起来。 　　“别介意啊，通宵太困了。” 　　“来，让姐姐瞧瞧，你这到底什么情况。” 　　“等等，七席，马上就到了。”尤莉也没想到她说伸手就伸手，赶紧紧急又体面地避开，找了一个理由，“您困的话，可以先闭目养神。” 　　“到了我叫您。” 　　“行吧。” 　　楚元霜懒洋洋把眼阖上，没一会儿，听到少女试探道：“七席姐姐，我可以这么叫您吗？” 　　“叫楚姐姐或元霜姐姐都可以。”楚元霜心情很好，她就喜欢嘴巴甜甜的小姑娘。 　　“那楚姐姐，我能跟您打听一件事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可以不用回答。” 　　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和憧憬，又带一点小心翼翼，像每一位刚来到白塔的新人那样，希望得到前辈的指导。 　　楚元霜失笑：“说说看呢。” 　　“是这样的，前辈，您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从大污染出来。之前在野外探索的时候，我偶然碰见一位大区出身的向导，他刚晋升S级，觉醒了一种能力。” 　　“我想知道，是每一位S级向导都会觉醒能力吗？” 　　楚元霜猛地睁开眼睛。 　　尤莉佯装没有注意，不自觉捏紧了掌心，“他的能力似乎是记忆方面……” 　　“不是哦。”楚元霜微笑打断她，“就算是十席，也不一定每位S级向导都觉醒了能力。” 　　“尤莉小妹妹，看来你的这位朋友，跟你关系很好呢。” 　　倒也不是。 　　尤莉摸摸鼻子，她发现解玉竹的能力完全就是意外，“萍水相逢，只是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比较齐心协力。” 　　“没试过让她帮你治疗？” 　　“试了。”尤莉老实道，“但他才刚升级，进不了我的图景。” 　　“嗯？”楚元霜若有所思。 　　资料显示尤莉才A+没错，S级怎么会进不了？ 　　尤莉还想问问关于记忆的事，但“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她只好作罢，提着一颗小心脏，跟在楚元霜身后进入了第七静音室。 　　不能再问。 　　这位七席很警觉，方才三言两语就拿回了主动权，显然是不想透露关于能力的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七席只听到“能力”两个字的时候反应强烈，对“记忆”的反应并不明显。 　　——她应该不是跟解玉竹同一种能力，估计跟“记忆”也不太沾边。 　　这个分析让尤莉镇定很多，她在待客椅上坐下，尽量放松，让自己不去想关于A07的事宜，跟随着楚元霜的话语闭上了眼睛。 　　无法目视的黑暗中，尤莉感觉有人温柔牵起她的手。 　　楚元霜正经起来的声音很知性，在她耳旁娓娓道来：“好，放松，向我打开你的精神通道。” 　　随着声音漫过来的精神力波动，好像一层柔和的面纱拂过脸庞，又似乎轻笼全身，朦朦胧胧，一片宁静与安详，不知不觉令她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莉听见楚元霜道：“结束了。” 　　“我治不好你。” 　　“啊？”尤莉懵懵地看着眼前一脸带笑的女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楚元霜现在的笑容跟初见时不一样，感觉无端亲近了几分。 　　正这么想着，错觉变成了现实，楚元霜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有意思。” 　　尤莉更懵了。 　　什么情况？ 　　七席姐姐，治不好她这么开心吗？ 　　“莉莉，你前面问我能力，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楚元霜越看她越喜欢，两只手都捏了上来，感受少女脸颊的软弹，“我的能力是‘感知’。” 　　“我能感知到你链接过很多S级哨兵，根据你的等级，均是跨级链接。” 　　其中包括一缕她熟悉的精神力。 　　那么具有辨识度的属性，绝对不会出错，是那个孩子。 　　姐姐的孩子，果然还是觉醒了。 　　“你们的状态像结合，但又不是真正地结合。他们每个人在跟你进行链接的时候，都会在你的屏障上反向留下保护。” 　　“这很有意思，应该是他们无意识的行为，他们潜意识里害怕跨级治疗会伤害到你，所以每一次治疗，都尽可能地想要保护你、让他们的精神感知熟悉你。” 　　“总而言之，你精神屏障的厚度史无前例，以我目前的精神力，我进不去。” 　　那完了…… 　　尤莉听得啼笑皆非，既是感动，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楚姐姐，那我的污染……” 　　就没得治了？ 　　“放心，我进不去，有人能进去。” 　　楚元霜目光炯炯，望着她的眼神柔和亲切，仿佛透着她看到遥远的故人，“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会申请，让你去第一治疗室。” 　　…… 　　尤莉走出静音室的时候，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心情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从治不好，到有希望，再到突然被七席热情地加好友，最后到她说成功帮她预约上了首席的排班。 　　如梦似幻。 　　“别灰心。” 　　蓦地有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对她说。 　　是乌行舟不知何时站在了静音室门外的长廊。 　　青年身姿挺拔，覆面的蛇鳞华美清贵，格外引人注目。 　　这里跟向导宿舍楼不同，本来就是哨兵也会出没的地方，他站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楚元霜眼眸微眯，警觉挡在了尤莉身前，“哨三啊，你不上楼，跑我门前做什么？” 　　“我这里可没有你的班次。” 　　“那个……楚姐姐。”尤莉轻轻拉了拉七席姐姐的衣袖，主动道，“他是来找我的。” 　　虽然不知道她们向导七席对乌行舟的敌意是为什么，但乌行舟的艳照还捏在她光脑里呢，她总不好装听不见。 　　——他那句“别灰心”，明显是对她说的。 　　楚元霜：“……” 　　她外甥的对手可真多。 　　对，楚元霜突然想起，莉莉从大污染出来，就是乌行舟的小队带回白塔的。 　　“莉莉啊，我跟你说，你老公……”楚元霜疯狂暗示，“有些人经得起等待！” 　　月楼既然同样觉醒成了黑暗哨兵，那他肯定也能从大污染出来，不着急这个蛇小子。 　　虽然这小子在白塔，确实排的上号。 　　“哟，今天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电梯方向又是“叮”的一声，尤莉闻声望去，震惊地睁大眼睛。 　　知道赛恩有个哥哥，但没想到这么像，简直像双胞胎！ 　　不过能明显看出这位更成熟，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黑发墨瞳的青年目光跟她对上，眼眸忽地弯起，游刃有余的一派风流。 　　尤莉脑中电光火石，她知道哪里不对了——赛恩脸上绝不会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这人，一点都不像板正的哨兵世家出身…… 　　然后她见到身形高挑的青年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左腕的檀木手串，漆黑凤眸狭长悠然，笑起来像只狐狸。 　　他弯腰行了一礼，风度翩翩地询问： 　　“美丽的小姐，请问您的亡夫，是否姓赛？” 第101章 　　什么鬼？ 　　认出她了？ 　　尤莉心中警铃大作, 顺着青年视线看去，很快猜到是手串的问题。 　　“您好，亡夫姓易, 叫易谜。” 　　尤莉这会儿没再阐述细节, 怕说漏。 　　眼下当着赛恩哥哥的面, 她没有特意去隐藏手串，而是佯装疑惑：“请问您是……” 　　楚元霜目光同样疑惑看了过来：“？” 　　怎么姓易？ 　　“这样。”赛洛颔首微笑, “抱歉，是我弄错了。” 　　“您好，尤莉小姐，我叫赛洛, 是赛恩的哥哥。” 　　他大大方方收回视线，没有在檀木手串上继续停留, 但尤莉心中咯噔一声——如果真觉得弄错了, 他大可不必报出赛恩的名字。 　　他在试探！ 　　“您不必紧张，是我唐突。” 　　赛洛观察少女的面部表情, 弯着眼眸，正欲安抚, 忽地视线一变, 变成栗色波浪的大卷发。 　　是楚元霜挡在了少女身前。 　　“好了，赛洛执行官，您大驾光临请问是有什么事？” 　　楚元霜只是疑惑那么一会儿, 很快打消顾虑。 　　从她感知到的情况，莉莉没有跟任何一个人结合，那这所谓的亡夫老公，大概不过尔尔，只是个噱头。 　　莉莉多少是对以前白塔的情况有所了解, 想借此避免强制匹配。 　　而且，莉莉图景残留的每一道精神标记都还存在，没有消逝，自然也就不存在“死亡”的说法。 　　月楼还活着，不止月楼，A区内似乎残存了一批战力。 　　楚元霜微笑：“莉莉的情况我已如实上报，并且申请到了首席的治疗时间。” 　　“我判定她的污染状况对白塔没有危害，赛洛，你是不相信我吗？”她怕赛洛追问，摆出了前辈的架子。 　　要么就是另一种情况，楚元霜心中腹诽，当她不知道这只黑狐狸的心思啊。 　　她看不到莉莉的详细资料，赛洛作为A区执行官、白塔议事团成员之一，他会看不到莉莉丧偶的老公叫什么名字？ 　　保不准就是看到资料上莉莉的照片，想过来撩。 　　也不算撩……反正送温暖是肯定的…… 　　月楼的计划她要守着，莉莉她同样也要守住！ 　　正这么想着，赛洛果然打开了光脑，笑眯眯道：“楚向导，我当然相信您的判断，请别激动。” 　　“我过来，正是表明我们A区对尤莉小姐的重视。” 　　“都是自家人，您难道不相信我吗？”他反问道，脚步朝旁偏移，目光重新注视尤莉，对她笑了笑，“我必须亲自了解尤莉小姐的状况，心里有底，才好应对。” 　　“尤莉小姐，同为A区人，请相信我是站在您这边，不必紧张。”赛洛扬了扬光脑屏幕，绅士地弯腰，与她平视，“方便加个好友吗？” 　　楚元霜红唇微抿，看了不远处C区的乌行舟一眼，没有阻止。 　　这说法倒是没错，不可否认赛洛这么多年为A区争取到的利益，包括这四年来对A区断断续续的探索，也是他联合白家，一起扛着四方压力争取到的。 　　即便收效甚微。 　　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 　　“啊……好。” 　　别说他是赛恩哥哥，好像光一个“执行官”的身份，她就拒绝不了。 　　加个好友而已，尤莉没什么负担地打开了光脑界面。 　　她其实更愿意赛恩哥哥现在就问手串的事，她好找个借口编过去。 　　但他偏偏不问。 　　仔细看，极为相似的出色五官上，赛洛的眼睛，跟赛恩有细微差别。 　　同样狭长，赛恩的凤眼因着青年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不可侵犯的凛冽与深邃。 　　而赛洛的眼睛更像狐狸，是半收的内双，眼尾意犹未尽地上翘，笑起来总给人一种亲近又魅惑的感觉。 　　他温和的态度，好像你们的距离可以一下拉近，可以变得非常亲密，但心中预感提醒，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变得离你很遥远。 　　捉摸不透的漂亮男人，往往更容易引起女性的征服欲，加上身居高位的背景加持…… 　　“别看，宝贝。”楚元霜熟练捂住少女眼睛，“他都28了，对你来说有点老。” 　　虽然算起来赛洛比她还小，但现在外甥的事重要，楚元霜可顾不得那么多，不能让莉莉惹上烂桃花。 　　赛洛：“？” 　　尤莉：“？” 　　她刚刚只是单纯地在分析而已。 　　但是……赛恩哥哥居然比他大8岁？ 　　别说，还真看不出来。 　　“提年龄就冒犯了啊，楚向导。”赛洛笑了笑，倒没有生气的意思，打趣间似乎关系熟稔，“天生的有什么办法，我38岁估计也长这样。” 　　他加尤莉真就是公事，更别提她可能和他那呆弟弟有关，至于这么紧张？ 　　“再说，28多好，年轻又向上的年纪。” 　　赛洛眸光转向一旁安静的蛇鳞青年，“是不是，行舟？有空到我那坐坐？” 　　“你们C区的办公室多无聊，我们年轻人之间应该才有更多话题。” 　　“嗯。” 　　乌行舟颔首应允，依旧是平静的语调，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好的，首席。” 　　“有空会去。” 　　尤莉陡然想起清露分享的情报，乌行舟果然是各区高层竞相争夺的香饽饽啊。 　　赛恩哥哥当着她和楚姐姐的面这样拉人，果然是把她们当成A区的自家人。 　　等等，首席？ 　　尤莉心底一惊，什么首席？绝不可能是她们向导首席，那就是…… 　　赛恩的哥哥，竟然就是清露说过要小心的危险人物之一？！ 　　尤莉忽然觉得新加的好友名单很烫手。 　　算了，不管怎么样，手串的事一定要等他问了再说。 　　她坚信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就等着下一次面见向导首席的情况。 　　唔，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开始工作。 　　“楚姐姐，我们现在……” 　　尤莉轻轻拉了拉楚元霜的袖子。 　　楚元霜还未反应，赛洛主动答话：“是准备去熟悉工作环境吗？是否需要我陪同？” 　　“尤莉向导，前期我们不会给您安排过多的工作量。” 　　他弯着眼眸，适时改变了称呼，“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如果觉得还没恢复好，或者有哪里不适，请不要勉强，可以暂时不用工作。” 　　“A区养得起你，也保得住你。” 　　说真的，很感动！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尤莉连忙摆手，想了想，跟着楚元霜的称呼一起叫，“谢谢您的好意，赛洛执行官。” 　　要说不适，早上那场微不足道的发烧，她觉得没什么，就是昨晚……尤莉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下意识偷瞄乌行舟，看他是什么表情。 　　她不想让脸红出卖自己，特别是在两位年长的前辈面前。 　　今天治疗之前，她本想旁敲侧击，询问七席有关她身体欲望的事，她想知道那种瘾，是否可以通过污染的祛除，也一并治掉。 　　或者逐渐消失，恢复成正常需求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需求大，但昨晚的不受控，显然是带了点污染的影响，她能分得清。 　　就比如，正常状态下，她如果真对乌行舟的照片那样，以她的警觉，绝对会记得先挂断通话，再自己偷偷的……咳，打住。 　　但污染对情绪的放大，放大了她对刺激的追求，加深了她踩踏不安全区域的冲动。 　　她只能庆幸昨晚是乌行舟。 　　虽然昨晚的情况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但她不能每次都这样，既然发现问题，尤莉肯定要想办法解决。 　　假设七席是个不好说话的人，那她就不问，等治疗一次污染过后，她自己感受。 　　然而今天出了意外。 　　不仅想象中能得到治疗的污染没解决，她在得知结果和失败的原因后，也因为过于讶然，导致忘了咨询身体方面的事。 　　眼下在长廊，更得作罢。 　　尤莉决定等过几天面见首席后，再观察。 　　这几天当然得好好工作，给领导好印象！ 　　然而楚元霜揉了揉她脑袋，果断发话：“走，下楼，咱们去食堂。” 　　“唉？” 　　尤莉紧张地盯盯她，又看向一旁赛洛。 　　“领导都发话了，这么辛苦自己干什么？”楚元霜挑眉，“是吧，赛洛执行官。您瞧这孩子瘦的，她早上为了等我，连饭都没吃。” 　　“刚刚在静音室还差点晕倒，啧啧啧，可把我心疼呢，我得带她去食堂好好补补。” 　　尤莉：“……？” 　　虽然但是，楚姐姐，她吃过午饭了。 　　“应该的。”赛洛看破不说破，随手在高楼通道的延伸处招来自己的精神体，“送你们一程？” 　　是一只尤莉体型熟悉的巨大黑鹰盘旋而下，矜贵俯身，羽翼漆黑丰厚又似乎带着隐约的亮泽。 　　说熟悉，但又陌生。 　　大鹰神情桀骜锐利，跟赛恩那只呆呆的话痨小黑鹰完全不同。 　　尤莉算是发现，这两兄弟真就是反着来的。 　　赛洛面向尤莉，狐狸眼眸轻眨，微笑道：“尤莉向导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尤莉：“……” 　　这算是领导和上级带头翘班？ 　　她们A区的画风，好像确实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看都像未来很光明的样子…… 　　尤莉：“我……” 　　“行啊，必须给莉莉点最贵的。” 　　楚元霜不客气地挤进来插话，坚决不给两人单独谈话的机会，“就请莉莉？我呢？” 　　“您也随意。” 　　赛洛优雅地将牵引缰绳递至尤莉手中，尤莉懵懵地在楚元霜的协助下骑上大鹰。 　　楚元霜紧随其后。 　　赛洛自己没有上来，站在延展台微笑朝她们送别。 　　等等！ 　　尤莉在腾空的翱翔中，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她把乌行舟落下了…… 　　他特地在门口等她，应该是有什么事？ 　　落地的一瞬，她想避开楚姐姐，悄悄发消息询问。 　　光脑震了震，对面的黑色头像率先跳动。 　　乌行舟：[食堂见。] 　　乌行舟：[抬头，在你对面。] 第102章 　　尤莉抬眸。 　　面覆华美蛇鳞的青年果然静静立于对面, 宽肩细腰，身姿挺立。 　　他今天照样是中式暗纹的衬衫搭配马面裙，黑色长发高竖成马尾, 干净利落, 别具一格的古典东方韵味。 　　即便没有背负弓箭, 乌行舟通身清逸如竹的气质和颜值，在白塔内依旧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愧是C区区花呀…… 　　尤莉注意到已经有好几个准备进入食堂的向导妹子, 在红着脸悄悄打量他。 　　但没敢靠近，只匆匆一眼就移开。 　　现在正值餐点，是各个静音室午间休憩的时间，食堂门口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 　　尤莉也不敢多看乌行舟, 她现在还是悲痛的丧偶人设呢，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极品单身帅哥拉拉扯扯算怎么个事？ 　　啊, 也不对, 不一定就会拉拉扯扯，万一他找她是正事…… 　　正这么想着, 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乌行舟眉头微皱, 迈出的左腿收回, 忽然转身，直接进入了食堂。 　　留下一个身姿卓然的背影。 　　尤莉：“？” 　　生气了？ 　　不太像因为她丢下他而生气。 　　难道说他们这样打个照面，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搞明白。 　　尤莉也不打算去猜, 她准备等会直接发消息询问。 　　万一真是正事，可不能耽搁。 　　就在这时，手腕光脑震动，尤莉低头去看，却不是乌行舟, 是慕清露发来消息。 　　露露露露：[莉莉，我静音室午间打烊啦！你那好了没！] 　　对哦！本来说好治疗完给清露发消息的，被长廊的插曲打岔了。 　　尤莉忙拉了拉楚元霜衣袖：“楚姐姐，我还有个朋友，能不能跟我们一起？” 　　“可以啊，没问题。”楚元霜在光脑一连预约了好几种珍贵的限量食材，反手牵住少女，“人多热闹，反正今天领导请客。” 　　“走，姐姐今天带你吃点好的。” 　　如果刷她自己的卡，她还真不敢一次性这么点单。 　　“对了。”楚元霜想起什么，脚步站定，又继续在光脑点戳几下，对尤莉道，“莉莉宝贝，我给你转了点零花钱，快收下。” 　　既然吃饭别人请客了，那她这个长辈在别的方面，总得表示表示。 　　“唉？”尤莉望着光脑屏幕整整齐齐的四个零，愣了又愣，“楚姐姐，您为什么……” 　　她们才刚认识，她为什么突然转钱给她？ 　　“而且……”这会不会太多了点？ 　　竟然是数额不小的整整一万塔币！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好奇怪。 　　等等……尤莉脑中不可遏制地蹦跶出了慕清露关于钱蛇大人的说法。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横财？碰过乌行舟的财运真这么灵验？ 　　“没什么好而且的。”楚元霜没觉得这个数目不对，一万塔币是不少，但她秉承着女孩子要富养的原则，当然不能让莉莉在白塔里受委屈。 　　“你就当姐姐看你投缘，就是喜欢你，拿去多买点东西。” 　　楚元霜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现在的辈分似乎有点乱。 　　“……”算了，先不改了，左右那小子还没来白塔，让她多年轻一会儿怎么了？ 　　“不了，楚姐姐。”尤莉按开转账条，礼貌地点击退还，笑容甜甜，“清露帮我申请了补助津贴，我身上的钱还够用。” 　　“真不够了我再找您借，您放心，我从不逞强的。” 　　就算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爱，初次见面的红包顶多几百撑死了，突然来个大的，尤莉觉得这钱烫手。 　　“别呀……” 　　楚元霜皱眉，发现了自己过于急切的不妥，正想着怎么补救，少女光脑忽然“叮咚”一声。 　　是钱币到账的声音。 　　——是直接入账的声音。 　　“？” 　　“？” 　　两人同时望去，尤莉点开光脑余额，发现在她原本补助津贴的3283前面，多了一个1。 　　她现在的余额是华丽的五位数：13283。 　　尤莉：！ 　　该不会她前面点击[退还]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旁边的[接收]吧？ 　　她第一时间切去聊天界面想要确认，一条新消息及时弹了出来。 　　赛洛：[尤莉向导，我帮您申请了一笔荣誉津贴，应该已经到账，请注意查收。] 　　她一个新人，来这儿的三天里，有一天是在医院度过，能有什么荣誉？ 　　尤莉疑惑中，楚元霜已然念出声：“第一个走出大污染的特殊荣誉。” 　　尤莉：“……？” 　　“刚弄的，这种荣誉津贴都是噱头，纯看上面怎么捏。”楚元霜翻阅着查看到的资料，冷冷一笑，“这种特殊荣誉的津贴，白塔规定最高限额5000，他自己贴了5000。” 　　有直接打钱的权限了不起？ 　　依她看，这死狐狸就是想把她外甥媳妇抢走。 　　楚元霜偏偏要抹黑他：“给了你就收下，莉莉，咱们执行官这是相当于把你放到台面上。” 　　但其实是直接承认了莉莉A区人的身份——无论她的治疗结果如何。 　　这很不像赛洛的风格，正常来说，这种事情，他通常会等到有结果了再出面。 　　就像今天，他也是治疗结束，她提交了报告之后才出现。 　　现在他突然对莉莉这么殷勤，楚元霜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她重重哼两声：“既然承担了风险，那多拿点钱是我们应该的。” 　　“莉莉，不用觉得赛洛是好人，领导套路都深，平时有事你找我就行。” 　　“唔，好的！” 　　尤莉果断点头，给赛洛回复感谢的话语。 　　这种公账她可就收得理所当然了，谁还不喜欢小钱钱呢？ 　　如果污染治不好，这将会是她人生最后的时光，晚上必须大购物！ 　　她收回光脑，跟着楚元霜进入食堂落坐，没多久，慕清露的声音遥遥传来。 　　“莉莉！” 　　“这边！” 　　尤莉循着声音望去，朝慕清露扬扬手，看到了同样坐在远处的乌行舟。 　　他跟自己的队伍坐在一起，听闻声音的时候，目光穿透声波在空气中精准捕捉她。 　　墨绿色的眼瞳，碧色幽韵。 　　尤莉想起了那天夜里碧莹莹跳跃的蛇眸。 　　又或许他不是现在才看他，他其实一直在看她，就像那天默默注视她换衣服那样…… 　　不不不，尤莉，不能这么自恋！ 　　尤莉脸颊唰一下红了，避开跟乌行舟对视的目光，扬起的手臂垂落，顺势帮慕清露拉开椅子。 　　紧接着她手腕光脑一震。 　　乌行舟：[你在躲我吗？] 　　尤莉：？ 　　这哪能算躲，她本来就不是看他…… 　　“哇，七席前辈好！” 　　“这么多好吃的，我真是太荣幸了！” 　　身旁是慕清露活力满满的声音，在跟楚元霜打招呼。趁着两人聊天，尤莉把手掩在桌下，悄悄回复消息。 　　LiLi：[没有啊。] 　　乌行舟：[前面门口，在躲。] 　　哪有，尤莉震惊：[不是你先进的食堂吗？] 　　她还以为互相看一眼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呢。 　　乌行舟：[。] 　　尤莉：？ 　　句号算怎么回事？ 　　[你前面到底……] 　　她这几个字没打完，忽然听到楚元霜的声音，是对她说的。 　　“莉莉，多吃点，看看这些合不合你胃口。” 　　尤莉心底一惊，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啪嗒”摁灭光脑缩屏。 　　她假装刚刚是低头整理衣服的样子，忙道：“好的好的，楚姐姐。” 　　结果抬眸过后，尤莉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空荡的小碗，被堆成了小山丘。 　　“……楚姐姐，够了，太多我吃不完。”尤莉现在很后悔，她为什么要在10点的时候提前吃一顿。 　　“不着急，慢慢吃。” 　　楚元霜心中露出胜利的微笑。 　　前面除了赛洛的消息，她无意间也瞄到了莉莉的界面有跟乌行舟的聊天框。 　　这可不行，知道她们莉莉宝贝太招人喜欢，她要坚决杜绝一切可能。 　　当然，楚元霜毕竟下午还有事，她左防右防，等到乌行舟的队伍出了食堂，她觉得自己的守卫工作也差不多了，跟着施施然起身。 　　“莉莉，清露，B区那边催得紧，我得回去再拟一份更详细的报告，你们两个慢慢吃。” 　　“吃不完尽管打包带回宿舍。”楚元霜贴心道，“钱已经付过了。” 　　两名少女异口同声：“好的，楚姐姐。” 　　“好的，七席前辈。” 　　确实她们今天点得太多了，绕是慕清露这个自封的大胃王也觉得一时半会消化不掉，更别提尤莉肚子本就不饿。 　　“这些、这些全都打包，嘿嘿，都是好贵的。莉莉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再扒拉几口。” 　　到底前面有前辈在，莉莉的吃相又那么优雅，像从小接受礼仪课程的贵族小姐，慕清露稍微学了学，没有彻底放开胆子吃。 　　现在前辈一走，就她跟小姐妹两人，慕清露便无所顾忌了。 　　美食当前，她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小姐妹震动的光脑。 　　“不着急，你慢慢的。”尤莉偷瞄看了眼消息，心脏怦怦地站起身，“清露，我去洗个手。” 　　“好好。”慕清露吃得香喷喷，一脸油汪汪头也不抬。 　　尤莉朝员工通道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白塔的食堂比A07大了数倍，还分了上下三层楼，宽敞明亮，此时临近餐点尾声，还在座位就餐的人数并不多。 　　就算有，新来用餐的人也大多聚集在一楼，而楚元霜今天带她们落座的是二楼，放眼望去，好像就只剩下她们两三桌，安安静静。 　　尤莉确实先去洗了个手。 　　但回程的时候，她脚步一拐，悄悄推开了员工通道隔壁的大门。 　　是步梯安全出口的位置。 　　“……乌行舟？” 　　尤莉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果然看到高马尾的蛇鳞青年，立于台阶之上，背着光在等她。 　　她侧身入内，关好安全通道的大门，“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呀？” 　　乌行舟墨绿眼瞳看着她，还是觉得疑惑：“你今天为什么躲我？” 　　“没有啊，明明是你先进食堂的。”尤莉小声嘟囔，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我以为你的看一眼，就是打过招呼的意思。” 　　“不是。”乌行舟道，“打招呼是走过去，走到你面前——就像现在这样。” 　　他从楼梯台阶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眼神平静，“我觉得你当时并不愿意跟我打招呼，所以先进食堂。” 　　他当时想过去，但看她并不想，于是作罢。 　　“有吗？”尤莉下意识反驳，然后摸了摸鼻子。 　　喔，好像有吧。 　　当时那种情况，她确实不愿意乌行舟过来。她是以为他要过来的，就像直接在静音室门外那样，当时心里就有些打鼓。 　　她可是丧偶人设唉…… 　　但他怎么感觉出来的？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尤莉犹豫要怎么说，这种话说出来，不知道乌行舟能不能听得懂，“你还是单身，我……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 　　“我们都是单身。” 　　乌行舟并不介意这个。 　　可是她介意啊！ 　　尤莉面颊微红，“你听我说，昨晚的事是个意外……” 　　不就是对着他照片冲了一下嘛，不能让他把这当成她接受的讯号。 　　反正照片她也有了，以后她可以单方面借助他的照片帮忙，反正他不知道…… 　　应该不会怪她的吧？他说了不介意的。 　　想着羞耻的社死场面，尤莉脸颊发烫，再度起了些歪心思……还是说先多骗几张？反正他那么大方，也那么好骗。 　　昨晚劲爆的照片在脑中回闪，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眼前青年完好的衣着上。 　　他的衬衫不是紧身的款式，但依然被宽阔的胸肌撑出些许轮廓，黑金腰封收束紧韧的细腰，再之下…… 　　再之下就很恐怖了！ 　　尤莉做贼心虚，唰地将眼睫上抬，慌乱中看到了青年眼里一晃而逝的笑意。 　　她现在没想躲他，她现在…… 　　“尤莉，你在想我。” 　　青年清冷的声音玉盘似的砸进尤莉耳朵，轰地一声，她脑门炸开，血液滚烫上涌。 　　“才没有，这种话你不要乱说！”她面颊染红，带着羞恼的愠怒，“我怎么会想你，我们明明——” 　　唔！ 　　尤莉陡然睁大眼睛。 　　“你想摸我。”乌行舟笃定。 　　他们、他们明明不熟……但是…… 　　但是，尤莉怔怔地，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抬起，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没有挣扎。 　　他握住了她，牵引着她，带领她。 　　然后，贴了上去。 　　“是想摸这里？” 　　乌行舟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健硕的胸膛。 　　掌心一下变得充盈，紧致又饱满的肌肉轮廓带来了无比舒适的触感，体温隔着衣物传递，将她话语堵得严严实实。 　　手感……好好……唔，要不要……暂时熟悉一下？ 　　少女懵懵的。 　　但手上动作像是确认般，按了按，又很诚实地抓着他捏了一下。 　　注意到她泛红滴血的耳垂，和脸上纠结挣扎的潮温，乌行舟轻笑一声，平静问：“还想摸哪里？” 　　她刚刚眼神在他身上的落脚，可远不止一处地方。 　　“都可以。”他说，“我不介意。” 　　他们本就应当如此。 第103章 　　人在紧张时, 生理反应会导致口水分泌增加。 　　当津液滑过喉道的时候，尤莉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但眼下，她不自觉吞咽的动作, 除了紧张之外, 也或许意味着……某种干渴。 　　她确实馋了。 　　被乌行舟勾的。 　　“真的……可以吗？” 　　她指尖在青年胸膛流连, 仰起脸庞，细声询问。 　　娇俏的面颜透着一股不轻易流露的纯真。 　　说话间, 她另一只手也覆上，照顾他的另一边。 　　两只手都充实地握住，抓着面料下紧实的胸肌垒块轻轻揉弄，尤莉感觉自己全身都冒出了幸福的小泡泡, 一脸满足。 　　呜呜对不起，谁能拒绝大胸男妈妈的主动献身呢……这么好的手感, 她就、就暂时享用一下下…… 　　放心, 就在这里摸摸，她不会太过分的。 　　“嗯, 都可以。” 　　乌行舟放任她为所欲为，在少女手掌想要下滑, 又舍不得胸膛时, 主动搂着她，将她带近。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被挤压而出，距离没了间隙, 少女的脸颊也因此贴在了青年胸膛。 　　像一个亲密拥抱的姿势。 　　“呀！”尤莉心跳漏了一拍，睫毛扑闪乱颤，感受着青年身上清雅的气息，脸颊逐节发烫。 　　是他主动的啊，不关她的事…… 　　想到用脸贴贴, 照样是在享用，尤莉秉承着怎么都不亏的原则，于是双手毫无顾忌地往下移，圈住了男人精健的窄腰。 　　慢慢搂紧。 　　“唔乌行舟，你好好……”她发自内心地感慨。 　　真的好大方呜呜……好喜欢…… 　　尤莉感觉自己的八爪鱼特质又被激发了，柔嫩脸颊埋在他胸膛，情不自禁地蹭来蹭去。 　　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亲昵。 　　呜呜好想吃……想他喂……如果托兰妈妈在这里，肯定已经把衣服掀开了…… 　　“乌行舟，你能不能……”也掀起来。 　　尤莉巴巴抬眸，望向乌行舟，墨瞳水润盈盈。 　　但看着青年清寂的眼眸和完好的衣襟，她又突然感到羞怯。 　　算了，她把话止住，任由耳根发烫，低下脑袋重新埋进青年胸膛。 　　不能太过分，不能太过分……他们毕竟不是熟人，能抱抱、能埋埋已经很好了。 　　尤莉，你是吃了就跑的人，最多只能这样，不能太贪心！ 　　尤莉在心中告诫自己，一边认真埋胸，一边双手在青年腰间滑来滑去。 　　她第一喜欢胸，第二最喜欢的就是腰了，得趁今天多摸摸，不然过了这个村，大概就没…… 　　忽然，她作乱的两手被按住。 　　尤莉懵了懵，感受到手掌被青年包裹，乌行舟修长的手指穿挿进了她的指缝，将她手腕拉高提起。 　　身体距离被带离，跟着自然后撤，退开了小半步。 　　乌行舟被她点火得有些气喘，但很快恢复正常频率，将黏糊的小章鱼暂时扒拉提开一点，看着她，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能感觉到，她刚才有强烈的询问冲动，但不清楚她想问的是什么。 　　“没有。”尤莉红着脸否认。 　　她虚垂着眼睫不敢看他，浓密的睫毛像华丽绸缎织就的翘扇，低头小声嘟囔，“怎么这么敏锐……” 　　“我的直觉很准，”乌行舟说，“一直如此。” 　　他也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知。 　　尤莉：！ 　　尤莉：“你在食堂门口也是这种直觉？” 　　乌行舟点头：“对。” 　　怪不得！这是什么恐怖的天生直觉系……那现在，还需要隐瞒吗？ 　　尤莉盯着自己的鞋面，纠结，悄悄抬眸，发现乌行舟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他似乎，并不会介意？ 　　应该不会，她也挺相信自己直觉的。 　　尤莉咬了咬唇，脸颊透红一点一点蔓延，在青年墨绿眼眸的注视下，唇瓣微张：“我想……” 　　如果说昨晚对着陌生人照片的不受控，是被影响。 　　那么现在，在经历了那场羞耻，在他们互相拿捏小秘密后，她跟乌行舟好像已经无形地熟络起来了。 　　不再是需要拘谨的生疏状态。 　　或者……就算别的方面还不熟悉，但起码这方面，他们已经不再有最初生分的陌生感。 　　“乌行舟，我——” 　　尤莉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有点对他见色起意。 　　乌行舟：“想什么？” 　　尤莉舔唇：“想舔……”你的——m！ 　　咪！ 　　突然间，尤莉眼前一花，好像忽地骤然腾空，但下一秒又踏实落地。 　　什么情况？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乌行舟抱着带到了三楼楼梯的拐角。 　　再往上，是天台闭合的大门。 　　“等等再想。”青年平稳的声调落在耳畔。 　　“怎么了？” 　　尤莉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蓦地睁大眼睛，后背朝内一缩，一下搂紧了乌行舟贴上去，挨着他又往里面挤一点。 　　“莉莉，莉莉！” 　　下一层的安全通道大门沉闷被推开，她听到了慕清露轻快活泼的声音。 　　“唉？不在这儿？我记得前面瞄到莉莉进来了呀。” 　　女生疑惑地自言自语，活力元气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内，发出寂静回响。 　　“难道我看错了？” 　　踢踢踏踏传来几节上楼梯的声音，慕清露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好像又近了几分。 　　尤莉心中一紧，她脸颊贴在乌行舟胸膛，但奇怪的是，她听见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乱得一直响，几乎要跳出胸膛。 　　“清露、清露会不会上来？”她不自觉揪住了乌行舟的袖子，压低声音小心询问，身体同样贴他更紧。 　　她想缩起来，想避开高窗投射入内的光线，避开楼下拐角往上的视野，于是看起来好像趴在他身上一样。 　　像只想往阴影里躲藏而拼命蜷缩触手的小章鱼。 　　“乌行舟，乌行舟！”她急得又用小小声叫他，“万一她上来，看到……” 　　“不会。”乌行舟道。 　　不知道是不会上来。 　　还是笃定楼下少女不会看到。 　　他的双手箍在她腰间，是牢固而稳妥的力量，尤莉发现他一点也不慌。 　　他抱着她转身，对调了两人的方向，让她的背部抵于墙面。 　　光线被遮挡，乌行舟的影子投落在她身上，尤莉感受到了青年人为制造的阴影。 　　他高大的身躯很好地覆盖住了她。 　　抬眼是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以及他逐渐下移，缓慢跟她对视的目光。 　　清寂秀美的眼瞳，在这样躲藏阴晦的角落，他们明明没做什么，却好像提前享受到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快感。 　　好像他们背着所有人，光天化日地在楼道内，在此刻拐角的阴影里，正在做着那种快乐而刺激的事。 　　这个角度很适合接吻…… 　　这个位置也很适合…… 　　“你现在更应该把光脑调静音，然后——” 　　乌行舟忽地轻笑一声，没再继续下去。 　　然后就是她擅长的事。 　　“喔，对！”尤莉反应过来，迅速按开光脑屏幕，调成静音。 　　又给清露发去消息，说她得在卫生间内待久一会儿。 　　人有三急，卫生间果然是最好的借口。 　　“这样啊，怪不得在里面没应我。” 　　楼下慕清露了然点点头，懂的，肯定是不好意思。 　　露露露露：[没事没事，正好我看会小说哈哈，反正我午休时间长。] 　　尤莉光脑收到回复的同时，慕清露的脚步从台阶撤离，“哒哒哒”欢快的几声步伐。 　　下了台阶，“吱呀”拉开安全通道大板门，扬长而去。 　　“呼……吓死我了。”尤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被乌行舟圈着，脸一红，“你刚刚怎么……” 　　哦，不对，这个问题不用问。 　　哨兵三席的听力，他肯定是提前听到了慕清露的脚步。 　　但他们衣裳整齐，又没真的做什么，其实完全可以分开就好……只不过…… 　　“那样不行。”乌行舟说，“你似乎是完全不想被看到。” 　　他其实无所谓，但她不想。 　　确实，还是容易有顾虑，特别清露是八卦小能手。 　　尤莉眼眸亮晶晶的，思维一下跑偏：“哇乌行舟，我发现你是超绝偷情圣体唉。” 　　她潜藏的顾虑，自己都没反应，就一下被他看出来了，而且还提醒她光脑静音，这么超强的天赋，简直……！ 　　尤莉猛地捂住嘴巴，“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 　　乌行舟：“……” 　　乌行舟：“偷？” 　　“唉，不对。”尤莉眼眸机灵转了转，很快发现华点，“你为什么要带我上来？” 　　就是嘛，他们又没真的偷。 　　以他的速度，他完全可以自己上来，或者直接离开，为什么要带上她？ 　　只要他不在，清露看到安全通道只有她一个人，就算觉得有点奇怪，也不会联想什么。 　　她明明连啃都没啃到，现在这一躲，搞得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你不想继续吗？” 　　乌行舟的笑容很轻，好像只是在询问，“你说想舔，是哪里？” 　　他的膝盖缓缓碾进她裙沿，以一个帮她支撑的姿态，明明什么地方都没有触及，又好像已经火热地贴合。 　　“没、没了。”尤莉脸颊热气上涌，又开始紧张，“时间不够了，我我要走了！” 　　空气里渗出一丝一缕的甜蜜，乌行舟捕捉到了。 　　讶然过后，他愈发欣喜。 　　看着口是心非的少女，他伸手勾了勾她软嫩的耳垂，“尤莉，你上次问过我的秘密。”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什么秘——！” 　　仿若有无形的水色波纹在周围荡开，尤莉震惊地看向乌行舟身后，同样高束的长发马尾，同样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 　　就连脸上的蛇鳞仿佛都一模一样。 　　可又有很大差别，因为“他”是透明的，但又好像是有实体…… 　　“这、这……” 　　尤莉震惊的时候，透明的青年形体已经走到了她身旁，微俯下身，薄唇轻轻含住她耳垂。 　　“这是我的第二精神体。” 　　“或者说，我欲望的载体。” 　　“他现在想舔你，尤莉，你同意吗？”乌行舟顿了顿，“……抱歉，我忘了他没有意识，他已经在舔了。” 　　“唔……”尤莉怔怔睁大眼睛，感受着耳垂泛起的熟悉酥麻，是湿滑的舌头在舔吮。 　　除了体温微凉，他第二精神体的触感，几乎跟真人一模一样。 　　非兽类的标准人形，岂不是等于有两……两根那么长的乌行舟？！ 　　“你怎么会有两个……嗯、等等……能不能让他先、先停一停。” 　　一想到某种可能，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脑中好奇了一下使用感，尤莉瞬间臊得不行，耳垂的敏感带也有点受不了。 　　她从出来到现在，已经旷了很久，不太…… 　　“不止。”突然间，耳垂的微凉变成真实的热度，是乌行舟含住了她。 　　——是真的乌行舟含住了她。 　　仅仅是一瞬之间，尤莉眼前的乌行舟仿佛逐渐淡去，褪变成透明，而第二精神体所在的位置，具化显现，变成了真实存在的秀美青年。 　　他的舌尖同样湿滑，但带着缠绵的热意，挑弄着拨动她耳垂的软肉：“还可以这样。” 　　“我和他之间可以自由更换。”他说。 　　尤莉惊得简直说不出话，冷热交替，真实与虚幻交易，不，那个也很真实，箍在腰间的手同样有力……她、她…… 　　“尤莉，你会喜欢吗？” 　　你应该喜欢。 　　乌行舟听着少女愈发急促的呼吸，嗅闻到空气中更盛的甜腻，无声勾唇。 　　他的秘密，别人知道了或许会害怕。 　　但是她……很兴奋。 　　他感觉到了。 　　“尤莉，你真可爱。” 　　乌行舟顺着她的脖颈舔了下去。 第104章 　　仔细整理好衣领和裙摆, 尤莉拉开大门，红着脸颊走出安全通道。 　　此时的二楼，除了她先前看到的两三桌就餐人士, 再无其他, 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一切隐秘的动荡, 只翻搅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暗潮汹涌。 　　“露露, 我好了。” 　　尤莉穿过长廊，一路回到她们原本落座的餐位。 　　看着已经收拾整齐的打包袋，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有没有等很久？” 　　“我们要先把打包盒拿回宿舍吗？还是直接去静音室？” 　　“哎呀, 不急不急！再等我一会儿姐妹, 下午一点半才上班呢。” 　　慕清露正津津有味看着小说，一双大眼睛专注盯着屏幕, 被光脑的屏光照得透亮，“最关键的地方, 我一定要把这章看完！” 　　“好的。”她能这样, 尤莉反而放心了，“没事，你放心看。” 　　如果真要让露露干等, 那她可就小罪过了。 　　不过，她在里面应该是没有待很久的……又不是真的做什么…… 　　“唉？” 　　慕清露还是抽空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奇道：“莉莉，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尤莉没想到她这么突然, 眼睫猛地一颤，“没有没有，应该……” 　　她保证各种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包括乌行舟说的什么她特别的向导素，也都让透明人形体舔干净了，绝对不会让人闻到！ 　　“也没有很红吧，应该……” 　　“哦哦，放心，没事的，都是自己人。”不等她想借口解释，慕清露很快自己找好理由，“今天我们确实点得太多，你可能是一下子吃混了而已。” 　　莉莉估计是觉得她们今天第一次一起吃饭，她就闹了个肚子疼，脸皮太薄，觉得不好意思了。 　　理解！ 　　“不过我们食材都很讲究的，大概是你刚来白塔水土不服。”慕清露觉得不能对不起这一桌钱，稍微帮白塔食堂正名了一下，“你看我，皮糙肉厚就没事，你多待待也会习惯的。” 　　“唉不说了，我马上把这章看完！” 　　“好……”尤莉捂着发烫的脸颊，拉开椅子坐下。 　　她现在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楼道内的事，怕自己又产生渴望。 　　乌行舟还真的……就是用透明人形体帮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就在门口把多余的液体清理，没有给她，搞得她现在……现在不能想！ 　　关于那什么是她向导素的事，尤莉觉得回头还得好好研究一下。 　　检测仪器不是没提取到她的向导素么？ 　　为什么乌行舟说有？ 　　他还说那个就是她的向导素，还说闻起来是甜的……那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嘛……等等等等，打住！ 　　原则上，尤莉是相信乌行舟没有说谎的。 　　她相信他的人品，乌行舟并不是因为单纯想帮她“清理”，才说的那番话。 　　真想发生点什么，他大可以本体直接上，而不是站在一旁，只用微凉的人形体帮她收气味。 　　尤莉回忆着青年舌尖在脖颈柔软下滑的感触，脸上又是一阵烧，还有他绕回耳垂，含咬在她耳畔的轻笑。 　　“先这样吧，尤莉。” 　　他说，“我压抑太久，这里时机不合适，显得孟浪。” 　　“我明天出任务，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正好有时间好好考虑。” 　　考虑什么呀呜呜，她又不能跟他绑，她要回去的…… 　　可恶，光被他和他的欲望体舔了，她最后也没啃到眯眯！ 　　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不给吃…… 　　“……”尤莉无限感慨地偷瞄慕清露一眼，带了点小幽怨。 　　露露啊，你知道你心中高岭之花一样的哨兵三席，背地里这么会钓吗……她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乌行舟之所以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几年来完全禁欲，不近女色，原因竟然是他可以把欲望转移到第二精神体上，这说出去谁敢信？ 　　也不算转移……“欲望的载体”，或许一开始，那个第二精神体，就是由乌行舟的欲望和自身意识凝结而成…… 　　想到这，尤莉忽然口干舌燥。 　　她咽了咽口水，决定以后还是不去招惹乌行舟为妙。 　　总之，不管她有没有向导素，她都不会去登记的！ 　　“乌行舟呢？乌行舟呢！人在哪儿！” 　　正这么想着，楼下食堂一楼忽然喧闹，一道闪亮的人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对，闪亮。 　　她们处于二楼，尤莉看不清人脸，但还是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 　　色泽饱和度非常高亮的一头橙红，如晚霞烧卷，来人长手长脚，是个身姿修长的少年，声音听着很年轻，带着盛气凌人的莽撞。 　　头发这么亮也就算了，偏偏他通身佩戴了各种闪闪发光的宝石配饰。 　　镶钻龙头的胸针，满龙鳞彩火的欧泊戒指，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戒指，脖间更坠一颗滴血红宝石项链。 　　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老子有钱”四个字。 　　“这谁呀？”尤莉捂了捂眼睛，避开这颗闪亮的大橙子。 　　扭头看去，发现慕清露同样捂着眼睛，一脸惨不忍睹：“……我们D区的区花。” 　　尤莉：“……？” 　　看得出来，露露很不想承认这个区花了。 　　要是她她也不想。 　　“他找乌行舟做什么？”尤莉好奇，总不可能男性区花之间的竞争吧？ 　　“不。”慕清露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坚定摇头，“这两人的区花不是一个意思！钱蛇大人是高岭之花的花，这个、这个纯纯是花里胡哨的花……” 　　尤莉：“……” 　　很好，很贴切。 　　“乌行舟出来出来出来！” 　　两人谈论间，楼下鲜亮的橙发少年又开始大声嚷嚷：“我要跟你约训练场！” 　　“速速接受我的挑战，我今天就要把你打趴下！” 　　慕清露“嗐”了一声，扶额：“又开始了……金时泽能不能消停点。” 　　好丢脸。 　　真打他又打不过，得亏三席大人每次都不搭理他，才让她们D区保留了那么一点点颜面。 　　尤莉看过慕清露给的生活指南，知道哨兵那边的排名规矩，可以挑战、也鼓励挑战十席。 　　一旦挑战成功，即可替代被挑战者，成为新的十席成员。 　　“他是几席？很强吗？”尤莉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颗闪亮橙子是个高手，参照外形，也没把他跟资料里的哨兵十席对上号。 　　但他这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架势……还一上来就敢挑战第三席，不由得让她多想。 　　毕竟刚刚见识过乌行舟的第二精神体，尤莉深感白塔真的人才辈出，必须谨慎。 　　“别提了，我们区花大概是史上最弱S级哨兵。”慕清露痛苦面具，“莉莉，你还记得你刚来时那片区域吗？不知道你有没有遇见畸变石像鬼。” 　　“……”尤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清露用力点头：“没错，就是这货放出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带队任务，为了抢时间，展示自己多么高效，竟然直奔净化源，摘了就跑，你说这！” 　　“这……一个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尤莉震惊地帮她接上话题。 　　天，连她这个没下过污染区的向导都知道，得把怪杀完了才能摘净化源。 　　怪不得那天畸变石像鬼泄漏到野外了！ 　　“对啊，你说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偏偏还是她们区的，慕清露紧跟着想到什么，小声道，“话说……莉莉，那天乌行舟的小队，好像就是给他收拾烂摊子去的，然后正巧碰上的你。” 　　尤莉：？ 　　“为什么？” 　　畸变石像鬼是B+，就算变异也顶多是A，为什么要出动乌行舟一个S级。 　　她不用详细开口，两人脑电波同频，慕清露就已经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小龙人他妈是我们D区的执行官。” 　　“喔。”尤莉了然点头。 　　敢情这不止是富二代，还是个官二代。 　　“所以咯。”慕清露耸耸肩，“乌行舟的小队那才叫效率高，加上那天他们没任务，既然高层指派了，他们就顺便接了做做。” 　　她们执行官也就看准了C区的人好说话，要不然你说指派B区二席的队伍，那是不可能的。 　　B区那都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不逮着小龙人的差错攻击D区就算不错了，执行官也是避免影响扩散，才紧急指派乌行舟。 　　小龙人为什么只挑战三席呢？同理，因为前面两个挑不得，一个是A区执行官，一个是B区高层背后家族的大佬。 　　否则按照小龙人的性格，保准每天逮着第一名薅（当然，打不打得过另说） 　　所以现在，他每天只能去逮和平派的三席。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哨兵前五席排名不准的原因。”慕清露科普道，“不是说有水分，前五的实力毋庸置疑，只单说这个名次不太准确而已。” 　　“就比如乌行舟，他排第三，好像单纯是他喜欢这个数字。他第一次挑战的就是三席，然后就没下来过，别人挑他挑不动，他也再未主动挑战别人。” 　　“原来的三席后面就变成了四席。” 　　“再然后，像你们区的赛洛执行官呢。”慕清露对这些资料简直倒背如流，“他16岁进白塔，20岁成为哨兵首席，直到今天，排名一直稳固，不动如山。” 　　尤莉眨眨眼睛，赛恩哥哥居然这么强！ 　　然后就见清露默了默，道：“强是肯定强的，但问题是……他成为哨兵首席后，再没去过训练场。” 　　而是一头扎进权力圈层，24岁成为A区执行官，是白塔有史以来，议事团里最年轻的成员。 　　“唔……”尤莉同样沉默。 　　赛恩哥哥果然是……有点狡猾的。 　　哨兵虽然鼓励挑战，被挑战的十席也必须无条件接受——但这个条件，仅限在训练场内。 　　所以一般情况下，想要挑战的人是在外面约好，再一起进入训练场。 　　赛恩哥哥既然不出现在训练场，那自然不必“无条件接受”别人的挑战。 　　但到了他那个身份，应该……算了，不好说，哨兵里疯子多。 　　以哨兵首席的身份成为执行官，放下身段接受挑战，无论是打赢了，还是被别人击败，好像对他们A区的形象都不好，所以不如直接避免。 　　“好啦好啦，走吧，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慕清露收起光脑，提上打包袋，“直接回静音室得了，我静音室有个小冰箱，这些可以放里面。” 　　“嘿嘿，顺便带你熟悉环境，七席前辈交代我了的。” 　　正好，莉莉的静音室门牌号也下来了，同为A+，她们在同一栋楼层。 　　“好呀。”尤莉笑着从慕清露手中分担打包袋，跟她一起下楼。 　　眼下其实一楼用餐的人数也不多了，两人往门口走去的时候，清晰听见了亮橙头发少年的自言自语。 　　或者说，他本来也就没避讳其他人。 　　“奇怪，我来的路上看了，他队伍里没人啊，乌行舟不在食堂还能在哪儿？” 　　“乌行舟，乌行舟，你在哪给我滚出来，是不是就怕我挑战成功啊，我告诉你……” 　　慕清露装作不经意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对尤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脸听，低头发消息。 　　露露露露：[要不是有我们执行官这个妈在，小龙人应该已经在哨兵里查无此人了。] 　　问就是被打死的。 　　“乌行舟，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凭什么接受别人的挑战就是不接受我的？你们C区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怂？” 　　露露露露：[糙，他能不能闭嘴！为什么要把区域拉上！] 　　露露露露：[我为什么会跟这货一个区，救命，我真的考虑要不要转阵营了……] 　　眼见这个擅长捣蛋的少年又要再一次捅大娄子，尤莉给慕清露回复表情包后，想了想，戳进乌行舟的聊天框。 　　LiLi：[有个人在食堂想要挑战你唉，你要不要接一下？] 　　接了打发走，万事大吉。 　　乌行舟：[大概知道是谁。] 　　LiLi：[那你……]来吗？ 　　尤莉以为他的顾虑大概跟赛洛一样，是考虑到阵营和立场的问题，结果乌行舟紧跟着回复了五个字。 　　乌行舟：[太弱，没兴趣。] 　　“……”完了，小龙人。 　　人家不是怂，人家是压根看不起你。 　　那没办法了，她又不是什么区域调节官，只是想帮小姐妹解决一下烦恼而已，尤莉准备最后再发一句就作罢。 　　LiLi：[他骂人] 　　——尤莉原本是准备夸大其词地发“他骂人有点难听，还说你怂”，结果冷不丁被人叫住，手指滑到了确认键。 　　半成品的消息就这么发了出去。 　　“喂，那边那两个，站住！” 　　一转头，发现喊人的正是被她吐槽的对象，她想都不想，直接掐灭光脑，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们？” 　　“对，就你们。” 　　话音落下，尤莉眼前橙红一闪，竟然是个五官精致如瓷的少年。 　　唇红齿白，一身夺目又凌乱的珠光宝气，即便风格混乱到让人想吐槽，也没能将他眉宇间的贵胄压下，如果不说话，换身穿搭，也是一个翩翩少年。 　　然而他张嘴…… 　　“你就是那个被乌行舟一路抱回来的小寡妇？” 　　尤莉：？ 　　虽然她是丧偶人设，但……清露说得对，他怎么没被打死。 　　慕清露没忍住：“时泽哨兵，您找三席就找三席，关我们莉莉什么事？” 　　莉莉丧偶的事她知道，高层也能通过资料看到，但这种隐私资料一般不对外公开。 　　金时泽仗着有执行官赋予的权限，看了也就看了，看了之后当众说出来算怎么回事？ 　　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金时泽压根没搭理慕清露，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将眼前少女俏丽的容颜和绸缎般的黑发，跟论坛八卦的照片对上号，确认没错。 　　他拽着下巴问尤莉：“对，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乌行舟……” 　　“不知道。” 　　尤莉打断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礼仪笑容。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我还没问完呢。”金时泽睁圆眼睛，瓷白脸上流露些许惊愕，“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在白塔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少女还是微笑：“不知道。” 　　“不可能，她刚刚都喊我名字了，你肯定知道！”金时泽脸颊涨红，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么下面子，“你、你就是故意的……” 　　“原来您刚才听见她说话了呀？”尤莉故作恍然，“不好意思，我以为您耳朵不好，没听见呢。” 　　左右她治了病就跑，忍他这个少爷病干什么？ 　　再说，还不一定治得好呢……这么一想更不能忍了！ 　　“你！”金时泽自知理亏，但他想了想，又觉得没那么亏，“我听见又怎么了，我本来就不怎么回应女生的搭讪。” 　　对，他的目标可是哨兵十席，怎么可以儿女情长！ 　　他反应过来，紧跟着“哼”一声，双手环臂作不屑状：“好了好了，知道你是A区大污染出来的土包子，不懂这些。” 　　“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我是——” 　　“嗡——” 　　好似有弓弦搭响的一声铮鸣。 　　是利刃破开了空气，一道箭矢擦着少年脸庞飞快穿过，稳稳埋入他身后坚固的墙壁。 　　“金时泽，训练场。” 　　高束马尾的青年去而复返，身姿挺拔卓绝。 　　乌行舟静静立于门外，清冷的嗓音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第105章 　　三号训练场, 拟态的黄沙吹漫天。 　　粗糙沙砾随着风涌席卷，但到了场地边缘，却骤然停止, 一层透明的空间防护若隐若现。 　　这是训练场特有的观战模式。 　　除了能让场外观众透过防护清晰看到场内、有效防止高强战力的哨兵攻击溢出外, 空间四角上方, 更贴心开启了超大的动态捕捉投屏。 　　如若平时，这种实力差距悬殊的挑战, 一般没什么人观看，因为能观摩和学习到的东西不多。 　　但今天，场地格外热闹，乌压压挤满各种脑袋。 　　甚至没人愿意去坐远处舒适的观战席, 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透明防护之外，包起一圈又一圈人潮。 　　——问就是大家都想看金时泽被打。 　　慕清露作为八卦小能手、现场第一目击人, 又是这场挑战消息的传播者本尊, 毫不意外带领尤莉占据了前排的黄金位。 　　“莉莉，虽然金时泽被打, 丢的是我们D区的面子，但是对不起, 我现在好想笑哈哈哈哈。” 　　“你已经在笑了, 少女。”尤莉震惊看着四周迅疾涌入的人群。 　　这些都是露露在公共论坛匿名发消息后，闻风赶来看热闹的。 　　消息发出去才不到五分钟，三号训练场就快要被挤爆了……金时泽是得多招人恨啊！ 　　知道他讨厌, 但没想到他被那么多人讨厌。 　　哈哈哈哈哈，尤莉嘴角不禁上翘，对不起，她也有点恶趣味地想笑了。 　　“卧槽，真打呀？怎么回事, 队长不是一直瞧不上小龙人么。” 　　好巧不巧，第一时间赶来看热闹，站在她们边上的，就是乌行舟的队员。 　　但尤莉那天晕得太快，没记住人，还是哨兵先认出了她：“嗨小姐姐，是你呀！我们跟那只大蛇蛇队长一个队的！” 　　大蛇蛇队长……尤莉掩唇失笑：“你们好呀，那天谢谢你们！”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不用谢。”几位哨兵性格开朗，嘻嘻哈哈聊几句，目光专注移回训练场。 　　就连最开始暴言想追求少女的那位A+哨兵，也只是礼貌站在一旁，没有多话地前来搭讪。 　　眸光从少女脸庞，默默移回场内的队长身上，眼眸弯弯，八卦性质盎然。 　　哪敢真追啊，他一个纯情少男。 　　再说，就算一开始真的想追……那在回程那会儿队长主动抱人的时候，给他五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我看队长这次是来真的。”A+哨兵笑容悠长。 　　“可不是嘛。”队友哨兵接话，是那天接住尤莉的那位，他盯着场内金时泽气愤的脸，乐不可支，“还没开打就见血了，队长这次肯定来真的。” 　　“哈哈哈哈果然是金时泽太烦了，天天追在身后嚷，队长再没情绪也有被惹毛的时候。要我说啊，就是得教训一次！” 　　尤莉闻言看去，是金时泽脸上那道被弓箭擦过的伤口，细长一条口子，丝丝缕缕的血下溢，在少年瓷白的脸上异常瞩目。 　　当时金时泽就跳脚了，二话不说闪身到训练场，乌行舟紧随其后。 　　她和慕清露赶到的时候，金时泽还在捂着脸暴跳如雷，而乌行舟则面目平静，在一旁设置观战模式。 　　好像知道她们会来。 　　不止她们看到金时泽脸上的伤，周围五感发达的哨兵们同样也看到，甚至比她们能更看清细节。 　　得知乌行舟这次动真格，前来围观的哨兵们情绪更加沸腾了。 　　“啧啧，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祈祷这场战斗不要太快结束。” 　　“哈哈哈哈虽然我也想，但现实是，你觉得金时泽能在乌行舟手下坚持过一分钟吗？不不不，30秒？” 　　“你说30秒，够不够D区执行官抵达战场？” 　　不至于这么溺爱吧？ 　　尤莉腹诽，这可是金时泽主动发起的挑战唉。 　　正这么想着，她手腕光脑一震。 　　乌行舟：[你想多久？] 　　唔？ 　　尤莉眨眨眼睛，抬起脑袋，望向场中马尾高束的青年。 　　乌行舟墨绿眼睛安静回看。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问她想让金时泽挨多久的揍，还是…… 　　“哟，这么热闹。”揶揄一声轻笑。 　　身旁人群忽然如同水流被隔开，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又在青年经过后重新聚集。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毫不违和。 　　赛洛就这么自然地站在了她跟乌行舟队员的中间。 　　尤莉“啪”地摁灭光脑，朝右侧看去。 　　“赛洛执行官？”她抬眸作乖巧状，“您怎么……” 　　她上次就发现了，赛恩哥哥的大鹰精神体，虽然羽翼同样是黑底，但不经意偏转的色泽，更像浓湛雀翎，是流光熠熠的一种黑。 　　就像他本人给她的感觉。 　　“瞧着这边热闹，过来看看。”赛洛狭长眼眸微弯，“不用那么拘谨，尤莉小姐，在这里可以只当我是一个哨兵。”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这个称呼明显就是有事了！ 　　尤莉悄悄拉一下慕清露袖子，眼神询问——不是说赛洛从不出现在训练场吗？ 　　慕清露同样有点懵，但她反应过来，朝地面的划线挤挤眼睛 　　——喏，真正的训练场在里面。 　　她们这个观战的位置，严格来说只属于训练场这个场地，并不算在无条件接受挑战的范围内。 　　虽然，赛洛执行官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有点奇怪。 　　他平时是连这里都不来的。 　　那完了。 　　慕清露这种了然又困惑的表情，让尤莉确认一件事情：赛洛就是来找她的。 　　他要问手串的事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嚷嚷一句：“开打了开打了！” 　　场面一下沸腾，尤莉的视线跟着转移回场内。 　　是乌行舟看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同样收起光脑，干脆利落问金时泽：“开始？” 　　“乌行舟，你个毁我容的王八蛋！”金时泽等的就他这一句，骂骂咧咧挥起拳头冲了上去，“我今天就要打得你叫爸爸！” 　　橙亮少年速度快到化成残影。 　　他们今天选的是不使用精神体的模式，金时泽特意要求的。 　　他觉得自己是龙，乌行舟是蛇，他天生比乌行舟高一等，用精神体有欺负他的嫌疑。 　　万一等会别人说他赢得不光彩怎么办？ 　　他要实打实的用肉体搏斗，出其不备，就像现在，先用速度取胜，乱他手脚，然后—— 　　然后金时泽发现，自己挥出的拳手被握住了。 　　抬眸对上青年墨绿幽冷的眼，犹如睨在暗处嘶嘶吐信的蛇。 　　“咔嚓”一声。 　　剧痛和腕部的骨折一同袭来，训练场内响起了金时泽的惨叫。 　　“嗷嗷痛痛痛！啊啊啊！乌行舟我要杀了你！！” 　　“再来。” 　　乌行舟淡声松开手，退开一步，示意金时泽调整。 　　“操！” 　　到底是哨兵，金时泽也被乌行舟的态度，激出几分血性。 　　他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但他知道这种伤躺躺医疗舱就能好。 　　对，他是从小到大只去过那一次污染区，结果摘了净化源回来还被批评。 　　乌行舟乌行舟，他妈就知道念叨乌行舟，什么别人家的孩子。 　　他到底哪里比不过他！ 　　金时泽挥起另一只完好的拳头，再次冲上去。 　　第二次，他的哀嚎声变小了，但依然惨痛。 　　等到第三次，察觉少女的新鲜劲差不多过去时，赛洛适时开口：“尤莉小姐，您的手串很特别。” 　　来了！ 　　尤莉心中冒出“果然”两个字，果然找她问手串了！ 　　然而下一秒，执行官大人笑眯眯：“好巧，我也有一串，跟你的很像。” 　　尤莉：“唉？” 　　这难道还是什么家族信物？ 　　不会吧不会吧！她真就是觉得不会被打劫才带上这串的…… 　　尤莉压抑着自己内心的震惊，眸光挪动，看到赛洛抬起的左手袖口内，隐约缠绕一串檀木珠。 　　确实跟她的一样。 　　不同的是，她一直等待赛洛询问，怕不戴显得心虚，从而一直戴在显眼处。 　　赛洛的手串，则是低调藏于袖内。 　　“您这……有什么说法吗？”尤莉咽咽口水，小声询问。 　　“这个？其实没什么。”赛洛笑了笑，“家族风气而已，我们哨兵家族的人比较实诚，喜欢的物件也比较质朴。” 　　“比如檀木，”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像在谈论天气，“从小族中长辈便规定，未来入塔后，要以这幼时亲自穿成的檀木手串当做定情信物，赠与此生挚爱。” 　　这句话倒没编，他们家族的人认死理，即便没有觉醒成哨兵，照样也是一生只选一次，一次便是挚爱。 　　定、定情信物？此生挚爱？ 　　尤莉惶惶然睁大眼眸，这她可受不起！ 　　看着少女面颊涨红，慌乱一闪而逝，赛洛眼眸隐含笑意：“对了，尤莉小姐，您这串小叶紫檀，闻着跟我家的……” 　　“不是我的！” 　　尤莉稍微定定神，一脸诚恳，“赛洛执行官，不瞒您说，这枚手串是我在野外路上捡到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居然就这么贪心地占为己有，这种行为非常不对！” 　　她为自己的脸红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说着就要把手串摘下，“您的鼻子肯定没错，这大概是您哪位族人掉落，现在物归原主，请您收……” 　　“戴着吧。” 　　修长的指节抵于檀珠，黑发青年弯着狐狸眼眸，语调柔和，“相遇即缘，尤莉小姐，说明它跟您有缘。” 　　瞧瞧，给那小子盘得多润。 　　左右是他受训前一年想盘珠子玩，一个人太无聊，忽悠傻弟弟一起罢了，倒没想到他也还留着。 　　不仅留着，还送了人。 　　想到这，赛洛眼眸一转，看向场内高束马尾的青年：“尤莉小姐，您是比较喜欢……黑发？” 　　“……我？”尤莉跟着视线看去，想到赛恩的发色，觉得赛恩哥哥一定误会什么了，但这该什么解释？ 　　尤莉迟疑：“……我喜欢的发色，应该挺杂？不止黑色，银蓝呀白色金色红色什么的，也都可以。” 　　她没注意到慕清露看看她，又看看赛洛，陡然变惊悚的表情。 　　“咳咳。”慕清露清咳嗓子，拼命暗示，“好像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莉莉，要不我们回静音室吧？” 　　“好的好的！”尤莉忙道，“赛洛执行官，那我们就……”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人群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喝彩，尤莉下意识往场内看，想知道什么情况。 　　视野被倾挡，赛洛及时伸手挡在她眼前，“出血了，最好别看。” 　　“哨兵打架总得出点血，”他隔着绅士的一点距离，微笑道，“但美丽的小姐不宜看到这么暴力的场面。” 　　那小子也确实该被揍揍。 　　“唔……好的。”尤莉眼睫颤了颤，乖巧点头，准备离开。 　　这时候说的“出血”，肯定不止脸颊擦伤那种出血量，她懂的。 　　尤莉脚尖正欲挪转，然而紧接着，最外围传来一句：“D区执行官来了，速通知！” 　　身后来看热闹的几乎都是身形高大的哨兵，没人那么仔细地在意前排，匆忙间，尤莉不知道被谁挤压，力量不稳身体前倾，一下撞到了赛洛的手掌。 　　“小心。” 　　赛洛没有撤离，一手蒙着她的眼，另一只手矜持拉过她手腕，顺势将她扶稳。 　　防止她继续撞到防护罩。 　　“唔？”尤莉茫然又眨两下眼睫，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少女睫毛纤长，刮过掌心，惊出一种羽毛轻拂的痒。 　　赛洛微眯着眼，待她站稳后，将手收回：“尤莉小姐，您没事吧？” 　　“没……”尤莉下意识摇头。 　　但不知道怎的，总感觉赛恩哥哥现在特别好看。 　　刚刚过近的距离，嗅到他身上极淡的冷香，或许是他的掌心很好闻，或许是他腕间香水与衣物的摩擦，或许就在他大衣的料面，一种肤质的热氤氲而出，尤莉突然产生意识迷糊的感觉。 　　好像属于眼前男人的强烈荷尔蒙气息，瞬间充盈到她整个大脑。 　　不，不止是他，她的视线投落场内，感觉蛇鳞覆面的青年也异常诱人，甚至趴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竟然也眉清目秀、秀色可—— 　　不，等等！ 　　不对劲……她怎么可能会觉得金时泽秀色可餐！ 　　赛洛同样发现不对劲。 　　他明明已经远离，却似乎依旧能感受到少女令人心惊的柔软，带着绵延的热度。 　　赛洛皱眉，手掌不再顾及地直接贴上少女额头，“……还真是烫的。” 　　“啊对对对！”慕清露猛地想起什么，急到不行，“莉莉早上也烧过一次，还问过我退烧药，但是那时候吃了药很快就好了，现在……” 　　“去医院。” 　　赛洛当机立断，打横抱起少女。 　　高挑青年长腿迈开，纷乱的人群立即再次让开一条道路。 　　望着远去的三道人影，还有另一侧匆匆赶来的D区执行官，乌行舟面容冷静，将脚底抱着他不放的金时泽一脚踹开。 　　身影一闪，同样消失不见。 第106章 　　尤莉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医疗舱。 　　唔, 应该是清醒的。 　　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但不能百分百确定。 　　在赛恩哥哥抱她来医院的路上，那种迷糊的感觉逐渐淡去, 意识重回清晰, 世界不再带着朦胧的滤镜。 　　但赛洛这张脸确实好看, 同样深刻精致的五官，他更像活色生香版本的塞恩。 　　即便跟他还不熟悉, 可面对这样一张跟故人相似的脸庞，她很难不生出亲近之感。 　　而且赛恩哥哥身上确实好闻，不是白砚那种贵族优雅的浅淡，而是一种木质焚香的冷。 　　这让尤莉感到些许诧异, 她以为狐狸或许更钟爱馥郁……比如玫瑰？ 　　虽然同样一身黑，总感觉, 花枝招展也很适合赛恩哥哥。 　　有了以上这些感受, 尤莉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受到影响。 　　于是她一点也不逞强，即便没有感觉头晕, 也十分乖巧地进入了医疗舱。 　　这可是贵贵的好东西！ 　　抛去医生水平先不谈，白塔医院的设备, 明显比她们A07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本来就是来治病的, 不用白不用。 　　宁静舒适的感觉袭来，尤莉在舱内宛若呼吸般静谧的柔和绿光中，安然闭上眼睛。 　　…… 　　特级病房外。 　　“没检查出问题？”赛洛翻阅手中报告, 眉头渐深，“方医生，您……” 　　“赛洛执行官，您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方晚凝不客气打断他，面色稍显不虞。 　　年轻的女医生身穿白大褂, 双手插兜，左侧前胸口袋别着一根款式别致的钢笔，低调的暗色酒红，头发干练盘起，整个人干净利落。 　　“怎么会。”赛洛话音一转，失笑道，“自然信得过您，我是想说您辛苦了。” 　　“不好意思，临时请您过来，想必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方晚凝是白塔医院的特级医生，“特级”指的是毕业后有资格进入白塔实验室，但却选择留在医院任职的人士。 　　她是和平派的C区出身，近几年跟他们A区也一直交好。 　　一场小发烧就请她出山，面上看，确实显得小题大做。 　　“赛洛，你……”方晚凝抿唇，她倒宁愿他不是这种态度。 　　客气，从容，有风度，往往也代表生疏。 　　方晚凝冷下脸：“算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有一点，我的数据绝对不会出错。” 　　“这女孩的身体各项指标均没有问题，也没有你所谓的高、热与发、烧。”说到最后五个字，方晚凝发音不自觉加重。 　　她当年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就是她高烧那晚，差点晕倒在路边，是他用精神体送她，但眼下…… 　　当年他对她，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抱歉，抱歉。”赛洛温和笑笑，理解她加班心情不好，他思索道，“可能还要耽误您一会，方医生，既然表面检测不出，那会不会是脑——” 　　会不会是脑域的问题？ 　　赛洛优先想到脑域，但紧跟着，他心中突地又冒出一个词。 　　一个在他和她身上都略显荒唐的词。 　　“怎么回事？莉莉怎么了？！” 　　一道迷人的香水由远及近，美艳的红唇伴随着波浪大卷横插在二人中间，是楚元霜匆匆赶来。 　　她刚在B区那边把报告提交完毕，就收到一路上慕清露发来的消息。 　　连续阶段发烧、意识迷糊，楚元霜作为经历过结合，同时又觉醒能力的S级向导，第一时间想到两种可能，即刻转道医院。 　　“楚向导，您看看。”赛洛将报告递给她。 　　“好。”楚元霜翻着毫无异常的检测报告，心中更加笃定。 　　她面上不显，又详细问了方晚凝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有外人在，方晚凝恢复营业笑容，细致耐心地作答，待楚元霜问完，便颔首告辞，先行离开。 　　等人走远，赛洛看着焦急盯向病房的楚元霜，开口询问：“楚向导，您怎么看？” 　　“您觉得尤莉小姐的状态……像结合热吗？” 　　方晚凝再优秀，毕竟是普通人，对哨向的了解有限，少女的状态，大概还是只能问有经验的向导。 　　“不可能！”楚元霜当即大声反驳。 　　现在整个白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莉莉是未经结合的状态，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也决不能让赛洛发现！ 　　“赛洛执行官，结合热历来只发生在单身的哨向男女之间，且随着基因的进化和觉醒者自主性的提高，结合热已经爆发得越来越少，通常只有高匹配度的哨向之间才容易触发。” 　　“您这个问题，是想说莉莉是单身呢？还是您跟她的匹配度超高？”楚元霜明嘲暗讽，把话堵得死死，“据我所知，刚才只有莉莉发烧吧，您可并未受到影响。”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回忆怀抱少女时异常柔软又鲜明的触感，赛洛眉梢微不可察轻轻一挑，弯着狐狸眼眸笑道：“自然都不是。” 　　“只是楚向导，您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确实想到了少女资料的丧偶状态，不过他觉得他那傻弟弟不会轻易就死了。 　　如果尤莉跟那傻小子是超高匹配度，相同优秀的基因，他跟赛恩不是双胞胎，胜似双胞胎，无论是外貌乃至精神体。 　　那么，尤莉跟他同样也是高匹配度的可能，绝对不低，并且合理。 　　但问题是，理论上经历过结合的哨向不会再爆发结合热，而且赛洛想到被他压下的报告——尤莉没有向导素。 　　没有向导素，或许意味着她的自主性里，没有跟哨兵绑定、结合的欲望……但，报告也只说提取不到，不一定就是没有，或许跟她和弟弟的经历有关。 　　赛洛暗自分析，冷不丁一双眼睛电闪雷鸣钉了过来，楚元霜一脸警惕：“我警告你赛洛，你这一大堆好的烂的各种桃花都没处理，少来招惹我们莉莉！” 　　赛洛：“？” 　　“楚向导，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哪来的桃花？再说，尤莉可是他弟妹。 　　“啧啧，送人的定情信物，几年了人家还随身携带呢，你小子是真渣。”楚元霜朝方晚凝离开的方向抬抬下巴，摇头轻啧。 　　赛洛：“……” 　　“定情信物？”这不是他忽悠小呆鹰的东西？ 　　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听到这个词，赛洛一时感到新奇，就算他真有定情信物，他自己这串不也还在手上牢牢戴着？ 　　他回想方晚凝今日的形象，很快了然，“您是说那只钢笔？楚向导，您误会了，那是我送给方医生的生辰贺礼。” 　　楚元霜：“所以咯，你……” 　　“楚向导，”赛洛打断她，“我是以A区执行官名义送的，并非私交。” 　　不止方医生，任何值得拉拢的人才，以及有意向转换阵营的高等级哨向，他都专门备有一份表格。 　　至于送方晚凝的为什么是钢笔，赛洛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华而不实的物品，我认为送礼，投其所好才显得真诚。” 　　“就像送您，您喜欢香水和丝巾，但过于私人化，我不会这么送。”赛洛弯着眼眸笑眯眯，“所以我直接给您备了生日礼金，迄今为止，您应该收到过4次。” 　　这下轮到楚元霜沉默了。 　　她这几年确实收到那笔“贺礼”，她以为是官方的，每个人都有，还想着换了领导后确实挺美的。 　　但她没想到，这些年其他区传出关于赛洛的风言风语，竟然也是这么回事…… 　　问就是你太真诚了啊，弟弟！ 　　送什么都送人家心坎儿上，又长这个狐媚子样……她一个经验丰富的熟女自带抵抗力，他让那些年轻的小妹妹怎么想？ 　　能不多想？ 　　“你、”楚元霜无力吐槽，由衷发现执行官长得帅也是区域的烦恼，“我们的执行官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向导论坛八卦里的花名叫什么？” 　　“A区区花，花花公子那个花。” 　　赛洛微愣，旋即失笑：“还真不知道。” 　　“楚向导，向导论坛是你们向导的私人领域，我不会进去。” 　　是不会进，不是进不去，执行官拥有最高权限，但他对这些没兴趣。 　　他现在比较好奇尤莉身上的秘密。 　　以及，除了他，楚元霜为什么对她也格外重视。 　　这些都跟A区息息相关。 　　“治疗结束，我们进去吧。” 　　赛洛看着病房门牌显示的状态，主动邀请。 　　他抬起的指节还未扣到门板，楚元霜已经风风火火开门冲了进去：“我先进，你等等！” 　　她怕莉莉万一真是结合热的状态，千万不能让赛洛这个男的进。 　　楚元霜反手一推，病房大门“啪”地关上了。 　　在这之前，赛洛狭长的眼眸在尚未闭合的门缝内，对上少女惊慌失措的脸庞，清清楚楚看到她聊得正欢的面板上，“A区区花”四个大字。 　　露露露露：[啊啊啊，莉莉，还有另外两个花，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 　　露露露露：[你们A区区花的赛洛执行官大人，也就是哨兵首席，他是花花公子的花！还有还有，B区的哨兵二席，是辣手摧花的花。] 　　露露露露：[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要小心他们两人的原因。] 　　LiLi：[唉？我们区赛洛执行官的风评，这么不好吗？] 　　露露露露：[是的，必须警惕！危险危险！] 　　露露露露：[特别是我今天看着，赛洛执行官好像对你有意思，警惕警惕！千万不要被美色蒙蔽，他的鱼塘多到数不清了！] 　　赛洛：“……” 　　尤莉：“……” 　　完了！ 　　对上门口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尤莉脑袋冒出两个大字，以S级哨兵的视力…… 　　哈。 　　门缝闭合，特级区寂静的廊道内，狐狸眼眸的黑发青年无声勾唇，笑了。 　　看来弟妹对他还挺好奇。 　　那怎么办？作为长辈，可不能给她留下这么差的印象。 　　有意思，他对她可太有意思了……也是，弟妹应该会比弟弟好玩。 第107章 　　“进来吧。” 　　楚元霜拉开病房大门, 对赛洛道。 　　赛洛提步入内，看到方才搁光脑上兴奋聊八卦的少女，正乖怂地躺靠病床。 　　光脑早早掐灭, 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见他进来, 先鹌鹑似的下意识缩了一下, 看着想把自己埋起来。 　　但紧接着，她调整姿势, 让自己肩膀放松，尽量显得自然，第一时间对他示好。 　　“赛洛执行官，今天非常感谢您送我来医院。”少女面庞俏丽, 声音乖巧。 　　但好脾气的执行官大人只弯着眼眸，笑而不语。 　　“……”尤莉心里毛毛的, 知道他肯定看到屏幕了, 但不确定他看了多少内容。 　　不管了，她决定先把姿态摆好！ 　　“实不相瞒, 赛洛执行官，刚到白塔的时候, 我对这里其实没有什么归属感, 陌生的环境总让我觉得忐忑，感到不安。” 　　“但是今天，您和A区让我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尤莉直视黑发青年那双笑盈盈的狐狸眼眸，眼神无比诚挚，“赛洛执行官，您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能遇上您这样的领导，我实在是太幸运也太感动了！” 　　“等等, 莉莉。”当事人没什么反应，楚元霜先愕然，“不止是赛洛，今天如果我在……” 　　不能感动，这个千万不能感动！ 　　她也能送她来医院，这没什么的，她是抱不动，但她可以找人抱！ 　　“也谢谢您，楚姐姐。”尤莉对楚元霜用力点头。 　　然后不带酝酿的，接着厚着脸皮，坚持对赛洛补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赛洛执行官，请您相信，我在任何时候，都绝对尊重您！” 　　任何时候！ 　　包括现在、从前和未来，赛恩哥哥那么聪明，应该听得懂吧？ 　　啊啊啊本来嘛，她就没在蛐蛐他呀！ 　　有赛恩的影响在，她确实不相信赛恩哥哥会是露露所说的那种，喜欢养鱼的渣男。 　　谁知道她刚准备帮他解释解释，给露露发点他的夸夸彩虹屁，下一秒，门就开了…… 　　不止开了，还被当事人一眼撞个正着。 　　但凡他们再晚一点推门呢？ 　　尤莉心中小人欲哭无泪，但凡他们让她跟露露再多聊一句呢！ 　　塞恩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呀！ 　　“谬赞了，尤莉小姐。” 　　看着少女巴巴看他的小眼神，赛洛狭长的狐狸眸笑意盎然。 　　他长腿走到床沿，“身体感觉如何？” 　　“唔，挺好的。”他这态度，尤莉也不知道过没过关，她摸摸鼻子，“已经不烧了，谢谢您帮我申请医疗舱，那个费用……” 　　就在这时，“叩叩”两声，病房门被敲响。 　　短促且干脆的两声。 　　“稍等，我去开门。” 　　赛洛动作很快，但回来时身后空无一人，只他手上多了一个果篮。 　　“你买的？” 　　楚元霜只是随口问问问，内心并不觉得诧异。 　　按照赛洛的行事作风，刚才等在外面的时候抽空订个果篮，不足为奇。 　　然而赛洛意味深长地笑笑，道：“不是。” 　　他回味着食堂门口大鹰看到的互动景象，大概是他可爱弟妹的……某位追求者？ 　　尤莉眸光落在赛洛手提的精致竹篮，这种风格……她心念微动，同样想到某个名字。 　　只是前辈和领导都在，她暂时按捺下发消息询问的心思。 　　“那大概是露露。”楚元霜还不知道今天训练场的具体事宜，没作多想，“那孩子还挺有心，都是挑过的，对发烧有益的水果。” 　　她顺手挑了个苹果，准备拿去洗好切给莉莉，但赛洛已经在沙发坐下，不紧不慢剥起橙子，“楚向导，现在是否能告知我状况？” 　　一股颗粒饱满的鲜活橙香，随着青年指尖的动作在房内蔓延，清新宜人。 　　她刚才在里面检查接近15分钟，赛洛不信她什么都不知。 　　“……”没办法，楚元霜只好停住脚步，她知道这狐狸不好忽悠，“我不能确定，但我觉得，莉莉可能处于‘升级中’觉醒能力的状态。” 　　她从猜测到的情况，捡了一种可以汇报的说出口。 　　楚元霜面露犹豫：“但只是可能……” 　　她不能确定。 　　向导二次觉醒的能力错综复杂，每个人能力不尽相同，觉醒时的情况也各不同。 　　最主要的是，目前白塔内觉醒能力的向导本就不多，可以参考的对象太少，她怕自己搞错，那对莉莉的影响可太大了。 　　可她进入病房后，少女眼眸清透明亮，确实不像结合热的状态。 　　“我认为莉莉这种情况，需要尽快面见首席。”楚元霜皱眉。 　　但想到什么，她神色突地变冷。 　　“原本我帮莉莉争取到的是5天后的治疗，首席本人都同意了，但B区那两个糟老头子！” 　　楚元霜恨得牙痒痒，“先让我提交二次报告，在我提交后，他们又找借口硬生生拖到7天！” 　　7天！如果是严重的情况，那得耽误成什么样？！ 　　本来她在办公室准备跟他们死争到底，但没来得及开始，就收到清露发的消息，说莉莉突然发烧。 　　跟那帮人扯皮一下子扯出不了结果，于是她即刻转道，先来医院。 　　赛洛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剥橙动作未顿，看起来并不意外。 　　“正常。”他说，“现在外面局势紧张，你们向导首席的排班确实紧俏。” 　　“我知道紧张，但白塔统共有多少位超强S级哨兵？S级向导的平级治疗室难道分不过来？非得去首席那里挤？” 　　楚元霜冷冷一笑，“真要去挤了，他们还不一定乐意。” 　　“也是，B区的向导资源一直稀烂，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位‘神’，可不得好好宝贝？”楚元霜眼角眉梢尽是对B区的嘲讽，继而微妙感叹，“只可惜了我们首席，怎么偏偏就出身在B区……” 　　她对事不对人，很多东西是相互的，B区高层背后的那群贵族哨兵势力，一向自视甚高，不把向导当人看，认为向导只是哨兵的附庸品。 　　在B区一直以来的风气下，他们觉醒出的高级向导数量也越来越少。 　　但谁知道四年前，偏偏烧高香出了那么一位。 　　相比现在的首席，楚元霜心里清楚，其实B区那群暴虐嗜血的疯子，大概还是更想要她姐那种攻击型向导。 　　她姐还活着的时候，B区一直想挖人。 　　现在么，她姐不在了，世上再无攻击型向导。 　　能烧高香出现在这么一位“神”，B区那群贵族哨兵，就算内心再不齿纯净系，也依旧会把她们首席牢牢攥在手里，死死握紧。 　　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面子，B区都不想让别区讨到好处，一贯的精致利己主义。 　　尤莉睁着乌润的双眸，安静竖起耳朵旁听，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什么局势紧张、神级向导……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尤莉发现了，他们真的很不把她当外人！ 　　而且她敏锐地注意到，楚姐姐虽然在骂B区，但对向导首席很尊敬。 　　——即便首席跟她同龄，真正算起资历来，首席跟她一样是属于楚姐姐的后辈。 　　甚至于，尤莉觉得楚姐姐对向导首席，比对赛洛执行官还尊敬。她对赛恩哥哥尚且有直呼名讳的时候，但对向导首席，却只字不提。 　　“稍安勿躁，楚向导。”赛洛将剥好的橙子分成两半，分别给两位女士递过去，“这种事不宜夹带过多私人情绪。” 　　“你、”楚元霜看着递来的橙子，重重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发作，伸手接过，道，“那你说怎么办？” 　　“……谢谢。”见楚元霜已经不客气地开吃，尤莉便也不拘谨，她小声道谢，同样伸出掌心准备接取。 　　但掌心刚刚一凉，却又空了。 　　尤莉茫然眨眨眼，看见赛洛将已经递出的橙瓣收了回去。 　　他将橙瓣再次贴心地分成两半，又分了分，直到每一瓣都是能直接入口的程度，这才重新放回她掌心。 　　他弯着眼眸，同样对她眨一下眼睛，笑道：“不客气呢。” 　　弟妹。 　　青年声音低沉醇香，仿佛自带撩人的醉意，尤莉脸颊轰地一声红了。 　　慕清露那句“我看他好像对你有意思”，骤然开始在脑内循环。 　　不会吧不会吧。 　　淡定，尤莉，不可能的，他可是塞恩的哥哥！ 　　然后她就听到青年恢复沉稳的嗓音，对楚元霜道：“三天。” 　　“三天后，我亲自带莉莉向导去顶层。” 　　这声“莉莉向导”，叫得尤莉手又是一抖，差点把橙瓣弄掉。 　　一旁的楚元霜同样开始警惕：“什么莉莉向导，你小子别乱叫。” 　　但她的视线被青年挺拔的身姿挡住，看不见少女在他的注视下，红着脸慢吞吞塞进嘴里的细小橙瓣。 　　楚元霜的注意力还是在老地方，“都说了，你那些桃——” 　　“算了。”她忽然改口。 　　她也知道赛洛那些假桃花是怎么回事了，自然不能拿那个攻击。 　　说到底，赛洛到处拉拢关系，还是为了她们A区。 　　四年前大污染席卷整个A区，可以说是把她们A区整个根基都给毁了。 　　各区最基础的势力，本就是源源不断受训的新人，一个四年没有新人入塔受训，暂且不算可怕，可怕的是两个四年、三个四年，未来所有的四年，他们都再无新人。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赛洛如果不再做些什么，未来等待她们A区这些人的，就是被其他三个区吞并、分瓜，到最后渣都不剩。 　　楚元霜撇了撇嘴，想着用别的什么方式攻击，就听见赛洛慢条斯理道：“别误会，楚向导，只是让外人听着觉得亲密些罢了。” 　　“反正我的花边新闻不少，正好可以利用。”他看着涨红了脸，差点被呛到的少女，弯着眼眸轻笑，“是吧，莉莉向导，不知道您有没有听闻那些消息。” 　　“形势需要，希望您不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尤莉吃完最后一口橙子，连忙摆手，“我懂的，我理解！” 　　反正治了病她就跑！ 　　“行吧，事情谈完就别打扰莉莉休息了。”楚元霜站起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觉得莉莉得跟我回宿舍。” 　　无论是结合热还是升级，在医院都没用。 　　如果是前者，把莉莉留在医院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更危险，不如回到向导楼，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 　　“好。”赛洛没有反对。 　　“唔，好的！” 　　尤莉眼眸一转，趁着二人外出，留给她换衣服的间隙，打开光脑戳了戳某个黑色头框。 　　LiLi：[乌行舟，果篮是你送的吗？] 　　对面淡淡回复：[嗯。] 　　LiLi：[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怎么没看到他？ 　　当然，尤莉很快想到自己房内一位长辈，一位领导，识趣没问这个话题。 　　他就算来了，也确实不方便进来，她继而转移话题：[比赛结束啦？] 　　谁赢……好吧，谁赢了也不用问，答案显而易见，她就是不自觉想发发消息，指尖点着头像又戳了戳。 　　“LiLi戳了戳乌行舟。” 　　屏幕中央突然蹦跶出的提示，让尤莉脸颊一红，手指烫到般闪电收回，不敢再碰。 　　对面回复很快：[结束了。] 　　乌行舟先回复她第二个问题，而后才是…… 　　乌行舟：[一直在。] 　　一直在……他是待在外面吗？还是哪里……是一直在等她？ 　　[那、那……] 　　尤莉按了两下屏幕，又删掉，咬了咬唇重新输入：[橙子很好吃，谢谢你哦。] 　　“还想吃什么？” 　　青年最后发来的是一句语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晚上给你带。” 　　依旧是清冷自持的嗓音，含笑间又似乎夹带了只有他们才懂的微妙含义 　　——尤莉，你现在话很多，你一直找我讲话，是不是又在想我。 　　你现在是想摸我，摸哪里？还是…… 　　“啪嗒”，尤莉脑中的电路被自己刚刚想象到的高温画面烧毁，短路。 　　电光火石间，她眼前突地闪过那两张香艳照片，白嫩脸颊唰一下红了。 　　……想吃你。 第108章 　　向导楼宿舍。 　　晚间, 尤莉洗完澡，趴在床上看慕清露分享的八卦。 　　露露露露：[论坛链接] 　　露露露露：[莉莉快看，金时泽这猪头样,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慕清露发来的是一个白塔内部论坛的帖子, 看标题, 属于哨向公共区的热帖。 　　尤莉点进去，赫然发现这一整个是小龙人挨打的全集图册。 　　有比赛最开始站着挨打的金时泽, 那时候橙红闪亮的少年虽然表情扭曲，但五官尚且能看； 　　渐渐是中间趴在地上挨打的金时泽，在身上各处被揍一遍后，他白皙的脸蛋也开始挂彩； 　　到最后, 是一张鼻青脸肿、已经面目全非，但又被蛇鳞青年面无表情一脚踹飞的金时泽, 可谓是惨不忍睹。 　　说实话, 尤莉没想到大橙子这么抗揍。 　　这种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身为基因优秀的S级, 长到18岁竟然只下过一次污染区，唯一一次还捅出篓子的那种。 　　她以为金时泽连哨兵基本的血性都没了, 没想到还能抗揍到最后。 　　不过乌行舟每个部位只揍一拳, 显然没动真格，就像他对金时泽评价的原话——太弱了，没兴趣。 　　但即便这样, 以头部S级哨兵的水准，就算乌行舟放了水，金时泽据说还是被他的执行官妈妈，宝贝地送进了医疗舱。 　　嘿嘿，别说, 看到金时泽被揍那么惨，尤莉挺解气的。 　　她就说嘛，这张惨不拉几、连五官都看不清的猪头脸，她那会儿意识里怎么可能会觉得金时泽眉清目秀。 　　果然是错觉！ 　　帖子底下评论区一片叫好，热度越来越高。 　　尤莉切回聊天窗：[论坛平时都这么热闹吗？发小龙人挨揍的帖子好多啊。] 　　露露露露：[可不是嘛，我们D区的脸都给他丢尽了。他也是该！以前人家三席是不乐意搭理他，给他能的，以为自己多厉害。] 　　露露露露：[你看吧，这次看得出来，钱蛇大人是真被小龙人惹烦了。] 　　露露露露：[手是留情了，面子可一点没留……听说最后一脚，还是当着我们D区执行官的面踹的。] 　　只不过她们那会因为莉莉发烧，正背身往外走，没看到另一个方向过来的D区执行官。 　　露露露露：[不过我估计等会管理员就开始删帖了，所以才让你现在赶紧看。] 　　帖子太多，除了原本看热闹的，还有些明显是有人想借机挑事。 　　各区人口数量庞大，鱼龙混杂，明里暗里又摩擦不断，公共论坛内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 　　就连慕清露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想借机生事的人里，一定没有他们D区本区的人。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她们向导专区的八卦日常。 　　但她没敢把这个渠道分享莉莉，因为继上次乌行舟的公主抱后，今天因为赛洛的抱抱，莉莉又成了向导专区的匿名红人……跟上次的八卦兴奋和羡慕不同，大家这次普遍担心新人妹妹把持不住。 　　连带着赛洛又在黑红榜火了一次。 　　因为今天莉莉也在训练场看比赛，还有人暗暗磕起了三席x莉莉的CP。 　　甚至有人做了份[哨兵首席VS哨兵三席优缺点]的表格，结果显而易见，乌行舟以9.8的高分完胜。 　　0.2分扣在没人见过他脱衣服，差评。 　　慕清露截去八卦里关于莉莉的化名，将这份优缺点的对比表格截图发过去，暗示意味十足：[莉莉，虽然我知道你跟你老公感情深厚，但是答应我，万一你想找了，请一定按照三席这个标准！] 　　渣男固然有魅力，但是千万千万不要进入他的鱼塘！ 　　“……” 　　LiLi：[收到，了解！] 　　不是，不脱衣服才扣0.2分吗？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唔，如果这么说的话，光脑屏幕前，尤莉摸了摸鼻子……她已经全看光了，是不是可以把这0.2补上？ 　　不不不，她都没啃到！ 　　这个很严重，得扣5分！ 　　她看着光脑屏幕上慕清露的一大串消息，心思念转。 　　都说乌行舟是被小龙人惹烦了，才接下他这次挑战，但她总觉得……还有他在训练场问她的消息…… 　　尤莉切到聊天主界面，点开某个黑色头像戳了戳。 　　“LiLi拍了拍乌行舟的小脑壳。” 　　她跟乌行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他的那句语音上。 　　当时她真的差点差点，就把“想吃你”三个字发出去了。 　　好在楚元霜及时敲了一下门，她才猛然惊醒，匆匆摁灭光脑，换好衣服出去。 　　现在……她没发，他也没再问呀，晚饭是楚姐姐亲自提到宿舍，看着她吃的。 　　正这么想着，黑色头框的消息回复，很简单两个字。 　　乌行舟：[语音？] 　　唔，尤莉咬了咬唇，直接按到[语音通话]，拨过去，对面很快接通。 　　“饿了？” 　　这是乌行舟第一句话。 　　青年嗓音清冷平淡，仿佛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没有，不是这个。”尤莉为自己下午的误解，红了红脸，“我晚饭吃过了的。” 　　现在都九点多了，饿什么饿呀，又不能吃他……停！ 　　尤莉红着脸，慢吞吞解释：“乌行舟，我现在不在医院，下午那会我出院了，跟楚姐姐她们一起，然后……” 　　她想为自己没回消息找借口。 　　“我知道。”乌行舟说。 　　方晚凝是C区的人，他知道她在医院的情况。 　　乌行舟很淡定：“宿舍也能送，只是要等……” 　　等十点后，赛洛飞在天上的精神体监控收回。 　　“不行，别勾引我！”少女蓦然打断他。 　　很突兀，又很奇怪，她羞恼的语调中似乎夹带一丝微妙的羞涩。 　　乌行舟：“？” 　　勾引？ 　　“我现在不能……”尤莉哼哼唧唧地，她现在经不起他的诱惑，容易把持不住。 　　她知道下午那句语音，估计是她脑补太多，但乌行舟数次提到的“让她考虑”，明显是奔着长远方向去的。 　　这不行，她负不了责，尤莉有这个自知之明。 　　“反正你不许勾我了。”她小声警告，转移话题谈回正事，“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打了小龙人这件事，D区的人会找你麻烦吗？” 　　“不会。”乌行舟暂且把那句奇怪的“勾引”放一边，道，“只是正常的挑战切磋。” 　　“可他妈妈是……” 　　“如果你指的是D区执行官的话，也不会。”乌行舟平静道。 　　不仅不会找他麻烦，下午送金时泽进医疗舱后，她还想找他谈话，道歉，但他在等尤莉，避开未见。 　　“尤莉，无论各区势力如何盘踞争夺，白塔是个实力为尊的地方，这条底层逻辑不会变。” 　　或者说，这是哨向世界永恒不灭的基础逻辑，基本定理，一切看似公正严谨的秩序，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否则，那么多人对B区的行为嗤之以鼻的同时，为何同样又有那么多人对B区的精英势力趋之若鹜？ 　　明白少女潜藏的顾虑，乌行舟唇角勾勒一抹浅弧：“尤莉，你在担心我吗？” 　　“我……”这哪能直接承认，尤莉眼眸一转，哼哼道，“你先说，你今天为什么接受他的挑战。” 　　万一不是因为她呢？如果会错意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自恋？ 　　那不行。 　　尤莉还是有点美少女包袱的。 　　她感觉以乌行舟的性格，无论是直接回答“帮你揍他”，还是说“看他不爽”。这两个答案，她觉得都挺正常、合理。 　　但她万万没想到，乌行舟轻轻抛出五个字。 　　他说：“尤莉，你馋了。” 　　尤莉脑中轰地一声，脸颊迅速爆红：“什、什么呀，你别乱说！” 　　下午想象到的画面在此刻真实上演，她甚至以为，她是不是把那句“想吃你”发出去了，他其实看见了？……或者，或者不是她误会，哼，这只蛇果然就是在勾引她！ 　　“乌行舟，你……” 　　“原来你前面说的勾引，是这个意思。” 　　青年清冷的嗓音陡然升温，挟带几缕笑意。 　　原来她方才话中的羞涩，和欲言又止，是这样……怪不得躲着不回他。 　　他当然知道她早早回到宿舍，只不过他以为她没想好，乌行舟轻声笑了笑：“尤莉，你馋我哪里？” 　　这次他加上了准确的主语。 　　——你下午，是想吃我的哪里？ 　　“没有！”面对光脑对面青年的主动询问，尤莉羞得不行，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的，“不许瞎说。” 　　她感觉自己都快熟成番茄了，这人的直觉怎么这么逆天啊…… 　　“我要挂了！”她恼羞成怒。 　　“可以。” 　　乌行舟答应得很干脆。 　　尤莉愣了一下，哼得小巧挺翘的鼻子皱起来，但紧接着听见青年又道：“改视频？” 　　唔！尤莉乌眸瞪得圆圆，不自觉咽一下口水，“你……” 　　“我洗过澡了，但如果你想看的话……”乌行舟笑，“我可以再洗一遍。” 　　“尤莉，不用觉得羞耻。” 　　他说过，他们很合适。 　　“正如我对你强烈的渴望，你会对我产生同等的欲望，这很正常，我们就是这么契合。” 　　但契合度是一回事，他觉得她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乌行舟看了眼光脑时间，21:39，他果断挂断语音，回拨视频。 　　画面接通，尤莉整个人缩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脸颊红红地看着面庞秀美的蛇鳞青年。 　　他穿一身深绿暗纹睡袍，乌发微湿，半扎着长长垂落，确实是刚洗过澡的样子，像极了江湖小说里那种盛名久远，又隐于空谷的幽兰家主。 　　尤莉眨眨眼睛，原来乌行舟头发放下来是这样的，“乌行舟，你这样……也好看唉。” 　　她对美貌的欣赏是从不吝啬的！ 　　“只洗澡这样，平时喜欢束着。”乌行舟将马尾重新扎高、束好，“可以先让你看21分钟，十点一过，我来找你。” 　　现在白塔内，除了赛洛喜欢盘旋于高空，暗中观察塔内各处的精神体，以及B区的哨二，只要他想，其余的人无法发现他的行动轨迹。 　　“当然，”乌行舟补充，“如果你不介意我被赛洛看到，我可以现在过来。” 　　一切看她意愿。 　　“我……”尤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松扯掉了睡袍带。 　　屏幕内，青年上半身优美的肌肉线条随着清晰的锁骨，在浴袍脱落下一同展现。 　　饱满的胸肌紧致诱人，两颗殷红……尤莉还没来得及细品，就看到乌行舟从容起身，捧着光脑往浴室走。 　　“呀！”她愣愣看着屏幕青筋狰狞的下半部分，一下忘记自己准备说什么，先羞得十指捂住眼睛，紧跟着指缝开得大大，“乌行舟，你你……” 　　看照片是一回事，看动态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发到论坛，得有100分了吧！ 第109章 　　浴室白雾氤氲。 　　昂扬的花柱如雕刻般挺立, 裹挟着的泡沫绵密细腻，似乎带有清幽竹香，如同身后装修的风格, 这件艺术品的主人应该是相当高雅。 　　但细看, 白色绵柔的泡沫中又有数道青筋穿布, 根根凸起，狰狞盘踞, 从底部一直蔓延到顶端，光视觉就让人心惊肉跳。 　　同时兼具了美感与可怖。 　　“喔！”尤莉双手指缝大开，半捂着熟透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光脑屏幕的超清实时画面。 　　观赏着蛇鳞青年珍藏多年的夸张艺术品, 她的嘴巴不自觉也变成了夸张的圆形。 　　还好在第一次惊呼出声，被青年听到后, 她就迅速关闭了自己这边的声音。 　　这得……1000分了…… 　　清竹似的指节交握在上, 修长指骨微微发力，跟可怖青筋的每一次拉扯, 都让她的小心脏扑通乱跳。 　　“怦！怦怦！” 　　她是按了自己的静音键，但她没关乌行舟的。 　　“尤莉, 你脸好红。” 　　花洒的水流冲淋而下, 她听到乌行舟的轻笑，“这么喜欢？” 　　——已经，这么馋了？ 　　“呀！”画面中少女眼睫震颤, 慌乱地低头，检查自己小动作有没有被发现。 　　乌行舟听不到声音，但注意到了她被子的起伏。 　　“别自己，等我。”乌行舟说完，关闭花洒, 拿起浴巾擦拭身体。 　　“什么自己！”尤莉打开声音，羞红着脸，凶凶软软地骂道，“别血口喷人，我我、才没有呢……” 　　“乌行舟，你别老是记着我那一次。” 　　真是的！ 　　乌行舟淡声：“没有刻意去记。” 　　不是他参与的，为什么要记？ 　　他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于是走出浴室，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你的怎么……” 　　尤莉骤然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擎天柱迅速恢复如常，成为可以穿衣自然的状态。 　　这么快就消了？哦，不对，他…… 　　“转移到第二精神体了。” 　　青年平稳的嗓音果然证实她心中猜想，但尤莉很快又想到，刚才浴室内：“那你刚刚在里面，那么快起立……也是？” 　　是把欲望从精神体挪回来了？ 　　“不是。”画面中，穿戴整齐的蛇鳞青年俯下身，捧好光脑，墨绿眼瞳看着她，淡声道，“看着你，稍微一想就会。” 　　不用特地挪回。 　　看……看着她就会起立，不需要挪……这是什么18x的情话…… 　　“唔。”尤莉咬紧下唇，不知道怎么接了，听见乌行舟又道：“挂了，尤莉。” 　　他说：“三分钟后见。” 　　视频挂断，屏幕回到跟乌行舟的文字聊天界面，左上角还显示有几条慕清露和楚元霜新发来的未读消息。 　　尤莉烧红着脸，望着天花板愣愣回不过神。 　　三分钟后见……三分钟后乌行舟要来她这里……等等，三分钟？！ 　　满打满算180秒？！！ 　　尤莉腾地从床上弹起，伸手摸了摸底下潮润的小布料，打开灯，果然看到被套表面有一小圈深色洇痕。 　　她刚刚确实夹了一下被子，但她不是故意的…… 　　她本来想自己解决的呜呜……她、对，她还有事没跟乌行舟说清楚呢！ 　　尤莉现在想起来之前，被美色勾引忘掉的话是什么了！ 　　她噼里啪啦打字，键盘搓出火星。 　　LiLi：[乌行舟，我不能跟你绑定，我们等级不匹配，最主要的是……] 　　她话没打完，房门被轻扣了两声。 　　短促，利落，明显的个人风格。 　　这么快到了？ 　　尤莉手一惊，把半成品的消息按着发了出去。 　　完了完了，她看了眼一下都没收拾的被套，不管了，先跑去开门。 　　既然来了那就当面说吧，说清楚后，他不一定会进来…… 　　不进来，自然就不会看到了。 　　房门打开，身姿卓绝的青年立于门前，高挑身影被灯光投射的影子覆盖在她面颊，好似亲昵的抚摸。 　　“最主要的是什么？” 　　乌行舟看完消息，收起光脑，平静中带着些许疑惑。 　　尤莉深吸一口气：“最主要的是，我不能对你负责！” 　　她觉得这个必须得讲清楚，但不知怎的，说出口后她又有点慌，“就是……就是我知道你想要长远的关系，但是我没办法给你。” 　　“你是这个意思吧？”她小声问。 　　乌行舟点头。 　　他确实是要长远的关系，但他觉得这些不是问题。 　　他道：“等级无所谓，我对你负责就行。” 　　“哎呀不是这样！”一听他要负责，尤莉更慌了，急急忙忙瞎编，“我死了老公的，我心里只能装下他一个，就……我不能对你负责，你也不用对我负责，这样你能明白吗？” 　　“但是！”不等青年答话，她又试探地伸出指节，戳了戳他衣袖，“但是……乌行舟，我们可以一起玩儿。” 　　“……如果你接受这种行为模式的话。”尤莉戳完，有些紧张，不敢抬头看他，不敢跟那双清寂的眼睛对视。 　　她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点渣了，可她确实挺舍不得乌行舟这块肉，特别是这块肉既香艳又马上可以入口的情况下。 　　“现在到你考虑了，乌行舟。你怎么想？” 　　少女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鸦黑长睫低垂，像每一个做错事之后想努力找补的好学生，众人眼里的乖孩子。 　　如果忽略她腿间那道透明。 　　他怎么想？乌行舟盯着那道晶莹的滑痕，他想舌忝。 　　青年眸中墨绿幽邃，喉结轻轻滚动。 　　下一秒，欲望转移，他的呼吸频率正常，听见廊道内再次响起少女的声音。 　　可爱的商量语气。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定补偿。” 　　虽然……尤莉想了想，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补偿给他？ 　　在白塔，他可比她有钱多了。 　　这句话到底只是说着好听而已。 　　但紧接着，她脑中莫名跳出一个词，几乎是不假思索：“我可以帮你治疗，就是我们玩儿的时候，我可以跨级链接，进入你的精神图……” 　　“啊，抱歉！”她回神，愕然地看看他，又摸了摸自己脑门。 　　她没发烧，怎么说出这种胡话？ 　　乌行舟都是去首席静音室治疗的人，凭什么要跟她做这种基本没用的跨级精神链接，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可是……好吧，尤莉知道自己没有发烧。 　　虽然话是不小心说出口的，但尤莉心里清楚，她现在意识很清晰。 　　——她确实想要链接。 　　除了身体的渴望，她在观看视频时，同样产生了想要跟乌行舟精神链接的想法。 　　就像小章鱼在往上攀爬的时候，会伸出软乎乎的触手，向四面八方延展。 　　她现在也想要这样。 　　往上攀爬……脑中忽然冒出的这个词，让尤莉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仿佛有颗嫩芽即将破开土壤，要在心腔扎根，伸展而出。 　　她想起下午病房楚元霜的猜测，感觉自己触到了瓶颈的边沿，她好像……真的正在觉醒某种能力。 　　她想伸出暖融融的触手，将眼前青年紧紧缠绕，蜷缩着包围，她想像小章鱼那样攀附到他身上，汲取他美妙的体温与磅礴的力量。 　　她在A07没有被这么“饿”过，她跟他们的精神链接档期从来很足，很有安全感，身体的体温和精神的体温都源源不断。 　　就算偶尔断开，他们任务结束也会及时续上，很少有完全断联的时候。 　　而现在，过远的距离加上大污染环境的磁场影响，连最近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小猫咪的链接，她都渐渐感觉不到了。 　　连接在消失，她的身体在饿，她的精神脑域同样在饿。 　　小章鱼不能没有东西缠着。 　　如果上一次是欲望不受控制地爆发，那么这次，尤莉清楚，她现在意识清醒，非常清醒。 　　可能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闻着好闻的荷尔蒙气息，她身体又开始微微发热，但她的意识绝对清醒。 　　——意识清醒，就不能拿污染当借口。 　　这次是她选择了他，是继宋鸭鸭之后，她第二次主动选人。 　　但跟宋玄烨的情况不同，她不知道乌行舟会不会同意，她不清楚他的想法。 　　这是她第一次从选择方，变成被选择方，问话过后，尤莉难免觉得脸热。 　　等待的时间似乎变得尤为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可能其实连一分钟都没有过去，她没听到答案。 　　尤莉盯着自己的毛绒拖鞋，忽地皱起鼻子。 　　“算了。”她呐呐道，“你不同意的话，不用勉强，我再……” 　　她再物色物色，去找别人好了。 　　白塔人那么多，又不只有他一个，尤莉扭过脸就要关门。 　　或者她再忍一忍就回去了，又没什么的，升级而已嘛，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急，她…… 　　“我没有不同意。” 　　房门被修长的指骨撑住，青年嗓音落入耳畔。 　　“尤莉，你刚刚想说什么？”乌行舟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静、清晰，“如果我不同意，你准备怎么样？” 　　“我、”尤莉被他这话问的，羞耻心滚滚而来，一刺激直接炸毛，“你管我准备怎么样！” 　　“乌行舟，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乌行舟：“可以关我的事。” 　　尤莉：“……” 　　“哼。”刚才不答应她，现在晚了，尤莉重重哼一声：“不要你了，我找别人。” 　　她抬起下巴，恼怒终于战胜羞耻，小小瞪他一眼，扬了扬手准备关门，“晚安，再见！” 　　冷不丁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乌行舟拽出了房门，抵在廊道墙壁。 　　“唔？” 　　“不会。”乌行舟看着瞳眸水润的炸毛少女，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尤莉，你不会不要我。” 　　“你舍不得，”他俯身含吮她耳垂，拉过她的手伸进自己上衣，“别人也不会比我更合适。” 　　“尤莉，你应该感觉得到。” 　　他听出她的挽留和渴望，只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编那些不着调的话。 　　“乌行舟，你……”尤莉面颊涨得通红，耳垂被他舔得酥麻发痒，掌心更是充盈滚烫，小脾气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干嘛呀这人，美色诱惑这么直接的吗…… 　　“唔……”直接但是管用，抚摸着块垒分明的腹肌，尤莉很没出息地又冒出了小泡泡，硬朗的肌肉线条顷刻将她内心疏漏的空洞填满，“唔……你……” 　　你怎么这么好摸…… 　　她唔了半天，在青年灵活的舌游走到她脖颈时，还是坚持憋出一句：“那你刚刚为什么答应那么慢……我还以为……哼……” 　　乌行舟的膝盖碾进她丝质的睡衣裙摆，但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他真真实实慰了上来。 　　“前面在盯着这里走神。”他诚实道，又笑，“这次想我用哪根舌头？” 　　哪、哪根……哦对，他！ 　　看着青年身后渐渐显影的透明人形体，尤莉回味着上次微凉的湿滑触感，忽地一下口干舌燥。 　　她心脏怦怦，忍不住咽咽口水：“都……” 　　她想说都可以，但乌行舟感受到的程度，默认了她是都要。 　　“好，那就先他。”反正他们可以互换。 　　乌行舟圈稳少女，但面庞同样秀美的透明人形体没有即刻行动，而是蛇鳞青年如玉的指节率先感受到了热情。 　　“确实馋了。”他低笑。 　　只是这么浅浅试探，突然一股甜腻馥郁的向导素在廊道爆发。 　　这是…… 　　乌行舟微微一愣，紧接着眸中幽绿更甚。 　　受到影响的人形精神体已经自发蹲下，仰面清理残余。 　　“呜……”尤莉揪紧了青年衣袖，把脸埋在他热气蓬勃的胸膛。 　　好、好丢脸！呜呜呜…… 　　零星几声滴答响动，听着她耳朵都烫了，耳根蔓延脖颈羞红一片。 　　“尤莉，这才几秒。”乌行舟笑她，“缓缓，适应一下。” 　　这个都吃不了，等会怎么吃别的。 　　“我、唔……不是的。”尤莉觉得自己风评被害，咬着唇瓣紧要面子，“我就是太久，老公死太久了而已！” 　　又撒谎。 　　…… 　　乌行舟转移阵地往上，道路突然触到一层阻隔。 　　少女尚在强烈感知的尾声，还在缓解中，没有察觉微妙细小的疼痛，乌行舟同样撤离很快，怕伤到她。 　　他皱眉：“尤莉，你真的有老公？” 　　“当然啦。”尤莉认定他还在嘲笑她秒的事，趴在他怀里哼唧，“我们夫妻伉俪情深，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守寡憋那么久。” 　　半真半假，不一定撒谎，那么也不排除一种可能…… 　　乌行舟将指腹晶莹涂抹于少女鼻尖，墨绿眼眸荡开笑意：“尤莉，你老公真短。” 　　确实，依照她的敏感，短小也够用。 　　尤莉：？？？ 　　什么情况？？？ 　　她突然回味过来，自己是疏漏了哪里才导致A07男团风评被害。 　　但乌行舟直觉太准，她不敢多说“老公”的事，决定将错就错。 　　“反正已经说好了噢，我不负责，你也不介意的。”她搂着青年精健的窄腰耍赖，“不许再说我老公了，我们……” 　　“唔！”熟悉的湿滑突然钻了进来，带着微凉又真实的感触，尤莉低头瞧见了面庞同样秀美的透明人形体。 　　“他”半蹲在地，明明是自下而上的视角，但盯着她的眼神侵略十足，见她回望，搅动的舌头越发灵活。 　　高束的马尾轻轻摇晃，尤莉的心尖也跟着打颤，她突然意识到一件更疯狂的事：“乌、乌行舟，我们还在走廊……”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 　　她下意识扭头要去看监控，视线被遮挡，青年修长的手指覆于她眼睫，淡定沉稳：“挡住了，别看。” 　　喔……别看，那就是他的大蛇精神体挡住了。 　　“我现在不怕你的精神体了。”他指尖浸染着属于她的甜躁味道，尤莉闻不到他们口中说的甜，只觉得有点躁，于是更害臊，“要不要进去……里面。” 　　房间。 　　“再等等。” 　　感觉她很喜欢这里。 　　乌行舟盯着少女红润的唇，伸舌吻了进去。 　　“唔！”灼热的呼吸彼此交融，尤莉没想到人的舌头真的可以灵活成这样，湿滑软热，含在嘴里像两条交配的蛇热情拧在一起。 　　蛇鳞覆吻玫瑰，是伊甸的贪婪在体内再次盛放，她脑中轰地一声，呜咽的细鸣被两条唇舌同时堵住。 　　不断地穿梭，勾勒了一波又一波，忽然间，尤莉在迷糊的盛乐中感觉天旋地转。 　　“叮”的一声，66层电梯门打开，与此同时，她被乌行舟带入房间，抵在了房门背面。 　　乌行舟的舌从她口腔撤离时，她听到了门外楚元霜的声音：“莉莉，你睡了吗？” 　　底下的舌随之撤离，淋漓一片洒落在地。 　　乌行舟贴在她耳畔，同样轻问：“尤莉，你今晚想几点睡？” 第110章 　　“你想怎么回答她？”乌行舟又问。 　　他的呼吸像蝉翼一样轻薄, 落在她耳畔，带着绵延的热意。 　　“嗯哈……”尤莉轻轻喘息着，没立刻吭声, “等……等我一下。” 　　呼, 等她缓缓。 　　隔了几秒, 尤莉觉得自己又行了。 　　平复呼吸的同时，她同样明白一个道理：果然, 就是得用他们的手才行。 　　无论是哪个部位、做什么动作，男性手掌带来的感觉，跟她自己的完全不同。 　　不止是手，还有唇舌, 接吻时感受到他舌尖与她的柔缠，那种曼妙交融的滑软, 一切的一切, 都让她心花怒放。 　　简直美到小章鱼在精神脑域内，挥舞着触手吐泡泡。 　　前面小死过两回, 渴求的瘾解决掉一部分后，尤莉觉得自己现在又支棱起来了。 　　本来嘛, 在A07跟他们的时候, 她就是稍微快了点，又不是真秒，前面在走廊那么夸张, 确实是因为太久了而已。 　　她等会必须要向乌行舟证明回来，他对她秒的刻板印象，是错的！ 　　所以，现在…… 　　“嘘。”她压低声音，做贼似的, 又把自己嘴巴捂了捂，“不回，我们装睡。” 　　以乌行舟的性格，铁定不会出声，主要是她自己。 　　楚元霜可就在门外站着呢，跟他们隔的只是一道门，不是一堵墙。 　　她知道乌行舟刚才问话的意思，是问她要跟他继续，还是要见楚元霜。 　　她这会儿当然舍不得他，前面在走廊加起来才多久呀，估计都没几分钟。 　　那不行，她最想要的东西还没啃到呢。 　　这回用不着青年提醒，尤莉熟练打开光脑，开启静音模式。 　　想了想，还是点进聊天界面瞧一眼，看看楚元霜和慕清露的未读消息，是不是要紧事。 　　如果是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她没避开乌行舟，光脑屏幕大喇喇敞开，以乌行舟的视力，很轻易就看到了她界面寥寥无几的几个联系人。 　　最底下沉底的头像是登记长官；往上是赛洛，同样是公事公办的官方语气； 　　再然后，就是他和两个未读的女生。 　　抛去未读消息冲刷掉的时间，也就是说，她最近聊天的是他。 　　只有他，没有别人。 　　她说要找别人的“别人”，又在哪里？ 　　乌行舟笑了一声：“尤莉，你刚刚说‘我们’。” 　　“是呀，怎么啦？”少女抬眸茫然看他，没听懂。 　　“没什么，我喜欢这个词。” 　　乌行舟墨绿眼眸幽深几分，这次没将欲望转移，而是俯下身从后背拥住少女，深深嗅闻她颈间的肌肤。 　　“你闻着好像比上次更熟了。” 　　非常令人着迷的香味，是果实即将成熟前散发的诱人芬芳，香醇饱满。 　　一如她在廊道外喷洒的向导素，香甜馥郁地浇在他第二精神体的嘴里，等同于，他嘴里。 　　乌行舟舔唇，在关了灯昏暗的房间内回味。 　　“我们确实应该不分你我。”他无声轻笑，湿热的舌头游移往上，拨动她小巧柔嫩的耳垂，含在嘴里极富技巧地挑弄。 　　无论哪方面。 　　他不介意她有过老公，但今天的意外发现，让他更加心生欢喜。 　　“什么叫我熟了？” 　　尤莉紧捂住唇，她哪里想到他指的是什么，被他撩得首先想到了橙红废料那一面，“唔，别……乌行舟，等等。” 　　楚姐姐还没走。 　　她看了消息，也没别的要紧事，就是问她身体还会不会不舒服，是可以装睡的策略。 　　但、但起码等人走了呀，太刺激她会控制不住声音的…… 　　“莉莉？睡了吗？” 　　门外，楚元霜抬手轻扣一声，再次试探询问。 　　门内，在她叩响的刹那，尤莉也跟着被掂起，轻轻抬了一下。 　　“嗒”的一声，纯白棉质的小布料垂落掉地，是被浸润的、有重量感的声响。 　　动静其实很小，声音也很闷，远不及门外楚元霜的声音清晰，但震在尤莉耳朵里，让她面颊烧得慌。 　　意识到乌行舟要做什么，她的心脏怦怦在胸腔乱跳，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他…… 　　一阵衣物摩挲的窸窣声。 　　“嗯！”尤莉突然紧紧咬住下唇，彻底不敢出声了。 　　她怕一张嘴，就暴露门内所有的荒银。 　　果然是，她最熟悉的……也是他们最喜欢的…… 　　面颊忽然一凉，昏暗中辨物不清，但依稀是察觉与身后青年一模一样脸孔的透明人形体，站起了身，走到她身旁，有力的臂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结实微凉的胸膛，尤莉来不及细细感受，“他”修长的指骨掐了掐她双颊，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将舌喂进了她嘴里。 　　“唔……” 　　第二精神体是不能说话的，“他”没有意识，“他”所有的意志和行为模式，都来源于乌行舟本人。 　　少女的声息被吞咽殆尽，室内只留下了津液交融的亲密声响。 　　啧啧的接吻声中，又似乎还有另一道更加令人脸红心跳的响动。 　　是由清透，逐渐转为黏稠意味的滑响，是宋玄烨精品豆腐店开业前，磨合豆浆的前奏。 　　就在这时，“嘀”的一声。 　　具备警戒意味的提示音后，门缝被推开了，露出一卷栗色的大波浪。 　　“莉莉？” 　　廊道明亮的灯光投射，楚元霜的身影随光亮一同走了进来。 　　…… 　　“真睡着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楚元霜不由放轻呼吸，怕将人吵醒。 　　但还是不放心，她走到床边准备再检查一遍。 　　若是平时，楚元霜不会这么没有边界感，直接要了权限强制开门。 　　当然，平时的话，赛洛也不会给她这个权限。 　　宿舍属于个人隐私，即便是高层也不能轻易侵犯。 　　但现在情况特殊，莉莉若是真睡着了还好，她主要担心莉莉又复烧。 　　加上慕清露也说莉莉突然没回消息，她怕小姑娘别冷不丁地在宿舍烧晕过去，然后没人知道，这才不放心，亲自下来一趟。 　　应该是睡着了，楚元霜轻手轻脚地打开小夜灯，准备探探少女额头，没问题就走。 　　结果灯打开，床上只有凌乱的被褥，赫然是空的。 　　楚元霜伸手摸了摸，连余温都没有！ 　　“莉莉！”她心底一惊，环顾四周，按开光脑就准备给赛洛发消息。 　　“楚、楚姐姐？” 　　就在这时，里间的浴室拉开一道门缝，澄黄的暖灯透过缝隙倾泻而出，洋洋洒洒挥落一地，为楚元霜指引方向。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少女的断断续续，有点模糊。 　　“抱歉，楚姐姐……我在洗澡……您等等！我马上就好！” 　　浴室内，面覆蛇鳞的秀美青年立于门后，修长手指从容握住门把，面庞冷静清晰。 　　如果忽略地面散乱衣物的话。 　　高等级的哨兵向导都是单独住一层，隐私安全级别很高，乌行舟确实没想到楚元霜会强制开门。 　　但无所谓。 　　她似乎更兴奋。 　　尤莉被抱着坐在盥洗台的延展区，长发随着透明人形体的动作轻轻摇晃。 　　底下唇枪舌战，征伐不停，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听清楚元霜在说什么。 　　一想到刚才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即刻便转换了场地，尤莉双颊润红，轻轻求饶：“唔，乌行舟……要不我先出去？” 　　“等会我再、再……嗯啊……别！” 　　第二精神体怎么还突然加速了……呜呜她现在非常怀疑他有意识！ 　　“不用。” 　　乌行舟拉过她的手，让她坚定握住自己。 　　意思很明确，不用出去。 　　楚元霜的脚步，带着细跟清脆的踏响优雅而来，由远至近，一步两步…… 　　尤莉睁大眼睛，感受凸起的青筋剐蹭她掌心，在娇嫩的肌肤留下道道滚烫的红痕，好似灼热的罪证。 　　她抬眸跟他对视，掌心被他带领，只感觉脑中轰地一声。 　　“没事，莉莉，你先洗。”楚元霜的声音靠近了几分。 　　尚且有段距离，楚元霜停下脚步的同时，透明人形体的动作同样停下，但乌行舟带领的步伐没有停下。 　　他修长的指骨包裹她，带领她全方位地认知他、熟悉他、掌控他。 　　尤莉愣愣地吞咽口水，透明形体的撤离让她从濒死的状态逃过一劫，可总感觉现在马上又要步入云端。 　　门外是长辈温柔的声音，但她耳中已然轰鸣。 　　“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眼，刚发过烧别洗太久，睡前给我发个消息。” 　　“其他真没事，早点睡觉，赶紧把门关上吧，那我就先走了啊。” 　　毕竟私闯，楚元霜没好意思久待，听少女声音确实没有病态，交代几句便关门离开了。 　　房内两道门缝同时闭合，尤莉手中一凉，是乌行舟跟精神体交换了位置，温热的唇骤然袭来。 　　“乌行……！” 　　瓷白的花洒下淋，浴室内蒸起潮雾，清晰的镜面氤氲成朦胧的一片，噗嗤噗嗤的水花尽数浇在青年英俊脸庞。 　　“我在。”他伸出艳红的舌，缓缓舔去残余的水迹。 　　乌行舟看了眼蠢蠢欲动的第二精神：“他也在。” 　　“尤莉，夜还很长。” 　　他明早才出任务。 第111章 　　尤莉觉得, 自己大概招惹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乌行舟，你、你想几次？” 　　不对，问完后, 尤莉突然发现一个华点！ 　　她虽然贪图享乐吧, 但还是有点良心的, 特别是自由选择的情况下，她觉得这种事情, 最好双方都快活到，有利于关系的持续。 　　但现在，乌行舟还一次都没有，而她已经三次了。 　　不行, 不行，这样下去, 尤莉感觉自己要玩脱。 　　对, 脱水那个脱…… 　　“没有关系。” 　　看着少女陡然睁圆的惊恐眼神，乌行舟双掌撑在延展台两侧, 高挑的身躯下倾，俯身与她平视。 　　他的影子罩住她, 是一个没有肢体接触, 但又将她紧密包围的姿势。 　　“尤莉，我的次数不重要。” 　　他就着这个姿势，英俊的面庞凑近, 浅浅含吮她的唇。 　　“我只需要跟你这么亲近，就可以。” 　　四片唇瓣亲昵相贴，青年薄唇柔软的触感袭来，尤莉哼唧一声，身体也跟着变软。 　　她娇嫩的唇缝微微张开, 乌行舟的舌头果然滑了进来。 　　他的大掌随之箍在她的腰，舌头仿佛要从她的舌底一路滑到她心底。 　　“唔……” 　　尤莉坐在延展台上，脚尖踮出一簇一簇喜悦的小火花，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两根舌湿滑地缠在一起。 　　…… 　　过了一会儿，热情交缠的唇舌分开，尤莉仿佛看到眼前有两根透明的丝线断裂。 　　转头看向台面镜内，就连她的唇角，也流下了几缕晶莹涎液。 　　紧接着，她又眼睁睁看着它们，被青年艳红的舌逐一舔净。 　　“呜哇！”尤莉脸颊一霎红了，害羞地把脑袋埋进乌行舟胸膛。 　　“乌行舟，你的舌头真的好像一条蛇哦。”她脑袋拱来拱去，毫不吝啬夸奖，“你怎么这么会亲呀~！” 　　怎么亲得这么舒服呀！ 　　呜呜两根舌头都会亲，她两只嘴都被亲得好舒服。 　　哦豁豁，她怎么这么会选人！ 　　“我本来就是蛇。”乌行舟坦诚道，“你看过。” 　　还被吓晕过。 　　他的精神体特殊，觉醒时带来的精神力量庞大，也就导致了他在某些行为和习性上，确实会比其他哨兵，更趋近于自身精神体。 　　“哎呀，不是这个。”尤莉小脑袋拱着拱着，低垂地面的视线赫然看到底下，乌行舟赤倮的另一条大蛇。 　　蛇头圆润，在灯下泛着蜜一样的油光，水亮狰狞。 　　可能是之前她手心的潮汗，也可能就是刚才接吻时，不小心剐蹭沾染到的她的向导素。 　　尤莉脸颊腾地又红了，立刻把脑袋抬起。 　　一条干爽的浴巾实实在在盖了下来，青年嗓音冷静：“先擦干。” 　　她发过烧，确实不能着凉。 　　浴室做戏的花洒早就关闭，但两人身上不可避免还是溅到些水珠，尤莉八爪鱼似的黏在乌行舟身上，任由他帮她收拾。 　　她习惯了被服侍，他也没有觉得不妥。 　　S级哨兵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确认全部发丝吹干后，乌行舟双臂发力，抱她走出浴室。 　　楚元霜临走前，贴心地留了小夜灯没关。 　　外面情况还好，除了尤莉原本就没收拾的床铺，再无任何异常，楚元霜开门的刹那，乌行舟连带把地上的衣服一同带进了浴室。 　　门后那会，两人衣服早就乱了。 　　乌行舟只剩上衣完好，尤莉低头瞧了瞧，她、她连上面都不完好……睡裙肩带早就在各种动荡中从肩膀滑落，欲掉不掉。 　　方才情形太刺激，尤莉都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眼下出了浴室，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们二人。 　　待乌行舟把她放下，脚一沾地，尤莉想都没想，伸手到青年衣领，馋馋开扒。 　　她舔了舔唇，眼眸晶晶亮：“乌行舟，我次数也够了，但是这个你必须给我。” 　　她，宇宙无敌美少女，今晚必须啃到眯！ 　　乌行舟：“？” 　　“可以。”他握住少女作乱的手，在她埋头准备享用的时候掐住她脸颊，“先链接。” 　　他没觉得够。 　　不能让她太快满足。 　　他感觉到了，她啃完就准备跑。 　　“唉？”尤莉茫然眨两下眼睛，很快回味过来，他说的是她前面“谈判”时提到的跨级精神链接。 　　她是想跟他连，可…… 　　尤莉疑惑：“你不是刚在首席那治疗过吗？” 　　那天她从楚元霜的静音室出来之前，乌行舟就在顶层，接受首席的治疗。 　　钱蛇大人的行程八卦，还是她从慕清露那位小迷妹那听到的。 　　那天，他应该是从第一静音室出来之后，再下楼等她。 　　精神链接不能同时存在，他跟首席的精神链接没有失效之前，她跟他是不能跟他进行链接的。 　　反之亦然。 　　想到这点，尤莉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忙道：“不用了乌行舟，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你不用特地配合……” 　　她当时没考虑这么多，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她真跟乌行舟精神链接，那他就不能接受其他S级向导的平级治疗了。 　　这样，岂不是相当于耽误了他的正常治疗？ 　　现在可不是A07那种没有S级向导、人才紧缺的艰难情况，白塔条件这么富足，完全没必要搞跨级链接，她总不能为了自己升级，耽误他的成长吧。 　　在尤莉看来，她跟乌行舟“偷偷”的事已经谈妥了。 　　在他们在门口做那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而且相互之间非常满意。 　　那么精神链接，就算另一码事了，可以先放到一边。 　　但乌行舟说：“可以连。” 　　“尤莉，我想跟你连。” 　　“不是特地配合，是我也想。” 　　尤莉懵了一下，“可是这样对你……” 　　“不会对我的治疗有影响。”仿佛明白她的担忧，乌行舟解释说，“你们首席治疗，不需要进行精神链接。” 　　“我的脑域内，并没有别人的精神标记，你可以进入我的通道。” 　　“不需要精神链接的治疗？”尤莉震惊地睁大眼睛，这得强到什么地步，“她是……” 　　“他是直接入侵。”乌行舟话音顿了顿，“也不算。” 　　说“入侵”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 　　那是百分百纯净温和的力量，只有治愈，没有伤害。 　　但又因为涌入得太过悄无声息，所以他下意识用了“入侵”这个词。 　　这是自身的警觉意识使然，等级越高，对无法防备的人与事物，会天然地越发警惕。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S级哨兵，都希望能去首席静音室治疗。 　　恰恰相反，实力越强，或者揣怀阴暗秘密太多的人，往往更想避开那位首席。 　　他无所谓，他跟尤莉链接，不影响他日常的排班治疗。 　　他只是，想要跟她有一种联系而已。 　　“总之，你无需担忧，他可以治好你。”乌行舟转回话题，“也不用担心我治疗的事。” 　　“今晚我们就链接。” 　　“对喔，你明早要出任务……” 　　尤莉感觉距离他上一次任务，也就是她来到白塔的时间，才没几天。 　　一次任务结束，如果是A07，队伍至少需要休整一周，让哨兵接受治疗。 　　白塔这边，乌行舟小队成员的治疗，这么快轮完啦？ 　　“你们白塔的任务，都这么频繁吗？”尤莉不由开始担心起自己明天的工作量。 　　跟首席的见面安排在三天后，她明天可是要开始上班的！ 　　总不能啥都不干，就等别人把事情安排好吧。就算她想，就算赛洛同意，那B区也不肯啊。 　　通过病房内了解到的情况，尤莉自然不可能让B区抓她小辫子。 　　她就算未来要跑回A07，也会想个法子，不连累A区。 　　她首先是A大区的人，其次才是A07的尤莉，集体荣誉不能掉链子。 　　“不是一直频繁。”乌行舟微微蹙眉。 　　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并不多见。 　　“最近这段时间，周边检测到即将爆发的污染，是平常的数倍。” 　　“污染等级不高，但因为数量庞大，需要快速清缴。” 　　所以高等级哨兵的队伍，反而比低等级哨兵更加忙碌。 　　尤莉眼眸轻眨：“那你要去几天呀？” 　　“只在周边，4到7天不等。”乌行舟看着她的眼睛，“我尽快。” 　　他拉过她的手掌覆在胸膛，看到少女陡然放光的眼神，很轻笑一声：“尤莉，你现在还‘饱’吗？” 　　“唔……饿了。”尤莉很没骨气，也很诚实。 　　都这样了她还客气什么！ 　　她放出白白嫩嫩的小章鱼，缠在青年手腕，又缠到他脖子，“乌行舟，这是我的精神体，你熟悉熟悉。” 　　乌行舟把黏糊糊的小章鱼从脖子扒拉下来，修长指骨揉捏，握在手里把玩，淡声评价：“跟你很像。” 　　“？”什么意思？ 　　尤莉：“乌行舟，你说我缠……” 　　乌行舟：“说你可爱。” 　　尤莉：“……哦。” 　　她摸摸鼻子，主动牵起青年的手掌，“那我们先链接吧。” 　　她还以为他要说她缠人，他敢嫌她！ 　　“呀！” 　　陡然一阵腾空的感觉，乌行舟抱起她，让她双腿缠于他腰间。 　　“也喜欢你缠人。”他重新放出第二精神体，带着她在油亮的大蛇上滑动，眸中墨绿幽深，唇染笑意，“比如现在，尤莉，你可以缠紧一点。” 　　“我……”尤莉刚说完，感觉后背陷入一个结实微凉的胸膛，紧跟着灯钮“啪”地一声摁灭。 　　四周陷入黑暗。 　　她骤然睁大眼睛，感受到灼热与微凉交替，她的面向被翻转，后背靠在了乌行舟温热的怀抱。 　　突然间，心腔的皮馅仿佛破开一道口子，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骤然涌出。 　　他、他的第二精神体……明明是更深刻的微凉感触，却刺激得尤莉头皮发麻…… 　　“乌、乌行舟……不行，我们等级……”尤莉一下揪紧了乌行舟的手臂。 　　他们等级不同，不能强制绑定！ 　　“不是我，他可以。”乌行舟安抚地吻了吻少女的唇。 　　第二精神体，严格来说只是他的意志。 　　“也不会……”他笑道，“你放心，享受就行。” 　　他现在做不到的事，“他”可以代替他做。 第112章 　　因为A和S级之间天堑的等级差距, 尤莉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方式的进食。 　　不是不想，是不敢、不能。 　　她一下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 　　跟她吃过的所有物种都不同, 虽然体积庞大, 外表狰狞, 但实际上，不是她想象中需要开凿的可怖画面。 　　甚至因为顶端圆润, 内壁又过于湿滑，在透明蘸料的帮助下，在昏暗到无法目视的环境中，在没有等级限制的情况下, 原来……可以那么自然地滑入她口中。 　　这就是乌行舟的第二精神体吗？这种滋味…… 　　这滋味也太美了！ 　　黑暗中，少女颤着眼睫, 为偷吃到的滋补圣物羞红了脸。 　　凉凉的精神力的凝结物, 坚定地拨开她水光潋滟的两瓣唇，丝滑把自己送进她嘴里。 　　明明是微凉, 却充实出了无比真实的炙热，好像堵到她的喉管, 直通她的胃部和心房。 　　好胀, 好满，好喜欢……喜欢吃……想吃更多…… 　　“哈……”尤莉一时感觉有愧，又抑制不住兴奋, “乌行舟，真的能吃吗？我会不会……你……” 　　对她和对他都没关系吗？ 　　他们之前一直坚持不喂她，就是怕跨级的精神力会把她撑爆。 　　“别怕，我们可以。”乌行舟眼瞳墨绿色泽不断转深，又通过转移, 不断恢复清明、冷静。 　　他舔了舔唇，倾首含住少女的耳垂，艳红的舌尖犹如蛇信灵活游走在她颈后，“尤莉，相信我。” 　　“那，内个……”尤莉紧张地咽咽口水，“乌行舟，那个不可以……” 　　“我要为我老公……” 　　反正乌行舟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了，这个得讲清楚。 　　“我知道。”乌行舟淡声打断少女谎言，咬一下她的耳垂，“我能控制，不会伤害你。” 　　只要他清醒，就能控制“他”。 　　原本可以不控制，等级差并不会影响第二精神体跟她亲密，但有了那层意外。 　　乌行舟决定留给自己。 　　像伊园的蛇守候等待成熟的苹果，他们应该一起沉醉在禁忌里，在诸神的国度做信仰的逃犯。 　　这比让精神体单纯地释放，更加动人心弦。 　　眼神冷静的青年亲昵蹭蹭少女下巴，第二精神体浅浅撤离，又再次没入少女润红的小嘴，将粉嫩唇瓣撑出一抹微白。 　　“尤莉，我也能当你老公。” 　　他不介意从野的先当起。 　　“唔……”少女低头愣愣瞧着黑暗中辗转的水光，脑中轰鸣根本无法听清。 　　滴答透明的黏液不断浸没厚实柔软的地毯，洇出深深湿痕。 　　浓郁香甜的信息素覆满了整个房间，突然间，几个骤停，爆发得又快又猛烈。 　　尤莉睁大眼睛，清楚感觉自己又要死了，八爪鱼似的紧紧攀附青年健壮的手臂。 　　“啊……乌行舟、好奇怪！我！” 　　少女呼吸陡然变调那一刻，乌行舟有力的臂膀托举，再次将她转向面对自己，含住她失神吐息的香舌。 　　冷静又贪婪，将她唇边津液尽数吞入腹中，双手带动，底下大蛇同样在向导素的余波中缠滑不停。 　　他边亲，边把人放到了床上，修长的指骨缠绕，牵起她的手，稳稳地十指紧扣： 　　“尤莉，精神链接。” 　　…… 　　…… 　　“呼——呼——不来了，不来了，再来真的要死了。” 　　雨歇云收，精神链接完毕，尤莉趴在床面气喘吁吁。 　　“乌行舟，我要被你榨干了。” 　　哪儿哪儿都是软的，包括脑域内的精神力。 　　太庞大了，真的是钱蛇，志怪话本里的东西，原来上次看到的巨大形态，还不是他特意放大的版本，人家天生如此。 　　得亏今天进入图景后，他刻意缩小，不然尤莉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再晕一次。 　　“还是怕？”乌行舟笑着将她捞起，揽在怀里，连带将第二精神体也收回体内。 　　“有点点，但缩小还好。”尤莉眼眸转了转，手抚上青年胸膛，“而且想到财源滚滚我就不怕了。” 　　上次没怎么都有一万的横财，今天图景都进了，估计她该发超级发财了。 　　乌行舟：“？” 　　什么财源滚滚？ 　　他环顾四周，她宿舍的条件确实简陋了，很多摆设没有添置，就是白塔的初始模版。 　　“你……”他正欲开口，忽然怀中一凉。 　　尤莉嘿嘿两声，不怀好意勾住他脖子，复又埋头，深深嗅闻青年身上清幽的沐浴液香味。 　　其中又混杂他们方才各种刺激的事后餍足，荷尔蒙的味道特别上头。 　　“刚才累到我了，乌行舟，你现在，必须立刻让我回回血！”她突地掀开他衣服，埋头开始狂嘬。 　　乌行舟：“……” 　　真执着。 　　他大方地将整件上衣都脱掉，按住她脑袋，贴紧：“回。” 　　“唔……”激烈过后，这种事后的缠绵让尤莉很享用，她边啃边揉，仰着幸福的小脸蛋夸夸他，“乌行舟，你好好……” 　　“好用，好摸，还是好啃？”青年淡定询问。 　　“唔，都好都好！”尤莉夸夸的同时不忘提条件，“今天这样就很好……就是，我需要我们玩儿的时候，一直很安全。”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比如不会被楚姐姐发现，不会到、……到最后一步。” 　　不会捅开那层窗户纸。 　　“知道。” 　　她还没熟，他可以等。 　　乌行舟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先当野老公，之后再转正。” 　　“什、什么野老公？！” 　　尤莉脸颊轰地一声，绯红的云朵砰砰爆发。 　　还有这种词？ 　　她发现了，乌行舟这只蛇蛇，真的很能一脸冷静地出口惊人，就像第一次在向导楼门前，问她什么时候去登记一样。 　　“你这么恨嫁呀，乌行舟。”尤莉不确定乌行舟这种看起来即会玩儿、又挺正经的人嘴里，说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清冷俊逸的外表和平日里高岭之花的做派，太具欺骗性了，但真玩起来又那么花，舌头那么灵活…… 　　所以现在……是情景模拟？ 　　尤莉眼眸亮晶晶的，指尖戳了戳青年宽阔的胸肌，又吸溜添一口，“那不行，我跟我老公感情很深厚的，万一你这辈子，只能跟我这么偷怎么办？” 　　“也可以。”乌行舟听出她话里的兴奋，绿眸倏然变转幽暗，配合少女的兴趣，“那就像今晚这样，趁你老公睡着。” 　　“唉？”尤莉茫然眨眸。她老公在资料里已经死了，他说的睡……不是走幽会俏妇的话本？ 　　一道水色透明的人形体出现在少女身后，面庞秀美，覆有华丽蛇鳞，结实的手臂从后将纤细的腰肢抬起。 　　一个突然。 　　“唔！” 　　“就像现在这样。”乌行舟从精神体传回的美妙感受中，看着少女潮雾迷离的绯红脸庞，勾起唇，缓缓阖上眼眸，“我睡着，你们继续。” 　　…… 　　…… 　　尤莉第二天醒来，枕边已经无人。 　　光脑有乌行舟的留言，是早上六点。 　　乌行舟：[出发了，等我回来。] 　　除了五万塔币的转账，还附带一个光脑余额共享的邀请——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野老公和一个正牌老公的区分。 　　玩上瘾了还，尤莉没敢点，她也是这时才回味过来。 　　！！！ 　　乌行舟昨晚最后一次的氛围模拟，赫然是他本人在扮演她“熟睡的老公”，第二精神体是那个野男人。 　　尤莉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翻了几个侧身才起床洗漱，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对她老公这职位挺有执念的哈。 　　小猫咪也是，整天……熟悉的几位青年面孔一一在脑中闪过，尤莉定了定神，拍了拍脸颊，小小呼出一口气。 　　快了，尤莉，用不着太久就可以回家了！ 　　忍住，不能多想，乌行舟说过，向导首席很厉害！ 　　尤莉擦净脸，换好衣服走出宿舍。 　　今天是她在白塔第一天上班，约好跟慕清露一起去食堂。 　　至于静音室内的细节，在发现她是熟练工后，慕清露惊叹地没有多言，转而介绍静音室内部细节。 　　“这是紧急按钮，不过现在一般很少用到，自从首席在任，很多情况严重、即将畸变的哨兵都控制住了污染，得到好转。” 　　“不用担心，一般分配到我们这儿的，都是污染情况不那么严重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怎么受暴躁影响，脾气相对好的。 　　“好的。”尤莉接触过的哨兵中，算起来其实大部分性格都挺好，她对这点倒不在意。 　　“反正真碰上难搞的，你就按，使劲按，别不好意思。”慕清露怕她吃亏，强调道，“放心莉莉，我们静音楼的防卫等级非常高，有任何情况，都会及时赶到！” 　　“好。”尤莉眨眨眼睛，同样慎之又慎地点头。 　　当然，在下午，看到一头高饱和鲜橙发色的闪亮少年时，她暂时拿捏不准，要不要“使劲按”。 　　“没错，就是这里，尤、莉！” 　　金时泽抱臂抬眸，看了眼静音室的挂牌名字，长腿一迈，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进了静音室。 　　“你，今天给我治疗。” 　　面庞精致瓷白的少年施舍一般，拉着待客椅坐下。 　　“你有病吧？”少女柔和笑了笑，金时泽还没反应过来她在骂人，听见她又问，“身上被打的伤都好了？” 　　“时泽哨兵，资料显示你只下过一次污染区，也已经去首席那治疗过了，请问你什么时候又被‘污染’了呢？” 　　“你你你……”胸口连挨三刀，金时泽蹭一下跳起来，白皙脸颊涨得通红，“不就是那点小伤，我医疗舱躺一晚上就好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乌行舟今天出任务去了。” 　　金时泽抬起下巴哼一声，今天可没人敢打他。 　　“那你来我这做什么？我这可是A+静音室，S级请出门左转，电梯往上。” 　　尤莉一只手虚搭在紧急按钮上，眉眼疏懒，维持假面微笑，准备一个不对劲就把人叉出去。 　　“我来看看你不行啊。”金时泽又是重重哼一声，“听说之前乌行舟一路抱你回来的，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进入这个静音室后，莫名感觉很舒服，比躺在医疗舱的时候还舒服。 　　“咳、咳咳。”尤莉猛地咳了几声，差点被呛到，面颊涨红地怒斥，“金时泽，别乱说！” 　　本来要是真没什么就算了，偏偏昨晚可太有什么了，她才不能让这没脑子的小龙人乱传。 　　“你之前骂我小寡妇就算了，乌行舟还是单身呢，你这么乱说像什么样子，是不是打不过他就准备名誉诽谤？”尤莉也对着他轻哼，“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看错你了。” 　　金时泽：？？？ 　　“我！”他睁圆眼睛指了指自己，闪亮的橙毛透着一股愕然的不可思议，“我是哪种人？不对，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他只骂过乌行舟，从没骂过女生！ 　　“你就是帮着他，你们都帮着他！” 　　狂拽酷炫的少年瘪了瘪嘴，凶巴巴的眼神竟然透着一丝委屈，“我不管，今天你就要帮我治疗。” 　　“A+怎么了，S级怎么了，我听他们说不是还有什么跨级治疗嘛，你就给我治那个。”他摆摆手，打定主意赖在这里。 　　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他在首席静音室都没觉得空气这么好闻。 　　可惜了，他是要当哨兵十席的男人，不能儿女情长。 　　“滚！”尤莉想都没想，抄起桌面的本子拍他，“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业绩！” 　　鬼才要跟他跨级治疗，他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词！ 　　“喂，你别不识好歹。” 　　金时泽是真没想到有女生敢这么对自己，被昨天自己的猪头样丑到，他第一时间护住脸，“我告诉你，我也算业绩的，我是S级肯定算你黄金业绩！” 　　“你还说我骂你，你对我这么凶……” 　　少年的大声嚷嚷和小声嘟囔来回循环，间或夹杂少女的拍打声。 　　最后，竟然是金时泽在静音室绕圈跑了起来，尤莉气不过，抄起本子冲上去追。 　　闹做一团的时候，没有闭合的大门传来“叩叩”两声脆响。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呀。” 　　黑发青年高挑身形立在门前，狐狸眼眸慢悠悠挑出一丝兴致。 　　房内两道脚步嚓地停下，昨天进医疗舱的两个病号齐刷刷回头。 　　尤莉猛地反应过来，是小龙人这货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金时泽的表情比她还慌，更像见了鬼似的。 　　“赛洛执行官！” 　　“首席！” 　　“路过。”赛洛长腿倚在门边，笑了笑，“只是提醒你们门没关。” 　　“没事，你们继续。” 　　“不不不。”方才拽里拽气、牛皮糖一样黏着不走的少年，突然一反常态，夹起尾巴风一样冲出了静音室，“我想起来我有事，我现在就去训练场训练！” 　　天杀的，每次一看见赛洛他就倒霉，不是莫名其妙被他妈骂，就是各种倒霉，总之不能跟他碰上！ 　　原来金时泽是有人能治的啊，尤莉：“……” 　　“谢谢您，赛洛执行官。”她摸了摸鼻子，整理好手中拍散的指导手册，乖巧礼貌地装作无事发生，“那我就……” 　　她也继续？工作？ 　　“您也继续，莉莉向导。”赛洛微笑颔首，“如果身体感觉不适，请不用勉……” 　　赛洛话音微不可察顿了顿，他突然嗅到空气里隐约浮动的香味。 　　甜美异常，像待宰羔羊散发的无辜芬芳，很适合被吃入口中。 　　……但似乎，是从少女身上散发而出。 第113章 　　不是说没有信息素？ 　　赛洛回想被他攥在手里的登记检测报告, 那他现在闻到的是什么？ 　　“赛洛执行官？”尤莉看着赛洛身后前来报道，又因为门口杵着自家首席而略显茫然的A+哨兵，小声提醒。 　　“没什么, 您请。”赛洛微笑, 给身后哨兵让开一条道路, 优雅退离，“你们继续工作。” 　　他要再去一趟向导素登记室。 　　“唔……”尤莉思忖着目送青年远去的背影, 收回视线，对新进入静音室的哨兵道，“您好。” 　　上班第一天，就被领导看见跟小龙人在静音室打闹, 坦白说，她是有些心虚的。 　　但塞恩哥哥明显不是那种死板正经的领导, 年轻、看起来好说话, 甚至上次直接让鹰送她跟楚姐姐去食堂，有一起胡闹的潜质。 　　尤莉猜测, 赛洛其实不大在意她跟金时泽的行为。 　　但领导在不在意是一码事，她的态度又是一码事, 现在是她需要仰仗着A区的资源, 等待首席给她治病，那态度必须得端庄！ 　　所以为了弥补这一点点心虚，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业绩说话了！ 　　只要业绩漂亮, 她就算对得起领导的照拂，这点小打小闹不算什么的！ 　　“尤莉向导，您好，我是C区A+哨兵郭旭，编号……” 　　新来的这位哨兵显然比小龙人沉稳多了, 业务也很熟练，第一时间自报家门、核对身份，在门口机器刷卡报道，随后，便顺手关上房门。 　　这一点很重要！ 　　尤莉也是经历小龙人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有哨兵进入静音室会不关门，这得是心眼缺到什么地步才能留下的坏习惯？！ 　　算了，不在那傻狍子身上浪费时间，尤莉很快收拾好心情，开始工作。 　　“郭旭哨兵，您请坐。”她习惯性帮人接了杯热水，随后态度友好地回到办公桌后。 　　除去哨兵自己有指定意向、主动预约某位向导的排班，平级治疗室的业绩，大部分是郭旭这样没有固定向导或者懒得找，等着系统随机分配的哨兵。 　　这类“随机”人群的数量很庞大，特别是高等级强制匹配制度开放后，没了“非得找一个人绑”的硬性指标，白塔内年轻一代的高等级里，单身人数直线上升，哨兵和向导之间也更趋近工作性质的医患关系。 　　想提高业绩，一是积极工作，提高工作时长，多接待这些随机来的散户；再者，就是把散户维系下来，变成自己的固定病患，让他需要治疗污染时，提前挂号，预约自己。 　　所以尽管白塔内的S级静音室很多，但只要A+向导足够卷，不是没有冲击向导十席的可能。 　　不过向导妹子普遍佛系，除非是有望冲击S级的向导，否则很少有人愿意用上班时长，去弥补精神力带来的差距。 　　像楚元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勤率，依旧能保持在七席，完全是因为她的治疗含金量高。 　　金时泽前面胡诌一通，但有一点说对了，S级哨兵确实是“金豆豆”，治一个的业绩，大约等同于两个A+哨兵的“银豆豆”。 　　像乌行舟那种塔内头部级别的哨兵，又比一般S级更高。 　　按照慕清露的说法，如果人死后记录依然作数，那么白塔大概再过个百年，业绩上都没人能干得过她们现在的首席。 　　精神力同等。 　　——“自从四年前新生受训时的惊鸿一瞥，我就再没见过他。” 　　这是慕清露的原话。 　　四年前首席入住静音塔顶层，便再没下来过，只剩名字和高悬不落的治疗量挂在十席排行榜，活成了向导论坛专区的传说。 　　平日里，除了接受治疗的S级哨兵和各区高层，以及楚元霜那种资深前辈，其他人很难见到首席。 　　尤莉当时就震惊了。 　　这年头比你厉害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厉害的人还比你卷！ 　　还好她没准备在白塔当卷王，更没准备冲击什么向导十席，她的目标是安安分分、勤勤恳恳完成系统给她分配的治疗任务，就够了。 　　不能摆烂，也不能太突出，这是尤莉给自己定下的白塔生存守则 　　——中庸的低调，更方便日后跑路消失。 　　她一向很有规划，上班时也执行得很好，态度友善平和，治完就让走人，不该拉的家常绝对不拉，对“病患”嘘寒问暖更是用不着。 　　但她忘了一点…… 　　第二天，尤莉看着自己静音室冒出的5个预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紧跟着，这些指定预约号跟春笋似的，骤骤点点突地冒出了个头，不止今天，连明天、后天……往后一周，都有人陆陆续续挂上了号。 　　尤莉：“？” 　　她第一反应是不是金时泽搞的鬼。 　　光脑一震，慕清露的八卦消息及时传进。 　　露露露露：[OMG，莉莉，你在哨兵论坛火了！] 　　露露露露：[确切地说，是你的小章鱼火了，我手里一个同样爱八卦的哨兵发我的哈哈哈，你快看！] 　　尤莉：？？？ 　　小章鱼怎么了？ 　　因为权限问题，哨兵和向导的专区论坛互相设盖，数据不通，慕清露发来的不是链接，而是一张张截图。 　　[惊！兄弟们，你们体验过被吸的爽感吗？不好意思我今天……] 　　首楼：对不起，标题党，没有颜色。我指的是新A+向导的精神体，她的精神体是小章鱼，治疗污染的方式居然不是直接净化，而是吸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 　　1L：急急急，太什么？ 　　2L（楼主）：太上头，太难以形容，爽得头皮发麻！但仅限于我自己，不代表每个人都喜欢那种被吸附的阴湿感。 　　3L（楼主）：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如果有人跟我一样爱看夹黑头、挤痘痘的解压视频，一定能懂我的感受……就是那种脏东西被完美清理出来的感受。 　　5L：谢邀，看标题差点想举报。话说你这解压方式确实挺阴间的。 　　9L：？？？那不好意思，我也是个阴间人，我还真就喜欢这种，正好等级对上，我去挂个号试试。 　　10L：+1 　　19L：+1，带我一个 　　23L：没兴趣，我就不参与了，我还是喜欢纯净系温暖如春的感觉。 　　24L：没兴趣+1 　　25L：没兴趣+2 　　…… 　　36L：没兴趣+13 　　42L：草了，说没兴趣的那些，滚你们大爷的，一个个都是老六！ 　　43L：帖子里屁都不放，结果我丫一看，刚预约号都排到下礼拜了！ 　　尤莉：“……” 　　什么鬼？ 　　神特么夹黑头挤痘痘！ 　　这是哪个哨兵，居然敢毁她小章鱼一世英名！ 　　她看着系统显示的暴涨的预约数量，表示头秃，虽然那位哨兵本来可能是好意，让她多赚点奖金，可她真的不需要这种广告…… 　　她只想低低调调地苟到自己治好污染而已。 　　现在怎么办？ 　　尤莉想着要不要给楚元霜说说这事，忽地手腕一震。 　　露露露露：[啊啊莉莉，这个热帖被删掉了！就在刚刚！] 　　露露露露：[好可惜，都是业绩哇！我估计是B区那边人干的，就是见不得你们A区有热度。] 　　与此同时，赛洛收好光脑，抬手按响静音室的拜访门铃。 　　“唉？” 　　尤莉疑惑地从内部打开房门，“赛洛执行官？” 　　她今天起得早，跟慕清露也到得早，现在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本来她是准备先搞会儿卫生，看看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下了单再正式打卡上班。 　　只不过被哨兵论坛的八卦耽误了，但赛恩哥哥找她是…… 　　“莉莉向导，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时间，方便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拥有狐狸眼眸的漂亮青年，手握一个奢华丝绒礼盒，绅士弯下腰，将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递至她眼前，“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服。” 　　“宴会？您这是……”尤莉懂了，同样礼貌地双手接过，“这就是您说的‘形势需要’吗？” 　　赛洛眸中一闪而逝的诧异，旋即莞尔。 　　弟妹倒是一点也不怯场。 　　“是的。”他薄唇微勾，“您将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这个身份，可以适应吗？” 　　“放心吧领导，完全没有问题。”尤莉信誓旦旦，比了个OK的手势，“还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 　　不就是传传绯闻炒热度么，她懂的，她一个资料上死了老公的新人，这没什么。 　　赛洛跟乌行舟不一样，他的八卦绯闻本来就多，不差她一个。 　　倒是如果她跟乌行舟的名字捆在一起，在外人眼里，估计有种拖良家妇男下水的既视感。 　　作为狗血爱好者，尤莉对舆论风向非常了解。 　　“别的倒没什么。”赛洛看着少女白皙娇艳的脸孔，脑中突闪过论坛帖子里“阴湿”这两个字，蓦地笑了一声。 　　他似乎是没有见过她的精神体。 　　阴湿的小章鱼么……捏起来应该很好玩。 　　他收敛笑容，贴心道：“晚宴八点开始，您饿的话，可以提前垫垫肚子。” 　　“礼服比较修身，我更建议您补充营养药剂，但口感会稍微差些。” 　　“好的，好的。”尤莉小鸡啄米点点头，“赛洛执行官您放心，这些我都……” 　　她上过礼仪课程，怎么说好歹曾经也是个实打实的贵族小姐。 　　而且记忆想起大半了，区区一个社交宴会而已，不在话下。 　　“哦，还有一点。” 　　黑发青年笑着打断她，携带冷香的手状似亲昵抚在她颊边，修长指骨勾起一缕乌黑碎发，轻轻别至她耳后，“莉莉，这些动作和称呼也得熟悉。” 　　少女半边脸庞，小巧精致的耳朵暴露在了空气中，耳垂莹白透粉，带着一股绵绵的软，无端引人垂涎。 　　“毕竟是女伴……”赛洛眼含促狭，“这样比较符合我花花公子的人设，不是么？” 　　尤莉脸颊唰一下红了，他那天真的看到了！ 　　不仅看到，还记本本上了！ 　　“不不不，”她涨红着脸，连带耳根都跟着发红，捧着礼盒连忙解释，“赛洛执行官，一切都是误会！您要相信我那天在病房说的话，我对您绝对……” 　　她真的没有蛐蛐他！！ 　　“只今晚暂时。” 　　赛洛指尖勾了勾那片嫩肉，感受它羞涩爆红的细颤，仿佛指腹一同染上瑰色。 　　“别紧张，莉莉。”他弯起眼眸，像只狐狸在温柔地搔首着，不经意卖弄风姿。 　　“或者你可以现在习惯一下，叫我赛洛。” 　　小章鱼阴不阴湿不知道，弟妹耳朵倒蛮软。 第114章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一盏盏水晶吊灯璀璨洒下辉芒，犹如星光万倾。 　　身着华服的宾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尽显奢靡,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融洽、和谐, 无比自然。 　　若不是手臂挽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尤莉差点以为自己真穿书了——穿到没有污染、没有畸变物的旧都市社会, 步入所谓的上层名流。 　　原来联邦中央区，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与“军事管理”四个字格格不入的地方。 　　宴会场地虽建在白塔之外，但周围依旧设立了保护哨兵感知的白噪装置。 　　尤莉初见时略感诧异，但细想, 又不觉得奇怪了。 　　既然她和赛洛出现在这里，那么宴会里的宾客, 肯定绝大部分都是觉醒者, 更甚至于，里面可能都是白塔的各方高层, 以及高层背后的那些家族势力。 　　简而言之，场地虽不在白塔内部, 但这里依旧是属于白塔本身的名利场。 　　“习惯就好。” 　　赛洛修长的指尖搭在她手背, 轻点两下，低声安抚，“别紧张, 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等会只需跟我见几个人，你就可以自由活动……比如，去逛甜品台。”青年嗓音含笑，低醇柔和，仿佛让人自带醉意的佳酿。 　　“又不是小孩……”尤莉心里泛着嘀咕, “太晚了，谁要逛甜品台。” 　　这种社交场合，见完人怎么说最早也得九点，她才不要在晚上九点吃甜食。 　　“知道了，您放心吧，赛、”她仰起脸庞，正要乖巧作答，突然卡了一下壳，纠正道：“你放心吧，赛洛。” 　　好险，差点又把执行官三个字喊出来。 　　“不合格，重来。”赛洛在门口侍者的注视下，亲昵戳一下她脸颊，“喊名字不习惯，就喊哥哥。” 　　反正这个辈分也对。 　　漂亮青年挑着狐狸眼眸，浑然天成的一幅风流做派：“教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是害羞？” 　　尤莉从善如流，夹着嗓子喊了一句：“赛洛哥~” 　　少女声音本就清脆悦耳，这么稍微夹起一点，竟不让人觉得刻意。 　　撒娇的声调仿佛蜜糖融化，拉成亮泽的丝丝缕缕，听在耳中无比受用。 　　门口年轻侍者的脸一下就红了，眼神状似不经意地从其他往来宾客身上，投落过来。 　　看见少女身旁站着的青年，瞳孔一缩，骤然收回。 　　“一半合格。”赛洛脚步也停了停，抬手温柔勾勾少女下巴，“莉莉，加个‘哥’字，再叫一声。” 　　赛洛哥哥？ 　　“不行不行。”尤莉双颊粉扑扑的，半是演绎，半是真情流露地小哼一声，“赛洛哥，只能这个，不许给我加工作量了。” 　　“赛洛哥哥”是不可能喊的，她的哥哥只有一个。 　　但确实，她心里一直把赛洛定位成赛恩的哥哥，勉强算个长辈，现在加一个“哥”字，比直呼他姓名更容易适应。 　　多一个字都不行，这么坚持？ 　　赛洛眯起眼眸，品出些味儿。弟妹这个坚持，显然不可能是为了他的傻弟弟。 　　那自然是还有一个别的“哥”。 　　啧，怪不得那小子连个名义老公的位置都没捞到。 　　“去吧。”他没有勉强，示意尤莉去往女检区，里面汇合。 　　扫描仪不出意外是最先进的高档货。 　　这种私密场所延续至今，虽然很多条律都逐渐松散，摆到了明面上，但防止不必要的龃龉，参加时光脑设备必须上交。 　　且严禁其他一切拥有拍照、录像等功能的设备。 　　尤莉今天穿的本就是贴身晚礼服，很特别的咬鹃绿色，赛洛选的，像他大鹰精神体漆黑羽翼偶尔流转出的蓝青透亮。 　　这种颜色用在布料上，倒显文雅幽静，很衬肌肤白皙。 　　比起塞恩酷哥硬核的一身黑，赛洛在穿衣品味上，倒是跟白砚更像兄弟，送的衣服都挺会选的。 　　她没有耳洞，除了手腕的光脑，和搭配着装所佩戴的一条祖母绿，身上本就携带不了其他东西。 　　上交光脑，拿过手牌，检查光照再一扫，便正式通过，步入了更加辉煌的内厅。 　　“莉莉。” 　　赛洛已经在等候。 　　身姿颀长的青年笑面晏晏站在前方，狭长眼眸弯起，眼神真是…… 　　不得不说，真的是看狗都深情。 　　尤莉不甘示弱，同样端起礼仪完美的笑容，优雅提步，朝赛洛走去。 　　忽然间，一道香水横插二人中间。 　　“您就是尤莉小姐吧。”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对尤莉颔首。 　　40往上的年纪，保养很好，加上各种科技，光看面相，几乎会以为是跟楚元霜同年龄层次的人。 　　但这位女士身上充斥经久老道的阅历感，眉目间更有种上位者的强势。 　　只是不知为何……尤莉觉得她有些眼熟。 　　“非常抱歉，训练场的事我听说了，是犬子莽撞，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她虽然用的是“您”，但只是这么一个礼貌用词，姿态和口吻可一点也没放低。 　　甚至说到最后，她眸光流转到赛洛身上，再转回看她时，眼神夹杂一点微妙，和探究。 　　尤莉：？ 　　犬子？？？ 　　卧槽，敢情这是小龙人他妈？？？ 　　她看了眼这位女士身上看似低调，实则价值不菲的昂贵珠宝，很显然，小龙人他妈比他有品位。 　　“韩女士，瞧您这话说的。”赛洛笑着走来，当着韩敏秋的面，神色自然地长臂一伸，大掌错位虚揽在少女腰际，只差分毫。 　　“时泽在训练场是跟行舟打席位，关我们莉莉什么事？” 　　“莉莉刚来白塔，胆子又小，您可别吓着她。” 　　韩敏秋笑笑不说话，都是千年的狐狸，她可是调过食堂门口的监控。 　　原本也觉得这女孩儿没什么，不过长得漂亮，年轻人被皮相吸引，帮着出出头罢了。 　　行舟说到底才20，是合适的年纪，看上了很正常，这女孩儿连S级都没有，终归他们是走不到一起的，构不成威胁。 　　但现在，连赛洛都带她来这儿，那就得值得品味了。 　　“走了。”韩敏秋摆手，意味深长，“楼上都空着，玩得晚了，你们就住下。” 　　“哦对了，提醒一句，那谁今晚也在。” 　　赛洛眯起眼睛。 　　哨二的队伍也回来了…… 　　谁？ 　　尤莉眨眨眼睛，心想该不该问，还是装没听见，忽然眼前一花。 　　再反应过来时，她竟被赛恩哥哥拽进了卫生间！ 　　这这这，孤男寡女，这种小物片场景…… 　　“赛洛——！” 　　一个“哥”字还没说出口，尤莉眼睁睁看着赛洛修长的手指快速翻飞，从大衣口袋掏啊掏，先掏出一根透明试管，从容塞回。 　　“你这……”这什么玩意儿？ 　　不是，他口袋装了很多东西？为什么外面一点看不出来。 　　赛洛再掏，摸出一根长管便携香水，抬手对着空气，不，具体来说是对着她头顶上方，一顿狂喷。 　　尤莉：？？？ 　　她差点被这浓郁的味道呛得鼻子失灵。 　　连她都这样了，那哨兵的鼻子……再抬眸，果然赛洛皱起眉，脸上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你干嘛呀！给我喷这么浓！”尤莉双手在鼻前疯狂扇风，俏丽的眉深深蹙起，“哪有人这样喷香水的。” 　　前面还刚夸他衣品好呢，终究是错付了。 　　“……”赛洛一本正经，“莉莉，如果我说，还是情势所需，你信吗？” 　　他确定昨天在她身上闻到的香味，就是向导素。 　　但不确定是出于哪种异常，检测室没采集到她的向导素，他猜测或许可能是存在于她的体液，比如汗液里。 　　宴厅暖气足，他本是预备今晚顺手采集些样本，所以带了试管来。 　　至于香水，同理，如果那种味道真是她的向导素，必然不能被别的哨兵闻到。 　　他观察过，出了她静音室的那些平级哨兵，神色并无异常，更多重点只放在小章鱼的新奇上。 　　他带香水只是安全起见，以防万一。 　　而现在，哨二就是那个万一。 　　“B区的哨兵二席也在，我不希望你引起他的注意。”赛洛解释道。 　　他不清楚少女对自身向导素的事是否知情，未有决断前，选择暂且不提。 　　“好吧，我相信您。”尤莉捂了捂鼻子，还是没忍住，“……但您确定喷这么浓，不会起反效果吗？” 　　走在普通人堆，大概时间久点也就好了，撑死算个浓香型。 　　但在哨兵鼻子里，确定不是一个行走的刺鼻源头吗？ 　　“确定。”赛洛微笑，“特地选的哨二最讨厌的味道，这种香型，他只会觉得你恶俗，并且远离。” 　　尤莉：“……” 　　坦白说，她也不喜欢，现在空气里是一股甜得发腻的类似无花果的奶香。 　　可能淡点儿还好，但赛洛刚刚喷的剂量很致死。 　　“我感觉以我们两区的关系，他应该也挺讨厌你的，”尤莉瘪瘪嘴，“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喷你的同款，干嘛给我喷这么浓的……” 　　他身上那种木质焚香的冷调，可比这腻人的奶香好闻多了。 　　而且他刚刚给她喷的时候，还很贼地自己站到一边，手臂长了不起啊。 　　“抱歉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赛洛失笑，“喜欢我那款？明天给你送一瓶。” 　　他用的是特调的超淡香型，没想到她一个向导的鼻子竟能闻到。 　　“送什么送？”尤莉不大乐意地嘟囔，“在你身上闻着好闻而已，我喷了干什么？” 　　真的是，这别人身上闻到的，跟自己身上用的，那能一样嘛。 　　同一款香，在每个人肌肤上所产生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我只是喜欢闻你的，又不是喜欢用你的。”尤莉又哼一声，持续不乐意。 　　她就算要用，也是用玫瑰，现在闻着一身“奶味”的自己，真就不得劲，浑身都不对劲，太违和了。 　　心里一别扭，她就开始哼唧，乖巧的表象都褪下，窝里横的性质展露无遗。 　　“好好，不给你用，那就我喷。”赛洛挑眉，“下次我喷好了，留个尾调专门挑时间过来给你闻？” 　　“这款尾调最特别，你应该喜欢的就……” 　　话音未落，两人皆是一愣。 　　尤莉白皙脸庞慢慢涨温：“不了不了，不用这么客气。” 　　她其实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您毕竟是领导……哪能……” 　　哪能让他过来给她闻……等等，话题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对。”赛洛反应过来了，但他同样点头，狭长的狐狸眼眸弯了又弯，“我毕竟是领导。” 　　“所以下次你想闻我的时候，自己来。” 　　“不能我纡尊降贵，是这么个理。” 　　弟妹说得非常在理。 　　“赛洛！”尤莉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啊啊赛洛哥，你快忘了！” 　　兄弟俩怎么差这么大，哪有当哥哥和领导的，这么不正经的！ 　　“好了，不闹你。”在少女再次炸毛前，赛洛敛了恶趣味，笑着走过去给人顺毛。 　　他放出了缩小版的黑鹰精神体，极为效率地挥动羽翼，帮她散去恼人的浓香，直至双方都满意。 　　“差不多，该出去了。” 　　赛洛揉了揉少女脑袋，估摸着说，“人应该已经到了，白家的人向来准时。” 　　“莉莉，今天带你见见我们A区刚回来的另一位执行官。” 　　白家……白砚的亲戚？兄弟姐妹或者……长辈？ 　　尤莉紧张点点头：“好的，赛洛哥。” 　　房门打开，“嚓”的一声脆响，是透明玻璃杯掉地碎裂的声音。 　　白家人没见到，尤莉先见到了一只华丽闪亮的大橙子，澄红鲜活无比耀眼的发色。 　　“你你你、你们！” 　　金时泽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两人身后“母婴专用卫生间”的门牌。 　　“首席、尤莉……你们两个……” 　　卧槽，这纯摆设的卫生间，孤男寡女，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第115章 　　“你怎么在这？” 　　尤莉望着一地的玻璃碎渣, 同样惊愕。 　　小龙人的出现，直接打破她对这个奢靡场所的刻板印象。 　　她还以为这里都是大人明里暗里的腌臜事…… 　　难道是她想多了？ 　　“当然是吃饭啊。”金时泽下巴一抬，答得理所当然。 　　这地方他从小就来, 跟自家后花园似的。 　　他先前心中疑惑还没说出口, 被少女这么一问, 思维先跑偏了。 　　怎么说呢，这里的食材都是最顶级的, 他虽然也能吃白塔食堂的苦，但嘴巴挑，到底更习惯这里的水准。 　　他同样理所当然地认为了，尤莉也是来这里吃饭。 　　这没什么, 很正常，除了他这个常驻户外, 别区经常也会有些脸熟或眼生的哨兵、向导, 一起来这里吃饭。 　　用他妈的话说，都是各区表现优秀的精英潜力股。 　　可现在, 嗅到空气中绵绸浮动的，明显出于少女身上的甜甜奶香——金时泽觉得, 这可就不太正常了。 　　不, 是太、不、正、常了！ 　　他当然知道尤莉身上的是香水味，可问题是……金时泽又瞧了瞧两人身后的卫生间门牌，越看“母婴”两个字越惊悚。 　　他偷看过他妈的光脑, 尤莉的保密资料里，清清楚楚是死了老公的！ 　　卧槽，她该不会是……金时泽脑洞大开，目光不自觉移到少女平坦的小腹，眼珠子都快要瞪掉了。 　　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 是会溢那什么……所以，赛洛为了盖味儿，带她去卫生间……草，几个月了？ 　　乌行舟知道吗？ 　　看着黑发青年缓缓揽上少女纤腰的手，金时泽瞳孔持续地震。 　　敢情这年头流行喜当爹？一个两个抢着当孩子干爹？ 　　短短几秒，金时泽脑子里的想法绕了整整180个大弯子。 　　饶是赛洛，也没能第一时间跟上他百转千回的脑回路。 　　但没关系，小龙人的脑回路向来不重要。 　　“莉莉小心，别踩到玻璃碎渣。”赛洛将少女揽在自己身边，闻着地面散发的红酒醇香，勾唇微笑，“时泽，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今天这款‘果汁’很特别。” 　　“我记得，韩女士……” 　　“我没喝！刚刚一口都没碰！” 　　赛洛一开口，金时泽就暗道不妙，涨红了脸扭头就跑。 　　“我我我、我这就去找人收拾，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也没什么都没看见！” 　　天杀的，管尤莉怀孕几个月了，有赛洛这个灾星在，他第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让他妈发现他今晚偷酒喝！ 　　尤莉：？ 　　尤莉：“赛洛哥，他是不是误会……别的什么了？” 　　总感觉小龙人的反应，好像哪里怪怪的。 　　赛洛瞥了眼二人身后门牌，顿了顿，侧身挡住少女视线，绅士收回方才演戏的手，道：“没什么，他脑子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走，去我们A区那边。” 　　“喔，好的！”尤莉环顾四周，见到了除小龙人之外的很多年轻面孔，很快对金时泽为什么在这里有所了然。 　　高层有事要谈没错，但各区势力照样要拉拢，就像慕清露说的，各区少年入塔受训后，是可以选择转换阵营的，一些塔内不好进行的事，自然就被挪到了这里…… 　　而金时泽这种自小在中央区长大的真·天龙人，有两个执行官爹妈保驾护航，别人挤破头才能进的宴会，估计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一个食堂而已。 　　“啧。”尤莉心里不大不小地啧了声。 　　“看那小子不爽？”赛洛仿佛看出她的心思。 　　“没，也就是……” 　　不等少女装乖反驳，赛洛兀自点头：“我也是。” 　　“唉？”尤莉眨眨眼睛，识趣把装傻充愣的话咽了回去，“那您……” 　　“也没什么，就是偶尔心情不好了，随手给那小子使使绊子。” 　　比如在那小子闯祸的时候，差人找他妈告状； 　　比如在一点小错误上，添把柴，加把火； 　　再比如，偶尔在他长脑子的时候，怂恿怂恿，让他那不太聪明的脑子下回去，继续捣蛋，让韩敏秋继续头疼。 　　都是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小事，权当个乐趣。 　　“可惜了。”赛洛弯起眼眸，笑得狡黠又坦荡，“人再傻，也有天性直觉，他现在一见我就跑，反而没以前好玩儿。” 　　“……”尤莉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赛恩小时候，该不会也是被这么玩儿大的吧？ 　　金时泽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话题中心。 　　他边跑边回头，三步一回头，还是觉得无意发现的秘密，太让龙龙震惊了！ 　　直到看着青年带人走到了白家人那边，双方人马开始攀谈，少女脸颊也无任何生理不适的表情，金时泽这才如梦似幻地收回目光。 　　哦天呐，他这时才想到尤莉才A级！A级怎么可能有资格进这里？ 　　都带去见白家人了，金时泽觉得赛洛这个干爹铁定是当定了，他准备再去找侍者顺杯酒，喝了压压惊。 　　“真是的，我都18了，可以喝酒了……”金时泽嘀嘀咕咕又再观察一番，确认他妈不在，他爸也不见踪影，于是放心大胆地朝最近的酒保走去。 　　“喂，你！给我来一杯高……” 　　以他天才般的资质，必须来杯高度数！ 　　只是话音未落，金时泽胸口忽地一凉，是旁边一位端杯的女生，不小心把果汁撒到了他身上。 　　象牙白的昂贵西装面料上，顿时洇出一团难看的污渍。 　　“卧槽！” 　　金时泽险些起跳，这是他新买衣服里最喜欢的一件！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慌忙道歉，可随着她鞠躬弯腰的动作，手中果汁越洒越多。 　　不仅继续洒到了金时泽身上，有几滴甚至晃到了她自己领口，随着鲜嫩的波涛下滑，在白裙的无痕一字领同样洇出深痕。 　　“你、你……”人怎么可以冒失到这个地步！ 　　金时泽简直都没眼看她，瞥了一眼就惨不忍睹地收回，净忙着抽纸巾擦自己。 　　真是的，亏他妈还整天说他冒失，真应该过来瞧瞧这个。 　　少女抿了抿唇，眼睫微垂，同样抽了纸巾，“对不起啊，你是D区的时泽哨兵吧？我知道你，你这衣服……” 　　“算了算了，你走吧。” 　　一见她准备过来帮他擦衣服，金时泽吓得紧急避开，生怕她又捅什么篓子。 　　“不用你赔。”见女孩脸色似乎不好，金时泽皱起眉，也绷着脸生硬道。 　　估计她也赔不起，他心底哼了哼，脸色很臭，但想到他这个月还比较有钱，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没多说什么，准备上楼去他常住的房间换一件。 　　但突然“嚓”的一声，又是他熟悉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紧跟着怀中一软。 　　女孩儿似乎过于害怕，不仅手中杯子掉落在地，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对不起对不起，时泽，都怪我不小心……你的衣服，我会……” 　　“靠，你是真的很不小心！” 　　金时泽这下真的没忍住，想都没想，直接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后退一大步保持距离。 　　他警惕地朝A区方向望了望，确认那两人没有看过来。 　　要命了，这杯子可不是他摔的，不能怪在他头上啊！ 　　“你谁啊，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区的？”忽略少女绽放异彩的眼神，金时泽咬牙切齿道，“我今天记住你了！” 　　他必须把这个灾星二号的名字记下！ 　　…… 　　“莉莉，这位是白茂阳，我们A区的另一位执行官。” 　　“白叔，这是莉莉，尤莉，A06区，资料您看过。” 　　尤莉眼前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跟白砚一样的金发碧眼，非常清澈纯净的蓝眸，应该有血缘，但是旁系亲属。 　　两人五官不太像，只眉宇轮廓依稀有几缕相似的残影，白砚是偏美型的精致，白茂阳的五官只能说出色，鼻梁同样高挺，眼窝深邃，但不会美得具备攻击性。 　　相反，眼角笑起的细小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平和，气质沉稳深厚。 　　“辛苦，孩子，一路走来不容易。” 　　白茂阳身上还穿着出入污染区的作战服，臂弯抱着一个尤莉没见过的高科技头盔，似乎也是作战用途。 　　因性别关系，他未作任何亲密举动，只简单握手，随后向她介绍队伍成员，“这些都是这次跟我一起探索A区的队员。” 　　“既然来了白塔，以后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问题，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找赛洛。” 　　“好的，好的，您跟大家都辛苦了。”尤莉受宠若惊，依次乖巧地跟小队哨兵去打招呼。 　　在她没注意到的头顶上方，白茂阳眼神与赛洛无声交汇，赛洛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白茂阳心中叹息，很快恢复笑容，对尤莉道：“那你们先用餐，我这队伍刚回来，带他们先行回塔内清理。” 　　“好，您请。” 　　一支哨兵小队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走，没有引起任何侧目，其他华服宾客谈天的照样谈天，聊笑的照样聊笑。 　　一切都是无比自然、和谐，又割裂，尤莉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A区在这里的人，并不多。 　　“这个宴会，楚姐姐知道吗？”尤莉挨近赛洛，悄悄拉了下他袖子。 　　赛洛端了一杯气泡饮品给她，闻言笑了笑：“你觉得她那脾气，能知道吗？” 　　是了，选人的标准除了等级、能力，最重要的自然是性格脾气。 　　那乌行舟……尤莉眼眸转了转，他应该知道，但肯定不会来。 　　小蛇没想选阵营，在这方面还是蛮精的。 　　“莉莉，白茂阳有位堂侄，叫白砚，跟你同龄。” 　　尤莉心中咯噔一声，听见赛洛慢悠悠询问：“你在A区活动时，有见过么？”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们会问，但真要回答，尤莉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应该没有……”她小声回答，“我也不能确定，因为有时在野外遇到的很多人，并不会留下姓名。” 　　“是么，那真是可惜。”赛洛挑了个果盘，在四周有意无意探究的眼神里，姿态亲昵地捻着樱桃喂她一口，“大污染爆发那年，我们A区有个领队长官叫宋玄烨，我弟弟和白砚，都在他的队伍。” 　　“除了他们，那支队伍另外还有两个S级哨兵。” 　　“包括那位长官本身，他们都是我们A区年轻一辈的翘楚。” 　　尤莉听明白了，赛恩哥哥就是来套话的，她将樱桃核吐在他贴心递来的纸巾里，包好，佯装好奇地发问：“那然后呢？这么多S级，他们都没有跟白塔联系上吗？” 　　“没有哦。”赛洛笑着点点她鼻子，“这么多年，就我们莉莉一个人走出了污染区，宝贝真棒。” 　　青年指尖靠近，那股独特的木质冷香萦绕鼻尖，尤莉莫名有些脸热。 　　倒不是因为那句做戏的“宝贝”，而是赛洛这个点鼻尖的动作，总觉得是点她在说谎。 　　——撒谎的人是会长长鼻子的。 　　她脑子转了转，正想着接下来怎么编，青年的手掌突然上移，暖暖地盖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确实不容易，莉莉辛苦了。” 　　尤莉怔了怔。 　　青年的叹息萦绕耳中，她鼻尖忽然有些发酸。不是辛苦，不是委屈。 　　不是无法对人言的辛苦，不是独自赶路面对畸变物的委屈，她只是，她只是…… 　　想他们了。 　　白塔再好，有他们的地方，有大家的地方，才是家。 　　“好了，会好起来的。”赛洛又揉了揉少女脑袋，见她情绪低落，不便把人逼太紧，掐了掐双颊，将她脸挪转方向，“看到那边甜品台了么？” 　　“去吧，吃点甜食缓解一下，现在是莉莉小姐的自由活动时间。” 　　“我得去中央区那边交际一会儿，”他又将她的脸挪转另一个方向，“看到那个露台了么？等会要是想回去了，就到露台那等我。” 　　“最晚五分钟，我就会过来找你。” 　　没有光脑可以联系，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约定。 　　“好。”尤莉也深知此刻不能任由情绪泛滥，虚垂着眼睫，瓮声应道。 　　少女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似蝶翼振翅时落拍的呼吸。 　　应当是脆弱的，像块轻薄剔透的琉璃瓦，轻轻一按就能碎裂。 　　可她偏偏无比坚韧。 　　赛洛没来由心软，抬手勾了勾她下巴，没将脸抬起，只道：“去吧。” 　　“我看着你过去再走。” 　　“嗯！”尤莉重重点一下头，背过身小幅度吸了吸鼻子，坚定朝甜品台走去。 　　今晚破个例吧，那就吃次甜食。 　　她调整心情，抿了抿手中赛洛选的气泡苹果汁，酸酸甜甜，还挺好喝。 　　看到不远处金时泽那个倒霉蛋被人缠上，尤莉心中一乐，感觉手中果汁更好喝了。 　　果然坏心情是可以通过欺负别人看别人被欺负而转移的。 　　泫然欲泣、颤颤巍巍的小白花少女，明明暴跳如雷却隐忍不发的超级富二代少年，好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 　　啧啧啧，这傻狍子小龙人，居然也有迷妹呢？ 　　尤莉挑了块小蛋糕，苟在小圆沙发偷偷摸摸看戏，又抿了几口，不知不觉一小杯气泡果汁即将见底。 　　她站起身，非常不亏待自己地准备再挑一杯喝的，忽然眼前一亮，高饱和的澄红短发跃入眼中，紧跟着手中一空。 　　尤莉：？ 　　“你你你！”金时泽一把拽过她手中杯子，盯着杯底余液上冒的小气泡，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能喝这个！赛洛他他、靠！” 　　怎么能让孕妇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呢！ 　　原来那些花花公子的传闻都是真的，他们哨兵首席渣得很！ 　　“你喝这个！”金时泽不由分说，将自己手中的果汁塞到了尤莉手里，“刚端的，放心，我一口都没喝过。” 　　尤莉：“……” 　　什么叫刚端的，那明明是人家向导妹子给你赔罪的。 　　看着旁边一脸菜色的妹子，尤莉觉得手中果汁极为烫手。 　　“那个，还是……” 　　她正欲把果汁递还，却见妹子跺了跺脚，忽地转身就走。 　　匆匆忙忙，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和金时泽。 　　尤莉：？？？ 　　这里人都这么奇怪吗？ 　　“快喝呀，别管她，这是她给我的赔礼，就是我的东西。”金时泽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没找她赔衣服就很大度了。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少女小腹，“要不要我去榨点胡萝卜汁给你喝？” 　　胡萝卜汁应该比橙汁营养？ 　　“滚啊，不要！”什么鬼胡萝卜汁，尤莉顺着他的视线，只觉得这小龙人是想让她喝出小肚子出糗，她今晚可是超级贴身的礼服！ 　　嘿嘿，但是要让他失望了，她还偏偏就不容易胖。 　　尤莉挺直腰板，又把小腹缩了缩，泰然自若地小抿一口橙汁，“好了好了，我喝了，你这衣服，咦~还不快去换掉。” 　　小样，也不知道现在出糗的是谁。 　　“对哦。”金时泽低头一瞧，自己衣服还没换呢！ 　　“你等着，我换好再下来照顾你！” 　　“谁要你……” 　　澄红少年说风就是雨，尤莉话还没讲完，他就闪没影儿了。 　　“啧。” 　　与此同时，二楼华丽层叠的帷幕之内，苍白修长的指尖端起一杯猩红液体。 　　轻轻摇晃间，浓稠的色泽夹杂微酸果香，犹如血色玛瑙的浆液。 　　看着少女唇上润泽的鲜亮，和远方逃窜出厅的那抹白裙，男人冷声嗤笑：“蠢。” 　　刚回来，就看到B区有这样的蠢货。 第116章 　　“金时泽, 你到底干什么？” 　　尤莉望着眼前一小桌满当当的食物，目瞪口呆。 　　不是，这是她选的小圆桌……是她的位置！他为什么要凑过来？ 　　“这个太凉不能吃, 要吃熟的。”金时泽神叨叨拿了份纸张清单, 对照表格, 又神叨叨把她的三文鱼刺身换成了炙烤。 　　看她的眼神充满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真的是, 又喝酒又吃刺身，这样对宝宝不好！ 　　尤莉：？ 　　“有病。”她小小白了他一眼。 　　眼疾手快把餐盘换回来，叉起一块鲜美刺身送入口中，幸福眯起眼睛。 　　中央区果然肥得流油, 生活品质就是高，未被污染的刺身都能吃到。 　　她这一口, 是代表A07全体人民吃的！ 　　“你怎么又骂我……”金时泽瘪了瘪嘴, 他为了照顾她，自己晚饭都没吃。 　　算了算了, 看少女又快速吃两口刺身，然后小口抿着橙汁, 再不动其他。 　　金时泽也懒得研究那份《孕妇饮食禁忌》了, 开始着手切起自己的牛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黏过来，他可没想当宝宝干爹。 　　就是觉得待在尤莉身边很舒服。 　　虽然吧，她今天身上的香水……真甜得齁人。 　　宴厅内有特制的、暂时压抑哨兵感知的珍稀装置, 可以让他们感知不会那么外溢，只比普通人稍强，但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香水浓度，对他们哨兵的鼻子来说依旧是种伤害。 　　当然, 知晓一切内情的金时泽表示，盖味道么，他能理解，不会嫌弃她品味差！ 　　“……” 　　尤莉看他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当真猜不透小龙人的脑回路。 　　她也懒得猜。 　　一块袖珍小蛋糕，两杯果汁，三片三文鱼下肚，她现在是真不能再吃东西了。 　　这种宴会内食物的特点，除了水准高、摆盘精致，还有一点就是分量小，实际上她现在只有四分饱，其中三分是果汁撑出来的。 　　但放眼望去，场内除了她跟金时泽，没有一个人是来真正用餐的。 　　她作为赛洛名义上的女伴，尽管周围似乎没人观察她，可该有的身形和礼仪依旧该维持。 　　明里的眼睛没有，暗地的探究可保不准，赛洛作为A区执行官，尤莉相信不会没人注意到她。 　　她不能一直跟小龙人待在一起。 　　“走了，我去趟洗手间。”思及此，尤莉找了个借口，拢拢裙摆优雅起身，“你吃完也去找父母和朋友吧。” 　　潜台词就是，她跟他分道扬镳。 　　“噢噢。”忙活那么久，金时泽确实饿了，他吃得头也不抬，挥了挥手，自动忽略她的下半句，“去吧去吧。” 　　他下午训练累了，是得补充体力，吃好再来照顾她。 　　尤莉本来确实打算先去一趟卫生间。 　　大概是厅内暖气开得太足，她感觉有些热，需要去整理仪容仪表，加上果汁都是液体…… 　　只是按照记忆，走到最初赛洛带她进的那个卫生间门前，尤莉看着门牌上“母婴专用”几个字时，呆了呆。 　　更让她惊讶的不是门牌字符，而是上面正儿八经显示的忙碌红灯。 　　里、里面有人…… 　　这种场所，除了小龙人之外，真的还会有人带其他婴儿来吗…… 　　她的想法还未落地，“嚓”的一声，卫生间就门开了。 　　“死鬼，非要当我儿子，妈妈的……好吃吗……”一对面色潮红的成年男女，打情骂俏从内走出，男人颈间还留着鲜红的唇印，衬衫领口的扣子甚至交互扣错了两颗。 　　女人口红也没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到场内。 　　六目相对，三人皆愣。 　　尤莉脸颊唰一下红了！ 　　老天鹅，簧文小说中的场景，终是让她碰见了！ 　　完了，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先说声对不起，不不不，应该装作无事发生地走人。 　　应该是这么处理比较妥当……可不知为何，她心跳扑通扑通的，就是张不了口，也迈不开腿，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引力定在了原地。 　　睫毛一颤一颤慌乱扑闪，就连额角也沁出了汗珠。 　　“死鬼，都跟你说了去二楼！” 　　还是女人最先反应过来，丹蔻美甲的手第一时间捂住男人眼睛，又朝他腰狠狠拧一把，对尤莉赔笑：“抱歉小妹妹，上卫生间吗？没关系，里面都干净的。” 　　这里所有的清洁设备都是最顶级的。 　　“正常的卫生间也有，再往前走500米，右拐。” 　　见少女似乎还没回神，女人眯起眼眸，很快察觉不对劲。 　　这反应，怎么感觉像是……最新型的微火？ 　　这么大成本？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的猎物。 　　“有男朋友吗？”女人压低声音，委婉提醒，“要是觉得不舒服，早点让他带你回家。” 　　言尽于此，她就是背着老公过来玩儿的，这里每一个大人物她都惹不起。 　　女人说完，便拉扯着男人往另一条廊道走去。 　　廊道尽头，是红毯铺就的前往二楼的旋转阶梯，绒面的旋毯婉转上延，暗红如血，好似通往极乐的大门，散发着腐朽又瑰丽的芬芳。 　　“啊……”直至二人走远，尤莉才如梦初醒，抚了抚额头，手心一片濡湿的虚汗。 　　她明明想走的，而且也清楚记得自己想走……怎么回事，又发烧了？可是额头不烫啊。 　　大概是第一次撞见现场小物片被刺激的，尤莉瞄了一眼“母婴专用”卫生间的门牌，脸颊紧跟着又红了起来。 　　原来竟然，真的是巨婴那个“婴”，中央区的人就是会玩儿…… 　　这个卫生间她是绝对不会再用了！ 　　尤莉匆匆去到正常卫生间，重新梳洗打理了一番，感觉还是热，脸上的红温似乎降不下去。 　　她决定去赛洛所说的露台吹吹风。 　　夜空帷幕挂着一层水色透明的圆帐，时不时泛着海面般粼粼的微光，这一整个纸醉金迷的场所，包括外面的红毯长廊和喷泉花园，似乎永远都温度宜人、四季如春。 　　宴厅处于挑高的位置，看似一楼实则是二楼，而方才女人所说的“二楼”，从外面看，大概已经在四五层的方位。 　　从这里往下看，正对白浮石雕的精致喷泉，泉水叮咚悦耳，熄了灯的花园静谧幽然。 　　轻柔的风吹来，尤莉感觉脸上燥热散去不少，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冷香。 　　木质焚香的冷调中，夹杂一丝若有似无的酒醇。 　　“想回去了？” 　　赛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修长指骨搭在复古镂空的铁艺栅栏，一派放松。 　　“唔……里面有点闷，出来吹吹风。”尤莉后知后觉想到他们的五分钟约定，“我不急，您先忙。” 　　“确实闷。”赛洛笑了笑，“先不进了，我也出来透透气。” 　　他手伸进黑色大衣口袋，掏出一个银质砂轮火机，又摸出一个烟匣，指尖捻到匣盖正欲推开，才恍然想起身边站着女生。 　　“抱歉，失礼了。”赛洛只愣一秒，狭长眼眸弯了弯，将这两个物件复塞回口袋。 　　继续掏。 　　当着尤莉的面，从容摸出两颗文玩核桃，转在手中开始盘玩。 　　“赛洛哥，你喝了多少？”尤莉凑近他身边闻了闻，确定自己刚才嗅到的红酒香不是错觉，“醉了吗？” 　　虽然他喝酒一点也不上脸，但清醒状态下，她觉得以赛洛的绅士风度，应该不会当着任何女生的面掏烟。 　　他的手指也一直没有烟草味，她甚至是刚刚才知道他兜里有烟。 　　“喝不少，没醉。”赛洛笑着用左手捏捏她脸，“还说我，你脸那么红，是不是也偷喝了？” 　　“才没有，我喝的都是果汁。”尤莉小声哼哼，“而且我是大人，用不着‘偷’。” 　　真是的，她都20了，跟小龙人那货能比吗？她要喝酒，也是光明正大。 　　“嗯？”赛洛鼻息模糊应一声，“想喝？” 　　他手一伸过来，连带着腕处衣袖的冷香萦入鼻中，尤莉觉得好闻，没忍住又挨近一点，“嘿嘿，不想，闻闻就好。” 　　她觉得光闻闻，香香得好像都有些晕了。 　　少女带着一股软香的异动挨近，赛洛盘核桃的手顿了顿，指骨不自觉发力。 　　清脆的碎裂声，青年掌中交错的核壁裂开了一道缝隙。 　　赛洛眼神恢复清明，他将碎开的核桃塞回口袋：“莉莉，真对我家那小子没兴趣？” 　　“！” 　　送命题！ 　　尤莉晕乎乎的脑袋立刻清醒几分，她怎么快要把脸埋在赛恩哥哥身上了！ 　　“什么呀，赛洛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红着脸咽了咽口水，慢腾腾地、准备无比自然地将脸挪开，想稍微拉开距离。 　　“确认一下。”赛洛只是笑，没点破她的小动作。 　　如果她真的对那小子没兴趣，那…… 　　就在这时，赛洛狭长的狐狸眸突然眯起，视线精准投向花园远处的某个方向，神情意味不明。 　　“还真是……” 　　越来越疯了。 　　“怎么啦？”执行官大人如此难得的明显嘲讽口吻，尤莉睁大眼睛一起瞧去，却只望见一片幽暗。 　　也是奇怪，厅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楼下花园却早早熄灯，只有月色微淌，虽然景色别有一番意境，可总觉得不太符合这里的做派。 　　“自然是有人在做坏事。”赛洛想到什么，勾起唇，“莉莉，是不是讨厌那小子？” 　　“想不想听傻小子的八卦？” 　　“唉？”尤莉眼眸轻眨，小脑袋挨近凑了过去，“金时泽又闯什么祸了？” 　　赛洛但笑不语，从口袋摸出一副机械耳夹，别在她耳朵上。 　　指尖触到少女柔嫩的耳垂，赛洛眼神又眯了眯，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仔细听。” 　　“唔……”来不及感慨他口袋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耳垂勄感带，尤莉被青年气息含咬得有些腿软。 　　紧跟着耳中听到了更爆炸的东西。 　　“嗯……就是这里……早想了，你摸摸……” 　　几声急切的衣物摩挲声后，窸窣的枝叶间传来了热烈火辣的现场。 　　是她无比熟悉的撞击和拍打声。 　　“这、这……”尤莉睁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 　　小物片没什么，她前面才经历过一轮，可现在，这不断跃入耳中的声音……是她熟悉的，今天刚刚听到过的。 　　是小龙人他妈！ 　　“奇怪么？不奇怪。”赛洛面朝那方笑了笑，“D区另一位执行官，现在估计也带了个人上楼。” 　　尤莉咽咽口水，紧张地朝内厅瞄了瞄。 　　白塔四个区，每区两位执行官，其中D区的两位是夫妻。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当妈的在花园野Z，当爹的在楼上开F，剩下儿子傻乎乎地在干饭…… 　　“小龙人他知……”她顿了顿，小龙人肯定不知道，细想那些压制哨兵感知的装置，她忽然觉得恐怖，“所以那些都是……” 　　“是。”赛洛轻轻颔首，认可她的猜想。 　　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顶级设备，就是为了满足这些高层权贵的各种私欲，而一点一点添置的。 　　一个美轮美轮、藏污纳垢的黄金宫殿。 　　“他们为什么要带他呀！” 　　金时泽从小到大把这里当食堂一样出入，一想到他傻乎乎被瞒了18年，尤莉竟然觉得有些同情了。 　　就上下楼这么近的距离，金时泽万一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 　　遥远的天边忽然炸开一朵硕大的蘑菇云，黑金与暗红交织，热浪滚滚上涌，像极了四年前大污染爆发时的天幕景象。 　　尤莉瞳孔微缩，借由震荡的光景，看清此时花园上方无声盘旋的黑鹰精神体，瞬间明白赛洛的意思。 　　“赛洛哥，你……” 　　赛洛嗯一声，点头：“莉莉，这是我跟韩敏秋达成的交易。” 　　他帮她把风，她负责在关键时刻帮他站队。 　　“很失望吧，战士们在用身体和血肉攻占污染区，而一位执行官，竟然在做这种事情。”赛洛视线凝望远处炸响的蘑菇云，又想摸烟，最后只将手放在口袋摩挲火机。 　　可无论如何，这种脏活总得有人做。 　　要让出去的人有家回，可以回，要让A区哨兵的血和心都热着。 　　要让他们后背有依靠，不像当年…… 　　“不会！”赛洛的思绪被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看着他，坚定道，“一点也不失望。” 　　“赛洛哥，你是很好的领导。” 　　她同样想到了当年月楼哥哥父母的事，如果那时候A区的高层是赛洛就好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真相又到底是如何？ 　　可赛洛比宋玄烨还小两岁，辈分差在那儿，这种事明显不现实。 　　只是他现在毕竟当了那么多年高层，对当年的事，不知道清不清楚内情…… 　　“赛洛哥，你、”尤莉咬了咬唇，想问，又不想暴露月楼和A07。 　　她清楚赛洛今晚的用意，A区如今在白塔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亟需从她身上了解A07的现状。 　　他们没有逼她，而是循序渐进，她不反感这种友善地套话，只是……A07的选择，她想等她回去后，让他们自己选择。 　　她只是一个人，她不能代替所有人做决定，她回去会如实告知情况，到时是去是留，该由他们自己决断。 　　“嗯？”赛洛着少女明亮又纠结的眼眸，静静含笑，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嗯啊，就是这里！用力用力！” 　　突然，一阵急促高昂的喘息从机械耳机传出。 　　“啊~~~”余韵悠长的喟叹，让二人皆是一愣。 　　少女脸颊忽地爆成番茄。 　　“抱歉，今晚是我的失误。”赛洛这会儿彻底酒醒，很快反应过来，伸手从少女耳垂摘下耳夹，“原则上，不应该让纯洁美丽的小姐听到这种东西。” 　　是他恶趣味作祟，又鲜少可以分享的人，这个举动确实孟浪了。 　　“没、没关系……”少女面颊通红，磕磕绊绊地解释，“真没关系，赛洛哥，我也没有很纯洁……” 　　没关系的，嗯，小场面，她平时簧文没少看……尤莉，淡定！ 　　赛洛又愣一下，看着少女浮云朵朵的俏嫩脸蛋，狐狸眼眸的青年倏地笑了。 　　他抬手，指腹轻轻揉按少女滴血的耳垂，帮她缓解佩戴耳夹后的不适，“不管纯不纯，那莉莉乖一点，今晚听到的，都忘了吧？” 　　赛洛俯身低笑：“好不好？露台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秘密。” 　　“唔，嗯嗯！”尤莉被他揉舒服了，哼唧一声，晕乎乎点头，“赛洛哥，我好像……” 　　好像又热了…… 　　刚才正经谈话时压制的浪潮，在那几声悠扬的尾调里，似乎被连带地绵绵翻起。 　　“赛洛哥……我们回去吧。”她解渴般嗅着青年腕间的冷香，白皙长腿不自觉交叠，“我想……” 　　她想回去看乌行舟照片了，夹一夹应该就好了。 　　尤莉意识是清晰的，只是身体好像处于绵软的云端，她知道眼前的是故人的哥哥，是长辈，她不能像给赛恩治疗时那样，放任小章鱼缠上去。 　　“莉莉，接过吻吗？” 　　出乎意料地，好像一阵天旋地转，青年姿态娴熟地将她揽在怀里，修长指尖在她唇瓣点了两下，亲昵询问。 　　“唔？”尤莉透过他的眼神，和他锋利下颌微抬的方向，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硬茬来了，他在问她介不介意接吻。 　　这、这，剧情需要的话……她抬脸蹭蹭他下巴：“我——” 　　话音未落，青年舌头温柔钻了进来。 　　“嗯……”绵密香甜的喘息从少女口中溢出，温吞的缠绵很快变得难舍难分，少女纤长的手臂缠人地勾紧了青年脖子。 　　暗中似有一团火在涌动。 　　啧啧的亲吻声中，层层叠叠的繁复窗帘后，溢出一声不屑轻哼：“俗。” 　　没想到赛洛的品味这么恶俗。 　　嗅闻空气中甜到发腻的香水，男人厌恶别开眼，连带吊挂檐角的精神体一并收回。 　　…… 　　…… 　　“呼……呼……”不知道吻了多久，尤莉小口喘气，任由青年指腹帮她擦去唇角的透明津液，“好、好了？” 　　“嗯。”赛洛轻轻颔首，看着地面几滴洇痕，喉结不经意滚动一下，不确定要不要拿试管了。 　　“莉莉，你……” 　　一股香水都掩盖不住的甜香，正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她的信息素，似乎不是汗液，而是…… 　　赛洛指尖摸进口袋，准备是不是应该让她自己采样，就见少女神情有些微妙。 　　她脸颊红扑扑的，怪异看他一眼，带着一点点不确定：“赛洛哥，你是不是……” 　　赛洛：“？” 　　尤莉感觉到了，她的接吻经验怎么说也很丰富了，特别是在经历乌行舟蛇一样灵活的舌头之后。 　　赛洛舌尖最开始探进来时，是有些生疏的，虽然后面越发自如，勾蜷得越发得心应手。 　　但前面那几下……她能感觉到……一定是他的初吻！ 　　“……”她虽然话没讲完，但脸上表情出卖得清清楚楚。 　　“懂了。”赛洛啪地将试管弹回口袋，抬起少女下巴，“莉莉刚才不满意。” 　　“再来。” 　　“我不是，我没有！”她就是问问，绝对没有不满意！ 　　“我错……唔！”她的求饶声湮没在赛洛柔软覆下的唇中。 　　他惩罚性地轻咬一口她唇瓣，强势撬开齿关，勾缠着少女香软的舌把玩，越吻越上头。 　　“唔……” 　　感受着少女气息不足的小声呜咽，赛洛索性将她抱起，让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骤然的香甜淋漓掉落，赛洛望着自己被信息素打湿的裤腿和鞋面，笑了，将盘旋在天际的精神体召唤至身旁。 　　大鹰精神体漆黑厚实的羽翼伸展，将二人掩盖入内。 　　“怎么办，莉莉，这可不能让人闻到。” 　　尤莉被吻得迷迷糊糊，听到青年吮着她唇，低醇的嗓音喑哑询问：“该怎么清理呢？” 　　“嗯……”他的舌又重新伸进，勾着她，“想我怎么帮你清理？” 第117章 　　“好了, 不闹你。” 　　又狎着少女的唇亲吻好一会儿，赛洛收起浪荡姿态。 　　恢复绅士风度地将人放下，从大衣口袋掏出便携湿巾, 指尖戳戳她绯红的脸蛋：“小莉莉？挡着了, 自己擦擦。” 　　亲是亲了, 浪也浪了。 　　但归根结底在外面，他总不至于真浪过头。 　　赛洛盯着地面雨打芭蕉落下的一滩湿痕, 哑然失笑。 　　再任由她这么淋下去，他裤子该没法见人了。 　　“擦好就送你回去。”他半揽着腿软的少女，将湿巾塞她手里，抬手揉揉毛绒脑袋。 　　“唔, 嗯……”少女乖乖捏住湿巾，后知后觉点一下头, 突然又软软地扑到他怀里, “嗯、赛洛哥……热！” 　　她咬着被他润湿的唇瓣，脸一直撒娇朝他胸膛拱, 像只黏人的小章鱼。 　　嘴里正嚷着，手臂又伸了, 缠着要勾他脖子。 　　赛洛当然不是不让她勾, 只是在她贴过来的间隙，无意瞥见她纤长大腿又无知无觉淌下的一片。 　　月色下，几缕透明线条沿着少女肌肤的纹路一路向下蜿蜒, 隐隐泛起微光。 　　格外惹眼，又分外撩人。 　　一股无比香甜又馥郁的向导素，随着线条的扩散同样在空气蔓延，几乎要盖过了香水的浓郁。 　　“莉莉？” 　　赛洛顿时眯起眼眸，察觉不对。 　　感受怀中少女不断攀升的体温, 他大掌一扣，掐住她双颊，迫她抬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莉莉，现在听得清我说什么吗？”赛洛放缓声音，同时观察她的状态。 　　“晚上有没有奇怪的人接近你？” 　　“听、听得清……”尤莉整个人被热得潮雾朦朦，感觉好像进了湿蒸房，但奇异的是，她意识还是清晰的，能思考。 　　听见赛洛的问话，她脑中第一时间闪过那抹白裙，“果汁！” 　　那个女生果然不对劲！ 　　“唔……”只是刚说完两个字，她声音又软了：“赛洛哥，不是我……热热的，好难受。” 　　“有人给……金时……泽……”她瘪了瘪嘴，眼神潮雾朦朦，声音也染上一点水汽。 　　一半是热的，一半是被这无妄之灾委屈到了。 　　感觉闻着他身上的冷香能降降温，于是拍掉他的手，任性地把头埋进去。 　　趴在青年胸膛嗅闻几口后，尤莉感觉好多了，重新恢复乖巧状态，重重点一下头：“嗯，给他的……我、我喝了……” 　　“我知道了。”青年沉稳的声音落在耳畔，无端让人感觉安心。 　　“嗯嗯！”尤莉又点两下头，他知道就好，他肯定能解决。 　　她放心地让自己继续埋，扯着他领口，小警犬似的鼻尖嗅来嗅去，“赛洛哥，香香……” 　　“就这么喜欢我的香水？”赛洛不由失笑。 　　饶是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也不小心被她可爱到。 　　他索性双臂一揽，将她整个拥入怀里，扯着大衣两侧牢牢将少女遮好。 　　又让精神体的羽翼合拢得更加严丝合缝，力求不让信息素的味道外溢。 　　“稍微忍耐一下莉莉，给我几分钟。”隔着衣物，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早在她提“金时泽”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是他的疏忽，通常情况下，这种场合不会有“下药”的事发生，因为不需要。 　　就算有药物流通，也是在二楼，是你情我愿之间一种助兴。 　　暗流的涌动不需要摆在台面，是大家的共识。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带她来这里。 　　一楼确确实实是正常交际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今晚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既然对方首要目标是金时泽…… 　　赛洛眼中寒芒一闪，拿出试用版的场内简易通讯装置。 　　首先要知道是什么药。 　　不同药物有不同的解剂，知道了才好应对。 　　三分钟后，他收到韩敏秋的回复：[B区的人，那边已经处理了。] 　　[药是微火，市面上最新型的娱乐剂，主要作用是放大欲望，对人体无副作用，8小时后体内无残留……] 　　为了维持私密性，场内通讯装置同样无法发送图片及拍照，只拥有最原始的文字表达功能。 　　韩敏秋知他严谨，一五一十将“微火”资料打字发来，包括配料表，以及最后的解决方法。 　　……无解。 　　赛洛眼神落在消息栏最后的两个字上，目光凝结。 　　用韩敏秋的话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做几次让浪潮过去就行。 　　至于小女生跟他的等级差，哦抱歉，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 　　“啧。”赛洛无声轻啧，收起通讯。 　　将怀里红温的少女拉开瞧了瞧，伸手捏一下她脸颊，“莉莉呀，这可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向导素特别呢？莉莉小朋友。” 　　真就是哄小孩的语气。 　　思维清晰的莉莉小朋友，听到“向导素”三个字，嗅嗅的动作停了停。 　　她退开一点点，红着脸，老实巴交嗯一声：“知道……” 　　她记得乌行舟说过她的向导素，现在看来，似乎赛洛哥也闻到了…… 　　而且他在帮她保密，尤莉能感觉到他的善意。 　　她骨子里就带着小章鱼的缠人劲，又或许天生就会顺杆爬，直觉地揪紧了青年袖子，乌眸巴巴望着他，“赛洛哥，那、那……” 　　他会帮她保密的，对不对…… 　　“只能在这儿清理了。”赛洛说。 　　如果底下这些是单纯的东西还好，顶多在外人眼里，就是他太孟浪了，惹出来的。 　　可现在，这些香液里包含了她的向导素…… 　　总不能让她一路淌回去。 　　不，别说回去，再久一点，香水盖不住，哨二就该闻到了。 　　“莉莉，我先帮你擦擦，好不好？”赛洛撕开湿巾，知道现在让她自己擦已经不现实，“可能会有些失礼。” 　　“唔，好……”尤莉自己没什么力气，看着青年优雅地半蹲在地，湿巾的凉意从脚踝一点一点，蔓延往上。 　　湿巾是凉的，但看他如此细致地帮她擦拭，湿巾换了一张又一张，视觉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终于缓缓没入裙摆边沿。 　　明明什么都没碰到，尤莉却感觉被擦拭过的地方火一样烧了起来。 　　那团火越来越近，蹿到了膝盖上方，就好像他…… 　　“嗯！”尤莉突然咬紧下唇，捂住嘴巴，眼尾泛起一圈圈细颤的潮红。 　　“对不起赛洛哥……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她缓过小死的那一会儿，看着青年被浇湿的漂亮脸庞，现在是真有点想哭了。 　　为了配晚宴紧身礼裙，她今天穿的本来就是细带无痕的小T布料，而且前面被他抱的时候，她自己偷偷…… 　　磨、磨歪了……根本包不住…… 　　“没关系，莉莉。”赛洛舔去唇间湿渍，感受味蕾绽放的芬芳，狭长眼眸不自觉眯起。 　　真是故意的也行。 　　故意的更好。 　　他低头看着地面报废的一团团湿巾纸，轻声叹息：“用完了。” 　　他还真没带那么多。 　　视线挪回少女脚踝，赛洛指尖揩取重新满溢下来的晶莹，笑了笑。 　　“挺甜的，莉莉。” 　　他站起身，当着少女的面，狎着她唇瓣，将湿润的指尖送入她口中。 　　“我尝完了，你也尝尝。” 　　“唔、不……”尤莉舌根被他搅着，发声含含糊糊，“不行、会更容易……” 　　意识到他听懂了，不仅听懂，还慢了下来，换成温柔地直来直往，她双颊陡然红了一个度。 　　这极富挑逗的动作，带着一点点强势，配合青年唇角的笑意，仿佛某种诱因，无限放大地勾起了她体内蠢蠢欲动的馋虫。 　　她软软的舌尖勾住他手指，渴求地吮一口，“痒……” 　　心痒。 　　都痒痒…… 　　赛洛动作一顿。 　　“想？”他指尖缓缓撤离她口腔，精致的脸庞俯近，亲昵贴贴她鼻尖，“莉莉，我是谁？” 　　“想什么？哪里痒？” 　　在少女含羞带怯的眼神中，他宽大的手掌终于包住了最焦灼、一直没有被宽慰到的地方，“……是这里吗？” 　　“唔，嗯嗯！”尤莉再次感受到了他们手掌不同于她的慰藉，火热的温暖顷刻填满她内心的空隙，将那些褶皱服帖地熨平。 　　“还、还……” 　　“我知道还不够。”赛洛笑着打断她，裹出一指尖的晶莹撤离。 　　修长指节在月色下泛着清透的反光。 　　“但是莉莉，你要先回答我。” 　　“我是谁，是不是你现在最渴求的人？” 　　这个药最高明的地方，就是让人意识清醒，清楚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 　　他不能让她赖账。 　　“是赛洛……”尤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他掌心重新包裹，但是没动，于是嗫嚅着唇瓣，又补充一句，“想、就想这样……” 　　“哎呀，你动动！”她没忍住，难受地去揪他。 　　“好，动动。”赛洛失笑，将人搂紧，指尖在她滑嫩的唇瓣游移，一点一点慢慢探入微张的小嘴，“还有呢？” 　　“唔……就这样……差不多可以……”她喜欢这样温柔的频率。 　　“这样就够了？”赛洛觉得这样不够。 　　“莉莉，手掌可包不住。” 　　他们今晚大概也回不去了。 　　但是转去二楼房间之前，这里不能留下一点向导素的残液。 　　至少她身上不能留下。 　　赛洛抽出湿漉的手指，重新塞回少女口中，“莉莉，这里自己清理。” 　　“唔？”尤莉茫然眨眨眼睛，不明白舒服为什么要远离。 　　“真乖。”等到少女乖乖将指尖舔净，赛洛笑着轻啄她唇瓣，“好了，现在其他地方交给我。” 　　“忍着点，自己把嘴捂好。”他抬手勾勾她下巴，颀长的身姿重新蹲下，“时间仓促，我们要直击源泉。” 　　没有湿巾，那就只能换别的吸干水份了。 第118章 　　“哈……” 　　一轮弯月高悬花园上空, 花园内，白浮石雕的喷泉流水潺潺，月光在泉水叮咚的演奏中, 静谧下淌。 　　不断淌下的, 似乎又不只有月光。 　　二楼露台, 黑鹰精神体巨大的羽翼内，尤莉软软靠在大鹰胸前。 　　看着青年漆黑亮泽的发丝, 在咬鹃绿柔软的布料内一点一点深陷。 　　她心脏怦怦狂跳，双颊止不住潮红。 　　随着发丝的耸动，她唇齿忍不住又小小溢出几声娇息。 　　“嗯哈……赛洛哥，你……”好、好会清理。 　　是非常温柔地啜饮。 　　像在吃水蜜桃时, 风度翩翩的青年不是直接啃咬，而是慢条斯理地挑开皮表一层薄绒的果皮。 　　挑开后, 青年棱角分明的唇贴近, 含着那道口子，细细吸吮果肉汁水。 　　“唔……”一下子想到现在帮她清理的人是赛洛, 是赛恩的哥哥，尤莉没来由紧张。 　　又有一股极隐秘的背德般的兴奋, 在体内激荡。 　　明明他们是形势需要, 现在所做的事，却仿佛在月下犯着某种罪恶的禁忌。 　　实在是太刺激了！ 　　尤莉紧捂住嘴，阻止自己再次发出声音。 　　嗯、不能这样……不能让别人听到…… 　　赛洛哥不仅是赛恩哥哥, 还是她们A区的执行官……别人听到了，影、影响不好…… 　　但D区执行官都能在楼下花园玩那么野，为什么他们不……不对不对！ 　　尤莉热乎乎的脑袋一转，用力咬咬唇瓣，掰正自己的想法。 　　不能跟别人比, 尤莉，现在是赛洛哥在好心帮你清理向导素，你、你不能这样乱想…… 　　对，更不能、更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偷偷快乐……嗯、可是…… 　　可是…… 　　“呜呜赛洛哥！” 　　尤莉脚尖猛地一蜷，眼尾溢出了串串晶莹泪花。 　　对不起嘛，真的忍不住。 　　“嗯。”隔着布料，赛洛模糊回应她。 　　听着青年喉结滑动，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尤莉缓了一会儿，没缓住，被刺激得又偷偷快乐了一波。 　　等到赛洛清理完毕，抬脸看她，她已经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莉莉呀，”赛洛笑叹，“几次了？” 　　这才几分钟，照她这个频率，晚上还真回不去。 　　这种东西哪里记得几次……她压根没敢数。 　　尤莉心虚，紧张地又蜷了蜷脚，可怜巴巴虚眼看地：“对、对不……” 　　“唔！” 　　话没讲完，她嗫嚅的唇瓣就被青年强势堵住。 　　赛洛长臂一揽，将她从大鹰身上揽到自己怀里，漂亮的脸庞凑近，俯身就是一个深吻。 　　唇舌交缠间，尤莉品尝到了属于自己的躁甜。 　　她脸颊一热，赛洛又闻到了空气隐约浮动的馥郁。 　　吃了这么久，咽了这么多，她向导素的味道好像已经融进他血液里。 　　赛洛现在对这股香甜格外熟悉，以及勄感。 　　他喉结轻轻滚动，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无，拿出讯通，让韩敏秋帮他安排二楼房间。 　　“莉莉，晚上我们得住这儿，可以吗？”他将香香软软的少女又揽紧些，柔声安抚，“放心，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传到塔内。” 　　他在这个圈层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在乎所谓名声。 　　他住不住二楼无所谓，但她到底不一样。 　　“或者，你觉得自己能不能坚持，忍到回塔？” 　　尤莉钝着思考两秒，眼眸雾气涟涟，诚实摇头：“赛洛哥，我听你的……” 　　她颊面的红晕还未褪去，身上还是很热，非常确定自己忍不了。 　　“我刚刚……”她刚刚已经努力忍过了。 　　但是没用，她甚至平时没药也很快…… 　　“好，忍不了就不忍，没有关系。”赛洛这句话无疑是一根定心针。 　　尤莉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整个人被青年大衣罩了起来。 　　“莉莉，再一分钟，自己数，1到60秒。” 　　视线昏暗，好闻的焚木冷香萦绕鼻中，尤莉感觉到一阵腾空，知道自己被赛洛保护好好地抱了起来。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清理现场的动静，好像穿过了宴厅……还有跟韩敏秋简短的交谈…… 　　唔，他是让她转移注意力，再忍一分钟。 　　尤莉晕乎乎地开始记数……数到30秒的时候，她一个激灵，突然真切意识到，她晚上真的要跟赛洛一起睡同一个房间了！ 　　塞恩的亲哥哥！ 　　她、她跟赛恩接过吻，精神链接也链过……然后现在跟赛洛也亲了。 　　不止亲了，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而且等会可能…… 　　尤莉脸颊一整个爆红，这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感受到怀中少女突然又溢出的香甜，赛洛眼眸微眯。 　　他谨慎看了眼红毯铺就的华丽长廊，眸光扫过长廊尽头的某个房间，对没有察觉任何气味的韩敏秋轻轻颔首：“感谢。” 　　“麻烦您了。” 　　话毕，从她手中取过房卡，利落转身。 　　“可不是……” 　　可不是大麻烦，她刚刚玩儿得正开心！ 　　韩敏秋话还没讲完，从来风度有佳的青年已经毫不留情把门关上。 　　“咔嚓”一声，房门上锁，韩敏秋碰了一鼻子灰。 　　她恨恨瞪了眼紧锁的房门，拢了拢身上性感的丝质睡袍，掉头就走。 　　在她看不到的房门之后，几乎是关门的刹那，年轻男女迫不及待吻在了一起。 　　暧昧热火朝天，不断升温。 　　“莉莉，刚刚在想什么？” 　　赛洛不出所料摸出一包水，狭长的狐狸眼眸笑了笑，将人抵在门后，抬起脸颊深深吻了下去，“嗯？现在可以说，不用忍。” 　　二楼的每一个房间，私密性都堪比静音室，无论是气味还是声音，绝对不会外泄。 　　就算哨二今晚意外留宿于此，也绝对安全。 　　“想、唔……想你。”尤莉轻轻喘息，罩脸的外套被取掉后，她手臂自动勾住了青年脖子，像小章鱼灵活地伸出触手。 　　与此同时，她大腿被赛洛抱着架在他腰间，他好像知道了她缠人的习性。 　　并且非常受用。 　　“想我？”赛洛挑眉，吻从她的唇往下，绵绵蔓延到脖颈，“具体，想我什么？” 　　“是想我干什么？” 　　“还是想我做什么？” 　　“又或者……”他的呼吸绵延到了她耳际，灼热潮湿，“莉莉，前面清理得你舒服吗？” 　　“还想不想要？” 　　“唔……”尤莉紧紧抱着他，指尖攀附他肩膀，腰肢贴在他包裹而来的掌心乱扭，“要！要，赛洛哥！”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同样知道她回答的是什么。 　　现在已经不在露台，是在安全的房间，没有剧情，不用走剧本，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清理。 　　现在是纯粹的饮食男女。 　　一块细带的咬鹃绿小布料缓慢下滑，拉扯着的银丝断裂，布料落到了青年黑色鞋面。 　　在这熏香帐暖的奢靡房间内，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几轮激烈的喘息后，尤莉光洁的后背陷入了柔软的床面。 　　她的意识好像漂浮在云端，精神脑域暖融融一片，原本清晰的思维变得模糊，只剩下小章鱼懒洋洋伸着触手，想要勾蜷眼前青年。 　　嗯，不行不行……尤莉模糊记得自己刚绑过乌行舟，理论上小章鱼还不饿…… 　　应该是被药激的。 　　唔，赛洛哥是执行官，不能绑，绑了不好走……尤莉心中跳出一个个可以绑的名字，在舒服的服侍中，晕乎乎念出了声。 　　“月楼哥哥……唔，月楼哥哥的小触手……” 　　赛洛舌尖动作一顿，眼眸危险眯起。 　　听到少女难耐扭腰，继续意识不清地呓语：“嗯，白砚舌头……动动……” 　　“托兰……手……崽崽……” 　　“宋叔叔……手掌拍拍……” 　　果然被拍了一下，耳畔有人问：“是这样拍么？莉莉。” 　　“嗯嗯！”尤莉做梦似的，小脸美滋滋的，好像梦到什么就会来什么，“还要！” 　　“好，那继续。”青年嗓音温柔，循循善诱，“还有谁？” 　　“想要谁的什么？” 　　“乌行舟……”少女翻了个身，主动趴好姿势，“精神根凉凉的，正好……” 　　嗯，乌行舟精神体凉凉的，正好解热。 　　“哎呀，你快点。”察觉身后人一直没动作，她噘嘴发起了小脾气。 　　赛洛气笑了。 　　前面五个也就算了，竟然乌行舟也有。 　　“精神根我没有。”清脆的金属皮扣声，赛洛将人捞着翻了过来，拉过她的手，“莉莉，换这根行不行？” 　　“唔？”少女乌眸眨了眨，似乎意识回笼认出了人，怔怔看着他。 　　“呀！”过了两秒，她仿佛被烫到般无措松开他，眼睫扑闪乱颤，可爱到不行。 　　也可恨到不行。 　　“赛恩，你怎么……不用，不用，我们不用这样，亲亲就能链接。” 　　赛洛无比清晰地从她口中听到了某个名字，狭长的狐狸眼眸瞬间变得幽暗深邃。 　　啧。 　　跨级链接啊…… 　　还亲亲。 　　本以为她是对那小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才下手的。 　　现在好了。 　　赛洛望了眼门口散乱的衣裳，以及自己此刻昂扬挺立的狼狈。 　　都这样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要么一开始就不碰，既然碰了，从问她介不介意接吻开始，他就没打算收手。 　　“弟妹啊，你这是给我出难题。” 　　赛洛坚定地拉过女孩手掌，重新覆下。 　　他俯身用力咬一口她唇瓣：“醒醒，莉莉，看清楚我是谁。” 　　“唔！”尤莉被这一咬，痛得彻底清醒，“赛、赛赛！” 　　完了完了完了！ 　　她眼眸一下睁圆，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可惜了，弟妹。”狐狸眼眸的青年伸出舌头，温柔舔吮她被咬痛的地方。 　　“怎么办？”他笑着注视她，“我不是赛恩，我是他哥。” 　　“想不想，跟我也链一下呢？” 第119章 　　“不能链！” 　　尤莉反应很大地, 拔腿就想往另一侧跑。 　　脚踝被赛洛捏着一把拽回，听见他笑问：“莉莉，那这是什么？” 　　尤莉感觉身上哪里被软软捏了一下, 蹿起熟悉的小电流。 　　她震惊回眸。 　　果然, 一只通体淡紫的小章鱼, 不知何时挂在了赛洛掌心。 　　四支白白嫩嫩的小触手勾蜷着他指节，被赛洛轻轻一捏, 软乎乎垂挂下一根。 　　又害羞地重新蜷起。 　　似乎想顺着他指节，往青年修长且肌肉线条匀称的手臂攀爬。 　　啊啊啊，小章鱼你不能什么都吃，这个危险的大鹰不可以！ 　　完了完了, 尤莉感觉不止是她，就连小章鱼都被药物影响了。 　　她前面释放那么多轮, 再被骤然一吓, 现在几乎彻底清醒，但小章鱼没有, 它现在不太受她控制…… 　　“莉莉，它好像挺喜欢我。” 　　赛洛眼眸微弯, 揉着小章鱼又捏一下。 　　“唔……”面颊通红的少女立刻咬唇又嗯一声, 乌眸潮润看着他，“赛洛哥，你、你别捏我……” 　　感受吸盘滑动带来的濡湿感, 想起哨兵论坛的帖子，狐狸眼眸的青年不由失笑。 　　什么阴湿，分明是一股黏糊糊的缠人劲。 　　就跟她缠着他说“要”时，一模一样。 　　“好，不捏。” 　　赛洛放任小章鱼在自己身上攀爬, 伸手将少女亲昵揽在怀里，“那莉莉，现在要不要链呢？” 　　“只是精神链接而已，你在顾虑什么？” 　　他低头含咬她唇瓣，“怕我吃了你？” 　　他倒是想吃。 　　想现在立刻马上拆骨入腹。 　　现在人都滑溜溜剥干净了，今天这肉怎么说他也要咬上一口。 　　“等级差在这里，我不能对你怎么样的……”他诱哄着，将舌头喂进她嘴里，勾着让她吃他，“好不好，进来我图景玩一次。” 　　“唔……”尤莉被这温柔的攻势给搅迷糊了，忘了反驳一个重点。 　　——对呀，等级差在这里，他又不需要治疗，精神链接对他而言没什么用，他又为什么非要坚持呢？ 　　但是尤莉现在无暇思考这些，她甚至不太确定赛洛前面到底有没有听到月楼哥哥和白砚他们的名字。 　　难道真是她在做梦？要不然他怎么什么都不问…… 　　而且舒服到迷离的视线一瞥，尤莉羞耻地发现，小章鱼比她会吃多了…… 　　她平时光注意赛洛哥的脸和香了，结果小章鱼逮着他手臂就往上缠。 　　通常小臂都能练好看的男人，全身都不会差的……哦，也不用通常了。 　　尤莉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侧旁热气腾腾的凶恶存在，陡然想起自己刚才还握过。 　　天呐，她小眼神一下溜了下去，果然是亲兄弟，都是她一手握不住的男人…… 　　虽、虽然她没直接看过赛恩的，但从叠叠坐椅感受到的帐篷程度，应该差不多。 　　这个，小莉莉能吃得下吗？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惊红了脸。 　　唔不是，只是精神链接的话，不用吃……不用不用。 　　她没想真吃，她、她只是自从吃过乌行舟的精神根后，好像，开始不太满足之前的那些方式…… 　　这是人之常情，玩了那么多花样后，手指和舌头再舒服，始终没有真正的…… 　　她…… 　　“嗯、嗯……”消失的火团重新在体内燃烧，尤莉不自觉拢了拢腿，抱紧赛洛。 　　透明的细线再次下滑。 　　“赛洛哥，热……又热了……” 　　胡扯。 　　“多热？”赛洛看着她欲盖弥彰偷瞄的小模样，也不点破。 　　前面泄了那么多次，药效不可能还更强劲了。 　　现在分明是真馋。 　　他莞尔一笑，拉过她的手，“有我这个热吗？” 　　呜哇，尤莉睁大眼睛，她还真没有他热。 　　“赛洛哥，你好烫……” 　　“嗯……被你握着更烫了。”赛洛锋利的下颌仰起，喉结滚动，“莉莉，握着我，你会舒服吗？” 　　这一声性感的喘息，格外撩人，尤莉听得耳根都烫了：“会、唔……又舒服……又……” 　　又痒…… 　　“又痒了？”赛洛笑，恬不知耻地在少女掌心挺动，“哪里，说清楚。” 　　“是不是弟妹的小嘴，又馋得湿哒哒流口水了？” 　　“呀，赛洛哥！” 　　尤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颊一下爆红，“我才没有流口水呢……”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当哥的怎么烧得这么不像话！ 　　她害羞地反驳，好像又无济于事，被青年一捞一手掌的晶莹。 　　“有没有，我检查就是了。” 　　赛洛笑着将晶莹裹到自己身上，带着她手掌继续，“这么多口水……还说没流。” 　　“呜呜不许说，不许说……”事实摆在面前，尤莉臊得无法反驳，于是她小声哼唧，反驳别的，“我不是你弟妹，不可以乱喊。” 　　跟其他人确实不清不白的，她承认，但她跟赛恩不是那么回事……起码尤莉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赛恩应该也是如此。 　　他们没有在静音室以外的地方，所以是单纯的治疗。 　　她对赛恩是很尊重的，一听赛恩哥哥这么喊她，突然觉得好羞耻。 　　“好，不是弟妹。”赛洛本就是逗她，一听她急着反驳的样子，更乐，“也对，哪有弟妹对我这么流的。” 　　反正不管是弟妹还是莉莉，逗她都很好玩儿。 　　“来，莉莉自己的口水，自己擦。” 　　“我……”尤莉就这么被他带着，心脏怦怦都要跳坏了。 　　细数她掌握过的男人，白砚那晚根本没开灯，乌行舟是开了灯的，但楚姐姐在外面…… 　　总之，嘴就没赛洛这么烧的。 　　还有他狭长的眼眸带着尾钩看下来，她越握，越被撩得受不了。 　　“赛洛哥，我也想……”尤莉忍不住又绞了绞腿。 　　不能光擦他身上的口水呀，那她身上的怎么办，都快要止不住了…… 　　“想链接了？”赛洛眉梢轻挑。 　　“啊……”尤莉没想到他这么不忘初心，红着脸卡了一下壳。 　　唇瓣微张，一时说不出话。 　　赛洛挑唇笑，已经看出她的动摇。 　　小章鱼确实馋，而且只是精神链接的话，有时效性……有时效性的话，也、也不影响她逃跑吧？ 　　尤莉咬唇纠结，脑中天人交战。 　　“莉莉，你醉了。” 　　在她心中天平已然倾斜的时候，青年低醇的嗓音，温柔下了最后一剂重码。 　　“没关系的，今晚你无论做什么、想怎么做，都可以被原谅。” 　　不需要考虑他们。 　　只需要考虑，要不要他。 　　“要……” 　　又纠结几秒，终于，在他薄唇覆下的时候，少女软软松口。 　　肩膀随之松懈，已经做下重大决定，决定做完后，小眼神放肆地馋了起来。 　　活像一只偷吃灯油的小白鼠。 　　“要什么，多说几遍。”赛洛恶趣味地调笑，一把将人捞起，让她贴合在止痒剂上，抱着往浴室方向走，“莉莉，我要听清楚。” 　　他就喜欢听她讲“要”。 　　“哈……要赛洛哥……要链接……”尤莉缠人地勾着他脖子，腰肢水蛇似的自发扭动，有了止痒剂的慰藉，她一下美得不得了。 　　这娴熟的找快乐姿态，让赛洛眼眸又眯了眯，紧跟着就听见女孩道： 　　“但是赛洛哥，就今晚哦。” 　　尤莉要确认，他前面说的那番话，确实就是不用她负责的意思。 　　唔，她的污染肯定没那么快治好，她就、就跟他偷偷链一次…… 　　“当然。”赛洛就着黏腻滑响的水声，无比轻快地回答。 　　在这种不正经的事上，他说话一向不怎么作数。 　　他家小子能作证。 　　但显然，傻弟弟似乎并未对她提过他。 　　尤莉没注意的头顶上方，青年狭长眼眸弯了又弯，盯着她绯红的脸庞，笑得活脱脱一只真狐狸。 　　她脑里废料同样不少。 　　得了保证，她彻底放心，既然就一晚，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母婴专用卫生间”那对男女。 　　“那、那……”她挤压着他蹭了蹭，这才红着脸，羞答答抬起面庞，“赛洛哥、嗯……我们那个卫生间，是母婴……” 　　“嗯？”赛洛低头，羊脂般白腻的波浪翻涌，晃得人眼热。 　　他喉结滚动：“莉莉想去那里喂我？” 　　“嗯……”尤莉被他看得更羞了，又因为他瞬间领会她的意思，扑簌簌地难耐继续下浇。 　　完了，尤莉，你好没出息呀！ 　　她眼睫扑闪，为自己的状况找理由，小声解释：“我今天，看到一对人从里面出来……” 　　细想几个人里，好像只有崽崽最喜欢吃，月楼哥哥喜欢揉，其他人也是，或者更喜欢小莉莉。 　　她今天瞧见那一对男女，初觉冲击，心灵震撼，现在回味过来，又觉得还蛮、蛮刺激…… 　　而且这么晚了……楼下应该没人了吧？ 　　“在一楼看见？”赛洛感受着淋漓的下淌，既感受到了被温暖海洋包围的快慰，又哭笑不得。 　　没想到她在听花园八卦之前，先遭受了一波。 　　一般那些人要脸面，都是到二楼房间私密地玩……没想到这么小的概率，今晚全让她碰上。 　　该说什么好呢？ 　　“挺大胆呀，小莉莉。”赛洛鼻尖贴着她，亲昵笑道。 　　也对，不大胆今晚就不会跟他在这儿。 　　“可以喂，可以去那里。” 　　但“母婴”就免了，他不当“婴”。 　　真想玩呢，也是她叫他爸爸。 第120章 　　玫瑰金的丝绒圆弧窗幔上, 流苏层层叠叠垂挂而下，就连床头的银箔精雕，每一笔线条都栩栩如生。 　　整个房间奢靡华丽, 细节里无处不彰显了贵族般的地位, 以及高品质追求的生活方式。 　　但这一切, 似乎都不及身旁男人的睡颜精致。 　　高挺鼻梁，仿佛被造物主亲手雕刻的五官, 鸦黑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薄唇柔软一点浅淡的粉。 　　尤莉睁开眼睛，看愣了一下。 　　没想到赛洛哥睡觉的样子，看起来还挺……乖？ 　　然而下一秒, 男人狭长眼眸睁开，漆黑瞳孔中闪动着的狡黠和揶揄, 一下把她刚刚滋生出的错觉打散了。 　　“莉莉宝宝, 醒了？” 　　赛洛支起手臂，侧身好整以暇看她, 笑得一派活色生香：“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随着他侧身的动作, 泛着香槟色熠熠光泽的丝被柔软滑落。 　　尤莉清清楚楚看到, 男人锋锐凸起的喉结下沿，一抹既香又艳的深色吻痕。 　　红紫色小圆形的淤痕，明显不可能是赛洛自己用嘴嘬出来的。 　　答案不言而喻。 　　还有他后颈处延展出来的几道明显抓痕…… 　　尤莉脸颊唰地红了。 　　低头一看, 她前面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密密麻麻一片草莓印。 　　“赛洛哥，你昨晚怎么不阻止我……”她身上还好，虽然数量多，但都是脖子以下, 衣服盖得住。 　　但他身上的…… 　　“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捂着脸，鸵鸟一样重新钻进被窝，准备装死，“你有没有药膏什么的嘛，这里应该有吧？” 　　二楼既然是专门玩乐的场所，祛淤膏什么的肯定有。 　　“叫错了，不是赛洛哥。”赛洛大掌娴熟捞了进来，朝肥美的小丘包拍了拍，“还没出房间呢，莉莉。” 　　“重叫。” 　　完了，昨晚上头时囫囵叫的好多称呼，她真不记得了。 　　“唔……”尤莉装死装到一半，被他宽大手掌揉得舒服到小声哼唧，“老……老、公……？” 　　她捡了一个似乎是他们最喜欢的称呼，试探。 　　遭到了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拍。 　　“不对。” 　　老公他也喜欢，但还想要别的。 　　拍击之后，赛洛敏锐的五感，听到了楼下花园浮雕喷泉叮咚作响，潺潺流动的水声，与房内一晚经久不散的馥郁芬芳混杂一起。 　　格外悦耳。 　　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起床铃。 　　他讶然，又失笑，狐狸眼眸深深弯起：“喜欢爸爸这么拍你？” 　　等等，什么…… 　　尤莉脑门轰地一声，血液从脚底板冲到脸颊。 　　爸爸？ 　　这比弟妹更羞耻了吧！ 　　“赛、赛……”完了，赛不下去了。 　　她还真叫过。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尤莉一骨碌钻进被窝，把头蒙起来，又缩着被子蜷了蜷。 　　不怪她，实在是赛恩的狐狸哥哥嘴太烧，又太会引导……昨晚那种状态下，她能把持得住才怪！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大白天的，她要脸了呜呜。 　　“莉莉，被子洇开了。”赛洛好心提醒。 　　“啊！”尤莉脸颊又是嗡一声，红晕炸开。 　　脑袋钻出被面，低头往里瞧了瞧，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哪有！” 　　“赛洛哥，你骗人！” 　　被子分明干干净净，倒是……她眼神一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倒是看见里面一只苏醒的狰狞巨兽，跳着冲她耀武扬威。 　　“嗯，没有，骗你的。”赛洛坦坦然将人捞着坐到了止痒剂上，“真流到被子也太浪费了。” 　　“还有点时间，做会早操。” 　　尤莉咬唇没说话，软软趴到青年健壮胸膛，任由他紧韧结实的手臂发力，轻松带动她。 　　过了一会儿，她眯着眼眸哼哼道：“赛洛哥，那你脖子怎么办？” 　　“看莉莉呢。”赛洛将细腻的羊脂美玉叼进嘴里，舌尖温热拂扫，“莉莉想我留就留，不想我留，就用膏药祛掉。” 　　“反正我是咱们A区的‘花花公子’，留下也不违和。” 　　“就看莉莉喜不喜欢，我顶着你的标记在塔内到处乱晃了。”他低笑，手臂动作突地加深，“嗯？喜不喜欢？” 　　“还有开会，让那群老古板都看看……这样，这么深的标记，莉莉喜欢吗？”随着他的询问，厚实床板摇晃一声。 　　“唔……”尤莉同样咬唇闷哼一声，红着眼尾娇嗔瞪他，赛洛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他这一声笑得格外浪荡，尤莉听得脸红心跳，很快败下阵来。 　　“哈……赛洛哥，够了……唔，饱了饱了。” 　　吃不下了呜呜，昨晚链接完小章鱼也吃饱了。 　　“那该叫什么？” 　　床板持续摇晃的“咯吱”声里，她听见赛洛低沉询问。 　　美酒般香醇的嗓音，染着喑哑的色欲，仿佛一下融入她的血液，沿着她浑身骨缝重重走了一遭。 　　连同缠绵的精神链接一起升温。 　　“呜，爸……爸……” 　　她被激得小小呜咽出声，泪眼朦胧，不自觉揪紧了他手臂，又留下一道抓痕。 　　“嗯，”潮湿的眼尾被薄唇轻吻，青年舌尖柔软舔过她眼皮，很快又将眼泪的微咸，重新送回她口中，“这回叫对了。” 　　“莉莉真乖。” 　　“原来莉莉知道正确答案呀？”唇瓣分离，赛洛笑着调侃，“下回还记得吗？” 　　“唔？”尤莉眼尾洇着红，柔嫩的唇也被润得湿红，差点就应了他的所谓下回。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一声。 　　“谁？”少女瞳孔骤缩，兔子般惊颤又警觉地盯向大门。 　　这种仿佛偷晴被抓包的反应能力，让赛洛确定，她体内8小时的药效确实过去了。 　　“韩敏秋。”他安抚地拍拍她背，又轻啄她唇角一口，这才将人放好，拉过被子遮盖严实，“没事，她来给我送祛痕药膏。” 　　区区祛痕药膏，当然用不着D区执行官亲自来送。 　　他另外有事，要当面问她。 　　“莉莉，我需要让她进入房内，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简易通讯功能不全，有些话回到塔内不方便谈，只能在这里，在私密房间。 　　“嗯嗯！”尤莉小鸡啄米点头，看着赛洛起身，当着她的面从容穿好衣物，走去开门。 　　这里房间是豪华套房的格局，但为了情趣，卧室跟客厅没有采用普通的门墙设计，而是光影绰绰的屏风隔断。 　　赛洛本就没想避着她，望着少女冷不丁竖起耳朵的样子，只是笑。 　　有人可就不爽了。 　　“看不出来啊，赛大执行官。” 　　韩敏秋瞥见青年脖颈的吻痕和抓痕，意味不明地笑笑，“昨晚战况挺激烈？” 　　“我还以为你们哨兵世家的人，永远用不到我们这些‘肮脏’的房间呢。” 　　到底年轻，还不是同样被美丽的皮囊迷惑。 　　“过誉了，韩女士。”赛洛笑着从她手中接过祛痕药膏和一支缓解疲劳的药剂，“我像不像哨兵世家的人，您不是最清楚？”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韩敏秋听到这话，冷笑了声，不再搞虚与委蛇那一套，“你倒是怜香惜玉，是你要问我话，你让我过来找你。” 　　“只是确认一下，那药真的没有副作用？” 　　“微火资料我不全发你了么？”韩敏秋有些不耐烦，全然没有在白塔内大方庄重的样子。 　　那一大篇资料，字是她一个个打的不说，因为下药这档事，昨晚到现在，她几次三番被打断享乐，眼下还要被小出自己一轮的青年质问。 　　韩敏秋当即挂下冷脸：“赛洛，你这是信不过我？” 　　然而任由她如何作态，对面青年的笑容始终岿然不动，风度翩翩：“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确认，您别着急。” 　　赛洛确定，昨晚喊那些人名的时候，莉莉的意识是短暂不清晰的。 　　如果不是药物问题导致，那可能是她自身身体原因。 　　又或者药本来没副作用，但是刺激到了她的身体状况。 　　“而且韩女士，您是不是搞错了重点。”赛洛话锋一转，笑容淡了几分，“什么叫我信不过您？对方针对的目标可是时泽。” 　　“我们莉莉才是无妄之灾，受到牵连的那一个。” 　　“那杯果汁如果是时泽喝了，您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韩敏秋一下噤声，面色阴晴不定，隔了几秒道：“算我又欠你一次，下次……” 　　“不是欠我，是欠莉莉。”赛洛淡声打断她，“正好，我听说您塔内那栋别墅的装修快竣工了。” 　　“赛洛，你别太过分！” 　　韩敏秋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要维持执行官的外在形象和瞒着别人，那些顶级设备都是她私底下，一点一点偷偷运过去的，那是她为自己打造的盛世乐园！ 　　“不知道。” 　　赛洛从口袋摸出砂轮火机，修长指骨翻来覆去地把玩，狭长眼眸睨着抹冷光，“韩女士，我说了，这次不是欠我。” 　　“好好好！”知道他动真格，韩敏秋简直气笑，“赛大执行官一如当年，还是这么会威胁人。” 　　“行，我这就回去把别墅赠予给她。” 　　“仅此一次。”韩敏秋恨恨瞪他，“这次事关时泽，我认栽。但赛洛你别忘了，真正鱼死网破起来，我们D区跟你们A区到底哪个情况更严重。” 　　她们D区的事宣扬出去，顶多算上层丑闻，再缩小，能往家丑里压缩。 　　他们A区，呵，再过些年可就全军覆没了。 　　“哪里的话。”赛洛笑笑，“韩女士消消气，这么多年合作愉快，我什么为人您还不清楚吗？” 　　“别墅而已，以您的本事，再建一个不是很容易？” 　　“而且塔内到底不比外面……”青年温文尔雅地提醒，“在哪儿享乐不是享乐呢？能帮衬我都尽量帮衬，只是怕公务繁忙，偶尔会有盯梢不过来的时候。” 　　“知道了。” 　　想起好几次差点东窗事发，都是他帮忙掩护过去的，韩敏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有事么？没有我走了。” 　　…… 　　尤莉又细细听了好一会儿。 　　知道昨晚给金时泽下药的女生，是B区一名刚晋升到S级的向导，叫江蝶，算起来跟金时泽同一届，今年刚满18。 　　在匹配测试的时候，江蝶检测到跟B区一名S哨兵的匹配度为76％，跟金时泽为65％。 　　按照塔内60分以上为合格的匹配制度，江蝶跟二人都可以进行接触、选择匹配。 　　虽说是强制匹配，但在目前强制匹配半开放的情况下，没有达到80的高分要求，她其实可以选择继续等待。 　　但不知为何，江蝶在跟金时泽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竟然铤而走险，想采用下药的方式，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尤莉一时不能理解。 　　“哪里想不通？” 　　一双结实修长的腿出现在床沿，赛洛走了进来，抬手勾了勾她下巴，将那管透蓝的高纯度抗疲劳药剂塞她手里。 　　“唔，好多地方。”尤莉没客气，仰头将药剂喝下，舔舔唇，眸子一转，“赛洛哥，D区执行官说你当年威胁她？” 　　“差不多吧，就类似于昨晚那档事。” 　　只不过他当时发现的地方，不是在这里，是在白塔之内。 　　“可是，赛洛哥……”尤莉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乌眸蹭一下睁圆，“小龙人他爸妈，不是哨兵和向导吗？！” 　　一个哨兵只能绑定一位向导，他们都有孩子了，肯定真正结合过，这、这还怎么出轨？ 　　赛洛叹一口气，将她抱着揽在怀里，“莉莉，不需要结合绑定的娱乐方式，同样有很多种。” 　　“就比如……” 　　尤莉一下顿悟，脸颊微微透粉，就比如他们昨晚…… 　　“以及普通人。”赛洛笑着说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所以宴会上，除了塔内之人，还有很多中央区上流圈层没觉醒的普通人士。” 　　与其说供人玩乐，不如说他们互相取乐。 　　但没觉醒的普通人，身体素质自然比不过哨兵，韩敏秋近几年越发不满足，已经从场外的低调，隐隐转成了在白塔内公然挑选的苗头。 　　五年前，从他盯上这个宴会开始，每天在天上巡逻的精神体，果然在白塔内抓到了她的把柄。 　　好巧不巧，那次也是在一个花园。 　　“所以您就用这件事威胁她？” 　　“自然。”赛洛莞尔一笑，非常坦然，“事情他们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能拿这个威胁？” 　　尤莉眨眨眼睛：“我还以为他们这些人……” 　　“不要脸？嗯，确实。”赛洛点头，“可他们要脸面。” 　　“D区两位执行官虽是夫妻，但隶属两个家族，他们不代表个人，他们仅仅是家族推出的高匹配度的两位代言人。” 　　尤莉懂了，就跟商业联姻一样。 　　如果他们是普通的、高匹配度的哨兵向导，每天绑在一起下污染区，出任务，没感情也能磨合出感情。 　　但他们出身即高位，不需要下任何污染区，大概也从来没有一起做过任务，这种情况下，就算最初绑定时，确实有过水乳交融的时期，但日子久了，各种利益和私心混杂…… 　　永远貌合神离，永远无法分开。 　　这算什么？ 　　作为切身感受过精神链接羁绊的人，尤莉实在难以想象他们的精神状态。 　　所以既要偷，又不能被对方抓到把柄，或者不能让对方的家族拿捏。 　　“而且我也不止是威胁。”赛洛指尖点点她鼻子，“我好歹也是一个家族出身，还是哨兵首席。” 　　他能做的事情很多，他和韩敏秋是互利互惠。 　　他们家族的人只是历来习惯了当武器，当别人手中刀，没有成为执刀人的想法。 　　这也算是此前他们A区人的特色。 　　但这种特色并不好。 　　想起少女昨天口中吐露的人名，赛洛狭长眼眸微眯，缓缓道：“莉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浮蓝这个名字？” 　　尤莉心中咯噔一声。 　　非常确定，昨晚赛洛哥全部听到了！ 第121章 　　“浮蓝前辈身为百年来最强一位黑暗哨兵, 一直是我们这些哨兵心中的偶像，或者说目标。” 　　不等她回答，赛洛嗓音动听地自顾自说下去, “他跟楚问月前辈, 同时也是我们A区的骄傲。” 　　“莉莉应该不陌生, 楚问月，白塔有史以来第一位攻击型向导, 战力不亚于任何一位S级哨兵。” 　　“是浮蓝前辈的搭档、伴侣、小队第二队长。”赛洛温和地换了另一种说法，“嗯，也是楚元霜的姐姐。” 　　“这么说莉莉会感觉更亲切吗？” 　　尤莉眼睫猛地颤了颤。 　　月楼哥哥的母亲，是楚姐姐的姐姐？ 　　等等, 这辈分…… 　　“堂姐。”赛洛笑道，“但据说她们关系很好, 胜似亲姐妹。” 　　所以楚元霜对白塔高层隐隐的敌视, 不是没理由的。 　　“15年前，白塔检测到一个最高危险级的污染区, 就是由浮蓝前辈和楚问月前辈共同带队，经历两次探索后, 以牺牲为代价, 平息了暴动。” 　　“那个污染区至今还封锁着。” 　　这些尤莉都从宋玄烨那了解过，她想听听别的。 　　“那……”她眨巴眼睛看过去，赛洛果然如她所愿讲下去。 　　“但是我不信。”他说。 　　他不相信那时白塔公认的最强队伍, 会那么轻易就牺牲。 　　赛洛指尖摸进大衣口袋，指腹在银质砂轮火机的雕花纹路细细摩挲，眉眼低垂。 　　出身哨兵世家的关系，他们比普通人更早接触哨向世界，那时, 即便没有到入塔受训的年龄，他对塔内的关注却不低。 　　浮蓝和楚问月时代，可以说是他们A区战力巅峰，最鼎盛的时代。 　　无论外表皮子多冷静文雅，没有哨兵是不热血的。 　　他那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入塔后跟浮蓝比一场，看看“最强”到底有多强。 　　看看他跟他的差距，又有多少。 　　然而没等他入塔，13岁那年，白塔那边率先传来浮蓝小队全员牺牲在3S级污染区的消息。 　　赛洛信吗？ 　　他不信。 　　他不信一代最强的黑暗哨兵会就此陨落，但轰轰烈烈的悼念仪式、纪念碑，让事实看起来确实如此——浮蓝小队全员，都是拯救白塔，拯救全区的大英雄。 　　赛洛姑且信了。 　　他按部就班地进塔，下污染区、出任务，20岁那年，打成了哨兵首席。 　　也就是那一年，他被A区前执行官关林，带入了这个宴会，由此发现白塔上层纸醉金迷，腐朽的另一面。 　　也是那一年，他发现了暗中被白塔雪藏的前浮蓝小队成员宋玄烨，以及白塔将浮蓝、楚问月之子秘密遣送回A07区的事实。 　　这些发现，让他意识到，纯粹当一把刀是行不通的。 　　想了解更多、挖掘更多，或者说改变更多，只能自己当执刀人。 　　于是他找上了韩敏秋合作，用四年时间，联合自身家族的人脉和力量，踹掉关林，成为A区的新执行官。 　　只是没想到他刚跟白茂阳通上气，把宋玄烨转去领队长官，还未正式启用，浮月楼那条线也没来得及正式去查，大污染就爆发了。 　　始料未及的区域覆灭，打了他跟白茂阳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必须第一时间维系A区在白塔的脚跟。 　　当年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没想到兜兜转转，所有人名，昨晚在莉莉口中聚集了。 　　赛洛笑着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有跟小辈抢女人的廉耻心，将人从被窝剥出来，揽在怀里。 　　“莉莉，当年封锁污染区，对外说法是浮蓝队长托人转达、亲口提出的想法，但这种事宜，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最终做下决定的，实际上是白塔议事团。” 　　“当年封锁污染区，是议事团9票高票通过的决策。” 　　白塔议事团十议员，各区2名执行官，加上中央区2名代表。 　　白塔有规定，重大事宜，各区必须至少有一名执行官参与投票，否则决策不成立。 　　也就是说，除了当时正在集结队伍，想进入污染区支援的白家不知情。 　　他们A区这边，投出那关键一票的执行官，就是关林。 　　“关林是中央区的人。”赛洛沉稳说出自己的判断。 　　关林是出身A区没错，历来的决策看似都在为A区争取利益，但从他带他参加拉拢性质的宴会开始，赛洛就看出了端倪。 　　而他上位后调查的一系列事情，证明他的猜想没错，关林退位后，果然到了中央区的幕后席位工作。 　　“那当年的事，到底……”尤莉睁大眼睛，指甲不由掐进掌心。 　　所以封锁，真的是场阴谋吗？ 　　为什么？ 　　就算是各区势力争夺，也不至于此啊，四方联合针对？ 　　月楼父母那么强的战力，已经跳脱了区域的范畴，他们为白塔做的贡献不计其数，是整个白塔的荣耀。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白塔不惜要毁了他们？根本没理由啊！ 　　“先别激动，也别着急定性。”赛洛将她攥紧的手松开，轻轻帮她揉着掌心的指甲印，“当年浮蓝前辈在污染区内，确实让人传过话出来。” 　　但传递的到底是什么话，他不知道。 　　这件事被白塔封存成最高机密，已经过去15年，现在塔内高层换了一波又一波，别说他上位当执行官才四年。 　　就连韩敏秋的资历，也不知道当年具体事宜。 　　“或许真是里面的情况恶化到了需要封锁的地步，白塔为了避免争端才避开我们A区。” 　　“也或许，真的就是最坏的情况。” 　　“未知的情况无法定论。”赛洛声音平稳，“但是莉莉，首先，我们A区要重新站稳脚跟，才有追查下去的资格。” 　　他们这一辈人还年轻，他们有时间能熬。 　　尤莉自然听懂他的意思。 　　赛洛哥的潜台词是，他们要团结。 　　更潜在的意思，是无论月楼哥哥的父母当年是否被害，高层更新换代后，现在A区是绝对站在自己人这边的。 　　他是让她放宽心。 　　无论白塔怎么样，他们是自己人。 　　“我知道，赛洛哥。” 　　他连听起来不太光彩的上位史都对她交代了，尤莉相信他的诚意。 　　她这次没有否认月楼他们的存在，但也没透露再多，只道：“等我污染治好了，我回去商量，再给你答复好吗？” 　　他对她坦诚，她同样对他坦诚。 　　但A07的具体位置，她现在不能透露。 　　还是那句话，她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想法，或许回去之后，她跟月楼会选择回到白塔，但其他人呢？ 　　奇迹自然是跟着她。 　　白砚、赛恩、宋玄烨估计也回，但托兰那性子，一直向往自由…… 　　还有A07其他的哨兵和向导，总该给他们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好。”赛洛自然不会逼她，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那现在……起来洗漱，我让人送衣服和早餐。” 　　他望了眼墙壁挂钟，突然眉头一皱，尤莉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惋惜是什么意思。 　　只见狐狸眼眸的青年“啧”了声，拉过睡袍给她披上，毫不避讳地感慨：“谈个正事把我早操时间浪费了。” 　　“……”尤莉脸红了红，没想到他烧得这么突然，旋即想到了原因。 　　对喔，他们说好是“一夜”的。 　　等会出了这扇门，他可就不能轻易找她做早操了，嘿嘿。 　　“小莉莉，把你那得意的表情收收。” 　　赛洛睨她一眼，抱她走去盥洗台，“吃完回塔，带你去顶层。” 　　沉重的话题就此散去。 　　尤莉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和赛恩哥哥，这么自然一起洗漱的一天，简直都像小情侣外出开房的事后流程了。 　　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又流露截然不同风情的精致脸庞，她眼眸一转：“赛洛哥……” 　　赛洛：“嗯？” 　　“你说韩敏秋在塔内选人，那她……” 　　赛洛眉梢轻挑：“你是说她选少爷，有没有选到我？或者想选我？” 　　“我们莉莉原来肚子里坏水不少呀。” 　　尤莉嘿嘿两声，不说话。 　　不止他，还有乌行舟，怎么说都是两个颜值和实力并存的区花唉，她真挺好奇。 　　“不会。”赛洛道。 　　韩敏秋不是真傻，傻子在那种家族活不长久。 　　什么人可以玩，什么人是该拉拢的，她心里门儿清。 　　“她是个聪明的人，而且强势，就算挑，也是挑选她能掌控的男人。” 　　“基本在B+和A级里选，A+都不会碰。” 　　毕竟A+就有晋升S级的可能，韩敏秋不会蠢到为了享乐，真正把D区的人才资源断送。 　　所以明面上看到的拉拢，是真的拉拢，比如乌行舟那种。 　　“放心了？”赛洛用未擦干的手，就这么湿淋淋捏一下她鼻子，“到底是想问我呢，还是问别人呢？” 　　他可没忘她报过的人名，一个字都没忘。 　　“哎呀，我脸才刚擦干。”尤莉小心思被戳穿，红着脸哼哼，拿洗脸巾又擦一下，“什么放不放心，就是好奇。” 　　既然提到等级，她倏然想起一个遗漏的小问题。 　　“赛洛哥，下药那名女生……” 　　“嗯，B区的。” 　　B区那边向来动作快，已经自己处理了。 　　这一点，她应该听到了他跟韩敏秋的对话。 　　“不是，我是想问她为什么要下药？B区怎么处理？” 　　更更更关键的是，也是尤莉最想不通的一点：“她既然不愿意匹配的样子，为什么要去参加测试？” 　　不是已经半开放了吗？ 　　赛洛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想起了她到底是白塔新人，对B区的印象只存在于那天病房他跟楚元霜的谈话中。 　　并没有实质性深刻的认知。 　　“莉莉，这些问题可以合并为一个问题，或者说它们的答案是一致的。” 　　赛洛难得正经，语气多几分严肃：“B区贵族，历来都是强制匹配制度的忠实拥趸，他们支持、并且信奉强制匹配才能让优秀基因更好地延续。” 　　“即便是现在半开放后，那边依然有硬性规定：B区本区的S级向导，只要年满18，都必须去做匹配测试。” 　　这是B区自己的区域规定，在那边向导没有明确有转换阵营的意向前，他们无权干涉。 　　而且匹配测试结束后，能跟本区哨兵匹配上的，B区通常内部消化，不将资源流泄到其他区。 　　——是的，向导对B区来说，就是一种资源。 　　尤莉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封建了吧！” 　　知道B区不把向导当人看，但没想到这么专制！ 　　向导在那边还有没有人权了？！ 　　尤莉：“那江蝶的处理结果……” 　　“B区安排连夜跟76那位哨兵强匹了。”赛洛眼眸微眯，“那位哨兵，正好是一名血族贵族。” 　　那边贵族的享乐方式，比起韩敏秋，只会更疯狂。 　　尤莉乌眸悚然睁圆。 　　慕清露给她补过课，B区有一个非常古老的血族贵族，家族庞大，分支派系众多，在B区可谓是财阀一般只手遮天的存在。 　　怪不得那个妹子想对金时泽用那种药！ 　　听说那种药价格之昂贵，一次的剂量，相当于一位高级向导一年的工资。 　　满打满算，那妹子来白塔才工作两年，真是下了血本…… 　　既不能伤害到金时泽这个宝贝疙瘩的身体，又得让他清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要他负责、不能赖账。 　　可惜了，那金贵的娱乐剂，最后喝到了她嘴里…… 　　该说不说，如果只是用来“娱乐”，微火的效果是真好，只是没想到这背后有如此惨重的结果。 　　“那那那，匹配度也才76呀，既然那位哨兵是一位贵族的话……” 　　不是说看不看得上那位妹子，尤莉是想问以他的条件，为什么不能放过那位妹子。 　　宴会下药的事尽管没有外传，但按照B区那边的处理速度，那位76的哨兵还是血族贵族，她觉得他肯定会知道。 　　怎么可能有人接受得了自己的匹配对象，跑去给别人下药这种事？是个人心里都会有疙瘩吧，遑论还是脾气本就不好的哨兵。 　　难以想象两人绑定结合后，那位妹子的生活。 　　“才？”赛洛被她可爱的用词逗乐了。 　　他将人抱去客厅，又从门口侍者手中取过早餐和送来的衣服，“莉莉，76可不是‘才’。” 　　“接近4点就到80，在强制匹配半开放后，这个数据已经很高了。” 　　“B区高级向导的数量本就稀少，他们不会放过这个苗子的。” 　　“好吧，确实。”尤莉同样也想到了，一时无言，坐在沙发上，戳了戳品相完美的溏心蛋，认命开始吃早餐。 　　赛洛对此的感觉没有她那么复杂，将一份莓果酸奶杯推过去。 　　“人各有命，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不必太过挂怀。” 　　既然没有转换阵营的打算，在B区会面对什么，那位向导远比他们这些局外人更清楚。 　　既舍不得B区的奢华氛围，又在投靠他们和对小傻龙下药，试图博弈一步登天中，选择了后者。 　　那么后果就该担着。 　　他们A区是有原则，老一辈普遍心善。 　　但到了他这里，不是谁的救世主都做。 　　“嗯嗯，赛洛哥，我知道！” 　　尤莉明白，她们A区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空管别区的制度合不合理。 　　她就是代入向导身份想了一下而已，还好她出身在A区！ 　　“唔，赛洛哥，B区那边S级以上的向导都要参加匹配测试的话，那我们首席？”尤莉眨眨眼睛，“她应该没有吧？” 　　超过80得强匹出去，万一匹配的哨兵不是B区本区，他们不得心疼死！ 　　“自然。”赛洛笑笑，“若不是你们向导首席诞生在B区，四年前他们也绝不会松口，让强制匹配半开放。” 　　“毕竟S级的优秀女哨兵，就算数量再少，也还是有。” 　　赛洛同样眨眨眼睛，狭长的眼眸狡黠无比，“我们哨兵十席就有一位，听说还在非常热烈地追求你们首席。” 　　“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动他，真去匹配上。” 　　“这你都知道，赛洛哥，你的八卦渠道也不少呀。”尤莉觉得他大鹰每天在天上当监控，说不定看的八卦比慕清露小能手都多，“那你说我们首席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转换阵营，还要待在B区那种不把向导当人看的地方。 　　等等……尤莉回味过来，优秀女哨兵？ 　　她嘴里嚼着鲜美的蛋液，腮帮子顿住，呆了呆。 　　跟解玉竹那只小水獭一样，又是名男向导？！ 　　她们向导的首席，慕清露八卦手册里评价“惊鸿一瞥的天仙”——弥沙岚，是男的？ 　　不是，男的怎么可以用天仙呢……露露手册误人！ 　　“怎么了？”赛洛看她一脸被冲击到的小表情。 　　弥沙岚只是被拘在顶层，鲜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但性别在塔内不是秘密。 　　“没……”尤莉淡定咽下食物，她不是那么刻板的人，有过一次解玉竹的冲击，她现在接受良好。 　　就是对方是男性的话，她身体欲望那个问题，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 　　算了，先治污染吧！ 　　“赛洛哥，我吃饱了，我们去找首席吧！” 　　她要赶紧治好，回到A07汇报情况，思及此，尤莉动力满满地把一整杯酸奶杯干完了。 　　“好。”赛洛盯着她唇角不小心沾到的奶渍，眼神暗了几分，狭长眼眸瞥了眼墙上时钟。 　　啧，时间不够。 　　他伸手，指腹轻柔地揩去少女唇角那抹乳白，修长指尖送回她眼前，嗓音喑哑：“莉莉，自己清理。” 　　不能浪费粮食。 　　“舔干净，我们出去。” 第122章 　　“呼叫大鹰, 外面一切安全，收到请回复！” 　　暖香浮动的暗红丝绒长廊，一道门缝掀开, 悄悄探出颗机灵的脑袋。 　　尤莉左右看了看, 确认情况安全。 　　“大鹰收到。”赛洛大掌滑进少女绸缎般柔顺的黑发里, 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后颈，懒洋洋配合, “小章鱼请继续前进。” 　　“好啦好啦，真出门了。”尤莉嘿嘿两声，挺直腰板，“不玩儿了, 正经。” 　　她就是突发奇想幼稚一下，没想到赛洛哥这么上道。 　　“嗯呢, 正经。”赛洛睨她一眼, 修长指尖游移往上，在她耳垂嫩肉轻轻刮两下。 　　搔出若有似无的痒意。 　　“哎呀, 赛洛哥！”尤莉颤得肩膀缩了一下，回眸润润嗔他。 　　怎么回事, 是这些人太聪明了吗？ 　　明明都是初哥, 怎么一晚过后，感觉每个人都熟练掌握她的弱点了…… 　　看着少女脸颊不经逗的红晕，赛洛狭长眼眸弯了弯, 收手，“走吧，下楼。” 　　确实不能玩儿太久，这么勄感，再过两秒又流信息素怎么办？ 　　前面擦枪走火已经挤过一次, 现在可没办法再挤第二次时间，让他继续埋在沙发为她清理。 　　尽管韩敏秋说哨二已经离开宴场，但还得谨慎。 　　保不准别的S级也能闻到。 　　赛洛彻底收敛，改为牵起少女的手，笑道：“真不闹。” 　　两人下到一楼，穿过宴厅，走到男女分开的检测扫描出入口。 　　尤莉“呀”了一声，暗道不妙。 　　摸摸新衣服的口袋，果然，“赛洛哥，我手牌落楼上了。” 　　赛洛闻言，难得愣了一秒，失笑：“我上楼取。” 　　若是正常情况，这种细节他不会忘，但前面挤时间……嗯，太甜，光顾着舔了，是他失误。 　　“不用不用，拿个手牌的事，我自己去。” 　　赛洛此时是已经递交过手牌，取回光脑，站在检测区之外了的。 　　尤莉注意到他不断震动的光脑，以及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连忙摆手：“你忙你的，你处理消息，我记得路，很快就回！” 　　赛洛正欲说些什么，瞥见白茂阳最近弹进的紧急消息，眉头一皱，只好点头：“好，莉莉，我在那边小隔间等你。” 　　他需要回个电。 　　“嗯嗯！” 　　尤莉不再耽搁，接过侍者递回的房卡，调头就回到内厅，往二楼跑。 　　也不是不能让侍者帮忙取，但她突然想起除了手牌，还有一件比较羞耻的小东西……昨晚那件咬鹃绿的小T布料，穿是肯定不能再穿，但早上收拾旧衣的时候没找到。 　　现在想想，好像最后是踢到了床底下。 　　就……这种东西还是不劳烦别人清理了，自己回去捡起来吧。 　　尤莉穿过宴厅，发现还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距离出口更近，应该是她跟赛洛下来的另一个方向。 　　同样风格一致的丝绒红毯，暗红典雅的色泽，繁复精致的刺绣工艺图案，处处散发着宫廷贵族气息。 　　连个地毯都这么铺张，尤莉心中咂舌。 　　这场地别的不说，光一天的清洁保养费用，大概就很可观。 　　白天的宴厅阒静无声，好似一座偌大奢靡的宫殿陷入沉睡，根据出口检测冷清的情况，留宿二楼的人应该不多。 　　也或许其中又有什么隐形规则，可能是有资格住下的人，本就在少数。 　　反正不关她的事，尤莉摇摇头，一脚踏上阶梯。 　　“619……” 　　她上到二楼，对照房卡寻找门号。 　　真正上来才发现，贪图近道并没有什么用，这条廊道实在太长了。 　　不知为何，这边楼梯高窗的窗帘没有拉开，反而遮拢得严严实实。 　　一路上来，烛台设计的复古壁灯光影摇曳，让她恍惚回到了夜晚的古堡。 　　“左边988……右边就919了？” 　　不经意瞥见廊道左右两边的门牌号，尤莉忍不住小声嘟囔，“谁设计的……” 　　跳格这么不规律，也不知道这层楼到底多少个房间。 　　总归不可能是实打实的1000个。 　　如果每个房间都跟昨晚她们那间那么大的话，场地实在装不下。 　　619在中段再往前，尤莉不想让赛洛久等，准备提步小跑过去。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919房间的门被猛地拉开。 　　“聒噪。” 　　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十分威猛的硬核帅哥，裹了一身严实的黑绒睡袍，阴冷沉沉盯着她。 　　他有着非常深邃的五官，刀削的面庞，鼻梁挺直精美，颧骨高耸，梳着常人难以驾驭的背头发型，额前龙须碎发处，左侧眉毛两道断口。 　　一看就很不好惹。 　　不光外形如此，作为跟畸变物接触不少的向导，尤莉敏锐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常年待在污染区厮杀的狠戾气息。 　　而现在，这位不好惹青年血色暗红的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起床气。 　　“？？？” 　　尤莉一下噤声，“抱歉！” 　　不是说那些房间隔音堪比静音室吗，为什么他能听见她吐槽？ 　　等等，红色的眼睛……她唰地又抬眸看了看确认，接着紧急撤回视线。 　　这该不会，就是B区哪位血族贵族吧？ 　　男人厌恶瞥她一眼：“滚。” 　　“嗯？”他抬手准备关门，忽然愣了愣，眼神又盯过来，仿佛一条幽暗黏稠的小巷。 　　总感觉下一秒就会从中伸出无数黑影，将她拖拽入内。 　　嗯什么嗯？ 　　尤莉被吓得脚步往后一缩，紧接着反应过来，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切。” 　　没礼貌，叫谁滚？ 　　她还就不信这里的安保级别这么低，他肯定不能打她！ 　　战力高了不起啊？听觉厉害了不起？ 　　宿在二楼玩了一晚的，能有什么好人？ 　　对，还是个B区的！那就更没有好人了！ 　　尤莉心里一通狂骂，面上乖巧不显，脚底抹油迅速开溜，准备拿了手牌就往另一侧楼梯下去。 　　不给赛洛哥添麻烦，她就当被狗咬一口。 　　“等等。” 　　身后嗓音如提琴低弦鸣响，带着明显的疑惑。 　　这里的二楼……竟然还会有处子？ 　　等你妹等！ 　　尤莉装听不见，一溜烟跑去了廊道中段，打开619，关门，上锁。 　　确认没人跟来后，迅速抄起手牌，用纸巾包裹处理掉小布料后，匆匆从另一道旋梯下楼。 　　路西斯红眸微眯，望着少女逃离的背影，身形未动，没有去追。 　　也无需去追。 　　天花板窸窣振翅的几声轻响，路西斯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掌，一枚标有“36”的女士手牌，稳稳落入他掌心。 　　他捏着手牌，确认般地走出房门，在少女站立过的位置轻轻嗅闻。 　　玫瑰般馥郁的血液味道，没有任何污染，纯净不掺杂质，藏在皮肤表层之下，散出来的香味很淡。 　　但他确实闻到了。 　　是万中无一的极品口粮，如果咬进血管……路西斯望着长廊另一侧光影浮动的尽头，舔了舔唇。 　　稀奇，这个地方竟然也能有宝贝，不枉费他破例留宿一晚。 　　他抬手，让精神体散开。 　　不消多时，墙壁灯光摇曳的暗影里，有黑影黏稠突显，缓慢凝聚成形，最终实化成一位穿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 　　同样如出一撤的红眸。 　　男人恭敬行礼：“尊贵的路西斯伯爵，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查。” 　　路西斯将手牌丢过去。 　　“我醒来之前，找到她。” 　　现在，他要继续补眠。 　　“是，尊贵的伯爵大人。” 　　…… 　　…… 　　检测入口。 　　“唉，我手牌……”尤莉懊恼地摸了摸口袋。 　　她记得她塞进口袋了，难道是下楼跑太快，跑掉了？ 　　“怎么了？” 　　赛洛结束通话，适时走来，看她急得脑门都出了细汗，宽慰道：“没事，报个号码，让侍者登记就好。”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房间既然是韩敏秋帮他安排的，这边后台数据自然都有。 　　只是他方才需要回电白茂阳，看她似乎又有自己的小算盘，便让她先上去了。 　　“嗯嗯，好！” 　　反正小布料已经处理妥当，尤莉不再纠结，“36号，谢谢！” 　　取过光脑，她一把挽住赛洛：“赛洛哥，快走快走。” 　　B区的人真的好没素质，等去首席那治疗完，她回宿舍要拉着露露好好吐槽吐槽！ 　　与此同时。 　　白塔内的韩敏秋，接到了厅内助理的通话。 　　“路西斯的人果然开始查了，宴厅这边，需要我们操作一下吗？赛洛那女孩的资料……” 　　原则上，二楼所有顾客的资料，对外都必须保密。 　　但韩家财大气粗，她们D区作为最大的投资者，想暗中操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韩敏秋道，“该给的给，不该给的就端着。” 　　“好的。”助理懂了。 　　意思是中央区那些普通人的资料可以给，别的不行。 　　挂断通话，韩敏秋望着梳妆台琳琅满目的珠宝，缓缓勾起红唇。 　　她可还是赛洛的“同盟”呢，怎么能出尔反尔、出卖自己人。 　　路西斯查不到人，自然会算到赛洛头上。 　　本来么，她只是聊胜于无，谎报了个不痛不痒的消息，让赛洛放心。 　　那些血族哨兵一个个昼伏夜出，理论上就算她撒谎，赛洛他们跟哨二也应该碰不到。 　　谁知这种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还真就让她撞上了呢。 　　也是奇怪了，这些年轻的S级哨兵一个两个怎么回事，怎么都对那女孩儿感兴趣？ 　　先是乌行舟，再是赛洛，现在连眼高于顶的哨二都……这还是哨二第一次“捕食”。 　　韩敏秋想起之前几次推人过去都被拒掉的难堪，不由眯起眼眸，她知道那些血族的喜好，只要“干净”的血液，尤其哨二，挑到没边了。 　　一个最纯种的血裔，竟然宁可不喝真血。 　　可那女孩儿不是跟赛洛……别的不说，光她有过老公这一点，就不可能符合哨二的要求。 　　呵，算了，这是他们的事，仇人大乱斗，她可得好好当戏看。 　　不管怎么说，她韩敏秋的别墅可不是那么好坑的。 　　“妈，妈！快快，光脑借我一下！” 　　韩敏秋正得意，房门突然被一只闪亮大橙子推开，金时泽风风火火闯进来，“快快快，急急急！” 　　“帮我看看尤莉的账号ID多少！” 　　他回到白塔才发现，他跟尤莉竟然都没有加好友！ 　　这怎么行，没有好友他还怎么照顾她，赛洛明显是靠不住的。 　　放眼望去，整个塔内能好好照顾她的，只有他这么一个有钱的小天才了。 　　韩敏秋：“？” 　　“谁？”她唇角笑意一僵，“你要加谁？” 第123章 　　白塔医院。 　　“怎么了怎么了？ ” 　　酷爱睡懒觉的向导七席破天荒早起, 楚元霜火急火燎推开病房大门，“莉莉又发烧了？” 　　不然怎么突然又来体检，这才出院没几天！ 　　房内两人动作一顿, 皆扭头看她。 　　“没有发烧, 楚向导不用紧张。”赛洛神色自若, 将手中橙瓣继续喂到少女嘴里。 　　尤莉叼着橙瓣，同样笑容甜甜地开口：“楚姐姐, 我没事，就是普通检查。” 　　得知楚姐姐是月楼哥哥的堂姨后，她对她越发感觉亲近了。 　　嘶，这辈分称呼……以后再改吧！ 　　他们回到塔内, 赛洛收到消息，说向导首席今早被B区的人带去做最新型的精神力检测。 　　左右都要等, 加上他放心不下微火的药物残留, 便带她来医院先做一个身体检查。 　　反正按照白塔医院的水平，一次全身体检只需20分就足够。 　　眼下再有10分钟就可以出结果。 　　尤莉话说完, 又一小瓣刚好入口的橙色果肉，被青年修长指节捻着, 抵着她唇, 送入她口中。 　　动作细致，时机到位。 　　就是很平常的投喂，尤莉没觉任何不妥, 红润的唇配合张开，再抿起，腮帮子鼓呀鼓。 　　丰沛的果肉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味蕾清甜，让人心情大好。 　　一个敢喂, 一个敢吃。 　　“没事就行，吓死我了。” 　　楚元霜一开始也没察觉什么，主要是两人之间的动作太自然了，直到她自己拿起一个橙子，发现这玩意儿，贴了甲片的手不好剥。 　　再看看病床那边，赛洛笑着将最后一瓣橙送入少女口中，而女孩儿只需负责张嘴，手都不用动一下。 　　楚元霜登时警觉：“赛洛，你在干什么！” 　　“啊？”尤莉立刻收好光脑，抬眸看了看两人，以为她偷瞄八卦论坛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嗯？”赛洛同样略感疑惑，但顺着楚元霜视线看了看自己掌心，以及她手里捏着的完好橙子，顿时反应过来楚元霜为何质问。 　　但他觉得没什么。 　　“怎么了，楚向导？”赛洛弯着狐狸眼眸笑了笑。 　　跟自己的向导亲近，是他的本能，有什么好避讳的？ 　　何况他本就不会循规蹈矩，真遵守什么“一夜约定”。 　　“好端端的，你无缘无故对我们莉莉献什么殷勤？”楚元霜可不干，气势汹汹挤到两人中间，“我警告你，不许对我们自己区的小朋友耍花招。” 　　“莉莉是我们区自己人，你可用不着花心思‘送礼’。” 　　就算往常给别区的人送礼物，也都是正正经经，亲手喂橙子算个什么事？ 　　楚元霜就觉得他心思不纯，有猫腻！ 　　赛洛主动从她手中取过橙子，非常绅士风度地剥开，完整递还。 　　“您想多了。”这怎么会是耍花招呢？ 　　“您之前说我‘年纪大’，原本我觉得没什么，但这两天想法发生改变，觉得您说得有道理。” 　　楚元霜：“？” 　　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不是，他28年纪大的话，她奔四熟女还要不要活了？ 　　“嗯，确实，到了我这个年纪……”赛洛话音一顿，笑容意味深长，“突然觉得有个女儿很不错。” 　　楚元霜彻底愣住，“这么突然？” 　　“咳、咳。” 　　尤莉被猛地呛了一下，双颊浮现可疑红晕。 　　什么女儿，别以为她不知道赛洛哥说什么……烧不过，真的烧不过。 　　“慢点儿。”楚元霜只当她吃得急被呛到，顺手帮她抚背，再次看向赛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虽说他之前的烂桃花是误会，但别人动了心是真的，这黑红榜第一，把白塔大片妹子芳心搔动一遍的黑狐狸从良了？ 　　还是个女儿奴？ 　　“没听说资料库蹦出来个跟你匹配的向导啊？” 　　否则向导论坛的八卦贴早就炸了。 　　赛洛薄唇轻扬：“只是有这个想法。” 　　落到实际，可还得好久呢。 　　别的不说，光那一串人名……啧。 　　“资料库？”尤莉缓过来咳嗽，潮润的眼睛充满好奇，“赛洛、……赛洛执行官，去强制匹配登记过？” 　　哦对，她问完才想起来，白塔强制匹配开放才四年，赛洛入塔都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没去登记过。 　　只是她感觉……他应该不是那种容易顺从强制匹配制度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 　　就像宋玄烨年少时，一个草根出身、没有背景的15岁少年，敢直接叫板，拒绝强制匹配。 　　跟赛恩那种按部就班的乖宝宝不同，尤莉觉得赛洛骨子里，跟宋玄烨一样，对这个制度持批判态度，或许还会感觉厌恶。 　　不可能真的乖乖强匹。 　　他就算登记，估计也是虚与委蛇，或者…… 　　赛洛的回答证实了她心中猜想，他轻眨眼睛，“登记过，但跟没登记差不多。” 　　“稍微操作了一下。”他笑道，“放心，匹配测试结果里，永远不会出现我的数据。” 　　“哦对了。”黑发青年眼眸狡黠弯起，“乌行舟也登记过。” 　　“啊，让我想想……应该四年前刚进塔时登记的。” 　　楚元霜：“？” 　　怎么又扯到C区人？ 　　尤莉：“……” 　　她摸了摸鼻子，这个乌行舟还真没跟她讲过。 　　完了……所以那晚，她是连乌行舟的名字都喊了吗？ 　　她发现了，赛洛哥好记仇的。 　　尤莉小声瓮瓮地转移话题：“既然可以操作，那为什么小龙人……” 　　D区执行官怎么不干脆把金时泽的数据也操作一下？ 　　“只能选择匹或不匹，他的操作不了。”赛洛道，“匹配结果绝对公正，无法修改，这一点毋庸置疑。” 　　简而言之，匹配数值无法动手脚，只能选择将不将资料藏起。 　　一旦选择冻结藏起，任何匹配结果都将不再显示，无论高低。 　　韩敏秋一直想在圈层之外，给那条小傻龙找个数值90以上的高匹配向导，自然不愿意隐藏。 　　不止不隐藏，半开放后，她避开B区，暗里支持他大肆推动自由选择的决策，就是为了让参加过强匹的人，得到同等待遇，拥有更多选择权。 　　说白了，还是为了让她自己，更好地挑儿媳妇。 　　楚元霜听得一阵沉默，半晌憋出一句：“你们这些人……心真脏。” 　　她知道高层那些人肯定有点猫腻，但没想到弯弯绕绕那么多。 　　原来一直摆在台面的，她们A区跟B区的匹配制度改革之争，背地里，D区也偷偷参与了。 　　算了，不管D区是不是为了私欲，总之造福的是大众。 　　楚元霜后知后觉话题扯远了，她明明最开始想要质问的是，赛洛为什么要喂莉莉橙子，就算他突然想养个女儿，也不能亲自喂莉莉啊。 　　莉莉怎么说都是成年少女，正是芳心容易萌动的青春年华，他作为一个高颜值帅哥，还是区域执行官，不可以这么没有边界感。 　　“赛洛——” 　　楚元霜刚张口，红唇才微微启开，正想说道，忽然话就被堵住了。 　　“楚向导，你们首席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么？麻烦您查询一下。” 　　赛洛说罢，去往洗手间，先把剥过橙子的手洗净。 　　莉莉的报告也即将出来了，他们马上可以动身。 　　“首席？” 　　楚元霜一拍脑门，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今天是弥沙岚出治疗塔，接受新精神力检测的日子！ 　　“稍等，我去咨询其他几席。”楚元霜秒变严肃脸。 　　除了深陷沼泽，被B区贵族圈养的那部分向导，她跟B区其他的野生S级向导妹子，关系还是挺好的。 　　看着楚元霜打开光脑，十指美甲纷飞噼里啪啦打字，尤莉心脏也跟着怦怦跳了两下。 　　原本的精神力检测，只有S级以下的区间，S级之后，并未再多作区分。 　　新的精神力检测，意味着…… 　　“出来了。” 　　楚元霜话音落下的时候，赛洛正好擦干手上的水珠。 　　盥洗池底未流尽的水痕，折射浅浅的透明微亮。 　　闻言，赛洛笑着叹息：“知道了。” 　　意味着新的时代到来了。 　　用不着询问，光听楚元霜的声线，他就已经知道结果。 　　这对他们A区来说，也不知是不是一道难跨越的坎。 　　恰逢此时，病房门被敲响，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扫视一眼，走进，将检查报告递交到楚元霜手中。 　　方晚凝：“一切正常，身体无碍。” 　　“哦哦，好的。” 楚元霜仔细翻阅手中体检报告，“麻烦您了，方医生。” 　　没想到普通的体检，特级医生也会亲自前来。 　　“谢谢您，方医生。”赛洛礼数同样周到。 　　尽管他今天没有特意拜托方晚凝。 　　“走，莉莉，换衣服。”他视线快速一览报告，嘴角噙笑，“我们该去塔顶了。” 　　“好嘞！” 　　尤莉身上还穿着进入体检仪器前必须更换的检测服，以备不时之需，就怕万一哪里不对，需要重检。 　　闻言，立刻抱着衣服冲进洗手间。 　　她进入了隔间，赛洛同样彬彬有礼退出病房：“我去外面等着。” 　　“嗯哼。”楚元霜不轻不重哼一声，发现没她什么事了。 　　瞥见桌面搁置的鲜橙，她眼眸一转借花献佛，“来来方医生，吃橙子，我前面刚剥的。” 　　方晚凝望着病房门口缓慢闭合的那道门缝，摇了摇头：“不了，谢谢。” 　　没有药物残留，但有痕迹残留…… 　　那位少女更换检测服的时候，她闻到了她胸前一片祛痕膏的清香。 　　是为什么会用到，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亲疏有别，原来喜不喜欢，真的这么明显…… 　　“我走了，楚向导。” 　　方晚凝将左侧胸前口袋的钢笔取下，捏在掌心，轻轻颔首：“再见。” 　　这间病房她大概以后不会再来了。 　　无法企及的梦是时候该醒了，她准备提交申请，重新回到实验室。 　　…… 　　向导治疗塔楼。 　　乘坐在前往顶层的电梯内，尤莉紧张搓了搓手，又拉着赛洛袖子扯一下。 　　“赛洛哥，我们首席是个什么样的人？” 　　“紧张？”赛洛笑着捏捏她后颈。 　　“嗯嗯！”尤莉用力点两下头。 　　弥沙岚的新等级已经在白塔传开了，她一路上被慕清露激动的消息轰炸，情绪持续受到感染。 　　就像他说过的，黑暗哨兵是每一位哨兵心中憧憬的目标。 　　那么现在，弥沙岚首席在她们这些向导心中，同样成为了这种存在。 　　于她、于慕清露来说，还要更特殊——因为她们跟首席是同龄人。 　　“放心，他是向导，不是哨兵。”赛洛宽慰，“向导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比起这个，我们……”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赛洛眼神一凛。 　　果然，今天的守卫数量是平时的数倍。 　　“这……”尤莉望着眼前戒备森严的长廊，一时怔愣。 　　十余名统一军装制服、身材高大的哨兵，眼神不善盯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来治疗，是来踢馆。 　　“走吧。”赛洛大掌宽抚在她后背。 　　比起紧张弥沙岚的为人，更应该担心，B区会不会轻易让他们见到他。 　　两人穿过一道道扫描光线，最终在整栋楼层唯一一扇门前停下。 　　乳白色厚重的大门紧闭，是尤莉熟悉的静音室装修风格，门牌“第一静音室”五个字，闪烁着呼吸般静谧流转的华光。 　　灯亮，里面有人。 　　“抱歉赛洛执行官。”门前驻守的哨兵抬手将他们拦下，“我们向导首席今日精神检测乏了，需要休息。” 　　他这个“我们”，指的是B区的“我们”。 　　“我没接到向导首席本人的通知。”赛洛眯起眼眸，有种漫不经心的倦怠，“或者你让他现在给我发一个。” 　　“赛洛执行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门前哨兵再度开口的同时，周边所有B区哨兵逐渐聚拢，隐隐成包围之势，将他们圈入其中。 　　似乎只要一个不对，就能立即动手开打。 　　尤莉睁大眼睛，挨着赛洛贴紧。 　　知道两边不对付，但没想到关系竟然恶劣到这个程度。 　　“不好意思，你们走程序，我也走程序。”赛洛微微一笑，“我跟弥沙岚约好了，见不见我，他说了才算。” 　　“别闹那么难看。” 　　他大掌揽住她肩膀，温和劝阻周边靠近的哨兵：“真要打也换几个S级来，你们几个A+顶什么用？” 　　一群哨兵面色一僵，为首哨兵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迈步上前：“我是S级。” 　　“哦，你也不行。”赛洛熟视无睹，狐狸眼眸半倦不倦地轻飘斜睨，“我记得你，你战力排行榜才168名吧。” 　　“8年前哨二在我手下败过，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打？” 　　赛洛笑了笑，慢悠悠道：“还是说，你觉得你比哨二厉害？” 　　“我没有！” 　　为首哨兵一愣，眼眸深处骤然涌现恐惧，“我对路西斯大人绝对尊重！” 　　“嗯，知道了。”赛洛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拍了拍少女脊背，“乖莉莉，听到了么，他们都打不过我。” 　　“去，按门铃。” 　　尤莉眼睛眨巴两下，非常能听懂。 　　赛洛哥的意思是硬来也行，但他更喜欢智取。 　　了解，打来打去的多累啊。 　　她脚步一踮，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赛洛身上，弯腰绕身，伸手飞快在拜访门铃上按了一下。 　　“你！”为首哨兵惊愕瞪大双眼，没想到有向导顽皮至此！ 　　他们眼中的向导一直是安静文雅，循规蹈矩，就应该乖乖待在哨兵身边，而不是…… 　　“你什么？”赛洛狭长眼眸冷冷瞥他，凌厉和锋芒尽数收在内里。 　　这比起之前似乎更随意的一眼，却让为首哨兵不自觉噤声。 　　他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几颗细密汗珠，眼神虚掩避开了视线，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 　　就在这时，第一静音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年轻男性的嗓音从中传出。 　　“尤莉，请进。” 　　声音清润悦耳，宛若春风破冰。 第124章 　　尤莉心脏怦怦跳了两声。 　　——弥沙岚, 白塔建立百年来第一个盖章承认的S+向导。 　　就在今天早上，就在前不久，论坛爆炸性传开的新公告。 　　由他开始, 从今往后, S级以上的精神力有了正式的区间分别。 　　一个跨时代的开辟者, 如果他都治不好她…… 　　那么大概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治疗她了。 　　“尤莉？” 　　青年动听的嗓音娓娓又道, “现在是你的治疗时间，请进。” 　　宁静，平和，如晨曦微光照耀的那一瞬, 虽有疑惑，但无半分不耐。 　　尤莉立刻响亮亮：“好的, 首席！” 　　不知道为什么, 她莫名感觉到了一个工作狂的执念…… 　　门内，遥远的彼端“嗯”一声, “请进。” 　　这一瞬间，B区为首哨兵的肩膀骤然松懈, 仿佛逃过一劫。 　　既然是弥沙岚自己要见, 坚持要见……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他们守卫失职。 　　“赛洛哥，那我……”尤莉回眸看了赛洛一眼。 　　弥沙岚在静音室里面, 按道理听不见他们外面的剑拔弩张，大概真就是跟赛洛约好了治疗时段，听门铃识人。 　　“去吧。”赛洛颔首，“我在外面等你。” 　　这是让她在出来时，不用害怕外面B区哨兵的意思。 　　“好。”尤莉深吸一口气, 在赛洛的眼神看护下，缓缓迈步入内。 　　来白塔这么多天，她终于要见到她们向导当中的神话了。 　　一位活着的神话。 　　往后在白塔的历史上，弥沙岚的名字，大概是可以跟月楼哥哥父母并列的级别了。 　　黑暗哨兵、史上第一位攻击型向导、史上第一位S+向导……兼光明向导。 　　最初尤莉不知道这个“光明”是什么意思，以为只是对首席的敬称。 　　直到她步入了第一静音室。 　　仿佛步入一座圣洁的教堂，整个场所异常明亮，纯白色的穹顶高大空旷，雕刻着精致繁美的浮雕壁画，阳光透过壮丽高耸的彩绘玻璃窗渗入，形成了数千块独特的光影。 　　弥沙岚立于窗前，身穿金边花纹的白色长袍，银色长发自肩头流转至后背，泛着不染纤尘的月色光华。 　　他头顶上方，巨大的纯白羽翼一闪而逝，扑簌浮动的洁白羽毛融化成光晕，点点扩散消失在视野里。 　　尤莉呆愣看着，一时忘了言语。 　　这是…… 　　“一位神”，她突然明白了此前楚元霜为什么要用这种说法形容首席 　　——如果她刚刚没有眼花的话。 　　弥沙岚的精神体，竟然也属于变异的神话系……果然是光明向导。 　　“请坐。”弥沙岚回头，淡金瞳孔看着她道。 　　第一静音室的办公桌，同样根据装修风格换成了精致的木质长台。 　　在弥沙岚转身那一刻，尤莉看到他修长脖颈处佩戴的一圈检测装置，又是一愣。 　　黑色细带的监测颈饰上，静静显示着绿色正常的心率数值，跟青年身上宁静圣洁的气息格外违和，透着一股无形的凌虐意味。 　　尤莉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神圣华丽的教堂，而是B区为弥沙岚倾力打造的牢笼。 　　身后，静音室大门发出自动闭合的轻微声响。 　　“咔嚓”一声，是弥沙岚抬手按下了内置锁。 　　“请坐。”他重复。 　　这一层打通的空间内，仅剩他们二人。 　　这里不仅是第一静音室，这个房间左右两边延伸出去的区域，弥沙岚的日常起居，都在这里。 　　他生活在这里。 　　尤莉轻轻吐息，努力放松，控制自己不要乱瞄，特别是不要看首席脖子的“项圈”。 　　防止弥沙岚说第三遍“请坐”，她快速上前，拉开他办公桌前的座椅，礼貌开口：“您好，首席，我是……” 　　忽然间，在她落座的那一刹，尤莉感觉坐进了一片精神体凝结的海洋。 　　不，是整个人掉了进去。 　　磅礴浩瀚的精神力四面八方涌来，悄无声息将她包裹，尤莉想起了乌行舟曾说过的“入侵”一词。 　　首席的精神力无疑是温和而柔软的，但由于太过突然，那股力量于她而言又过于庞大，好像在空调房内正准备打开房门，鞋子还没穿好，就突然被拎到了阳光底下。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面幽影浮动，一条暗红色的触手猛然蹿出，径直朝弥沙岚袭击而去。 　　“咦？”银色长发的青年微微讶异，又抬眸看她一眼。 　　尤莉猛地瞪大眼眸，蹭一下站起：“首席您让开，快让开！” 　　卧槽，小章鱼竟然条件反射应激了！ 　　她一瞬间就想到小章鱼应激的原因，是因为她心底害怕弥沙岚也是记忆类能力，怕没准备好导致A07暴露……可是再害怕也不能打啊，这可是唯一可以救命的！ 　　小章鱼你快回来！ 　　尤莉努力控制，想要让暗红触手避开要害，要不然这一触手穿过去，别说她污染能不能治好，可能马上就要被B区的人千刀万剐了。 　　然而下一秒，她涌动狂奔的精神力被春风般柔和地抚过。 　　想象中的血溅画面没有出现。 　　“抱歉，我没有治疗向导的经验。” 　　弥沙岚捏着缩小版的小章鱼，在长桌后方坐下，随和道，“平时面对的都是哨兵，习惯了效率。” 　　“你也坐。” 　　方才还凶巴巴、一心要人家性命的小章鱼，此时收起了全部爪牙，软乎乎一团被人捏在手里，哼哼唧唧地翻来滚去。 　　八根小触手带连着异色的那四根，全部露了出来，毫无秘密可言。 　　尤莉目瞪口呆看着他手中撒娇卖萌、烂泥一坨的小章鱼，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忍着共感乱窜的小电流，讷讷坐下。 　　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开场，好、好丢脸啊…… 　　“没……是我应该对您道歉。”她脸颊涨得通红，手指不安绞在一起，“抱歉，首席，我没想伤害您。” 　　“无妨，我知道。”弥沙岚仔细端详四根异色触手，伸指轻戳其中一根，修长如玉的指尖刚触及，黑色湿滑的小触手便缠了上来，顺势沿着他指尖蜷绕。 　　漆黑如墨的暗质色泽。 　　“污染确实严重。”他说。 　　又轻轻戳了下暗红色的小触手，问：“只这一根是攻击型？” 　　“嗯……”小章鱼都暴露完了，她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呢，尤莉点了一下头，小声道，“您能帮我保密吗？” 　　虽然两人压根谈不上什么交情，但话总是要问的。 　　而弥沙岚一如她想象中的好说话，他点头：“好。” 　　而后便放下了软乎乎的小章鱼，对她颔首：“收回去吧。” 　　像是检查完毕，又像是碰到不可多得的玩具，感觉新奇，但控制着自己不可贪图享乐。 　　他的表情很快回归平稳，淡金色的眼瞳看起来圣洁无暇，看着她道：“你的污染，我可以一次性帮你治疗，但这会导致你的记忆瞬间混乱。” 　　“我的建议是一次一次来，你觉得如何？” 　　连记忆问题也知道了！这就是S+向导吗？ 　　“您还看到了什么？”尤莉乌眸悚然圆睁，“方便透露您的能力……是什么吗？” 　　都这种时候了，她也顾不得许多，必须搞清楚这些问题。 　　这么细想下来，乌行舟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怪不得说越是高等的哨兵越不想来第一静音室。 　　尽管可以治疗污染，但什么秘密都在别人眼皮底下的滋味，大概很多人接受不了。 　　“看？”弥沙岚琢磨这个用词，觉得可以这么说，“嗯，有关精神力的一切，我都能‘看到’。” 　　“在精神领域的世界，某种意义上，我是‘全知’。” 　　他看不到她的具体记忆，但能“看”到她精神力因为记忆不完整而存在的缺角，但她目前神智清晰，思路完整。 　　所以应该是采用了别的方法“填补”。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弥沙岚继续：“尤莉，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开始治疗前，他有耐心解答她的问题。 　　因为是第一次治疗向导，他觉得这同样是一道必要的程序。 　　尤莉懵了懵，发现她们首席还真是有问必答型。 　　她的目光瞥见这位圣洁青年脖颈的项圈，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那您能看到我记忆里的人吗？”她试探。 　　“不能。”弥沙岚轻轻摇头。 　　那就表明A07没暴露，尤莉心底顿时松一口气，紧跟着，就听见青年清隽柔和的嗓音：“不过我能‘看’到你链接过几个人。” 　　尤莉脸颊猛地涨红。 　　几个？全都能看见？ 　　“我是指精神力，就是精神链接的数量。” 　　弥沙岚不知道这么说，她能不能听得懂。 　　毕竟他此前没有进行过问答环节，或者说，他鲜少需要跟人交流。 　　“你可以理解为，每个人精神力的颜色，在我眼里都是不同的。” 　　“哦，您说的那些数量。”尤莉脸颊红晕一路蹿升，烧到耳根，“那些数量其实都是……” 　　对，都是工作！ 　　她试图把一些桃色链接，混杂到平级治疗室的工作量里忽悠过去。 　　然而弥沙岚怕她听不懂，轻声道：“就比如，我看到了赛洛跟乌行舟。” 　　他只接触过S级哨兵，所以只认得他们。 　　但她链接过的另外六名S级哨兵，他不认识，是陌生的精神力。 　　尤莉：“……” 　　毁灭吧！不仅能看见，居然还能清晰区分！ 　　“好的，首席！” 　　她准备立刻切往下一个话题，但弥沙岚细致地补充了一句：“我建议你尽早在这些S级里选择一位伴侣。” 　　“唉？”尤莉一时没听明白。 　　“你快升级了，尤莉。” 　　尤莉点头，表示这个她知道，但首席缓缓道出的下一句话，让她震惊不已。 　　弥沙岚：“你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结合热。” 第125章 　　“结合……热？” 　　尤莉确定, A07的向导课程，或者说她回想起来的记忆里，没听说过这个词。 　　“嗯, 我只是猜测, 不能肯定。”弥沙岚道。 　　毕竟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只是理论上的猜测和怀疑，觉得有必要告知。 　　他“看到”的, 她精神力外围一圈淡淡的粉色，跟此前他见过的一位爆发结合热的S级哨兵很像。 　　但又有所不同，只能说类似。 　　那位哨兵是暂时性、浓重的深红，她的是持续性、浅淡的粉红。 　　弥沙岚正欲将这个观点阐述给她听, 就见对面少女乖巧举一下手，睁着莹润的眼眸, 好奇发问：“首席, 结合热是什么？” 　　她知道结合，也猜到结合热估计跟她频繁的发烧有关, 但不清楚具体原理。 　　弥沙岚微讶，旋即想起她的资料面板里, 显示没有接受过白塔的向导知识教育。 　　虽然他也不是以正常的方式上过课。 　　弥沙岚想了想, 确认般询问：“你确定，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你吗？” 　　他眸色清静平和，完全不会让人想歪, 尤莉想都没想：“确定！” 　　S+的首席，不问他问谁？ 　　“当然，”她说完反应过来，体贴道，“您如果不方便解答也没有关系。” 　　按照弥沙岚有问必答的性子, 突然来个反问句，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现在不在A07，光脑联网了，等会可以自己查资料，或者问露露和楚姐姐都可以。 　　“不会不方便。”弥沙岚轻轻摇头，又想了想，举了一个非常通俗易懂的例子，“简单来说，结合热就是发情期。” 　　尤莉呆住。 　　等等，发什么情什么…… 　　“如果把哨兵跟向导类比成动物，那么到了特殊时期，身体和心理……” 　　弥沙岚动听的声音还在继续，尤莉脑中已经嗡嗡听不清晰。 　　哦，所以那天在训练场看比赛，她看他们几人特别好看，原来不是错觉…… 　　不对，尤莉混乱的脑子猛地一震！ 　　她看赛洛哥跟乌行舟眉清目秀也就算了，她跟两人本就有点那什么，而且两人的颜值在白塔是公认的。 　　但要说她对金时泽那橙子都能发情？ 　　不可能不可能，太不科学了！ 　　“稍等。”弥沙岚说完，见她似乎受到冲击、不能接受，起身去往书架，“我记得那本看过的资料还在。” 　　白色长袍拖曳在地，泛着柔软的丝质光华，弥沙岚驾轻就熟地爬上木质实梯，从整面书墙最顶层的左侧二排第五书本，精确取出《向导基础手册》。 　　尤莉注意到他竟然是赤足。 　　不仅如此，光洁的足踝处同样缠有两圈黑色检测装置，随着他下梯朝她走来，她仿佛看到两条无形的锁链，在弥沙岚身后摇晃着发出了金属沉重的哐当声响。 　　“在这里。”他翻找出关于结合热的介绍，将书页递交给她。 　　“首席，您……”尤莉自他修长指尖接过书页，盯着他同样光洁的手腕，一时有些气愤，“B区连光脑都不给您配备吗？” 　　她自然看到了书名，这种基础手册，想来向导论坛的资料库肯定能搜到。 　　但弥沙岚身为向导首席，想要看这种基础资料，却需要一个人爬那么高的梯子去取纸质书。 　　弥沙岚淡金瞳孔看着少女因怒气而微微薄红的脸庞，稍有疑惑，但依旧平和：“无妨。” 　　他道：“我也不太需要。” 　　他的日常生活就是治疗和看书，光脑于他而言，确实不是必需品。 　　“可是——” 　　“唉？”尤莉脑中念头一闪，“那我们赛洛执行官，是怎么联系您的？” 　　赛洛哥不是说，他跟首席约好了？ 　　没有光脑怎么约？ 　　“在这里。” 　　闻言，弥沙岚露出一个浅淡笑容，走回长桌后坐下，指尖点了点，桌面出现一个治疗系统的操作面板。 　　尤莉看到了赛洛本人的预约留言和弥沙岚的回复。 　　“他通过他的预约，给我留言，然后再取消预约。” 　　因着治疗系统的私密性和赛洛本人执行官的身份权限，就算是B区高层，也不能查看他们的消息互动。 　　“你们执行官很聪明，也很体贴。”弥沙岚淡笑评价，“他经常会慰问我，或者跟我分享一些塔内见闻。” 　　赛洛是白塔内，为数不多跟他偶尔有交流的人。 　　尤莉明白了，这大概又是赛洛哥的拉拢流程。 　　她再次感慨黑狐狸的狡猾，连这都能逮到机会。 　　所以，赛洛哥在门口说“让弥沙岚给他发个拒绝消息”，根本不成立，弥沙岚明明连光脑账号都没有。 　　他的社交全被局限在医疗系统。 　　“那B区跟您的交流？”她又朝面板看了一眼，“还有您日常用品的需求……” 　　B区的权利应该不至于大到单独在医疗系统里组建一个新的聊天系统，医疗系统可是白塔公用的。 　　“那里。”弥沙岚抬眼示意门口方向，尤莉秒懂。 　　是了，门口就是B区哨兵，弥沙岚需要什么，只需口头跟他们表述。 　　看第一静音室内的装修，物质条件这方面，B区是实打实没有亏待他。 　　但是别的呢？ 　　换句话说，B区的操作，是完全限制了弥沙岚跟其他区私联的可能。 　　“首席，您有没有考虑过……” 　　尤莉同样看了眼门口方向，点到即止。 　　她能感觉出来，因为赛洛的慰问关怀，弥沙岚对她们A区，其实是有好感的。 　　只要弥沙岚本人有转换阵营的意向，他们就能插手。 　　然而弥沙岚拒绝了她。 　　“不必。”银色长发的青年温和道，他能听懂她的意思，但是没有必要，“尤莉，我‘属于’B区，才是最好的结果。” 　　“于你们而言，能更自由。” 　　尤莉怔了怔，知道他指的是强制匹配的制度。 　　因为弥沙岚是B区人，B区要留着这位“神”，不能让他匹配出去，所以才睁只眼闭一只眼，造成了如今半开放的局面。 　　倘若弥沙岚成了别区的人，那么作为强制匹配忠实的拥趸，B区的态度势必反扑，可能还会因为弥沙岚的“背叛”，反扑得更加猛烈。 　　弥沙岚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选择以他的自由，换取白塔其他新人的自由。 　　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千万人的平等。 　　“神爱世人”。 　　那张巨大洁白的天使羽翼在尤莉脑中一闪而过，不知为何，她想到了这句话。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牺牲，只要其他三区或者两区联手，在总体势力上大过B区。 　　那样的话，即使B区再强势…… 　　“尤莉？” 　　弥沙岚喊她回神，耐心道，“我们继续解释你身上的结合热现象吧。” 　　“噢噢，好。” 　　现在她们自己A区的情况都还不明朗，扯那些太远。 　　尤莉忙不迭地将手册内容浏览完，听他分析。 　　按照弥沙岚的说法，她会在发热时看三人格外顺眼，是因为跟他们匹配度高的关系。 　　因为随着基因的进化和觉醒者潜在自主意识的提高，近十年来，结合热已经爆发得越来越少。 　　如若有，通常也只在高匹配度的哨向之间。 　　上一次弥沙岚见过的那位爆发结合热的哨兵，就是因为在前一天跟自己向导接触过，后来两人的匹配数据检测出来，高达86%。 　　尤莉恍然大悟，细想她第一次发烧，就是在跟乌行舟接触之后。 　　还有最开始跟他聊天的那晚……她一直以为是污染导致的欲望不受控。 　　“那……”尤莉瞧了瞧眼前面色宁静，轮廓柔和的青年，悄咪咪再次举手，“首席，我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她打算一次问清楚得了，反正今天已经尴尬震惊过，省得下次再重启话题不好意思，羞于开口。 　　“嗯，请讲。”弥沙岚随手拿起桌面的水杯，发现杯中已空，便先放下。 　　就在这时，“嘀”的一声，桌面的医疗系统突然自动弹出，界面边框不断闪烁着警示红光，提示“治疗时间即将结束”。 　　这么快？ 　　尤莉睁大眼睛，有些懊恼，她的治疗还没开始呢…… 　　“无妨，请继续。”弥沙岚淡定关闭提示，自动为她续了60分钟，“这只是治疗哨兵的最大时常。” 　　“好的，首席！” 　　尤莉看得出来，在治疗这一方面，弥沙岚还是拥有很大自主权的。 　　她念头一转，“首席，我能先发个消息，跟赛洛执行官知会一声吗？” 　　估计还要聊挺久，可不能让赛洛哥一直在外面等她，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忙。 　　“好。”弥沙岚没有意见。 　　在少女低头戳着键盘打字的时候，他淡金瞳孔看了看她光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桌面的治疗系统。 　　又些微的好奇，但很快隐去。 　　发消息的话，确实光脑比较方便。 　　嗯，但是他用不到…… 　　弥沙岚视线瞥过空荡的水杯，准备趁少女打字，先起身接杯水。 　　他平时不需要说这么多话，所以今天喝水速度会比平时快。 　　很正常的现象。 　　本来也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但他正欲起身的时候，忽然桌面一空。 　　“哎呀我来我来，您坐着！” 　　尤莉刚收好光脑就瞧见首席的动作，当即把空杯夺了过来，充分展示她们A区人民的友好热情，屁颠颠跑去饮水机。 　　嘿嘿，总不能整个A区就靠赛洛哥一个人当交际花吧？ 　　拍上级马屁这种事，她在A07就很擅长！ 　　“您都是为了帮我讲解才口渴的，这种小事请一定让我来。”尤莉一点儿没给弥沙岚拒绝的机会，“而且我坐外面，离得近。” 　　弥沙岚指尖悬空，愣了一下。 　　少女已然跑到饮水机旁，业务熟练的样子，而且同样体贴，没有全灌热水。 　　尤莉也不是纯拍马屁，主要还是觉得首席赤足行走的话，容易着凉。 　　虽说这里肯定配备的是最高级的清洁装置和恒温系统，但出了办公桌的区域，可就没有羊绒地毯了。 　　她边接水，盯着手里图案精致的釉瓷杯，觉得这个也不太行：“首席，我下次给您带个保温杯吧？” 　　B区完全就是只给华丽的、好看的，一点儿不考虑实用性。 　　“这个水温冷得快，品茶或早起喝咖啡可以，但平时治疗办公，感觉还是保温杯好，您觉得呢？” 　　“我跟露露，哦就是我的一位向导朋友，也是一位A+向导，我们都用的保温杯，而且换成保温的，您也不用走来走去了。” 　　少女嗓音清脆，密集但不显聒噪，弥沙岚怔愣过后，指尖微微蜷了蜷。 　　身后彩绘玻璃的光斑跳跃至他手背，像蝴蝶振翅的颤影。 　　隔了两秒，他低低应一声：“嗯。” 　　“好。” 　　今天是自他觉醒后，跟人交流最多的一次。 　　也是四年来，这所宫殿般空荡的房间内，最具备活人气息的一次。 　　他习惯了一个人，不止是被B区囚于塔顶的这四年。 　　他不在意所谓囚禁，或者说，从他觉醒开始，因为精神体的特殊性，他注定不能被别人用以普通的目光对待。 　　就连骨肉至亲的父母，看他的眼神，都从最初引以为荣的骄傲，逐渐转变为疏离中带着惶恐的敬仰与尊崇。 　　没有人能成为“神”的父母，这是一种亵渎和大不敬，他们跟区域内其他人一样，将他奉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奇异的是他接受得很自然，或许是受到精神体的影响，他好像天生就知道他们最终会远离他。 　　从亲朋好友，到区域民众，最后到整个白塔。 　　他习惯了所有事情都自己做，习惯了一个人看日出日落，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治疗流程，和流程结束后一个人阅读的自洽时光。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一直不曾拥有的话。 　　“来了来了。”少女欢欣雀跃地捧着釉瓷杯回来，礼貌递交到他惯用的左手边，“放心，不会烫，现在就能喝。” 　　“谢谢。”弥沙岚伸手接过，轻抿一口。 　　温热适宜的水温，从喉道滑入胃部，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似乎随着水流一起在血液里化开。 　　书面的交流，始终没有这样面对面来得真实。 　　弥沙岚听见她细心地询问：“首席，您喜欢什么颜色？您想自己选，还是我给您挑？” 　　看见她又打开光脑，噼里啪啦点进购物界面，将屏幕调转方向，对他展示：“这些全都是哦，白塔内部的购物网站很方便的！” 　　“这个。”弥沙岚望着花花绿绿的缤纷界面，指尖微动，淡金瞳孔看着她，在一个纯白色的保温杯图案前，轻轻点了一下，末了询问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尤莉拍着胸脯保证，“就当我送您的见面礼，下次一定给您带来！” 　　保温杯肯定能过顶层的安检，大不了，她下次把赛洛哥再带上。 　　“好的，谢谢。” 　　“我也有东西想送你。”弥沙岚微微笑了笑，拉开木质长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张鎏金闪耀的储蓄卡，放到她面前。 　　“唉？这……” 　　盯着卡面的白塔标志，尤莉猛然意识到，里面很可能是一个向导首席积攒没用的四年工资。 　　弥沙岚没有光脑，自然也就没有光脑余额，B区再强势，也不可能克扣公家发的工资……但但但，他给她做什么！ 　　“首席，只是一个保温杯而已……”她睁着乌润的双眸发懵。 　　“除了这个，我在这里没有其他属于自己的东西。”弥沙岚很坚持，“请收下。” 　　“可是，我……” 　　不等她说完，青年清润柔和的声音便落入了耳中。 　　弥沙岚淡金瞳孔看着她，声音很轻：“尤莉，你以后可以多来陪陪我吗？” 第126章 　　“当然！” 　　尤莉说完, 卡了一下壳，“可是，我平时要怎么拜访呢？” 　　外面守卫那么多…… 　　“这个。”弥沙岚浅淡一笑, 指尖轻点, 桌面出现医疗系统的面板。 　　“按照你目前的污染状况, 一周三次，如何？” 　　他指尖快速操作, 不消片刻就列举出了好几种排班方案，抬眸征询她的意见，“随着你情况好转，会逐步减少, 慢慢调整。” 　　从一周三次，一周两次, 到最后…… 　　“一周一次。” 　　弥沙岚诚挚道：“希望治疗结束后, 你还能以这个频率来看我。” 　　嗯，不能太麻烦她。 　　但一周一次是最低频率, 不能再少了。 　　弥沙岚看着她，淡金瞳孔圣洁无瑕, 只是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低垂，袒露一丝忐忑和低迷。 　　尤莉这时才注意到，他其实很高, 是她需要抬头仰视的程度。 　　挺拔的身姿甚至可以跟一些哨兵媲美。 　　比起一般男性向导给人的体质羸弱的感觉，弥沙岚看起来拥有阳光般健康的体魄，只是身上宁静圣洁的光辉太强大，导致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他手臂延展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不是训练痕迹, 就好似天生如此 　　——一位天生的俊美神祇。 　　尤莉猜测或许跟他的精神体有关。 　　对，就连刚刚他爬梯子，白色长袍浮动间，展露出的大腿线条都很完美，一分一毫像雕刻似的。 　　等等，大腿……她刚刚看到首席腿了？ 　　尤莉猛地睁大眼睛，她怎么可以偷看人腿呢？她、他…… 　　“尤莉？” 　　见她走神，弥沙岚疑惑轻唤：“……可以吗？” 　　“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调整。” 　　嗯，他指的是调整前面，不是最后的一周一次。 　　“啊？”尤莉忙把脑中刚刚蹦出的废料甩掉，“合适合适，您看着安排就好！” 　　真是的，怎么可以对首席这种小仙男大不敬呢！ 　　他就算前面真的露大腿了，也一定是B区发的衣服有问题。 　　B区太不是人了！ 　　看首席的装束，项圈、脚链、赤足，该不会衣服里面也……嘶，尤莉觉得再想下去，她也快不是人了。 　　她紧急阻止自己危险的想法，把脑中思路掰回正事上！ 　　嗯……刚刚首席排班的说法，相当于是主动给她无限续杯了。 　　不仅她的污染治疗有保障，还等同于给她们A区多了很多联系的可能。 　　弥沙岚表面“属于”B区没错，但他心里可以成为她们A区人呀，这并不矛盾！ 　　——在挖墙脚这件事上，她觉得她无形跟赛洛哥达成了共识。 　　赛洛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就算抛去这些利益相关，从个人角度出发，她也很难拒绝弥沙岚。 　　特别是了解他的处境和牺牲后。 　　“我没有问题，我的私人时间也很充裕，您看着安排就好。”尤莉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不复刚才的手忙脚乱。 　　她唯一担心的是，“首席，B区那边……会不会说什么？” 　　在她同意过后，弥沙岚已经把她名字搜索了出来，正式拖拽进他的排班表。 　　放眼望去，一周下来密密麻麻的哨兵名字中，她名字后面三次重复的蓝色向导标识，格外显眼。 　　连带着“尤莉”两个字，都跟着显眼起来。 　　“不会。”弥沙岚道，“治疗的事，我说了算。” 　　他淡金眼眸看了少女脸颊的红晕一眼，体贴道：“会热吗？” 　　静音室是根据他的体感调节温度，他穿着清凉，温度自然打得高，可能对她而言是热了。 　　“不会，不会。”尤莉猛猛摇头，望着青年清澈平和的眼眸，更为刚才的想法而脸红了。 　　亵渎！ 　　看了首席的大腿，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好。”弥沙岚见她真的不是勉强，也没拒绝，声音泛起一抹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羞涩，“你放心，我还有年假没用。” 　　他一年365天全年无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以后你在排班时间内，可以正常出入顶层。”他道，“他们不会阻拦。” 　　他指的是门口那些守卫的B区哨兵。 　　尤莉怔了一秒，复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弥沙岚果然知道她们今日前来，有过坎坷。 　　也是，他那么通透一个人，就算待在静音内，隔着私密防护的厚重大门，在门铃按响那一刻，估计也猜到了门外状况。 　　否则他不会主动出声邀请。 　　回想当时，在弥沙岚出声后，那些包围着的B区哨兵，竟一声不吭就让开了，没有反驳或阻拦他一句。 　　由此，尤莉感受到了一个业绩王者的权威。 　　弥沙岚往常只是不争，他没有争取的心思，不代表他真是任由B区拿捏的软柿子。 　　作为向导首席，作为一位白塔百年来唯一盖章承认的S+向导，弥沙岚如果突然任性罢工，或者干脆取消掉B区所有哨兵的排班。 　　真到了那种撕破脸皮的时候，倘若B区想对弥沙岚不利，白塔绝不会坐以待毙，那时候还管什么区域制度，直接强制介入。 　　其他三区，乃至中央区的高层为了自身利益，绝对会力保弥沙岚。 　　只是到了那种时候，也意味着白塔真正四分五裂了。 　　“没有必要”，就像弥沙岚说的。 　　人类的敌人是污染、是畸变物，没有必要为了权力争夺搞那么难看。 　　真闹起来，谁都讨不到好处，B区不是傻子。 　　在弥沙岚提交新排班表，点击[确定]后的一分钟内，静音室没有出现任何警示音，就是证明。 　　他们默许了弥沙岚的行为。 　　当然，尤莉清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她是一名向导。 　　在B区眼里，向导只是哨兵的附属品，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果今天弥沙岚排班的是赛洛，或者A区其他任何一位S级哨兵，那情况大概就不是这样了，估计B区的人马上就会杀到静音室门前。 　　尤莉眼眸狡黠一转，收起桌面那张鎏金闪耀的工资卡：“那首席，我收下啦。” 　　她当然不会用弥沙岚的钱，只是确定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他了，她觉得如果使用他的卡，给他买东西，让他体验一种“自己购物”的感觉。 　　应该会很不错。 　　“除了保温杯，您还想要什么呀？”她眉眼弯弯笑问，扬了扬指尖卡片，“保温杯算我送您，其他的，就当是您自己买的。” 　　弥沙岚愣了一下。 　　“我……” 　　他明白了她的好意，想了想，没有拒绝。 　　但他一时想不出想要什么。 　　“我暂时想不出。” 　　“好，那我就先自由发挥！” 　　没等他纠结或拒绝，少女轻快应答，就跟让他选保温杯颜色时一模一样。 　　“嗯。”弥沙岚轻轻颔首，“可以。” 　　他觉得这样很好。 　　前面排班时，他其实还有话没说完，譬如长此以往，她会不会对看望他这件事感到厌烦。 　　以及，独处这些年，他可能已经不太懂得如何正常跟人相处，过程中，不知道会不会有哪里容易冒犯到她。 　　但他觉得这些事，可以日后相处中，面对面交流时再谈。 　　目前尚且为时过早。 　　“尤莉，我们开始治疗吧。”弥沙岚微笑道，“这次我会控制精神力。” 　　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治好她的污染。 　　她的污染除却大部分是精神体吸附入内，还有一小部分跟记忆因素有连结，不能像对待哨兵那样，要很细致。 　　如果尤莉能具象看到精神力，可以看到在她头顶上方，磅礴如海的精神力，正在被一缕一缕精密地分开。 　　“关于你记忆的问题，我猜测，在治疗过程中，应该也会逐步恢复。”弥沙岚凝神操作，一边分析，“但应该不会改变太多。” 　　他能感觉到，她已经趋近完整。 　　“好的，首席！” 　　这一点，尤莉接受得相当迅速。 　　在记忆晶核碎裂后，她就想明白了。 　　她本来就已经想起大部分记忆，剩下的犄角旮旯里的细枝末节，肯定不会对她自身性格再产生影响。 　　因为她一直是她。 　　悲痛的过往她不会忘记，但也不会再让自己沉浸太多，好好活着才是父母对她最大的愿景。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我准备好了，首席，开始吧。” 　　尤莉闭上眼睛，突然又睁开，好奇盯向对面：“等一下首席，我要怎么做？” 　　“直接闭眼，还是伸手？我们要链接吗？” 　　乌行舟说过，首席的治疗不用链接，但那是对他们，她情况特殊来着…… 　　“唔，还有一点！”尤莉猛然想起刚才忘问的事。 　　她脸颊红了红，虽然羞耻，但依旧开了口：“那个，那个……您能不能看得出来，我的污染跟欲望有关吗？” 　　“就是除了结合热之外，我感觉……好像也有点关系。” 　　“而且最近，小章鱼很想链接别人。”她声音越说越低，眼睫虚颤瞄他一眼，“您也看到了，赛洛和乌行舟……” 　　弥沙岚刚分好精神力，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几秒。 　　“伸手？”弥沙岚疑惑，猜想大概是别人的治疗方式。 　　他不需要。 　　他捋了捋，挨个回答少女问题，“闭眼与否，由你自己决定。” 　　理论上，她什么都不用做。 　　“至于欲望，应该是有关系的。”结合她后面所说，弥沙岚想了想，“或许跟你晋升过后的能力，也有关。” 　　“唔，小章鱼特别喜欢吃……”尤莉咽咽口水，说出自己心中隐隐的猜想，“我的能力，不会是可以跟多人链接吧？” 　　她觉得目前看，很有往这方面发展的势头，但是在弥沙岚面前说“多人链接”这种话，总感觉…… 　　尤莉心中小人捂着脸打滚在地，害臊到不行，面上又得努力维持一副谈公事的正经模样。 　　“有可能。” 　　事关能力，综上所述，弥沙岚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同时也是回答刚才没解答的其中一个问题。 　　他将分离出来的“丝线”精神力缠绕至手中，对她道：“尤莉，我们也来链接试一次。” 　　想探究具体，只能他亲自前往她图景。 　　“但我是第一次建立精神链接。”弥沙岚谨慎道，“如果难受的话，请一定告诉我。” 　　他此时回想起了因一直不曾使用而遗忘的跨级治疗知识。 　　“嗯，对，你伸手吧。” 　　原来她说的伸手，是这个意思。 　　等等，伸手是平级…… 　　尤莉意识到她前面问错了，但看弥沙岚圣洁的脸庞如此淡定从容，便不疑有他。 　　对，她跟小水獭也是牵手的，同样是向导链接，跟首席牵手应该也没错。 　　“好的。”尤莉乖乖伸出掌心。 　　本来是搭在桌面，但见眼前光影一暗又忽亮，是弥沙岚起身离开座位。 　　银发长发的青年赤足踏上白色羊绒毯，走至她身旁，修长干净的十指轻轻握住她的手。 　　“似乎近些比较好。” 　　弥沙岚对治疗的态度很认真。 　　他的掌心是干燥的，带着一种舒适的温暖。 　　“唔……嗯！”他这回给了她反应的时间，但被巨大天使羽翼包围的瞬间，华丽又柔和的光辉仿佛是从天墙凿下的小孔泄露，丝丝缕缕如浮光掠金照耀在头顶，尤莉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被神明祝福的幸福晕眩。 　　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弥沙岚为何会说“如果难受请一定告诉他”那句话。 　　精神链接通道打开，脑部所有神经忽然饱胀，被注入的另一股强大力量撑开，恍然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似乎能具象化地感受到弥沙岚的精神力，在她裂开的神经内壁下渗，又因为他适时调整，主动帮她修复，在密集的刺痛过后，尤莉感觉到了血肉新生般难耐的酥痒。 　　被精神力包裹的神经又痒又麻，尤莉闭紧眼睛，没忍住哼唧了一声：“嗯……” 　　弥沙岚同样不好过。 　　他没想到进入她图景后，看到的竟是…… 　　如果说哨兵的精神力在他眼里，是各种暗调的灰黑，那么她在他眼里，大概是一片无边无际瑰丽的粉。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楼梯、书房、办公桌、落地玻璃窗前……他同步感受到了她在经历这些时产生的愉悦情绪。 　　是快乐的，刺激的，乃至亢奋的。 　　她乐在其中，享受其中，如鱼得水。 　　种种情绪于弥沙岚而言，是全然陌生的，精神体带来的影响使然，他几乎没有产生过欲望一词。 　　他睁大了眼睛。 　　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撤回精神力，断开链接，快步走回坐到办公桌后。 　　“唔？”尤莉迷蒙睁开眼，看着银发青年泛红的耳根，好奇道，“首席，已经结束了吗？” 　　后面还挺舒服的…… 　　“没有，稍等。” 　　在她看不到的桌案下，不染纤尘的白色长袍悄然昂首，丝质柔软的面料的顶端，晕开两点清液的洇痕。 　　圣洁第一次染上污浊。 　　很奇怪的感觉…… 　　浮现青筋的白皙手背微微垂落，带着疑惑和好奇，似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抱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扑簌浮动的羽翼融化成光晕的间隙，尤莉听见弥沙岚清润的嗓音道：“我似乎*起了。” 第127章 　　什么博什么起？ 　　尤莉一时没反应过来, 瞥了眼青年白皙脖颈的检测项圈装置。 　　心率数值是正常的绿色没错。 　　等见到弥沙岚一直盯着桌下，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握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说是什么。 　　尤莉脸颊立刻爆红成番茄。 　　“哦、哦, 没关系……我不着急！您您请便、您随意……” 　　卧槽, 不是脉搏的搏！ 　　这简直听的人比说的人还慌张。 　　尤莉眼睫乱颤，傻在原地, 感觉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怕自己眼神一不留心就瞄了过去。 　　这这这怎么回事，首席怎么突然…… 　　而且他顶着这样圣洁宁静的面孔, 跟她说这种话，会很引诱人犯罪的……啊！ 　　尤莉干脆闭起眼睛, 默念大慈大悲清心咒。 　　“您继续哈……”她双颊酡红着, 唇瓣小声翕动，“不着急, 好了叫我。” 　　她的那些男人起立过后，基本都是需要解决的, 不然确实身心都煎熬, 她默认了首席同样也需要释放。 　　尤莉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弥沙岚能那么平静且正常地对她说出“他*起了”这句话，他的羞耻观念大概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或者说, 他身上有着人性和神性糅合的特质。 　　而在神话体系中，神明对欲望的态度，往往是无比自然且坦诚的。 　　唔，在弥沙岚还在疑惑和好奇的时候，尤莉脑中电波已经策马奔腾跑了十万里, 并且接受非常非常良好。 　　放心，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老天奶在上，她保证不偷看！ 　　嗯，绝对不偷看！ 　　尤莉悄悄竖了两只耳朵。 　　“谢谢。” 　　虽然不知道要继续什么，但弥沙岚还是很感谢她的体贴。 　　他确实不喜欢衣服脏乱的样子被人看到——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 　　弥沙岚这时想起来跟她解释，“我的*起，应该跟你的能力有关。” 　　“什么？” 　　尤莉闭紧的眼睛唰一下睁开，乌润的眼眸眨呀眨，一脸不可置信，“……您是因为我，才？” 　　不会吧…… 　　可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跳乱了几拍。 　　好似有一种做了坏事的隐秘喧嚣，在骨髓里偷偷地、沸沸地煮。 　　尤莉感觉喉中干渴，捏紧着的掌心却开始濡湿，小眼神一下就溜到了桌案。 　　还、还搏着吗…… 　　“嗯，进入图景后，我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弥沙岚思量着用词，用自己的话总结，“一些你快乐的过往。” 　　尤莉脸颊红晕腾地炸开了。 　　有解玉竹可探查记忆的能力在先，她非常确定，首席现在说的“看”，是真正看到。 　　“那那那，我的能力也是跟记忆有关吗？” 　　苍天啊，让她死吧！ 　　为什么别人的记忆能力那么牛X，到了她这里，自己成了自拍区视频主角？ 　　不带这样玩儿的！ 　　“不是。” 　　然而弥沙岚说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的‘看到’和‘感受到’，应该是出于偶然。” 　　毕竟他不是可以跟她结合的哨兵。 　　他进入图景，不是以“绑定”为目的。 　　弥沙岚猜测：“你的能力或许跟‘吞噬’有关，多人链接大概是它的附属品。” 　　他被迫体验到了她享受欢愉时的快乐情绪，那种感觉……很奇妙。 　　应该是这样，链接时他“喂”了精神力进去，于是作为“交换”或“回报”，它让他体验到了那些不曾有过的情绪。 　　并且它透露出讯息，如果再多喂一点，可以看到更多…… 　　更多少女双颊潮红、伸舌吐息跟别人亲热的画面，体验到更多不同以往的情绪…… 　　想到这，纯洁无瑕的白色长袍忽然跳了跳，昂扬的顶端又洇开一抹潮润清痕。 　　似乎是透明而带一点点黏稠的。 　　弥沙岚知道它的作用，用于润滑，帮助减少摩擦，亦是情动的证明。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生理现象。 　　他几乎没有欲望，无论是物欲、爱欲或者其他。 　　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也没有额外想要实现的某种目标。 　　他天生平和，没有多余的情绪，一直心如止水，每一天重复的生活也都平淡如水。 　　而现在，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情绪残余在他身体里……他似乎感受到了愉悦。 　　或许还包含其他。 　　她的各种情绪都太强烈，很饱满，忽然一股脑渡到他身体，他也不太能辨别。 　　但概括到总体，他知道可以统称为“快乐”。 　　在她眼里，那些是很快乐的事……他现在也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弥沙岚感受着帐篷撑起的新奇体验，在她的画面里，似乎用手也可以很快乐。 　　他现在要用手吗？ 　　可画面里用的是她的手……他们也很喜欢她的手。 　　弥沙岚长长的眼睫低垂，想了想，没想明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吞……噬？”尤莉睁大眼睛，“我的能力这么霸道？” 　　“嗯……” 　　对于霸道这个词，银色长发的青年耳根微微泛红，抬眸看她，声音温润地低应一声，“还好。” 　　稍微有点。 　　是有一点点霸道。 　　他现在无法下降，衣服越来越脏…… 　　“尤莉。” 　　弥沙岚说着，站了起来。 　　“能再稍微等我一下吗？”他温和礼貌地询问，“我想去换一件衣服。” 　　这样穿着，身上会不舒服。 　　“啊……”尤莉怔怔看着白色长袍上形状可观的帐篷，一时忘了言语。 　　帐篷顶端，单薄柔软的面料被打湿后，透出接近肤质的肉色。 　　她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圆润硕大的弧形，是什么东西。 　　“好、好的。” 　　尤莉瞪大眼珠，愣愣地应一声，忽觉脸上燥得慌，立刻收回了视线，“我没事的，您去吧。” 　　首席没有正常的羞耻观可以理解，但她不应该直勾勾盯着看。 　　这样太不礼貌了，尤莉！ 　　可是，首席里面果然没有穿……跟她前面瞎猜的一样耶。 　　她最开始以为是B区的虐待，现在，好像有点不太确定了…… 　　尤莉越想口越干，更悲催地发现，第一静音室没有待客水杯。 　　也是，乌行舟说过，首席的治疗流程很快，一位哨兵通常不超过十分钟。 　　如果不是B区宝贵他的身体，严格规定上下班时间及每天的治疗数量，或许理论上，以弥沙岚现在的精神力，可以做到一天连续不间断地治疗12小时。 　　但没有人会这么“使用”他。 　　百年来第一位S+向导，他的珍贵，白塔和B区都知道。 　　不多时，宛若宫殿般恢宏的静音室内，左侧一处刻有天使浮雕的房间打开，弥沙岚缓步走出。 　　他换了身干净的金边白色长袍，款式跟先前那件一模一样。 　　面容一如既往地圣洁无瑕，脸部轮廓柔和而精致，淡金瞳孔有着近乎悲悯的宁静。 　　首席大人又恢复了纤尘不染的纯净。 　　——除了白袍上依旧高耸的帐篷。 　　尤莉呆了呆，红着脸快速收回视线，装作不经意朝静音室墙壁的挂钟瞥一眼。 　　哦，原来才过去五分钟啊…… 　　她还以为距离首席换衣服过去了很久。 　　以为首席身上的“人性”发挥作用，换衣服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自己解决一下。 　　现在看来，嗯，是她想多了…… 　　“久等了。”弥沙岚轻轻颔首，优雅地赤足回到办公桌旁。 　　因为帐篷撑起了弧度，长袍浮动间，尤莉更清晰看到了他线条优美的大腿。 　　紧致，健康，仿佛是匠人精心打造的雕塑作品。 　　“首席……”尤莉眨眨眼睛，实在忍不住好奇，“您……只穿了一件吗？” 　　直觉上，她觉得弥沙岚不会在意这种问题。 　　“嗯。”弥沙岚点头，拢了长袍，就着帐篷，在办公桌后落座。 　　换了干净衣服后，他耳根的红晕已经消褪，现在觉得很舒适，微笑道：“我换过了。” 　　他衣柜里有二十几件款式一样的长袍。 　　“这是B区的意思吗？”尤莉认为不排除还有这种可能，“如果是的话，您放心，我……” 　　她给他买新衣服！ 　　“还有您脖子和脚上的这些！” 　　一想到这些，尤莉又开始气愤，脑中废料顿时消去不少。 　　弥沙岚愣了一下。 　　“这些？”他伸指探了探自己脖颈的检测装置，旋即明白过来，浅淡笑了笑，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些不是监视……嗯，也算是一种监视，不过它们的主要性能是检查我身体的健康程度，没有危害。” 　　B区对他的饮食起居照看得非常严格。 　　身上这些，是在他身体不健康的时候，才会发出警报。 　　“衣服也是，最初仪器不完善的时候，需要这样穿。” 　　但后面，他发现袒露确实很舒服，他不喜欢普通衣物的负重感。 　　“尤莉，B区送来的这种衣服，面料穿着很舒服。”弥沙岚后知后觉感到一点害羞，“你要吗？这个我也可以送你。” 　　他可以让他们下次做女款送过来。 　　“啊，不用不用。” 　　闹了个大笑话，尤莉跟他一样红起了耳根，但还是谨慎道，“那他们有没有在您身上植入晶片，或者其他什么的？” 　　“没有。” 　　他们不敢对他的身体做任何改造。 　　“只有你。”弥沙岚诚实道，“只有你让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个，那个……您平时没有吗？”尤莉窘到不行。 　　“没有，无妨。”弥沙岚清润的嗓音道，“我先帮你把今日份的污染治疗完。” 　　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支撑。 　　方才进入她图景之后，除了看到那些画面，同样对她的污染程度有了具体了解。 　　至于图景……今天暂时不二次进入了。 　　“你闭眼吧，我用平时的方式。” 　　“好的，首席！”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尤莉自然不会推脱，排除窘境立刻听话地闭上眼睛。 　　柔和的波动传来，有了准备过后，加上弥沙岚的刻意压制，她的危险潜能果然没有被激发。 　　尤莉感受到了上次在第七静音室的感觉，一种令人平静舒适的安详感，但跟楚元霜的操作不同，弥沙岚精准破开了她图景的屏障，在没有精神链接的情况下，直接净化掉了她脑域的小部分污染。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 　　“好了。” 　　随着青年柔和的嗓音，尤莉睫毛颤了两下，轻轻睁开眼睛，这就好了？ 　　她的污染在首席手里，竟然这么容易就能治疗？ 　　不可思议，又似乎理所当然。 　　“下一次治疗，是在三天后的下午。”弥沙岚细心告知，“所有的排班，在你自己光脑上都能看到。” 　　“如果有事不能来……可以像赛洛那样，在预约表给我留言。” 　　他相当于帮她提前挂好了号，她现在也能跟他在线上“交流”了。 　　“好的，首席！”尤莉起身，将待客椅归位，“您要是想买什么了，同样也可以给我‘留言’。” 　　“那我就……先走啦？” 　　今天待在静音室内的时间已经够长，再待久，就算她是名向导，B区也要不满了。 　　“您后面还有工作吗？哦对了，我下次给您带点待客水杯，然后我自己也带一个杯子，行吗？” 　　“好。”弥沙岚轻轻摇头，并不在意她添置自己的东西，“没有了。” 　　今天精神力检测，B区安排他下午休息，不上班。 　　他同样起身，却不是送她，而是走到了办公桌后另一侧，不是彩绘窗的透明格窗前，伸手打开窗户。 　　这是他每天下班后的日常，眺望的不是远方似乎触手可得的天幕，而是地面模糊缩小的黑点。 　　他听见少女去而复返的声音。 　　“首席，您其实还是有想要的东西吧？” 　　尤莉其实已经走到门口，只是害怕万一开门时，首席的帐篷被门外哨兵瞧见，觉得对他的形象不太好。 　　她甚至脑子飘忽，想着要不要下回偷偷给他带几本颜色小说，毕竟那玩意儿憋着容易坏。 　　没想到回眸看见了那一幕。 　　看着青年低垂于窗外的视线，她觉得，还是有东西可以打动到这位“神”的。 　　他下意识的垂瞰，就是他自身“人性”大过“神性”的时候。 　　“我现在不敢说大话，以后有机会吧。”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但带“神”到地面玩玩儿，这可是件大事，得跟赛洛哥好好商量。 　　“我想要的东西？” 　　弥沙岚淡金色的漂亮眼瞳里，闪烁着略带迷茫的微光。 　　他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但如果是现在…… 　　他回眸看她，视线从少女明艳的脸庞，滑落到她白皙纤细的手腕。 　　再往下。 　　她是指，她的手吗？ 第128章 　　阳光透窗入内, 将少女俏丽的脸部轮廓，照拂出了一圈可爱细小的绒毛，她回眸看他, 黑润的眼好似砸入清澈水面的两颗玉石。 　　弥沙岚视线从手再次回到少女脸庞, 指尖微微蜷起。 　　“唔, 首席？” 　　尤莉觉得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她停下脚步，耐心等候。 　　“没什么。” 　　弥沙岚垂下眼睫, 视线略过衣袍处无法忽视的帐篷，想了想道：“尤莉，下次见。” 　　嗯，不能太麻烦她。 　　治疗完成后的一周一次, 已经是一种请求。 　　等她离开，残存在他体内的情绪逐渐消褪后, 衣袍应该会自然降落。 　　又或者, 他可以自己试试…… 　　弥沙岚淡金的眼瞳里，再次踊跃出不同以往的些许好奇。 　　做好决定, 弥沙岚抬眸，对站在门口的少女, 再次礼貌道：“我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 　　他喜欢她带给他的奇妙感觉。 　　“我也同样期待。” 　　尤莉眨了眨眼睛, “首席，三天后见！” 　　今天于她而言，同样意义非凡。 　　确定了污染可以治疗, 她心中最大的石头终于滚落在地，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弥沙岚主动安排的前期一周三次的频率，无疑大大缩减了她需要求医的时间。 　　若是她们A区自己安排，恐怕就算赛洛哥每次都亲自护送，也不一定能争取到这个频率。 　　毕竟弥沙岚不止属于B区, 他的治疗时间还属于整个白塔头部的S级战力，S级哨兵任务回来都才只能预约一次，凭什么给她一个小小的A+向导区别对待？ 　　但当做决定的是弥沙岚本人，那就再没有人可以干涉了。 　　尤莉美滋滋地从第一静音室走出，门口守卫的B区哨兵果然再无任何举动，冷着脸看她走去电梯，身姿岿然不动，仿佛千年磐石，眼睛都不眨一下。 　　“哼。” 　　电梯门闭合，尤莉怒着鼻子，冲廊道方向小声哼了哼。 　　她可没忘记那些哨兵之前对她和赛洛哥的无礼！ 　　只是她到底有点小怂，比较怵B区那边的氛围，不敢当面蛐蛐……等着，日后她们A区壮大了，她一定当面哼一个！ 　　尤莉心中恶魔小人举叉狂笑，心情很好地打开光脑，给赛洛发消息。 　　LiLi：[赛洛哥，我治疗结束啦，自己回楼下静音室上班，你不用来接。] 　　LiLi：[非常非常顺利！] 　　她顺便打开医疗系统，截了张排班表准备发过去。 　　切回聊天界面，赫然发现联系人处多了两个小红点。 　　第一个不用想，金时泽那位闪瞎眼的橘红少年，直接拿了自己自拍当头像。 　　第二个无法看头像识人，但昵称赫然显示“韩敏秋”。 　　母子齐上阵呀，但是……小龙人他妈找她做什么？ 　　尤莉脑中念头一转，想起了赛洛哥以她的名义坑韩敏秋一栋别墅的事。 　　当时听韩敏秋的语气，可是十分肉疼。 　　果然，添加上好友后，除了闪亮大橙子的自拍头像疯狂跳动后，韩敏秋也很效率地发来一条消息：[链接] 　　是向导专属论坛的抽奖链接。 　　韩敏秋：[你去参与抽奖，剩下的我来操作。] 　　尤莉嘿嘿两声，毫不矫情地点进抽奖链接，三下五除二操作一通，显示成功参与。 　　她们A区跟D区的“同盟”关系也就那样了，赛洛哥既然敢开口要，肯定考量过，她不如就收着。 　　尤莉清楚，推脱没意思，就算她现在推掉，也不可能改变韩敏秋对A区的印象分。 　　收过来，有那些顶级的私密设备在，到时候把别墅用来当A区的秘密基地，或者其他什么资产都好。 　　LiLi：[截图] 　　LiLi：[已参与，(*^▽^*)感谢韩执行官厚爱！] 　　看到光脑屏幕的回复，韩敏秋一口老血差点闷在喉咙。 　　这女孩儿是一点也不客气，都不知道人情世故地推脱一下，这么麻溜就接了？ 　　A区出来的人还真是…… 　　跟赛洛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妈，妈，尤莉加你了吗？” 　　“她都通过我好友了，怎么还不回我消息啊！” 　　韩敏秋看着边上走来走去，神叨叨一直念着某个名字的傻儿子，更气郁了：“没有！” 　　“她一个A区的向导，我堂堂D区执行官，加她做什么？” 　　如果不是刚打了科技针保养，不宜做太多面部表情，韩敏秋现在后槽牙都想咬碎了。 　　尤莉尤莉尤莉，她们D区女孩儿那么多，偏偏惦记这个！ 　　韩敏秋涂着丹蔻美甲精心保养的手，在键盘狠狠敲击几下，向导论坛的界面即刻多出一个新帖。 　　…… 　　晚间，食堂。 　　“卧槽，莉莉，我们区执行官给小龙人发了一个相亲贴耶！” 　　慕清露小说都不看了，一边扒饭，一边兴奋刷着论坛八卦，“怎么回事？没想到金时泽今年刚18就要相亲哈哈哈。” 　　“等等，那套别墅难道就是金时泽的嫁妆？”慕清露倒吸一口冷气。 　　今天下午，韩敏秋执行官亲自在向导论坛发了两个帖子，一个是帮金时泽物色绑定向导的相亲贴，另一个，就是在相亲帖之前的别墅抽奖贴。 　　那可不是外面的普通别墅，是就在白塔内部的豪华别墅，那一片的地皮在白塔物资兑换榜上，属于天价功勋的TOP级别。 　　说是专门为执行官们准备的居所都不为过。 　　除了执行官那样的领导级别，像她们普通的哨兵向导，估计打几辈子工也凑不出一间卧室的功勋。 　　“……应该不是吧？” 　　尤莉斯文地小口吃着饭，听到这，不得不纠正好友的错误认知，“你看呀，两个帖子是分开发的。” 　　她的别墅跟小龙人才没关系呢。 　　“也是……”慕清露恍然大悟，“我懂了！我们执行官的意思是‘你看我一栋别墅都岁随随便便送人了，你嫁到我们家，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是不是这个理？先用别墅展示家族的财力和自己的大气，然后再发相亲贴！” 　　“别人看不上小龙人那小傻子，但完全可以看在好婆婆的份上嫁过去呀。”慕清露忍不住拍了一个巴掌，“高啊，我们韩执行官这招实在是高！” 　　尤莉：“……” 　　少女，我替韩敏秋谢谢你。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露露小说绝对看得比她多。 　　尤莉大概猜到，韩敏秋急着帮小龙人相亲，估计也是被“下药”的事吓到了，但她那个要求…… 　　别的不说，韩敏秋的帖子里，有个初选条件：需要“参与相亲”的妹子跟小龙人一同前去参加匹配测试。 　　光这一点，就能劝退很多人。 　　谁都不是傻子，万一跟小龙人匹配度太低，想都不想肯定会被韩敏秋筛掉，到了那种时候，“豪门”没进去，还在强制匹配的资料库里留下了姓名。 　　尤莉估摸着：“相亲贴的热度应该不高吧？” 　　“嘿嘿，热度是有。”慕清露眼眸滴溜溜转，“但还真让你说对了，基本都是参与别墅抽奖后，过来帮忙顶帖的，真‘相亲’的没几个。” 　　谁让小龙人虽然傻乎乎的，但到底是个S级哨兵呢？ 　　S级的向导数量本就不多，还得单身、适龄，强制匹配半开放后，年轻妹子多的是想享受人生的，谁还愿意把自己箍死……这么看来，韩执行官不拿出套别墅，确实说不过去。 　　在慕清露热衷刷八卦的时候，尤莉已经安静把晚饭吃完了。 　　她将餐具整理好暂时放边上，同样好奇地翻了翻论坛：“下午到现在，整个白塔统共就5名向导去参加匹配测试？” 　　5个人里，最高的匹配度才53％。 　　“啊，刚刚第6个人匹配测试结果出来了！”慕清露指尖疯狂戳击刷新键，“61%！可喜可贺，第一个达到‘合格’标准的。” 　　然而戏剧性的是，除了跟金时泽匹配度达到61％，这位向导的面板，同时还自动跳出了另一名匹配度高达89％的哨兵名字。 　　“啧啧啧。”慕清露感慨着摇头，“小龙人这把悬了。” 　　若是另一位哨兵匹配度是七十几还好说，但89……白塔历史上最高的匹配数值也就95，还是身为白塔荣耀的双强组合，浮蓝前辈和楚问月前辈的匹配度。 　　那边接近1点就能达到90，怎么想都会接触一下。 　　“还是吃你的饭吧。”尤莉笑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饮料杯，“等会饭菜都凉了，帖子可以回到宿舍慢慢刷。” 　　别说那边是89，就算是跟小龙人89，估计在韩敏秋眼里也不够看的。 　　赛洛哥说了，韩敏秋心气高得很，一心就要给小龙人找90以上的。 　　“呀，你什么时候都吃完了！” 　　慕清露这时才注意到，少女右手边整理完毕的餐具，忙扒了几口饭，“莉莉，等等我！” 　　“不急不急，你吃着，我刷了帖子念给你听。” 　　慕清露本来想应下，转头一看食堂外面渐暗的天色，“唔……不行，我还是吃快点吧。” 　　“怎么了？”尤莉疑惑。 　　慕清露警惕地往四周看看，压低声音：“B区区花的队伍回来了。” 　　哨二！ 　　尤莉想起宴会上赛洛哥提防的硬茬，以及慕清露口中“辣手摧花”的评价。 　　“那群血族哨兵历来喜欢昼伏夜出……本来也没什么的，偶尔路上碰见，避开了就行。”慕清露小声嘟囔，“但是我听说区花这次回来，心情特别不好。” 　　“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找着？我听我手里的哨兵是这样说的。” 　　“丢东西？”尤莉想了想，应该不是在宴厅丢的，不然当时就会有消息传出。 　　“嗯，应该挺宝贝的。”慕清露点头，“听说区花大发雷霆，连第一静音室都没让队伍哨兵去，下午直接在训练场‘特训’。” 　　说的好听是陪练，说难听是人肉沙包。 　　慕清露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B区那位真就是战斗疯子，他觉得治疗污染过后的哨兵不够资格当他陪练，就喜欢他们没治疗前带点儿戾气的攻击性。” 　　这一点可是她多年的八卦总结。 　　“我也觉得！” 　　想起那个身材高大的背头断眉男，对于B区哨兵的坏脾气，尤莉深有同感：“那边哨兵看起来都不是好东西！” 　　“所以呀，我们谨慎一点，最近天黑就尽量不要出门了。”慕清露火速把饭菜扒完，“等那位把东西找回来了，或者气性过去了再说。” 　　“虽然他们不打女生，反正咱们低调，别触那个霉头就是了。” 　　“遵命，露露小姐。”尤莉笑嘻嘻地帮她一起收盘子。 　　本来嘛，她到晚上就不怎么出门。 　　为什么要出门，白塔内又没有夜市，是小说不好看还是购物网站不香？ 　　对哦，尤莉想起一件事。 　　“露露，钱蛇大人之前有没有跳出过匹配人选？” 　　“没有耶。” 　　白塔的匹配度检测仪器，若是双人结伴前往测试，无论多低都会显示； 　　但若只是单人登记，那么低于50的人选会自动过滤，不再显示； 　　同理，就像前面小龙人那种情况，在双人结伴测试时，其中一方若有高匹配度的人选，也会自动跳出。 　　像乌行舟这种，登记了4年还没跳出一个匹配人选的，其实不在少数。 　　在如今向导人数大大少于哨兵的时代，越是头部的哨兵，单身率往往越高。 　　“说起来也是他们C区太老实……”想到这儿，慕清露忍不住感慨，“他们C区人，是一进塔执行官就按照以往的流程，让全部新生直接去登记匹配。” 　　“我们D区和你们A区的执行官可就……你懂的，灵活，懂得变通。” 　　尤莉懂了，原来乌行舟的登记情况是这么回事。 　　四年前，乌行舟、首席、露露同一届，首席的能力即便一开始就被发现，制度的拉扯肯定还需要时间，这时候，老实人C区没作多想，先去登记了再说。 　　而背地里，赛洛哥跟韩敏秋搭上线，联合压着不让AD两区的新生登记，一直拖到推动强制匹配制度半开放。 　　慕清露恰恰属于联合作用下，被完好保存的那一批新生。 　　尤莉感慨，不得不说，有位狡猾的执行官为区域谋福利，绝对是区域的幸运。 　　很多人的命运，或许就因为上层的一次决策，而彻底改变了。 　　所以那天……赛洛哥特地跟她说乌行舟登记的事，分明就是上眼药嘛！ 　　尤莉先是啧啧摇头，又在心底哼了一小声。 　　虽然是被坑着登记了，但资料登记在库是事实。 　　等乌行舟回来，要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如果他跳出一个高匹配向导，那她们就结束那种关系……唔，但也有可能是她的污染更快先治好？她先要启程离开？ 　　算了，先不想，等人回来再说。 　　…… 　　三天后，下午3点10分。 　　尤莉清点好自己的血拼战绩，提前按照预约时间，前往静音塔顶层。 　　她第一次带东西，怕安检不给过，因此足足提前了二十分钟。 　　“叮”的一声，银色锃亮的电梯门打开，穿向导白裙的纤细少女，提着一个超大购物袋，踏入扫描区域。 　　同一时间，一支气质阴冷的黑衣男模哨兵队伍，迈着有序的步伐，踏进旁边另一侧下楼的电梯。 　　尤莉不经意地抬眸，瞥见了末端哨兵一闪而逝的红眸，忙缩了缩脖子，把脑袋低下。 　　卧槽，走在最尾巴这个都是红眼睛，按照B区血族的高贵程度……该不会这一队都是血族吧！ 　　可别就碰到上次那个脾气不好的认出她！ 　　尤莉脚底抹油，一路通关扫描检索后，也不等3点30分，在门口守卫冷箭般不满的眼神扫射下，抬手按响第一静音室的门铃。 　　“尤莉？” 　　乳白色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弥沙岚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开心。 　　“首席，是我！”尤莉拎着购物袋闪身入内，“快快，先关门！” 　　自动关门太慢了，必须手动！ 　　“好。”弥沙岚不太理解，但是照做。 　　他的视线率先被少女超大购物袋上的标志吸引，淡金眼瞳闪过一丝讶然，看向少女沁着细汗的脸庞，诚挚道：“谢谢。” 　　“其实不用买那么多，空手来也没有关系。”弥沙岚的视线，最后还是诚实滑到少女葱白的手指，“有手就行。” 　　“不行不行，哪儿能呢。”尤莉兴奋地打开袋子，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第一个掏出保温杯的礼物盒，“就算其他什么都不买，这个可是我答应送您的礼物。” 　　“好。”弥沙岚纤长眼睫轻颤，从办公桌后走出，帮她一起整理。 　　她今天提前了20分钟，他治疗的时间又很快……总体预设时长为1.5小时，所以，他们今天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咔嚓”一声，静音室大门闭合，自动启用了预设好的第二道程序锁。 　　与此同时，长廊外，已然闭合的电梯门突然打开。 　　一双笔挺修长的腿迈了出来。 　　青年一身冷戾的血腥气，神情冷傲，眉眼不羁，似乎带着天生让人惧怕的可怖能力，像把开刃过后的利器，被深渊般暗影的气息浓重包裹。 　　可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异常苍白，仿佛失去正常人该有的血色。 　　“路西斯大人！” 　　门口守卫立刻卑躬屈膝，“请问您折返，是掉落了什么随身物品吗？” 　　近来路西斯大人疑似丢东西的事，在B区闹得沸沸扬扬，可……那名女孩刚进去，静音室门上锁了，他们也无法打开。 　　守卫首领硬着头皮：“是否需要我稍后帮您……” 　　路西斯抬手制止了哨兵的聒噪，嗅闻着空气中微不可察的残留香味，皱眉询问：“刚刚走廊的是谁？” 　　他一直寻找的人，难道竟在白塔内部？ 第129章 　　“回禀路西斯大人, 刚刚进去的女孩是A区人，名叫尤莉，一名A+向导。” 　　“A+？”路西斯红眸微眯, 捕捉到关键信息。 　　不是她？ 　　那个宴厅, 可不是一个A+等级能轻易混进去的, 何况是用以留宿的二楼。 　　方才距离过远，加上时间的流逝, 到了这会儿，浮动在空气中本就浅淡的血液芬芳已经消散。 　　再仔细嗅闻也无从分辨。 　　只感觉跟那日稍微有点像。 　　“具体，还有什么信息？” 　　路西斯深邃的眉眼染上一丝不耐。 　　他讨厌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守卫哨兵话音顿了顿，觑着路西斯的脸色, 知道这位大人向来对A区的小事不感兴趣，肯定不曾了解。 　　于是斟酌补充：“路西斯大人, 尤莉从A区大污染而来, 是赛洛设立的‘第一个走出大污染’特殊荣誉获得者。” 　　“她是因脑域污染问题，被特批可以进入第一静音室接受治疗, 所以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此外，我们首席向导对她……”守卫哨兵欲言又止。 　　弥沙岚对尤莉的排班优待, 自上次治疗结束后, B区内部不是没有热议，可执行官和上面贵族未发话，他们不敢多言。 　　但, 路西斯大人是血统最纯正的贵族，若是他出面的话…… 　　“赛洛？” 　　然而仅听到赛洛的名字，路西斯就嫌弃别开眼，制止他再说下去。 　　他想起来，若说有A+能进入宴厅, 确实有那么一位——赛洛品味恶俗的那名女伴。 　　那日之前，他实在难以想象，有人可以把他最厌恶的味道如此浓烈地喷满一整身。 　　他的嗅觉曾被她的香水深深伤害过，如此说来，对她皮下的血液感到熟悉便也符合情理。 　　脑海中浓腻呛人的奶味香水，仿佛随着记忆的涌现骤然飘浮于路西斯鼻端。 　　防止再一次真实地嗅闻到，神情冷傲的青年一刻也不愿多待，迈动长腿提脚便走。 　　“路……” 　　银色电梯门“咔”一声闭合，守卫哨兵叹了口气，颓然收声。 　　路西斯大人都不管，看来真没人可以管管这个尤莉了。 　　怎么会有向导如此顽劣？ 　　别以为他没听到，她上次在电梯里偷偷骂他们！ 　　看她今天还大包小包拎东西上来，像什么样子，把他们庄严神圣的第一静音室当什么了！ 　　…… 　　庄严神圣的第一静音室内，尤莉接二连三掏出了卡通抱枕、毛绒拖鞋等一系列家居物品。 　　弥沙岚捧着加了枸杞的保温杯，好奇观看。 　　“这个您可以抱着睡觉。”尤莉指着最先拿出来的长条毛绒兔子抱枕说。 　　就是这个最重，得亏可以真空压缩带上来。 　　她觉得弥沙岚一个人在这空荡宫殿生活这么久，这种大件的具有生活感的物品，应该能给他一点陪伴感。 　　“靠枕放在办公椅上，对腰椎好。”尤莉继续掏掏摆摆，最后竟掏出一颗迷你发财树，摆在弥沙岚的办公桌上，“工位上总得有点绿植小盆栽嘛。” 　　“这些可不是B区的哦，都是您自己的东西，是您的所有物。”少女笑靥甜甜，犹如夏日的蜜桃，带着香熟绵软的芬芳，“毕竟都是刷您工资卡买的。” 　　弥沙岚盯着保温杯上浮悬打转的小红粒，脸庞也被蒸腾的热气氤氲出笑意：“尤莉，谢谢你。” 　　“哎呀，没有没有。”这些东西统共才多少塔币，都是小玩意儿，首席这么真挚地道谢，她感觉有点担不起。 　　尤莉把特地买的一次性待客纸杯拿出，摆放到饮水机旁：“以后谁渴了，让他们自己接水喝，您不用管。” 　　弥沙岚的治疗流程那么快，那些哨兵治完就走，基本用不到待客水杯，所以四年来，第一静音室才一直没备着。 　　一是弥沙岚自己没有这种意识； 　　二是没人反应，B区那边便也完全没有发现不妥。 　　因为弥沙岚的治疗特性，他用不着为业绩发愁，是以尤莉这次没买自己往常惯用待客的玻璃杯，而是更改为一次性纸杯。 　　反正不关她的事，那些哨兵爱喝不喝，她的杯子可不跟他们一块儿放。 　　尤莉最后拿出了自己专门新买的保温杯，“首席，这个以后就是我放在您这里的专属杯子啦！” 　　“您帮我看着点，别让别人用了。” 　　她拉开饮水机旁的收纳柜，除了将带来的养身花茶放进去，顺便想物色个地方，等她治疗结束的时候藏杯子。 　　“不必麻烦，可以放我桌上。”弥沙岚看了看她手中的粉色保温杯，又低头瞧瞧自己手中同款的白色，纤长分明的眼睫眨了眨，忽然轻声道。 　　“唔？”尤莉抬起脸庞，朝办公桌方向看一眼，首席桌面干净整洁，也够宽敞。 　　对喔，尤莉顿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没有推脱：“好，那就麻烦您啦！” 　　首席说的是放在他的那个朝向，在他眼皮底下，自然不会有别人去动。 　　虽说白塔里大家普遍都比较有素质，但难保有人就是手欠呢……比如某傻龙，尤莉觉得他就是别人越藏、他越爱翻的那种人。 　　“嘿嘿，整理完了。”全部东西摆放完毕，尤莉收好购物袋，给自己也接了杯温水，“那我们开始治疗吧！” 　　“好。”弥沙岚收回戳着毛绒抱枕的指尖，捧着保温杯回到办公桌后。 　　尤莉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空间主人的样子，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您要先把抱枕放回卧室吗？或者……” 　　他想跟她先聊聊天？ 　　唔，好像可以把小龙人的相亲趣闻分享出来，首席大概都没有“吃过瓜”吧。 　　然而她等了等，听见弥沙岚略带好奇地询问：“尤莉，为什么要抱那个睡觉？” 　　他睡觉比较喜欢无拘无束。 　　那个抱枕摸起来倒也柔软。 　　只是感觉……好像会热？ 　　“啊？”尤莉被问懵了几秒，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一定让您抱着。” 　　“您喜欢可以抱着，不喜欢的话，放床上、放沙发上当吉祥物摆件都可以。” 　　“抱歉。”她小小声，“我只是以为这个会给您带来一点点幸福感。” 　　“没关系的，您不用感觉负担，随意使用。” 　　“不会，谢谢。” 　　弥沙岚浅浅微笑，礼貌地提问：“你平时也会抱它睡觉，用来感觉到‘幸福’吗？” 　　“……”这个问题没把尤莉问懵，但是把她问脸红了。 　　“我小时候喜欢抱枕。”她含糊其辞道，“确实抱着……抱着东西会很幸福。” 　　小时候确实喜欢抱着娃娃睡，长大了……嗯，长大了大概喜欢抱人。 　　每次边上有人，特别是跟月楼哥哥一起的时候，第二天醒来她的睡姿特别惨不忍睹。 　　弥沙岚将视线从毛绒抱枕收回，翩长睫毛下垂，若有所思：“好，我晚上会试一下。” 　　她感觉“幸福”的方式好像有很多种。 　　可他没有在她那些画面里看到过抱枕，大概是卧室画面太少，思及此，弥沙岚再次礼貌询问： 　　“尤莉，我今天能再跟你精神链接一次吗？” 　　他想再“喂”一点精神力进去，但到底是看抱枕还是看其他，弥沙岚无从知晓。 　　他只是想再一次感受她饱满的情绪。 　　“啊，您是说……”尤莉眨了下眼睛，一时不能确定。 　　“嗯，我想再一次进入你的图景。” 　　她得到了弥沙岚肯定的答复。 　　上一次神经酥麻泛痒的感觉在脑内记忆犹新，那种仿佛颅内高謿的体验，对尤莉来说同样新奇。 　　虽然说社死了一遭，但上次精神链接过后，她确实感觉自己精神力涨了，就好像她“吃”掉了一点点弥沙岚的精神力。 　　有一种被滋养的感觉，非常美妙。 　　但是，尤莉比较担心一个问题：“这对您的精神力，会有影响吗？” 　　“不会。”弥沙岚知道她担心什么，轻轻摇头，“只是一次精神链接而已，我的精神力很多，你可以放心接受。” 　　他就算想“喂”再多，她现在也容纳不下，只能一次一次来。 　　尤莉想了想：“那……” 　　反正上次首席都看过了，弥沙岚这样的人又不会多想，既然是为了治疗…… 　　“不是为了治疗。” 　　她正想着，弥沙岚忽然柔和打断她。 　　“这次是我私欲想看，非必要流程。”青年淡金的瞳孔宁静而无瑕，“尤莉，你若不愿，可以拒绝。” 　　比起一时新奇，他更想要的，还是长久的陪伴。 　　“如若相处过程中，我有任何地方让你感觉为难，请一定告知，我会更改。” 　　尤莉懵住：“您，自己‘想’看？” 　　弥沙岚会有“想”这种想法吗……唔，他上次说他因为她而起立…… 　　该不会，她开启了单纯的首席大人对小物片的好奇吧？ 　　本来是可以拉到吃瓜环节，再给弥沙岚身上添点“人”气的事，一想到小物片的女主角是自己，尤莉脸上就不由燥热起来。 　　少女白皙的脸颊晕开一层一层浅淡的粉，逐渐加深，泛成宛如云霞的可爱酡红。 　　她一咬牙，打开了光脑。 　　“首席，您要不要先试试，看看这个？” 　　尤莉快速调出自己专门下载的男频颜色小说，将面板转至弥沙岚方向，红着脸道：“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 　　“我下次给您打印过来！” 　　弥沙岚略带疑惑看了她一眼，面对光脑屏幕热辣香艳的文字，想了想，温和道了声：“好，我试试。” 　　…… 　　一刻钟过去。 　　望着从容优雅，捧着保温杯面不改色看颜色小说的首席大人，尤莉觉得可能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是她念及首席是初哥，在塔顶又没有额外的娱乐方式，特地准备的。 　　专门下载的男频，不是她常看的女频——还因为这个，欠了露露一顿饭，这是让露露施展神通弄到的畅销排行。 　　“等一下首席，可能是我画面弄错了。” 　　“您稍等，我来调整一下。”为了方便观察，尤莉没有直接将光脑屏幕转回，而且苟苟祟祟走到办公桌区域后方，站在坐着的弥沙岚身侧。 　　“好。”弥沙岚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说话，捧着保温杯轻抿一口。 　　他很喜欢这个新杯子。 　　没有？ 　　尤莉悄悄瞥了眼桌底下的白色长袍，平平坦坦，只有正常状态的轮廓起伏。 　　啊，不是，她为什么关注首席硕大的轮廓……不礼貌，不礼貌，尤莉慌忙转移视线。 　　指尖在光脑操作几下，将小说切成了几本她最爱的睡前读物，“您再看看这几本的片段呢？” 　　没准首席跟她一样，喜欢细腻点的文风？ 　　她没注意到，在她操作的间隙，弥沙岚的视线在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停顿了几秒。 　　“好。”他的视线再次转回光脑屏幕。 　　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毫无动静。 　　尤莉琢磨着：“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儿？多了一个人？” 　　“那这样，我去您隔间待会儿。”她说着，脚步挪动就想走开。 　　手腕忽地被人轻轻拉住，尤莉听见弥沙岚说：“别走。” 　　这到这会，弥沙岚终于弄清她的想法，清润的嗓音道：“尤莉，我的心境和身体不会因为这些文字产生变化。” 　　“只有你。”他说。 　　“只有你的图景能让我感觉到情绪的变化。” 　　弥沙岚耳根泛起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粉，他轻声道：“所以我想再看看，可以吗？” 　　青年的骨节白皙而修长，他穿着清凉，体温偏低，此时握着她手腕，却好像灼热地注入了体温到她身体。 　　尤莉脸颊即刻薰红。 　　只有她…… 　　这是多么容易让人产生罪恶想法的台词！ 　　“那、那就看看吧。”她紧张地咽咽口水，又瞄一眼长袍。 　　她也好奇，是不是真的只有她。 　　“那你放松。”弥沙岚淡金的眼瞳似乎亮泽了一瞬，手掌下移，从握着少女手腕，改为实打实牵起她的手，“放心，我这次进入的时候会轻些，更细致些，不会让你像上次开始时那么痛楚。” 　　“精神力喂养过后，你应该也会比上次更舒服。” 　　等等，首席……请不要一脸单纯地说这种话，是进入图景！ 　　不不不，尤莉，想歪的人是你自己！ 　　尤莉脸颊一整个爆红，为自己的歪思想惭愧不已，柔嫩的唇瓣翕动：“那您准备开始链接吧，我、我准备好了。” 　　防止自己看着他再多想，尤莉干脆直接闭起了眼睛，大义凛然道：“您来吧！” 　　“你需要坐着吗？”弥沙岚觉得应该女士坐着，他站起来。 　　哪儿知少女眼睛闭更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态度十分坚决：“不不不不不！不合适不合适，首席我站着就行。” 　　坐、坐腿上不合适不合适……尤莉脑补了自己以前静音室的画面，差点道心破碎，好在良心坚持了下来。 　　“好吧，那我尽量快一点。” 　　弥沙岚说着，快速分好精神力，凝神前入少女的精神通道。 　　“唔……”又是熟悉的神经内壁被撑裂的感觉。 　　但是很快，细密的刺痛被更加细密的酥痒代替，弥沙岚这次刻意收敛，又刻意多进行了修复的过程，尤莉感觉自己的脑部神经被潺潺流动的温泉洗涤而过，无比舒适。 　　没多久，温泉撤离。 　　“好了。” 　　尤莉睁开眼睛，心跳蓦然加快几分。 　　神圣恢宏的教堂宫殿内，彩绘玻璃窗投射的光线下，她看到了圣洁的神像染上瑰丽又污浊的艳色。 　　弥沙岚也好似浸在温泉里洗涤过，双颊蒸着浅红，眼睫湿漉微垂，像刚织就的白色蛛丝斜斜挂在他眼尾，倾压了睫毛的重量。 　　潮热的水珠好似要从青年纤长的睫毛间滚滚而落。 　　似乎有滴答的声响，砸得尤莉心尖发颤。 　　“谢谢你，尤莉。”弥沙岚露出一个带着开心意味的笑容，“我现在感觉到一点‘幸福’。”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抱枕，但他看到了很多幸福的她。 　　“唔……”尤莉咬了咬唇，没好意思问他看到了什么。 　　桌案底下，随着她的视线，白袍撑起的高耸帐篷弹跳着，圆润的顶端迅速晕开一片洇痕。 　　“首席，您……”尤莉盯着那片洇痕，一想到他是因为她才这样，不由口干舌燥，“那、那您在这解决，我，我有点渴先去接水。” 　　然后……然后她就到隔间避一避，给他个人空间，嗯，就是这样！ 　　“不用。” 　　弥沙岚正欲开口阻止，却见少女慌了神走得急被羊绒毯绊了一下，“小心！” 　　在精神体的加持下，弥沙岚有着不亚于哨兵的反应力，当即拽过少女手腕往回扯。 　　一阵天旋地转，直至脸庞滚烫地擦过某种东西，尤莉才反应过来自己趴在了弥沙岚柔软单薄的长袍上。 　　那么刚刚擦过她脸的东西…… 　　她怔怔眼眸，对上青年淡金瞳孔转瞬即逝的讶然，他伸手，温柔地帮她揩去脸侧一点清痕：“尤莉，对不起。” 　　不应该沾到她脸上。 　　但是她刚刚不小心碰撞的那一下……很幸福。 　　“不不不，是我该抱歉！”尤莉脸侧被他抚摸过的地方火急火燎发烧，她立刻撑着青年结实的大腿起身。 　　站立后，后知后觉自己撑大腿的动作同样不对。 　　“我、我……首席……”她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小眼神又控制不住地去看那昂扬的白色长袍。 　　弥沙岚跟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是带着自身的欲望，与她一拍即合，就算是奇迹，也有属于男性天然的本能。 　　但弥沙岚自身没有欲望，他这方面的情绪纯纯粹粹是因为她。 　　——渎神。 　　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字眼。 　　“咕咚”一声，尤莉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不止是因为紧张，她觉得自己如果还有良知的话，应该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是有人拉住了她。 　　“尤莉，你能再帮帮我吗？” 　　弥沙岚难耐地仰头，圣洁的脸庞布满潮红，淡金瞳孔里闪烁着迷茫与某种道不明的渴求。 　　“对不起，我自己上次试过了，不然不会麻烦你。” 　　“可以像刚才那样碰碰吗？”他害羞地垂下眼睛，“或者……你的手。” 　　只能选一个的话，似乎还是后者更好。 　　重些比较好……嗯，他喜欢重一点。 　　继她的手后，弥沙岚确定了自己的第二个喜好。 第130章 　　柔软面料的篷顶渗得更多了, 仿佛能拉扯出透明黏稠的细丝。 　　仿佛不是帐篷，而是一座等待爆发、喷涌岩浆的火山。 　　岩浆还未滚落，空气已然漫起高温, 尤莉感觉手心都湿出了热汗。 　　“首席……您是说这样吗？”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 就握了上去。 　　等反应过来时, 手中已经有了滚烫的实感。 　　卧槽，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 　　尤莉睁大眼睛, 被自己的大胆行径震惊到，心脏骤然如擂鼓作响，怦怦直跳。 　　那怎么办，握都握了, 赶紧松开是不是太唐突？ 　　对，万一弥沙岚不懂呢, 她可以慢慢地, 一点一点自然撤离…… 　　尤莉虚垂眼睫，做贼心虚只敢盯着桌案底下的帐篷, 不敢抬眸去看弥沙岚的表情，手里堪堪握着, 不敢动作。 　　嗯, 一点一点地退…… 　　她掌心刚有所松动，察觉到少女的意图，圆润的蓬顶犹如活物般, 狠狠跳了两下。 　　似乎表达不满，又像显得不太满足。 　　不知是想冲破面料束缚的桎梏，还是代替主人回答她的问题。 　　“呀！”尤莉惊得手一缩，眼睫扑颤乱了阵脚，下意识地立刻想要收回, “对不起对不起！首席，我不是故——” 　　下一秒，她的掌心被青年按了回去。 　　是弥沙岚骨节分明的指尖握住了她手腕，带着一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由分说的强势。 　　“嗯……”一同响起的，还有这位圣洁青年喉间动听的低靡嗓音。 　　“就是这样。”他说。 　　“我只是有点畏热，请不要害怕。” 　　弥沙岚长长的睫毛仿佛被蒸腾热气打湿，害羞内敛地微微垂着，“尤莉，我喜欢你这样……” 　　“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幸福……若是重些，会更好。” 　　“嗯……”因为少女下意识的回应，他呼吸重了一瞬，心尖浮现奇妙的欣喜，“谢谢。” 　　这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全新体验，二十年来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一旦开启，宛如心房处摇曳滋长地生出了两片翠枝嫩芽。 　　弥沙岚淡金的眼眸浅浅微阖，透出一丝朦胧迷离的满足，精致无瑕的面庞浮现些许潮红，“……抱歉，我自己不行。” 　　“好像只能是你。”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妙。 　　弥沙岚一时无法停止思绪的浮动，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自私，但又贪恋于她此刻的温度。 　　那些虚幻遥远的画面里，当她画面里的动作，终于真实地施展在他身上……原来真的很快乐。 　　“抱歉。”他又一次道歉，指尖遵从于内心的渴求，本能穿进她纤长的指缝，宽大潮热的掌心贴合她手背，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 　　“对不起，尤莉，我现在很想这样……”弥沙岚抬眸看她，“这样握着你的手，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不会……”尤莉迷迷蒙蒙地回答，“嗯，舒服，握手很舒服……” 　　独属于眼前青年的荷尔蒙气息，薰得她耳根都红透了。 　　她不自觉舔了舔唇，眼神直勾勾盯着，其实连弥沙岚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咚咚的心跳声盖过了两人彼此错乱的呼吸。 　　“我……”弥沙岚的视线被少女粉嫩的舌尖与润红唇瓣吸引，瞳孔微微睁大，一时想不出自己还能给予什么。 　　他好像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再给她。 　　弥沙岚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可闻着少女脸颊侧旁垂落发丝的馨香，他手中动作不可控制地不愿停下。 　　这样就很好…… 　　让时间再久一点…… 　　尤莉对他，真的很好……他喜欢她对他的好。 　　弥沙岚惊讶地发现了自己属于人性里丑陋的那一面。 　　这个发现让他更觉奇妙，连带着衣袍不可自制地再次跃动。 　　“唔……”少女的声息被这惊人的弹跳力弄乱，眼睫又颤几分。 　　弥沙岚暂时还不知道她此刻的脸红和掩盖性改变的站姿，意味着什么，他温和地宽抚她：“别害怕，不会跳出来。” 　　“……再紧些也没有关系。”隔着衣服不弄脏她，是弥沙岚认为自己最后的礼貌。 　　“唔。”尤莉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睛，口干舌燥地盯着白色长袍。 　　她、她其实想看……想撩开，仔细观摩……甚至还想…… 　　尤莉又舔了舔唇，努力打消自己呼之欲出的邪念。 　　唔，不礼貌不礼貌…… 　　午后的阳光从彩绘玻璃窗跳跃入内，在两人身上形成柔和斑斓的光影，圣洁恢宏的教堂宫殿内，乌黑柔软的缎发与月银长发银乱地缠绕在一起。 　　两个自认为礼貌的人，各怀心思做着宣隐的秘事，任由彼此的距离在不动声色中一点点拉近，像两副磁铁想要吸在一起，聚拢。 　　心虚的人呼吸都会变轻，尤莉一紧张，手心出汗更多。 　　不断分泌的口水下咽中，她终于听清青年斟酌过后的语句：“尤莉，你……想要我喂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每次来，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精神力有很多，这是弥沙岚最后想到的，自己可以交付的东西。 　　“啊？”尤莉猛地一惊，眼眸第一时间瞄到了青年被白色长袍遮盖的胸膛。 　　第二时间，小眼神又偷偷溜回桌案底下，不确定首席说的是哪里。 　　她、嗯，她胃口不大的……很好喂…… 　　然而下一秒，弥沙岚的补充让她羞耻欲死。 　　“这样你能很快晋升。” 　　他诚挚地问：“你想要吗？” 　　啊啊啊，不是她想的那两个地方，首席说的是精神力！ 　　尤莉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喂！首席，我……” 　　天呐，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对弥沙岚做了什么！ 　　怎么可以把纯洁的神带坏！ 　　完了完了，就算想让弥沙岚多多增加人性，也不是往这方面增，她前面还让他看那种小说，她怎么想的…… 　　“首席，我不是想让你给我精神力，我自己能升级。”尤莉羞红着脸解释，希望他千万不要误会，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放心，她是不会染指他的！ 　　可是弥沙岚看着空荡的蓬顶怔了几秒，淡金眼瞳看向她，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迷茫与脆弱。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他有些留恋地看了看她掌心，“逼迫你做这种事，我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但他没说要改，一时不太想改。 　　嗯，如果她不会讨厌他的话…… 　　弥沙岚这时注意到了少女洁白的裙沿也有汗液渗出，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泛着晶莹透亮的光泽。 　　带着甜甜的微燥的芬芳。 　　“你也沁汗了，尤莉。”弥沙岚眼眸带着欣喜，轻声询问，“你想要我让你快乐吗？” 　　他知道，按照画面里她喜欢的快乐，这些晶莹的归处应该在他身上，他指尖，亦或是……他嘴里。 　　弥沙岚喉结微微滚动，突然明白，快乐的真谛就是他们应该融合在一起。 　　汗液应该交汇，体温应该融合，就像发丝那般紧密地纠缠拧紧，再也不要分开。 　　正如他此刻不愿她离他而去。 　　“你需要吗？尤莉。”弥沙岚指尖揩取一缕晶亮，唇角漫出笑意，“我能做到，并且可以做得很好。” 　　每日的治疗结束之后，他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学习。 　　什么？需要哪个？ 　　轰地一声，尤莉脸颊红晕腾腾炸开。 　　看着弥沙岚将指尖缓缓送入了口中，品味过后，淡定瞳孔又盯了过来。 　　“不不不，不需要你这样。” 　　不行，不行，光想想那个画面她就又心潮澎湃了。 　　尤莉震惊又慌乱，防止自己罪大恶极，她红着脸颊，羞答答望了帐篷一眼，最后咬咬唇道：“要不这样……您让我看看好了。” 　　“就、就……看一眼就行！” 　　嗯嗯嗯，只要满足了好奇心，她就不会多想了……对，就是这样！ 　　看看？ 　　弥沙岚顺着她的视线，神色微讶，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好。”他非常自然地撩开长袍，“只要你想，可以一直看。” 　　卧槽。 　　尤莉睁大眼睛，脑门闪过三个惊叹号。 　　这么健硕，首席真的是向导吗…… 　　“那我们继续吧。”见她没有反对，弥沙岚有点羞涩，也有些开心。 　　他确定尤莉不会讨厌对他做这种事。 　　跟青年清润雅致的嗓音不同，再次拉过她手腕时，首席大人对自己的维修流程已然显得相当熟练。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概在治疗时间还剩大约十分钟的时候，弥沙岚终于松开了她手腕，顺带放出精神体消弭她的疲劳。 　　“抱歉。”他抽过桌面纸巾，想帮她擦拭，“我今天有点贪图享乐，下次……” 　　嗯，他下次会注意控制好时间。 　　“没……！” 　　“没有关系，”尤莉从被天使祝福的幸福晕眩中回神，忙抽回手，“首席，那个……不用麻烦，我去卫生间清理更好。” 　　她要清理的可不只有手，还有…… 　　“您等等我呀，不对不对，你也清理一下！”尤莉脸颊红扑扑的，慌张张朝静音室内的卫生间跑去。 　　纯白的裙摆飞扬，“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关上。 　　弥沙岚眨了下眼睛，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至房门紧闭。 　　拧开水龙头前，尤莉后知后觉闻到了指尖沾染着的浓烈麝香，盈盈的双眸顿时如浸了水般黑润潮湿。 　　她鬼使神差，指尖凑近鼻端，视线捕捉到虎口堆叠的一圈，心跳陡然扑通扑通，剧烈到仿佛跳出胸膛。 　　这是弥沙岚的…… 　　“唔……”完了。 　　她洗净手，认命地褪下小布料，再次抽取一沓纸巾。 　　…… 　　门外的静音室主厅，办公桌后，弥沙岚收回视线，同样再次嗅闻起了指尖。 　　甜躁的香味经过一次洗礼，已经淡得不能再淡。 　　好可惜，没有揩取第二次…… 　　银色长发的青年安静垂下眼眸，精致面孔一如既往地圣洁无瑕，只是微微张开了漂亮的薄唇。 　　舌尖轻卷，将干涸的半节指尖再次含入口中。 　　弥沙岚确定，这个他也很喜欢。 　　他喜欢尤莉的味道。 　　如果下一次，能尝到更多就好了…… 第131章 　　尤莉衣着整理完毕, 脸颊红红地从第一静音室走出。 　　门口守卫的哨兵依旧冷眼斜视，除了不屑外，并未产生其他任何想法。 　　他们打心眼里觉得, 两名向导不能在里面做什么——尽管A区这名向导少女有些顽劣。 　　但她始终、也仅仅, 只是一名向导。 　　弥沙岚首席那样的人, 就算排班优待，也只是向导遭受污染的情况特殊而已。 　　他们仅仅对“特例”这词不满, 觉得在治疗尤莉这件事情上，对方是A区人，得到优待是下了他们B区的面子。 　　除此之外，在场守卫的哨兵, 没有一个人觉得尤莉真能对弥沙岚产生什么影响。 　　顶多就是她提着购物袋，耀武扬威无视他们的样子, 有点欠, 不符合他们对向导温婉尔雅、乖巧听话的刻板印象。 　　是以，尤莉一路出来, 发现几乎没人在意她脸颊可疑的红晕。 　　这些人的态度无疑大大缓解了她做贼心虚的紧张。 　　——毕竟脸红这种事，不是她自己说控制就控制, 可以随心压下去的。 　　她眼眸水灵灵一转, 心底嘿嘿两声，腰板一下挺直了，对门缝内办公桌后的弥沙岚小幅度挥了挥手, 昂首挺胸地朝电梯走去。 　　向导白裙的裙摆翩然浮动，少女像只战斗胜利的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泰然穿行于B区哨兵低气压的黑脸氛围中，关闭电梯, 下楼。 　　尤莉没有上帝视角，自然也就没看到，在她背身过后，为首哨兵按开左腕光脑，汇报似的端庄立正迅速发了一条消息。 　　电梯内，尤莉同样打开光脑。 　　查看消息过后，她给慕清露回复了一个萌萌的表情包，取消A+向导静音室的楼层，直接按下了1楼的层钮。 　　她的治疗时间属于“带薪休假”，弥沙岚又将她安排成下午的最后一位，所以今天从第一静音室出来，已经是向导正常下班的时间。 　　现在属于白塔食堂的晚餐饭点。 　　但今天有多支队伍任务结束，一同归塔，慕清露被临时安排需要加班。 　　为了避免时间太晚，夜色降临容易碰上B区那群血族，两人一合计，决定由尤莉先去食堂打饭。 　　等她打完饭，慕清露加班差不多结束，两人不必汇合，直接分开回到宿舍，再一起美美用餐。 　　天边美轮美奂的赤色云霞此时尚未下山，她们小算盘本来打得挺好。 　　然而“叮”的一声，一楼银色电梯门缓缓打开后，尤莉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深红眼眸。 　　一双前几秒还存在于她跟慕清露聊天记录里，让她们避之不及的红眸！ 　　B区血族！ 　　要命，还是那个脾气不好的硬核男——她得罪过的“老熟人”。 　　看着来人左侧眉骨的两道标志性断眉，尤莉猛然低下脑袋，拔腿就想跑。 　　然而青年身形挺拔，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不仅将大厅亮堂的光线遮蔽，更连同她的去路也挡得严严实实。 　　“终于找到你了。” 　　红眸青年略微俯身，携带着冷峻的压迫气息朝她逼近。 　　一句开门见山的开场白，惊得尤莉瞳孔震颤，还真是来找她的？！ 　　不是，就打扰一次他睡觉，她还是无意的，这都几天了，至于记仇这么久？ 　　B区的人都这么睚眦必报小心眼吗？ 　　“你好，借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不与恶男斗。 　　尤莉头也不抬，唇瓣翕动小声瓮瓮，决定将不认识、没看见进行到底。 　　同时双手悄悄负于身后，飞快按动光脑侧边的紧急联系人键。 　　“想找谁，赛洛？” 　　路西斯将少女小动作尽收眼底，放任她操作，并未阻止，“果然是你。” 　　他俊美无俦的面容闪过一丝阴鸷，冷哼了声：“赛洛的女、伴。” 　　卧槽！ 　　这话出来，吓得尤莉直想跳起来，在心里又骂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断眉男，竟然就是哨二！ 　　就是那个害她被赛洛哥喷了一身“奶味”香水的硬茬，露露口中辣手摧花级别的危险存在。 　　躲来躲去，没躲过去…… 　　完了，这下说不准她跟赛洛哥，到底是谁被谁连坐了。 　　“你认错人了，这位哨兵，我赶着去食堂，麻烦请让让。” 　　管他想找什么茬，赛洛哥没赶到之前，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嘴硬没用，但是能拖。 　　多拖延一秒钟也好…… 　　出乎意料，哨二竟然真的侧身让开一条道。 　　“可以。”路西斯说。 　　他也不喜在人来人往的喧嚣场合谈话。 　　随着他步伐转移，明亮光线涌进，照在少女低垂的娇艳面庞上。 　　她穿着白塔统一发放的向导白裙，简单素净的方形领，将少女纤长的天鹅颈勾勒得更加优美。 　　离了宴厅上那种稍显成熟的礼服装扮，此时的少女清丽雅致得犹如清晨透明的露珠。 　　这样似乎更顺眼。 　　路西斯其实不记得她具体模样，也不在意这个。 　　他的眸光落在少女白皙的细颈，如此近的距离，他再次嗅闻到了玫瑰般馥郁的血液芬芳。 　　这次对了，路西斯红眸微眯，确认，她就是那天闻到的极品血液。 　　呵，赛洛。 　　他嘴角轻嗤一笑，怪不得…… 　　他就说赛洛作为他认可的对手，品味怎会如此恶俗。 　　若不是赛洛，早在那天宴厅的露台，他就可以发现她。 　　而今天，若不是他从不轻易放过自己的直觉，差人调查，恐怕会再次错过。 　　为时不晚，路西斯满意地轻嗅着空气中的甘美——还是干净的。 　　“尤莉，你想要什么？” 　　路西斯对于今日遭遇的结果很满意。 　　心情好时，他耐心增加，显得格外宽容。 　　路西斯俯视着想要开溜的少女，单刀直入：“我们做笔交易，条件随你开。” 　　他对区域纷争、权势争夺没有兴趣，对女人更没有，他喜欢简单直接、纯粹的东西。 　　比如纯粹的实力。 　　尤莉刚把脊背挺直，准备蒙混过关，就听见哨二准确无误叫出了她的名字。 　　尤莉：？？？ 　　这是已经调查过她了？ 　　好家伙，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是来挖她们A区墙角的呢？ 　　现在挖墙脚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不是算账…… 　　尤莉也不用装了，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感谢厚爱，但是抱歉，我没有转换阵营的想法。” 　　特别是你们B区！ 　　不，她甚至没有委婉地加上“暂时”，她生是A区人，永永远远就是A区人！ 　　路西斯：“？” 　　“没有要爱你的意思。”他嫌弃皱起眉。 　　下班时间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几句话的功夫，旁边几个电梯进进出出不少人，一看是他，都惊惧得不敢靠近，但依旧不乏有些偷偷苟在几米开外打量他们的八卦人士。 　　路西斯“啧”了声，直接伸手拽住少女手腕：“太吵，换个地方。” 　　尤莉：“？？？” 　　“等——！”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眼前一花，仿若被浓郁潮湿的黑色雾气包裹了几瞬，有种轻微的腾空感。 　　作为被宋玄烨带着连夜在野外赶过路的人，尤莉对S级哨兵的赶路速度并不陌生，第一时间收束住了喉咙里的尖叫。 　　但当视线再清晰时，发现她被哨二带到的是一个没有光线照入的清凉又阴暗的墙角，尤莉还是很想重新放声叫一叫。 　　“你你你……” 　　该不会是挖墙脚不成，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吧…… 　　她在“我警告你，这可是白塔！”和“大哥，有话好商量……”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一边偷偷疯狂戳动光脑紧急按钮，一边扬起笑脸：“招揽人也得有诚意对不对，或许你先说说你们那边的招揽条件呢？” 　　“不需要。”路西斯冷声，“别耍小聪明，我没有耐心。” 　　“条件随你开，阵营也由你转换，这些我不管。” 　　“我只需要你定时供给，给我喝你的血。” 　　路西斯修长的指尖缓缓划过少女白净的脖颈，感受着肌肤的嫩滑与皮下青细的血管，红眸逐渐变得暗沉。 　　宛如一条幽深黏稠的小巷。 　　盯着她，注视她，锁定她。 　　这种犹如附骨之疽的侵占视线，吓得尤莉一时不敢动弹。 　　她感觉到了，这人来真的，他好像真想吸她的血…… 　　对，他可是真正的血族……救命，这是真的吸血鬼！ 　　路西斯并不在意她如何反应，依旧继续他的初步检查。 　　很好，皮肤不错，省去了他保养的时间，接下来，吸食之前，应该再近距离嗅闻地品味…… 　　想到调查过后的某些传闻，路西斯停下准备凑近的动作，红眸微冷：“除此之外，我唯一的要求，别把自己搞脏。” 　　神经病！ 　　泥人都有几分脾气，何况尤莉不是真的泥人，她猛然回神，一把拍掉路西斯的手：“滚开，别碰我！” 　　“有病啊你，脏什么脏，我看你最脏！” 　　她就不信白塔没有守卫，实在不行，她还有暗红触手。 　　宿在二楼的能有什么好人，尤莉上下鄙夷地打量路西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当你的血包？你B区哨兵二席就了不起？” 　　“八年前还不是——” 　　等等，她堪堪止住了这句最能戳人痛脚的话。 　　对哨二这种战斗疯子，唯一输给赛洛的那一场绝对是他毕生耻辱。 　　赛洛哥还没来，她不能把人给真激怒了，得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暗红触手非性命危及，不可暴露。 　　然而她没想到，被她骂完，哨二不怒反笑，看她的眼神中竟然带了点欣赏，好像终于有正眼瞧人的意思。 　　他薄唇微勾：“还行，有点血性。” 　　比B区被豢养出来的向导强。 　　倘若她真的乖乖顺从，他或许会觉得无趣。 　　那种血液，即便是处子，骨子里被驯养出了奴性，闻着始终带一丝让他难以忍耐的污浊。 　　尤莉：？？？ 　　她确定了，B区的人除了她们首席是天使，其余人全是神经病！ 　　“没事我就先走了。”她横完，快速撂下这句话，准备趁哨二没有反应过来前开溜。 　　然而S级哨兵的速度实在逆天，哨二的反应甚至比她更快。 　　尤莉脚尖都来不及挪动，手腕就被青年修长苍白的指节强势扣住，摁到了身后的墙面。 　　“尤莉，给过你机会了。” 　　纵使欣赏，路西斯今日宽容的耐心也已告罄，他准备速战速决。 　　“既然你不愿选择我提出的条件，那么我不介意采用一些强制手段。” 　　“你你你，你想干嘛！”尤莉睁大眼睛，眼神往四周方向到处乱瞄，“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咬我，我我、我就喊非礼了！” 　　路西斯：“……” 　　“真的，我真敢喊！”尤莉豁出去了，“反正我死了老公的，我无所畏惧，你堂堂B区高贵的血——唔唔！” 　　“聒噪。” 　　路西斯忍无可忍捂住她的嘴，打包将人拦腰抱起，“不想我用蝙蝠堵你嘴，就把嘴巴闭上。” 　　“我们去参加匹配测试。” 　　血液面前，区区等级无所谓。 　　路西斯想得很清楚，他从来不需要什么绑定向导，但他可以绑一个名义向导。 　　直觉告诉他，他们的匹配度不会低。 　　只要匹配结果出来，赛洛再遮遮掩掩想藏也无济于事。 　　她，注定是他的。 第132章 　　“你有病啊, 谁要跟你去登记匹配！” 　　等等，尤莉突然反应过来。 　　哨二说的不是直接去登记匹配状态，而是带她去参加匹配测试。 　　作为对强制匹配强烈推崇的B区贵族, 哨二的资料必然早早存在于数据库中。 　　换句话说, 他现在是要拉她下水, 把她的资料也登记进去！ 　　尤莉瞪大双眸，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但看红眸青年冷峻的面庞, 半分不像意气用事的报复行为，她脑中念光一闪，突地想到另一种可能。 　　“疯了吧你！” 　　这比报复更让她震惊，“你就这么笃定, 我跟你的匹配度高于80？” 　　招揽不成，他竟然想利用白塔的强制匹配规则, 将她强行从A区绑走。 　　“哨二,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才A+, 跟你等级不符！” 　　尤莉十分想摇掉他脑子里的水，让他清醒清醒。 　　至于哨二为什么盯上她, 是想跟赛洛哥作对, 还是真因为他口中所说的血液，亦或者其他什么因素，尤莉已经不想探究。 　　疯子。 　　她深刻意识到, 这人就是损人不利己的疯子。 　　他才不管登记过后她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他跟她匹配值低，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寻找下一个血包，而她的资料，可就永远留在强制匹配数据库了。 　　万一以后某天, 不，或者说就在登记过后，突然跳出一个跟她匹配度超过80的人…… 　　不可以！ 　　她才不要被强制匹配！ 　　“哨二，你放开！放我下来！” 　　思及此，尤莉开始剧烈挣扎，试图将身体扭转成麻花，从哨二身上“掉”下来。 　　“……”路西斯一时无语，由抱改抗，结实的手臂发力，一举将少女扛在肩头。 　　因为不想听她太吵闹的声音，他将她的面向转去朝后，任由她百般抗拒地捶打他后背。 　　这点力气，挠痒都不如。 　　“收起你那些子虚乌有的担心。”路西斯冷声道，“我笃定，我们能超过80。” 　　尤莉惊呆了。 　　他在想什么？ 　　跟他超过80才最令她担心好不好！ 　　“我不愿意参加匹配测试。” 　　她冷静下来，停止徒劳的捶打，思维开始极致转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塔规定，参加匹配测试必须是自愿进行。” 　　“哨二，你这样逼迫我是没有用的。” 　　等到了匹配测试室，她会第一时间向工作人员阐明情况。 　　闻言，路西斯停下脚步，倏然勾起唇角：“你会自愿的，尤莉。” 　　“——如果不想你和你们区的秘密，被发现的话。” 　　尤莉身形一僵，瞳孔愕然缩紧：“你什么意思？” 　　这么势在必得的口吻……他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向导素有异。”路西斯说。 　　那日恶心的香水，是赛洛专门为他而准备，目的恐怕是为了遮盖她的向导素。 　　赛洛如此遮掩，又将她没有向导素的资料压下，稍作联想，路西斯便知她的向导素恐怕特殊。 　　赛洛作为他的同期和劲敌，对他的喜厌足够了解，但，了解得不够彻底。 　　或者说，赛洛对他的血统没有深刻的认知。 　　他并不靠向导素识人。 　　他们血族哨兵，先是“血族”，再是“哨兵”。 　　向导素对他的吸引力，远不如她血液对他的吸引强大。 　　“再者，你们A区也有异动。” 　　路西斯用波澜不惊的口吻，再次扔下一句重磅。 　　“尤莉，你当真是在背后无人的情况下，一个人走出污染区？” 　　“这位幸运儿，别人信，我可不信。”他一点也没掩饰，直接把威胁搬到台面，“只要我不信，B区就不信。” 　　尤莉整个人如坠冰窖，“你……” 　　他说得很明白，只要他发话，B区就会去调查，到时候A07…… 　　他是怎么发现的？ 　　不，不管他有没有发现、发现了什么，以哨二在血族当中的身份，甚至不需要讲究证据。 　　他是B区那个古老又庞大的血族家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一脉，只要他开口，确实是一句话的事…… 　　大污染过后，赛洛哥他们虽然争取到了白塔对A区探索救援的权限，但真正出力的，还是他们A区自己人，以及认真做任务的C区队伍。 　　其余D区，韩敏秋实际行动起来不会很积极，不可能深入； 　　B区更不必多说，任务能推则推，想让他们B区的哨兵进入A区探索营救，简直痴人说梦。 　　加上污染环境恶劣，是以四年下来，白塔对大污染的探索救援，进展异常缓慢。 　　也正因为如此，A07才迟迟未被发现。 　　就算她回去告知情况后，还会重新回到白塔，为区域出一份力，但其他人呢？ 　　他们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如果B区一反常态，改为积极搜寻…… 　　尤莉眯起眼眸，不自觉捏紧了掌心：“好，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去测试。” 　　路西斯敏锐地捕捉到一抹杀机。 　　这种气息在一名柔弱的向导身上实属罕见，他饶有兴致地提问：“尤莉，你想如何？” 　　“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哦。”过了两秒，尤莉面无表情道：“没想如何，只是你这样扛着我，我裙子容易走光。” 　　路西斯：“……” 　　他将她放了下来，重新拽住她手腕。 　　几个瞬息，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匹配测试厅前。 　　尤莉沉默地抬眸看他一眼，感觉僵硬微缩的心脏，在此时才恢复正常跳动，手心一片濡湿。 　　她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经验上的不足。 　　那日她在帐篷里放出暗红触手时，托兰没有察觉，原来不是她的触手隐蔽性够强，而是托兰对她本人不设防备。 　　也或许……是因为她内心并不是真的想杀托兰，所以他察觉不到。 　　而今天，仅仅是产生想法，连触手都未真正放出，她的念头就被哨二捕捉到了。 　　果然是经常在污染区出生入死的直觉。 　　方才是她大意，没有隐藏好，现在恐怕就算出动暗红触手，她也不一定杀得了他，反而又会被他钳制住一个秘密。 　　“参与匹配测试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清楚。”尤莉再次使用起拖字诀，“你是怎么发现我区里事情的？” 　　她说得很模糊，因为哨二还不清楚具体，她不可能自爆。 　　只是这件事只有她跟赛洛哥两个人知道，到底别的地方，哪里漏了马脚？ 　　“你的资料。”路西斯说。 　　队员全死，独苗幸运逃出污染，听起来似乎符合情理，没有问题。 　　但一个明确自称绑定过哨兵的向导，丧偶过后竟然还是处子，这种遮掩身份的谎言就显得很有猫腻了。 　　她要么提前得知白塔从前的强匹规则，要么，就是想隐藏什么。 　　当然，身体上这种隐秘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别人无法得知，自然也不会想着去验证。 　　但他不同。 　　一闻血液，她的资料在他眼里破绽百出。 　　尤莉：“……” 　　鼻子这么灵，当什么蝙蝠，你怎么不去做缉拿犬？ 　　“那……” 　　她还想再拖，被哨二眼神警告：“尤莉，我没有耐心。” 　　“如果你是想等赛洛来，我可以现在即刻派人进入A区搜查。” 　　尤莉小眼神恨恨瞪他一眼，改口道：“那我有最后一个要求，作为跟你交易的条件。” 　　路西斯：“讲。” 　　尤莉也不废话：“我可以自愿参加测试，但无论测试结果如何，无论我们的匹配度是高是低，你得将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我和A区的事情，保密。” 　　“永远。”她附加了一个时间期限，神色认真，“这是我的交换条件，也是我的底线。” 　　少女乌眸莹润，充斥着跟外表极不相符的坚韧与冷芒：“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当然不可能真去死，就算她真的不好过，死之前也会尽量想办法把他带走。 　　这话说出来，纯粹是看她的血液对他到底多重要。 　　尤莉在赌。 　　路西斯红眸闪过一丝诧异，利落应承：“好。” 　　他对那些事情本就没兴趣，只是用来威胁她，足够。 　　路西斯并没有强人所难的羞耻感，B区氛围就是如此，想要就去抢。 　　无论手段光明与否，只看结果，弱者注定被淘汰。 　　——弱肉强食，是他们家族祖祖辈辈信奉的教条，也是B区的生存守则。 　　他只是惊讶于她刚刚那一瞬，在B区内绝不可能出现的、对别人的维护态度。 　　得了保证，尤莉深吸一口气，“行，那进去吧。” 　　她稍微乐观地想，哨二跟赛洛哥同龄，登记十二年都没被匹配，比乌行舟的四年还久。 　　越是钉子户，越难匹配，不会这么悲催真就让她碰上的。 　　她是A+，匹配到的哨兵大概率也是A+。 　　如此，就算有超过80的人员，也可以在赛洛哥的安排下拖一拖。 　　——拖到制度更开放的那一天！ 　　没错，未来还是很光明的，总之就算登记，她也决计不会跟哨二有什么牵扯！ 　　“走。”路西斯同样不废话，伸手拎她入内。 　　匹配测试大厅作为从行政塔单独分离出来的，白塔曾经最热闹的建筑之一，如今门庭清冷，连工作人员的数量都不比以往。 　　例行询问过后，工作人员看着搜索到的尤莉资料，皱眉：“你没有登记向导素？” 　　“这……”他望了路西斯一眼，显得有些为难。 　　资料库里没有她的向导素，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这位少女的向导素大概出了什么异常。 　　无法调转，自然也就无法参与匹配测试，但这位可是B区血族，不好交代啊…… 　　尤莉见识过路西斯的行动力，知道耽误不得，主动道：“可以直接用含有向导素的东西参与测试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可以。” 　　他们这里的仪器比起向导素登记室，只高不低。 　　“那麻烦您给我一根试管。”尤莉想了想，“还有一把剪刀。” 　　这种情况下，她铁定流不出什么向导素了，得亏在第一静音室时残留了一点点。 　　希望那上面还有向导素。 　　…… 　　两分钟后，尤莉从女用卫生间走出，准备将装有一小片纯白布料的试管递给工作人员。 　　被路西斯制止：“你自己拿着，站到检测仪器里。” 　　闻着试管里一丝极浅极浅的香味，他微不可察皱起眉，她的向导素……竟然可以使用布料作为载体？ 　　果然很奇异。 　　“……”这是防止她作弊？ 　　尤莉羞恼地瞪他一眼，交还剪刀，谨慎拢了拢裙摆，捏着试管站到仪器里。 　　死蝙蝠，臭蝙蝠，刚才不说。 　　早知道人也能站，她还剪什么！ 　　工作人员稍作解释：“你第一次登记向导素，确实需要这样的，而且你们今天是双人……” 　　话未说完，路西斯长腿迈动，已然站进另一侧仪器。 　　“速度。”红眸青年冷酷命令。 　　……而且双人一起测试匹配，是需要进入仪器的！ 　　工作人员一激灵，不再耽搁，开始操作仪器。 　　就在这时，清冷的大厅再次热热闹闹地迎来一伙人。 　　走在前边的少年肌肤瓷白，耸拉脑袋，苦着脸，顶着一头高饱和亮眼的澄红发色唉声叹气。 　　一行三人，正是韩敏秋、金时泽和一名向导少女。 　　不用想，小龙人肯定是被他妈拉来做相亲测试的。 　　“……”一下子两个熟人，尤莉突然觉得手中试管很烫手。 　　“尤莉？！” 　　下一秒，小龙人鼻尖嗅来嗅去，开开心心抬起脑袋朝她望来：“果然是你！” 　　“啊不对，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金时泽发现她站在仪器里，眼眸唰地在她小腹扫了一眼，旋即钉子般突地嗖嗖射向哨二，张口就骂：“畜——！” 　　畜生啊畜生，连孕妇都不放过！ 　　韩敏秋及时捂住自家儿子的嘴，赔笑道：“我们不着急，你们继续。” 　　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有意思有意思，哨二竟把人拉来强制匹配了，赛洛知道吗？ 　　啧啧啧，还有三秒结果就跳出来了，她这个“同盟”，现在是不是该知会一声呢？ 　　行，可以，毕竟不能伤了和气。 　　然而韩敏秋刚打开光脑，点进消息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匹配大厅的数据面板跳动，闪出一行字眼，赫然显示着：[尤莉&路西斯，匹配度：100％] 　　100％！ 　　史无前例的100％！！ 　　“怎么可能！”尤莉和韩敏秋同时惊呼出声。 　　尤莉眼珠都要瞪掉了，当即从仪器中撤出，惊慌地看向工作人员：“这仪器是不是坏了？” 　　她跟哨二怎么可能是100匹配度！ 　　谁知工作人员看着面板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听清她的问话，“100！！竟然是100……我的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可是白塔百年来都没出过的100，今天竟然在他手底下出现了！ 　　“尤莉，你是我的了。” 　　路西斯勾起薄唇，缓步从仪器内走出。 　　尤莉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他在一个瞬息间，闪身到她前面，强势扣住她手腕，“接下来，该去登……” 　　突然间，箭弦绷动的一声嗡响。 　　利刃破开了空气。 　　伴随着“嗖咻”的破空声，一道箭矢从门外穿射而来，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路西斯眉心。 　　路西斯红眸微眯，反应迅速地侧身避让。 　　“乌行舟！”尤莉欣喜看向来人。 　　测试厅外，面覆华美蛇鳞的青年负弓而立，身姿挺拔卓绝，一双墨绿的眼瞳清寂秀美，正冷冷注视哨二。 　　“人，你带不走。” 　　仿若回应般，测试大厅的面板再次跳转出一行醒目红字： 　　[尤莉&乌行舟，匹配度：100％] 　　“草！” 　　工作人员盯着面板，兴奋地狠狠爆了一句粗口。 　　“还有字还有字，匹配结果还没显示结束！” 第133章 　　话音落下, 测试大厅的面板再次跳转，一行红字准确无误闪动在每个人眼中： 　　[尤莉&金时泽，匹配度：100％] 　　“卧槽！” 　　金时泽眼珠都要瞪掉了,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看一遍, “这仪器坏了吧？” 　　“我也觉得。”尤莉第一次跟小龙人达成共识, 深表同感。 　　然而在场其他人神色各异，没人再响应他们。 　　除了他们一个脑子没弯, 一个对白塔了解不深，其余所有人都知道，检测仪器不可能出错。 　　就算觉醒者检测仪器偶有疏漏，就算污染检测仪器会有预料不及的意外时候, 匹配度检测仪器，也绝不会出错。 　　跟前面两个全区域性覆盖的范围仪器不同, 匹配度检测仪器作为白塔最精密的三大仪器之一, 仅需在白塔内部操作，作用范围精准凝聚。 　　又因哨向绑定的重要性、特殊唯一性, 错误一次的代价远非金钱可以衡量，是以白塔慎之又慎, 不惜斥巨资, 派遣专人每天对仪器进行维护与保养。 　　投入成本可以说不计其数，百年来从未有过故障。 　　“不可能……”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喃喃，“你们可以质疑我的人品, 绝对不能质疑我们的仪器……” 　　等等！ 　　他余光注意到屏幕右下角“检索中”的字符还未结束，卧槽，居然还有？ 　　但这会儿，其他人可没空关注这个。 　　韩敏秋盯着屏幕，又转头看了尤莉一眼, 迅速收回目光，神情微妙地拽住金时泽，先按兵不动。 　　她一直想给时泽找个90匹配值以上的向导没错，如今出现了做梦都没想到的100，她本该欣喜若狂直接将人拿下。 　　可偏偏，是这个女孩…… 　　她亲眼见过赛洛抱进房间的女孩…… 　　而且她不是A+吗？仪器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饶是韩敏秋，也产生了希望仪器出错的念头。 　　“乌行舟，我不要匹配。” 　　趁着大家都盯面板，似乎没人注意到她，尤莉悄摸摸扯了扯乌行舟袖子，瘪瘪嘴小声道，“你带我走。” 　　她语调透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天然亲昵。 　　像只在野外流浪时受到了欺负的小兽，终于找到可以倚靠的家人，伸着爪牙佯装乖巧后，还是想要告状。 　　嗯，都抱着嘬过了，男妈妈怎么不算家人呢！ 　　“好。”乌行舟伸手牵住她，墨绿如玉的眼瞳看透本质，“想先走，还是想先打？” 　　“唔，我……”这么懂她，尤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还是先走吧。” 　　想想还是不要拖乌行舟下水比较好。 　　毕竟是她们AB两区的事，要打也应该留给赛洛哥打。 　　“呵，想走？” 　　路西斯目光紧锁他们相牵的手，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我答应了么？” 　　别人匹配度如何不关他的事，他只知道他是100，就够了。 　　“C区那只蛇？”路西斯红眸微眯，想起方才门口射来那一箭，除了不爽外，眼中还有另一种浓厚的兴致升起。 　　这是一个战斗分子嗜杀的欲望。 　　“蛇，我好像还没跟你打过。”路西斯完美深邃的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残暴的笑容。 　　乌行舟的名字他在B区那群老头口中听过。 　　但白塔哨兵中，除了赛洛外，他并不把这些所谓的新晋之星放在眼里。 　　从前每一批新生中的所谓最强，在他手里依旧不经打，渐渐也就觉得无聊，失去了寻找新对手的兴趣。 　　虐菜没劲，打又不能打死，不如多下几个污染区杀畸变物来得痛快。 　　不过今天，路西斯意外发现C区这只蛇确实有点实力，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既如此，之前为何不挑战他？ 　　“来。”路西斯闪身至二人身前，“打赢我，让你们走。” 　　随着男人冷戾的嗓音，周遭光线忽然变得昏暗。 　　天花板密密集集响起了窸窣震翅的响动，数量之庞大，将测试大厅的顶灯尽数遮蔽，只余门窗光线微弱地照耀入内。 　　蝠群连带掀起的刺耳高频声波，剐得尤莉头皮发麻，连口腔都泛起酸意，简直不敢往上看。 　　“有病！”她想也不想，抬手在她和乌行舟周围撑起精神屏障。 　　一层水色透明的屏障完美防护住两人身形，对精神力的把握和使用，技巧娴熟到堪称极致。 　　多使用一分是浪费，少一分则屏障无法成型。 　　韩敏秋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只有同为向导的她，才知道这种把握度的珍贵。 　　反观另一位她带来相亲的S级少女，合格，标准，是白塔教学的优秀毕业生。 　　但是浪费。 　　在污染区内，多留存一分精神力，就是多一分生机。 　　局势万变，时泽不可能永远留在象牙塔，韩敏秋心中当下便有了计较。 　　“妈，那边好像要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尤莉？” 　　恰逢金时泽开口，拱了拱她，更加坚定韩敏秋的想法。 　　韩敏秋压低声音：“天天念叨来念叨去，真这么喜欢她？” 　　“她的……过往你都不介意？”韩敏秋眼神瞄向今日份的相亲向导，“还是说，等会我们的匹配结果出来再看？” 　　今天三个100都出来了，万一她儿子再来一个呢？ 　　向导少女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100都出来了，她再怎么测也比不过，不如趁早抽身，免得把自己资料搭进去。 　　什么？ 　　金时泽睁大眼睛，简直震惊他妈的脑回路。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尤莉了？ 　　他不过就是才反应过来那仪器的结果是真的，现场情况有些严重。 　　哎呀，反正不管真不真，看样子大家是都当真了！ 　　哨二那个畜生脾气不好是白塔公认的，真打起来，肯定不会顾及尤莉肚子里的宝宝。 　　金时泽除了喜欢金闪闪的东西外，做梦都想有颗龙蛋。 　　他最近查阅了很多资料，觉得照顾尤莉的感觉就像在等待孵一颗蛋，他超喜欢这种期待感。 　　等到十月过后蛋壳破了，哦不，是宝宝生下来，他肯定会更有成就感！ 　　至于喜不喜欢…… 　　金时泽偷偷瞄了眼远处少女平坦的小腹，再看看身旁的陌生女孩，目光陡然坚定：“没错，喜欢！” 　　与其每天被他妈拉着跟陌生人相亲，他突然觉得，当一个后爸也不错！ 　　尤莉：“……” 　　金时泽，你真的很能捣乱！ 　　韩敏秋的问话她没听清，小龙人的回答她可听得一清二楚，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逃避相亲也不能拉她当挡箭牌呀，没看到她这儿已经够乱了么！ 　　“乌行舟，我们走吧。”看着眼前姿态强势的哨二，尤莉警惕地往乌行舟身后苟了苟，中途不忘朝小龙人抛去一记小眼刀，“别跟他打，我们……”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热闹，大家是聚在一起过年吗？” 　　就在这时，揶揄一声轻笑，等待已久的熟悉嗓音终于落入尤莉耳中。 　　她的紧急联系人，到了！ 　　“赛洛哥！”尤莉激动地朝门口看去。 　　赛洛一身长款修身黑衣，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口，狐狸眼眸对她轻轻眨动。 　　旋即往下，眸光落在她和乌行舟牵着的手上，眉梢轻挑：“不好意思各位，莉莉是A区人。” 　　“就算过年呢，我家的孩子，也该回A区跟我们一起过。” 　　“鉴于莉莉跟三区的人同时……”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间工作人员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激动到忘了礼仪，“最后一个出来了！” 　　所有人的动作同时停下，抬头看向检测大厅上方的数据面板。 　　“检索成功，匹配测试结束。” 　　这句话跳转过后，最终匹配结果显示如下： 　　[尤莉&路西斯，匹配度：100％] 　　[尤莉&乌行舟，匹配度：100％] 　　[尤莉&金时泽，匹配度：100％] 　　以及最后——[尤莉&赛洛，匹配度：100％] 　　结果落毕，下一秒，乌行舟和路西斯的视线双双朝赛洛看去，一个面容冷淡，一个神色不善。 　　“喔。”尤莉眨了眨眼睛，同样小眼神偷瞄过去。 　　赛洛不是说，他的资料不会出现在数据面板吗？ 　　有前面三个100先行存在，赛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接受得十分坦然，狭长的狐狸眸也眨了眨，对少女回以信号。 　　冻结过后，理论上他的资料是不会出现在面板，但有一种情况例外——百分百的绝对匹配。 　　绝对匹配高于一切权限。 　　——虽然他的眼神讯号很快被蛇鳞青年的身影挡住，但他知道莉莉能看懂。 　　赛洛望着众人，从容改口：“鉴于莉莉跟四个区的人同时完美匹配，各区……哦，我们A区D区的执行官已经到场。” 　　他看了满脸戒备盯着他的韩敏秋一眼，神色无异，“B区C区的两名执行官正在赶来路上，相信很快就会到场。” 　　“赛洛！”韩敏秋气得手抖，她来这里是办私事，哪有接到什么通知。 　　她就说这只黑狐狸怎么来这么迟，原来竟是要把这件事升级成区域性质！ 　　虽然……好吧，韩敏秋再次瞥了眼检测面板，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最终会升级成这样。 　　四个名字，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分别代表了四个区域几乎核心的势力。 　　呵，赛洛在不知道自己名字会出现前，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想利用她们BCD三区互相制衡，他就可以轻松保住尤莉。 　　现在发现自己的名字也被…… 　　等等，韩敏秋笑容忽然僵了一瞬，因为她发现赛洛的名字上桌后，获益的天平将大大往他们A区那边倾斜。 　　尤莉本身就是A区人，还本来就跟赛洛…… 　　“没错。”韩敏秋一改方才态度，扬起端庄大方的笑脸，大力支持赛洛的决策，“赛洛执行官说得在理，这已经是区域事件。” 　　“路西斯和行舟，你们先不要着急，等执行官到了再说。” 　　到了之后，她们三区跟A区争。 　　“莉莉也是，在匹配这种事情上，不可任性，一定要多方考虑，慎重选择。” 　　“好的，韩执行官。”尤莉悄悄探出脑袋，顺坡往下滑，“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本来跟朋友约好打饭的，现在外面天都要黑了，朋友还等着……放心！”她重重点头，“我一定好好考虑，绝对不着急选择！” 　　“那是自然。” 　　韩敏秋第一个表态，笑容越发优雅，“身体重要，我让时……” 　　“不用了。” 　　赛洛眼中寒芒一闪而逝，极轻、又极重地从哨二身上掠过。 　　迈着长腿朝三人走去，解下自己大衣外套，绅士地披在少女肩膀，修长指尖将衣襟拢好。 　　对边上仍未松手的蛇鳞青年道：“行舟，能否麻烦你送莉莉过去？” 　　他在这里牵制，莉莉身边总得有人护着。 　　“呵。”这是怕他的人路上埋伏，路西斯不屑嗤笑，将蝠群收了回去。 　　可以，比起乌行舟，他最想决斗的人还是赛洛。 　　但两人都没看他，乌行舟看向赛洛，声调一如既往地清冷平静：“我本就要送。”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陈述。 　　又或者某种无声的宣告。 　　——他本就要送，也本该他送。 　　所以不存在能与不能，不存在麻烦与否。 　　啊，完了…… 　　尤莉突然发现，她跟乌行舟的手好像继续牵也不是，松开也不对…… 　　那天晚上，赛洛哥是知道乌行舟的……但问题是，乌行舟出任务前不知道赛洛啊！ 　　“乌行舟，我、那个……” 　　两人出了匹配测试大厅，往食堂走去的路上，尤莉眼睫心虚下垂，支支吾吾，“有点事跟你说……唔！” 　　话未说完，眼前视线忽地一暗，她被青年拉到了路旁深处某个墙角。 　　月色初映下，青年昳丽的容颜无限逼近，长长的睫毛仿佛要跟她的眼睛打在一起。 　　尤莉呼吸都轻了，紧跟着心跳怦怦重了起来。 　　“亲完再说。” 　　乌行舟抬起她的脸颊，轻轻含吮她唇瓣，柔软的双唇相贴，片刻后，他久违的舌头钻了进来。 　　“唔……”舌尖被灵活地勾蜷，尤莉双颊顷刻润红。 　　眸光盈盈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听到乌行舟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尤莉，你的布料好像有所空缺？” 　　“我！”尤莉脸颊一整个爆红，“我我……” 　　前面形势太紧张，一时忘了她剪的是最、最中间的位置…… 　　她现在走在路上…… 　　“向导素漏出来了，不宜这样去食堂。” 　　“不是大问题。”乌行舟舔着她耳垂，轻声问，“需要我在这里帮你堵一下吗？” 第134章 　　天边一层透青的夜云, 几缕月光朦胧洒下。 　　光线昏暗的墙角内，一节修长分明的指尖蘸取在裁剪不太整齐的布料缺口。 　　沿着棉料破开的一圈柔软锯齿浅浅搜刮、深入试探，搅动出向导素芬芳甜美的幽香。 　　乌行舟喜欢这个味道, 精神链接前喜欢, 精神链接后更喜欢。 　　他喜欢被她的气息包裹, 任务那么多天未见，他很想她。 　　水色透明的精神体青年蹲了下来, 高高束起的马尾浮动在少女纯白的裙角。 　　“唔……”尤莉被青年吻得气息不稳，自发搂紧了他结实劲瘦的细腰，“乌行舟，这样不行……向导素会、会漏更多的……” 　　她眸光水润, 偏头盯紧了外面路灯初亮的路道，心脏随着精神体的动作而咚咚狂跳。 　　有惊讶于乌行舟的大胆, 有被路人发现的一点点恐慌。 　　似乎是因惧怕而紧张的, 但心脏的跳动回甘过后，她睁大眼睛, 发现血液里最强烈的情绪竟然是刺激和兴奋。 　　她是因刺激而紧张。 　　肾上腺素飙起的是对快乐的渴求。 　　口中说着不行，但其实行动很诚实, 已经黏糊到整个人快要挂在青年身上。 　　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难耐地轻扭, 不知是想要远离，还是想得到更多。 　　呜呜在这里是不行的，可是……好喜欢。 　　尤莉严重怀疑乌行舟在瑟诱她。 　　“你、你……这样怎么堵嘛。”她双颊浮红地嗔他。 　　说是堵, 怎么光让精神体用…… 　　不是应该…… 　　“布料剪得太小了，不够塞。” 　　望着少女愕然圆睁的乌眸，乌行舟忽然失笑，“真想在这里？” 　　“才没有。”尤莉反应过来，红着脸趴他怀里, 张嘴就否认。 　　还不是他勾她的。 　　“哼，没有！”她脸颊贴在他胸膛，坏心眼地并起腿，用力坐在软凳上，“嗯、嗯，没有……就是没有。” 　　墙角这处独一无二的软凳，触感极为舒适，比她坐过的任何摇椅都舒服。 　　只是料面太滑，容易发出一些咕叽咕叽、让人误会的响声。 　　不过没有关系，嗯、这处墙角很深，不会有人听到的…… 　　她今天经历这么多事情，走路累了，坐、坐个凳子怎么了？ 　　嗯、就稍微坐一会而已…… 　　尤莉面颊潮红，额角沁出一些细汗，肌肤因微微发烫而泛起通透的粉意。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和四个满值匹配度挤在同一空间，她感觉好像又热了。 　　应该是这样，金时泽竟然都是100，怪不得之前她发烧时看他的猪头样也能眉清目秀…… 　　不行，这样太可怕了。 　　尤莉眸光悚然清醒了几分，但下一秒，又因为精神体的服侍而惬意得重新眯起。 　　唔不对，不一定全因为匹配值，现在的热也可能是凳子坐的…… 　　还有帮弥沙岚的时候也有点馋…… 　　尤莉迷迷蒙蒙地想着，在噗嗤滑腻的拍水声中，突然抬手捂住嘴巴： 　　“呀，乌行舟你——！” 　　她下意识侧头，从墙角的窄缝看向路面，瞳孔惊慌地缩紧，但向导素不可遏制地流淌更多。 　　好像真的看到有人经过，潮雾迷蒙的视线里零星闪过白塔制服白色的衣角……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真实也好，错觉也罢，全身沸沸扬起的多巴胺里，她再也无法顾及其他。 　　呜呜这么灵活地加速，蛇蛇仗着自身属性作弊…… 　　“下次。” 　　乌行舟让精神体清理得更快，将小声呜咽的少女揽在怀里，轻吻了吻她手背，“今天不在外面。” 　　疏疏漏漏，不如先让她一次，这样他才能彻底清理。 　　已经知道一个赛洛，他不想更多人闻到她的向导素。 　　乌行舟承认，在此处如此，确实是他故意引诱。 　　但确认回她对他的感觉，就已足够。 　　其余的，不急于一时，她的安全更重要。 　　“等匹配的事情解决。”乌行舟说。 　　今晚执行官碰面过后，她将会是四区的重点观察对象，自然不可在外孟浪。 　　“那今天去……唉不对。”尤莉缓去燥热过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望着精神体消失的地面上大片深色的洇痕，她脸颊重新烧了起来：“现在我们还怎么去食堂呀？” 　　还说帮她堵呢，明明是越漏越空…… 　　等等，救！ 　　露露该不会还在等她吧！ 　　尤莉捡回了思绪，忙打开光脑，乌行舟同时道：“不去食堂，直接回宿舍。” 　　向导楼宿舍暂时安全。 　　“送到后，我来打饭。” 　　“好。”尤莉点进消息栏，舒了口气。 　　S级哨兵的效率她绝对信赖，庆幸露露也刚加班结束。 　　看这位八卦小能手语气如常的回复样，匹配测试大厅的事应该被封锁了，暂时没流传出去。 　　“乌行舟……”尤莉收好光脑，抬起眼眸。 　　不知怎的，就是想叫他一声。 　　他好像也没问她准备怎么选…… 　　她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晋升过后的能力了，但如果他不能接受的话…… 　　还蛮可惜的。 　　“嗯。”乌行舟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肩头被弄凌乱的黑色大衣上，墨绿眼眸始终平静，又似乎多了几分情绪难辨的不明。 　　他伸指将外套拢好，重新牵起少女：“怎么了？” 　　“唔，没什么……”尤莉悄悄牵紧他的手，率先迈步往外走，“我们走吧。 　　他跟她真的很合拍，尤莉有些舍不得，又在此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贪心。 　　她想了想，决定先缓缓，暂时没敢问。 　　反正她跟乌行舟现在只是精神链接，又没真正绑定，两人互相爽爽，不会耽误他的。 　　等她真正升级确认了能力、治好污染回A07把事情处理完毕，再回到白塔的时候…… 　　嗯，到那时候再问乌行舟也不迟！ 　　尤莉想得很好，不给自己添那么多烦恼。 　　但她万万没想到一点 　　——她升级的进度条和结合热，同时爆发了。 　　…… 　　…… 　　六天下来，四个100匹配度的事情被瞒得滴水不漏。 　　四区高层不知道开了多少次车轱辘话的会议，加上听闻最近白塔周边污染频发，赛洛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除了切实感受到静音室工作量骤增外，尤莉唯一确定一点：似乎没人在监视她。 　　或许是在赛洛哥的周旋下，四区暂时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连最恼人的哨二，最近也都没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也可能是她出了静音室就跟乌行舟待在一起的缘故，没人敢盯梢她。 　　总之，尤莉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 　　除了最近比较频繁的加班和到第一静音室的例行治疗，她好像过上了一位普通白塔向导该有的生活。 　　自由，宁静，远离外界污染的一切暴动。 　　直到—— 　　“尤莉，你大概近两天就要升级了。” 　　弥沙岚拿取桌面湿巾，帮她擦拭指节上的污浊，长长的睫毛安静低垂，语调微顿：“……你，选好想要绑定的哨兵了吗？” 　　“什么？”尤莉惊讶，“首席，这……” 　　她是感觉到自己快要升级了，特别是今天被投喂精神力过后，但这关绑定哨兵什么事？ 　　“我猜测，你的结合热会在升级时正式爆发。” 　　弥沙岚抬眸，唇线有细微抿起的弧度，但淡金色的瞳孔依旧圣洁无瑕。 　　他温润的嗓音，也一如既往地毫无保留：“我建议你今天做好决定。” 　　“然后跟那位哨兵……寸步不离，直至结合热结束。” 　　弥沙岚盯着自己散乱的长袍，忽然觉得今日份的治疗，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快乐。 　　虽然不太清楚这种情绪。 　　但结合热很危险，他作为一名向导，无法帮助到她，必须如实告知。 　　尤莉怔住。 　　她确实最近经常发热，但大部分是晚上跟乌行舟一起在宿舍的时候，她以为是运动产热。 　　白天在静音室上班时一切正常，也就没有多想。 　　但竟然，是结合热真正爆发的征兆？ 　　“好的首席，我……”她顿了顿，“我知道了，谢谢您。” 　　…… 　　尤莉神色怔忪地从第一静音室走出，强打着精神如往常般跟慕清露一起用晚餐后，回到向导宿舍楼。 　　66层，房门由内打开，面覆华美蛇鳞的青年围着浴巾，轻声询问：“今天怎么了？” 　　在食堂见她，似乎就心神不宁。 　　乌行舟疑惑：“治疗出了问题？” 　　几颗透明水珠从青年宽阔结实的胸膛滚落，深深扎入浴巾边沿。 　　连续六天宿在这里，乌行舟自觉将生活用品带了过来。 　　尤莉没有介意他身上未干的水分，伸手抱住他，直接将脸贴了上去。 　　“没什么。”她说。 　　“只是有点想我老公了。” 　　想念大家……也很想他。 　　乌行舟一怔。 　　——这次没有说谎。 　　这是他从她嘴里听到“老公”这个字眼以来，从她那么多张口即来的谎言和表演中，第一次听到真实。 　　……原来感情，这么深吗？ 　　他指骨微顿，愣了一秒后，抬手缓缓拥住少女后背。 　　“尤莉，我也可以。” 　　这些日子她频繁把老公挂嘴边，其中的心虚和暗示意味，他都清楚。 　　他没有忘记她叫赛洛的那声“哥”。 　　他不介意这些，包括她逝去的老公。 　　但如果她想要感情的话，他也可以给。 　　“我会让你忘记他。”他抬起少女脸庞，墨绿眼瞳清透而认真。 　　不用沉湎于过去，她可以拥有新的快乐。 第135章 　　忘可不能忘。 　　她的污染都快治好了, 本来预计再过两周就能启程回A07，只是现在…… 　　尤莉指尖点戳在青年宽阔的胸膛：“乌行舟，你当真不介意我有老公呀？” 　　“嗯。”乌行舟颔首, 一举将她抱起, 结实的手臂穿于她膝弯, 姿态轻松又异常娴熟，迈着长腿往浴室走去。 　　浴室内, 盥洗台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条不紊，被收拾得很清爽。 　　乌行舟将早已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递给她：“我说过不介意，你无需担忧。” 　　他可以跟赛洛保持这种平衡状态。 　　“唔……”尤莉接过他递来的漱口水, 进行饭后的口腔清洁。 　　她其实有话没说完。 　　死了的不介意，那活的呢…… 　　涉及A07的情况, 这话暂时不能说, 于是尤莉想了想，改口道：“乌行舟, 我好像快升级了。” 　　乌行舟眸光微顿。 　　升到S级，意味着她可以正式与S级哨兵绑定, 意味着她可以跟他们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结合。 　　同时也意味着……三人之间的平衡要被打破了。 　　“你怎么想, 尤莉。” 　　乌行舟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就见少女莹润的眼眸眨了眨，声音软软地带着商量：“你先听我说。” 　　“升级过后，我大概率可能会觉醒一种能力, 跟多人链接有关，这一点我跟首席探讨过。” 　　“但是！”尤莉不太敢打包票，“但是不一定真的会二次觉醒能力哈……只是理论上和我自己的感觉上，觉醒的概率很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能力真于多人有关……” 　　尤莉话未说完, 听见青年干脆利落地一声：“好。” 　　“我接受。”乌行舟道。 　　“当真？”尤莉眼眸唰一下晶亮。 　　“那你能不能——”尤莉本来打定的主意，是让乌行舟护送她前往迷雾。 　　四次治疗下来，她脑域的污染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结合热的爆发迫在眉睫，她想即刻动身先回A07。 　　以S级哨兵的赶路速度，让乌行舟送她到迷雾入口，甚至穿过迷雾，在不暴露A07地理位置的情况下，都将大大缩短她的回程时间。 　　但她突然想到，乌行舟明天得出任务。 　　“算了，不能麻烦你。”尤莉腮帮子咕噜咕噜地漱着口，脑中也一刻未停地重新盘算。 　　回程和结合热这件事，还是得跟赛洛哥商量。 　　乌行舟毕竟是C区人，让乌行舟带她出塔，没有合适的官方理由，不如赛洛哥执行官的身份好运作。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结合热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思索过后，决定听从首席的建议，身边不可无人。 　　如果爆发的时候她回不到A07…… 　　尤莉盯着盥洗池簌簌流转的水花，眸光短暂沉凝。 　　她从光脑搜索的资料里了解到，结合热爆发时，若不能立刻跟自己的哨兵向导绑定结合，容易因高温烧灼而产生脑损伤。 　　最严重的情况，会造成脑死亡。 　　哨兵则更严重，届时欲望与冲动大于一切，被控制情绪又得不到疏解，在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加深污染导致畸变。 　　因这种危险性，结合热自然而然成为了人类觉醒进程中，受自我意识影响的遗弃物。 　　而今会出现在她身上，尤莉甚至连感慨自己倒霉的心情都没有。 　　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 　　好不容易柳暗花明污染可以解决，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只是除了理性之外，人到底还是感性动物，在不任性的前提下，她有自己的坚持。 　　“怎么了？”乌行舟帮她关闭水龙头，从后搂住她的腰，“如果有事，我可以申请。” 　　尤莉后知后觉发现，不止是凶都大，乌行舟在某些喜好的动作上，跟托兰也有点像。 　　就比如这个后拥姿势。 　　不同的是，小猫咪从后面抱上来，喜欢亲昵地蹭她，脑袋埋在颈窝拱来拱去撒娇； 　　乌行舟更像只安静盘踞的小蛇，动作亲昵但语调不显，说话嗓音跟眼神一样总是清冷平淡，导致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靠近。 　　就像是蛇类独有的体温冷冷地黏人。 　　尤莉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乌行舟喜欢靠近地“黏”她。 　　有时候美其名曰堵着不弄脏床单，第二精神体一晚上都没收回，第二天早上醒来…… 　　不对不对，不能想这些，这会加速结合热爆发的！ 　　或许已经是开始产生影响了…… 　　“不用不用，乌行舟。”尤莉甩甩脑袋，回想起他说的是可以申请延迟出任务，连忙道，“我自己可以……” 　　就在这时，客厅外面骤然亮起一阵耀红火光。 　　两人同时望去。 　　隔着巨型落地玻璃窗，远处天空炸响了一朵硕大蘑菇云。 　　黑金浪潮汹涌翻滚，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仿佛都能感受到滚烫灼人的温度。 　　尤莉怔怔地看着，“……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最近白塔周边污染频发，特别是晚上，经常能看到这种景观。 　　只是今晚这朵蘑菇云，比之前看过的每一朵都要庞大。 　　泛红的边缘和磅礴腾起的黑气，让尤莉无端想到了四年前大污染爆发的那天。 　　仿佛今天炸响的，又是一次灾难的征兆。 　　“乌行舟，这很严重吗……” 　　她没来由慌张，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圈圈缩紧，下意识伸手揪住了乌行舟的手臂。 　　乌行舟安抚地吻了吻她侧颊，语调平稳地陈述：“应该是个S级污染区。” 　　左腕光脑同时亮起，闪过醒目的红色紧急简讯。 　　乌行舟清楚，今晚无法留下了。 　　“不严重，我能解决。”他再次挪过少女脸颊，在她唇上香醇地浅酌几秒，宽慰道，“等我回来。” 　　随后解开了浴巾，朝衣柜走去。 　　“那你小心呀！” 　　尤莉小跑跟过去，看他拿出的是战斗服，当即明白他们小队被临时受命，更改了任务。 　　污染面前，两人默契地没提方才的话题。 　　S级的污染区，非一般队伍可以胜任，如果不及时清理，恐怕会对周边造成区域性的严重危害。 　　目前塔内休整完毕的精英队伍，除了乌行舟小队，大概就只剩哨二那支了。 　　哨二那支队伍的成员都是血族，除了队长本人热衷杀戮外，这会儿夜幕降临，其余人指不定活动在哪处豪华宫殿，沉迷于声色犬马。 　　如果尤莉是高层，这种临时更改的重大任务，她也肯定会指派更稳妥的乌行舟队伍去。 　　“你小心呀。”她紧巴巴地送他到门口，止不住担忧。 　　四年前污染爆发造成的灾难，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刻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产生不好的联想。 　　“好。” 　　乌行舟伸手抚摸她脸颊，感受到她主动贴近，挨着他掌心蹭了蹭。 　　青年墨绿清寂的眼眸有了一瞬间柔软的变化。 　　他轻笑着，同样再次重复：“尤莉，等我回来。” 　　…… 　　乌行舟走后，尤莉心神不宁，惶惶地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直至夜幕彻底降临，草草地洗澡躺床过后，她才惊觉没给赛洛发消息。 　　整个人弹簧般从床上坐起，又因速度过快而产生了某种晕眩。 　　尤莉缓了缓，一时没在意，赶紧打开光脑，将结合热、升级以及计划回程的事编辑好，给赛洛发去。 　　等到发完消息，晕眩感还在时，尤莉终于察觉不对劲。 　　不会吧…… 　　她摸了摸自己逐渐发热的额头和脸颊，不太确定是不是结合热开始了。 　　因为已经感受不出手跟额头相比，到底哪里更烫…… 　　是全身的温度都在升高。 　　这…… 　　她摸到了左腕震动的光脑，尚存清醒地看到赛洛的回复。 　　赛洛：[好，我来制定回程计划。] 　　赛洛：[我还在临时会议室，很快结束，结束之后找你详谈。] 　　又是临时…… 　　是因为那个新的S级污染区吗…… 　　尤莉迷迷蒙蒙地想着，一个S级污染区应该不足以让高层这么晚召开临时会议。 　　是有什么其他紧急情况了吗，会不会跟最近污染频繁地爆发有关…… 　　尤莉了解的，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这种时候赛洛哥应该会直接回电，而不是发消息。 　　正如她也怕打搅到他，而选择发消息一样。 　　但光脑一震，赛洛再次发进一条消息。 　　赛洛：[莉莉，若有突发情况，随时按动紧急联系人。] 　　——会议重要，她同样重要。 　　他是这个意思。 　　“唔，好……”尤莉迷糊地应出了声，额角布满热汗地躺回床上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复消息。 　　可是好像也已经没力气回复了。 　　她脑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与他们无数快乐的情景，特别是建立精神链接时亲近的一幕幕。 　　想要链接和容纳的心情似乎延展到了极致，到处都在出汗，被高温蒸腾环绕，被她抱紧又松开的被褥濡湿一片。 　　呜呜呜乌行舟怎么就走了，精神根吃多了，被子根本不够用…… 　　他、他们怎么都不在身边……怎么一个都不在…… 　　尤莉煎熬难耐地在床上扭来扭去，总感觉身体某处缺了东西，想吃，想狠狠地吞咽。 　　脑域内精神力连接的一根根神经，连带着身上娇嫩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 　　她又抱起了被子。 　　在翻来覆去地夹滚中，她突然摸到光脑侧沿凸起的紧急按钮，意识陡然清醒了两分。 　　还有人在…… 　　要按吗？ 　　她手指摸索着，搭在紧急联系人的按键上。 　　按了的话，赛洛就能来。 　　赛洛可以让她快乐，他们那晚共同度过的感觉也很好…… 　　嗯，只要赛洛来了的话，她现在身上所有的难受都可以解决了，她还能升级，月楼哥哥也不会怪她。 　　尤莉一怔。 　　月楼哥哥…… 　　这四个字眼仿佛让她突然找回了所有理智，指节触电般从紧急按键挪开。 　　——不能按。 　　或者说，暂时不能按。 　　现在只是欲望难忍的时候，还没涉及性命攸关，她还能再等等…… 　　尤莉知道，倘若赛洛到场，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把持不住。 　　她能再等等，她还想再等等。 　　她觉得说不定自己能熬过去，她不想再重现廊道那晚的情景了，她想等月楼…… 　　她想月…… 　　她……唔……热……好热…… 　　潮热再一次袭来。 　　尤莉感觉意识逐渐涣散，视线也变得不再清晰，连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去按光脑都不记得了。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畔听见了一道熟悉至极的嗓音。 　　是仿若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嗓音。 　　“莉莉。” 　　天花板幽然的暗影浮动，四周仿佛坠入了光线诡谲的深海，无形的精神力波荡如黑色潮水漫溢开来。 　　尤莉在彻底热晕前，恍惚感觉有人在轻抚她脸颊，带着从小到大令人倍感安心的气息。 　　“月楼哥哥……”她仰起面庞，低喃着朝来人怀里钻，“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我。” 　　浮月楼的吻真实落在她额头，“莉莉，我来了。” 第136章 　　“月楼哥哥, 真的是你？！” 　　在浮月楼触手的帮助下，尤莉清醒了几分。 　　嗅着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意识到手里真真切切的触感是他的臂膀, 脸颊贴合的是他的胸膛, 她迫不及待抬起脸庞看向来人。 　　“月楼哥哥, 月楼哥哥！” 　　被潮雾浸染到朦胧的视线里，青年银蓝色的头发从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尤莉努力睁大眼睛, 终于看清记忆深处那张脸，做梦般怔了几秒，“是真的……” 　　她甚至有点想掐他，然后幼稚地问他痛不痛, 反倒被浮月楼先行一步。 　　他掐了掐她脸颊，亲昵回应：“是真的。” 　　“莉莉, 我在这里。”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潋滟笑意, 带着一如既往的深情与温柔，熟悉的面庞精致而秾丽。 　　是她的月楼哥哥没错。 　　脸上被他轻捏的触感也是如此真实。 　　这一瞬间, 尤莉心尖充盈满满的雀跃。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股脑地堵在了胸腔, 张了张嘴, 只能笨拙地发出声音： 　　“月楼哥哥，你怎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白塔，他会不会有危险…… 　　可比起担忧, 能在这时候见到他，她内心更多的，是无法遏制地感觉到了满足与幸福。 　　不管了！ 　　什么权势恩怨、区域纷争她统统都不管了，她只知道他现在在这里。 　　在她最需要，也最想念他的时候, 月楼哥哥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就足够了。 　　尤莉觉得自己是此刻全天下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 　　“月楼哥哥，我好想你。”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贪婪地嗅闻。 　　“我也想你，莉莉。” 　　浮月楼帮她把热汗浸湿的头发捋顺，像小时候噩梦醒来时那样，安抚地轻轻拍着她后背。 　　修长的掌心带来了无可比拟的坚定与温暖，他说：“每一天都想。” 　　听到这句话，尤莉嘴一瘪，忽然有点想哭。 　　心腔仿佛被一群蚂蚁同时啄咬，酸涩地破开一道口子，甜蜜的汁液一同涌出，斑驳混杂地交织。 　　所有情绪堆积涌到闸门口，随着青年温柔的嗓音，倾泻如注。 　　“我没有每天，不敢每天……”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抽抽搭搭地说。 　　想努力控制一下，可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不是不想，是不敢。 　　真正到了白塔，她才明白当初宋玄烨说的那句“可以不用回来”，含金量有多重。 　　污染可以治疗，意味着身体可以恢复健康，加上稳定的工作，明事理的上级，合拍的闺蜜，对她宠爱有加的长辈，以及，质量毫不逊色的各色男人……全部条件加在一起，大概是灾难世界里最安稳富足的人生了。 　　可她又怎么可能舍得下他们。 　　白塔再好，A07才是家。 　　“月楼哥哥，我本来准备这两天回来的。” 　　她将脸从青年胸膛撤出，定定看着他，抬起指尖想要抚摸他眼尾的泪痣，“我马上就要……” 　　“唔！” 　　思念还未来得及彻底诉说，潮热再次涌起。 　　尤莉手腕不受控制地软软搭了下来，思绪同时被欲望侵占。 　　理智的神经仿佛被脑中高温翻滚的岩浆，煅烧熔化了。 　　再次望向月楼哥哥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想抚摸他泪痣，而是想亲吻他的唇。 　　她刚刚想说什么？ 　　她马上……就要…… 　　就要什么？ 　　唔…… 　　尤莉痴迷地盯着那张她吻过多次的薄唇，重新找到答案。 　　对，吃掉月楼哥哥。 　　——她马上就要吃掉他。 　　“莉莉？”浮月楼见她双颊潮红，意识再次陷入迷离，不由深深蹙眉。 　　他方才一进门就察觉到她身上的高热状态，是以第一时间给了她触手慰藉。 　　但情况好像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他额头抵了抵她额头，只觉得比方才更烫，明明已经给过两次…… 　　“莉莉，别急，是想吃吗？”浮月楼小心翼翼又喂了一根触手给她。 　　不敢给多，怕她在这种不自知的状态里，贪嘴伤害到自己。 　　是谁？ 　　浮月楼温柔的桃花眼内，寒芒一闪，对白塔的厌恶简直达到极点。 　　是污染造成，还是有人对莉莉使用了药物？ 　　好歹是一方军事基地，竟然有人堂而皇之地…… 　　“嗯嗯，要要！” 　　需求暂时性得到满足，尤莉仰着脸蛋，露出甜甜的幸福笑容。 　　唔，已经在吃触手了……月楼哥哥的触手很好吃，她喜欢吃…… 　　但是不够。 　　今天不够……嗯、今天要吃更多、可以吃更多……吃别的、吃大大的月楼…… 　　但是月楼太大了。 　　尤莉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循序渐进，不然吃不下，难受的会是她自己。 　　“月楼哥哥，我要吃舌头……” 　　少女清脆的嗓音陡然染上了黏稠的水汽。 　　尤莉声东击西，乌眸雾气涟涟地哭诉，“我好难受，呜呜好热……要吃舌头治病……” 　　“对，现在就要！”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一阵力气，像只气势汹汹被欲望控制的高温小兽，居然翻身把浮月楼推到床上，骑在他身上，张嘴就啃了下去。 　　是真的啃。 　　因为急过头，找不准位置，又没控制力道，甚至把浮月楼的唇角都磕破了。 　　“呜好吃好吃，要吃舌头……唔？”唇舌勾缠间，直至尝到嘴里浅淡的血腥味，少女懵了懵，眼神恢复些许清明。 　　“月楼哥哥，你怎么流血了……” 　　“我、我啃的？”尤莉眼睫颤颤，慌乱扑闪，无措地想要起身，“我对、对不起……唔！” 　　她手刚刚撑离，埋藏的触手突然加速，顷刻间，香甜馥郁的向导素淋漓下淌，少女身子又软软地趴了下来。 　　“不是你啃的，我自己磕的。” 　　浮月楼指腹抹掉唇角血迹，大掌扣住她后脑勺，重新吻了上去。 　　他的主动让尤莉的小章鱼幸福到吐泡泡。 　　她趴在他胸膛，享受着舌尖跟他久违的缠绵，腰肢灵活如同水蛇，悄悄地往下挪动。 　　“这个不行，莉莉。” 　　浮月楼翻身制止住她，“我来。” 　　就她这个巴不得将他一口吞下的架势，怎么可能让她在上。 　　“你来就你来嘛。”尤莉翘着两只脚，长腿交叠熟练地勾住他，讨价还价，“但是今天要真的哦。” 　　“唔，快点月楼哥哥……等不及了。”她难耐地挨着他蹭来蹭去，“又、又要开始热了……” 　　“结合热不解决，我会坏掉的……” 　　结合、热？ 　　浮月楼眸光一凝，快速打开白砚破译联网过后的光脑搜索资料。 　　一目十行浏览完毕，浮月楼一颗心骤沉谷底。 　　结合热不解决，别说死亡，即便最轻微的脑损伤，莉莉的身体都承受不起。 　　她已经动过一次开颅手术。 　　可他跟她的等级…… 　　哨向绑定的唯一性和特殊性，没有人比感受过精神链接的他们更清楚。 　　假使莉莉跟别人真正地绑定融合……他能保证她不会在那种灵魂共鸣般的羁绊下，离他而去吗？ 　　爱是本能，可绑定过后产生的羁绊亦是本能。 　　他能保证吗？ 　　浮月楼是相信的。 　　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能保证。 　　可即便这样，他的指尖依然不受控制地捏紧成拳。 　　手背青筋根根浮现，叫嚣着无从宣泄的对命运的愤怒。 　　没有时间犹豫，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了她几秒，轻声问：“莉莉，你在这里最相熟、或者说最有好感的A+哨兵，是谁？” 　　“我现在去……” 　　“不要！” 　　陡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尤莉目光惊恐地清醒了几分。 　　“我不要别人，月楼哥哥。”她用力缠紧他，不许他走，不许他起身撤离，“可以的，我们可以的，你相信我……我们能绑定。” 　　“呜呜……”她现在终于想起了方才未说完的话，眼泪涌下，哭腔闷闷的，“我、我清楚自己的状态……我马上就能升级了。” 　　“吃了就能升级、可以吃你，还能觉醒……” 　　清楚他顾虑什么，尤莉在不受控的潮热再次上涌前，抓紧机会：“相信我，真的可以！” 　　“嗯……” 　　她的声音逐渐泛软变得断断续续，“月楼哥哥，就算我以后会吃很多……” 　　“第一个还是想要你。” 　　——唯独这句话，她说得无比清晰。 　　“现在只想要你。” 　　浮月楼一怔。 　　“这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几颗剔透泪珠从少女眼角滑落，滚烫地落在他手背，将他捏紧的拳头烫化开来。 　　她埋在他臂弯小声呜咽，“相信我……” 　　就算他不介意，她也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辙。 　　她可以拥有很多，但月楼于她而言，始终是最特殊的。 　　“好。” 　　浮月楼轻轻吮去她眼尾残余的泪痕，“我不走。” 　　“莉莉，我们现在就绑定。” 　　他相信她。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一直信任她。 　　莉莉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说可以，就是可以。 　　既然如此，这件事必须由他来完成。 　　倘若万一莉莉判断错误，在那样极致的状况下，其余任何人来进行跨级绑定，浮月楼都不放心。 　　他只能保证自己。 　　作为黑暗哨兵，如若情况不对，他能保证自己不受影响，有定力在中途及时撤出。 　　做好决定，浮月楼心中石头不知不觉已然落下一半。 　　他知道莉莉判断失误的时候很少。 　　他将重新变回八爪鱼的高温少女，平躺放到床上。 　　在她熟练地翻身，想要改变姿势的时候，轻笑着拍了她一下：“躺好，莉莉。” 　　“今天我要看着你的表情。”他必须时刻注意她的状态。 　　“唔哇！” 　　少女眸光水盈盈地扭头回看他，显然已经进入状态，“那……那、前面来完，还有后面的环节吗？” 　　“唔，对不起月楼哥哥……”她摇了摇持续淌口水的小嘴，诚恳道歉，“我最近比较馋。” 　　浮月楼轻挑眉梢：“有。” 　　他眸光不经意瞥向浴室悬挂的男士浴巾，“只要莉莉吃得下。” 　　确实比较馋。 　　但，谁让她是他的莉莉呢。 　　见少女这会在某种意义上“意识清醒”，能听进话语，浮月楼扯过被子，正色哄道：“莉莉，等会如果难受，一定要说。” 　　“嗯嗯嗯！” 　　尤莉快乐地勾起他劲腰，莹白脚趾抚在他精悍的后背，思绪早就在粉色泡泡堆里打滚，“小莉莉要吃大月楼咯！” 　　与此同时。 　　一根大触手“啪嗒”一声，按动了某个开关。 　　“艹！” 　　宿舍廊道，托兰蹭一下站起身，“死触手，他竟然开隔音了！” 　　他身影一闪，从原本蹲坐的墙角消失不见，火气很大地要去踹门。 　　凭什么！ 　　让那死触手第一个进房间也就算了，凭什么他还敢当着他们的面跟莉莉…… 　　说好了今天只是过来看看的！ 　　一只威风凛凛的边牧和毛发洁白的雪狼同时守护在门口。 　　“不开隔音，难道你想听吗？” 　　白砚神情冷淡地制止他，“还是你想放任莉莉在结合热的状态里受伤？” 　　金发狼尾的青年指尖深深蜷紧，用最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查到的资料群发大家。 　　托兰盯着“脑损伤”“死亡”几个字眼，红着眼陷入沉默，眸光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后槽牙咬得咯嘣响。 　　却是再没任何动作。 　　*了狗了，什么世道！ 　　他颓然地踹翻廊道垃圾桶，一屁股坐在蹲于门口的纯白少年身旁。 　　凭什么！ 　　凭什么他老婆在里面跟别人绑，他还得在外面当看门狗！ 　　奇迹左手拿着屏蔽装置，右手捏着白色粉笔，心情很好地在地上画完一个笑脸，完全无法与托兰共情。 　　这样主人明天在地面也能见到他。 　　他还准备再画一只小狗跟主人打招呼，突然察觉到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息。 　　奇迹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起身，黑白分明的异瞳转向托兰，认真道：“你该干活了。” 　　白塔有架打，托兰先上。 　　他记得。 　　他可以画完小狗再帮忙。 第137章 　　B区行政塔楼。 　　高耸入云的塔顶楼层, 专供血族玩乐的宴厅内一派富丽堂皇。 　　批批身着白裙的向导被送往入内，又有一批批表情麻木、双眼空洞的少女被血仆带领着送出。 　　路西斯举着透明高脚杯，站在玻璃窗前, 冷眼看着三三两两堆叠一起的蠕肉, 只觉腐味熏天。 　　场内唯一一名不是血族的男性, 是一名老者，穿着体面的绅士西装, 两鬓斑白的脸上爬满皱纹，正独自坐于一处丝绒圆桌前，手里同样举着酒杯，却丝毫未动。 　　正是B区今年即将退休的执行官罗蒙德。 　　随着丝绒桌布波浪的起伏, 罗蒙德紧闭双眼，颤抖着哆嗦出一口浊气。 　　没过多久, 他磕下一颗药丸, 不断催促桌下：“继续，继续。” 　　“呵。”都这把年纪了, 迟早把自己玩死。 　　路西斯晃了晃杯中猩红微酸的液体，高仰脖颈一饮而尽。 　　“怎么, 还在生气？” 　　正欲走人, 眼前忽被递过一杯纯正血浆。 　　来人笑道：“就因为罗蒙德那日阻止你跟赛洛决斗？” 　　甜美芬芳的处子血液，永远夹带一丝令人难以忍受的污浊。 　　“拿走。”路西斯厌恶皱眉。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有什么好置气。 　　罗蒙德是听从了谁的命令, 当他不知？如今连白塔那边的紧急会议都不参加，摆明了要下台的东西。 　　费诺公爵脸上挂着不以为意的笑容，“路西斯，你应该知道，现在还不是跟A区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等我们彻底吞并A区, 那名100匹配度的少女，自然会是你的。” 　　“至于罗蒙德，放心，下一任执行官的人选，我已经定好了。” 　　人类的寿命就是如此短暂。 　　这次他特地挑选了一名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希望他的使用年限跟罗蒙德一样长久。 　　“我不管你们的计划。”路西斯下巴微偏，眼含轻蔑，“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抢。” 　　——“伟大的父亲大人。” 　　路西斯清楚，那日测试大厅罗蒙德赶来，阻止他对赛洛发起决斗，不过就是家族怕他再输一次。 　　这几年赛洛“逃避”训练场的形象深入人心，人人都道赛洛是怕与他对决丢了首席位置，丢了A区颜面。 　　只有他知道，赛洛一天不曾懈怠过锤炼精神体。 　　但无论真相如何，B区需要这种有利的舆论，倘若在这种情况下，他再一次输给赛洛，无异议于狠狠打了B区的脸。 　　在A区如此境地下，他的失败会大大增加他们死而不僵的气势。 　　——维持目前排名的平衡，是最优选择。 　　说白了，还是不信任他。 　　如今新增了S级的区间，只有他升级到S+，B区才会放任他挑战赛洛的首席位置。 　　或者说……公爵死了，他继承爵位。 　　“当真不喝？” 　　费诺公爵无视了唯一子嗣身上散发的杀气，轻摇杯中血液，优雅地抿一口，“这里这么多鲜美的处子血液，为何非得执着于她？” 　　路西斯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仰着脖颈被吸食的少女，看着她们因痛苦而扭曲、但最终却选择逆来顺受的脸庞。 　　“脏。”路西斯说。 　　“不喜欢那么多人啃过的脖子？”费诺公爵当真为子嗣的进食问题而担忧，“这个问题我说过很多遍，路西斯，你大可以单独养在房内。” 　　“正好最近有新人……” 　　“不需要。”路西斯冷漠打断。 　　不止是这个意义上的脏。 　　“还有。” 　　他睨着脚下，看着眼前父亲严实遮盖的黑袍之下蠕动露出的一角白裙，面无表情：“下次别带着东西跟我讲话。” 　　“哈哈哈哈哈哈。” 　　费诺突然一把扯出袍下卖力的少女，苍白的指骨用力拽紧她头皮，英俊面庞露出一个堪称癫狂的笑容，“怎么？我就是特地带来给你看的。” 　　“如此美丽的容颜，路西斯，你不觉得很像你逝去的母亲吗？” 　　“如何？如何？这是不是我20年来找得最像的一个？” 　　“无聊。” 　　路西斯头也不抬，提脚准备走人。 　　重复的情节和重复的家族宴会，自幼时记事以来便不断上演。 　　他不腻，他都腻了。 　　忽然间，神情冷漠的青年眸光一凝，转头望向落地窗外。 　　百楼高层夜色深远，窗外繁星闪耀，白塔之内一片宁静祥和，秩序规整如同每个日夜。 　　宴厅内声色犬马依旧，纵情享乐的血族哨兵也并未有人察觉不妥。 　　“啧。” 　　路西斯嘴角忽地扯出一抹嘲讽笑容：“什么时候，我们白塔的警戒竟变得如此垃圾了？” 　　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夜闯？ 　　瞥了眼自己队内毫无反应的几名S级血族哨兵，路西斯再次扬唇：“有意思。” 　　没有登记在册的S级，必然是从大污染出来的漏网之鱼。 　　赛洛不能打，他去陪这几个玩玩。 　　“咔嚓”几道玻璃碎裂的脆响。 　　红眸青年破窗而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挑身影于百层塔顶背身下坠，消失在夜色里。 　　…… 　　向导楼66层。 　　“艹！” 　　托兰又骂了一声，“凭什么要我先上！” 　　现在居然一只蠢狗都敢命令他了！ 　　与此同时，廊道另一侧房间的窗户陡然四分五裂，玻璃碎渣掉落一地。 　　本该巨大的声响，在屏蔽装置的作用下被完美收束在了66层，于夜色中悄无声息。 　　少女对面房间的房门被突地一脚踹开，庞大的蝠群随之涌入，天花板的灯光骤然熄灭。 　　暗中一盏盏倒挂的红眸，将此处三人团团包围。 　　“你们找死！” 　　路西斯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淬了毒一样阴冷。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染指他的血液！ 　　黑暗中，回应他的是一双落日熔金般的诡美竖瞳。 　　“死蝙蝠，你说谁找死？” 　　不等奇迹回答，托兰骂骂咧咧起身，眸光死死盯着路西斯：“行，我上就我上！” 　　正好他现在心情不爽，需要打人发泄。 　　“喂，死狗。”托兰想到什么，舌尖刮过犬齿，扭头问白砚，“这个能不能打死。” 　　他们今晚的宗旨本来是隐秘跟莉莉打声招呼，结果呢？ 　　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动作闹大了，影响到莉莉。 　　然而没等到白砚回答，路西斯冷戾着一张脸，率先发动了攻击。 　　目标直指少女紧闭的房门。 　　他有预感，里面正在进行最关键的一步，香甜馥郁的向导素已经浓烈到从门缝蔓延至了走廊。 　　必须打断！ 　　路西斯的身影在一瞬间仿佛陷入黑影，又在瞬息之间闪到门前，拳头挥至门口两个精神体的前一秒，忽地旁侧一道劲风袭来。 　　“敢妨碍我老婆，你活不耐烦了！” 　　路西斯侧身避开了脸部的拳风，紧跟着腹部被猞猁尖利的瓜勾掏出一片皮肉。 　　“还行，有点水平。” 　　他不怒反笑，将分散的精神体收拢汇聚，专心应付眼前一个。 　　“你可以做我的对手。” 　　“傻x！” 　　托兰耳中震痛不已，脉脉流出温热血液，一把拽着人丢出窗外，身影一闪随即跟上，“有本事外面打！” 　　最烦这种声波攻击，等下震到莉莉怎么办。 　　“怎么了？” 　　赛恩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望着在空中边坠边打的两人，皱眉道，“今晚的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一点，那名哨兵似乎相当自傲，没有呼叫外援。 　　“不知道。”奇迹诚实摇头，低头继续进行自己伟大的画作。 　　这种事情不需要他想，主人没有受影响就可以。 　　“没有办法的事。”白砚望着破洞漏风的门窗，揉了揉眉心，“白塔不可能都是平庸之辈，被人发现属实正常。” 　　但意外在于，他们碰上了莉莉的结合热。 　　也庆幸的是，他们赶上了莉莉的结合热。 　　跟托兰被愤怒嫉妒冲昏了头脑不同，白砚清楚听见莉莉口中所说的“觉醒”以及“以后吃很多”，他心中隐隐有着预感。 　　或许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 　　当然，即便他判断错误，就算莉莉一生只能和浮月楼绑在一起……白砚指尖微蜷，他也绝不放手。 　　大不了就跟托兰所想的那样，继续以前的模式。 　　“托兰身上也带了屏蔽装置，只要他们不破坏别人家玻璃，就不碍事。”白砚冷静道，“赛恩，你回到窗边守着。” 　　真有人来，只一个精神体不够，必须本体也在。 　　“好。”赛恩刚刚点头，动作忽然一顿，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他这次看向的不是路西斯出现的窗口，而是紧闭房门那边，莉莉的窗户方向。 　　“好像……” 　　“不用了。” 　　续上他回答的是一道低醇动听的嗓音，带着赛恩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我的精神体也去守了。” 　　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黑发墨瞳，凤眸狭长幽邃，但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来人身着黑色长款的修身大衣，举止优雅，步履从容自廊道另一侧走来，狐狸眼眸弯了弯，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赛洛，赛恩他哥。” 　　“哥。”赛恩愣了愣，“你怎么……” 　　“开会时候看到你精神体了。”赛洛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指节探进兜内摸出一根烟，“本来就算没看见你精神体，我也要过来的。” 　　“莉莉结合热的状态，我不放心。” 　　她到后面一直没回消息，赛洛就察觉到不对了。 　　以莉莉的礼貌和礼仪，怎么说都会回复一句“好的”，或者是“谢谢”。 　　莉莉？ 　　除了奇迹，其余两人唰地抬眸看向赛洛。 　　赛恩又愣了一下，“哥，你跟莉莉……” 　　很熟？ 　　白砚表情冷淡，并未问话，听见赛洛含笑承认：“对，我是莉莉的哨兵。” 　　赛恩宛遭雷劈。 　　僵硬地站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 　　他哥，跟莉莉……怎么会…… 　　“精神链接而已。”白砚冷静且富有攻击性质，“您说是吗？赛洛执行官。” 　　赛洛但笑不语。 　　现在只是精神链接，以后迟早的事。 　　在场只有他最清楚莉莉觉醒后的能力，有着天然的信息差优势。 　　只是看着好像要坏掉的弟弟，赛洛心中不免叹气。 　　这傻小子…… 　　啧，不是他坑弟，而是这个家族太庞大，不施加点压力挤不进去。 　　“你们过来多久了？”赛洛目光再次看向紧闭的房门，“莉莉的结合热状态，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 　　里面那位，估计就是“月楼哥哥”。 　　哦，还有蹲在地上画画那个，年纪最小，是跟他一样喜欢叼奶瓶的“崽崽”。 　　1，2，3，4…… 　　赛洛：“外面打架那个叫托兰？” 　　总不可能是宋玄烨，宋玄烨年纪比他还大。 　　不等他们回答，他又问：“最近监测到在白塔外围活动的不明势力，就是你们？” 　　若不是因他们召开紧急会议，现在跟莉莉在绑的，大概就是他了……啧，这群小子。 　　“是。”白砚颔首，既然今天已经碰上，那就无需再隐藏，“您也看到我们的战力条件了，还远不止这些，我们这次前来，是要与您……” 　　“不。”赛洛笑着打断他，“白砚，咱们是一家人。” 　　“你无需与我谈条件，是我们、我们A区一起，跟白塔谈条件。” 　　“我和你堂伯，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赛洛友好地发出邀请，“楼下详谈？” 　　这里毕竟是向导宿舍。 　　再者，他感受到空气的潮热正逐渐散去，绑定已经基本完成。 　　余下的时间，他并没有听自己女人跟别人墙角的喜好。 　　“好。”白砚抬眸看房门一眼，同样如此想法。 　　奇迹和赛恩会守着。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稳妥，站于楼外地面之后，白砚将隐患问题抛给赛洛：“前面打架那两个，需要制止么？” 　　“嗯？”赛洛将指尖摸出的烟草含在嘴里，礼貌性地并未点燃，狐狸眼眸轻睨着双方身上越捅越多的血窟窿。 　　隔了两秒，风度翩翩的执行官淡声道：“不着急，让他们再打会。” 　　死一个算一个。 　　毕竟他现在也很不爽。 　　哦，赛洛突然想到一件事，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也仅仅只有一点。 　　——他们不知道吧，白塔这边还有一个。 　　…… 　　“唔……” 　　不知过了多久，尤莉终于感觉到意识清晰地回到了体内。 　　一同存在于体内的，还有另一样东西。 　　她脸颊顷刻又变得滚烫，却不是因为结合热，“月、月楼哥哥，你有没有听到外面……” 　　“嗯、好……好像有点吵？” 　　“不碍事。” 　　滚滚地汗珠自青年精致脸庞滑落，汇聚在锋利的下颌，又一颗一颗摇摇晃晃地性感往下坠，滴到尤莉的脖颈和面颊。 　　两人被方才热气熏染得早就鬓发全湿，空气仿佛蒸煮在高温里，大概连被褥都湿透了。 　　“月楼哥哥……”她咽了咽口水，越看月楼哥哥现在模样，好像越热，怎么感觉结合热还没结束一样。 　　“唔！” 　　浮动的视线里，浮月楼的吻深深落了下来。 　　“确实没有结束。”他笑着说，“还有莉莉最喜欢的后面环节。” 第138章 　　尤莉脸颊软软趴在枕头, 眸光迷离浅阖，餍足地感受着每一处的充实。 　　从心房到各处，从脑域到每一根神经, 都建立起了无比真实的联系。 　　原来这就是哨向之间的结合…… 　　她跟月楼哥哥绑定成功了！ 　　不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的精神链接, 而是真正的绑定融合。 　　仿佛是在彼此的灵魂上镌刻了一道印记,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她甚至还吞掉了一点点月楼哥哥的精神力。 　　“月楼哥哥……嗯、我吃掉的那些,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床板摇晃的咯吱声里，尤莉盈盈回眸，细嫩脸颊被青年修长指骨掐着捏了捏，抬起。 　　精致的容颜无限放大, 唇瓣柔软，一触难分。 　　唇齿纠缠, 室内响起了津液交融的啧啧声, 听得人分外耳热。 　　“唔……”尤莉忍不住又脸红几分，感觉自己好像怎么都吃不够他的舌头。 　　隔了好一会, 唇瓣湿润地分离，听见浮月楼笑问：“莉莉指的是什么, 吃掉的哪些？” 　　“刚刚吃的舌头吗？” 　　“呀, 不是……月楼哥哥！”尤莉羞羞地嗔他，“你别逗我，我问认真的。” 　　虽然舌头也好吃, 但她现在清醒着呢，要谈正事。 　　她才刚升级，前面又处于结合热，万一没控制好能力，把他精神力吞多了怎么办。 　　“哦, 那让我猜猜。”浮月楼失笑，“莉莉今天吃掉的我的东西，可不只有一样。” 　　“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他意有所指，桃花眼潋滟地惬意眯起，放慢了节奏，让她极尽所能地感受，“还是说……莉莉指的是现在这个。” 　　尤莉蓦地睁大眼睛，咕咚咽了几次口水，感觉那些凶狠盘踞的青筋好像根根具现在脑海。 　　她、她今天真的把月楼哥哥的凶兽吞下了…… 　　尤莉烫着脸说不出话，只有骤然奔涌的向导素在热情回答。 　　几滴漏出的甜腻滴滴答答落在床单，洇开大片深痕，香味浓烈地钻入浮月楼鼻尖。 　　“嗯？” 　　但浮月楼想听她说。 　　他笑了笑，额发的湿汗随着前进的慢摇轻晃，同样洒落在少女姣美的脊背。 　　浮月楼俯身，含咬她耳垂，“是这个吗？莉莉。” 　　“这个今天也吃了很久呢。” 　　“喜欢吗？”宽大的手掌同时探进睡裙。 　　五指分明，在单薄柔软的面料下拢出了叠峦起伏的形状。 　　温柔又不由分说的掌控。 　　“喜、喜欢……” 　　尤莉低头，神色定定，双颊陡然醉酒般浮起红晕。 　　一朵一朵如同可爱绵软的粉云。 　　她眸光注视着青年修长指节深陷于羊脂白腻的画面，简直挪不开眼，哪还管他问的到底是哪里。 　　反正她哪里都喜欢。 　　“呜，月楼哥哥……”她难耐地扭了扭，越看心口越热，“快一点嘛……” 　　不要再故意钓她啦。 　　“快一点，我……”她小声哼哼，不惜给自己找了个无比拙劣的借口，“嗯、我……我又热了，对，不能耽误的！” 　　绑定都已经完成，哪还有结合热一说。 　　但没人拆穿。 　　不仅不拆穿，当事人还相当配合。 　　“没错，确实不能耽误。”浮月楼一本正经，房内同时响起了窸窸窣窣似乎搜刮衣物的声音。 　　大触手捧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啵”的一声，一直被堵住的向导素突地哗啦啦淌到了床面。 　　馥郁芬芳的气息顿时充盈整个房间，萦绕起熟热的甜燥。 　　“唔？” 　　尤莉睁着水灵灵的眸，懵了一秒。 　　说好的不耽误呢，怎么退出去了？ 　　正待询问，忽然间，她感觉圆润的顶端又重新回来了，亲昵地跟她打起了招呼。 　　“咦？”尤莉乌眸睁圆，更加疑惑，“月楼哥哥，怎么凉凉的……” 　　这种感觉……好像跟乌行舟的精神体有点像…… 　　但又有所不同，月楼哥哥的凉意化开之后，又变回了之前贴肤的舒适和滚烫。 　　“哈……”少女仰起脖颈，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欢愉的轻呼，“月楼哥哥，这是什么呀？” 　　“有、有点舒服……” 　　“只凉一下。”浮月楼笑道，“上了点药，化在里面就好。” 　　盯着满目晶亮的水光，亲眼看着自己将药膏涂满，坚定地缓缓送入少女娇嫩莹红的嘴，浮月楼眼眸深暗，喉结性感滚了滚。 　　没有什么感触会比此刻更加真实。 　　没有什么画面会比此刻的“拥有”更加具象化。 　　虽然莉莉看着适应良好，不太需要…… 　　但毕竟是第一次真正绑定，他怕万一里面受伤。 　　正好，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特效伤药。 　　感受着药膏被温热地泡化，又被迫不及待地裹紧吸收，有了这层保障，浮月楼终于不再克制。 　　“莉莉，还能吃多少？” 　　润泽丰沛的水声里，房内床板再次吱呀作响。 　　无需她回答，浮月楼用行动证明——想吃多少，就能喂多少。 　　感受到窗外盘旋守候的两只精神体，想起心爱女孩某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浮月楼桃花眼眸微微弯起，“莉莉，今天来的不止我一个。” 　　他控制触手，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一道小小缝隙。 　　“赛恩就在窗外，要跟他打声招呼吗？” 　　“什么！” 　　尤莉本来已经吃得美迷糊了，陡然听到赛恩的名字，惊讶瞪大双眸，扭头朝落地窗旁看去，“等、等一下，月楼哥哥，我……” 　　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压根分不清是黑鹰的羽翼，还是窗帘的幕布。 　　“莉莉，我们以后去天台，赛恩在天上也能看到。”浮月楼俯身在她耳畔轻笑，“你要适应一下吗？” 　　“……想不想被他看见？” 　　“我……”尤莉心脏咚咚狂跳，双颊燥热不断上涌，根本无法回答。 　　想吗？ 　　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但一个“不”字，好像很难说出口…… 　　如果在天台玩的时候，月楼哥哥捞起她，突然被赛恩看到，一片晶莹撞在古板正直的青年眼里…… 　　他会用什么目光看她？ 　　是严厉地指责他们不分场合，还是、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直一直盯着她……盯着她跟月楼哥哥最亲密的地方，挪不开眼，然后、然后某个地方也不受控制地…… 　　“唔！”视线的余光看到大触手扯住了窗帘，即将一把拉开，尤莉陡然回想起赛恩也曾出现在过她的房间内。 　　那一晚若不是宋叔叔及时赶到，有可能赛恩就会放着托兰的面……不不不，赛恩不会那样，那晚应该会是托兰当着赛恩的面，把脸埋到她…… 　　“呀！”各种想象的画面和回忆同时混杂，尤莉呼吸急促，脚趾又惧又美地蜷缩，“月楼哥哥、月楼哥哥，我……不行了，呜呜呜，我！” 　　“嗯。”回应她的是一记又沉又重的闷哼。 　　窗帘彻底拉开的刹那，窗外两对漆黑厚重的羽翼一掠而过，浮月楼的身影抱着她同时闪入了浴室。 　　头顶花洒酣畅淋漓地浇下，淹没了少女小声细颤的呜咽。 　　“呜呜，我……” 　　没有哪一刻的快乐，比此刻更加极致。 　　她想…… 　　原来她刚刚，想被赛恩看到…… 　　“知道你喜欢。”浮月楼亲吻着她湿润的眼角，温柔的嗓音同样带着餍足过后的喑哑，“我知道。” 　　从她之前说出“天台”时，他就有这种猜想。 　　“我……唔……”尤莉躁得拿手捂住脸颊，任由花洒冲击手背，害臊地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说话啦。” 　　所有遮羞布都没了，这下真的彻底坦诚相待了呜呜。 　　到底是月楼哥哥变坏了，还是她的小爱好暴露得人尽皆知……她的形象，形象！ 　　“跟我还羞？” 　　浮月楼笑着拿开她的手，亲昵贴了贴她鼻子，“这有什么？没关系的，莉莉。” 　　“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但他复又笑了笑：“但这次不给。” 　　今天就是逗她。 　　以后可以给他们看，但今天不行。 　　今天只能他自己。 　　温热的花洒细细绵绵打在二人身上，冲去一身黏腻，浴室很快蒸腾起朦胧白雾，有丝丝缕缕的白顺着水流淌进了下水道。 　　“莉莉，这个也喜欢吗？”浮月楼将高温少女的脸转过去，笑着揶揄。 　　除了精神力，莉莉今天又多吃了他一样东西。 　　不知道最后这件物品，莉莉喜不喜欢。 第139章 　　第二天一早。 　　尤莉打开房门, 惊喜地看到了门口抱着小毯子睡觉的纯白少年。 　　面庞瓷净白皙，皮肤特别薄嫩，仿佛没有一丝杂质, 就连睫毛也是根根分明的纯白色, 睡颜安静, 乖巧无害得简直像是一只掉落人间的天使。 　　“崽崽！” 　　尤莉同时还看到他在她门前留下的伟大画作。 　　——是一个超大的简笔笑脸，笑脸右下方的署名处, 画了一只可爱毛绒小狗。 　　正是她以前给奇迹画过的Q版雪团子头像。 　　开门就望见这么治愈的一幕，尤莉感觉心都要被萌化了。 　　她伸手要去揉少年脑袋，却是陡然一阵悬空，脸颊跌在少年结实的胸膛。 　　“主人！” 　　听到开门动静, 奇迹睁开眼睛，小旋风似的冲了过来,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快乐地转圈。 　　“主人, 我好想你！” 　　纯白少年满眼亮晶晶，挨着她亲昵蹭来蹭去, 转圈停止后，把雪狼也放了出来。 　　浑身雪白的毛绒团子兴奋得尾巴直拍拍, 脑袋热情在她掌心钻拱, 发出哼哼唧唧的软糯撒娇声。 　　“呜，我也是！”尤莉狂薅几把雪狼脑袋，捧起奇迹脸颊, 在少年精致瓷白的脸上，响亮地啵唧一口，“崽，我也好想你！” 　　她注意到掉落在地的小毯子，“崽崽, 你怎么还睡门口呀，不是有房间吗？” 　　昨晚月楼哥哥说外面无碍，有人在安排，加之时间太晚她又太累，便决定早上起来再跟大家打招呼。 　　只是没想到奇迹居然又睡门口。 　　“下次不许这样了，等会着凉怎么办？”尤莉佯装生气地捏了捏他脸，“以后再睡门口我会生气的。” 　　“好。” 　　奇迹黑白分明的异瞳眨了眨，瞧了眼少女身后含笑的浮月楼，同样飞快在她脸上香回一口，“听主人的！” 　　“嘿嘿，真……”尤莉的夸夸还没说完，忽然一只小猫咪昂首挺胸，迈着优雅地步伐，一个轻盈跳跃甩着大尾巴跳到了她怀里，非要硬挤到她跟奇迹中间。 　　尤莉下意识搂住，感觉脸颊一凉，是小猫咪的肉垫，软乎乎地捧住了她没被奇迹亲过的另一边脸颊，毛茸茸小脑瓜挨近，在她脸上湿漉漉舔了一口。 　　“喵呜~” 　　带着倒刺的嫩粉小舌尖还嫌不够，又一连接着舔好几口，软滑又粗粝的猫猫舌头来回刮过肌肤，搔出酥酥麻麻的痒意。 　　“老婆/莉莉！” 　　廊道内，三处房门由内打开，三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同时走了出来。 　　看着齐聚走来的三人，尤莉恍惚有种家人团聚过年的感觉。 　　一股安心稳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仿佛这里不是白塔的向导宿舍，而是A07宿舍独属于他们的99层楼。 　　大家都在！ 　　“你们，大家……” 　　她激动得简直说不出话，不由回眸嗔了月楼一眼。 　　月楼哥哥原来还藏了一手，留了这么个大惊喜给她。 　　说是来的不止他一个，但也没说全都来了呀！ 　　“看他做什么，老婆现在应该看我。” 　　视线里闪过一抹耀眼的红，怀中缅因小猫咪发力拱走奇迹，尤莉脸颊紧跟着撞进了一个资本浑厚的胸膛。 　　隐藏在战斗服之下的胸肌块垒分明，宽阔饱满，轻轻一撞，撞出了她无比熟悉的震感回弹。 　　尤莉视线落在了左侧胸膛突起的小环形状。 　　“嘶。”托兰隐忍地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怎么了？我撞疼你了？” 　　尤莉懵了两秒，猛地抬起脸庞，看到青年唇角紫红的淤青，忍不住惊呼，“怎么受伤了！” 　　仔细看，她这才发现缅因精神体身上也坑坑洼洼到处是伤。 　　“怎么这么严重……”尤莉颤着眼睫，小心翼翼查看托兰脸上伤口，放出了小章鱼缠到缅因猫猫脖子上。 　　虽然他的伤不是因为污染造成，但向导精神体的气息，应该能够给他带来一点舒适的感觉。 　　“难道昨天……”尤莉环顾四周，难道昨晚听到的吵闹就是托兰在打架吗？ 　　在白塔里打的？可是走廊门窗完好无损，还是说他们进塔之前打的？ 　　“没什么，小伤不碍事，昨晚帮你揍了只死蝙蝠而已。” 　　托兰勾起薄唇，将少女抬起的脑袋，再次按回自己胸膛。 　　漂亮的琥珀眼瞳挑衅看看众人 　　——看到没，莉莉承认是我老婆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在小猫咪这里，不否认就是承认。 　　当然，莉莉否认也没用，就算否认了也是他老婆。 　　狂拽酷炫的小猫咪无视众人神情，柔弱地破碎道：“但是过了一夜确实有点疼，需要跟老婆多贴贴。” 　　“那我……” 　　尤莉想说那她赶紧联系赛洛哥，安排治疗，就听见白砚清冷的嗓音道：“莉莉，不用管他。” 　　“已经治过了。”他说。 　　“昨晚跟哨二打完，托兰就被赛洛安排了医疗舱，至于脸上的伤……” 　　非常拙劣的苦肉计。 　　但让莉莉第一个关注到他、在他脸上的目光比他们多停留一秒，也算是托兰成功了。 　　白砚蔚蓝的眼眸瞥过托兰，又隐晦地掠了眼少女身后始终从容的浮月楼，最后辗转到第一个得到亲亲的奇迹身上，收回。 　　金发狼尾的优雅青年指尖微蜷，微笑地控制着不让阴暗的嫉妒蔓延。 　　但下一秒，那些心腔微微涩出的情绪，消失在了少女轻轻的一个拥抱里。 　　“白砚，我也很想你。” 　　尤莉主动走过去，伸手环住青年紧韧的细腰，将脸贴在他胸膛轻轻靠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就羞涩分开，但这种亲昵的姿态，当着所有人特别是浮月楼的面，无异于一种宣告和认可。 　　莉莉在认可他的身份。 　　白砚指尖骤然松开，抬手抚着少女黑缎般的秀发，揉了揉她脑袋，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深温柔：“莉莉，我也想你。” 　　嘿嘿。 　　不愧是白砚，即便匆忙赶路，身上还是淡雅香香的。 　　尤莉退开白砚怀抱，眼神不经意往边上瞄了瞄，白砚笑着主动解释：“长官没来，基地需要有人镇守。” 　　“我们这次是挑选了一批愿意回塔的高战力，当做先锋队伍。” 　　余下的人，在他们争取到最大利益后，自然也会愿意前来。 　　原本按照大部队赶路的进度，他们还得过几日才能来到白塔，但一路上感应到了白塔周边频发的污染，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他们决定几个人先夜探一次白塔。 　　本来准备见到她，打声招呼，确保她无碍便走，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 　　不止赶上了她结合热，连带着他跟赛洛还有堂伯也一并碰上了，就A区未来的问题畅谈了一夜。 　　“这样呀……”尤莉眨了眨眼睛，见其他人听到长官的名字也没特别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猜想她跟长官的计划，大概他们全都知道了。 　　不止如此，除了白塔计划，可能其他什么事，他们也知道了。 　　之前白砚就差不多猜到，现在其他人嘛…… 　　“嘿嘿。”尤莉视线扫过意味深长的几个男人，笑容甜甜地卖了个乖，将这件你知我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揭了过去。 　　宋叔叔没来的话，那就剩赛恩了。 　　青年仿佛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黑色碎发下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长腿伫立，穿着挺括的战术军靴，眉眼锋锐，薄唇微抿。 　　若是从前，尤莉大概会觉得他面无表情时显得很冷漠，气势迫人。 　　现在知道他只是不善言辞后，确实有点呆呆的感觉…… 　　一想起昨晚她和月楼哥哥聊到赛恩的画面，以及她跟赛洛哥的事，尤莉再看赛恩，莫名有种羞耻感。 　　好像在背地yy他，又或者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明明几个人里，她对赛恩是最尊重的…… 　　也是她个人认为最单纯的。 　　尤莉觉得她跟赛恩的关系，真的就是因为基地资源紧缺没有S级向导，而单纯地“搭档”了四年。 　　跟其他人不同，他们是很好“分开”的。 　　白塔这边S级向导这么多，赛恩以后可以有更好、或者说合适的选择。 　　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这个就……不好拥抱了吧？ 　　对，不能让他误会，要让他知道，他可以很自由！ 　　尤莉悄悄瞄了黑发青年一眼，见他似乎也在等她说话，于是清了清嗓子，伸出手试探道：“赛恩，你一路过来也辛苦了……我们、我们握个手吧？” 　　“噗嗤。”边上托兰直接笑出了声。 　　“我们宝贝还是这么可爱。” 　　哈哈哈，这呆鹰。 　　正好，可以少了一个抢床位的人。 　　“托兰。”浮月楼淡声警告。 　　“哼。”托兰下巴微抬鼻息轻哼，一眼看过去，越盯他被咬破的下唇越不爽，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琥珀瞳仁渐渐转化为竖瞳。 　　死触手，装什么。 　　明明那点破小伤口药膏一抹就没了，炫耀给谁看？ 　　以为跟莉莉绑定了就了不起？ 　　就算一辈子就没办法真正进去，他也赖定莉莉了！ 　　他不管，反正莉莉说过，不会丢下他的。 　　托兰眸光流转明明灭灭，瞳色随着心绪不断变化，天花板扭曲的暗影幽然浮动，气氛一时凝沉。 　　在悄无声息的紧绷氛围中，赛恩修长的手指回握住了少女的手。 　　他低垂着眼睫，有些受伤但隐藏很好，只道：“不辛苦。” 　　“莉莉，能见到你，不辛苦。” 　　尤莉愣了一下。 　　赛恩看她一眼，她没收回手，他便也握着。 　　他无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想她这句话，但好像如果不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会离她越来越远。 　　体内的小黑鹰已经暴躁到即将冲出。 　　“哦……哦。”尤莉恍然回神，佯装自然地收回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那还是辛苦的。” 　　“莉莉，我……”赛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同样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他怕又像以前那样，说多错多。 　　就在这时，某个房间的门再次敞开，走出一道颀长身姿，一同飘逸而出的还有青年身后早餐诱人的香味。 　　赛洛轻挑眉梢：“都站外面做什么？进来吃饭，边吃边谈。” 　　“……”尤莉看着那个房间大片漏风的窗户，确定了，昨晚托兰跟哨二的第一打架现场，就在这里。 　　“赛洛哥，这算是我的资产吗？是得我赔，还是可以申请公费……”她小心翼翼，“私人腰包的话，白塔这边算几倍赔偿？” 　　总不会也要十倍吧？ 　　“几倍？”赛洛一时不解。 　　但见其余所有人隐含默契的样子，赛洛弯着狐狸眼眸，笑道：“不需要，已经走了我的账报修。” 　　“而且莉莉，你马上就不住这儿了。” 　　“唔？” 　　赛洛示意她看光脑：“韩敏秋的承诺应该兑现了。” 　　那栋别墅！ 　　尤莉连忙打开光脑，都用不着点进向导论坛，慕清露早就将开奖结果截图私信发了过来。 　　露露露露：[图片] 　　露露露露：[啊啊啊姐妹！你是什么锦鲤转世啊啊啊啊T0的豪华别墅！] 　　露露露露：[听说今天开奖，是因为今天装修彻底竣工，马上就能拎包入住！！搬进去搬进去，带我一个啊啊啊！] 　　“呵。”托兰俊美的脸庞凑过来，与屏幕对面的慕清露隔空对话，“想得美，莉莉隔壁房间是我的。” 　　“我的。” 　　安静将自己睡过小毯子叠好的白毛少年，闻言抬起脑袋，“主人隔壁房间，是我的。” 　　托兰：“老规矩，到时候训练场。” 　　以前他住得远，不争，是因为跟莉莉的小秘密，不方便。 　　现在可不一样，莉莉的污染都要治完了，本来就不能绑，这种住隔壁的福利怎么还可以再舍弃。 　　“好。”奇迹认真点头，“什么时候打？” 　　尤莉：“……” 　　她都还没住进去呢，这个就别争了吧。 　　“我们先吃。”浮月楼淡定坦然地牵着她到餐桌坐下。 　　无论打或不打，他的房间位置始终不会变，所以浮月楼不反对、不拒绝，也不制止。 　　因为打架抢地盘这件事，他认同。 　　白砚倒是一反常态：“隔壁让给你们，我不争，我要最里面。” 　　赛洛闻言莞尔一笑。 　　韩敏秋别墅的事，昨晚他跟白砚提过，里面每一个房间都具备绝对的私密性，是以住不住莉莉隔壁，其实差别不大。 　　甚至于更里面的房间，模式更多…… 　　“别墅分为两层，卧室主要在二楼，我要长廊另一侧尽头的房间。”赛洛介绍的同时，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房间也定下了。 　　瞥了眼一旁眉眼纠结、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的鹰雕弟弟，赛洛轻飘飘掷了颗水煮蛋扔过去，将此事定下：“弟住我对面。” 　　赛恩微不可察松了口气，“……好。” 　　等等…… 　　尤莉睁大眼睛看着这似乎混乱又和谐的现场。 　　她都没选房间，他们怎么一个个就定好了？！ 　　好吧好吧，房间事小，有一件事更重要。 　　她喝了一口月楼哥哥喂来的豆浆，悄悄举起手：“那个……关于我晋升S级后所觉醒的能力……” 　　一瞬间，除了依旧在帮她剥鸡蛋的浮月楼，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望了过来。 　　“能力？什么能……” 　　看到白砚脸上显露出果不其然又克制不住激动的微表情，托兰惊觉自己昨晚遗漏了什么，他心中忽地涌起了某种强烈预感，“莉莉……”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一时间所有人没了话语，空气静止到仿佛能清晰看见飘浮的尘埃颗粒。 　　从没有过哪一秒如此漫长。 　　“你说，莉莉，不着急。”赛洛微笑地率先打破沉默，“具体是什么样的？” 　　他知道能多绑，但不知道具体数量。 　　这个准确的数值很关键。 　　从来游刃有余的执行官大人，手伸进衣兜，避开了会发出声响的文玩核桃，默默摩挲起银质砂轮火机。 　　“具体能绑多少个，我现在也不清楚。”尤莉脸颊微微泛红，“但应该，可以很多……” 　　真被首席说中了，她二次觉醒的能力，是可以吞噬别人的精神力，昨晚跟月楼哥哥绑定过后，她到现在，依旧感觉脑域内精神海一片充盈。 　　吞得越多，她精神力越强，就能绑定更多哨兵，如此反复，简直是天然的良性循环。 　　而且经过早上跟月楼哥哥的确认，她吃掉的那些精神力数量，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像是跟首席每次循序渐进地投喂那样，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每次啃一点点，每个人啃一点点…… 　　而且她自身并没有放弃对精神力的锤炼，污染彻底治好后，她再极致地锻炼精神力，应该会晋升更快。 　　“我感觉，现在的精神力还能再绑一个。”她说出自己思考过后的结论，“唔，然后下一个……” 　　然后下一个的话，要等她成长成长，还不确定。 　　等等，尤莉忽然噤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现在不是正经讨论吗……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第140章 　　“莉莉今天需要休息。” 　　察觉到少女的茫然与无措, 眼若桃花的青年适时开口。 　　浮月楼这句话让众人态度倏然收敛，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回。 　　但下一秒，几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 犹如利刃交锋, 刀光剑影, 擦出了浓重激烈的火药味。 　　硝烟漫天，空气凝固。 　　压抑寂静的房间内, 有什么一触即发。 　　“咳、咳……” 　　他们没开口，倒是尤莉慌了那么一下，自己先被嘴里的鸡蛋呛到了，“你们……” 　　她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想说不用急，数量不是问题,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但是人选嘛, 她还真没想好…… 　　“慢点，莉莉。”浮月楼轻轻帮她拍着背, 递过纸巾和水，“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 你想先跟谁绑定, 就先跟谁绑。” 　　“没人敢有意见，也不会有人闹情绪。” 　　浮月楼桃花眼闪着细碎冷然的微光，徐徐抬眸看向众人, 微笑道：“毕竟只是‘可以’多绑，不是‘非得’多绑。” 　　“莉莉如果苦恼，完全可以不绑。” 　　“大家说，对么？” 　　——要争要抢私下随意，不要把压力给到莉莉。 　　对, 当然对！ 　　——但这TM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瞬间，所有男人在心里无比亲切地把浮月楼问候了个遍。 　　但无人反驳他的话语，至少表面极为配合。 　　谁这时候跳出来反对谁就是傻子。 　　托兰把那声重重的不屑哼声，硬生生压回心底。 　　沉凝的空气中，仿佛有“喀嚓”一声宛如玻璃碎裂的声响打破了沉默，随着青年温和又不容置喙的话语，空气重新恢复流动。 　　房内气氛顿时变得其乐融融，所有争锋潜藏在了暗处。 　　“没错，莉莉不用多想，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赛洛弯着狐狸眼眸率先开口，熟稔拿起纸巾，帮少女擦拭脸颊残余的一点蛋粉，“刚晋升尤其需要适应，还有职务调整等一系列事宜。” 　　对喔！ 　　尤莉心思跟着回转，她现在升到S级，静音室自然也需要升成S级的平级治疗室。 　　“下午我带你去测试新的精神力等级，测试完成后，资料会正式更新。” 　　无需她进一步询问，赛洛主动贴心地安排，“原本晋升成S级，除了静音室升级外，向导宿舍的楼层也会跟着一并升级。” 　　越往上，宿舍的装修条件越好，但有了韩敏秋的别墅之后，自然不用挤在这里。 　　毕竟按照向导男女性别的比例，向导楼宿舍，基本可以说是女子宿舍楼了。 　　“看莉莉的想法，莉莉是想今晚搬过去，还是暂时继续住在宿舍？” 　　那栋别墅，尤莉原本的想法是贡献出来，当作A区的公共资源，但现在……看着屋内一个个身高腿长的家庭成员，如此庞大的家族，总不能让他们以后天天夜闯宿舍吧。 　　这万一哪天河边湿鞋被看见，传出去得多少桃色新闻！ 　　她于是红着脸，厚着脸皮点了点头：“暂时住这儿，也不用升级了，等大家入塔后一起搬过去吧。” 　　应该也没几天的事，她在66层都住惯了，就不用麻烦再往上搬行李了。 　　“也好。” 　　赛洛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笑道，“确实，省得多麻烦一趟。” 　　原本莉莉若是单身，韩敏秋的别墅属于私人赠予，向导宿舍的楼层依旧可以保留。 　　但现在莉莉跟浮月楼已经绑定成功，迟早需要登记绑定状态。 　　强制匹配制度半开放后，白塔为了鼓励匹配，设置了很多福利补贴，但凡参与强制匹配的哨兵向导，在工资上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除此之外，匹配成功的哨向，还能搬去情侣专区的连排别墅。 　　虽说比不过韩敏秋那个地段的豪华独栋大别墅，但条件无疑比普通宿舍楼要好。 　　所以，搬是迟早要搬，就看莉莉想把窝挪到哪儿。 　　他不关心这种福利政策，刚刚一时忘了，竟没想起来。 　　尤莉更不用说，她来白塔的时候压根没想跟人绑定，平时才不关心这些匹配福利，还以为自己是单纯地需要往上搬呢。 　　思及此，赛洛又道：“莉莉晋升S级的消息公布后，韩敏秋得到消息，四个100匹配度的事很快就会瞒不下去。” 　　四方虽然暂时达成保密协议，但别墅刚刚送出手，趁着热度高涨，韩敏秋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给“天选儿媳”造势的机会。 　　只要差人在向导论坛偷偷“漏”出一句消息…… 　　“我的建议是，早饭过后，你们即刻动身返回，用最快的速度将大队伍带回塔内，归塔后，月楼第一时间跟莉莉登记绑定。” 　　“与此同时，A区面向白塔公布莉莉的觉醒能力。” 　　届时，有了这层“还能绑定”的机会，其他三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以。”浮月楼点头表示同意。 　　“什么100匹配度？” 　　乱七八糟的，白塔规则就是麻烦，托兰目光狐疑地在赛洛身上扫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支走，趁机上位。” 　　这只一上来就想抢地盘的老狐狸，他信不过。 　　“我倒是想。”赛洛微微一笑，将自己与其他三人跟莉莉匹配度100，以及那日测试大厅发生的事一同说与几人听。 　　末了，谈笑风生的执行官忽然正了神色，狭长幽深的眼眸看向少女身旁坐着的青年：“让你们即刻动身，早日归塔，除了A区未来、莉莉的匹配度情况，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就在昨晚，被封锁的3S级最高危险污染区，在沉寂15年之后——首次发生了能量波动。” 　　尤莉愕然睁大眼睛。 　　被封锁的3S级最高危险污染区，不就是月楼哥哥父母牺牲的…… 　　她下意识侧眸看向月楼，担忧地牵住他的手，“月楼哥哥……” 　　浮月楼神思顿了一秒，温柔地回握住她，另一只修长的掌心搭在她手背，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我没事。” 　　幼时的很多记忆早已模糊，只有“最高危险级污染区”几个字深深刻在脑海，成为没遇见她之前，每个把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出的夜晚里，同时缠绕的思念与梦魇。 　　“能否说说具体情况？”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赛洛。 　　赛洛摇头：“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仪器检测到的能量波动很微弱。” 　　只是波动，而不是暴动。 　　但这可是史上最高级别的污染区，白塔丝毫不敢懈怠，下达了最高命令，连夜派遣了哨二的队伍前去外围侦查。 　　昨晚哨二跟托兰打到一半，接到命令匆匆撤离，进入紧急医疗仓接受临时治疗后，立即带着队伍出发朝南赶路。 　　哨二虽狂，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会不知轻重。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早就对那个被封锁的最高污染区跃跃欲试。 　　这也是为什么托兰昨晚跟哨二打得那么激烈，他们这帮人却直到今早都没被白塔发现，能好好坐在这里吃早餐的原因。 　　除了A区方面他跟白茂阳的刻意隐瞒，其他三区的高层连带中央区两名代表，现在关注的重点全然放在了最高危险级污染区上。 　　“严格对照时间，能量波动极有可能发生在你跟莉莉彻底绑定的时候。”赛洛后半夜又去参加了一次紧急会议，想起会议看到的时间记录，意味深长地说。 　　彻底绑定的瞬间，无论是向导散发出的向导素，还是哨兵绑定时融合的精神力波动，都最强烈，所以极可能是那个时候，3S级污染区感应到了浮月楼的气息。 　　也可能更早，或许浮月楼踏进白塔周边的时候，那边就有波动，只是没有强烈到被检测出来而已。 　　当然，这只是猜测。 　　赛洛只是直觉地认为，污染区的波动跟浮月楼的出现撞在一起，不是巧合。 　　哨二侦查尚未归来，猜测暂且不论，赛洛最后总结：“所以这个时段，是A07入驻白塔的最好时机。” 　　不仅莉莉的事，在哨二不在塔内的时候公开最合适； 　　倘若3S级最高危险污染区真有暴动的意向，白塔在战力紧缺的情况下，必然不会深究A07近几年的情况； 　　这种时候，接纳A07，比质疑A07要跟白塔搞对立更为明智。 　　而若是15年前的3S级污染区真有猫腻，在A区战力到场重回鼎盛的情况下，白塔再想动他们A区的人，无论是浮月楼还是莉莉，都得再掂量掂量。 　　“我由衷期待你们的回归。” 　　这句话赛洛昨晚对白砚说过一遍，今天是对着全体，再一次真诚欢迎。 　　场内众人，白砚对事态已有一定了解；奇迹啃着鸡胸肉眨了眨眼睛；赛恩敛眉沉思，表情凝重；托兰掰断一根油条，狠狠骂了声“靠”。 　　“那只死蝙蝠，凭什么他有100匹配度……还敢拉我老婆去强匹，昨天就应该揍狠一点！” 　　略过这个恋爱脑，赛洛的眸光最终落在浮月楼身上。 　　实则关于3S级污染区的话，他就是对浮月楼说的。 　　若是污染区暴动，必须再有一支队伍深入探索，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位不受污染影响的黑暗哨兵都是最重要的人选，不可或缺。 　　“好。”浮月楼只轻声道了一个字。 　　至于应承下的是什么，两人不再多言。 　　尤莉看了看两人，悄悄挨紧浮月楼，坚定道：“月楼哥哥，我也……” 　　绑定哨兵后，向导是可以申请随队任务的，她也要去！ 　　“为时尚早，先等我们过来。”浮月楼温柔打断她，笑着掐了掐她脸颊，“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自然一起。” 　　白塔既然尽力封锁15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然不会轻易打开入口。 　　真到了那种时候，可能对他来说不是危机，而是了解当年真相的契机。 　　莉莉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站在他身后的人，浮月楼当然选择跟她一起面对。 　　他从不怀疑和否认莉莉的能力。 　　“嗯！”尤莉眼眸亮晶晶，用力点头，“我会好好锻炼精神力的，等你们过来！” 　　“……”赛洛酸了。 　　正事谈完，酸了没几秒，就见其他四个男人同时望了过来。 　　八只眼睛齐齐盯着他，表情或同样泛酸或暗藏警惕。 　　赛洛：“？” 　　心思玲珑的执行官大人很快明白他们的顾虑，耸了耸肩，指尖摸进衣兜，“咔嚓”一声捏碎两颗文玩核桃，露出完美的礼仪微笑：“我以A区执行官的名义发誓，在你们归塔之前，我绝不偷偷跟莉莉绑定。” 　　“行了么？各位。” 　　“到时候训练场，随时欢迎挑战。” 　　没人回答他，佯装无事发生地默默移开目光。 　　——这是代表了肯定与同意。 　　赛洛轻挑眉梢，看着桌底少女椅凳下趴着的两只犬类，还有怀里搂着的猫咪，第一次意识到精神体物种的重要性。 　　啧，没事，至少他的鹰被莉莉骑过。 第141章 　　“啊啊啊姐妹, 你晋升S级了！” 　　下午精神力检测完毕，尤莉正式晋升的通知发放过后，慕清露第一个冲到她静音室。 　　感觉好像比自己晋升还激动, 性格活泼的少女两眼放光看着她, 抓住她的肩膀猛猛直摇, “啊啊啊怎么这么快，你来白塔才多久！羡慕死我了！”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绝世小天才？或者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女？”慕清露吸溜吸溜地脑洞大开, “刚中别墅又升级，莉莉，你这遭遇放小说里，妥妥的女主待遇！” 　　要知道她来白塔四年了还没晋升呢！ 　　别说晋升, 连A+圆满的感觉都没摸到，四年下来, 也就从A+初段升到了A+中段。 　　“快快快, 有什么升级秘诀分享一下。”慕清露嘿嘿两声，停止摇晃, 鬼鬼祟祟地把耳朵凑过来，“我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什么绝世小天才、天选之女啦, 你最近是不是看升级流小说去了。”尤莉笑着指尖点了点, 把这颗脑袋戳走，“哪有那么夸张，其实我刚入塔的时候就感觉快要升级了。” 　　“应该是首席帮我治疗过后, 污染得到解决，所以进度更快了吧。” 　　在A07时，她失忆之前的真实等级就是A+了，是因为污染而不得不手术分离。 　　分离过后，她锻炼精神力, 又再一次回到A+，加上污染治疗大半，练习时不用刻意压制，还有首席和月楼哥哥的投喂，一举晋升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算天才。 　　算是努力加幸运。 　　“这样啊。”慕清露恍然大悟，想到莉莉身上的污染，顿时不觉得惊讶和奇怪了。 　　也是，作为向导里第一个脑域被污染的人，莉莉升级速度快一点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秘诀我倒是有一个，就是可能会有点儿疼。” 　　“疼？”慕清露愣了愣。 　　她们向导又不用下污染区，有什么好疼的？ 　　“对！”尤莉重重点头，对好朋友没有藏私的习惯，变成了她凑到慕清露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们也可以用哨兵的训练方法。” 　　“就是每天上班的时候，你可以尽可能地多使用精神力，极致地使用，每天把自己耗空。” 　　“如此循环往复，虽然不一定能确保升到S级，但精神力肯定可以得到锻炼，露露你……” 　　尤莉话音未落，就见慕清露用一种十分惊悚的眼神看她，“姐妹，你……” 　　“是魔鬼吧……” 　　谁会想到有向导用哨兵的法子练习。 　　不对，哨兵也没这样玩儿的，太疯狂了！ 　　尤莉：“？” 　　她疑惑着把话问完：“露露你要不要试试？真的有用。” 　　这还是她从托兰身上学到的。 　　“不不不，”慕清露连忙摆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询问，“莉莉，你这样……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白塔新生受训的第一节课程，就是强调万万不可过度使用精神力，容易伤及自身，非常危险。 　　“一般情况下，老师是不建议我们这样做的……” 　　她正想跟莉莉科普基础知识，就听少女坦然地回答：“会疼，一开始会头疼，这就是我前面跟你说的。” 　　“但习惯了就好，而且等到能熟练控制‘极致’的程度时，每次留下丁点儿存底的精神力，头就不会疼了，这都是自己能控制的。” 　　尤莉在这方面已经相当有经验，毫不吝啬地全部告知，甚至燃起了浓重的探讨欲，“要不然，你每次先练习一半？那样肯定不疼，就是进度会比较慢……” 　　“不了！”慕清露义正严词地摇头，“我决定，这个S级，我不升也罢！” 　　她原想劝阻，但想到莉莉因为污染问题进过多次医院，既然医生和赛洛执行官都没说什么，那也算是变相证明了莉莉的法子没问题。 　　慕清露想了想，还是简单叮嘱：“我不反对你继续练习，但是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不要强撑。” 　　“放心放心，我对自己的脑袋可宝贝了。”看着慕清露边叮嘱，边走到办公桌边帮她一起收拾，尤莉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要是玲玲也能来就好了，玲玲喜欢做饭，露露喜欢吃，两人一定也能合得来。 　　她思绪飘忽着，忽然见慕清露凑近了她，看着她的脸仔细端详：“姐妹，我怎么感觉你今天……” 　　“很不一样。” 　　“唉？”尤莉摸了摸自己脸颊，“哪里不一样，还用的是你推荐那套护肤品呀？” 　　“不，不是肉眼方面的。” 　　少女肌肤吹弹可破，本就白皙清透，但今日格外明艳动人，好似在上好的羊脂玉上碾洒一层薄薄的胭脂水粉，娇艳欲滴。 　　“就好像……被滋养过一样……对，今天特别容光焕发！”慕清露煞有其事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惊喜道，“原来升级还能护肤？” 　　尤莉双颊陡然涨红。 　　“可、可能吧……” 　　升级护不护肤她不知道，但月楼哥哥的……嗯，确实挺滋养的…… 　　谨防八卦小能手看出什么，尤莉紧急转移话题：“哎呀，不说这个，快整理了我等会搬楼上。” 　　宿舍虽然暂时不搬，但静音室却是要搬的。 　　晋升S级后，她的静音室要变更到S级向导办公的楼层，不能继续待在A+区域。 　　好在办公室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快。 　　就在这时，她左腕的光脑一震，紧接着绑定到办公桌的医疗面板弹进一条消息通知： 　　[S级哨兵金时泽预约了您的治疗。] 　　“哈哈莉莉，你的‘白马王子’来了。”慕清露盯着面板跳出的名字乐出了声，“哦不对，应该是闪亮金橘小王子。” 　　尤莉：“……” 　　这个小龙人！ 　　她办公室都没搬好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来捣乱。 　　他连污染区都没下，治疗个鬼！ 　　“这是你升级后的第一个预约吧，小龙人还真是听他妈的话，估计是我们执行官让他来追你……” 　　等等，还真来追人了？ 　　慕清露想起下午论坛看到的八卦，突然反应过来，愕然睁大眼睛：“莉莉，那四个100匹配度的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尤莉沉重点头，“真的。” 　　果然如赛洛哥所说，她升级的消息传出，向导论坛内，韩敏秋果然悄悄操作，放了100匹配度的消息。 　　但韩敏秋狡猾地只透露了她跟金时泽是绝对匹配，对其余三人只字不提，然后与她别墅获奖的热帖捆绑在一起炒作。 　　现在向导论坛内全是“天选儿媳”的话题。 　　韩女士不去娱乐圈当经纪人实在可惜了…… 　　话题翻滚之后，不知道是赛洛哥还是其他区的执行官出手，后续三人100匹配度的事也被放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从向导论坛蔓延到了哨兵论坛，再到公共论坛。 　　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她变成了四区竞相争夺的香饽饽。 　　“卧槽！” 　　慕清露本来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最不信这条八卦的人，因为她整天跟莉莉黏一块儿，知道她压根就没去过测试大厅。 　　但现在听闻莉莉讲完那日的始末，慕清露简直想跳起来骂人：“这个哨二！” 　　她自然知道莉莉不说，是怕她担心。 　　“等等，”慕清露忽然发现一个关键，“你说后来是钱蛇大人带你走的……” 　　“所以那天我加班的时候，你一直跟他待一起？” 　　完了。 　　尤莉脑中警铃大作，闪过硕大两个红字。 　　说漏嘴了…… 　　慕清露：“姐妹啊，你们！” 　　“成了？什么时候的事？！” 　　八卦少女挤了挤眼睛，葡萄大的眼珠里满是兴奋，浑身雷达都在作响，“怪不得之前训练场……哈哈哈难怪你之前找我要颜色小说。” 　　尤莉：“？？？” 　　关颜色小说什么事？ 　　“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慕清露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不会再有第六人知。” 　　高龄之花为爱钻研技巧这件事，她绝对不会说出去！ 　　尤莉懵了。 　　等一下少女…… 　　那几本颜色小说，不是给乌行舟看的，是给…… 　　好吧，如果让慕清露知道是给首席看的，那更不得了。 　　回想首席静音室后来发生的一切，尤莉脸颊浮现可耻的羞红，支支吾吾了会，含泪“承认”：“没，不是他要看，是我自己看的……” 　　好歹是她自己造的孽，这锅就不让乌行舟背了吧…… 　　慕清露眼睛更亮了：“哇哦姐妹，原来你是狂野型，喜欢男频的那种文，看不出来啊。” 　　“没事，我懂的，我了解，以后你想看什么，尽管包在我身上！” 　　不，你不懂！ 　　她不是，她没有……她喜欢女频的颜色！ 　　尤莉直接就想捂脸装死了。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竟然是方才还被她嫌弃过的某只。 　　“嘀嗒”的拜访门铃响起，开门过后，闪亮华丽的澄红少年携带一身珠宝，快步闪身入内，手里好似提着一个食盒。 　　“莉莉莉莉，快别忙活了，来吃我为你精心搭配的营养餐！” 　　营养……餐？ 　　这个午休节点，确定不是下午茶？ 　　不管了，先逃离是非之地，逃离露露这个八卦小能手再说！ 　　“谢谢。” 　　尤莉一把接过食盒，又将整理好的办公纸箱抱给金时泽，不由分说：“时泽哨兵，你力气比较大，麻烦你帮我一起搬到楼上。” 　　“啊？” 　　金时泽掂了掂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箱子，这跟他力气大有什么关系？ 　　突然感觉胳膊肘被捅了一下，金时泽忙道：“哦，好！” 　　对哦，怎么可以孕妇搬东西呢，对宝宝不好！ 　　“露露，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你也快回静音室吧，免得迟到扣业绩。” 　　慕清露的目光本来狐疑在食盒上打转，闻言即刻飞奔：“天呐业绩，那莉莉我先闪了！” 　　“呼……” 　　电梯内，尤莉长长舒了口气，准备把食盒换回办公纸箱，“谢谢，我可以自己来了。” 　　谁知金时泽将手臂一挪，避了开来，表情骄傲，异常坚持：“不，这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 　　他眼神悄悄瞄了少女平坦的小腹一眼，酝酿了半天，在电梯抵达楼层时，终于憋出一句：“莉莉，我们去登记绑定吧！” 　　他真的想清楚了，他会当一个好后爸的。 　　看赛洛和乌行舟两个人从没关心过孩子，他两真不行，不能选他们，还是得他自己来，而且他们金家有钱有势…… 　　然而回应他的，是少女一记毫不留情的脑瓜崩。 　　“登你个大头鬼。” 　　尤莉在小傻龙脑门敲了一下，一把塞回食盒，抱起自己的办公纸箱就往外走。 　　“金时泽，不想相亲就直接跟你妈说，不许再捣乱拿我当幌子。” 　　少女嗓音清脆，清晰地落入耳中，金时泽站在电梯内愣了愣。 　　原来她知道……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烫出的水泡，回想第一次下厨时的手忙脚乱，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撅了噘嘴有些委屈。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犹豫要不要去追。 　　也不全是幌子嘛…… 　　他确实很喜欢照顾她和宝宝啊，今天被烫伤的时候他都很开心。 　　结果她看都不看…… 　　哼，生气了！ 　　金时泽决定，明天要冷着脸下厨！ 　　…… 　　尤莉是没空了解小龙人丰富的内心路程的。 　　将物品摆放在新静音室后，设置完大门密码，又重新绑定好桌面的治疗面板，她指尖轻点，在小龙人明天的预约消息上，点击[确定]。 　　白给的业绩，不要白不要。 　　操作完这些，她从工具箱拿出几样物品，直奔顶层的首席静音室。 　　由于今天是新晋精神力检测，按照规定，她下午可以放假不上班。 　　既然如此，她火速从“医师”变成“病号”，预约了首席，将下一次两天后的治疗提前到今天。 　　顶层的长廊一如既往拥有重兵把守，森严肃穆，犹如厚重无形的枷锁。 　　只不过这一次，B区守卫哨兵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 　　热情洋溢谈不上，但起码不再是之前冷飕飕地眼神扫射，甚至因为突然间需要改变态度，一时适应不过来而显出了几分尴尬。 　　表情扭曲到有些滑稽。 　　怎么偏偏是A区这个向导，跟路西斯大人匹配度100…… 　　“哼。”尤莉小声哼哼，装看不见，主动递出一个遮掩严实的工具袋，“我跟首席预约好了，你们要开包检查吗？” 　　“不用。” 　　为首哨兵清了清嗓子，僵硬地缓解面部表情道，“您请进。” 　　天花板的扫描仪没有发出警报，想来不是什么危险物品，本来就跟这名少女关系不好，没必要再惹她生气。 　　事关路西斯大人的人生大事，他们耽误不得。 　　“好的。” 　　尤莉优雅颔首，没有拿乔，按动拜访门铃。 　　嘿嘿，安全通关！ 　　仿佛等候多时般，门铃按响的下一秒，静音室大门缓缓打开，尤莉美滋滋地携包入内：“首席，下午好！” 　　“尤莉，你快来，我……” 　　弥沙岚举着新买的茶盏，正欲分享，视线忽然凝住。 　　淡金瞳孔这次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少女手中新奇的工具袋，而是微愣地看着少女俏丽夺目的面庞。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弥沙岚垂下眼睫，这才注意桌面医疗面板显示的新资料——尤莉，S级向导。 　　“你……绑定了？” 　　弥沙岚长长的睫毛忽闪，隐没着无措的某种不明的未知情绪。 　　修长的指骨微蜷，茶盏轻旋，清亮的汤色倏然打翻到了桌面。 　　弥沙岚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好像有点……不开心？ 　　这不是从尤莉画面里感受到的情绪。 　　是他……自己的情绪？ 　　弥沙岚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手捂在胸口奇异地感受着，就听少女略带羞赧地应了声：“嗯。” 　　“首席，我晋升成功了，也确实觉醒了‘吞噬’的能力，特别要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锵锵锵！” 　　尤莉非常具有仪式感地一件件掏出工具，整齐有序摆放在办公桌面上。 　　一把量尺、一张设计图、各种螺丝配件以及一把多功能合一的高科技冲击钻。 　　“这是……” 　　弥沙岚略感好奇，她好像总能弄出很多新奇事物。 　　其实他本来想给她看看他新买的茶盏和茶桌…… 　　因为怕她总给他带东西太累，弥沙岚主动朝B区开口，要了一个没有讯通方式、单纯购物的仪器。 　　这样，他以后想买什么，可以自己在静音室下单。 　　上个月的工资发了，他让B区帮他绑定了电子卡，以后，还能给她也买东西…… 　　然而，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网购带来的惊喜，少女今天又带他往新世界迈了一大步。 　　“这些是我的凿窗道具。”尤莉眼眸轻眨，闪动狡黠的光芒，“今天先把窗户的规格画好，下次我们破窗到地面玩玩儿！” 　　她都跟赛洛哥商量好了，下次让大鹰来窗户边接。 　　她之前说了要给首席惊喜的，趁哨二不在，高层视线转移到污染区，正是B区对弥沙岚看管最松的时候。 　　如果说能有一个契机，可以让高塔之上被囚禁的神短暂恢复自由。 　　那么现在就是了。 　　——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机会。 　　倘若事情败露也无所畏惧，A07的家人即将归塔，她有强大的后盾，加上四个100匹配度的事，B区不敢拿她怎么样。 　　“放心吧，我都考虑周全了，您不用担心。” 　　一身白裙的少女眉眼弯弯，笑靥清甜，如同纯粹的曦光落在弥沙岚眼里。 　　他怔了怔，笑道：“尤莉，谢谢。” 　　他非常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现在在开心。 　　“不客气，应该的。” 　　比起弥沙岚这四年为白塔新人承受的孤寂，她这点心意不算什么，尤莉腼腆地摆摆手，拿起量尺朝办工作桌后走去，准备给他量尺寸。 　　“首席，我们来量一下尺寸。” 　　窗户不能开太大，以免引起注意，尽可能地适应他弯腰的高度就行。 　　她正欲详细地跟他解释，希望他不嫌麻烦。 　　忽地听见青年温润的嗓音道：“谢谢，尤莉，你对我很特殊。” 　　他又道了一次谢，然后：“我觉得我喜欢你。” 　　“咳！” 　　尤莉猛地被呛了一下，脑中倏然闪过首席之前语出惊人的“*起”。 　　她手一抖，量尺掉落在地，视线掠过青年长袍，脸颊飘飘然浮红。 　　心知首席的思维跟常人不一样，于是赶紧佯装沉稳地回复：“不客气首席，我也喜欢你。” 　　首席说的“喜欢”大概是表达亲近，是一种礼貌用语，嗯，她也应该如此回以礼貌！ 　　她忙着下蹲去捡绒毯上的量尺，没注意弥沙岚悄然泛红的耳根，他有些好奇：“尤莉……你喜欢我哪里？” 　　他喜欢她的手，她的香甜，还有她带给他的一切感受，但却不知她的喜好。 　　“啊？” 　　量尺正好掉落在弥沙岚脚边，尤莉抓住去捡的时候，不知不觉蹲到了办公桌下。 　　手掌下意识就搭在了青年结实的大腿上，想撑着起身，突然听见这个令人茫然的问题。 　　尤莉懵了懵，斟酌地回答：“都……都喜欢？” 　　她蹲在桌下乖巧仰脸看他的角度，似乎与上次脸颊摩擦的形式如出一撤。 　　被碰撞过的柔软触感清晰回荡在脑中。 　　弥沙岚喉结微微滚动，不自觉伸出手摩挲少女细嫩的脸颊，银色长发随着他的倾身如月华流淌。 　　“我懂了。” 　　他知道她喜欢哪里了。 　　丝质柔软的白袍炙热弹跳，下一秒，被青年修长的手指拂开。 　　他拉过她的手，精致圣洁的面庞隐去一抹羞涩：“你量吧，尺寸。” 　　除了脑域，他们接触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所以……她应该最喜欢他这里。 第142章 　　卧槽…… 　　这是什么福利环节…… 　　尤莉愣愣睁大眼睛, 看着眼前脉络分明、根根充血的青筋，感觉面颊一片铺陈的热意。 　　弥沙岚很爱干净，或者说, 他是各种层面和意义上的圣洁与无瑕。 　　如此近的距离, 她只嗅到了浅淡的麝味清香, 与青年白色长袍淡雅的香味交织在一起，甚至有些好闻。 　　但除却这些可以真实嗅闻的味道, 真正让尤莉面红耳赤的，是鼻息间男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强烈到仿佛充盈整个鼻腔，令人沉迷。 　　每个人的肤感和荷尔蒙都不尽相同, 这是独属于弥沙岚的气息。 　　他先是一名俊美非凡的男性，再是一位“神”。 　　“不、不用量这个……” 　　尤莉咕咚咕咚咽了好几次口水, 才勉强维持住良心, 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她红着脸解释：“首席，我说的不是……” 　　“不喜欢吗？” 　　弥沙岚疑惑打断她。 　　他轻抚着她脸庞, 将她偏转的视线挪回，温和询问：“尤莉, 你不喜欢我这个吗？” 　　清润沉雅的嗓音中, 带了几分潜藏的强势与坚持。 　　“我……” 　　青年掌心干燥，指尖修长而温暖，这大概是除却精神链接和“友好帮助”外, 他们第一次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而当眼下的情形是她趴在他办公桌下时，这个亲密的摸脸行为，似乎也携带起了另一种含义。 　　一瞬间，尤莉脑中闪过各种颜色小情景，脸颊呼啦啦地冒起了热气。 　　“喜欢……” 　　望着那张神圣而不可轻慢的精致面庞, 在弥沙岚柔和的注视下，她红着脸说出了大实话，“喜欢您这个……” 　　确实挺喜欢的…… 　　之前的友好帮助里，她不是没有私心…… 　　“但是！” 　　尤莉脸颊软软挨着他掌心蹭了蹭，但紧接着，就仿佛拿出了毕生毅力般开口，准备一口气解释清楚。 　　对，没错，喜欢归喜欢……但是不能再勾她了！ 　　虽然首席的字典里可能没有“勾引”这两个字，大概误会了什么，才以为她要量他那里。 　　但她在美色面前，可不一定能经住诱惑，万一她把持不住，对他兽性…… 　　“不量吗？” 　　弥沙岚微笑着，轻轻的三个字，成功把尤莉的话给堵了回去。 　　连并把她为数不多的坚持也撕碎了。 　　来都来了，那就…… 　　“那首席，我量了啊……”尤莉脸颊红扑扑的，良心未泯地补充一小句，“其实这里不是非量不可……主要还是量您的身高、弯腰高度那些……” 　　“量吧。” 　　弥沙岚颔首，摸了摸她头表示允许。 　　他很喜欢她刚刚脸颊挨着他掌心轻蹭的感觉。 　　或者说，弥沙岚发现他喜欢她这样蹲在于他桌下，喜欢她亲近的姿态和如此的神态……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 　　这样的时刻，她仿佛属于他。 　　是他的私有。 　　这个认知让弥沙岚喉结微滚，指尖抚在少女顺滑的缎发间没有撤离，就这么抚着她的发，垂眸看她动作。 　　真量了啊…… 　　尤莉心脏咚咚直跳，颤着眼睫拉扯出量尺，脸庞挨近，指尖贴了上去。 　　从粗硕的根部一直丈量到伞状圆润的顶端，尤莉盯着数字，再次吞咽口水：“21……” 　　然后阔度，“62……” 　　妈呀，第一个精确记录在案的尺度，果然非同凡响。 　　“量好了首席！” 　　尤莉感觉再这么盯下去，不止脸颊血色上涌，可能她久违的鼻血要涌出来了。 　　防止丢脸，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多待，紧急从办公桌下撤离，又防止弥沙岚再次语出惊人，她语速飞快地率先点评：“很伟大的一根！” 　　“真的！” 　　怕弥沙岚不信，她二次羞耻地强调，用以真诚由衷地表达自己的赞美，“首席您这个……这放在小说里，绝对是男主级别的天赋！” 　　“对，一般人长不出这样……” 　　虽然不知道首席到底误会了什么，但……是个男的都喜欢听夸吧？ 　　怎么说也是她赚到了，怎么可以吝啬一点点小小的夸奖呢！ 　　何况她说的是都是大实话。 　　弥沙岚看着空荡的桌底，指尖悬空停顿了一秒，眼睫微垂又轻抬，对已然站起身的少女，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 　　末了，他轻声补充：“你喜欢就好。” 　　她喜欢他，他为此感到开心。 　　足以弥补方才那一秒的失落。 　　尤莉双颊陡然涨红，“我……” 　　什么叫她喜欢就好！ 　　“首席，您……”她一时语塞，又无法反驳。 　　好吧，喜欢是喜欢，毕竟这件事，她前面亲口承认过。 　　但首席，您为何要如此强调…… 　　说弥沙岚误会嘛，她确实喜欢，他没说错。 　　但说他没误会，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尤莉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在弥沙岚没再多言，而是同样站起身。 　　仗着身高，手掌抬起在她脑袋轻搭一下，平静询问：“还要继续量吗？” 　　她前面说过，还有其他地方的高度需要记录。 　　“噢，要的要的！” 　　正事要紧，尤莉再一次拉开量尺，但小眼神不自觉瞄到了高耸的长袍，“您这个……需要先帮您吗？” 　　她以为弥沙岚会像前几次那样，请求她帮忙。 　　谁知白色长袍倏然跳了跳，弥沙岚盯着她娇嫩的唇瓣，道的却是：“不用。” 　　回想起少女凑近丈量时呼吸的轻绵与温热，弥沙岚于心中感受另一种奇妙，优雅地移开视线，贴心道：“你的事要紧。” 　　今日已经足够，不宜再让她劳累。 　　“好，那我开始啦。”尤莉眨了眨眼睛，尽量让自己忽视白袍洇出的清痕，舔了舔唇道，“您帮我拿一下，举在头顶，我帮您比对。” 　　“对，就是这个高度……” 　　“然后再弯腰……” 　　…… 　　这一次的治疗时间，尤莉效率很高。 　　不仅量好尺寸，绘制出了窗户的设计图，还选定了下次出逃的地点。 　　“把窗户开在浴室怎么样？” 　　这一层教堂式的宫殿，除了办公桌后不可打开的巨大彩绘玻璃窗，其余的窗户和绝大部分光线摄入，多数穹顶的圆孔窗。 　　而日常留在房内的几扇，不够容纳弥沙岚高大的身形进出。 　　开在静音室太大张旗鼓了，尤莉觉得可以把浴室那扇窗户改造扩大，平时不会引人注目。 　　“好。”弥沙岚全凭她做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事，嘿嘿，您休息就好。” 　　尤莉一手举着屏蔽装置，一边操纵着小章鱼凿孔。 　　体力活她是不会自己上的，多好一个锻炼精神体的机会！ 　　“尤莉，你的哨兵……” 　　笃笃的钻孔声里，尤莉一时没听清：“首席，您说什么？” 　　“没什么。”弥沙岚笑道，召唤了精神体从小章鱼触手中接过冲击钻，“我来吧。” 　　算了。 　　今天不想看她跟别人绑定时的画面。 　　…… 　　五日后，在经历尤莉调改治疗时间，偷偷运送几次材料的情况下，一扇未被B区察觉的大窗户悄然竣工。 　　按照约定，尤莉今天把治疗预约修改到了晚上9点。 　　“你这……”夜间守卫在长廊的哨兵，看到她的拜访，皱起眉，“这不符合规矩。” 　　按照上面安排的作息规定，弥沙岚向导下午五点过后不再进行治疗，要确保他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和充足的睡眠。 　　“什么规矩，你们B区的规矩吗？”尤莉不屑地抬了抬下巴，“我们楼下静音室都还有加班的呢，首席为什么就不能加班？” 　　她蛮横地把人呛了一遍，没等守卫哨兵发作，顷刻又软了语调：“那能怎么办呀，我也不想半夜打扰首席的，可偏偏现在头疼得厉害。” 　　“而且首席都已经同意了，放心吧，我知道他十点必须睡觉，我绝对在十点之前出来！” 　　她说着说着，手捂太阳穴，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要不然，你们现在赶紧跟执行官申请一下，嘶，我今晚真的忍不了……” 　　“……”到底是跟路西斯大人匹配度100的人，B区哨兵不敢耽搁，“快进去！” 　　“切记，一定要在十点之前出来！” 　　“略。” 　　踏进静音室，等到大门闭合，门锁启动，尤莉反身对门口比了个鬼脸。 　　“首席，您衣服换好了吗？快来快来。” 　　“我……嗯。” 　　恢宏华丽宛如宫殿的静音室内，左侧一处刻有天使浮雕的房门打开，弥沙岚从起居室中走出。 　　没再穿着日常喜好的金边白色长袍，而是换了一身“赛洛风”的黑色修身衣物，勾勒出矫健完美的身形比例。 　　宽肩高个，长腿笔直，若不是发色太显眼，远远看去说不定真能以假乱真。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现在天黑，伪装意思意思得了。 　　“您等等。”尤莉稍微帮他把长发扎了一下，“好了。” 　　低竖地扎好，总比披着没那么引人注目些。 　　“来吧，大鹰已经在等啦！”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快步走去浴室。 　　他们有40分钟的时候下楼玩儿。 　　赛洛哥等会要开会，现在送他们下去，到了固定时间，大鹰会在原地等待。 　　百层高楼，窗外繁星闪烁，夜色幽远而寂静，弥沙岚看到了翱翔在窗外的巨大精神体。 　　黑鹰丰厚的深色羽翼，在夜中仿佛流溢着暗青色的辉芒，看似低调，实则锋芒尽显。 　　这个精神体能出现在这，弥沙岚知道，是赛洛作为A区执行官对他的一种示好。 　　缰绳隐现，他弯腰迈出，坐稳后，回首对少女伸出手：“尤莉，来。” 　　“呼，刺激！” 　　这可是100层，而且是现实，不是在精神图景里，骑到大鹰身上后，尤莉光是瞄了眼底下高度，就感觉恐高症要犯了。 　　才不管什么礼仪，她死命搂住弥沙岚的腰：“首席您拉稳啊，千万不要掉下去啊啊啊！” 　　她还是有一点点怕高啊啊啊！ 　　“轰”的一声，远处的天边炸响了一朵蘑菇云。 　　火光磅礴绚烂地涌现，他们于苍茫夜色中乘鹰下坠。 　　“最近的污染很频繁。” 　　安全落地后，弥沙岚扶稳面色略显苍白的少女，遥望蘑菇云方向看了一眼，关切道：“你还好吗？” 　　“没事……缓缓就好了。”尤莉大口喘气，平复呼吸，同样望了眼污染方向，眸中隐含担忧，“是啊，有一阵子了。” 　　她现在都能分辨了，刚刚那朵还好，大概只在B级。 　　但架不住数量多，月楼哥哥他们在路上，大概就是被大大小小的污染区耽搁住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她不担心，只是大概要晚几天过来而已。 　　刚刚这朵蘑菇云，相信白塔很快会派队伍出去。 　　“走吧，我们今天需要的是，好好享受这40分钟。” 　　尤莉弯了弯眼眸，正想牵起弥沙岚的手，“首席，您比较想去哪里逛，我们先……” 　　“嘘。” 　　忽然间，青年修长的手指搭在她唇瓣。 　　“尤莉，你听。”弥沙岚凑近她耳畔低语，淡金瞳孔闪动些许好奇，准确望向林中某个方向，“好像有人。” 　　“嗯啊……重一点，快快，我等会要去开会……” 　　“这些污染烦死了……整天被打扰……放心，这里没人……” 　　“有人？什……” 　　尤莉陡然睁大双眸，因为她也听到了。 　　而且这声音…… 　　韩女士，怎么又是您！ 　　分辨清楚后，尤莉被青年薄唇覆住的耳垂瞬间红到滴血。 　　没错，她跟赛洛哥选的降落地点确实隐蔽，这样弥沙岚不容易被发现…… 　　但她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野鸳鸯也不容易被发现。 　　普通人是没这么大胆的，偏偏韩女士她不是普通人…… 　　听着从林中断断续续传出的高亢声响，环顾四周，一看左侧湖面波光粼粼，右侧密林静谧幽深，尤莉只觉两眼一黑，羞耻得要命。 　　现在怎么办？ 　　大鹰已经飞走了…… 　　她咬了咬唇，压低声音：“首席，我们往侧边小路偷偷走吧……” 　　听动静，韩敏秋他们马上要结束了，等会出来会经过这里的，不能让他们看到。 　　“人工湖这夜晚不开灯，那条路应该没人……” 　　就算还有人，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弥沙岚的发色。 　　尤莉是真没想到刚落地就碰上这种名场面，极力地挽尊着，想给弥沙岚的第一次“降落”体验留个好印象。 　　忽然感觉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唔？”她茫然抬眸。 　　看见弥沙岚收回指尖，端丽的面庞露出新奇又惝恍的笑意，仿佛触碰到了最甘美的香甜。 　　“好。”他很好说话地应承，并不在意这次意外。 　　不开灯，没人的小路……与她一起，应该是一次非常愉悦的体验。 　　弥沙岚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回她的唇，指尖复又抬起，轻触上去，嗓音温润地征求：“尤莉，去那里之后，可以吻你吗？” 　　她的唇很软，是想象中的感觉。 　　喜欢。 　　或许会比手更喜欢。 　　她此前总问他“想”要什么……他现在想跟她接吻。 第143章 　　接……吻？ 　　……首席跟她？ 　　尤莉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或者，曾经闪过的某些隐秘小心思被首席发现了。 　　不会吧……不就是那天量根的时候多咽了几次口水，眼馋想啃嘛……她、她表现这么明显？ 　　首席也不像是个阴阳怪气、会反讽的人呀…… 　　“首席, 您是说……” 　　尤莉心中打鼓, 眼睫扑闪虚虚抬起, 有些紧张又不太确定地问。 　　“唔！”唇瓣刚微微张开，青年触在唇面的修长指尖, 沿着齿关的细缝就顺势探了进来。 　　口腔内顿时察觉到微凉的异物感。 　　尤莉茫然地睁大眼睛，心跳重重漏了一拍，怎么都无法想象这是弥沙岚会做的事情。 　　“首……唔……” 　　“是的，我想。” 　　弥沙岚指尖在少女香舌勾蜷着轻点了一下, 明确道：“尤莉，我想跟你接吻。” 　　“舌吻。”他说。 　　不是一触即离的接吻礼仪, 弥沙岚清楚地知道, 他想同她更亲密，他的舌头想伸进她嘴里。 　　尤莉脸颊轰地一声炸开了, 羞红的粉意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 　　首席想跟她……舌、舌…… 　　事情怎么会发现成这样？ 　　尤莉脑袋被首席的话语炸得迷迷糊糊，感觉不可思议, 可又好像理所当然。 　　毕竟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但……如果那算是她单方面友好帮助的话，接吻，应该怎么算…… 　　“唔……”尤莉想不明白, 现在好像也无暇再想。 　　仿佛是初次新奇地探索般，弥沙岚的指尖从舌面滑到她了舌下，细致温柔地往回勾，很快又抵着她唇瓣撤离。 　　最后这一抵，有那么一丝缱绻留恋的味道。 　　感觉首席, 好像还想继续的样子…… 　　尤莉被心中蹦出的想法震惊到了。 　　不对，她怎么能这么想首席！ 　　“可以吗？”弥沙岚盯着撤出后指节微亮的水光 ，喉结微滚，微笑地问她。 　　“我……”尤莉又羞又燥，半晌说不出话。 　　她一时不确定，弥沙岚到底是真的想，还是跟上次那样误会什么了…… 　　尤莉憋了半天，见弥沙岚似乎还在等答案，最后憋出一句蚊子般小声的应答：“嗯、可……” 　　嗯，可以的！ 　　她可以再遭受一次良心的谴责，没有关系！ 　　只是话未说完，她眼前突然一晃，感觉腰肢被有力的臂膀圈紧，整个人被弥沙岚带离，藏到了一旁的灌木丛后。 　　“嘘。” 　　弥沙岚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修长手掌轻捂她的唇，示意她跟他一起蹲下，“他们要出来了。” 　　“唉？”如此近的距离，尤莉鼻息间满是青年身上干净淡雅的香味。 　　除了掌心干燥的肤感，似乎还有因一起躲藏紧挨而产生出的某种亲昵。 　　过了两秒，尤莉才恍然回神，想起他们为什么要躲，用力点点头：“……嗯嗯！” 　　同时鼻息小声哼唧，表示自己不会惊呼出声。 　　弥沙岚含笑地松开手，放她自由呼吸，但揽在腰肢的臂弯却没收回，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搭着。 　　尤莉懂的，灌木丛比较矮小，他们还是缩在一起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真的是。 　　明明是她带弥沙岚出来玩儿，怎么变成了他带着她躲人…… 　　好丢脸呀……尤莉烫着脸颊盯地面，想挖条缝把自己埋起来。 　　不对，事情都发生了，她再觉丢脸也没用。 　　而且偷的人都没心虚，她心虚个什么劲？ 　　没错，之前量根的时候首席肯定没发现她的歪心思，不能自乱阵脚，还是祈祷那对罪魁祸首的野鸳鸯快点走吧！ 　　尤莉迅速调整心态，抬眸去盯密林处的动静。 　　枝叶窸窣的响动过后，韩敏秋跟一位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哨兵走了出来。 　　韩女士身上衣物穿戴整齐，只是往常在塔内看到的一丝不苟的端庄盘发略显凌乱，脸上有着未褪的潮红。 　　眼角眉梢挂着的春意，彰显着她对方才的服务很是满意。 　　那位哨兵就随意多了，酣战过后大概热得要命，领口的扣子都懒得扣，大肆肆地敞开着，露出几道抓痕。 　　战况还挺激烈…… 　　尤莉眼尖地注意到这位哨兵穿的还是白塔巡逻队的战斗服，年龄看起来比小龙人大不了几岁。 　　两人走着走着，腻腻歪歪突然又亲在了一起，紧接着，那名哨兵的头被韩敏秋按着，就地蹲了下来…… 　　“再一分钟。” 　　尤莉隐约听见韩敏秋说。 　　卧槽！ 　　这可是在白塔，不是宴厅花园，是到处都有敏锐五感的哨兵的白塔！ 　　尤莉乌眸圆睁，直愣愣地看着，眼珠都要瞪掉了。 　　韩女士是真的野啊…… 　　不知道如果小龙人看到这一幕……算了，尤莉私心里还是希望小龙人一辈子都不要发现。 　　虽然第一印象有点讨厌，但近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小龙人本心不坏，除了有点少爷毛病，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就那么一直当个傻白甜富二代也挺好。 　　她对韩敏秋的私生活不予评价，毕竟比起B区那边的风气，韩敏秋跟这些哨兵是两厢情愿的公平交易。 　　而且……尤莉自己也有些不正常。 　　除了对小龙人的同情和怜悯，猛然撞见这种小物片里的情景，她竟然觉得有点……刺激。 　　特别是身旁还有这么一个大活人的时候。 　　等等！ 　　尤莉脑中电光火石，仿佛明白了什么，为弥沙岚先前的举动找到了正确、合适的理由——首席该不会以为她带他去小路也是！ 　　“首席，我……”她嘴唇小声嗡嗡，赶紧凑到弥沙岚耳边想解释。 　　碰巧弥沙岚偏眸望她。 　　刹车不急，尤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唇擦过了青年的侧脸，触碰到柔软。 　　双方皆愣了愣。 　　“首席，我不是！” 　　完了，更加解释不清了，刚刚怎么看都像是她主动要亲他。 　　但好像也无需再解释。 　　就着远处逐渐火热的氛围，弥沙岚淡金色的瞳孔看着她，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的唇。 　　仿佛有什么东西，同样点燃在了她和弥沙岚之间。 　　“尤莉，现在可以吗？” 　　一双巨大又透明的羽翼虚影覆在了二人身上，渐渐融合，然后消失不见。 　　弥沙岚用自身的精神屏障，屏蔽远处哨兵侦查的五感，拉过她的手轻按着往下。 　　“您这，什么时候……” 　　感受着布料底下的厚实程度，尤莉咽了咽口水，十分确定看小物片的时候应该没有。 　　“刚刚，你亲我的时候。” 　　弥沙岚圣洁的面庞中，涌动的是沉郁而绚丽的靡音。 　　他温和地道歉：“抱歉，大概等不到去小路了。” 　　现在就想亲她。 　　她应该也是想了，他之前看到的画面里，尤莉是喜欢接吻的。 　　弥沙岚珍惜时间，不再多言，大掌扣着少女后脑勺，倾身吻了上去。 　　娇嫩的粉唇自觉地微微开启，青年舌头准确无误地顷刻钻入。 　　“唔！”尤莉蓦然睁大眼睛，心脏怦怦剧烈跳动。 　　除了感受柔软的舌头搅在她口腔入侵，还感受着底下指尖被他带领，摸索到了某处金属拉链的微凉。 　　按照首席平时的穿衣喜好，里、里面…… 　　“嗞啦”划开的动静中，有什么东西弹跳着，滚烫有力地拍打在了她掌心，似乎回应她心中所想。 　　肌肤被拍打得一片烧灼，心也跟着流下岩浆。 　　跟首席接吻…… 　　跟首席接吻的时候，帮他…… 　　尤莉面颊通红，闭上眼睛，感觉浑身毛孔都在打开，舒坦又欢欣得脚尖都蜷了起来。 　　太刺激了…… 　　“喜欢吗？” 　　唇瓣短暂分离的间隙，弥沙岚略显沙哑的嗓音贴在她耳畔，带着不同一样的微微的急促感。 　　这种嗓音出现在弥沙岚身上，莫名有种打破禁忌的诱惑。 　　好像堕落的深渊朝他们张开森然入口，通往地狱的密道是一张拥有猩红舌尖的嘴，唇肉润泽泛着香甜的蜜光。 　　“喜欢……”尤莉微启的小嘴同样露出了红舌，软软地舔了舔唇。 　　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没想到跟弥沙岚接吻会是这种感觉……最初舌尖缠绕温和地试探过后，青年真正接吻的姿态，竟然会那么强势，缠绵又有力地搜刮着她口腔内每一寸软肉，好像怎么都吻不够她的样子。 　　她没想到“激烈”这个词会出现在弥沙岚身上。 　　太喜欢了！ 　　尤莉终于看清自己恶劣的秉性。 　　她喜欢看到弥沙岚这样，这种圣洁的神明只因她而污浊的景象，弥沙岚仅她可见的这一面，兴奋得她口干舌燥。 　　她馋馋地盯回青年漂亮的薄唇，“首席，还想亲亲……” 　　“好。”弥沙岚垂眸看她，声音温柔，“我也还想。” 　　他带着她的手中动作未停，只是抬眸确认那两人是否离开。 　　确认过后，结实的双臂发力，一把将少女抱起走出了灌木丛，进到了韩敏秋他们先前待过的密林。 　　“去里面亲。” 　　密林的掩护，加上他的屏障，即便是赛洛的精神体也无法监视到。 　　“刺啦”一声，尤莉仿佛听到棉质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清透的凉风袭来，她沉醉的双眼陡然清醒了几分，但很快，凉风被堵住了，某件前几天被她夸赞过伟大的事物，紧密地贴了上来。 　　密林内奏出了如同他们接吻般粘稠的水响。 　　尤莉面颊滴血，“首席，您……” 　　用那种精神体撕她的……好犯规…… 　　“抱歉。” 　　弥沙岚的吻再次覆盖而下，浅酌又深吻，许久之后，纤长的眼睫扫过她脸颊，弥沙岚的唇吮在了她脖颈，笑道：“只是觉得这样，你似乎更快乐。” 　　“会吗？尤莉。” 　　那些画面里，她很喜欢这样。 　　弥沙岚此前确实有过下于地面行走的想法，他偶尔也想当回“正常人”，但那种想法其实很淡，并没有她理解的，他“非常渴望”。 　　直到现在，尝过她唇齿的甘甜，听着林中繁茂枝叶扑簌的响动，踩着一地碎银般淌下的月光，他才终于感觉到外面空气的鲜活。 　　确实，这种露天席地的场景，不是静音室可以比拟的。 　　弥沙岚确认了自己的欲望。 　　——她就是他的欲壑难填。 　　“尤莉，这次出行……我也很喜欢。” 　　密林内逐渐剧烈的拍撞声中，少女手臂脱力地软软下滑，左腕光脑一震，弹进通知： 　　[S级哨兵乌行舟预约了您的治疗。] 第144章 　　滴答, 滴答。 　　透明香甜的向导素随着晃动洒进土壤，酣畅淋漓地浇在树根，将鳞皴如甲的灰褐树皮打成了一片片深色的湿黑。 　　晶莹一串串往下滴落越多, 树干上下划的洇痕就越明显。 　　高温氤氲, 空气里甜腻愈盛, 密林仿佛一处被屏蔽了信号的天然蒸房。 　　“呜首席……好热……太、……” 　　尤莉额角冒出一层薄汗，眼皮和睫毛好像也被热气晕染出了水珠, 乌发黏湿地贴在颊边，像馥郁绮艳的蛛丝。 　　太重……又好像太轻了……呜呜她也分不清…… 　　她费劲地睁开眼，才发现发现弥沙岚用来伪装的大衣不知何时早已滑落，半边肩膀赤倮着, 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 　　好像是被她扯掉的…… 　　因为她看见自己的手搭在上面，双臂像小章鱼的触手般紧紧勾住男人脖子, 亲密地攀附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暴露了自己黏人的特性…… 　　怎么会这样……啊啊, 她怎么扯首席衣服啦！ 　　“呜呜……”尤莉目光倏然清醒几分，害羞地把脸埋在青年颈窝, 一边贪婪嗅闻，一边呜咽地小声哼唧。 　　立志把刚才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撇清关系。 　　不管了, 反正她不是故意的, 都、都是美色惑人…… 　　“嗯哈……” 　　风吹得树影摇晃，枝叶婆娑，却好似吹不走浮动的燥热。 　　尤莉看到地面上交叠的黑影在剧烈摇晃, 影子里她的长发同样在晃，腿被男人遒劲有力地勾在臂弯，脚尖也在晃。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晃动，浮浮沉沉跟做梦一样。 　　应该是在做梦吧，不然现在怎么会这么快乐……但又好像被蚂蚁啃噬心房般, 比以往更加心痒难耐。 　　是、是……唔，尤莉知道是哪里，但她不好意思跟弥沙岚说。 　　前面两次因为身份的禁忌，她几乎没多久就交代了，但缓过来之后，现在…… 　　首席的力道很重，充血的青筋很烫，偶尔正确地剐蹭而过，仿佛是鞭挞在她战栗的灵魂上。 　　美到不行。 　　但始终没有…… 　　尤莉臊红了脸，只能这么缠人地抱紧他。 　　除了勾住他脖子和后背倚靠的树干，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支撑点，“首席，首席呜呜……” 　　少女娇气的声音中，染着渴求与难耐的水汽。 　　“怎么了？”弥沙岚停止动作，俯身前来温柔地吻她。 　　柔软的薄唇挨近，尤莉如同涸鱼喘息，急不可待地张开小嘴接受润泽。 　　“唔太热，缺水了……” 　　缺水？ 　　弥沙岚垂眸望了眼自己雨露斑驳的鞋面和裤腿，笑道：“确实。” 　　崭新锃亮的皮鞋鞋面，牛皮面料颗颗水珠下滑，带着甜躁的幽香。 　　他往常不喜穿鞋，也不喜这些携带束缚感的修身衣物，但眼下的画面，增添了他对这套衣物的喜爱度。 　　这双鞋，回去可以留下。 　　“是我不对。”弥沙岚轻笑着，沿着唇缝将舌投喂进去，伸进她嘴里，刮过勄感的上颚，掭去她舌根缠绵，大方地将津液交渡给她。 　　“这样够吗？”是他让她变热，又让她缺失那么多水份，理应补偿。 　　“唔，不够不够……”尤莉被吻得脚尖美美颤了颤，树袋熊般搂着他又贴更紧，“还要还要……” 　　丝丝缕缕的月光穿过枝叶疏漏的细缝照在弥沙岚脸上，青年精致的脸庞仿佛闪着不可侵犯的银白光泽。 　　明明还是端庄无瑕，犹如神祇的一张俊美脸孔，又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从来宁静无澜的淡金瞳孔，此时微微阖目，被纤长下垂的眼睫遮掩眸光，睫毛根根分明又不显细弱，带着几分沉醉的旖旎，似乎浸透了无穷无尽的欲色。 　　他掀眼看她痴迷乖顺的容颜，笑道：“尤莉？” 　　薄唇是柔软而堕落的艳红，潋着一层清透的水光，诱人采撷。 　　好似一场罪证。 　　是她犯下罪状的证明。 　　尤莉一时竟看得有些呆愣，刺激兴奋之余，后知后觉感到了紧张。 　　啊，她…… 　　她原本打算带首席到某处草坪走走，远远地欣赏向导楼的银杏树； 　　亦或者大胆地走到某条道路，感受白塔内普通平凡的点滴日常，看看其他人生活的样子…… 　　怎么就钻到林子里来了呢，现在还…… 　　就在这时，她手腕光脑一震，骤亮的缩屏弹进一条醒目的消息通知：[S级哨兵乌行舟预约了您的治疗。] 　　尤莉蓦然睁大眼睛，衍生出了做贼心虚的慌乱。 　　乌行舟回来了！ 　　“首席，我我我……” 　　这个时间、这个节点的消息通知，一瞬间让她有种偷晴被抓包的错觉。 　　被美色迷惑的脑子倏然长了回来，手撑在青年胸膛准备远离。 　　想想不对，又滑到青年臂膀，想要支撑着自己下地，“首席，时间好像不早了，我们要不……” 　　要不我们收拾收拾，趁着40分钟没到，尽量再逛逛？ 　　尤莉本来是想这么说的，毕竟她的初衷还是很单纯的，没想把弥沙岚教坏。 　　而且这里到底是白塔的林子，不安全，亡羊补牢，为时不……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视线从青年端丽的面庞一闪而过，被带移着晃到了方才倚靠的树干。 　　尤莉懵住。 　　怎么感觉，好像已经……为时已晚了？ 　　脚是落地了，但她现在这个姿势…… 　　“不用去别处。”弥沙岚在她身后轻声道，“尤莉，我喜欢这里。” 　　“唔？”尤莉茫然睁大眼眸，感受着身后青年胸膛靠近的温热气息。 　　等到她彻底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背对着弥沙岚弯好，眼前是灰褐色树皮粗糙的纹理，以及她自己的被青年单手箍住手腕，摁在上面的两只掌心。 　　一同落入眼中的，还有青年结实的小臂。 　　弥沙岚不是一般的向导，他拥有着完美的如同哨兵般的体格，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造物主精心雕刻过，蕴含着精健的力量。 　　所以现在是…… 　　扣、她被首席扣住了？ 　　首席怎么突然…… 　　“首席……”尤莉愣愣地低头，感觉到了裙摆被修长手指推动着，不断往上堆叠。 　　曝在空气里的凉意，刺激得她狠狠吞咽口水。 　　“首席，您……”尤莉心脏咚咚直跳，因这略显羞耻的姿势和突然强势的控制，仿佛预感到什么，面颊陡然浮出一片羞红。 　　这这这，到底是她无意教他的，还是他天生…… 　　滴答。 　　颤巍巍的一颗水珠从繁茂的枝叶，砸在了弥沙岚鞋面。 　　是高温蒸煮过后，密林凝聚的汁夜。 　　“喜欢这里，也喜欢这样看着你。” 　　弥沙岚垂眸看着她的诚实，清润的嗓音染上喑哑，“所以不用换地方，尤莉。” 　　他知道她方才的想法。 　　他看到消息了。 　　他也清楚记得乌行舟的名字跟她链接过。 　　只是刚刚，不知为何，不太想看到她因别人而将他推阻的表情。 　　为什么乌行舟归塔，她就要心虚地逃离？ 　　……因为他们是可以绑定的哨兵吗？ 　　嗯，不喜欢那种表情。 　　弥沙岚想将她留下。 　　画面里那些他们会的，他也会。 　　弥沙岚修长的指节挑开她滑软的唇缝，坚定地将自己送予她口中，看着她吞食，倾身含住她耳垂：“尤莉，这样你喜欢吗？” 　　透明的涎液从少女微张的唇缝流溢，在咕叽的声响中顺着青年指节砸落在地。 　　尤莉脑中“轰”地一声，炸响了绚烂的烟花。 　　吃到了…… 　　这样看，他说喜欢这样看……他现在是在看着她吗？ 　　首席原来也喜欢…… 　　“啊！” 　　骤然浓郁的幽香中，尤莉泪眼婆娑，呜咽地咬住了青年的小臂。 　　与此同时，弥沙岚脖颈的检测装置绿灯互闪变换。 　　随着心率的攀升，逐渐转换成待定的澄黄，在红色以下的警戒线堪堪停住。 　　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目光垂落在潺潺的向导素，湿润的手指抚了抚戴了四年的检测装置，垂下眼眸。 　　好可惜。 　　看来今天他无法服侍更多。 　　如果现在蹲下，红色警报鸣响，B区不出一秒就会发现他目前的所在。 　　下次吧…… 　　弥沙岚将脱力的少女揽进怀里，吻了吻她面颊，抬手温柔地轻抚她秀发，“回去吧。” 　　…… 　　十点整。 　　尤莉准时从第一静音室出来。 　　夜半时分，廊道一片寂静，在门口守卫哨兵不悦的视线下，她通红着一张俏丽面庞，火急火燎快步走进电梯，连挑衅做戏的时间都没有。 　　梯门闭合后，直接一个大喘气。 　　同时打开消息栏，点戳进乌行舟的头像：[乌行舟，你在哪里呀！] 　　完了，不知道乌行舟有没有先在宿舍等她……等会回去没有小布条可怎么解释！ 　　乌行舟：[在执行官办公室述职，稍等。] 　　乌行舟：[你睡了吗？] 　　呼…… 　　尤莉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LiLi：[不急不急，我刚治疗完毕，你……] 　　“叮”的一声，一楼电梯到了，尤莉的消息同时卡在了输入栏。 　　“莉莉，你们今天去哪儿逛了。”一道低醇熟悉的嗓音钻入耳中。 　　尤莉惊恐抬眸，对上了黑发青年好整以暇的笑容。 　　赛洛颀长的身姿站在门口，浓墨般狭长的狐狸眼眸富含深意望着她，仿佛洞悉一切。 　　“不着急，慢慢说。”赛洛视线从光脑屏幕掠回，指尖戳了戳她脸颊，不轻不重带着调侃，“怎么就想着他一个？” 　　“莉莉，我睡得也挺晚。” 第145章 　　“赛洛哥！” 　　尤莉啪嗒一下摁灭光脑, 手腕缩了缩，下意识想往后藏，“您怎么来了呀, 开会结束了吗？” 　　不对, 跟乌行舟的消息又没什么, 赛洛哥知道乌行舟的…… 　　尤莉悄摸摸又把手腕挪回，佯装自然道：“我、我跟首席没去哪儿, 就湖畔、散步……然后赏月……” 　　“嗯！今晚的月色……” 　　“今晚月色确实挺好。” 　　赛洛眉梢轻挑，指尖戳一下她脸颊，不轻不重带着调侃，“所以我们莉莉脸赏成这样, 这么红？” 　　“哪有……”尤莉听他语气，钻出电梯, 心虚地垂头看地, “那是因为今天比较热……” 　　没想到乌行舟那里安全了，反倒把狐狸哥给落下了, 她怎么就忘了，还是赛洛哥的大鹰送他们来回的呢…… 　　但首席说他开了屏障, 大鹰应该看不到密林的情形…… 　　“是看不到。” 　　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 赛洛笑着掐了掐她脸颊，“但是莉莉，你这一身向导素, 我很难闻不到呀。” 　　她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团行走的香甜气息。 　　“向导素？”尤莉瞪大眼睛，没想到问题出在这儿。 　　“可是我……” 　　她在首席浴室明明清洗过，也擦干净了，非常清爽！ 　　现在除了底下漏风有点凉, 其他的地方，应该没有问题啊？ 　　还是说……赛洛哥在诓她？ 　　“简单的清理和擦拭可没用。” 　　面对少女狐疑的小眼神，赛洛散漫地屈起指节，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莉莉，我们哨兵的鼻子跟你们向导可不同。” 　　“我们闻见的气味浓郁程度，是你们的数倍。” 　　更何况，他跟她可是100%匹配度。 　　以他对她向导素的勄感程度……有人会忘记家的味道吗？ 　　就连赛恩那只小呆鹰，都不会忘记自己巢穴的味道吧？ 　　“你觉得自己擦干净了，但在我眼里……”赛洛话留一半，狐狸眼眸弯了弯，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虾熟的粉颊，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本来他是不确定的，毕竟那可是弥沙岚——是崇高与圣洁的代名词，遥远彼端出尘不染的“神”。 　　即便踩着荆棘与风雪也能面不改色，甘愿自束塔顶四年，真正意义上清心寡欲的神级人物。 　　这一点，饶是赛洛都自愧不如。 　　他为区域出力，是争、是抢、是无尽的掠夺与置换，弥沙岚为白塔出力，是不争、不抢、是无需回报的主动给予。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向导首席，会出身于人欲横流、糜烂至极的B区。 　　可莉莉这反应，明显就有事儿了。 　　没想到啊，连无欲无求的“神”都……是不是应该夸一句，他们莉莉魅力大呢？ 　　“才没有！” 　　谁知少女眼眸一转，倒是先告起状，“不是你想的那样，赛洛哥，还不都是因为大鹰……” 　　赛洛挑眉：“大鹰？” 　　“我跟首席刚落地，就听到林子里……等等。”尤莉暂时打住，乌眸警惕地朝四周瞄了瞄。 　　夜里十点的静音塔万籁俱寂，一楼大厅空荡无人，只留有几盏氛围夜灯，散发着呼吸般的静谧光芒。 　　看起来是没人，但万一碰到加班下楼的人呢……还是得巩固AD两区的“友好联盟”，给韩女士把住口风的。 　　“赛洛哥，现在没人了吧？” 　　尤莉扯着赛洛的衣袖，走出静音楼，选了条通往向导宿舍的小道，得到确认，知晓周围彻底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凑到赛洛耳边：“其实是这样的……我跟首席今天，差点当面撞见韩女士！” 　　“我们落地的时候，她就在湖畔那边的林子里……哎呀你懂的！” 　　赛洛哥知道的韩女士八卦远比她看到的多，相信就不用她再赘述了，左右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哦？” 　　送人的事不宜张扬，赛洛没让精神体多停留，以免引人注目。 　　他确实在事后注意到了韩敏秋，只不过现在……他知道韩敏秋不是理由。 　　赛洛修长的指节滑到少女细腰，沿着裙沿闲庭信步地往下走，勾唇笑道：“莉莉的意思是……你的向导素是那时候惹出来的？” 　　“唔，嗯嗯！”尤莉红着脸羞耻承认，防止他再追问，迅速补充，“然后向导素太多，穿着不舒服……回到静音室后，我避开首席，躲到浴室偷偷处理了。” 　　既然赛洛哥只闻到味道，不是实打实看见画面，尤莉决定，无论如何要把小树林发生的事隐瞒到底。 　　倒不是她死鸭子嘴硬，她跟赛洛开场的那晚就一下子爆出了所有家人，相信再多一个，以赛洛哥的接受能力，也是可以承受的。 　　但现在不是个数和人数的问题。 　　而是她私心里，不希望弥沙岚仅她可见的那一面，被其他人发现。 　　这里的其他人，是指除她跟首席以外的所有人。 　　这不代表她把赛洛当外人的意思，相反，如果对赛洛不在乎，她就不会感到紧张了。 　　这是她的小小私心，她不想破坏弥沙岚往常在白塔众人心中的形象。 　　——尽管“形象”这个词，首席本人可能并不在意。 　　但尤莉就是想瞒下。 　　除了她，他们只需知道，弥沙岚还是那个为了年轻一代的自由、而甘愿独居塔顶的首席，就可以了。 　　“神”还是“神”，跌落神坛的那一面，是尤莉揣怀在心里，一颗粉扑扑的小秘密。 　　“所以啦，赛洛哥，是大鹰的问题。”她为此不惜把黑锅扣到任劳任怨的执行官大人头上，顺便求生欲很强地，给自己也盖了一顶，“还有我自己！” 　　“总体原因就是，咱们的降落地址选错了……唔！” 　　赛洛但笑不语，指节轻揉慢捻地检查。 　　咬得很馋，还没饱，确实没有实质性地发生什么。 　　“是真的，下次我们选地方前，一定要避开韩、嗯……”尤莉乌眸圆睁四处张望，紧张兮兮抓住了赛洛胳膊，就差没挂到他身上，“呜赛洛哥，别……” 　　呜呜裙底漏风的后果，尤莉生怕这时候再蹦出个乌行舟来。 　　如果被乌行舟盯着，那样的话，她、她估计不到一秒就…… 　　——等等，就没了？ 　　才刚刚含进嘴里，还没开吃就没了？尤莉愣在原地，懵了0.5秒。 　　这不符合赛洛哥一贯的风格啊？ 　　赛洛慢条斯理抽出手指，在少女隐含期待、兴奋又难免携带一丝忐忑的目光中，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条绅士手帕，优雅地将指节沾染的香燥荤腥，擦拭干净。 　　“看什么？”赛洛笑。 　　尝口肉汤而已，真以为他会在这儿拿她怎么样？ 　　怎么说是在白塔之内，还在外面的道路，他没那么孟浪，就是稍微检查，确认一下。 　　总得知道她跟弥沙岚的进度不是。 　　倒是看她现在，似乎挺想自己清理的样子。 　　赛洛指腹碾过少女柔嫩的唇，在她红润的下唇意味深长地轻点两下，“莉莉，什么时候再陪我去宴厅？” 　　“唔！”尤莉脸颊陡然爆红。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问她什么时候跟他绑，准备什么时候宠幸他的感觉。 　　她刚刚真的以为赛洛会像宴厅二楼时那样，让她把手指……清理干净…… 　　“赛洛哥，我……” 　　她还没想好呢。 　　“不急，我就随便问问。” 　　赛洛抬手在她脑袋揉了揉，带着她往向导宿舍楼的方向走，“说了不忽悠你偷偷绑，我得言而有信。” 　　若是平时的私人立场，他是决计不会管这些规则，把人吃进肚子再说。 　　但站在执行官的立场，一诺千金。 　　必须要让白砚他们信任他。 　　“今天找你也是有事要说，两件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尤莉猛地偏头看他，乌眸直勾勾盯紧他面庞，“是不是月楼哥哥他们……” 　　“A07那边是好事。”赛洛率先安抚道，“白砚前面发来消息，他们的队伍大概再过三天，就能抵达白塔。” 　　“已经进入信号接收范围。” 　　“那就好，那就好。”尤莉松了口气，高悬的心安然放下。 　　她本来对他们的实力就很放心，只是刚刚突然听见有“坏消息”三个字，关心则乱。 　　“咦？”她发现一点不对劲，“……赛洛哥，你说白砚给你发消息？” 　　为什么她没有？ 　　他们的光脑能用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加她好友！ 　　“很简单，我不允许。” 　　赛洛漂亮的狐狸眼眸惬意弯起，随口胡诌，“以免他们光顾着跟你聊天，心猿意马，耽误赶路进度。” 　　不好意思，他压根就没把名片推过去。 　　既然他发了誓，他们必然也得出点血。 　　“……”勾心斗角的男人好可怕，尤莉缩了缩脖子，祈祷今天首席的事她忽悠成功了。 　　她眨巴眼眸，转移话题：“那坏消息呢？” 　　闻言，赛洛神情倏然变得严肃，敛了以往漫不经意的慵懒姿态，正色道：“坏消息是，哨二受伤了。” 　　“什么？”尤莉瞳孔骤然缩紧。 　　一瞬间明白赛洛话语表达的意思。 　　哨二的任务是去侦查月楼哥哥父母牺牲的3S级污染区，他受伤，就意味着…… 　　“还没有暴动。”赛洛眉头紧锁，语气沉凝，“原本只让他们在外围侦查，但不知为何，封锁出现了纰漏，哨二的一名队员在侦查过程中，不慎进入了污染区的边缘。” 　　“哨二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跟了进去。” 　　但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鲜血淋漓地一同被污染区甩了出来，性命垂危。 　　“白塔派去了紧急救援的队伍，他们现在人躺在医疗舱内，已经在归塔途中。” 　　尤莉听完一阵沉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哨二虽然狂妄自大，但作为小队队长，他拥有一名领队哨兵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 　　不论他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傲慢认知踏进那个污染区，“哨二”受伤这件事，足以证明一点：那个污染区内，至今留存着极为恐怖的畸变物！ 　　“我们的人也出发了，会议结束后，白叔立刻集结了亲兵小队，前去探查。” 　　尤莉懂的，事关3S级污染区，这种顶级事件，各区不可能只坐在会议室里分析，私下必然会派往队伍查明情况。 　　“可是赛洛哥，只一个队伍的话，白执行官他们会不会也……”尤莉惶惶地止不住担忧，“路西斯可是二席……” 　　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路西斯的队伍要比白茂阳的队伍实力强劲，连路西斯都…… 　　“这就是我们需要准备和面对的。”赛洛眼眸深深望着她。 　　“莉莉，如果再次探索，塔内或许要组建一支全精英级别的S级队伍。” 第146章 　　一支全精英级别的S级队伍…… 　　3S级的污染区, 断不能执行白塔近几年发展的大部分队伍“先战斗、再回塔治疗”的模式，就里面的污染浓度和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而言。 　　深入探索，必须配备随队向导。 　　实际上, 在四年前弥沙岚到来之前, 塔内越是实力往上的S级小队, 往往都有固定的随队向导，通常为队内等级最高的队长的绑定向导。 　　比如白茂阳的队伍, 随队向导就是他的搭档兼妻子、向导十席之一的岳欣女士。 　　岳欣女士作为向导第六席，在静音楼同样有属于自己的平级治疗室，但大部分情况下，第六静音室并不开放治疗。 　　只在结束塔外任务的休憩时间, 岳欣女士偶尔有闲情时，才会开放预约。 　　随队向导的业绩跟队伍挂钩, 静音室开放与否, 全凭个人意愿，没有强制的排班要求。 　　也就导致了尤莉现在虽然搬到S级向导的办公楼层, 但楼层内大部分静音室的门牌，都是无人的灰色状态, 忙碌程度和工作氛围远不及楼下A+区域。 　　而如今哨兵十席的后起之秀里, 像哨二、乌行舟等实力强悍，但队伍又没有绑定向导的情况，实则属于少数。 　　赛洛哥就更不用说了, 不止没有向导，当上执行官没去训练场后，更连原本的小队都解散了。 　　赛洛曾经的小队成员，早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带领着各自队伍的小队队长。 　　这些力量，正是大污染之后, 没有新生的情况下，A区在白塔的主要战力构成。 　　但是不够。 　　远远不够。 　　这个问题，相信赛洛早就看出来了。 　　——不止她们A区，而是现在整个白塔，或许正面临一种青黄不接的局面。 　　老一辈的战力逐渐退位，新一辈的人才锋芒尽显，但桀骜不羁，不甘受缚。 　　再也没有像从前月楼哥哥父母那样，全塔公认的双强队伍。 　　时隔15年，如果真的需要再次深入探索，在这样的情况下，打乱、重组一支新队伍，随队向导的第一人选，必然是已经确认为S+的向导首席，弥沙岚。 　　但，B区会放人吗？ 　　一旦弥沙岚出了什么事，所有的平衡都会被打破，而且…… 　　尤莉掐了掐掌心：“赛洛哥，你觉得……我能申请到名额吗？” 　　月楼哥哥的战力必然会入选新队伍名额，甚至A07的大家，她觉得都能进。 　　大家都去，她自然要跟着，肯定也想跟着，而且这件事，她上次就跟月楼都说好了的。 　　但是……白塔会让她跟吗？ 　　3S级污染区不是儿戏，真正组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尤莉明白，白塔不是她们A区的一言堂。 　　她才刚升S级，连席位排名都没够上，白塔就算选人，除了弥沙岚之外，最起码应该也是在向导十席里找吧？ 　　向导二席是一位资历颇深的前辈，临近退役的年纪，身体机能和反应能力上，应该不会入选……但，就算排除掉年龄区间和绑定情况，那十席里，还有一位天赋极佳又勤恳努力的第九席年轻向导。 　　也就比她大两岁，在慕清露的介绍下，两人还加过好友呢，是一位脾气很好、性格又大方的姐姐。 　　好像怎么看，九席姐姐都是除了首席之外，最合适的人选。 　　尤莉有些沮丧，但又不气馁地想着她现在狂冲业绩来不来得及。 　　“私心里，我不希望你冒险。” 　　赛洛没想到她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看着少女从紧张担忧到垂头丧气，再到隐隐坚持着不肯放弃。 　　他浅浅勾唇，忽地伸指戳了戳少女脸颊鼓起的腮帮子，感慨道：“但若这是你的意愿，我定然全力支持。” 　　赛洛忽然明白，为何失联的四年里，他们家傻小子会被莉莉吸引，就此认定她。 　　皮囊若是肤浅，灵魂里美好的品质却永恒不变。 　　“真的？”尤莉抬眸亮起星星眼。 　　“真的。”赛洛笑道，“来得及，深入探索意味着需要彻底打开入口，白塔没有那么快做好决定。” 　　按照高层的德行，首先会考虑外部炸毁，实在迫不得已才会开放封锁，到了那时，就有关人选的问题上，四区之间还得进行你来我往的推拉扯皮。 　　这是他必须争取的制衡局面。 　　他绝不会再让15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赛洛笑叹：“傻莉莉，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一昧往前冲的。” 　　战士或许纯粹，但执刀者里，多的是巴不得别人冲锋陷阵先死一死的人。 　　他接着又继续戳了戳，指尖柔滑Q弹的触感似乎感觉怎么都戳不够，干脆两只手掌按在少女面颊挤压，狐狸眼眸顷刻弯起：“真可爱。” 　　边说边揉：“我们莉莉怎么这么可爱。” 　　“哎呀赛洛哥……我说正经的！” 　　尤莉睁圆眼睛，没想到赛洛哥的恶趣味会突然发作，一把按住他的手，但是力气没他大掰不掉，只好水眸润润地嗔他，“别挤别挤，嘟嘟嘴不好看！” 　　再说了，她没他想的那么伟大，她只是在乎家人而已。如果进去的没有一个是她熟人，她还不一定会这么积极呢…… 　　“是吗？我觉得好看。”赛洛不听。 　　夜深人静的大道上，他倒也没打算真闹她，揉了几秒施施然松开手，恢复正经道：“莉莉，准备准备，你要开始接受训练了。” 　　训练？ 　　尤莉眨了眨眼睛，心中浮现某种预感，头皮倏然发麻：“您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赛洛眼眸含笑，心底直乐，“你们以前A07的所谓‘下坑训练’，我会弄一个加强版。” 　　除了那几个S级高战力，这才是A07得以上桌的最大优势——一批有着丰富野外经验、自保反应能力的向导群体。 　　野生与温室的区别，A07的向导正是目前白塔所亟需的人才资源。 　　“嘶。”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尤莉倒吸一口冷气。 　　被巨型毛毛虫追赶的回忆袭来，她头皮真的麻了，咬咬牙：“好、好的……什么时候开始？” 　　嗯……为了升级，她可以！ 　　“过两天，场地我已经准备好，不会很久。” 　　白塔的资源比A07只多不少，目前他正跟白砚商讨需要挑选的畸变物物种。 　　3S级污染区不比野外，这次训练比起以往，难度要高数倍，安全系数必然也得有所保障。 　　把畸变物的攻击消减到什么程度，必须牢牢把控。 　　这个“坑”很好，即便这次不为莉莉准备，赛洛也准备面向A区所有的向导，全面开放。 　　都得学，进度都得跟上。 　　赛洛不动声色下了一剂猛药：“莉莉，我听白砚说，有一个跟你关系很好的向导，在你离开之后的下坑训练里，成功晋升成A+了呢。” 　　“真的吗？是不是朔朔！” 　　少女眼眸果然亮了又亮，瞬身充满干劲，“嘿嘿，我也要加油！” 　　大家都在进步，她当然不能落下。 　　看来这次的先锋队伍，茜朔朔也来了，解玉竹小水獭不用说，唯一的S级，他们绑也会绑来。 　　“对了，赛洛哥。” 　　尤莉正准备询问，白砚有没有告诉他她触手的事，就见赛洛下颌清晰地偏转至前方，眼眸倏然弯起。 　　“怎么了？”他笑问着，姿态亲昵地将她搂进怀里。 　　尤莉循着视线望去，脸颊陡然翻红。 　　呀，这这这…… 　　他们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向导楼，苍健古老的银杏树下，面覆华美蛇鳞的青年正静静望着他们，一双墨绿的瞳孔美如透玉，清寂无双。 　　金灿灿的树叶扑簌洒落，遮蔽不住青年平静却犹如实质的目光。 　　“乌行舟……” 　　尤莉垂眸，发现了方才因为谈话而错漏掉的光脑消息。 　　乌行舟：[我结束了，你睡了吗？] 　　！ 　　尤莉想起电梯内她的上一条消息被打断了，实际上没回出去。 　　乌行舟不确定她睡没睡，所以没有冒然上去，而是在楼下等。 　　“嘶。”尤莉脑中再次抽一口冷气。 　　结果他们没在宿舍相遇，而是在宿舍楼外撞见了……这是什么顶级的抓包现场？ 　　“乌行舟，你述职结束了呀，我……” 　　尤莉想悄悄从赛洛怀中退出，结果被揽得更紧，就见赛洛神色坦然地对乌行舟道：“莉莉今晚累了，我会送她上去。” 　　——意思是今晚宿舍满员，他要住。 　　乌行舟不说话，视线掠过赛洛揽在少女腰间的指节，不经意瞥了眼少女白裙的边沿。 　　有风吹来，乌行舟同样嗅到了空气中极为浅淡的甜香。 　　不明显，但是有。 　　“尤莉，你累了吗？”乌行舟看着她问。 　　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平心定气，并未因她的“无故失联”而有所责怪。 　　“我……”尤莉本就紧张，这么当着乌行舟的面被赛洛揽着更是心虚，俏脸涨红，莹嫩的耳垂仿佛要滴出血色。 　　她手指往后，偷偷戳一下赛洛后腰，唇瓣嗫嚅地小声道：“赛洛哥，我、有点事……” 　　她有事要跟乌行舟说。 　　A07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抵达白塔，乌行舟跟赛洛不同，他对这件事毫无所知。 　　不能再拖了，她得跟乌行舟讲清楚，让他有心理准备。 　　谁知赛洛狐狸眼眸眨了眨，垂眸与她对视，也不知是调侃，还是带了几分认真，轻悠悠道：“不许。” 　　不许她今晚跟乌行舟说话？ 　　尤莉懵了两秒。 　　这可怎么办？赛洛哥晚上真要住她宿舍？ 　　听起来怎么也不像呢…… 　　有些人语气上端的是常住用户的姿态，实际也就只有宴厅二楼那一晚…… 　　就在这时，乌行舟移开一步，做了个侧身的姿势：“既然累了，那就早点休息。” 　　“谢谢理解，会的。” 　　不等她回答，赛洛率先微笑颔首。 　　优雅的执行官随后松开怀抱，大掌在她后背轻柔拍了拍，狭长墨瞳仿佛盛满无尽浓情的蜜：“莉莉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他对乌行舟的退让很满意，但还得防着一手。 　　“……” 　　继宋鸭鸭的夹子音之后，尤莉被赛洛哥无缝切换的演技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事已至此，那…… 　　那就这样吧！ 　　不管什么事，统统明天说好了。 　　“那我先上去啦。” 　　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尤莉小眼神左瞄右瞄，最后脖子一缩，一头扎进向导楼。 　　留下两个男人在外无声对峙。 　　…… 　　电梯“叮咚”的声响中，尤莉踏入66层楼层。 　　果不其然收到赛洛的消息。 　　赛洛：[乖乖的，早点睡。] 　　赛洛：[我继续去准备畸变物了。] 　　她就知道，赛洛怎么可能会来她宿舍，他恐怕连她浴室门朝哪儿开都不晓得。 　　尤莉回了个萌萌的表情包：[好哒，伟大又辛苦的执行官大人也请早睡哦！] 　　尤莉一路走到房门口，想了想，切回聊天界面，正准备戳进某个黑色头像。 　　突然“嘀嗒”一声，音效响起，房门主动打开了。 　　一同落入眼帘的，还有青年握在门把修长的手指，干净漂亮，指节清晰分明，手背青筋彰显着这双手的主人，拥有何等迅猛而爆发的力量。 　　尤莉不止一次感受过这种力量带来的快乐。 　　她睁大眼睛，心跳忽然剧烈。 　　“乌——唔！” 　　锁舌转动，青年眼中的笑意同为流转，房门“砰”地重新阖上。 　　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勾到了乌行舟脖子上，后背抵靠在门，又或许不止是门，还有逐渐显形的某个微凉胸膛。 　　“乌、唔……乌行舟，你怎么……” 　　唇被温柔地舔吮着，钻进来的舌头热情又灵活，湿滑缠绵地勾蜷她舌尖，黑暗中，尤莉简直要分辨不出哪根舌头在点火了。 　　“我知道他不会来。”沉稳淡定的青年轻笑一声。 　　赛洛比他表面看上去的有责任感。 　　执行官很忙碌，他不会留宿。 　　但……乌行舟视线往下，再次跌落少女柔软的白裙中央：“尤莉，你没有穿？” 　　语气肯定的问句。 　　尤莉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了。 　　啊啊啊，怎么这样！ 　　还是被发现了！ 第147章 　　“是赛洛吗？” 　　不等她回答, 乌行舟又问。 　　与此同时，面覆蛇鳞的秀美青年身影淡化成了透明，架住腿窝的臂膀变得微凉而真实。 　　是乌行舟跟精神体交换了位置, 蹲了下来…… 　　尤莉睁大眼睛, 感受到温热的指节挑开了她的唇缝。 　　“不……嗯……” 　　乌行舟好像误会了, 以为她的小布条是跟赛洛哥…… 　　尤莉犹豫片刻，默默在心中为伟大的执行官献上鲜花。 　　反正看赛洛哥刚才无缝切换的演技, 他似乎挺乐意让乌行舟误会的…… 　　嗯，那就让赛洛哥再背一次锅吧！总比让乌行舟猜到弥沙岚好。 　　尤莉紧张兮兮地吞吐手指，突然又想到，乌行舟该不会以为她跟赛洛是像上次她跟他在墙角时那么玩吧, 忙道：“没有没有……唔、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有点喜欢刺激，但还没到每次都这么花的地步。 　　让赛洛哥简单背个锅就好了, 可不能任由乌行舟这么误会下去, 尤莉羞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就、就是简单地……” 　　“我知道。”乌行舟捻着指尖清透的香甜, 放到鼻端细细嗅闻，没有别人的气息。 　　“赛洛刚开完会没多久, 你们时间来不及。” 　　尤莉脸颊倏然涨红。 　　“不是……” 　　什么叫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完了, 好像越说越乱，这误会更大了…… 　　乌行舟理解的意思，赛洛哥刚开完会没多久, 她就跟他在路边玩起了布条消失的play是吗……呜呜呜，她的形象！ 　　“怎么了？”乌行舟轻笑着，换回了精神体的位置。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俯身更亲密地抱紧少女，清冷嗓音夹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温柔, 宽慰道：“没有关系，尤莉。” 　　“是我不对。”他率先道歉。 　　那日临时接到紧急任务，让她旷了那么多天，是他的责任。 　　她如此难耐，可以理解。 　　“我、我……”尤莉有口难言，又怕继续越描越黑，干脆搂紧他脖子，羞愤地把脸埋在他胸膛，“呜呜……”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认下吧，摆烂吧。 　　她一个20岁如花似玉的弱小可怜无助美少女，这种情况下除了嘬两口大奈子，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可以弥补心灵的伤痕了。 　　尤莉佯装抽搭地小声哼唧着，边伸手就要去扯乌行舟的衣领。 　　冷不防被一双修长透明的手指攥住了掌心，一左一右两道鼻息在她颈间嗅闻。 　　“尤莉，你熟了。”乌行舟说。 　　他看到她的资料晋升成S级了。 　　她现在身上散发的，是果实已经成熟饱满的诱人香味，馥郁芬芳，仿佛能闻到艳红果肉间甜腻的汁水气息。 　　稠蜜丰沛，咬一口唇齿留香。 　　守在暗处碧莹莹的蛇影迫不及待钻出，缱绻勾缠，嘶吐着红信靠近，要将果实占为己有。 　　但乌行舟的声音很冷静。 　　他亲昵贴着她面颊，理智询问：“你跟赛洛……” 　　虽然她提及过能力的事，但那时并未真正晋升，他需要先了解情况。 　　“没有！” 　　尤莉一个激灵，顾不得还没到嘴的大奈，先行抢答：“我跟赛洛哥还没绑！”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锅可不能再让赛洛哥背了。 　　“乌行舟，你听我说……唔！” 　　实际上，这就是她今天要跟他说的重点，但唇刚张开，青年胸膛震出一声很轻的笑，舌头紧跟着滑了进来，热情灵活地勾着她交吻。 　　这种精神体加持下的天生自带的高超吻技实在太作弊了，尤莉小脸酡红，亲了没几秒就被吻得七荤八素，眼神迷瞪瞪汪成水。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乌行舟抱着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花洒浇下，浴室内白雾氤氲，望着一具真实一具透明的精悍美男身材，视线在男人健硕起伏的腹肌流淌，下移到性感紧收的人鱼线，再往下…… 　　尤莉眼睫颤了颤，咕咚吞咽口水，又猛地抬起眼眸，盯回让人极具安全感的伟大胸肌。 　　气氛这么好……要不，等会再说吧？ 　　她舔了舔唇，仰脸贴上去：“乌行舟，想啃啃……” 　　“啃。”乌行舟的回答是按住她后脑勺，推进。 　　“呜哇！”尤莉吸溜了好几秒，才从色令智昏的幸福中清醒，注意到青年胸膛几道细小划痕。 　　她懵了懵，停止嘬嘬的动作，懊恼道：“你受伤了吗？那个S级污染区……” 　　他不是说S级的污染区，对他来说不难吗？ 　　尤莉下意识想轻覆上去，又颤着指节回缩，后知后觉：“呀，你这个伤口能不能进水！有没有去医院？！” 　　“不碍事。”乌行舟将她脑袋按回去，继续操控精神体给她涂上沐浴露，“没有受伤。” 　　只是S级的污染区污染浓度比较高，他们的队伍吃亏在没有随队向导开启屏障，战斗服被几个音波攻击的畸变物割开了口子而已。 　　算不得受伤。 　　“那洗完澡我给你上点药。”尤莉见伤口确实不深，便放下心来。 　　她现在小药箱储备很丰富，上次月楼哥哥带的那种特效药正好用上。 　　“好。” 　　谈话间，乌行舟充分发挥了S级哨兵的速度，没有过多开展，干脆利落地把两个人的澡都洗完了，关闭花洒，扯过浴巾。 　　尤莉享受着第二精神体细致入微的擦拭服务，小嘴忍不住嘟囔：“真是的，你们小队，一个备用向导都没有呀……” 　　平时若是队长没有绑定向导，出高难度任务时，也可指定某位队员的绑定向导临时跟随队伍，但没想到乌行舟的小队，竟然是全员单身狗。 　　一个队员都没有向导！ 　　“再不济，你们也申请一个嘛，毕竟是S级的任务。” 　　虽然看似是个不严重的小问题，但战斗服都能被割破，尤莉真切意识到了随队向导的重要性。 　　乌行舟微愣，听出她话里的关怀，薄唇浅勾：“没有，也习惯了。” 　　他伸手捧起她面颊，秀美的脸庞凑近，额头轻轻贴在她额头，鼻尖相抵：“尤莉，你想跟我一起出任务吗？” 　　青年肤如冷玉，面覆的蛇鳞流光溢彩，偏转着神秘而华丽的金绿色泽，如此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尤莉差点一口应下了。 　　“我、唔……”她咬了咬唇，脸颊挨着他蹭蹭，眼睫虚垂避开目光，“涂完药跟你说。” 　　一起出任务=随队向导=队长的绑定向导，乌行舟是问她要不要跟她绑、要不要公开的意思。 　　思及此，她猛然想到一件事，悄悄地试探口风：“乌行舟，你知道哨二受伤的事吗？” 　　“那个3S级污染区？”乌行舟点头，“略有耳闻。” 　　述职之后，执行官跟他提过。 　　果然，尤莉就知道，以乌行舟在C区的心腹级别，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她从小药箱找出药膏，蘸取在棉签上，拉着乌行舟到沙发坐下，沿着那几道细缝仔细涂抹，小声问：“那新队伍的事……你知道吗？” 　　“如果组建，我会参与。”乌行舟直言。 　　尤莉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就是C区一贯的好人风格。 　　即便在四年前新生匹配的事情上吃过亏，现在C区执行官握着乌行舟不愿松手，未必没有想要做强的趋势，但本质上，C区始终会为大局着想。 　　乌行舟又道：“三天后，我也需要前去现场侦查。” 　　“这么快？”尤莉手上动作一顿，“你才刚结束一个S级任务，你们区……” 　　她想问你们区就没有别的队伍了吗，但转念一想，3S级这种大事，各区确实得派最强劲的队伍前去。 　　别说C区，就连她们A区都是执行官亲自带队。 　　“嗯，只是侦查，无碍。” 　　实际上，如若不是他刚结束任务归塔，或许今晚就会被派出。 　　只是既然其他区的队伍已经派出了解情况，他们小队的状态又未调整完毕，索性就延到了三天后。 　　三天时间，准备物资、新型战斗服，以及队员的污染状况治疗，足矣。 　　“怎么了？”乌行舟垂眸，伸手将她揽到腿上。 　　她从方才起，就似乎一直有话要说。 　　三天…… 　　三天后，大部队可就来了！ 　　尤莉攥紧了指尖，深吸一口气道：“乌行舟，其实是这样的，三天后，我要搬去韩敏秋的别墅。” 　　“你、你要来吗？就是家人有点多，那个……过两天，我以前认识的朋友也会过来。”尤莉感觉自己是很顺溜说完的，但似乎又像是费了很大劲地，才从嘴里挤出这些字。 　　上一次没提A07，姑且算是不想暴露。 　　这次既然已经确认大家都会过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只是不知为何，她说完后，心跳扑咚扑咚地加速，连攥紧的掌心都闷出了细汗。 　　好像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把话说出来后并没有感觉轻松，而是等待判决的开始。 　　她感觉到青年握在腰肢的掌心在圈紧，咬咬牙一闭眼，用力勾住他脖颈，反身抱紧他：“有好几个家人，你……” 　　“我接受。” 　　青年平静的语气中，尤莉听到了一记强力的定心丸。 　　“真的？” 　　她眼眸唰一下亮了，紧跟着一阵悬空，被青年抱了起来，往床沿走去。 　　“你上次说的能力，确认了么？” 　　“嗯嗯嗯，确认了！”兴奋之下，尤莉用力点点头，恍然未觉遗漏了什么。 　　安全通关，她可以好好享受今晚了！ 　　“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她馋馋地趴在青年胸膛，小猫舔食般继续自己宏伟的事业，含含糊糊地说。 　　“好。”乌行舟躺在身下，精神体从后捞起了少女腰肢。 　　尤莉被伺候得很舒服，她今晚最缺的就是里面的抚慰。 　　只是她忘了一点，她跟乌行舟认知差距最重要的一点。 　　水声轻奏的间隙里，忽然间身下的青年陡然转移，尤莉后背顷刻陷入了柔软的床被，视线转换似乎不到一秒，她就被面庞同样秀美的精神体青年压在身下。 　　“唔？”尤莉乌眸圆睁，茫然间似乎察觉哪里不对，“……乌行舟？” 　　她看看精神体，又看看站在一旁辨不清表情的蛇鳞青年。 　　他的沉默让她没来由有些慌张，他、他突然就埋着一动不动了…… 　　这是什么新玩法吗？感觉不对呀…… 　　“尤莉，不是赛洛，是谁？” 　　清冷的嗓音让尤莉脑子嗡嗡地炸开了。 　　卧槽，她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乌行舟一直以为她“老公”短，他只接受了有很多家人，还不知道她…… 　　“那个，我今天是想跟你说的……”尤莉搬出了一个他绝对无法反驳的理由，“就是我、我老公前几天回来了……正好碰上我结合热，就……” 　　对，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有老公！ 　　“你说过你不介意的……”尤莉眨了眨眼睛，一时都不知道是去夹透明体好，还是去扯一旁真实青年的手腕。 　　又或者……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呀！她正不上不下着呢！ 　　“要不然就这样吧，你先撤出去。”尤莉瘪了瘪嘴，声音染上水汽，“我等会……” 　　她自己也能解决，而且那么多人呢，他要真在意这个，她也不勉强。 　　“我没有介意。”乌行舟俯下身，手掌抚在她面颊。 　　看着少女如此前分别时那般，依恋地挨着他掌心蹭了蹭，乌行舟眸色复杂。 　　他贴近，吻了吻她唇。 　　他知道她有老公，他本来是不介意的，现在……乌行舟闭了闭眼睛，现在也不是介意，他只是没来由的，有点缺乏安全感。 　　从已知的赛洛，到她未知的家人，再到这个最重要的“死而复生”的老公。 　　他感到了恐慌。 　　他头抵下来，脸磕着脸，碧莹眼眸轻声凝望她：“尤莉，你现在还能绑吗？” 　　“我……” 　　面对这样一双眼，尤莉无法再隐瞒，也无法再编造其他什么理由，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可以……” 　　“好，我要现在。” 　　乌行舟扣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握。 　　与此同时，真实和透明的虚影交替，埋藏深处的微凉触感陡然发生了难以忽视的转变。 　　严丝合缝地亲密相依，滚烫慰在了她心房。 　　尤莉脚趾蜷紧，心脏剧烈到仿佛要跳出胸腔，“乌、乌……” 　　回答她的是床板一记又沉又重的声响。 　　以及青年凌厉的喉结滚动，落在她耳畔低哑的一声：“可以换一个称呼了，莉莉。” 第148章 　　从未如此真实过。 　　好像骨与肉之间无形的隔膜突然撤除, 滚烫的热血浇灌其中，黏稠翻沸深深地交融。 　　往常精神体传回的滋味再美妙，也远没有这一刻激荡。 　　不安的情绪得到填补, 好似灵魂得以扎根。 　　“莉莉。” 　　乌行舟的吻辗转到少女唇边, 随着又一记重重闷响, 温柔吮住她唇瓣，带着餍足的笑：“还是你想先听我换？” 　　“唔！”尤莉被刺激得尾音都变调了, 眼尾顷刻沁出泪花。 　　换、换称呼？ 　　她脑子热热的，好像也被煮沸了般又酸又胀，泪眼朦胧地去勾他脖子，失神盯着青年面庞。 　　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摇摇晃晃坠下一颗水珠, 砸在嘴里微咸，带着某种躁动, 又好似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乌行舟出汗了…… 　　乌行舟的喉结也很……凌厉的线条好瑟啊…… 　　叫……唔, 对、应该叫什么？舟舟……还是蛇蛇…… 　　“舟、舟……啊！” 　　尤莉试探地开口，又被重重砸出了几滴泪花。 　　抚慰的吻很快密集落下。 　　呜呜呜, 怎么这样……一边吻得那么温柔，一边那么、那么蛮不讲理…… 　　木板剧烈震摇的咯吱声中, 尤莉脚趾蜷了又蜷, 呜呜咽咽张开嘴，一口咬在乌行舟宽阔的肩膀上。 　　这种蛮不讲理又带着反差的攻势…… 　　呜呜实在太爽了，必须得发泄。 　　他是罪魁祸首, 啃他、必须啃他！ 　　乌行舟只是笑。 　　“不是这个。” 　　他享受着少女小兽般不足为惧的啃咬，更觉得这是她对他满意的一种赐予。 　　除了彻底绑定后维系在两人精神与灵魂上的链接，乌行舟同样喜欢这种身体上的烙印，他喉结滚动：“莉莉，我要听别的。” 　　“我……”尤莉松开齿关, 看到了青年肩膀深刻的牙印上渗出的一小丝血迹。 　　她顿了顿，脸颊倏然浮红，为自己的狂野买单。 　　“对不起呀，蛇蛇……舟舟……”她素白的手臂缠人地攀紧他，柔嫩的唇擦过喉结，在青年性感的闷哼中继续往上，贴在了他耳边，“嗯、老……老……” 　　尤莉咬了咬唇，嗫嚅着唇瓣小声道：“老公……” 　　一瞬间，室内安静。 　　仿佛什么都停了。 　　木板承重的咯吱声停了，碰撞拍打的水响声停了，青年撩人的呼吸声停了。 　　只有不可忽视的存在陡然跳了跳。 　　在无声、静止又炙热的黏稠里，近一步盘踞着，挤压着，推动着，牢牢占据栖息地。 　　幽暗的沼泽是蛇的栖息地，艳红的果实是它垂涎欲滴的养分。 　　曾经守卫着香甜果实的蛇影，而今被少女这声肯定的称呼，更是灌溉得无比硕大。 　　尤莉感受到了乌行舟的变化，心跳声陡然跟着放大，“我、我……” 　　下一秒天旋地转，房间内所有声响骤然回归。 　　比方才高了不止数倍，所有的动静、声息跟着剧烈到快要爆炸的心跳一起放大，无限放大，尤莉脑子嗡鸣不止，炸出了簇簇靡丽绚烂的烟花。 　　“乌、唔……” 　　世界不停地晕眩摇晃，荡出圈圈无形的波纹，尤莉在乌行舟不断给予的快乐欢颤中，听见他口齿清晰地应了一声：“嗯。” 　　他也是老公了。 　　“莉莉。”他一把将人抱起，一边走动，边俯身含住她耳垂，“我现在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叫……” 　　“砰”的一声，随着某个字眼的落定，尤莉脸颊血色再次炸开。 　　啊啊啊救命，这个词从乌行舟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羞耻啊！ 　　“老婆。”青年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你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呜不要不要，换一个……” 　　尤莉脸颊红红，哼唧着拼命摇头，忽然感受到身后人形体的气息逐渐靠近。 　　一双微凉有力的臂膀穿过腿窝，从乌行舟手里接过了她。 　　意识到她是被第二精神体抱着，面向乌行舟大敞，尤莉臊得想把脸蛋捂起来。 　　完了，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 　　“好，那就还是莉莉。”乌行舟轻笑着，顺从她。 　　他不介意她的害羞，反正她叫过、承认过，这个身份抹不去了。 　　而且现在已经彻底绑定。 　　有了实际的关系，称呼没有关系。 　　空气里响起轻微的“啵”的一声动静，合缝的塞管抽离过后，串串透明的向导素如雨线般滴落到厚实的毯面。 　　因贪嘴而微微泛白的唇瓣恢复嫩红，顷刻又被喂入了粗壮透明的滋养。 　　“莉莉，多吃一点。” 　　他感觉到了，她在汲取和渴望他的精神力。 　　“我、唔……不用这么多，一点点就够了。”尤莉想起自己还没跟他仔细解释过能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乌行舟还真的是……一直都好大方…… 　　脑域内，小章鱼被滋润得手舞足蹈，精神力似乎被泡在了舒适的冷泉中，又有一种贴肤的柔软温度。 　　冷泉是乌行舟精神力给人的感觉，亲和的温度是因为两人已经绑定，结合之后有着天然亲近的共性。 　　“小章鱼很快就饱的……”尤莉小口吞着精神根，气息不稳地解释，“不急一次给啦。” 　　“我每次就吃一点点，不影响你们……唔！” 　　“好。”微凉撤出，紧跟着截然相反的滚烫沿着唇缝再次塞入，将她湿漉红润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好像除了流溢晶莹的涎液外，再也不能做其他。 　　尤莉睁大眼睛，被投喂得咕咚咕咚吞咽：“呜哇……唔、乌……哈……” 　　乌行舟颔首，冷静的嗓音剐在耳中带着微妙的喑哑。 　　“没有关系，”他说，“可以交替着来。” 　　交替来，轮流来。 　　他感受到了，她很喜欢。 　　…… 　　翌日一早，尤莉在光脑闹铃的震动下醒来。 　　浑身酸胀，感觉好像梦里在工地搬了一天砖，但脑域内的精神力却异常充盈，连带着整个人精神抖擞。 　　这种矛盾感……还真是该死的令人着迷，万幸她生活的世界有高科技的抗疲劳药剂！ 　　她动了动，然后侧眸望了眼身后同样睁开眼睛的男人，羞嗔道：“乌行舟，呀你！” 　　“出去啦……” 　　这人怎么回事，这么恋家的吗，又一晚上……完了，她连几点睡的都不记得了。 　　“再堵一分钟。”乌行舟结实的手臂伸来，将人捞紧。 　　本来想严令声明，以后不能像昨晚那么放纵，但转头一看青年肩膀发紫的牙印，尤莉缩了缩脖子，把话咽了回去。 　　好吧，狂浪的不止他一个…… 　　蛇性本银，跟乌行舟这只小蛇待一起，真的很容易玩儿花…… 　　一分钟就一分钟，反正早操肯定是没了，她的身板可吃不消。 　　见青年重新安静地闭上眼睛，尤莉缩回目光，开启静音键，悄悄打开光脑，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消息。 　　除了慕清露每日的八卦分享，楚元霜日常的关心叮嘱外，尤莉的医疗系统有了新通知。 　　是弥沙岚的留言消息。 　　23:00 　　S+级向导·弥沙岚：[尤莉，你睡了吗？] 　　23:10 　　S+级向导·弥沙岚：[你……明天能来吗？我买了药，想帮你上药。] 　　首席昨天那么晚没睡啊……等等，药？ 　　首席说的应该是，涂、涂外面的药？ 　　尤莉脸颊倏然一红。 　　她现在可不止外面上过药，而是里外…… 　　乌行舟的眼眸紧跟着睁开，疑惑道：“怎么了？” 　　突然收紧……是赛洛？ 　　“没没，快起床啦！”尤莉啪嗒把光脑摁灭了，“今天我们还要去静音室呢。” 　　昨晚进到乌行舟的精神图景，才发现S级的污染区影响果然不凡，以她现在的能力竟然没有办法一次性治疗，更别提像首席那样精准拔除了。 　　小章鱼得分两次吸附，否则承载不下。 　　正好，除了昨晚绑定时的一次，还有今天乌行舟预约过的“光明正大”的一次静音室。 　　或许净化污染方面，不知道能不能向首席取取经……尤莉这么想着，在洗漱时回复弥沙岚。 　　S级向导·尤莉：[好呀，您定时间，选个下午的时段吧。] 　　正好她静音室今天的预约数量不多，可以都调整到早上。 　　弥沙岚的回复很快，调整了她后面的预约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1点30分，正好卡在午休休憩结束。 　　S+级向导·弥沙岚：[可以吗？] 　　S级向导·尤莉：[当然没问题！] 　　然而尤莉没想到，不止出了问题，还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下午一点，她刚在静音室整理完毕，提着购物袋准备提前出发去往顶层，忽然接到慕清露的视频消息。 　　一同弹进的还有八卦小能手的文字轰炸。 　　露露露露：[莉莉，快快快快！白塔帅哥的世纪巅峰合影！] 　　露露露露：[天呐天呐，今天塔内突然来了一大批帅哥，快接视频哈哈哈我就在门口现场！] 　　一大批帅哥？ 　　尤莉眼睛眨了眨，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说好的三天后呢？ 　　她赶紧放下购物袋，满怀欣喜地点进视频，果然看到了A07一张张帅到天怒人怨的熟悉面孔。 　　然后尤莉嘴角笑容顿了顿，乌眸惊恐骤缩：“乌行舟怎么也在？” 　　她还没介绍他们认识呢，怎么这会儿就碰上了！ 　　“对啊对啊，要不然怎么说是帅哥合影呢哈哈。”慕清露浑然未觉好友的变化，“可惜了你们赛洛执行官不在，不然全塔的顶级帅哥就到齐了！” 　　小龙人和辣手摧花的哨二除外，略略略。 　　“说来好像这些都是你们A区的人，而且等级都很高，听说赛洛执行官临时有事不在塔内，于是白塔安排了三席帮忙迎接。” 　　乌行舟这个万金油本就深得各区执行官喜爱，这么安排非常合理，慕清露便没当回事。 　　只是转头一看，画面中的少女气喘吁吁地在狂奔。 　　慕清露：“？？？” 　　慕清露：“姐妹你悠着点儿，没事，帅哥我都帮你盯着呢。” 　　悠不了一点啊！ 　　尤莉一边切出去给弥沙岚发消息，需要暂时取消今日的预约，一边十万火急地钻进电梯。 　　完了，赛洛哥大概率在外面弄畸变物。 　　她几乎立刻明白，肯定是因为赛洛没推光脑的事，A07也悄悄诈了一笔，提前了两天到来。 　　只是没想到现在…… 　　尤莉跑到白塔门口的时候，乌行舟已经挨个跟A07的主力握过手，清冷的嗓音道：“我先带领你们去行政楼登记，然后再安排宿舍。” 　　原本如果只是安排一支小队，无需他出面，但这一批人数实在太多，一踏入警戒线就引起了白塔的高度重视。 　　是敌是友还有待考究。 　　“不用，安排其他人的就行。” 　　为首几人中间，红发张扬、打着一排闪耀耳骨钉的青年懒懒回答，“我们几个有……” 　　托兰话音顿住，望着紧张跑来的少女，琥珀瞳眸一亮，箭步冲了过去将人揽在怀里：“老婆！” 　　远处慕清露虎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老婆？ 　　乌行舟顺着视线看去，非常清楚记得这人的名字叫托兰，不是尤莉的老公易谜。 　　他冷静询问：“莉莉，他们就是你的家人吗？” 　　尤莉咽了咽口水，毛绒绒的脑袋从小猫咪胸膛钻出，干笑两声：“是的。” 　　“莉、莉？”托兰一字一句，竖瞳直勾勾盯着乌行舟蛇鳞偏转的秀美脸庞，眼中敌意满到快要溢出，“莉莉是你叫的吗？我是莉莉老公，你是谁？” 　　“你不是。”乌行舟纠正，“莉莉登记在册的老公姓易。” 　　乌行舟的眸光看向了为首的银蓝发青年，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如果易谜用的是化名，那应该是他。 　　“姓易？”但他的话语无疑让托兰爽了一把，托兰下巴微抬，神情睥睨，“不好意思，托兰只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姓易。” 　　乌行舟看他如此笃定的神情，难得感到一丝困惑：“你姓易？” 　　“对，知道我的地位就行，没你事了，你滚吧。” 　　“你们听我说！”眼看着好像要一发不可收拾，尤莉飞快瞄了眼众人紧急续上话题，“月楼哥哥，托兰，白砚，崽……” 　　她想说她来介绍一下，她生怕乌行舟这直来直往的风格，会波澜不惊地蹦出一句：“你们好，我也是她老公。” 　　好在他没有这么说。 　　——他说了一句更炸裂的。 　　面对托兰的信誓旦旦，乌行舟决定不纠结于哪个是真老公，他可以选择退让。 　　“你们好。” 　　他自我定位清晰，对托兰礼节性颔首，重新自我介绍道：“我是莉莉的野男人。” 　　轰地一声，慕清露脑容量炸了。 　　又轰地一声，尤莉头皮炸了。 　　最后轰地一声，小猫咪炸了。 　　托兰咬牙切齿：“你TM再给我说一遍！” 第149章 　　“你听清了。” 　　乌行舟平静道, 墨绿眼瞳淡定注视托兰。 　　已经清晰明了的事，他觉得没必要重复。 　　“艹！” 　　托兰额角青筋突起，指骨摁得噼啪作响。 　　身影突地一闪, 如鬼魅般出现在乌行舟眼前, 抬手就要揪起他衣领：“我让你TM再说一遍！” 　　现在是听没听清的问题吗！ 　　一条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死蛇, 有什么资格以莉莉的男人自居？ 　　掌心落空，并未触及青年衣领。 　　托兰气愤扭头, 熔金般美丽的竖瞳烧得火冒三丈：“孬种，闪得倒挺快。” 　　“不敢打？” 　　尤莉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仅在一秒之间，仿若有劲风吹起衣摆, 人影晃动过后，两人就已“默契”地交换了位置。 　　托兰站在了乌行舟先前的方位, 而乌行舟代替他, 站在了她身旁。 　　托兰一看乌行舟的站位，更是气得要死。 　　他穿的还是山猫小队标志性的黑底红边战斗服, 材质纤盈又贴身的战斗服下，被轻薄衣料包紧的大胸肌剧烈起伏。 　　鼓胀饱满的轮廓, 仿佛要随着主人此时愤怒的呼吸跳出胸腔。 　　战斗服前胸左侧的一圈金属小环形状, 夹杂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瑟气意味，在这种状态下格外显眼。 　　是什么环，答案不言而喻。 　　尤莉小眼神溜了一圈, 紧张地左右看看：“等等，你们……” 　　乌行舟注意到了她的眸光，视线顺过去，轻凝片刻，收回。 　　莉莉喜欢这个部位, 他是知道的。 　　“可以打。”他对托兰道。 　　“但不是现在。”在这里打会伤及无辜，放不开手脚。 　　乌行舟选择走流程：“现在带你们去登记，登记完毕，训练场。” 　　“嘶。” 　　尤莉心中倒抽一口冷气，忙道：“别，不要打架！” 　　“别打别打，大家都是一家人……” 　　“行啊。”托兰没错过乌行舟的眼神，复又挺了挺胸膛，冷笑着一口应下，“等会我就好好‘挑战’你。” 　　“放心宝贝，我们不打架。”他抛给尤莉一个安心的眼神，“只是训练场的合理‘切磋’而已。” 　　他没准备第一天就闹事让莉莉难办，否则刚才就不是选择提衣领，而是一拳挥过去了。 　　白塔的规矩么，路上这几天没少被白砚那条死狗科普。 　　“月楼哥哥……”尤莉眨巴眼睛，仰起莹白俏丽的脸庞，脚步可怜巴巴地往浮月楼方向挪了几分。 　　……真让他们打啊？ 　　浮月楼轻笑着，从队伍中走出站到少女身旁，抬手亲昵揉了揉她脑袋：“现在知道讨饶了？” 　　“呜错了……”尤莉拉着他袖子扯了扯。 　　“无妨，挑战而已，本来就要打席位的。”浮月楼宽慰道，潋滟的桃花眼瞥向一旁。 　　有着共同亲近的微妙气息中，浮月楼确定，这人就是莉莉宿舍内浴巾的拥有者。 　　大概率还绑定了。 　　他收回目光，将心虚绞着手指、垂眸看地的少女拉近，从容对乌行舟伸出手。 　　“你好。” 　　青年嗓音温和，再次自我介绍：“我是莉莉的爱人。” 　　落落大方且坦然，带着绝对的自信。 　　乌行舟指尖微顿，见少女面颊浮红但并未否认，于是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伸手回握：“你好。” 　　果然这个是真老公。 　　下一秒，他听见浮月楼又道：“其实我们之前见过，今天不是第一次打照面。” 　　“唉？”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尤莉茫然抬眸，“什么时候？” 　　月楼哥哥跟乌行舟见过，她怎么不知道？ 　　那晚乌行舟出任务去了呀，不可能在白塔碰见……还是说在外面？ 　　乌行舟清寂的眼眸碧光跳动，倏然听懂了浮月楼的话语：“是你……” 　　他们确实“见”过。 　　在白塔外，他第一次遇见莉莉那天。 　　——那道迷雾之后促使他出手的神秘气息，原来是他。 　　原来他当时不是在窥视、想伤害她，而是在护送她。 　　那片迷雾，非S级进入极容易受污染雾气的干扰迷路，往常对A区搜索救援的队伍，并不会走那条路径。 　　这样的话，莉莉能一人走出诡迷雾也就解释得清了。 　　“什么呀……”尤莉睁大眼睛，见两人仿佛突然有了某种默契，伸手悄俏戳了戳月楼的劲腰，“月楼哥哥，你们有事瞒我……” 　　浮月楼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将她作乱的小手握住：“你猜。” 　　“我……” 　　尤莉觉得或许是在塔外乌行舟执行任务的时候，唇刚张开，忽然嗅闻到身边空气浮动的淡雅好闻的特调香氛。 　　眼前横过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身侧同时有温热的体温靠近。 　　是沉默良久的白砚也走了过来，礼节性对乌行舟伸出手。 　　“你好，我是莉莉的家人。” 　　白砚眸光冷淡地在浮月楼身上点过，看似矜贵有礼，实则目光并未在乌行舟身上停留。 　　他是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莉莉爱人，只能搏用莉莉所说的“家人”名头。 　　“白砚……”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尤莉软着嗓音地小声轻唤，另一侧空余的手顷刻被青年握住，温柔地包裹着。 　　“我在，莉莉。”白砚垂眸凝望她，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眸仿若璀璨迷人的宝石，带着某种坚持，没有松手。 　　大庭广众之下，被两帅哥一左一右地牵着，尤莉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忍着羞躁没有挣开。 　　往常在人多的公共场合，白砚不会…… 　　好吧，乌行舟的出现对A07来说确实是猝不及防了，要宠的，要宠的…… 　　赛恩薄唇微抿，看着眼前仿佛融洽的画面，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上前。 　　他还没想好自己该用什么自称，也是……家人吗？ 　　他不知道莉莉有没有把他算进去，贸然上前……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旁安静乖巧的白毛少年眨了眨眼睛，忽然小旋风似的冲了上去，挤在几人中间。 　　有样学样地对乌行舟伸出手，紧跟队形：“你好，我是主人的——” 　　尤莉一个激灵，抢在奇迹口型最后一个“狗”字蹦出来前，赶紧抬手捂住他嘴巴：“嘘，够了够了崽，回去我们再好好介绍。” 　　“唔？” 　　奇迹疑惑回眸，但没有纠结很久，眼眸晶亮地舔了舔少女掌心，点头：“好的主人！” 　　乌行舟默默看了奇迹一眼。 　　“哇哦~”远处八卦设备十足的慕清露，听到这个称呼简直惊叹到不知说什么才好。 　　艹。 　　托兰觉得他们都有病，还招呼上了。 　　他不管，反正他是莉莉老公。 　　“走不走，赶紧。”他迈着长腿，不甘示弱也挤进了新聚集的人堆，没好气地对乌行舟道。 　　赶紧登记完，他好揍人。 　　“呜哇哇莉尔姐姐！我好想你！” 　　就在这时，后面的队伍中咋咋呼呼冲出一只黑金挑染的杂毛少年。 　　斑尾圆溜溜的眼眸放着光，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家队长黑到滴水的脸色：“莉尔姐姐看我看我，我也升到S级了！” 　　“快摸摸我的小豹——” 　　话没说完，斑尾屁股就挨了缅因猫猫一爪子，紧跟着衣领被身后同样高大的少年提住。 　　“莉尔向导，请不用在意他。”斓星沉静道。 　　52LiLi的毛都还没有被摸，斑尾太心急了。 　　“卧槽，52LiLi你赔我裤子！”斑尾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转头冲托兰叫嚷。 　　今天是跟莉尔姐姐见面的好日子，他特地穿的私服，私服！ 　　尤莉愣愣看着斑尾潮流破洞的牛仔裤后面，四道爪痕之下露出的斑斓豹纹图案。 　　转头又看了看缩小体型扭打在一起的花斑豹和缅因猫猫，忽然噗嗤笑出声。 　　“你们都来了呀。”她眉眼弯弯，露出清甜笑容。 　　真好。 　　看着许久未见、个子又蹿出一截的两位少年，尤莉是由衷感觉开心。 　　“又高了，你跟斑尾长得好快呀！”她踮起脚尖，用手在斓星胸膛位置比了比自己脑袋，欣慰道，“斓星是不是也晋级了？” 　　“嗯。”斓星隐在黑发下的耳尖微微泛红，指了指身后，“莉尔向导，解玉竹又晕了。” 　　他在解释，他跟斑尾为何这么晚才出来。 　　如此喝水般平稳淡定的语气，尤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差了：“解玉竹……什么？” 　　斓星点头：“晕了。” 　　卧槽，这么大的事居然无人问津？！ 　　“小水獭！”尤莉猛地一头扎进向导堆，“快快快，先送医院！” 　　…… 　　尤莉在医院守着解玉竹醒来时，据说赛大执行官也从塔外回来了，妥善安排好了A07众人的登记情况。 　　“我去，姐妹，你们区这是什么情况？” 　　慕清露拎着打包盒摸近病房，打开光脑直播，对她挤挤眼睛：“这一下午，哨兵十席排位的变动就没停过。” 　　先是三席位置，那个叫什么托兰的红发青年，跟钱蛇大人的名字不断交替。 　　然后是其他几席，一个叫奇迹的名字不知不觉打了上去，目前停在第七。 　　还有一个叫赛恩的，据说是赛洛执行官的亲弟弟，现在停在第十。 　　奇迹跟赛恩倒挺和谐的，没有互相挑战。 　　主要是目前哨兵十席里，能挑战的只有这三个排名，其他几席均不在塔内，无法挑战。 　　不然慕清露觉得这个排名或许还有变化。 　　但短短一天不到，三个席位的变动，已经足以震撼所有人。 　　“白塔要变天了呀。”慕清露揶揄道，“姐妹，你这些家人到底什么来头？” 　　谈话间，排名再次变动，原本第三的“托兰”两个字消失，更替成了“乌行舟”。 　　现场直播视频内，乌泱泱人头攒动的场地外围，白发少年自成一派，脸颊带点小伤，蹲在地上画着圈圈围观。 　　身旁站着同样观战的赛恩。 　　两人周围的地面没有脚印，仿佛与其他人隔出了一圈真空地带。 　　上至十席，下到A+，拉住哨兵的排名往下滑，尤莉看到不断有A07的名字变化着往上跳动，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斑尾和斓星，已经挤进前百，排名缩至二位数。 　　山猫小队果然是好战分子，看来斑尾和斓星也扎进了训练场…… 　　月楼哥哥和白砚不在，应该是跟赛洛哥在谈事。 　　尤莉想起月楼哥哥说过，排名迟早要打，嘿嘿笑道：“还不止呢，还不是最终局面。” 　　“哨兵论坛早就炸了！”慕清露看着直播内激烈的打斗画面，啧啧摇头，“得亏你们执行官去开了平衡压制模式，否则就他们这个打法，现在早早躺医疗舱了。” 　　虽说哨兵打架受伤是家常便饭，但白塔不可能放任宝贵的资源互相消耗、损耗。 　　平衡压制模式下，系统会在造成重大伤亡前，根据双方伤势、留存的精神力等因素智能辨别输赢。 　　“但是这样打下去不行……”尤莉盯着屏幕皱起眉，“还是得跟赛洛哥说一下。” 　　刚到白塔第一天呢，路途艰辛，怎么说也得好好休息。 　　就算想造成影响，今天大队伍入塔已经够轰动了，排名这种事不急于一时。 　　尤莉点开光脑，戳进赛洛头像正欲发消息。 　　眼前放大的直播画面中，画好一栋可爱小房子的白毛少年倏然站起身，也点进自己光脑，伸手戳了几下。 　　尤莉的光脑几乎同步地响应震动。 　　她切出聊天框，看到Q版白团子头像闪动。 　　奇迹：[主人，不等了，我们先去别墅选房间吧！] 　　托兰打得好慢，他不等他了。 第150章 　　尤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栋别墅。 　　自从资料多出韩敏秋的转赠协议后, 她只在光脑上设置了安全防护的密码、进行资料更替，余下的，本就准备等A07的大家一起。 　　小水獭的情况已经稳定, 医生说过不久疲惫消除就会醒来, 加上茜朔朔等人在向导宿舍楼安顿好后, 前来病房接她的班照看。 　　尤莉看了眼窗外不早的天色，想着今晚男团还得入住, 决定不再拖延，拜托慕清露帮忙给A07的向导们介绍环境、科普白塔事宜后，便起身离开病房，跟奇迹一起先去别墅。 　　“放心吧姐妹, 这里交给我。”慕清露早在白塔门口看八卦那会儿，就知道自己与别墅无缘了。 　　那么多家人呢, 就算别墅房间有剩余, 她也不好意思住啊！ 　　她含泪挥了挥手里不存在的小手绢儿，“回头记得请我多吃几顿饭就行, 最贵的档次。” 　　就算是办酒席，按照一人一次, 她怎么说也能吃上七八次了, 不亏！ 　　“哈哈好。”尤莉笑着应承，“今天有些忙，明天中午我请客, 还有朔朔和其他人，等小水獭醒了后，我们大家都一起。” 　　“去吧。”重新添加上好友，茜朔朔笑着将她拉入新建的A07向导群，顺便将慕清露也一并拉了进去。 　　苏小眠因为年纪小, 没在这次先锋队伍里，被留在了A07基地。 　　但没有关系，听说这次先锋队伍出发前，哨塔内有队伍找到了修复通讯装置所需的最重要的材料，或许再过不久，A07对外的讯通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到时候即便远在白塔，也能进行光脑聊天啦！ 　　尤莉听闻这则消息，内心有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雀跃。 　　到时候就能跟玲玲……嘿嘿，还有和宋叔叔视视频、发发语音什么的。 　　“走咯，崽崽！” 　　尤莉让奇迹放出雪狼，抗上其他几人的行李，一起来到别墅区。 　　说是行李，其实除了几件换洗的战斗服和一些道具，再没其他，大家都没带什么东西，就跟她当初赶路时那样，讲究轻装上阵。 　　倒是队伍一路进行下来，从沿途打下的污染区中搜刮到了不少珍贵资源，已经交付由赛洛，分配成为每人在白塔的功勋。 　　A07先锋队伍的到来，让人感觉好像是“砰砰”地，A区在白塔一下子富裕起来了。 　　“主人，这个我喜欢！” 　　刚到别墅门口，雪狼一见着庭院内修剪整齐的广阔草坪，立马甩下背上行李，撒丫子狂奔起来，翻着肚皮在草丛咕噜打滚。 　　“主人，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 　　奇迹将地面散落的行李收拾好，拎在自己手里，看了眼草坪玩耍的雪狼，眼眸晶亮地询问：“我以后是不是每天早上，可以带雪狼来这里散步？” 　　“可以。”尤莉揉了一把白毛脑袋，笑眯眯地帮他调整语序，又解除限制道，“不止早上，想什么时候散步都可以。” 　　“反正这是我们自己的院子，不打扰到其他人就好。” 　　专为执行官设计的别墅区，每栋别墅所隔甚远，加上韩敏秋当初装修采用的各种私密措施都是顶级，想来也影响不到别人。 　　大概是有意收敛，别墅外观是兼具了复古浪漫又不显得繁复的法式黑白设计，一楼客餐厅宽敞明亮，似乎真的只是日常居所。 　　直至上了二楼。 　　打开就近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看见满室铺就的暗红绒毯、琳琅满目的道具架、超大投屏以及各种制服和仪器，尤莉瞳孔骤缩，这才明白这栋别墅真正的含义。 　　妙啊…… 　　原来这就是赛洛哥说的，韩敏秋为自己打造的乐园…… 　　她突然就理解，为什么韩女士当初那么肉疼了。 　　关键包装都没拆呢，全是新东西！ 　　尤莉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A07静音室的第二模式，但显然，韩女士的这些东西都是定制款，比当初托兰从各个污染区搜刮来得更加重量级。 　　等等，这个房间…… 　　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尤莉猛然回神，唰地阖上房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去捂奇迹眼睛：“崽崽，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房间不适合你，我们再挑挑，换其他间。” 　　里面倒不是没床，但只有一张水床。 　　如果奇迹住里面，把白毛狗狗蒙着眼睛绑起来压到……嘶，停！ 　　尤莉红着脸打消自己的邪念。 　　“好的，主人。”奇迹乖巧点头，任由少女捂着他眼睛往长廊走去。 　　只是鼻尖轻轻抽动，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挨紧少女。 　　“主人香香。” 　　尤莉以为他说的是她头发香，便道：“等会给你选完房间，你洗完澡了也香香。” 　　她又打开几个房间瞧了瞧，还好，除了最开始那间“惩戒室”比较震撼，长廊内的其他房间似乎比较正常，没有异样。 　　尤莉想想不放心，折返回去给“惩戒室”加了道密码。 　　她最后选了这边廊道正中央的房间。 　　奇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定她右边的房间，从行李袋里拿出自己上次睡过的小毯子，准备放进去。 　　就在这时，奇迹眼神落到大门方向，忽然开口：“主人，雪狼说他们回来了。” 　　“我看看。” 　　尤莉趴到走廊的窗户，看见庭院大门打开，走进三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一黑一白，中间银蓝，正是赛洛、月楼哥哥和白砚。 　　他们三个果然在一起。 　　见少女在二楼冲他们招手，三人长腿迈动，没在客厅停留，直接上到二楼。 　　“都挑好了？”浮月楼笑问。 　　“嗯嗯。”尤莉指了指自己卧室，这里各种用品一应俱全，她在向导楼宿舍的东西倒不急着搬，“月楼哥哥，我住这间。” 　　“好。”浮月楼自然而然选定了她左边的房间。 　　赛洛看了白砚一眼，道：“你要哪边？” 　　两人都有清晰的目标，只要两侧尽头，他拖家带口，在这种小事上不介意谦让一下。 　　“谢谢。” 　　白砚礼貌颔首，分别去往左右两侧尽头查看过后，回到走廊中间对赛洛说：“我要右边。” 　　蔚蓝眼眸露出一点笑意，白砚弯眸对着少女轻声道：“莉莉，我先去洗澡。” 　　“好的，去吧！”尤莉是知道白砚这个习惯的。 　　以往在A07任务归来，白砚每次都是先洗完澡，打扮得一身精致了再来找她。 　　“那我左边。”赛洛眉梢轻挑。 　　随着他的话语，窗外黑影掠俯，巨大漆黑的羽翼短暂遮蔽了几秒光线。 　　尤莉愕然看着大鹰精神体上打包好的行李。 　　“赛洛哥，你……” 　　他的行李怎么打包比她还快？ 　　什么时候准备的！ 　　随着精神体的消失，赛洛的行李整齐有序地落到了庭院中，一同出现的，还有黑发墨瞳、眼眸狭长、跟行李主人几乎双生子一般的高挑青年。 　　——赛恩也走入了庭院中，手里拎着给几人打包的食盒。 　　“弟，帮我东西搬上来。”赛洛站在窗边，毫不客气地指挥。 　　尤莉盯着赛恩手里的食盒，对上他看来的眼神，愣了愣。 　　怪不得她在小群发完大门密码后，赛恩破天荒问了一句谁没吃饭。 　　他好像在努力融入…… 　　唔，等等！ 　　尤莉猛然想起另外“落单”的两人，忙喊住赛洛：“赛洛哥，托兰和乌行舟还在打吗？我们要不要……” 　　……介入喊停一下？ 　　“放心，没在打。” 　　赛洛弯着狐狸眼眸，回眸一笑，“现在精神力枯竭，双双躺在白塔医院。” 　　他丢进去的。 　　要不是他谈事时抽空去训练场开启精神体模式，加速一下消耗，按照那两人的水平，平衡模式下估计得打到明天。 　　尤莉：？？？ 　　打、打到精神力枯竭？ 　　她睁眼乌眸，低头打开光脑查看排名。 　　最后一次更新停留在十分钟前，应该就是赛洛他们回到别墅前的事，哨兵三席的位置，最终回归到了乌行舟身上。 　　想想也是，乌行舟刚跟她绑定完毕，状态完整。 　　托兰又是从塔外跋涉而来，精神力的消耗确实会比乌行舟快一点。 　　“问题不大，没有重伤。”赛洛捏了捏她脸颊，“只是精神力的恢复需要休养，让他们消停一晚罢了。” 　　“是吧，莉莉。”赛洛突然眼眸含笑，仿佛意有所指。 　　很快又转移话题，“哦对了，还有两只小豹子，一看精神力差不多，我也一并丢医院了。” 　　“……” 　　尤莉幻视了一下赛大执行官在训练场捞捞捡捡的画面，竟诡异得有些温馨？ 　　“您辛苦了。”她十分沉痛地表达了对一位领导人的肯定，旋即脚步一溜，“赛洛哥，您快下楼吃饭吧，我去叫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感觉刚刚赛洛哥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知道了小蛇昨晚一夜没消停的事…… 　　奇迹和月楼哥哥没什么物品，房间没什么好收拾的，很快便下楼去吃饭。 　　倒是白砚在洗澡，速度会慢些。 　　尤莉最后才去叫白砚，走到廊道右侧尽头，抬手摁起门铃。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相当于静音室级别的隐私效果，敲门没用，听不到。 　　“莉莉？” 　　房门被拉开一道缝隙，白雾的水汽氤氲而出，尤莉看见了白砚锁骨上清晰的水珠，以及底下围着的一层薄薄浴巾。 　　大概匆忙间被水砸透，可能是材质太薄，又或者，韩女士本来准备的就是这种特殊材质。 　　总之，围了跟没围似的，一种成熟深红的透色贴在浴巾上格外显眼。 　　浮躁着跟青年气质截然相反的、令人血脉偾张的气息。 　　尤莉嗖地把小眼神缩了回来，清咳一声：“你、你洗好了吗？” 　　脸颊微微泛红，“我来叫你吃饭，嗯，是赛恩买的，那个……” 　　“洗好了，但是需要你。” 　　青年温和礼貌的声音打断她，带着些许困扰，“后背擦不到，莉莉……能进来帮帮我吗？” 　　紧跟着门缝敞开，开到足够容她进入。 　　室内没有开灯，又仿佛有某种光影浮动，好似电闪雷鸣的某个静音室雨夜，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 　　白砚的房间竟然有情景模拟的功能…… 　　“啊，好……”尤莉心跳不知不觉提了起来，莹润的乌眸染上一层盈盈水光，面颊在烧。 　　鬼使神差地朝长廊方向望了一眼，弯腰猫了进去。 　　怎么有种…… 　　有种…… 　　“唔！” 　　房门闭合，青年的吻堪称狂热、厚重、不可控地落了下来。 　　堵住她的嘴，堵住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又密密麻麻落在她耳垂和颈侧，沿着脖颈不断下滑。 　　尤莉睁大眼睛。 　　真的有种当面在偷的感觉…… 　　太、太……白砚怎么……呜呜太刺激了！ 　　“莉莉，想你……好想你……” 　　白砚将她双手上提紧紧箍在门后，撬开她的齿关，用力地舔她舌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渴求。 　　一股浓郁迅疾的向导素，在他躁动的失态中猝不及防溅了出来。 　　淅淅沥沥可爱的水花洒在地上，室内骤然充盈馥郁的香甜。 　　白砚深深地呼吸，眼神恢复些许清明，又似乎将自己放任更深，他喉结滚动，将少女手腕放下，带领着一路往下。 　　“莉莉，不用擦背了。” 　　薄透的浴巾掉落在地，覆盖住透明晶莹的向导素，好似将两人的体温也无形地黏合在地面。 　　白砚在最终位置停留，微哑的嗓音道：“帮我擦这里。” 第151章 　　尤莉掌心一片滚烫, 糊满了黏稠的细丝。 　　好像要被热铁烙出深刻的红痕，感觉手心之下肌肤里的血液都要被烫沸了。 　　“白……唔！”她刚想开口，舌头又被重重堵了回去。 　　白砚迫不及待将人抱紧, 架着捞起一边。 　　“啪”的一声, 提前泄露的向导素被戒尺重重拍了一下。 　　模式转换, 房间变成了一间教室，带着尤莉印象中熟悉的模样。 　　是A07的向导课堂。 　　3D立体投影出的课桌椅栩栩如生, 晚霞昏黄的光线照射入内，教室里空空荡荡，尤莉瞳孔骤然一缩，看见在她听过课的最后一排角落位置, 穿着学生制服的“她”，正在被白砚老师…… 　　桌椅狂震, 戒尺拍打的声响不断…… 　　尤莉睁大眼睛直愣愣看着, 颊面热辣辣发烫，“这、这……” 　　“这是我内心情景的具现投影。” 　　“房间系统绑定后, 我将生成的记忆储存进去，它们便能在房间展现出来。”白砚的吻落在她耳边, 呼吸密集而湿热, “莉莉，我早就想这样了……” 　　“早就想这么对你。” 　　不听话的坏学生，就应该被课后留堂。 　　“我、我……”青年撕开了矜贵自持的表象, 将沸滚着血水的内心的阴暗面，淋漓尽致展露在她面前，尤莉语无伦次，心脏被刺激得怦怦直跳。 　　兴奋到不行，被戒尺拍打过的地方潺潺在哭, 泪水不断。 　　她咬唇，眼尾泛红。 　　察觉到黏嗒的小布料被青年指尖移开后，慌忙回神：“白砚！不行……” 　　“我、我现在精神力……” 　　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容不得她隐瞒，她现在精神力不够绑定……直接来真的，会出事的…… 　　青年盘踞的指尖微顿，忽然“嗞啦”一声将布帛直接撕开。 　　“我知道。”白砚哑着嗓音道。 　　“所以需要惩罚。” 　　他说着，戒尺再次重重拍下，将少女粉嫩肥美的肌肤拍出印痕。 　　“不乖的学生，就应该像画面里这样，被老师狠狠地敲打、惩罚……莉莉，你说是吗？” 　　“嗯、要足够用力才能让莉莉印象深刻。”青年吮着她的脖颈，缠绵的呼吸蔓延而下，呼吸加重，力道加重，是真的在惩罚。 　　仿佛要让她深刻到，不再容易忽视他。 　　“白砚、白砚……”尤莉脚趾深深蜷紧，呜呜咽咽地小声啜泣，根本承受不住。 　　“我，唔！” 　　她从未见过白砚这样失态，她知道乌行舟的出现或许让他不安甚至不悦，但是…… 　　但是她没想到他真的看出来了，还、还这样惩罚她。 　　还有投影里愈演愈烈的画面……制服七零八落，少女被拽紧的缎发染上污浊，他竟然幻想在教室里把她…… 　　尤莉眼里朦着晶莹的泪光，忽然一大波向导素骤涌而出，浇了白砚一身。 　　白砚蔚蓝的眼眸闪动，心甘情愿溺毙在这香甜里。 　　“莉莉同学。” 　　知道不能吓着她，他笑着又继续拍打几下，嗓音恢复以往温柔，“真不经罚。” 　　“不吓你了。”仿若又变回了阳春白雪般优雅的贵族青年，白砚关闭投影，将少女被捞起的一条长腿放下，再次拉过她手腕：“来，莉莉，帮我擦干。” 　　惩罚结束了。 　　但莉莉的任务还没结束。 　　…… 　　两人下楼的时候，餐桌四人还在。 　　进食已经结束，桌面收拾干净，是在等他们而已。 　　“莉莉，过来。”浮月楼招呼她坐他身旁。 　　白砚没有异议，从容地拿取自己那份食盒前去厨房加热。 　　青年身上阴霾一扫而逝的轻松感，和少女身上同款浅淡的沐浴露香氛，很难让人猜测不到他们为何这么晚下来。 　　“嗯。” 　　尤莉红着脸颊，小跑到月楼旁边的座位坐下，接过赛恩默默递来的一杯奶茶，小声道了句：“谢谢。” 　　其实比起平时，白砚这次已经很配合地加快了速度，但好像还是晚了…… 　　而且他最后糊在了她门口，她又在他房间清洗了下，折腾来折腾去的…… 　　以S级哨兵的五感，尤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几个男人已经猜到了。 　　心知肚明，但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尤莉心底悄悄松一口气，猜测大家或许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因为大概、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突然迟到的事情会更多…… 　　这跟在A07时的情况不同。 　　在A07哨塔时，就算大家同住99层，但那时的宿舍只是宿舍，并非现在一个“家”的团体。 　　当时的主要战场是静音室，跟宿舍之间有种分界感，而现在的别墅内，随着她等级的提升，这种界限被打破了…… 　　既然以后大家要一起生活，那有些话就得当着面说。 　　尤莉抿了口奶茶，看了浮月楼一眼，状若乖巧地举手：“月楼哥哥，我有话对大家说。” 　　“嗯？”浮月楼笑着揉了揉她脑袋，“说吧，想干什么。” 　　尤莉目光面向全体，依次点过赛洛、赛恩、奇迹以及最后走来的白砚，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听说小水獭醒了……” 　　“就是托兰、乌行舟和斑尾斓星他们也醒了……嗯，我等会想去医院探望他们。” 　　“你们呢？”她试探，“大家有什么活动呀？” 　　奇迹第一个响应，学着她样子举手，亮着眼眸道：“主人，我跟你一起！” 　　那不行，她得一个人去。 　　“崽崽乖，你在家把自己房间收拾好，然后洗澡睡觉，今天早点休息。” 　　尤莉给奇迹账户转去一笔塔币，机灵地安排道，“如果睡不着，可以光脑上看看有什么家里缺的，或者你自己想买的东西，一并购物下单。” 　　“好的主人。”奇迹乖乖点头，他确实有想弄的东西。 　　房间里那些床单被套太花了，他不喜欢，他要去找辛通海，把主人给他画的头像打板出来。 　　对，还有他给主人新画的小章鱼。 　　奇迹兴奋地打开光脑，联系自己的管家副队。 　　搞定一个，尤莉乌眸滴溜转了转，瞄向其他人。 　　赛洛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弯着狐狸眼眸笑了笑：“我跟弟留在塔内继续清点物资，白砚研究白塔附近的畸变物，准备训练坑。” 　　白砚端着加热好的食盒走来，没有反驳，而是补充道：“我会尽量在三天内，搞定第一批测试畸变物。” 　　这是他们下午就分配好的事宜。 　　有了前面房间里那么多向导素的慰藉，他内心妥帖，现在自然不会再对莉莉去医院探望的事，有什么小情绪。 　　“那月楼哥哥，你呢？”尤莉眨眨眼睛，最后看向身旁。 　　浮月楼失笑道：“我去见堂姨。” 　　“入塔之后，她联系上我了。” 　　“原本打算带你一起，不过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他亲昵刮了刮她鼻子，起身，“先送你去医院？” 　　尤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明天嘿嘿，明天晚上我们跟楚姐、……跟小姨一起吃饭！” 　　差点又把“楚姐姐”三个字蹦出来了。 　　明天就要跟月楼哥哥去登记绑定状态，这个称呼真得及时改正。 　　今天事情堆在一起，晚上实在来不及跟月楼哥哥一起去见元霜前辈，医院那边必须要解决。 　　不能让托兰和乌行舟明天再打下去。 　　…… 　　在医院门口分别，尤莉独自上到住院部。 　　先去看了小水獭。 　　解玉竹房内照看的都是细心的向导妹子，尤莉倒不担心他。 　　只是其他四个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为此她特地在一楼食堂打包了四份餐食。 　　奇怪的是斑尾和斓星的病房没人，尤莉给乌行舟送完晚餐，拐到另一侧长廊的托兰房间，不出意外听见了易碎小猫咪中气十足的声音。 　　“不吃，不吃！拿走，滚开！” 　　尤莉悄摸摸探进一颗脑袋，对上了三双黑暗中亮着光、猫科动物般的眼睛。 　　斑尾和斓星原来在这儿啊。 　　“你们怎么不开灯呀？” 　　清辉的月光从窗边洒入，尤莉只见托兰手里举着什么东西，正准备摔在地上。 　　“嗖”的一声，等她开灯入内，关好门，再转头，他手里的食盒已经准确无误塞回斓星手里。 　　斑尾嘴角的饭粒也擦干净了，吃了一半的食盒丢在垃圾桶，拿着一坨纸巾盖住。 　　“老婆你怎么才来，我好饿。” 　　美丽柔弱的红发青年虚弱躺在病床，捂着胸口朝她叫唤。 　　尤莉：“……” 　　对不起，她全看到了。 　　“你不是不吃嘛。”她笑着将加热过的食盒分别递给三人。 　　看着斓星手里已经有一个，她还没说什么，食盒就又“嗖”地被托兰抢走了，“他有了，我吃。” 　　斑尾一见他这德行，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饭就啃：“略略略，莉尔姐姐给我的，你别想抢。” 　　斓星：“……” 　　他选择将垃圾收拾收拾，和斑尾一起提走。 　　“谢谢您，莉尔向导，您能来真好。”不止52LiLi的病有救，他其实也很开心。 　　沉静清秀的少年腼腆道谢，一手垃圾一手斑尾地走出房门后，黑豹尾巴一甩，用精神体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尤莉笑眯眯挥手：“拜拜斓星，你和斑尾早点休息。” 　　“托兰，你怎……” 　　她眸光转回，正想数落小猫咪怎么连小朋友的饭都抢，忽然被袭进了一个强劲有力的胸膛。 　　“老婆……”容颜昳丽的青年搂着她，张扬又柔软的红发窝在她肩颈，撒娇拱了拱，声调也软得不像话，“你下午都不来看我，我被那条死蛇打得好疼。” 　　“胡扯。”尤莉笑着轻点他，“都躺过医疗舱了。” 　　现在身上根本没外伤，就是精神力枯竭了。 　　“特别是胸口，胸肌都要给他锤爆了。”托兰拉着她的手往上按，“还没好完呢，不信你摸摸。” 　　这一手Q弹震得尤莉心神荡漾，特别是他拉她摸的还是小环那边，她红着脸缩回手：“别闹，先吃饭。” 　　吃饭她再跟他谈事，免得一生气又摔饭盒。 　　“你喂我。”52LiLi长腿一横，重新躺回病床，想想不对，忽然直起身。 　　抬眸盯紧尤莉，漂亮的琥珀眼眸微微眯起：“老婆，你是不是刚从死蛇那边过来？” 　　不然饭盒怎么刚好？ 　　以他对莉莉的了解，不可能只带三份。 　　“哎呀，这就是我要说的。”尤莉见瞒不过去，索性坐到床边挨着他，细声细气地哄道，“……能不能不打了呀？” 　　“都是自己人，别墅房间我也帮你……” 　　“鬼才跟他是自己人。”托兰出声打断她，对着乌行舟病房的朝向冷哼了声，旋即又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老婆给我选的？哪间？” 　　怎么感觉托兰对乌行舟的敌意，比当初在A07对白砚还大？ 　　见他岔开话题，尤莉决定不硬碰：“在我斜对面，或者奇迹隔壁。” 　　这两间的装修她感觉托兰会喜欢。 　　“其实都是静音室级别，或者我们这边长廊还有很多其他房间，现在都是你的了，你随便挑。” 　　除了这边长廊的十几个卧室，另一侧包含书房、影音室等功能性区域的廊道内，还有两间卧室。 　　那两间她准备留给乌行舟和宋叔叔。 　　按照目前水火不容的局势，这样分配最合理。 　　“行吧。”托兰捏着她手揉了揉，表示毛发暂且被顺下。 　　他当然知道，打架到了这会儿，莉莉左右两边的房间肯定全被占了。 　　一听都是静音室级别，他就猜到白砚为什么选边间了。 　　既然如此，房间的事不着急。 　　“老婆……”托兰又叫了一声，长臂一揽，轻松地将少女抱到腿上，圈紧她，眸中仿若闪着细碎的金箔，“你第二个人选想好没？” 　　尤莉心头一跳，转移话题，指尖戳在他胸膛：“你的污染怎么样了？” 　　“我走之后，你……” 　　她的手指被托兰拉住，含在齿间，湿滑的舌头扫过她指腹舔了舔。 　　“治了。”托兰俯身下来，脸颊贴了贴她颊面，控制不住猫科本性地，也伸舌在她脸上舔了一口，“放心，我现在状态正常。” 　　“就是太久没闻你了，想要你的气味。” 　　“没事就好……”尤莉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动仰头跟他贴贴，抱紧。 　　“托兰，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上一次见面太匆忙，其实有很多话都没说。 　　“我刚来白塔的时候……唔！” 　　诉衷肠的话语被深深的吻缄封，托兰温柔耐心地挑开她的唇舌，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姿态，从唇碾至她湿润的眼皮：“我也很想你，莉莉。”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早早发现她也被污染了…… 　　尤莉忽地心口酸胀，转念破涕为笑：“你有什么好跟我说对不起的。” 　　垂眸看着病号服突起的小环，手掌轻轻搭上去，“真要对不起，就当咱两扯平了。” 　　“不要，不扯平。”托兰忽地一把将她摁到床上，攥着手腕将她扣住。 　　俊美到有些邪性的脸庞陡然具备攻击性，视线侵略。 　　“老婆，我要第二个。”托兰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面颊，拖曳着她湿热的呼吸，缠绵的吻游移往下，“好不好……好不好……” 　　“我、我……”尤莉憋红了脸，心脏咚咚跳到快要骤停，终于小声憋出一句，“托兰，我现在精神力不够……” 　　“不够？” 　　托兰的吻停下，眼眸一瞬间变成竖瞳，抬头死死盯着乌行舟病房的朝向。 　　那条死蛇！ 　　他终于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是这么看他不爽！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他TM被偷家了！ 　　托兰很清楚，莉莉心疼他，不可能在他打架住院的时候跑去跟别人绑定。 　　所以只有在今天之前。 　　那就只有那条死蛇了！ 　　“托兰，你听我说……”尤莉看他眸色不断变幻，杀意怎么都止不住，巴不得一脚冲出病房刀人的样子，紧张咽了咽口水，忙道，“都能绑的，都、都可以……” 　　“我精神力起来了就行，别急……” 　　小蛇这件事她是有先斩后奏的嫌疑，但都能绑的，她真的很怕托兰现在冲动，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空气仿佛绷紧了一根弦，火星滋滋燃烧，下一秒就要爆炸。 　　但出乎意料的，尤莉眼前一晃，竟是托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好好放在地上。 　　“你走吧。” 　　她懵了懵，就见青年自己躺回床上，背对她转过身，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 　　“莉莉，骗子。”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我没有丢下你！”尤莉睁圆眼睛反驳，“只是迟一点绑而已……” 　　“你现在要他不要我了……还说没有丢下我……” 　　托兰声音很轻，与此同时，一只满身伤痕的缅因猫猫跳到尤莉怀里，嗲嗲的奶音地低低喵呜了一声。 　　“我没有，要你要你！” 　　尤莉抱着猫猫急忙忙转到病房另一侧，易碎的小猫咪用被子把头一蒙，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我不信，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尤莉交着尾指圈了上去：“你说，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誓言签订的下一秒，她听见托兰嗓音里克制不住的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老婆，我要第三个。” 第152章 　　尤莉知道自己上当了。 　　但她确实拒绝不了托兰, 特别是在小猫咪刚刚炸毛过后，又主动示软的情况下。 　　“可以呀。” 　　她乌眸轻转，一口应下：“但是你得答应我, 不跟乌行舟再打架了。” 　　“好不好？” 　　不等托兰回答, 她软着声音道, “打来打去的没意思，乌行舟怎么说都是我们自己人……换句话说, 不管最终胜负如何，这一下午哨兵三席排名的轮流转换，你在白塔的名声已经彻底打响了。” 　　“大家都认可你的实力，而且……”尤莉不动声色地转移火力, “真想打的话，我有个讨厌的人, 你还不如帮我解决他呢。” 　　“谁？那只死蝙蝠？”托兰眯起眼眸, 一把掀开被子。 　　坐起身，将方才蹲在地上与他说悄悄话的少女抱到腿上坐着。 　　他确实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上次胜负未分，那只死蝙蝠就被叫走了。 　　关键是莉莉讨厌他。 　　两个讨厌的比起来, 确实是蝙蝠更该死。 　　“对呀, 路西斯在哨兵十席里排第二，你要是跟他打赢，排名还比乌行舟高一位, 这不是更好嘛。”尤莉眨了眨眼睛，伸手抚摸怀里缅因猫猫的小脑壳。 　　听说哨二在防护站的医疗舱躺过之后，已经被B区执行官亲自接回塔内静养。 　　反正迟早都要绑，用个顺序能把炸毛的小猫咪哄住，那简直太好了。 　　而且她确实讨厌哨二, 托兰真想抢排名，不如把哨兵二席拿下。 　　乌行舟那边她都说好了，只要托兰不主动挑战，他也不会去挑战他和其他人的排名。 　　经过一下午的轮流转换，现在哨兵十席情况如下： 　　三席的位置最终回到了乌行舟手上；奇迹第七；赛恩第十；而托兰因为此前没有排名，在乌行舟之后又没有跟其他人打过，所以现在即便在哨兵论坛名声大噪，但在战力排行榜的显示上，其实是回归成了“没有排名”的新人状态。 　　加上首席的赛洛哥，目前她们A区显示的哨兵十席一共三人。 　　尤莉知道以托兰的性子，是不会愿意屈居在乌行舟之下的，那就只好往上定目标了。 　　路西斯的排名，就是最好的掠夺对象。 　　“可以，听老婆的。”托兰鼻息漫出一声轻哼，长臂将她揽紧，把她脸按在自己浑厚的胸膛，“等我养精蓄锐，见到他了好好帮你揍扁他。” 　　他知道莉莉护着那条死蛇，被偷家的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跟莉莉绑定已经是事实，他不能把第三的位置也丢了，账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算，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让我跟那条死蛇和睦相处，是不可能的。” 　　托兰首先直截了当地声明这一点，旋即又道：“但我可以不跟他继续打架。” 　　“只不过有个条件。” 　　尤莉先是一惊，再是一喜：“什么条件？” 　　托兰捏着她指骨揉了揉，红毛脑袋搭下来，软软靠在她肩膀：“我要莉莉房间的密码，或者把我的指纹录入上去。” 　　“这……”这个尤莉可没一口答应。 　　别墅不比宿舍，白塔也不比A07，真要让小猫咪知道她房间密码…… 　　“放心老婆，我不进。”托兰指着窝在她怀里的缅因猫猫，保证道，“就它进，它想晚上陪你睡觉。” 　　“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私自进入。” 　　“嗯……”尤莉搂着怀里软乎乎的一团小猫，想了想道，“也行。” 　　她不担心托兰出尔反尔再骗她，没这个必要，两人之间心结解开过后，相信他不会乱来。 　　其实之前在A07，她也习惯每晚小猫趴在枕头上陪睡了。 　　左右不钻被窝的话，也不会热到她。 　　精神体还不掉毛，无痛吸猫，谁不乐意？ 　　“那就这么说好了。”尤莉薅了一把缅因猫猫的小肚皮，眉眼弯弯笑道，“你今晚是还躺医院，还是跟我回去？” 　　乌行舟已经回哨兵宿舍整理东西了，顺便去向导宿舍帮她的也一并整理，反正之前住过那么段时间，她宿舍里的东西他都熟悉。 　　“唔对了。”尤莉还想起一件事，“我明天要去跟月楼哥哥登记状态……你知道的吧？” 　　“知道。”托兰扬了扬下巴，脸上忽然有种她看不懂的骄傲。 　　浮月楼跟莉莉登记这件事，上次莉莉结合热的时候，在饭桌上赛洛他们就提过。 　　只是莉莉现在特地又说一遍，明显是在乎他的感受，这让托兰很受用，连带着尤莉怀里缅因猫猫的皮毛似乎都油光水滑起来。 　　不就是名分么，他也有！ 　　“老婆你看。”托兰言笑晏晏地打开光脑，点进白塔登记过后的个人资料，将光脑屏幕放大，展示给尤莉。 　　尤莉睁大眼睛看清屏幕上的字后，嘴角微不可察抽了抽。 　　姓名：托兰·易 　　归属地：A07基地 　　身份类别：S级哨兵 　　…… 　　绑定状态：丧偶 　　最底下，备注的亡妻姓名那栏，赫然显示“LiLi”四个大字。 　　尤莉：“……” 　　小猫咪，我谢谢你…… 　　“怎么样，老婆？”托兰眸光流转，语气美到不行，“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不然为什么会把老公登记成姓易？ 　　所以他才是莉莉名副其实的第一任！ 　　“挺好的……”尤莉是真没想到他能骚成这样，竟然还把易碎小猫咪的“易”，光明正大加到自己姓里去。 　　她捂着脸，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当初登记“易谜”的初衷， 　　好不容易顺好毛，那就，让小猫咪继续误会下去吧…… 　　嗯，真挺好的…… 　　希望其他人没有这么心有灵犀地让她也“死一死”。 　　“走啦走啦，回别墅。”谨防托兰追问，尤莉把缅因猫猫放好，从他怀里跳出，起身道。 　　看了眼时间，都晚上八点多了。 　　“等会，老婆。”托兰觉得为时尚早，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捞，将人重新拉回病床，“回去那么多人，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多好。” 　　他拉着她的手探进蓝色条纹病房的内里，翩长的睫毛下垂，带着一副任人宰割的蛊惑意味，嗓音绵软：“胸口真的疼……老婆，帮我按按。” 　　“我……”尤莉掌心被他带领，沿着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慢悠悠地往上摸，最后覆到了饱满紧致的胸肌。 　　“嗯……” 　　整个掌心贴合，她听见托兰喉咙溢出一声性感的闷哼，脸颊倏然浮起小红晕：“托兰你、别……” 　　“还在病房呢……”她做贼心虚地悄悄瞄了眼门口。 　　不知道他们这种明显“好转”、已经可以出院的病人，晚上会不会有护士姐姐查房，等一下还以为她在里面干什么…… 　　“呵。”托兰嗓音有种愉悦舒爽的笑意，“别什么？” 　　“老婆，我看你好像自己摸得挺爽。” 　　“什么？”尤莉回过头，脸颊血色陡然漫涌，“呀，你！” 　　就几秒的功夫，他竟然就把上衣撩上去了！ 　　青年昳丽的面孔，左侧金属的小环和单侧耳骨一排的银质耳钉，好似在月光淌落的房间内，闪动着奇妙的微光。 　　更关键的是，他的手不知何时拿开了！ 　　现在只剩她自己……是她在捏着托兰那一把饱满不放，还、还捏捏按按…… 　　尤莉脸颊轰地一声，唰地想收回手，被托兰按住。 　　不止是手，连带着整个后脑勺一起，脑袋被按在了他胸膛。 　　“老婆，被你摸得涨奈了……快帮我吸吸。” 　　青年的嘴唇薄暗而红润，贴在她耳畔，温热地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露骨的暗示意味，“下午想着你会来，我在病房就把澡洗了。” 　　他出了医疗舱就一直在等她。 　　尤莉面颊滴血，简直被小猫咪搔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男的他涨什么奈…… 　　“闭嘴……”搔不过，尤莉嗔他一眼，小声哼哼地张嘴就啃，“就、就帮你一分钟噢……” 　　“嗯……”托兰惬意眯起眼睛，按着少女脑袋，将她分开，隔着衣服抱到大托兰上坐着，“老婆，你精神力什么时候够？” 　　“唔……三、三天？”尤莉被大托兰硌得慌，嘴里忙着嘬嘬，轻扭着腰肢自动调整坐姿，含含糊糊道，“……三天应该差不多。” 　　乌行舟的透明体是精神力凝结而成，喂得本来就比正常情况多，三天后她去首席那里，首席再给她喂……唔，不对不对。 　　尤莉觉得习惯成自然，自己好像有点太贪心了。 　　不能一直想着从弥沙岚那里薅，而且首席上次也没要求进她图景，她怎么还贪上了！ 　　应该想着污染快要治好才对。 　　加上训练坑马上准备完毕，总之，大差不差的，也就三天左右吧。 　　“好。”托兰眸光荡漾，薄唇忽地勾起一抹笑容，附在她耳边低语，“老婆，我把你最喜欢的……带来了。” 　　“到时候……” 　　尤莉瞳孔地震，从、从A07带到这儿…… 　　不愧是凭一己之力收集了A07道具墙的小猫咪。 　　所以，她那个房间是白锁了吗？ 　　不是，等等……什么叫她最喜欢的尾巴！ 　　…… 　　…… 　　一切似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晚上，托兰和乌行舟入住别墅。 　　第二天，她跟月楼哥哥登记绑定状态，与此同时，A区向整个白塔公布她的觉醒能力。 　　果然，韩敏秋听到消息后，从隐约不爽的试探，变成了按兵不动的不再发作。 　　但她别墅住那么多人的事，注定瞒不住，于是在征得她和赛洛的同意过后，乌行舟也主动对外宣布了自己的绑定状态。 　　一时间哨兵论坛和向导论坛都炸了。 　　这是历史上第一个可以同时绑定多位哨兵的向导。 　　当然，除了她能力特殊之外，更因为A区的公开，“向导可以二次觉醒能力”这件事，算是首次公之于众。 　　以往的向导觉醒，只在白塔高层和高战力之间流传，是低等级接触不到的秘密。 　　慕清露第一个按捺不住，发来消息：[啊啊啊莉莉，知道你牛，没想到你这么牛！] 　　露露露露：[都能绑你是吃真好啊，简直吾辈楷模！] 　　露露露露：[呜呜呜我突然就有升级动力了，你说我能不能也觉醒个跟你差不多的？星星眼.jpg] 　　LiLi：[(*^▽^*)想升级？好办，到时候跟我一起下坑呀！] 　　露露露露：[……谢邀。容我考虑考虑，到底是帅哥重要还是命重要。] 　　尤莉不全然是皮话，是真心邀请，便道：[到时候等我第一次下坑，你跟着朔朔一起过来看。] 　　3S级最高级别污染区的事，高层目前还压着，白茂阳的队伍也还没有回来，万一情况不容乐观，她希望露露她们具备及时逃生的能力。 　　LiLi：[对了，有关我的能力，论坛里没人有微词吗？] 　　她没有时刻盯着论坛，但偶尔刷一下，怎么发现帖子都挺和谐的，好像基本是在讨论觉醒的事。 　　露露露露：[……其实有。] 　　慕清露没准备瞒她：[哨兵论坛那边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肯定被赛洛执行官处理了……至于我们向导论坛，应该是我们执行官处理的。] 　　露露露露：[哎呀姐妹，别管那些，白塔那么多人，鱼龙混杂难免的，反正你平时看论坛少，我也会帮你控贴的！] 　　D区执行官，韩敏秋？ 　　尤莉微愣片刻，旋即明白过来，即便韩女士没有帮忙处理，她的不插手也是帮了大忙。 　　否则以韩敏秋的能力，大概她的黑料要在白塔满天飞了。 　　可能小龙人说了什么，韩敏秋有意示好，又或者……她的能力公开，对韩敏秋反而是件好事。 　　尤莉笑了笑，没太在意，既然有人处理，她就不用操心了。 　　这两天光在别墅调整平衡，静音室还要冲业绩，够她忙一壶了。 　　三天后。 　　尤莉提着购买的礼物，准时前往静音塔顶层。 　　“首席，这个送您。” 　　是一个旋转木马的复古音乐盒，她觉得很适合摆在弥沙岚的木质办公桌。 　　“谢谢。”弥沙岚优雅地邀请她入座，“尤莉，请坐，来喝茶。” 　　上次没能给她展示的茶具，今天可以展现给她看。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闲来无事学了茶艺。” 　　青年修长的指骨行云流水地沏出一杯清茗，尤莉拉过待客椅坐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首席，我今天是想说……谢谢您的治疗，我的污染状态得到很大好转。” 　　弥沙岚指尖微顿，“……你要减少频率了吗？” 　　是他上次太重，吓到她了？ 　　“嗯……”尤莉点点头又摇摇头，红着脸慌忙摆手，“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有觉得看望您是件麻烦的事！” 　　吃了首席那么多次精神力，人家还好心帮她治疗污染，尤莉莫名觉得这时候提出减少频率，自己好像狗血文里提了裤子就走的渣男…… 　　她诚恳解释：“是我最近要开始训练，我想为3S级污染区做准备，又要冲排名，时间有点……嗯，两次！” 　　“您放心，就少一次而已！”她比着手势保证，“等忙过这阵子，我再……” 　　“是因为你的哨兵吗？” 　　弥沙岚将茶盏递到她面前，纤长的眼睫下垂，轻声问：“你那天取消预约……是因为他吗？” 　　“不止，我有很多家人都来白塔了，就是大污染时被困在A区的家人，我们有一个基地……” 　　弥沙岚只有医疗系统，看不到论坛八卦，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尤莉正欲跟他说明情况，就见青年淡金瞳孔闪过一抹微亮。 　　似乎开心起来。 　　“过来，莉莉。” 　　他冲她招手，指尖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包装精致的祛痕药膏，“我再帮你看看，上药。” 　　还是不放心，他得亲自查看。 　　“上、”上哪里的药？ 　　尤莉脸庞瞬间染上薄红，磕磕绊绊道：“首席您是指……” 　　该不会是她想的…… 　　“嗯。” 　　弥沙岚的微笑依然恬淡而圣洁：“上药。” 　　“看看还肿吗。” 　　他耳根悄然泛红，嗓音清润，温柔地解释：“我不希望是上次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导致你远离我。” 　　“来，坐到我前面吧。” 第153章 　　质感沉静的原木长桌上, 玫瑰色娇嫩的花瓣内里，细颤地滚落出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被青年修长的指节接住，捻了捻。 　　茶韵悠然的第一静音室内, 弥沙岚拧开祛痕药膏, 一股草药的清香弥漫开来。 　　“放心, 尤莉，这个对身体没有副作用。” 　　他温和笑笑, 蘸取药膏，对坐在办公桌上的少女解释：“我在购买前，有研究和比对过成分列表，很安全。” 　　弥沙岚声线平和, 转换自然，一如既往地使人感觉亲近。 　　仿佛先前那声亲昵的“莉莉”, 是他不经意间喊错了昵称。 　　尤莉一时竟也没注意到这称呼上的微小变化, 更没注意到青年淡淡泛粉的耳根，因为她此刻脑子里、耳朵中振聋发聩的全是另一种声音 　　——扑通, 扑通，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现在是没有副作用的问题吗？ 　　现在的关键是, 她怎么就坐到首席办公桌上来了！ 　　膏体是淡绿色的啫喱形状, 在青年修长的指尖随着温度融开，很快变成微微透明。 　　像极了方才殷红里搅出的露珠，挂在他清癯分明的指节上晶亮晃眼, 欲坠不坠的模样。 　　见他弯腰端详，长长的睫毛遮住清澈如水的眸光，轻柔的呼吸拍打，明明是清雅而宁静的气息，尤莉却感觉似被烫到般, 瑟缩着收了一下。 　　“咦？”弥沙岚注意到了。 　　语气里除了些微的好奇，还有一丝惊叹。 　　“尤莉，你……”他抬起眼眸，淡金瞳孔承载笑意，“很可爱的反应。” 　　他喜欢她对他的感觉。 　　“外表看着无恙，但我还想再帮你涂一点药，可以吗？”弥沙岚轻声询问。 　　“首席，那个……”尤莉面颊烧红一片，羞躁得想把脸捂起来。 　　其实真的不肿，过去那么多天了，而且那晚跟乌行舟……她里里外外都上过药。 　　这里的上药，不是指真的有伤口或者异样不适，而是有很多印记需要处理…… 　　尤莉自己就有很多祛痕膏，现在可以说是半个“用药”高手了，当然能闻出弥沙岚手里的药膏价格不菲。 　　按照她了解到的，就算首席现在可以自己采买东西，这些物品在送到第一静音室前，想必还得经过B区严密的检查。 　　能直接作用到身体上的祛痕药膏，即便首席本人没有细心地想到比对成分，B区那边也会牢牢把关。 　　各种药物、吃食等与健康息息相关的物品，能送到弥沙岚手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怎么了？” 　　弥沙岚的指尖已经凑近边缘，还未触及，听到话语礼貌停下动作，微微疑惑地看她。 　　“唔……其实不用涂。” 　　尤莉羞答答地并拢双腿，伸出白皙手臂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首席，您那天没有弄疼我……其实，我自己回去也上过药了。” 　　“没有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抓紧时间训练而已。” 　　“等事情结束，我以后还会再多来陪您的。” 　　弥沙岚微微愣住。 　　她自己上药？ 　　所以那天……果然还是重了么？ 　　“为什么那么急切？” 　　他拿湿巾将手指上的膏体擦拭干净，掌心搭在少女脑袋，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是什么样的训练？” 　　使用过的湿巾上，除了草药的清香，还依稀能闻到指尖最初沾染到的她的香甜。 　　弥沙岚眸光下垂，喉结轻滚。 　　挑开白色棉质布料的时候，他其实清楚地看到，粉粉嫩嫩确实不肿。 　　是他私心想探究更多。 　　他喜欢她乖巧地坐到桌上，红着脸吐露的样子，很…… 　　弥沙岚无法形容那一刻生出的侵占心思。 　　上次树林里光线太暗，其实没有仔细地看，不像现在。 　　如果非要形容他对她现在姿势的喜爱程度……大概，跟她趴在他办公桌底的样子，一样喜欢。 　　“因为那个3S级污染区。”尤莉见他走神，语气不太确定，“……您知道吗？” 　　前面她提过这个词，但首席好像没有多少反应。 　　“以前听过，但不知近况。”弥沙岚回神，温润的嗓音道，“是暴动了吗？” 　　看来B区果然没有对弥沙岚透露新队伍的事。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尤莉想了想，将自己从赛洛那所得知的情报和消息悉数告知弥沙岚，最后道，“首席，B区应该不想您参与新队伍。” 　　弥沙岚垂眸看她，瞳孔宁静圣洁，忽而轻笑：“你也不想。” 　　否则不会将危险事无巨细地告知他。 　　“嗯……”尤莉没有隐瞒，仰起俏丽脸庞，声音软软带着商量，“首席，我想争取随队向导的名额，您怎么看？” 　　“我现在好像还不能非常高效地治疗S级的哨兵，特别是精神力高于我的那些，您……” 　　让弥沙岚“悄悄让位”、不争名额是一方面。 　　因为已经知道B区决计不可能放人，尤莉的本意其实更想顺着话题，问问弥沙岚有没有什么具备普适性的，提高治疗业绩的方法。 　　但没想到他干脆地应承：“好，我帮你。” 　　“我们精神链接，我尽可能地在你能承受的范围内，多给你精神力。” 　　“啊……”尤莉懵了懵。 　　她之前确实生过首席会给她精神力的小心思，但很快及时地打消了。 　　所以到底是她本身就太恶劣、太贪心，还是……她其实是被首席一直以来的慷慨给惯的？ 　　在她呆愣的间隙，弥沙岚已经牵起她的手，准备十指交握。 　　青年的指骨带着干燥的热度摩挲她指缝，尤莉蓦地涨红脸颊，慌忙摆手：“不不不，首席等等！” 　　“您之前已经给过我很多了，我不能这么贪得无厌，您告诉我提高业绩的方法就行……或者，您跟我讲解您治疗的原理？” 　　她看看能不能跟着学学？ 　　“不要吗？” 　　弥沙岚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抱歉，我的治疗方法可能不适用于你，是精神体自带的天性。” 　　光明驱逐黑暗，是必然的结果和定律。 　　“那也没关系，您已经帮助我很多了。”尤莉露出甜甜又轻盈的笑容，抱着他贴贴。 　　对这个结果她早有预见性，并未觉得失望，因为她相信一旦训练开启，她精神力提高过后，治疗的效率问题也是能得到改善的。 　　她有这个信心。 　　现在询问，只不过是想要双重保障。 　　毕竟她才升级，而前面的前辈又很优秀。 　　“但是我想给。”然而弥沙岚说。 　　“莉莉。”他分开她的双膝，拉过她的手探进长袍，“不是你从我这索取，不是我‘可不可以’给你……是我‘想’。” 　　“我想给你我的精神力，以及，我想进入你的精神图景。”弥沙岚动听的嗓音娓娓道来，带着让她握住。 　　是他在索取。 　　之前因为一些幽微的心思，他不愿再查看她的精神图景，看她跟别人。 　　但……如果上次真有弄疼她或让她不适，弥沙岚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 　　“我……”尤莉掌心一片滚烫，被高温迅速浸染濡湿，脸颊也跟着漫起红温，好似黏到了夏日暴晒过的铁皮片。 　　睫毛挂上了湿润的水珠，明丽的眼眸里有黑黝黝的光亮。 　　她咬了咬下唇，不自觉仰起脑袋，自己也说不清是用怎样的眼神在看他。 　　弥沙岚的吻如期而至，舌头慰藉地扫过她泛痒的唇瓣，伸入，津液交融相吮。 　　“唔……”尤莉听见自己发出了愉悦渴求的娇呼，“首席、我……” 　　首席的吻还是这么热情，这么……唔、这么解渴…… 　　弥沙岚笑着抹去她唇角的涎液，“来，莉莉，打开精神通道。” 　　…… 　　再一次经历神经内壁被撕裂，又被温柔修复的过程。 　　尤莉睁开眼睛，额角渗出细密的小汗珠，鬓发微湿，感觉脑域有种膨胀的酸感，但不至于太难受。 　　大概是一种过于滋补，能承载、又尚未完全消化的感觉，有种飘飘然的晕眩感。 　　她缓了几秒，惊讶地发现，膨胀的不止她的脑部神经，还有手里握着的另一件东西。 　　“呀，首席您……” 　　她、她刚刚一直握着…… 　　那岂不是她神经疼痛难忍时，一直揪着？！ 　　“对不起对不起！”尤莉手忙脚乱地松开手，“我有没有弄疼您？” 　　她脸颊的羞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想跳下办公桌帮忙查看。 　　被弥沙岚按住。 　　不止两边膝窝被青年宽大的手掌按住按住，固定过后，他抓住她手腕，连带着将她手也重重按了回去。 　　“没有。”青年清润的嗓音带着欲色微妙的喑哑，“没有弄疼我，尤莉。” 　　他看到了。 　　……原来她就是喜欢重的。 　　恰巧，他也喜欢重。 　　无论是她对他，还是他想对她。 　　嗯，但不是所有步骤都能重，那里比较娇嫩脆弱。 　　弥沙岚还看到了她第一位哨兵的上药方式……还有第二位，是他认识的乌行舟…… 　　原来那才是真正的绑定与结合。 　　“首席，首席？您……”尤莉担忧看着他，“会不会喂太多了？对您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弥沙岚回望她，眼睛在笑，“没有关系，莉莉，给你的这些，我在日常的治疗中就可以增长回来。” 　　“我的精神力上涨速度很快，这些对我没有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尤莉心底那种拐卖良家妇男的心虚感终于消散。 　　这时注意到了弥沙岚隐约改变的称呼，但他没再开口，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 　　想想也是，首席的精神体就是开挂一样的存在，来白塔短短四年就晋升成S+，他的精神力应该远比她想象中的庞大。 　　也不知道首席在她图景里看到了什么，怎么胀大这么多…… 　　尤莉舔了舔唇，莫名口干舌燥，掌心掩在长袍里自发动作，准备“友好”地帮助一下，“首席，那我……” 　　这已经是他们之间很自然的流程了，她觉得应该不用多说。 　　但弥沙岚却没有如往常般任由她动作，而且忽地伸出手，重新拾起桌案上的药膏，清晰地唤她：“莉莉。” 　　“我们上药吧。” 　　“什么？”尤莉睁圆眼睛，“首席，我们前面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她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绕回。 　　弥沙岚笑容恬淡，夹带几分羞涩，但在她掌心跳动的青筋却很热情，话语同样直白：“我也想那样为你上药。” 　　尤莉眼睫猛地一颤，“您、您……” 　　那样是哪样？她的图景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都看了。”事无巨细。 　　弥沙岚将药膏涂抹在她滑动的掌心，淡绿的膏体被高温烫煮，顷刻变成透明的啫喱形状，又嘀嗒两声，啫喱化成水滴，晶莹地砸在厚实的绒毯里。 　　紧接着是沉闷的，湿透的布料被撕开的声音。 　　凉风袭入，炙热紧挨着逼近，青年白袍之下如雕刻般完美的肌肉线条钻入眼帘，弥沙岚特有的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她的神经。 　　尤莉惊得语无伦次，又眼馋地收不回视线：“等等首席，我们都是向导……可、可以吗？” 　　“其实我也挺想的，毕竟我馋您挺久了……啊不是，我是说我们无法绑定……好像不符合规矩……” 　　向导和向导，真的可以吗？ 　　尤莉被美色糊晕的脑子里，终于蹦出一个正经问题。 　　“没有关系。”弥沙岚微笑，“我们不绑定，不需要有这种困扰。”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哺育她、喂养她、想这么灌溉她。 　　“莉莉，能送给你精神力，我很开心。”他伸手抚上她的长发，将她脑袋按进自己胸膛，“你的身体已经熟悉我的精神力，所以……没有关系，我可以。” 　　他可以给她更多。 　　也可以贪婪地，占有她更多。 　　尤莉咽了咽口水，心跳震耳欲聋地轰鸣着，低头看着药膏晶莹的水亮一寸寸隐没在向导白裙的边沿。 　　心房和脑域同时产生出了被巨物挤压的，难以言喻的酸胀。 　　又、又被首席投喂了…… 　　随着弥沙岚坚定地喂进，方才吞噬的精神力好似在脑域内舒慰地化开，暖洋洋地与她融合。 　　双重抚慰的奇异感觉，一瞬间让尤莉美到不行。 　　直至一声闷响。 　　“唔！”她足背紧紧弓起，脚趾深蜷，听到了头顶弥沙岚同样一声闷哼。 　　隐忍，又餍足。 　　与此同时，青年颈部的检测装置发出了刺耳的鸣笛。 　　整间静音室骤然亮起警示红灯，明明灭灭的灯光闪烁中，尤莉抬眸对上弥沙岚回望的视线。 　　“首席，您这个……”她气息不稳地抬指触碰弥沙岚脖颈的黑色项圈，“唔、会不会……” 　　青年身后遥远的天际，陡然火光闪烁，炸开足以掀翻天幕的巨响，所有的声息又被静音室的隔绝无声消弭。 　　只有骤然亮起的火光，映照出弥沙岚圣洁又靡丽的脸庞。 　　浓烟密集，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 　　“没有关系，让它响。”他垂眼微笑，握住她的指节，带着她的手指一同解开锁扣，“迟早要响的。” 　　上次过后，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不必担忧，稍后我会处理。” 　　“好，唔、首席……” 　　原木长桌的案板震晃，茶盏倾倒，一声声水响被拍击着滴到地面。 　　少女手里握着的检测装置也在剧烈的晃动中，“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莉莉……”清香的药膏融化成乳白，弥沙岚眼眸浅浅微阖，在治疗倒计时结束前，捧起少女迷醉红润的脸庞，俯唇再次深吻，“今天这样，你会喜欢吗？” 　　他喜欢投喂她，想把所有都给她。 　　就像现在这样。 　　嗯，不止是精神力…… 第154章 　　尤莉从第一静音室出来, 发现整栋楼都在戒严。 　　森严冷感的长廊上，门口守卫的数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 　　尤莉心头一跳。 　　难道她把人家首席偷了的事，这么快被B区发现了？ 　　不对呀, 检测装置的事, 首席说他会处理, 而且她出门的时候，已经听到他跟B区执行官对话的声音。 　　现在廊道内响彻的, 是白塔官方的警示铃声。 　　尤莉第一时间打开光脑查看留言，慕清露的消息完美解答了她的疑惑。 　　露露露露：链接[关于选拔、组建探索3S级污染区精英队伍事宜通知] 　　露露露露：[惆怅.jpg] 　　露露露露：[莉莉，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劝我一起训练的原因吗？] 　　通知显示，就在一个小时前, 3S级污染区，竟然产生了波动！ 　　但尤莉清楚, 实际情况不是像通知里讲述的“沉寂15年后首次发生波动”——而是“再次”发生波动！ 　　现在之所以公开, 不是因为波动峰值太高导致污染外溢，而是波动产生后, 白塔第一时间调动科技武器，尝试轰炸, 造成的动静太大, 隐瞒不住。 　　这才出了消息通知和鸣铃示警。 　　尤莉心底一沉，想起了之前在首席静音室内看到的天际火光。 　　现在仔细回想……似乎当时炸开的，确实不是最近污染频发常见的蘑菇云。 　　只是距离过远, 加之处于静音室的隔绝状态，又在那样的情况下，并未多想。 　　所以当时，是白塔在对3S级污染区进行轰炸？ 　　显而易见，轰炸未果, 不然新队伍的通知就不会发出来了。 　　波动、轰炸……尤莉突然想到，乌行舟的队伍还在那边呢！ 　　不对，乌行舟的小队昨天出发，是C区的私人行程，不是乘坐白塔军用飞艇，应该还在赶路途中，没有那么快抵达现场。 　　赛洛哥也只说带着月楼哥哥和白砚一起去参与高层会议，没有提及人员伤亡的情况，那已经在现场的白茂阳队伍应该也无大碍。 　　尤莉强自镇定，给乌行舟的离线头像发去留言消息，又分别给其余人发消息，说自己从静音室出来了。 　　就在她键盘敲响，噼里啪啦打字的时候，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是为首哨兵朝她走来。 　　她以为是B区要赶人，嫌她站在长廊碍眼，摆了摆手道：“我打完字就走，不碍着你们工作。” 　　现在静音楼内的警示铃已经停止，3S级污染区的轰炸波及不到这边，示警是代表了白塔的态度而已，也为的是让大家第一时间看到组建新队伍的通知。 　　既然不是B区知道她偷首席，那就不慌了，而且目前有远比偷人更紧急的事需要了解。 　　但没想到这位平时对她不假辞色的哨兵，今日恭敬行了一礼，道：“尤莉向导，费诺公爵有请，请随我来。” 　　尤莉：“？” 　　尤莉：“费诺公爵是谁？” 　　能被B区哨兵称之为公爵的，必然是血族。 　　可她清楚记得，B区在哨兵十席里没有名叫“费诺”的这号人物。 　　AB两区不对付由来已久，但若说她个人的话，好像只得罪过路西斯。 　　虽然她觉得不能称之为“得罪”，而是路西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觊觎她的血液，单方面地惹人嫌。 　　所以，这位费诺公爵……又是路西斯哪位狗腿子？ 　　为首哨兵万分崇拜，语气激昂：“费诺公爵是路西斯大人的父亲，我们B区的特聘训练指导官。” 　　尤莉：“……” 　　“好的，谢谢告知。”她礼貌颔首，“但我今天很忙，就不去了。” 　　“劳烦转告，再见。” 　　她说完，立刻头也不回地奔向电梯，一眼都不看身后哨兵的表情。 　　那是他们B区的训练指导官，关她A区一个小小向导什么事？ 　　关键还是路西斯的爹，她是傻了才会跟他去。 　　电梯门闭合，那位哨兵没有追来，尤莉一边刷着论坛内关于3S级污染区的讨论帖，一边回复几个男人的消息。 　　托兰：[老婆，我现在来接你！] 　　奇迹：[小章鱼四件套图片] 　　奇迹：[(*？▽？*)主人，我帮你把新被子洗了！] 　　赛恩：[我哥带着月楼和白砚，跟其他执行官正在开会，应该是商议新队伍名单的事宜。] 　　赛恩：[训练场准备完毕，白砚交代过我，我在进行最后的测试。] 　　间隔30秒。 　　赛恩：[你，要来吗？] 　　除了离线的乌行舟和正在开会的三人，在她发出消息后，剩下三人差不多均是秒回。 　　尤莉还是第一次看到赛恩打那么多字……其实在群发消息时，她在赛恩名字的勾选上，犹豫了一下。 　　赛恩入住别墅，她可以理解为是小鹰想跟大鹰住得近，或者习惯了A07一起住99层的集体生活。 　　反正别墅房间多，她其实也挺习惯以前99层的生活，她倒没有异议……但怎么说呢，她现在没有把赛恩收入“后宫”的想法，总觉得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会耽误小鹰找到真正的向导。 　　应该找个机会跟赛恩讲清楚。 　　不过他现在发来的消息都是交代正经事，也算符合赛恩平时的风格。 　　事态紧急，儿女情长稍后再谈，官方公告已经明确表示要选拔出一位随队向导，耽误不得，尤莉准备优先回复赛恩。 　　键盘落下一个“好”字，还未发出。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门外有人恭候多时。 　　“莉尔向导，您好，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B区的新任执行官，泽维尔。” 　　这声音…… 　　尤莉心底一紧，抬起眼眸。 　　是方才静音室内，跟首席对话的声音。 　　来人是一位青年，约莫跟赛洛哥差不多的年纪，从身高和强健的体魄看，可以粗略判断为是名哨兵，但意外的带了些书卷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链条的眼镜。 　　……又或者不是书卷气，尤莉觉得这位执行官身上，有着强烈的都市精英牛马气息。 　　类比每一篇霸总文里必备的管家或家庭医生。 　　——简称高级打工人。 　　茶褐色正常人的瞳孔，不是血族。 　　“您好，执行官，请问有什么事？” 　　一时拿捏不准对方来意，尤莉露出完美的礼仪笑容，试探道：“该不会，也是跟你们的费诺公爵有关吧？” 　　“是的。”泽维尔显然也经过不俗的礼仪课程，彬彬有礼地回以微笑，“实不相瞒，路西斯阁下现在的状态不算好。” 　　“莉尔向导，我们想邀请到您到B区贡献一点血液，至于酬劳……” 　　“恕我拒绝。”尤莉打断他。 　　前面的客套，是因为他顶着个B区执行官的身份，免得落人口舌，说她们A区的人对高层没礼貌。 　　现在既然谈的是私事，而且是为了路西斯而来，不是因为弥沙岚。 　　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我相信贵区那么庞大的人口，不会连区区一点血液都贡献不出，抱歉，我还很忙。” 　　尤莉步履从容地走出电梯，与此同时，快速打开光脑聊天框，在置顶别墅的群聊内发送位置共享。 　　这是紧急方案备用3。 　　一个光脑同时只能设置两位紧急联系人，她的光脑上分别设置了赛洛哥和月楼哥哥。 　　而在有情况、情况又没那么危急的时候，挨个联系太麻烦，索性建个群，将定位发到群里。 　　原本建群的初衷是想让大家培养感情，但建成之后，发现群内不是三言两语掐架，就是明争暗斗不断，一个个更喜欢私聊，索性就闲置了，拿来当紧急联系3。 　　泽维尔几乎看着她完成定位的发送，并未制止。 　　也不知是太过自信傲慢，还是想以示友好。 　　等她收起光脑后，才开口：“先别紧张，莉尔向导，我对您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您。”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实际上，若不是路西斯阁下大概只能喝下您的血液，我也不想跟你们A区的人打交道。” 　　这才是最难搞的一点。 　　因血族的特殊性，路西斯受伤之后，身体虽然经过医疗舱修复，但远不如前。 　　这次重伤失血过多，他需要真正地“进食”一次，才能彻底恢复。 　　但路西斯的脾气…… 　　那些送去的人或直接采集好的血液，果不其然，全被他扔到了门外。 　　经过多次失败的尝试后，他们想到了路西斯曾公然“捕食”过的目标——100％匹配度的那名A区向导，尤莉。 　　“那您恐怕要失望了。”面前少女的笑容忽然变得生动而甜美，“路西斯现在应该喝不下我的血，您不知道吧，我已经登记绑定了。” 　　尤莉扬了扬手腕光脑，示意他她的资料已经更改。 　　用路西斯那只臭蝙蝠的话说，就是她的血液现在已经“脏”了呢，他敢喝吗？ 　　他敢喝，她还不想给呢！ 　　尤莉弯着眼眸，笑眯眯道：“话说，泽维尔执行官，您现在不应该在紧急会议室开会吗？” 　　那边在商讨3S事宜，他却给什么公爵打工找血，这样真的好吗？ 　　“B区另一位执行官正在参与会议。”泽维尔的态度意外的很坦然，假装没有听懂她方才话语里的讽刺，“路西斯阁下如果无法恢复，我出现在高层会议室没有意义。” 　　“因为很快会被换下去。” 　　尤莉愣了两秒。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承认自己的牛马身份，称得上一号人物。 　　她察觉到，B区这位新任执行官，似乎有些难缠，不同于以往赛洛哥口中的“贵族傀儡”。 　　“至于您的绑定情况，我知晓，但依旧恳请您尝试一次。”泽维尔说。 　　“莉尔向导，您可能对我们B区的情况不太了解。” 　　血族固然以血统为尊，但除了费诺那一脉最正统的家族外，还有很多旁系分支。 　　费诺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态一直不太良好，已经无法绵延子嗣。 　　倘若唯一的子嗣路西斯再出问题，那这最正统的一脉最终会消亡、被旁系吞并，连带着他这个费诺挑出来的执行官，也会一并下台。 　　“莉尔向导，您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吗？或者您觉得，那样会比现在更好吗？” 　　看着眼前慢条斯理叙述的青年，尤莉皱起眉。 　　脑中一闪而逝路西斯冲进污染区救队友的画面。 　　泽维尔在问她，如果B区变天，让别的血族贵族操控执行官的职位，好吗？ 　　路西斯尚且还有底线，如果换成别的血族势力上位…… 　　可是，这些归根结底是他们B区的事，与她何干？ 　　“抱歉。”尤莉坚定道，“那是你们内部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且您也看到了，正如您现在会好好跟我说话，而不是像路西斯上次那样将我‘掳走’……”她笑了笑说，“我们现在的A区，非常强大。” 　　先锋小队的到位，哨兵十席的排名更替，A07的通讯建设，加上乌行舟公开绑定情况后，C区执行官隐约的支持，和赛洛原本就跟D区韩敏秋维持的暗地同盟。 　　现在的A区，已经不是四年前大污染爆发时，被切断了所有后路的A区。 　　形势已经开始逆转，所以就算B区变天，上位更加暴虐的血族，她们也不怕。 　　“请问您在吓唬谁呢，泽维尔执行官？”少女仰起俏丽面庞，目光如炬。 　　真以为她拿的是什么拯救全世界维护和平的女主角剧本？ 　　泽维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抬起指尖再次推了推眼镜道，薄薄的镜片折射银芒微光。 　　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不好糊弄，他也终于肯拿出真正的诚意。 　　“那么，莉尔向导……您难道不想知道，路西斯受伤那天，3S级污染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另一名进入的哨兵在抢救之后被污染反噬，产生畸变，已经处决死亡，现在只有路西斯一人知道内情。” 　　“您应该很关心这个问题吧？” 　　他缓缓笑道：“毕竟，那是您爱人父母牺牲的污染区。” 第155章 　　这是尤莉第一次踏入B区的地盘。 　　建筑风格果然很血族, 犹如踏进旧世纪的恢宏古堡，天幕仿佛被潮湿阴霾的雾气笼罩，幽暗得不见天日。 　　“天气道具而已, 请不必感到惊慌。”泽维尔贴心道,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不喜阳光。” 　　B区的人才管理制度跟其他区域有所不同, 优先按照血统划分，血统之内再是实力。 　　普通哨兵即便是S级, 也得住在白塔的公共宿舍，而其余的血族哨兵，无论等级、职位统统住在行政区内。 　　阶级分明，不可逾越。 　　一同被安排的, 还有B区内所有未绑定的向导，不论男女。 　　距离行政塔楼不远的一座古钟高悬的白楼, 就是B区向导的专属宿舍楼。 　　正因如此, 尤莉之前住在普通宿舍楼内，从未见过一位B区向导。 　　除非是已经转区的。 　　尤莉皱了皱眉, 将视线从白楼收回，跟随泽维尔步入古堡阶梯, 道：“泽维尔执行官, 希望您能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我欠您一次投票表态权。”泽维尔颔首，“只要我在位一天, 又不处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您提的要求，我都会尽可能满足。” 　　他指的是不在公爵的命令范围内，在他这个牛马可以自行决定的情况下，会帮她完成表态。 　　“嗯。”有这个结果就够了, 尤莉没有为难他。 　　她和他都知道，在泽维尔开出最后一个加码的时候，尤莉必定会来此一遭。 　　所谓的表态权，只不过是她在结果注定时，给自己争取到的附加利益。 　　事关3S级污染区内里的情况的事，就算路西斯不一定会说，她也得来看看，左右不过几滴血，尤莉没觉得自己亏。 　　而且很多东西不是用吃亏与否来衡量，多一分情报、多了解一分内情，可能都会未来的探索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请进。” 　　尤莉在泽维尔的带领下，乘坐电梯来到了古堡顶层一间漆黑的房门前。 　　“路西斯阁下现在正在沉睡，这个时机很好，您进去后只需将血液涂抹于他唇前。” 　　“剩下的事情，如果他愿意，恢复后他自然会跟您讲述。”泽维尔打开房门，邀请道，“而我答应您的事情，无论您的喂血是否成功，我都会履行承诺。” 　　“以及，我会保证您今日的人身安全。” 　　“您当然得保证。”尤莉从他手里接过一把精致的银制匕首，踏入房间前，回眸笑道，“泽维尔执行官，您应该知道我在A区的重要性。” 　　“若是我的家人前来找人，请务必放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这是一条对你们B区比较友好的建议。” 　　“您放心，我会的。”泽维尔微笑地带上房门。 　　尤莉转头打量卧室布局，优雅含笑的嘴角不由一抽。 　　——如果这里还能称得上是卧室。 　　壁沿烛火跳动，层叠繁复的暗红帷幔之下，一具黑铁打造的沉重棺柩立在中央，散发着冰冷幽暗的微茫。 　　尤莉睁大眼睛，愣了0.5秒。 　　知道你是吸血鬼，没想到你真睡棺材啊哨二！ 　　这、泽维尔没帮她打开，说明应该有什么外部的机关。 　　尤莉握紧匕首，空出不常用的左手在黑铁棺柩外摸索，“咔嗒”一声，不知按到了哪里，厚重的棺盖发出磨石般缓慢移动的声音，露出红丝绒铺就的华贵内里。 　　外黑内红的鲜明碰撞。 　　一张肤色过分苍白的英俊脸庞，映入尤莉眼帘。 　　刀削般深邃的五官，左侧眉骨两道断痕，是哨二无疑。 　　这人即便沉睡，眉宇间也依然带着隐隐的倨傲，犹如利刃出鞘后的余峰。 　　“真是烦你。” 　　尤莉小声嘟囔着，拿匕首在指尖比划。 　　嗯，也就戳破一下下，没有关系的……她身上还带了首席一定要送给她的祛痕药膏呢，喂完就抹上，不会很痛的！ 　　尤莉做完心里建设，咬咬牙，准备在左手食指的指腹划开一道小口。 　　然而就在她动手那一刻，棺内沉睡的青年倏然睁开眼睛。 　　吓得尤莉手一抖，匕首“哐当”掉在地上，慌乱之下，掉落前划破的伤口，反而比预计要深了点。 　　“靠，你能不能不要突然诈尸？”尤莉炸毛。 　　“谁准你来的？” 　　路西斯坐起身，盯着她，暗红色的眼眸幽深如血。 　　尖刃刺破了少女娇嫩的肌肤，鲜红血珠沁出的瞬间，路西斯鼻息间嗅到了浓郁的血液香甜，这种甜美的芬芳在哨兵五感的加强下，仿佛无限放大在他的感官内。 　　其中还有一丝，两丝，三丝，难以忽视的他人气息浑浊在内。 　　“滚出去。” 　　路西斯心中蹿起一股无名火，红眸不屑地瞥过她：“趁着我没把你丢出。” 　　“还有，让泽维尔滚进来。” 　　“尤莉，少自作多情，我说过，我不需要脏了的……” 　　“啪”，路西斯脸上挨了响亮一巴掌。 　　“脏你大爷！” 　　尤莉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 　　空气一时沉凝，路西斯脸色阴郁。 　　但今时不同往日，尤莉现在底子硬了，根本不怵他。 　　“谁自作多情，你才少自作多情，路西斯，我忍你很久了！” 　　她根本不给路西斯反应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左手指腹的血珠往他唇上一抹，“爱喝不喝，你以为我想管你？” 　　“脏脏脏，嫌这嫌那的，我看你就是矫情！” 　　有本事他现在就起来去吐。 　　哼，反正划都划了，不恶心恶心他那太浪费了。 　　尤莉抹完就撤，快速从衣服口袋掏出药膏，把伤口涂上。 　　“尤莉，你找——” 　　脸上和唇间同时一热，紧跟着被少女指温狠狠碾过，路西斯始料不及，更未想过自己为何不避，反应过来后，顷刻抬手将要触及少女脆弱的脖颈。 　　忽而愣住。 　　视线直勾勾落在少女莹白的指尖。 　　方才开口间，血丝顺着唇缝渗入，犹如玫瑰般馥郁的香甜忽然在口腔中浓烈地爆开。 　　仅仅存在几秒，残留在唇齿中，甘美的滋味令人口舌生津。 　　血…… 　　他刚刚，不经意舔到了尤莉的血…… 　　这就是……真实的血液的味道？ 　　路西斯舔了舔唇，眯起眼眸，伸舌将余下的血迹尽数扫在味蕾。 　　她浑浊污秽的血液，竟然是……这种口感？ 　　“我就坦白说了，我来这里是受人之托而已，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尤莉看着恢复如初的指腹，心头火气去掉不少，将药膏重新塞回口袋，“我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你……”她忽然发现路西斯诡异地安静了。 　　高大俊美的青年不知何时从棺内走出，压迫的气息靠近她，俯身在她颈间略显痴迷地嗅闻。 　　“你说。” 　　路西斯浅淡的薄唇染上了正常的血色，好似重病患者初愈时恢复健康的神采。 　　尤莉退开一步，放出小章鱼卷起地上的匕首，同时调整精神力。 　　路西斯的直觉很敏锐，她不能优先放出暗红触手，泄露敌意。 　　她觉得路西斯的状态不太对，但语气听着又还算正常，尽量放平语气道：“你什么毛病？” 　　“别告诉我，‘尊贵’的路西斯大人，您第一次喝‘脏血’可就爱上了？” 　　算了，在这讽刺他没意思。 　　尤莉准备速战速决，问完就走：“你在3S级污染区受伤那天，在里面到底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路西斯，血我给你了，看起来你有所恢复，好处既然已经得到，我们算是公平交易。” 　　“请回答我的问——” 　　尤莉脖颈忽然一凉，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湿滑微凉的触感，是路西斯弯腰在她脖子舔了一口。 　　她睁大眼睛，看着青年仿佛控制不住本能般，带着轻微血气的唇想再次覆上。 　　这一次，形状优美的薄唇间，露出两颗长长的尖利的獠牙。 　　“啪”，少女扬起手腕，毫不犹豫地又一巴掌。 　　与此同时，小章鱼的触手绞着银质匕首从路西斯背后刺入。 　　“咔嚓”一声，刀刃被青年修长的手指夹住，捏断，一分为二地掉落在地。 　　“路西斯，你是狗吗？” 　　看着地面两截银光，尤莉冷声道，“清醒一点，别像只畜生一样逮人就啃。” 　　路西斯眸色清醒几分，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抬手捂住自己掌印火辣的半边脸颊。 　　“畜生？”他眼尾压着薄薄一层戾气，忽地又笑了。 　　“来，再打。”他抓住她的手，强硬地往自己脸上按，“做个交易，我再让你打一次，你给我喝一口血。” 　　“你是真的有病！”尤莉奋力地想要挣脱，“谁稀罕打你，你几斤几两？我是让你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前面的问题？ 　　路西斯终于彻底转醒，唇间的血液滋味也早早滑入喉道，美味转瞬即逝。 　　尤莉看到路西斯的尖牙收了回去，回归正常状态。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冷淡道：“你走吧。” 　　“3S级污染区的事，不是你该参与的。” 　　至于血液…… 　　他也不信他非她不可。 　　“你！”尤莉气愤地瞪着他，这一瞬间是真的动了杀意。 　　路西斯饶有兴致地回望，“你还真是……” 　　就在这时，房门被旋转拧开，门外有嘈杂响动传递入内，伴随而来的是两道脚步。 　　“路西斯的状况如何，那名女孩……” 　　“公爵大人！” 　　尤莉下意识看向门口，看到一个面容跟路西斯有七分相像的中年男人，裹着一身严实的黑袍斗篷，身后跟着表情慌张的泽维尔。 　　费诺公爵的话音倏然顿住，嗅到空气中微不可察的血液余香，目光落到房间内少女美丽的面庞上。 　　黏答答的流脓般的视线，让尤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路西斯，你能康复真的太好了！”费诺的脸上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癫狂色彩，“你觉不觉得她跟你逝去的母……” 　　“荒谬！” 　　每次都是如此俗套腻耳的这一句，路西斯厌恶打断他，高大的身躯站到少女身前，冰冷道：“我的房间，谁容许你们进来的？” 　　“抱歉，路西斯阁下。”泽维尔立刻鞠躬道歉，“是公爵大人担忧您的身体，才找人换了门锁。” 　　尤莉左看右看，只觉得这是一出家庭伦理闹剧，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结果。 　　她准备走人。 　　冷不防一团黑影闪到了她面前，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只苍白的手掌扣住了她手腕。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释放出了暗红触手，把前面准备对付路西斯的杀招，用到了想要挟制她的费诺身上。 　　“噗。” 　　暗红色的触手贯穿腹部，费诺的身体犹如残破的纸片往下倾倒，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老婆！” 　　在腥臭的血液溅到她身上前，尤莉跌进了一个熟悉饱满的胸膛。 　　这震感…… 　　“托兰！”尤莉欣喜抬眸，看见红发青年昳丽的面庞，和耳廓一排闪耀的耳骨钉。 　　“崽崽，赛恩，你们也来了！” 　　托兰身后，赫然站着另外两道熟悉人影。 　　“我刚刚……”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竟然把路西斯的爹打伤了？ 　　不是，一个什么特聘训练指导官，这么弱的吗？ 　　“老婆放心，我这就帮你撕了他们！” 　　托兰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放出巨大化的猞猁精神体，闪电般朝费诺再次袭去。 　　尤莉惊讶地发现赛恩没有制止。 　　“莉莉。” 　　沉默内敛的黑发青年，默默递来一张湿巾，“对不起，来晚了。” 　　“啊，我……谢谢。”尤莉想起自己脖子还被路西斯舔了一口，他们肯定闻到臭蝙蝠的口水味了。 　　她接过纸巾，眼看奇迹也放出精神体要加入战场，这才回神制止道：“别打别打，托兰，崽崽，到时候训练场。” 　　她刚把B区血统最纯净的血族给捅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他们找事的把柄。 　　“哼。”托兰竖瞳死死盯着路西斯，在少女的示意下收回精神体，“死蝙蝠，明天训练场敢不敢？” 　　“怕你？” 　　尤莉回头，路西斯也将自己与猞猁缠斗的精神体收回。 　　青年红眸瞥了她一眼，抬手示意：“泽维尔，我父亲服用药物过度，今日不慎从高楼摔伤，扶下去好生休养。” 　　“是。”泽维尔扶了扶镜框，脸上的惊慌失措顷刻消失，变得从容而冷静。 　　仿佛早料到有这么一天。 　　甚至对尤莉露出一个包含三分感激的笑容。 　　他们这是……要将她袭击公爵的事情压下去？ 　　尤莉愣了两秒，眼神变得微妙。 　　看泽维尔的表情，费诺公爵使用药物过度，导致身体亏空肯定也是事实，他早就不想受他控制。 　　而不爱管事的路西斯，是最好的新主人，泽维尔将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B区这位新执行官，不好对付啊，以后会不会…… 　　“等等。” 　　就在这时，拐角处又出现三道人影。 　　尤莉眼眸亮了亮：“月楼哥哥，赛洛哥，白砚！” 　　她伸手想去抱月楼，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拿湿巾把自己脖子和被费诺握过的手腕擦个干净，一张不够，再来一张。 　　路西斯冷眼看着她嫌弃的擦拭动作。 　　“月楼哥哥，你们怎么来了呀？开完会了吗？” 　　又冷眼看着少女笑容甜甜地钻进银蓝发青年的怀抱。 　　这个气息…… 　　路西斯的眼神与浮月楼隔空对视，双双意味不明。 　　浮月楼弯着桃花眼，对少女笑道：“来接你回家。” 　　赛洛的眸光落在路西斯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含笑道：“请再加上一句，A区执行官今日前来探望公爵。” 　　“路西斯，心思太多的人，用着可是会伤手的。” 　　泽维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路西斯阁下，我……” 　　“闭嘴，自己下去领罚。”路西斯神色漠然，“泽维尔，没有第二次。” 　　幽暗长廊的阴影里，壁影摇曳，忽有黏稠的黑影突显，缓缓凝聚成一位身穿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眼尾余光掠过泽维尔拖着费诺离去的方向，顿了一秒，对路西斯恭敬行礼：“尊贵的路西斯伯爵，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或许再过不久，就要尊称为路西斯公爵了。 　　“血仆，送客。” 　　“是，诸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轰轰烈烈被血仆带领着走进电梯，又恭敬地送到B区门口。 　　古堡顶层，路西斯站在长廊，目光犹如实质地穿透垃圾桶，望着干净桶厢内那两坨湿巾。 　　呵，嫌弃他？ 　　唇齿间仿佛又翻搅起少女香甜血液的甘美，路西斯皱起眉，要将渴望的本能压下。 　　忽然间，天花板扭曲起狰狞的幽影，一条泛着锋利冷芒的庞大触手，以无可比拟的姿态迅疾地绞进他的腹部。 　　路西斯反应迅速避开要害，但重伤初愈，动作不及平时灵敏，腰腹位置依旧被擦着穿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暗影消散，天花板恢复如初。 　　——并非刺杀，而是一个警告。 　　“有意思。” 　　路西斯抬指抹去唇角溢出的血迹。 　　刚下楼避了嫌就敢对他动手，看来以后的白塔不会太无聊。 　　…… 　　“月楼哥哥，月楼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我今天……” 　　浮月楼收回感知，抬手揉了揉少女脑袋：“你今天做得很好，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可是我把小章鱼提前暴露了……”尤莉小眼神左右瞄了瞄身旁的几位，特别是某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原本小章鱼的攻击能力，还想在第一次训练时展示给大家，惊艳亮相呢…… 　　结果现在被B区也看到了。 　　“我们小莉莉还真是会藏呀。”赛洛捏了把她脸颊，笑着打趣道，“坦白从宽，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们？” 　　嘶，要说惊喜…… 　　吃了首席后，现在的精神力好像能一次绑两个，这算不算惊喜…… 　　对他们来说是惊悚吧？ 　　被唯一的知情人士这么看着，尤莉差点以为赛洛在第一静音室装了监控，知道了她把弥沙岚偷掉的事。 　　“没有了！”她坚决摇头。 　　这件事打死不能坦白，不然别墅会爆炸的。 　　啊等等，说到绑定，她想起她答应小猫咪的……尤莉抬眸，对上了托兰眸光荡漾的琥珀瞳仁。 　　好似傲娇的猫猫尾巴，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高高竖起。 　　他抬指悄悄勾了勾她掌心，写着：今晚…… 　　嗯！ 　　尤莉坚定地回握。 　　她跟首席没有绑定，小猫咪依旧是第三个，她没有食言！ 　　不对，晚上想去训练坑看看，她在托兰手背回复：明…… 　　手指比划间，她手腕光脑忽地一震，闪进一条消息通知： 　　[弥沙岚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尤莉乌眸睁得圆圆，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这是光脑的好友申请……首席竟然有光脑了？ 　　仿佛是不甘示弱般，在她点击通过的时候，小猫咪的消息震了进来。 　　不过不是她想象中的兴师问罪，小猫咪今天异常体贴：[明晚就明晚，我知道都怪那只死蝙蝠，老婆我明天训练场帮你揍扁他！] 　　这个误会……嗯，很好！ 　　尤莉瞧了眼他没有间隔的标点符号，想起小猫咪以前的大言不惭，笑嘻嘻回复一句：[(*^▽^*)好的哟，谢谢老婆！] 　　52LiLi：[？？？] 　　谁叫谁老婆？ 　　行，52LiLi撤回一条消息。 　　52LiLi：[猫猫害羞.jpg] 　　52LiLi：[好的呢，老公，那人家明晚的第一次要在你房间哦。] 　　52LiLi：[就这么说定了，我保证洗完干干净净地送货上门哟。] 　　52LiLi：[爱你爱你，啾咪。] 　　尤莉：“……” 　　好娇哦，这还演上了…… 　　骚不过，真骚不过。 第156章 　　晚间。 　　尤莉从训练坑出来, 跟白砚和赛恩一起回到别墅，洗完澡已经晚上10点。 　　畸变物的筛选和伤害改良已经调整完毕，以后训练坑这块, 将正式交由赛恩负责。 　　白砚则回归高层, 预备成为白茂阳退位后的下一任执行官, 最近的主要重点在于处理白家事务，以及跟赛洛对接, 更快速地融入白塔圈层。 　　尤莉还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赛洛说，下午他带月楼哥哥和白砚一起开会的时候，月楼哥哥表明黑暗哨兵的身份，在他推荐月楼当新队伍队长时, 场内只有中央区两名代表和B区到场的那位执行官持反对意见。 　　其余人，C区到场的两位执行官, D区到场的韩敏秋夫妻两位执行官, 均表示支持。 　　“中央区的态度……果然很有意思。”赛洛玩味地说。 　　虽然他们用的是浮月楼初到白塔、精神力高低和哨兵类型并不代表哨兵真实实力等，表面看起来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但…… 　　总觉得就是在针对。 　　或者说畏惧什么。 　　至于B区，AB两区不睦已久, B区忌惮他们从而投反对票, 很合理，且正常。 　　不过，也不能排除B区跟中央区联合的可能。 　　总之, 什么队长名额，本来就是个幌子，赛洛的目的就是要让浮月楼在白塔高层面前亮个相。 　　让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势力都知道，黑暗哨兵回来了，浮家那位他们曾经送走的孩子, 回来了。 　　会议上，月楼哥哥主动表明，自己会开始参加席位排名。 　　会议的最终结果，新队伍的组成优先按照战力排名挑选，再结合实际情况（包括绑定情况、配合程度等）产生最终名额。 　　在一番出于平衡考量的拉扯后，会议定下一条规则：四区，每个区至少要出两名高战力哨兵。 　　至于随队向导的挑选，同样按照精神力、绑定情况、跟各哨兵的搭配程度，以及规避危险的反应灵活度和抗压能力进行选拔。 　　最后两条是赛洛哥提出加上去的，尤莉知道他这是在给她创造机会。 　　“赢面还是很大的！”尤莉信誓旦旦地说。 　　若是放到下午之前，她还不敢这么保证，但……首席实在太滋补了。 　　她在晚上下坑训练时，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以前她在A07下坑时，调动暗红小触手，几乎就会把精神力消耗殆尽。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攻击模式，有点保命性质的一次性倾向。 　　但吃过首席的精神力之后，下午用暗红小触手捅了哨二的爹，晚间竟然还留有很多剩余的精神力训练攻击。 　　尤莉觉得单以精神力算，她现在应该已经能挤进向导排行榜前十，或者更多。 　　“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赛洛笑了笑，眸光扫过她震动的光脑，眼神促狭，“莉莉，我听说弥沙岚向B区提出交易……” 　　“不仅要求不再佩戴检测装置，还要求配备一台正常使用的光脑……条件是，他不更换阵营。” 　　“这事你知道吗？” 　　尤莉心头一跳，眼睫猛地扑闪：“我、知……知道一点、但不清楚全部……” 　　她知道首席有光脑了，但没想到首席是跟B区提了这样的条件。 　　望着赛洛那双狐狸般狭长的眼眸，尤莉红着脸慢吞吞道：“首席加我好友了，我也是下午才知道他有了新光脑的。” 　　她还是老实交代吧…… 　　赛洛垂眸，对她半开放式的坦白表示满意，伸指掐了掐她脸颊：“这还差不多。” 　　别以为他那会儿没看到她和托兰的小动作。 　　自然也就没错过弥沙岚的好友通知。 　　啧，这小沙岚。 　　“同样是聊友，他可没加我呢。”赛洛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你们下午……” 　　“算了，不问了。”赛洛觉得那个答案会让他心梗。 　　在尤莉紧张兮兮的时候，青年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悠着点小莉莉，总得留个位置给我。” 　　“不止是绑定……”修长的指尖指在她心口位置，“还有这里。” 　　尤莉睁大眼睛，猝不及防地有被撩到。 　　“嗯，是不是？”高挺的鼻梁突然逼近，赛洛轻轻啄了口她唇瓣，附在她耳边低笑，“不能因为爸爸太懂事，就总排在那些小辈后面吧？” 　　“呀，赛洛哥！” 　　尤莉脸颊呼地一下冒出热气，被调戏得羞粉可爱，眸光湿润地左右警惕看看。 　　这、这会儿还在一楼客厅呢！万一被…… 　　“唔……”话被舌头堵住。 　　“叫错了。”赛洛轻笑着把她摁在沙发，浅啄变成吮吻，“放心，都在楼上，没人下来。” 　　虽然大局势好像只能如此，怎么着也轮不到他现在绑定，但赛洛是真没想到，一个向导都能抢在他前头去。 　　“真是孩子大了不恋家。” 　　最后惩罚性地咬一口少女耳垂，成功看到那片莹白小巧的软肉变得羞红滴血。 　　赛洛这才满意起身，笑道：“上楼去休息吧，算算时间，他们快洗好了。” 　　“省得等会一个个洗完澡出门遇到，闻见你的向导素，跟狗闻到肉味似的。” 　　不像他，刚刚喝了口肉汤。 　　护食，今天不想让别人也喝到。 　　“唔……”尤莉被吻得呼吸频乱，低头看了眼自己同样凌乱的毛绒睡衣领口，抬眸水盈盈地嗔他，“哼，臭爸爸！” 　　不想她被闻到，有本事别把她向导素弄流出来呀。 　　他、呜呜，赛洛哥就是故意的……他百分百猜到她偷吃首席的事了！所以这么恶趣味地故意逗她。 　　“叫我什么？”赛洛意外挑眉，“再叫一声。” 　　难得在床下听到这声称呼，还是在大家共住的别墅内。 　　赛洛眼神变暗，忽然觉得，他其实也可以不做人一些。 　　高挑的身影再次俯下，结实的手臂撑在尤莉颊侧，深深陷进沙发靠背，结实流畅的线条绷起青筋。 　　“莉莉，再叫一声。”青年低醇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带着丝丝缭绕的引诱，“你觉得厨房怎么样？” 　　再叫一声，他就把她扛到厨房先绑了再说。 　　“我可以蹲下来帮你清理向导素……等到堵不住的时候，你趴着，我从后……” 　　尤莉面颊滚烫，小心脏扑通扑通，忽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拔腿就跑。 　　“嘿嘿，我去睡觉了，赛洛哥晚安！” 　　她脑袋从他臂弯之下绕过，趿着睡衣同款的毛绒拖鞋，哒哒哒跑上楼梯，回头卖乖：“执行官大人每天工作那么辛苦，也要早点休息，劳逸结合哦！” 　　赛洛抬手松开衬衣领口，坐在沙发低笑。 　　“唔对了，赛洛哥。”某颗毛绒脑袋又鬼鬼祟祟从楼梯拐角探了出来，“首席的事……” 　　“放心吧，帮你保密。”赛洛瞥了眼自己已经活跃起来又被丟置一边的大兄弟，轻轻摆手，“睡觉去。” 　　“比心，爱你哟赛洛哥！”罪魁祸首比了个爱心发射的手势，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赛洛收回目光，想了想，主动搜索弥沙岚的光脑账号，发去添加好友的申请。 　　其实以弥沙岚精神体的特殊性，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没什么。 　　因为除了弥沙岚，他们都是哨兵，他们永远无法对他产生恶意。 　　包括他自己。 　　B区这位向导首席入塔四年来，他对他品性表示尊敬、信任、了解，也确实想要拉拢弥沙岚，由此，也确实建立起了不错的友好关系。 　　上一次作为情敌的角度，他没把弥沙岚放在眼里，是因为他的向导身份，赛洛的确没想到两个向导除了边缘，也能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 　　然而这次发现被偷家后，他的情绪只有微妙，无法产生出上次对乌行舟的类似于“什么时候把那小子拉到训练场揍一顿”的心情。 　　啧，这才是弥沙岚参与到雄竞环节的最大bug。 　　所以，赛洛微微一笑，这样就很好。 　　帮莉莉一起隐瞒很好。 　　其他人不必知道，弥沙岚也就不用住进别墅。 　　…… 　　尤莉偷摸地安全回到房间，同样也想明白了赛洛哥为何对首席不转区的事，没什么特别反应。 　　是的，这样很好。 　　以前是弥沙岚不争，所以B区能困住他，现在他开始想要争取，那么不换阵营这件事，对B区来说反而成了桎梏。 　　想要占据“神明向导归属地”的头衔，就得付出利益，而实际上，首席的心肯定是在她们A区这边的！ 　　所以往后只要他想，他就能跟B区谈更多的条件。 　　尤莉由衷为首席感到开心。 　　不过打开光脑查看首席给她的留言消息时，目光落在首席大人朴素、纯真的系统默认头像上，尤莉还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弥沙岚：链接[前排占位，姐妹们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明天训练场好多新帅哥打架！] 　　弥沙岚：[莉莉，这就是我们白塔的向导论坛吗？] 　　弥沙岚：[……有点奇怪的感觉。] 　　弥沙岚：[帖子里都是看不懂的代号。] 　　尤莉瞪大眼睛看着屏幕。 　　首席、首席竟然已经开始自己摸索着看八卦了？！ 　　啊不是，她很快反应过来，首席大概以为向导论坛是什么学术论坛的存在，点进去之后怀疑人生了吧。 　　她顺着弥沙岚发来的链接点进去，准备瞧瞧是什么八卦，好为他答疑解惑。 　　结果点进去第一眼： 　　1L：姐妹，你是不是刚任务回来？别前排了，新帅哥都住别墅呢，有家了。 　　“嘶”，尤莉倒吸一口冷气。 　　再往下看第二眼。 　　2L：hhhh，一楼你说的都是顶级那几个吧，其他也有很多不错啊，来来来我分享一下收集到的情报，除了泪痣、双兄弟、耳钉、纯白、黑白配之外，都、有、机、会！ 　　很好，尤莉果断叉掉。 　　没想到首席一点就点进了有关她的八卦贴，只要他再往前翻，很快就能在热帖里看到她抽奖中别墅的消息！ 　　尤莉火速切回聊天界面，转移话题：[向导论坛基本都是八卦消息哈哈，您是想找什么资料吗？我可以帮您。] 　　LiLi：[(*^▽^*)还有还有，要不要我给您画张头像？] 　　对面的回复速度很快。 　　弥沙岚：[可以吗？] 　　弥沙岚：[……就是跟你头像差不多的这种？] 　　尤莉瞧了眼自己的新头像，是崽崽给她画的小章鱼，跟她给他画的雪团子一样是Q版。 　　从画风来说基本算是一个系列。 　　嗯，尤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她画的和崽崽画的都一样。 　　于是她回复：[对呀！就是我这种！] 　　[好。]弥沙岚道，[谢谢。] 　　LiLi：[嘿嘿，过两天交给您，您还不睡呀？] 　　已经10点20分了，弥沙岚往常的作息，是晚上10点就要睡觉的。 　　弥沙岚搜到了一个卡通章鱼的可爱表情包，发来。 　　弥沙岚：[章鱼晚安.jpg] 　　弥沙岚：[现在睡。] 　　“晚安莉莉，明天聊。” 　　最后一句，青年略显生疏地发来一句语音。 　　清润淡雅的嗓音随着扩音器传开，尤莉卧室的拜访门铃忽地一响。 　　“谁呀？” 　　颇有一种偷晴被抓包的感觉，她“啪嗒”摁灭光脑，走到门边。 　　刚打开房门，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原始荷尔蒙的诱惑，顿时扑面而来。 　　宽肩窄腰的青年斜倚门边，红发微湿透着凌乱的美感，旁侧耳钉闪耀，看着刚从浴室走出，健硕的胸肌胀鼓鼓地淌着水珠，只底下裹了条深色浴巾，浑身透着股散漫不羁的劲。 　　“你老婆。”托兰薄唇轻勾，“给老公送货上门。” 　　“把你骚的……”尤莉双颊染红，瞧着殷殷红色坠下的水珠咽了咽口水，做贼似的朝旁边两侧房间瞄了两眼，“不是说好明晚……” 　　“我不进，它进。”托兰双手环胸，下巴点点地面。 　　尤莉低头，看到一只毛发蓬松的缅因猫猫，伸着前肢挤了进来，钻入房间，猫猫脖颈佩戴着一枚大号玫红色蝴蝶结，后背驮着一个隐私性极佳的精致道具箱。 　　猫步优雅，下巴微抬，跟主人的神情一模一样，骄傲得不得了。 　　“你都装了什么东西……” 　　尤莉恍惚听见道具箱内“哐当”的金属声，心口微微发热，仿佛有哪里的热流跟着一同涌出。 　　她咬唇看了托兰一眼，乌眸莹润，“真带了啊……” 　　从A07带过来的…… 　　怎么听着，感觉不止一条尾巴的样子…… 　　“你说呢？老婆。” 　　托兰遵守约定，脚步未动，长臂伸进门内揽住她的腰肢，舔唇低笑：“我把觉得你会喜欢的，都带来了。” 　　“想不想打开看看？” 　　看着少女潮红的面庞，鼻息间嗅到了一丝流溢而出的甜腻香味，托兰眸光流转熔金，笑容更盛： 　　“老婆，现在让我进来好不好？” 第157章 　　“那就……进来吧。” 　　尤莉红着脸, 小声说。 　　可恶，明知故问。 　　穿成这样站在她房间门前，不就是想勾引她嘛。 　　“老婆, 你说什么？”托兰仿佛没听清, 把手放在耳边, 弯腰凑近。 　　俯身时不经意挺了挺胸膛。 　　“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楚。” 　　两颗透明的水珠摇摇晃晃, 坠在尤莉眼前，殷红欲滴，惹得她不自觉“咕咚”吞咽口水。 　　新鲜饱满的胸肌又晃了晃，托兰主动拿起她的手覆上, 嗓音低哑：“真的可以吗？老婆。” 　　“真的今天晚上就可以进入你……房间了吗？”他的呼吸打在她颈侧，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 又尽显无辜, “我现在很乖的哦。” 　　“我说过，没有你的允许, 我……” 　　“哎呀，你快进来！” 　　尤莉眸光水盈盈地瞪他一眼, 被他搔得实在受不了, 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拖入房间。 　　迅速关门，上锁。 　　等下其他人洗完澡要出门了，万一被看到……哼, 这只诡计多端的小猫咪！ 　　她今晚必须好好收拾他。 　　尤莉转身馋馋地想啃，结果没啃到大奈，唇先被其他东西堵住了。 　　“唔！” 　　托兰宽大的手掌扣住她手腕，反手将她摁在门后，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勾着她唇舌纠缠。 　　尤莉气势汹汹的姿态一下被吻软了，眸光春水涟涟。 　　唔、啃大猫咪前，先啃嘴巴也不错……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托兰瞧她那气恼又迷糊的小模样，闷声低笑，翩长的睫毛扫过她脸颊，语调软软地道歉。 　　他的宝贝怎么这么可爱。 　　今时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求来的上桌机会，他哪里敢惹她真生气。 　　只是…… 　　“只是听到你说我今晚可以进门……太开心了，没忍住。” 　　托兰咬着她的唇，荡漾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拉过她的手带她去扯浴巾，“老婆，小托兰今晚可以进哪个门……” 　　“什么、哪个门……”尤莉脸颊蓦然涨红。 　　等等，是她想的那个吗？ 　　“是啊，进门。”托兰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嗯？前门，还是……后……” 　　“不不不……” 　　尤莉乌眸倏然睁圆，慌乱摇头：“不行不行，只能前门，我房间没有后门。” 　　不行不行，还没玩那么大呢。 　　“哈哈逗你的。”托兰大笑着，心满意足地指挥缅因猫猫在床上放好工具箱，“过来看我给你带的东西。” 　　说明什么？ 　　说明莉莉跟别人没有这么玩儿。 　　他跟莉莉之间果然才是最特殊的！ 　　托兰满心充盈，眼神顷刻变深，漂亮诡美的竖瞳华光流转，情难自禁地抱着少女又吻了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婆……小托兰今晚一定好好走前门。”双臂穿过少女膝窝，托兰一把将她托起，抱着贴紧。 　　“来来回回地走，正儿八经地走，嗯、好不好？”温度贴得太紧，不小心剐到，两人同时闷哼，托兰眼神又深了几分，“……今天就在莉莉的房间内，一直进进出出地走一晚上，好不好？” 　　“唔……”尤莉眼眸水汪汪，红着脸咬唇不吭声。 　　因为小托兰已经戳到了布料的潮气。 　　她一开口就会泄露更多。 　　尤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托兰哪里是要找她房间的后门，他这是开屋顶砸窗，让她亲口承认今晚就可以绑…… 　　“说话，老婆，你还没答应我呢。” 　　托兰就是要听她承认。 　　他想听她的声音，喜欢听，爱听，一听他就血液澎湃。 　　“呜呜……”尤莉一口啃在他肩膀，脸颊红扑扑的，底下向导素淌得很欢，上面就是嘴硬不肯承认，“不好，我、唔，我反悔了……” 　　刚刚被他调戏大了，她铁了心思想要扳回一城，但又不想放过到嘴的肥肉，于是悄悄扭腰消磨他的耐心。 　　洇湿的布料很快被渡上一层细丝，空气闷热，温度攀升。 　　房间内两人交缠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 　　“反悔也没用，我都进来了。”托兰一看她自己偷偷摸摸地找乐子，心里直乐，“门也锁了，小托兰今晚就要赖在小莉莉里面。” 　　“哼。”少女娇气地轻哼，挨着他又蹭了蹭，“小莉莉今晚才……呀！” 　　“滋”的一声，布料被缅因猫猫尖利的爪钩，准确无误地在最中间位置整齐划开。 　　一分为二，上下两片。 　　包不住的向导素精准浇在圆润上翘的顶端。 　　尤莉睁大眼睛。 　　硬气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她就被陡然袭来的高温烫了一下。 　　“你、唔……”她的眼眸仿佛只清醒了一瞬，旋即迷离更深，软着嗓音撒娇，“托兰……” 　　划都划了，怎么只放门口呀。 　　“自己吃，老婆。”托兰声音哑到不行，长臂托举，直勾勾地盯着滴答垂落的向导素。 　　晶莹的透亮自顶端浇下，淋漓的甜香从高空淌到地面，嗒嗒砸进绒毯。 　　托兰喉结滚动，眼见少女真要自食其力，他突然大步迈进，一把将人放置到柔软的大床，密集的呼吸一路往下，最终钻入毛绒睡裙柔软的边沿。 　　“啊！”尤莉被突如其来的刺激或者说抚慰，激出了眼尾一串泪花。 　　下意识揪住青年的红发。 　　“托兰、托兰呜呜……别太、……” 　　怎么突然作弊呜呜…… 　　“嗯？老婆，好不好……” 　　青年俊美的脸庞好似蒙上一层清透莹亮的艳色，贪婪地汲取着向导素，仿佛在品尝无上珍馐，问她：“要不要一晚上？” 　　“呜呜好、要……”尤莉小声呜咽地蜷着脚趾。 　　她没想到托兰的攻势突然那么猛。 　　这都还没开始绑定呢，她就惶恐地感觉自己的向导素要被榨干了。 　　但实际上，房间内满是馥郁缭绕的香甜气息，源源不断。 　　只有她揪紧床单，眼眸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潮雾朦朦而不自知。 　　“好什么，说清楚？”托兰抬起水光潋滟的面庞，漂亮的薄唇凑近，倾身前来吻她，“宝贝，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 　　破败的布帛被彻底扯掉，凉风侵袭，很快空气又被挤压。 　　尤莉羞躁地扯过被子将脸埋住，不肯看他：“要、嗯……要小托兰在我房间走一晚上……” 　　话音刚落，漆黑的视线里感受到床板一摇，她猛然间紧咬住唇，“嗯哈，托、托兰……” 　　脑袋被撞进了托兰放好的丝绒枕芯。 　　“在呢，老婆。”托兰拨开她手里的被子，将她的手扣着握住。 　　餍足的呼吸喷洒在她娇嫩的耳垂，安抚地说着悄悄话，“老婆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老婆的向导素，在很热情地欢迎我呢……你听老婆。” 　　尤莉耳中早就轰鸣不断，被哄着睁开眼睛，看到青年深情的眼眸。 　　琥珀和熔金不断交替，诡美而灿烂，不变的只有浓浓的情愫。 　　托兰的唇又覆了下来，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老婆，我爱你。” 　　他终于彻底成为她的哨兵，以后永远不会分开…… 　　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尤莉心房胀满，辛辣的甜蜜与酸涩同时交织，她主动张开唇瓣，将粉嫩的香舌交付予他。 　　托兰的舌尖刮过她的上颚，缠绵地与她唇舌相抵。 　　“托兰……”精神力汇集，互为烙印的瞬间，尤莉脑域仿佛沉浸在暖融融的温海。 　　她恍惚地想到，托兰娴熟的吻技、在这种事情上各类丰富的技巧，全都是在她身上锻炼出来的。 　　从最初的青涩一路走到现在，他只有她。 　　“托兰，有你真好。”尤莉害羞地闭上眼睛，难得的真情流露，准备躺平好好享受。 　　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成了最猛烈的催化剂。 　　托兰身上的气息陡然转变，从温情脉脉变得侵略十足。 　　“还没完呢，老婆。” 　　他抬手掐住她细嫩的脸颊，迫她睁眼，将她视线投射到床边，“挑挑，选哪一条。” 　　“呜哇……”尤莉猝不及防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三条大尾巴。 　　还有各色的颈饰项圈、链条…… 　　“我、唔……可不可以……”她正想讨价还价，忽地被翻了个身，脸颊趴进枕头。 　　看到戴蝴蝶结的缅因猫猫，挑了个同款的玫红色项圈过来。 　　尤莉脸颊瞬间爆红，她就说他怎么让精神体戴这个颜色，原来是为她选的…… 　　“不可以，宝贝。”托兰才不让她狡辩，睨着笑意打趣，“上次在病房说好了的。” 　　“莉莉今晚要当我的小猫。” 　　…… 　　…… 　　房间内暖气很足，让金属不至于变得冰冷。 　　也可能是已经被托兰的手掌捂热，青年的指节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富有技巧地在碾出一片微酸。 　　“唔……”柔软细腻的毛发拂扫肌肤，尤莉双眸水润，咬唇泄露一丝难耐，“托兰，有点……” 　　“呜你是不是偷偷换型号了，怎么感觉……” 　　跟A07时候的不一样。 　　“放松宝贝，很快就好了。”托兰俯身含住她耳垂，抚慰地轻轻舔弄，“没换，只是我们莉莉太久没长尾巴了而已。” 　　“你看，多漂亮。” 　　推送进最后一小截金属，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从少女纤细的腿间垂落了下来，轻轻晃荡。 　　“宝贝，睁开眼睛看看镜子。”托兰笑着将少女深埋的脑袋从枕头里捞起，让她看向全身镜，“喜欢吗？” 　　“还是想要别的颜色？” 　　“唔……”尤莉脸颊熟透，害羞地看看镜子内的自己。 　　镜内少女肤若凝脂，白得晃眼，长长的乌发垂落光洁的后背。 　　但她只看到了再往后，洁白的尾巴晃荡，深红穿梭，一串串晶亮淋漓掉落，把毛茸茸的尾巴打得湿湿漉漉。 　　尤莉根本不敢多看。 　　缩回眼神，视线又不自觉落回眼前的工具区。 　　还有一条粉色，另一条…… 　　一旁的缅因猫猫翘着尾巴走来，拿小脑袋拱她脸颊，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声音。 　　另一条是跟缅因猫猫同样的花纹颜色。 　　除了花纹，还有从小到大依次排开的替换型号。 　　尤莉咬了咬唇，脸颊发热，突然觉得小猫咪那个什么门的想法，该不会其实也是蓄谋已久吧…… 　　“我们莉莉现在也是小猫了。” 　　托兰察觉到了她的意动，喉结翻滚，拨开她后颈黏湿的头发，再也无法控制本能般地叼了上去。 　　“莉莉，你知不知道公猫交配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叼着……” 　　托兰的唇叼着她后颈摩挲，将黏稠滚烫的爱意尽数交付。 　　尤莉泪眼朦胧地转过身，看他恶趣味地要让自己的东西弄脏尾巴，呜呜咽咽抱紧他不放。 　　“托兰、妈妈……呜呜呜，今天还没有……” 　　托兰：“……” 　　他刚刚的真情告白真是被狗吃了。 　　他把她当自己母猫，她把他当妈？ 　　但看着少女暗藏晶亮的眼眸，方才那0.1秒的无语突然变成了无敌的骄傲，心房满满盈盈，小托兰空前膨胀。 　　托兰将人抱转成正面，俯身把她的最爱主动送至她唇边。 　　“吃吧。” 　　富有且慷慨的男妈妈轻哼道，“吃饱了再继续。” 　　确实，就该吃他的。 　　别人的胸哪有他好。 第158章 　　一夜放纵。 　　尤莉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感受到身后结实温热的胸膛。 　　男人线条流畅的长臂横于身前，将她圈着抱在怀里。 　　“嘿嘿。” 　　尤莉突然发现自己一个特点。 　　她跟睡姿好的人一起躺着, 自己的睡姿就会变差。比如跟月楼哥哥和乌行舟他们一起睡时, 第二天早上醒来, 她总是化身成黏黏的八爪鱼，赖到他们身上。 　　跟托兰这只睡姿同样不好的, 喜欢把她捞着、抱着、挤着的小猫咪一起，她成了被黏的那个，睡姿反而变乖巧了。 　　真·莉莉牌大型抱枕。 　　她反身转过去，抱住托兰的窄腰, 毛茸茸的脑袋挨近，小猫舔食般地又啃几口。 　　“嗯……再睡会, 老婆……”托兰大掌揉了揉她脑袋, 自发地带着她脑袋往自己胸膛摁，“宝宝乖, 吃……” 　　眼睛都没睁开，语调含糊带着慵懒的睡意, 显然还沉浸在昨晚的角色扮演里。 　　“不吃啦不吃啦, 我先起来，你再睡会儿。” 　　尤莉知道他没任务时白天喜欢猫着睡懒觉，嘬了几口, 心满意足地起身。 　　视线落到地毯上一截乱七八糟的尾巴，脸颊蓦然涨红。 　　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早已变得污浊不堪。 　　毛发几绺几绺地黏在一起，除了被她昨晚晶莹的向导素打湿，还有托兰特地借由她挤上去的白色颜料……黏稠地糊在上面。 　　某只猫咪的恶趣味。 　　“哎呀，你醒来记得收拾。”尤莉戳了戳他倮在外面的健硕臂膀, 冷不防被人连拖带拽捞了回去。 　　“知道。” 　　托兰睁开美丽的琥珀眼睛，倾身将人按在身下，红毛脑袋软软地搭下来撒娇，“老婆，再跟我睡一会，我起来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干净了。” 　　“不行不行，我今天——” 　　尤莉义正严词地拒绝，语调忽然一变，拖起长长婉转的尾音，“嗯……” 　　“好、好吧……”她抬手勾住托兰脖子，随着他的慢碾气息有点乱，突然想到什么，“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哦。” 　　“等会……嗯、等会出去的时候，别、别被看到……” 　　托兰动作一顿，睡意彻底清醒。 　　托兰：“？” 　　他现在怎么着也是排上号的正牌老公，为什么还跟个偷晴小三似的不能见人。 　　“好不好嘛……”现在轮到少女语调软软地对他撒娇了，“托兰、妈妈……唔！” 　　边撒娇边咬，托兰被她缠得受不了，又气又爽。 　　他喉结滚动，突然发了狠地撞门，将前门撞出啪啪的声响，咬牙切齿应道：“行，我等会不走门，我爬窗户行了吧。” 　　哼，先将今日份的前门撞回本再说。 　　不就是怕其他人看到他留宿吃醋么——虽然他本来打得也是这个算盘。 　　浮月楼是莉莉第一个哨兵又怎样，被那条死蛇抢了第二绑定又怎样？ 　　他才是第一个在别墅里住进莉莉房间的人。 　　同样也是在某种意义上占据了第一次，而且，他还有很多层面上的莉莉的第一次体验。 　　托兰心情又美了。 　　想了想确实不让别人发现他留宿更好，这样以后莉莉的房间，只有他能偷偷来住。 　　他动作慢下来，换成无尽缠绵的柔情攻势，鼻尖贴在少女潮红的面颊轻蹭，呼吸滑到她耳畔：“好的呢，老婆，我保证不让别人发现……” 　　“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哦。” 　　托兰视线掠过地面的尾巴，眸光狡黠又惬意。 　　再多搞几条好看尾巴，下次慢慢儿地换。 　　…… 　　…… 　　尤莉洗完澡，腰酸腿软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托兰竟然比她还早。 　　已经神清气爽地从前门步入客厅。 　　“莉莉，过来，赛恩买的早餐。” 　　餐桌旁已经坐了几道人影，浮月楼抬手冲她招呼道。 　　话音落下，在托兰长腿迈进，少女脚步餐桌的那一刻，三人心中同时浮动起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尤莉睁大眼睛，不是吧…… 　　“嗯？” 　　浮月楼玩味地看了眼少女绯红的面颊，目光轻瞥托兰，收回，弯着桃花眼眸对尤莉道：“坐过来吃饭。” 　　“月楼哥哥……”尤莉轻咬着唇偷偷瞄他，脸上血色怎么都掩不住，红成可爱艳艳的苹果，乖乖接过他递来的餐盘。 　　被发现了呜呜…… 　　其实绑定这种事，迟早都要公开消息的，她让托兰别被看到，是指宿她房间的事别被知道，容易让其他人吃味、觉得不平衡。 　　特别是白砚上次因为乌行舟的事，那么失态过。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跟托兰的绑定会这样被发现…… 　　仔细想想，上次在白塔门口时，月楼哥哥跟乌行舟之间，好像也彼此认出来了…… 　　只是那时，她的精神力没现在高，反而是她没有察觉两个男人的“相认”。 　　今天这种感觉就明显了。 　　尤莉心虚地胳膊肘挨紧月楼，脑袋在他肩膀贴贴，手指在桌底悄悄比了个“三”。 　　——绑了三个。 　　浮月楼轻笑着捏了捏她脸颊，道：“晚上。” 　　——晚上，他房间。 　　“嗯嗯嗯！”尤莉小鸡啄米点点头，眉眼弯弯笑得甜滋滋。 　　她知道月楼哥哥的意思。 　　嘿嘿，他在表示自己吃了点小醋，仅此而已。 　　不一定就是要睡荤的，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 　　两人的互动没有瞒过其他人，或者说，本身也没刻意隐瞒。 　　赛洛的眼神耐人寻味地从托兰身上收回，又偏头看了眼同样注意到状况的白砚，狐狸眼眸弯了弯，笑道：“今日会很忙碌，大家多吃点保存体能。” 　　“小呆鹰早上六点就起来跑步，顺便给大家买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 　　尤莉确实想起来，今天A07全体要扎堆训练场打排名，包括月楼哥哥。 　　之前各区派去3S级污染区的精英队伍回归，哨兵十席上可以挑战的名额又多了，这次估计更要大换血。 　　白茂阳的队伍今天回来，乌行舟的队伍应该过两三天也可以回来了。 　　上次轰炸没有成功，不知道3S级污染区，现在是什么情况。 　　尤莉这么想着，抿了口加热过后的新鲜牛乳，对长形餐桌最右侧安静坐着的青年，礼貌道：“谢谢呀，赛恩。” 　　虽说都是小钱，可也不能总让他买。 　　“如果……” 　　她想说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但赛洛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笑着接道：“不麻烦，他乐意。” 　　“是吧，弟。” 　　“……”赛恩微微抿唇，对上少女黝黑水灵的眼眸，点头道：“不麻烦。” 　　“你喜欢就好。”他补充，“小鹰拎得也很快。” 　　“切，我也能拎很快。”托兰下巴微抬，用一种天下无双的睥睨眼神，信誓旦旦保证，“老婆，明天我早起，我去买早餐。” 　　你能起来才怪……小猫咪你是直接不睡吧？ 　　尤莉心中悄悄腹诽。 　　“主人，我带雪狼散步的时候也能买。”奇迹乖乖举手。 　　“不用了。”白砚不动声色地打断，对奇迹的态度还算友好，对托兰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蔚蓝眼眸的径直看向少女，温和笑问，“也不一定每天非得去食堂买，这里有厨房，我觉得简单的早餐可以直接在别墅弄。” 　　“莉莉明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唉？我……”尤莉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怎么一个早餐的问题变得像打战一样，“要不我……” 　　要不她还是跟露露去食堂吧？ 　　“没有关系，早餐只是小事，不会麻烦。”白砚笑容温柔体贴，“想到了再发我，或者我明天自由发挥一次。” 　　不等尤莉回答，他继而转移话题：“莉莉升级之后是不是没有再测试过精神力了？” 　　“下午畸变物的训练结束之后，我再带你去测一次新的数值，如何？” 　　“好呀！”尤莉双眸晶亮，不作他想一口应下。 　　她也很想知道她现在的数值有多少，能不能够上向导的十席排位了。 　　啧啧。 　　赛洛无声摇头。 　　傻莉莉，你跟一个边牧亮真实数据…… 　　…… 　　下午，测试室。 　　“一、一半？” 　　尤莉睁大眼睛看着测试面板。 　　她的精神力竟然已经从S初阶，长到了距离S+的中间位置？ 　　“天，这是什么神速？”工作人员显然比她更吃惊，一脸惊悚，“你才升到S级没多久吧？” 　　A区最近冒出来的新人，一个个竟恐怖如斯！ 　　饶是见多识广的白砚，也被面板上的数据小小惊到，但他的重点不在于莉莉进步神速，而是…… 　　这个涨幅，这个数值，按照莉莉初次绑定过后的间隔时间计算。 　　似乎总感觉，现在不止只能绑三个？ 　　哪里新增了很多？还是莉莉的吞噬能力也会随之增长？ 　　“前辈，请问数据资料什么时候更新？” 　　正待询问，忽见少女眼眸放光，兴冲冲地刷新向导十席排名，“请问向导排名也是实时更新的吗？” 　　“马上马上，稍等，我把数据传送上去。”工作人员忙不迭进行操作。 　　尤莉一直点着刷新键，光脑荧屏上的画面不断变化，两秒后，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如雨后的笋尖般，突地在向导十席排名上冒了出来。 　　向导五席：A区尤莉，S级向导。 　　“啊啊啊白砚，五席！我升到五席了！” 　　尤莉兴奋地拉着白砚过来一起看，疯狂截屏准备群发，“嘿嘿，这样随队向导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 　　“白砚老师，你是不是也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才今天拉我来做精神力测试的呀？！”她亮起星星眼，丝毫没有察觉哪里的小马脚快要掉落。 　　白砚指尖微顿，含笑不答，只掌心搭在她脑袋，柔和道：“恭喜莉莉。” 　　就在这时，慕清露的视频弹了进来，速度比尤莉的群发消息还快。 　　尤莉的群发被打断，率先接起通话。 　　“卧槽莉莉，快快，快来训练场！你老公们太猛了，要跟哨二和首席打起来了！” 　　“什么？等等……”尤莉懵了两秒，“谁和谁打？” 　　托兰今天要和哨二打，她是知道的。 　　但首席不是赛洛哥吗？ 　　而且她现在资料上绑定的正牌老公…… 　　露露说的应该是……月楼哥哥要跟赛洛哥打起来了？！ 　　“对对对，”慕清露激动到快要破音，“就是你的月楼哥哥大房，太帅了！他下午从哨兵十席开始，把能挑的一个个挑过去，连你们自己人都不放过。” 　　“前面你红毛老公跟哨二打得五五开，他们休息的时候，大房把红毛揍了一顿，现在约了哨二进场。” 　　“哎呀，等会跟哨二打完，就要去挑哨兵首席了！速来！” 第159章 　　尤莉赶到训练场的时候, 月楼跟哨二的比试已经结束。 　　白砚因为要处理一些区域内的事宜，没有一同前来。 　　偌大的训练场人头攒动，各个竞技台前均有人驻足围观, 就连远处的观众席也都座无虚席, 不止是哨兵, 还有众多从静音室请假而来的向导，乃至低调混迹于人堆里的各区高层。 　　白塔的训练场从未如此热闹过, 仿佛一场空前盛大的狂欢。 　　然而此时，全场寂静。 　　[浮月楼，胜！] 　　[挑战成功，排名更替！] 　　望着从拟态竞技台走出的两人, 场内所有人的心神都跟着屏幕显示的最终结果而震荡，目光凝聚在银蓝发的青年身上。 　　从哨兵十席到哨兵二席, 九连胜！ 　　那么下一位—— 　　喧腾的人群连欢呼都来不及呐喊, 就凝神静气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看到，自从担任执行官之后就鲜少在训练场露面的哨兵首席, 已经站在了人堆，主动迎前。 　　针落可闻的紧张气氛中, 尤莉赶到现场, 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首席，请吗？” 　　浮月楼微笑着，正式对赛洛发出邀请。 　　下一刻, 人声鼎沸。 　　“浮月楼！浮月楼！赛洛！赛洛！” 　　“答应他！答应他！我们要看最强对决！” 　　好似先前暂停的情绪在这一刻抵达了顶峰，沸反盈天，高呼不断。 　　“月楼哥哥……赛洛哥……”尤莉喃喃着，目光扫过脸色阴郁的哨二以及人群中某个几神色微妙的高层，忽地轻笑出声, 没有上前阻止。 　　是该要打的。 　　月楼哥哥用的称呼是“首席”，而非“执行官”，更非“赛洛”。 　　这一战注定要打，无论对面是谁。 　　月楼哥哥在用他的方式，告诉白塔他回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是白砚在处理事情，而赛洛哥来到了训练场。 　　他们都明白，终有一战。 　　“自然。”赛洛含笑应承，风度翩翩地询问，“稍微更改一下模式？最后一战了，大家都放开点，开精神体如何？” 　　黑暗哨兵。 　　就算不为其他，他也真心想要领教一二。 　　曾经，跟“最强”的浮蓝前辈打一架，是他年少时的夙愿。 　　如今阴差阳错，能跟前辈的继承人对上，也算不枉机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紧跟着气氛更加热烈，因为他们直到现在才发现，浮月楼方才挑战用的全是平衡模式，并未放出精神体。 　　只因战斗太精彩，他们竟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浮月楼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 　　路西斯表情微变，眼神忽然变得不可捉摸，皱起眉。 　　就在这时，红发张扬的青年从人群中闪出，冲他嚣张挑衅：“喂死蝙蝠，别孬，我们再继续！” 　　托兰是好不容易才等对局结束，等得那叫一个心浮气躁，现在是逮到机会就上。 　　笑话，死蝙蝠是跟浮月楼打完了，他跟他可还没打够呢。 　　托兰在A07宿舍时，就没少压制精神力跟浮月楼和白砚他们打架，四舍五入约等于白塔这里的平衡模式，被揍惯了，也没少在反击中捞回好处。 　　对他来说跟浮月楼打架三七开，跟喝水一样习惯自然，一点没有挫败感。 　　倒是这只死蝙蝠，他可还没揍够。 　　“滚。” 　　路西斯瞥他一眼，“现在没空。” 　　“艹！死玩意儿这么跟你爹说话呢？” 　　托兰火气蹭一下往上蹿，竖瞳喷着火星：“不就是最后一场赢我而已？怎么，前面输的你都忘了？你们这些B区——” 　　青年语气忽地变调。 　　身影再次一闪，从路西斯眼前消失不见，瞬间挤到人群之外。 　　狂妄的国粹很快变成了一声甜腻腻的“老婆~” 　　路西斯：“？” 　　他扭头过去，看到方才桀骜不驯的炸毛哨兵，变成一只柔弱易碎的娇气猫咪，正抱着少女撒娇。 　　路西斯：“……” 　　又一个…… 　　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同，以及少女香甜血液中不明显的变化。 　　周围人群太多，气味混杂，若是原本没注意到也就算了。 　　但一确切地见到她，见她也到训练场，与他就相隔几米，似乎受伤过后强压下的渴血需求，忽然之间被引诱地翻涌起来。 　　路西斯蹙眉收回视线，控制住舔唇、吞咽的冲动，转而盯向竞技台内刚刚入场的两人。 　　“老婆，你是不是来看我打架的，是不是想我了……”托兰大猫依人地把脑袋靠在尤莉肩膀，捏着她的手指把玩，“我告诉你，现在的排名不准，我前前面还排在第二呢，都怪那只死蝙蝠，侥幸赢一次就不敢跟我打了。” 　　“你放心，我等会继续帮你揍……” 　　“好啦好啦，我看到前、前、面的排名了。”尤莉笑着给黏人的大猫咪顺毛，推了推他脑袋，“外面这么多人呢，先别靠。” 　　“带我去里面，我们先看月楼哥哥和赛洛哥的这场。” 　　话音刚落，密集的人群中拱出来一只毛发纯白的雪狼。 　　所到之处，人如流水自然分开，主动让出一条道路。 　　笑话，这只精神体的主人在竞技场内也凶的很好不好！ 　　“主人，这里！” 　　奇迹眼眸晶亮，高高举手，旁边站着从另一处竞技台走下来的赛恩。 　　雪狼脑袋拱了拱她掌心，叼住她的裙摆，屁颠颠地带路。 　　“啧。”托兰啧了声，并未制止，迈着长腿一同走去。 　　因为他在找路西斯前，也是跟着一块杵在那儿。 　　“卧槽！姐妹牛啊，直接内场前排！” 　　被人群挤在五米开外、拿着各种八卦设备的慕清露，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连连感慨。 　　不知道能不能蹭…… 　　她还在暗戳戳地想着，人群中已经再次分开一条路，一只拽里拽气的缅因猫猫，迈着优雅猫步走到她面前，下巴微抬，美丽魅惑的眼睛轻轻睨着她。 　　慕清露：“？” 　　她心中警报骤然拉响，该不会刚才不小心拍到了谁，人正主跑来算账了吧！ 　　光脑适时弹进消息，LiLi：[露露过来看，我让人去接你了！我这儿近！] 　　呜呜呜，好姐妹，在心中！ 　　慕清露感动得泪眼汪汪，扛着自己的超清拍照设备，跟随缅因猫猫快步进场。 　　等到进了内场，她才知道那只猫是谁的精神体，也终于明白缅因猫猫隐约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崽崽，你蹲下来，我看看还有哪里受伤了。”尤莉手里拿着药膏，帮奇迹涂完脸上的伤，不放心，正扒拉着他卫衣领口，看看后背和前胸有没有伤。 　　“嗯！” 　　她没来之前，奇迹本来就是蹲在地上画画的，闻言欣然再次蹲下。 　　“哼。”托兰手撑下巴，鼻息漫出一声轻哼，坐在不知从哪儿搬来的闲适沙滩椅上，眸光紧盯少女白皙的手腕。 　　失策，早知道他就不特地护住脸了。 　　跟上次的苦肉计不同，今天说好了帮莉莉教训死蝙蝠的，他可不想让莉莉看到他输的时候。 　　结果没想到被傻狗捡了便宜。 　　“老婆~，我……”托兰本想骚一句他胸也疼，但一见慕清露进场，想到莉莉在人前脸皮薄，堪堪止住，转而改口，“老婆，我也要。” 　　“知道啦，乖。”尤莉百忙中抽空招呼慕清露，“露露，你坐我那把椅子，我等会坐托兰的。” 　　“呼……”慕清露一看红毛不怒反美，大致明白了莉莉跟几位老公的相处模式，于是放心大胆地坐下。 　　不多时，这方地盘又挤进来两位少年，每人一手搬着把椅子，一手提着数杯奶茶及各种零食。 　　“咦？”斑尾好奇看她一眼，眼眸圆溜溜一转，摆好躺椅冲尤莉跑去，“莉尔姐姐，莉尔姐姐，那是你朋友吧？嘿嘿，那你等会坐我的椅子好了……” 　　“行啊。”尤莉笑眯眯地爽快应道，反正知道斑尾这家伙活力无限坐不住。 　　“呲嗞”一声，仿佛有利刃划破布料。 　　斓星礼貌地将一杯奶茶递给慕清露：“你好，请稍微闭一下眼睛，顺便捂住耳朵。” 　　“什……” 　　慕清露的话还未脱口，就听见顶着一头杂毛的俊俏少年暴躁怒吼：“啊啊啊！52LiLi你又挠我裤子，赔我，赔我！” 　　无形的精神波纹荡开，威风凛凛小花斑豹精神体瞬间跟缅因猫猫扭打在一起。 　　慕清露：“……” 　　尤莉：“……” 　　她默默看了清秀沉静的少年一眼。斓星怎么不提醒她也闭眼？ 　　好吧……虽然上次白塔门口过后，斑尾的裤衩图案在A07团体中，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 　　上次是性感豹纹，这次……嗯，这次是另一种颜色的性感豹纹。 　　喜好明显，非常垂直。 　　你们这些猫猫豹豹在熟人面前，真是纯天然不扭捏哈。 　　眼看着斑尾捂着屁股跟52LiLi斗智斗勇，尤莉帮奇迹上好药后，视线转向一旁，站在他们身边安静看比赛的黑发青年身上。 　　赛恩的脸也受伤了…… 　　她现在兜里常备祛痕膏，倒是有一支新的…… 　　冷不丁一只小黑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落在她肩膀，弯过头来，锐利的豆豆眼看看她，再看看她。 　　蠢萌蠢萌，委屈巴巴，又带了点臭屁。 　　忽而飞到她头顶，变大一点点，帮她挡着日落西山，其实没有很强烈的紫外线。 　　“……”赛恩微微抿唇，视线从赛场挪回，想将精神体收回体内，“莉莉，对不起，它……” 　　有点吵。 　　“没事啦。” 　　这个莫名熟悉的动作，让尤莉想到了“失忆后”赛恩第一次送她回家时的场景，她笑了笑道：“你稍微弯腰，我帮你把脸上的伤涂一下吧。” 　　让他自己涂，他没镜子也看不到。 　　赛恩一怔，狭长的凤眸有些许微光闪动。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弯腰至少女身前，清凉的药膏随着少女细致的动作涂抹在脸上，指腹柔软，衣袖间浮动着她惯常爱用的玫瑰系列洗护的香味。 　　莉莉对于喜欢的事物，即便不用香水，身上也总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他熟悉这份香味，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个简单平常的上药动作，竟让赛恩觉得比以前在静音室深吻时，两人的距离更近。 　　他指尖微动，产生出某种想要表达的冲动。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莉莉/赛恩……” 　　两人同时开口。 　　尤莉愣了一下，谦让道：“唔……你先说？” 　　她觉得现在氛围挺合适，正好以朋友的姿态，问问赛恩今后什么想法。 　　随着她精神力越来越强，今后绑的人会越来越多，昨天吃了托兰的精神力，没有消耗反而增长，她很快可以再绑两个。 　　白砚和崽崽毋庸置疑跟着她，后续的话，赛洛哥她肯定会绑……再之后，还得留个名额给宋叔叔。 　　只是到了那时，不知道赛恩住在别墅内，会不会不方便…… 　　最关键的一点，赛洛哥还是赛恩的亲哥哥。 　　尤莉脑中闪过之前绑定时，月楼哥哥打趣说要不要在天台让赛恩看到的画面，一时有些脸热。 　　她还真怕以后万一某天，她跟赛洛哥在厨房孟浪的时候被赛恩撞见。 　　那那那……那她平时还怎么直视赛恩！ 　　不不，是赛恩怎么直视她！ 　　“我……”望着少女薄红的脸颊，赛恩张了张嘴，除了想在静音室时那样吻她，一时之间竟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现在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而且他不知道莉莉的真实想法，万一又…… 　　“莉莉，我……” 　　就在这时，尤莉的衣角被轻轻扯了扯，慕清露的身影挨近，打断了赛恩的挣扎和纠结。 　　少女用气音说着悄悄话：“嘘，莉莉，看那边！” 　　“唉？” 　　尤莉顺着慕清露指示的方向，赫然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朝这边走来。 　　左一个右一个，不是金时泽和路西斯是谁？ 　　她脑袋迸出两个硕大的红色问号。 　　金时泽这小龙人也就罢了，哨二难道不知道他们AB两区水火不容吗？他来这里做什么，挑衅？ 　　果不其然，托兰箭步上前，挡住路西斯的视线：“死蝙蝠，现在来找我打架了？” 　　“告诉你，本大爷现在没空！” 　　哼，等会莉莉还要亲自给他上药呢！ 　　路西斯厌恶别开眼，漠然道：“这里方便观战。” 　　他很难对外人解释，他只是对血液的渴望才本能般地站到这里。 　　也不屑解释。 　　脑中闪过少女白皙细腻的脖颈，路西斯喉结微滚，逼迫自己移开视线，点开光脑给泽维尔发了条消息。 　　小龙人就直接多了。 　　他从小在白塔长大，在金时泽眼里，白塔就是他第二个家，压根没有进入别人地盘的自觉。 　　亮橘色的身影大咧咧走到尤莉边上，扫视一圈，特别是看到蹲在地上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金时泽瘪瘪嘴：“莉莉，他是谁？” 　　尤莉：“？” 　　小龙人你这语气……还有这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对劲啊，不应该啊！ 　　这题他会！ 　　奇迹在地上画完一只小章鱼，仰起面庞，认真地说：“我是主人的狗。” 　　金时泽大惊失色，睁大眼睛看看奇迹，又看看尤莉：“莉莉，你、你你你……” 　　她竟然好这一口？！ 　　“不是……”小龙人太能脑补了，尤莉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拉着奇迹站起身，郑重介绍道，“金时泽，奇迹是我的哨兵。” 　　轰地一声，金时泽觉得好像天塌了。 　　这句话比她有某种爱好，更让他喘不过气。 　　莉莉可以多绑的觉醒能力公开后，他知道她的别墅住进了很多人，更清楚她此刻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今天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准备来找她，没想到当面迎来重击。 　　她、他……凭什么这个看起来呆呆的白毛也可以跟她绑！ 　　“切，他比我还老一岁呢。”金时泽小声嘟囔，他从他妈光脑里看过A07这些新人的资料。 　　他认真做过调查的好不好，压根没觉得自己差在哪里。 　　尤莉：“？” 　　小金龙18，奇迹19，他说奇迹老，岂不是变相说20的她更老？？ 　　而且崽崽招他惹他了？！ 　　“18了不起啊。”她失忆的时候也18过呢，尤莉轻哼着，眼眸一转，指着边上的吃零食看比赛的斑尾和斓星道，“他们还16呢，有本事你跟他们比呀。” 　　“小龙人，我们斑尾和斓星下过的污染区可比你多多了，还有奇迹，奇迹现在打到了哨兵四席，你比得过吗？” 　　“你、你你！”金时泽眼珠都要瞪掉了，眼眶倏然红了一圈，难以置信，“你竟然连16岁都……” 　　小的也要，老的也要，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要18岁刚刚好的他！ 　　他不给她发消息，她真的就一直一直不理他！ 　　“嘻嘻，错了莉尔姐姐。”斑尾杂毛脑袋凑过来，塞给尤莉一杯奶茶，夸张地冲金时泽比了个鬼脸，“我和斓星17了哦，前两周在来的路上过的生日。” 　　52LiLi半夜不知道去哪里给他们两个抓了两只纯净鸡，一人一只烤着吃。 　　啧啧啧，他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一看这满身珠光宝气的傻子就止不住恶意，想踩两脚。 　　“这样吗，我居然都不知道。”尤莉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那我给你们补回来，晚上带你们去挑蛋糕好不好？” 　　“好呀好呀！”斑尾的注意力瞬间从小龙人身上转移，眼眸亮晶晶地对少女撒欢，“莉尔姐姐，你就是我的女神，我要跟你一辈子呜呜呜……” 　　杂毛少年眨巴眼睛放电，夹出清亮的小奶音：“如果我能吃两个蛋糕而斓星一个都没有，那就更好了呜呜——靠！斓星你也偷袭，学52LiLi撕我裤子，不要脸！” 　　“1。” 　　安静秀气的少年将斑尾拎到一边，掩在柔顺发丝内的耳根悄然泛红，对尤莉伸出一根手指，腼腆道：“莉尔姐姐，我想要一个黑森林。” 　　尤莉反应一秒，明白过来斓星是想要一个黑森林口味的生日蛋糕，旋即轻快应答：“好呀！” 　　这还是斓星难得主动说“我想”这两个字呢。 　　尤莉揉了揉奇迹的白毛脑袋，想着奇迹的生日也快了：“奇迹也去，晚上带你们一起去挑，顺便把奇迹的预定上。” 　　“如果斑尾和斓星还有喜欢的，那我们再多买一个！生日礼物的话……” 　　“……我也快过生日了。”金时泽听到这儿，想到这儿，心酸怎么都止不住，“你怎么不说给我买一个……” 　　尤莉：“……” 　　她诧异回眸：“金时泽，你……” 　　他今天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跟小朋友比来比去！ 　　“卧槽！” 　　“天呐！我没看错吧！” 　　周围忽然响起的阵阵惊呼，一时打断了她的问话。 　　惊叹、感慨、崇拜、艳羡，夹带几分畏惧和了然，所有的倒抽凉气声此起彼伏地汇聚成了一句话： 　　“黑暗哨兵！” 　　“他是黑暗哨兵！” 　　竞技台内，漆黑庞大的触手挥舞犹如乱星，深海呓语从遥远的国度传来，波光诡谲，疯狂扭曲的暗影形成遮天蔽日的黑幕，涌动出不可名状的混沌与神秘，将整个竞技台从内部包裹。 　　——不是单纯的触手，这是月楼哥哥第一次在人前，真正地半展露出了自己的精神体形态。 　　不可名状的存在无法完全降临到竞技台内，但眼下的情景，已然在场内所有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时隔15年，白塔终于再次迎来一位黑暗哨兵。 　　轰的一声，遥远的天边泛起冲天火光，是白塔在执行对3S级污染区的第二次轰炸。 　　滚滚烟尘，硝烟弥漫。 　　新的时代，真的要到来了。 　　检测室内，工作人员盯紧屏幕数据，摘下耳机大声呼喊：“快，通知上级！能量波动，污染区内再次传出能量波动！” 　　这个气息…… 　　路西斯眉头紧锁，忽然转身从训练场离开。 　　不消片刻，在台上比赛结束前，尤莉光脑“叮叮咚咚”地收到了一连串消息通知： 　　[（官方）白塔3S级污染区精英队伍入选邀请函，请点击查看。] 　　[路西斯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以及最新两条同时弹出的，她几天前对A07发去的信号测试回应： 　　[小姐我好想你！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 　　[宋玄烨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 第160章 　　白塔行政楼的精英会议室内, 空气系统无声运作。 　　长长的白色会议桌旁，一排排简练整洁的同色座椅上此时坐满了人。 　　气氛沉凝，潮流暗涌, 一派风雨欲来前的低压。 　　五方势力共聚一堂, 中央区两名代表坐上首, 其余两侧以各区执行官为首，座位靠拢的方向隐约分成四个大区。 　　其中, A区这边的色彩显得尤为瞩目。 　　今天除了白塔高层之外，还有入选3S精英队伍的哨兵和向导们，也都一同被召集前来开会。 　　18点整，会议准备开始。 　　中央区代表目光扫视一圈, 沉声询问：“B区，弥沙岚首席和路西斯哨兵为何没来？” 　　尤莉也是进了会议室才知道, 官方发来的“入选邀请函”, 还真就只是入了海选，不是最终定额。 　　除她之外, 向导十席里只要是在塔内，没有外出随队参与的任务的向导, 都被叫来了。 　　哨兵情况同样如此, 排名20以内的在塔哨兵，几乎全部到场。 　　也正是因为这样，尤莉眼神溜达一圈, 发现她们A区这边开会的人数是最多的。 　　来人最少的是B区。 　　C区和D区的人数则比较均衡。 　　B区打得什么主意，尤莉不信其他人没有发现，都不是傻子。 　　但泽维尔脸皮够厚，歉意表示：“弥沙岚首席前几日心率突高，健康拉响警报, 目前还在静养中，今日无法到场。” 　　“这件事我区曾报备过。” 　　“而路西斯哨兵此前在污染区受伤，重伤本就未愈，今日为了排名战再次负伤，因此也在疗养。” 　　尤莉：“……” 　　没想到首席的“心率问题”，居然能阴差阳错被拉来当挡箭牌。 　　她看了眼自己开启静音的光脑缩屏，泽维尔口中静养的人正在哒哒哒给她发八卦链接。 　　弥沙岚：链接[惊！一战成名，白塔再现黑暗哨兵！] 　　弥沙岚：[莉莉，这位就是你的哨兵吗？] 　　弥沙岚：[我前面收到邀请函，泽维尔请我不要出门，既然上次答应过你，这同样符合我的意愿……如何，你是否如愿入选？] 　　她悄悄回了个“摇头烦恼”的表情包。 　　LiLi：[会议才刚刚开始，好多人啊……不过有了您的支持，我觉得我应该能如愿！] 　　她很想跟弥沙岚分享一下，刚才泽维尔所用的稀烂借口。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好时候，稍微回复一句，她便乖乖收起光脑。 　　对上左右两侧赛洛跟月楼玩味的眼神，她吐吐舌头，正经坐好。 　　哼，他们两个还有秘密瞒着她呢！ 　　下午月楼哥哥的精神体放出后，竞技台内的视线被遮蔽，没人知道里面打成了什么样。 　　只知道突然召开临时紧急会议，比赛打到一半，两人出来时，脸上均带着酣畅淋漓、棋逢对手的笑容。 　　“是我输了。”赛洛弯着狐狸眼眸，坦言对众人道，“以后哨兵首席这个称谓可就易主咯。” 　　“没有打完，”月楼哥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相约，“下次继续。” 　　前来开会的路上，她悄摸摸好奇地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是笑而不语。 　　月楼哥哥温和打趣了一句：“莉莉猜。” 　　她猜……她当然不能猜！ 　　虽然心里知道月楼哥哥赢面很大，但这种送命题，她可不能当着赛洛哥的面真说出来。 　　唉，后宫管理不易，莉莉摇头叹气。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想必缘由大家都已清楚，我就不再赘述，本次针对3S级污染区的轰炸宣告失败，检测到大幅度的能量波动，已确认里面留存有高危级别的畸变物。” 　　会议桌上，就B区人员的问题，中央区代表没再过多追问，转而进入正题。 　　“四天后，白塔将采取最高规格的军事轰炸，也是最后一次。”另一位中央区代表语气严肃，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因为届时，倘若最高规格的轰炸依然失败，原本封锁的入口会被迫打开。”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塔没有一上来就采用最高规格，而是不惜耗费资源，也要尽可能地在污染区尚未暴动的情况下进行试探、循序渐进。 　　如果能在封锁中炸毁，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如若不能，就必须像现在这样，做两手准备。 　　“所以三天内，我们的精英队伍必须组建完成，现在各区开始提供人员名单，先从哨兵开始。” 　　只有先将人数众多、作为战力的哨兵挑选出来，才好进行随队向导的选择。 　　哨兵实力固然重要，但各精英基本都已是独当一面的队长人物，哨兵的脾气又普遍以暴躁著称。 　　首次组队，面对最高危险级别的污染区，哨兵之间合作与默契是重中之重。 　　“我们区小乌是会参与的，这个大家没意见吧？” 　　率先开口的是C区的蒙景执行官。 　　“他虽然今天没有到场，但三天内肯定能赶得上。” 　　“第二位是我们的哨兵八席王灿。”说到这儿，性格友好的执行官冲她们A区这边看了一眼，笑道，“没办法，小乌和小灿已经是我们C区目前的最高战力了。” 　　“哪里哪里。”赛洛从容笑道，“排名而已，哨兵之间打打掉掉都是很正常的事，蒙景执行官不必自谦。” 　　尤莉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赛恩把王灿从哨兵六席打到了哨兵八席，怎么感觉蒙景执行官看的不是赛洛这个亲哥哥，而是看她呀？ 　　哨兵席位跟向导的顺位延续不同，采用的是挑一个换一个的制度，所以在A07扎堆竞技场后，排名变动尤其频繁。 　　目前已经固定下来的排名是奇迹的四席和赛恩的六席。 　　当然，这是在数据榜单上。 　　因为一挑九的战绩加上赛洛的主动坦诚，月楼哥哥已经是众人心中当之无愧的新任哨兵首席。 　　而托兰跟路西斯五五开的战局，让托兰这个榜上无名的二席位置，也是被多数人内心认可的。 　　“既然如此，我们A区出一位哨兵首席浮月楼，和一位哨兵六席赛恩，诸位没有意见吧？”赛洛首先将此前四区约定过的必须要出站的两名高战力定下。 　　一位首席，一位执行官亲弟弟，谁还有意见？ 　　韩敏秋毫不犹豫：“我们D区出七席和十席。” 　　没办法，跟B区的哨向资源截然相反，她们D区就是向导资源优秀，哨兵资源匮乏，否则她不至于总是跨区动用乌行舟那支万金油队伍。 　　赛洛紧跟着微笑：“那B区呢？我们三区的两名高战力人选，可都在十席之内力所能及的最好结果了，B区总不至于划水到十席开外吧？” 　　“也不是没有名额，太藏着掖着，对我们三区可是太不公平。” 　　“……”泽维尔脸色微变，原本脱口的9和11到了嘴边，生生咽下，僵硬地维持脸上笑容，“赛洛执行官哪里的话。” 　　他们B区的哨兵曾经在十席上是占据大半，可现在都被A区的新人打了下去，十席里仅剩路西斯的二席和另一名九席。 　　赛洛这是逼他交出路西斯。 　　3S级的危险大家都知道，谁会把自己的金主交出去殒命？ 　　泽维尔眸光落在拖着椅子坐于少女身后的托兰跟奇迹身上，“我们B区的近况你们也看到了，倒是我看A区还藏着……” 　　“哦，他们两个。”赛洛抬手打断他，“他们会去，但有前提条件。” 　　“我们A区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赛洛学着泽维尔方才的语句，散漫地回敬，“这两位哨兵不归我管，开个会呢连位置都不好好坐。” 　　“而且打过竞技场的都知道，这两人脾气不好，所以要跟队伍磨合的话，前提条件是——随队向导是我们区的尤莉小姐。” 　　“不可。” 　　“不可以！” 　　赛洛话音刚落，两道反驳的声音同时响起。 　　尤莉睁大眼睛，看了眼出声的韩敏秋，又看看上端说话的另一位中央区代表。 　　她在今天这个会议上，算是见识到了赛洛哥之前说的“高层扯皮”，但她挺放心，因为知道泽维尔扯不过赛洛。 　　结果现在，没想到问题兜兜转转出在她身上了？ 　　韩敏秋如果是因为小龙人，她能理解是韩女士还没绝了100匹配度的完美儿媳妇心思，但中央区代表…… 　　尤莉注意到，那名中央区代表的眼神，从她身上，又不经意地瞥向了她身旁的月楼。 　　短短一瞬，或许只是用眼尾余光扫过。 　　可恰巧在她抬眸时，被她捕捉到了，她相信月楼同样有如此感觉。 　　尤莉心中浮现某种微妙的怪异。 　　就在这时，第三道反对的声音破门而入。 　　“不可以！” 　　楚元霜风风火火推开会议室大门，“我也反对莉莉当随队向导！” 　　“抱歉，午觉睡过头来晚了，才看到消息通知。”楚元霜二话不说走到了A区区域，气势汹汹一把拉开椅子，“执行官，我申请随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B区要么拿出弥沙岚，要么交出路西斯。” 　　“呵，15年前是这样，15年后又是这样，凭什么次次都是我们A区冲锋陷阵舍生取义，你们要虚与委蛇我不管，我不代表区域，我仅代表我个人，面子里子我都可以不要，我可以牺牲，但我必须要B区拿出同等可以交换的代价！” 　　“还有中央！如今是否可以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把我姐姐的孩子送回A07？” 　　“谁说我不去？” 　　又是“砰”的一声，会议室大门忽地被一脚踹开。 　　一道高挑身影出现，路西斯寒眸一扫，大步流星地走到B区区域的位置。 　　“路西斯大人！” 　　“楚元霜向导！” 　　泽维尔两眼一黑，中央区代表面色铁青。 　　“楚元霜向导，请注意你对中央的言辞及态度！” 　　尤莉：“……” 　　乱套了乱套了。 　　“正好，提及此事，我想请五方一起投票表决。” 　　赛洛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闹场中再添一把柴火：“这么多年了，诸位觉得……是否可以减少一位中央区代表的席位？” 　　“说到底，中央有两名代表的必要吗？” 第161章 　　“我同意。” 　　出乎意料, 第一个应声的人居然是路西斯。 　　且毫不犹豫。 　　“路西斯哨兵！” 　　中央区代表怒不可遏，猛地拍桌站起：“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就算投票表决，也是——” 　　“嗯？” 　　路西斯冷冷瞥他一眼, “你确定没有么？” 　　青年倨傲的下巴微微一抬, 身旁两侧的B区执行官旋即双双表态：“我们B区同意！” 　　赛洛诧异挑眉, 勾起嘴角静待好戏。 　　没办法，到了这份上, 泽维尔只能认栽，顺着金主的意思来。 　　没那么讲究了…… 　　反正方才情急之下，他把那声“大人”都喊出来了，B区的情况谁不是心知肚明。 　　装什么？ 　　精英牛马最不在乎的就是脸面。 　　余光扫过另一位执行官同僚, 泽维尔推了推眼镜，斯文地对中央区代表补充：“路西斯大人的意思, 就是我们B区的意思。” 　　“对于赛洛执行官的提议, 我们B区双票通过。” 　　“你、你们！” 　　方才拍桌的中央区代表脸色涨红，指着B区三人半晌说不出话, 气得手直抖，一时之间竟口无遮拦, 说出了在外人面前最不能道出的话语, “你们说不上话，我要见费诺公爵！你们……” 　　“林贺代表！” 　　另一位中央区代表想要阻止，但已然来不及, 场内顿时引发不小的轰动。 　　今天到场的可不只有他们圈层内的几位高层！还有那么多哨兵向导…… 　　知道B区被贵族掌控是一回事，也能猜到各区高层跟中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么明摆着说出来…… 　　纷纷嘈杂的议论声，让林贺冷汗涔涔，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 “我……” 　　但另一方当事人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不用再找他了。” 　　路西斯指骨修长，搁在会议桌沿轻敲两下，眉宇似是有些厌烦，脊背后靠，一副不再施舍言语的模样。 　　泽维尔适时接话，站起身对场内众人更正道：“抱歉，费诺大人身体不适，已将爵位和资产尽数传给路西斯公爵。” 　　“以后如需拜访路西斯公爵，请与我联系。”他微笑地解释，落座，“这是私人身份，请不必介怀。” 　　身后被召集前来的B区血族哨兵，无一人有异，仿佛泽维尔的话语，早已是铁板钉钉公认的事实。 　　好家伙…… 　　尤莉心中直呼好家伙，B区这种血统为尊的风格……路西斯上位得还真是干脆利落啊！ 　　泽维尔这拍马屁的功夫，在宫斗小说里铁定能活上30集了吧！ 　　也真就活久见，竟然有她们AB两区“通力合作”的一天？ 　　她的眸光从泽维尔的镜面，滑落到已然坐在B区主位的路西斯身上。 　　青年红眸冷冽，俊美的脸庞满是骄矜，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猜不出他今天的表态是随口狂妄，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好友申请…… 　　她心念一动，悄悄打开光脑，通过了之前被她晾在一旁的路西斯好友申请。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路西斯“爱上”她，喝了一口血就非她不可，甚至不惜父子反目。 　　这种剧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跟路西斯身上。 　　或许……他会不会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联想到他今天的举动，最首要的出发点是从3S级污染区开始，尤莉眸光一亮，盯紧了对面青年的面庞。 　　结果路西斯看了眼光脑缩屏的通知，眸光轻轻朝她一瞥，红眸斜睨着，转瞬又移开了。 　　尤莉：“？” 　　他该不会……是在回敬她这么久才通过吧？尤莉想了想，觉得应该不至于，而且就算有话要说，现在确实不是谈事的时机。 　　会议室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那么……C区和D区的态度如何？”赛洛眼眸含笑，在话题转移到B区的内部问题前，先一步把握风向，将球抛给另外两区。 　　“B区的问题由他们内部解决，说到底，无论是家事还是区域新规，在不违反白塔条律的情况下，都与我们无关。” 　　“正如每区的执行官，也都由区域内部推举产生。而反过来讲，我们四区每区之所以推举两位执行官，是因为各区分区数量多，事务庞杂，需要两位执行官共同管理，那么中央区呢？” 　　“诸位不会忘了吧，百年前中央区设立的初衷，是为了将我们四区更好地连结，让四区的哨向资源共享，发挥最大作用。” 　　“说白了，是中央为我们服务，白塔的军事、技术、物资统统都是服务于四区，让四区的士兵更好地战斗，延续人类在污染灾难中的文明。”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权力被中央高度集中，乃至发生了15年前，中央在他们A区执行官席位安插人手的情况。 　　白塔建立最初，起始时期的中央区或许很纯粹，那时塔外的中央区人口，是由四区初始派遣的监督人员、第一批哨向结合之后，所诞下的未觉醒的普通子女、以及第一批退役的哨兵向导组成。 　　随着年份愈久，中央区人口不断壮大，逐渐形成了独立于四区的家族势力，久而久之，最初原本只是一位的中央区代表，也渐渐增至成了两位。 　　这是历史演化而来的弊端，埋藏在白塔看似公正严明之下，暗涌流动的弊端。 　　此前A区遇上大污染爆发，自顾不暇，人微言轻，今日有着训练场A区士气的加持，加上路西斯的意外参与，赛洛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我认为，在高层决策这件事情上，我们四区应该拥有更自由、更公平的自主权，减少一席中央代表，毋庸置疑是合理的。” 　　说到“自由、公平”四个字时，赛洛眸光的深深点到韩敏秋，仿佛意有所指。 　　韩敏秋心中一紧。 　　自由么…… 　　“我投同意票。” 　　C区的蒙景执行官，笑眯眯地抬一下手，以表通过。 　　“我也觉得赛洛执行官说得有道理。”另一位C区执行官轻松道。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犹豫，在听见中央的林贺代表公然索问B区的费诺公爵时，他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 　　相较于其他三区而言，C区内部是最和平与民主的，执行官并非大家族出身，而是真正由民众选出。 　　但D区不同。 　　韩敏秋夫妻各自的家族就存在竞争，他们所代表的从来不是自己和个人。 　　“我……”金啸龙与会议桌上首的另外一名中央区代表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点头，正待否决，忽地手腕被韩敏秋强硬按在桌底。 　　光脑震动。 　　敏：[老金，我们两个这辈子是绑在一起分不开了，你想让小龙以后也这样吗？] 　　紧随而来的，是身旁貌合神离接近20年的妻子坚定的声音。 　　“我同意减少中央区代表的席位。”韩敏秋说。 　　金啸龙心神大震，眸光涌动，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去，咬咬牙道：“我也同意！” 　　“那么，最后一票了。” 　　A区坐席，金发狼尾的青年优雅颔首，缓缓开口：“A区新任执行官白砚，表示同意。” 　　“公布结果，即日起，中央区将在白塔议事团减少一名席位，白塔议事团将由十人正式变更为九人。” 　　林贺代表豁然起身！ 　　“凭什么？我不同意！” 　　“凭什么你们区区几票就否定我们中央这么多年的努力！” 　　另一名中央区代表阴沉着脸，狠狠地剜一眼金啸龙，没有开口。 　　任由林贺输出。 　　“抱歉，结果已经成立，您的票数无效。”赛洛弯着狐狸眼眸，一派游刃有余地接收怒火，故作遗憾道，“没办法，祖宗定下的规矩。” 　　中央区成立之初定下一条规则：四区全票通过时，拥有一次对中央决策的否决权。 　　“当然没有否定中央的努力，是减少，而不是去除，我们只是让议事团回归到原有的平衡。” 　　“林贺代表稍安勿躁，”赛洛好心提醒，“或许中央可以设置一位代表助理，二位的职责与分工不需要变动，我们也可以特批代表助理旁听以后的会议。” 　　“只是……”青年莞尔，“在投票时，二位需要商量着来罢了。” 　　林贺的脸铁了又青，青了又白，原想呛一句“现在A区都灭了，我看你们A区是不是也可以减少一个执行官席位”，但一看A区那边围绕着少女坐成一圈圈的高战力哨兵，识趣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目光突地转向另一名代表，最后压抑着怒火坐下。 　　怪不得这龟孙子今天一个屁都不放！ 　　敢情都是让他出丑！ 　　等着吧，回去开小会再算账！ 　　…… 　　投票一事告一段落。 　　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精英队伍组建的会议，竟然票出了把大的，四区把中央干出去一名代表。 　　后面的流程异常顺利。 　　楚元霜被尤莉和浮月楼共同安抚，最终同意尤莉成为随队向导，她的名额定下后，赛洛旋即将托兰和奇迹的名单塞入队伍。 　　而B区那边，在路西斯明确表态要加入队伍后，泽维尔同样表示：“既然如此路西斯大人决定如此，那么我们B区除开哨兵九席之外，我这位执行官也一同前往。” 　　“赛洛执行官，可还有意见？” 　　作为一名合格的牛马，泽维尔知道金主的重要性，他在赌。 　　他知道赛洛也在赌。 　　他们都在赌 　　——赌精英队伍能活着出来。 　　否则一切无意义。 　　假设3S级污染区真的外泄、暴动，倘若这样的队伍配置都拿不下它，那么留在白塔一样是等死。 　　“自然，泽维尔执行官曾也是排行榜靠前的哨兵，我相信您的实力。”赛洛娴熟地说着漂亮话。 　　他环顾四周，视线从首座两位已然暗中争锋相对的中央区代表略过，回归到身侧的少女及其他A区众人。 　　如此，局势终于达到他想要的平衡局面——无论他们在里面会经历什么，他首先需要保障的，就是绝不会让任何人在外面干扰他们。 　　尤莉亮起星星眼，忍不住在桌底悄悄对赛洛竖起大拇指。 　　她始终记得赛洛哥以前说过的话。 　　要让出去的人有家回，可以回，要让A区哨兵的血和心都热着。 　　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拉锯与抗争，都是为了让她们有家可以回。 　　赛洛笑了笑，指节屈起，在桌底轻轻弹一下少女指尖。 　　还没完，他的眸光再次转到D区。 　　现在中央区在内讧；B区路西斯入队，无需再忌惮；C区本就毫无保留，倾出全力。 　　只剩D区，不仅出的哨兵质量最垃圾，随队向导定下莉莉后，他们本区内的优秀向导资源也不用耗费，可以说是一点血也没出。 　　还得最后防一手D区临时又跟中央联合的可能。 　　不过好在，韩敏秋夫妇的弱点很明显…… 　　赛洛脑中念头很快成形，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弯起眼眸转而说道：“精英队伍的名单已经产生，队长也确认由浮月楼担任，但考虑到事关重大，此次精英人员又多为年轻一辈。” 　　“由此，我们区再派遣一位战斗技巧丰富、经验老辣的领队长官随行，诸位没有意见吧？” 　　领队长官…… 　　尤莉睁大眼睛，小心脏蓦地怦怦跳动起来。 　　该不会…… 　　她拉起外套袖子，偷偷摸摸点开光脑缩屏，戳开某个头像框。 　　LiLi：[啊啊啊宋鸭鸭，你要来白塔了吗！什么时候！] 　　LiLi：[领队长官是不是你呀呀呀！] 　　宋玄烨：[。] 　　宋鸭鸭不语，宋鸭鸭一味地发链接。 　　宋玄烨：[是否助力玩家“谁TM想上班”进行白塔勇士争霸赛。] 　　宋玄烨：[现在想起我了？] 　　宋玄烨：[会还没开完？我这边队伍都准备从A07出发了，白塔人效率忒差。] 　　“也是大约三天后到。”赛洛在这时对会议众人说，“放心，来得及。” 　　“而且大家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我在这里更正一下——我区的宋玄烨长官，是异变系S级。” 　　尤莉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没有看到白茂阳执行官回白塔，而是直接由白砚接替了职位。 　　原来白茂阳前辈是直接去了A07跟长官交接！ 　　白砚瞧着少女按捺不住的小开心，蔚蓝眼眸淡淡瞥了眼赛洛。 　　他知道赛洛的意思。 　　让他跟他一起留在外面，做A区的后盾，加一个宋玄烨进入队伍，除了弥补战力，更重要的一点，是牵制路西斯以及浮月楼。 　　路西斯我行我素惯了，不一定会听从命令，而浮月楼，那毕竟是他父母牺牲的污染区，万一里面…… 　　总之，队伍需要那么一位经验老道，能与两人抗衡且可以起到协调作用，最重要的是“底色为正”的正面人物。 　　白叔年纪上来了，已经不适宜高强度作战，在3S级污染区里容易掉队。 　　宋玄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赛洛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别墅要多住一个人。 　　白砚微不可察地皱起眉，指尖蜷紧，眸光从赛洛转移到奇迹。 　　只剩三天时间了，莉莉会选谁…… 　　不，是两晚，今天莉莉跟浮月楼已经约好…… 　　……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 　　一伙人出来时，深邃的暮色已经降临，天空挂着一轮初升的弯月。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头顶掠过的庞大阴影，是白塔运送前往3S级污染区、装载了各类轰炸材料的军用飞艇。 　　人群收束声音，沉默地观望几秒钟，直至第二架飞艇起飞。 　　无论如何，不管会议上闹成什么样，在这种时刻哪一方都不会任性。 　　第三次轰炸的事宜在有条不紊地准备进行中。 　　尤莉心口一沉，感受到了身为随队向导的压力。 　　特别是在会议上，看到路西斯当初的受伤视频过后，就连跟宋玄烨确切通过气的兴奋都消弭不少。 　　因为也是在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此前不愿深想的另一种结果 　　——这一去，她们可能回不来。 　　“走吧。” 　　月楼主动牵起她的手，赛洛的大掌揉了揉她脑袋，托兰、奇迹、白砚和赛恩紧跟着也凑了过来，将她护在中间。 　　“嗯！”尤莉甜甜笑道，重重点头。 　　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在一起，共同面对。 　　“莉尔姐姐！” 　　“斑尾，斓星！我在这里！” 　　出了电梯，尤莉看到行政楼蹲守她的两小只，跟几个男人打过招呼后，挽住奇迹手臂：“崽崽走，我们先去订蛋糕。” 　　刚才看到物资飞艇的影响，让她更加坚定要给奇迹提前过生日。 　　“崽崽，今天我们提前过生日吧！” 　　“正好跟斑尾和斓星一起……唔，你们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要认真想哦，特别是奇迹。” 　　万一精英小队此去回不来，她不想崽崽留下什么遗憾。 　　“真的可以选礼物吗？莉尔姐姐。”斑尾圆溜溜的眼眸放着光，“我想要白塔最新款的游戏机！” 　　“我……”斓星面露犹豫，似乎想要拒绝，又舍不得，悄悄看了少女一眼，最后道，“那我也游戏机吧。” 　　“小意思，等会你们宿舍门号发我，明天就给你们寄过去，崽崽呢？” 　　奇迹不喜欢玩游戏，尤莉想了想，“画板？绘笔？颜料？” 　　“不行。”奇迹没说话，她自己先否决，“感觉都太简单了。” 　　“主人，什么礼物都可以吗？”奇迹眨了眨眼睛，纯净的眸色中难得流露些许纠结。 　　他其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礼物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本能地明白，这种事情不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就像在A07时，他让雪狼去叼主人扔掉的湿巾一样，要等主人睡觉叼，不能当着主人的面叼。 　　“对呀对呀！”尤莉见他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精致瓷白的脸蛋，“不着急，晚上回去好好想，明天告诉我！” 　　“嘿嘿走吧，蛋糕定好了，我们先去食堂跟他们汇合，吃完饭正好来取。” 　　“好的主人！” 　　在少女被两小只缠着闹腾的时候，奇迹默默打开了光脑。 　　没关系，不懂就问。 　　他可以问问辛通海要怎么说，反正以前在A07，都是辛通海帮他一起给主人挑礼物。 　　他应该很懂。 　　…… 　　尤莉没想到她会在晚上十点就收到了奇迹的答案。 　　崽崽：[(*^^*)主人，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 　　崽崽：[你来我房间，我现在跟你说！] 　　彼时她正洗完香香，躺在月楼哥哥怀里，追问他跟赛洛哥比赛结果的事。 　　看到消息呆了呆。 　　“月楼哥哥，我……”尤莉看了眼光脑，又抬眸看向月楼，咬唇过去，脸颊贴在他胸膛亲昵地蹭蹭。 　　“去吧。”浮月楼失笑。 　　他知道她为奇迹提前庆生，生日蛋糕还是晚饭后他们一起拎回别墅的。 　　他抬指勾了勾她下巴，“给你一个小时够不够。” 　　“一个……”尤莉疑惑着，俏丽的脸颊突然爆红，“哎呀不是！我就去问问崽崽想要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楼哥哥你变坏了啊啊啊！” 　　“好，不是。” 　　浮月楼笑着随她捶闹，指示大触手卷来外套，亲自为她披上，温和的嗓音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嗯，那也是一个小时。” 　　尤莉懵了懵，脸颊呼呼冒起热气，嗔道：“月楼哥哥，你调戏我……” 　　“有吗？没有。” 　　浮月楼看她这要被叼走还不自知的样子就想笑。 　　虽然他猜测一小时大概不够。 　　但是不管。 　　浮月楼按开光脑计时器，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起：“一个小时回不来，我去抓你。” 第162章 　　22:02 　　标有“浮月楼”三个字的房间, 从内拉开一道门缝，悄悄探出颗小脑袋。 　　尤莉乌溜的眼眸左右观望，眼见走廊没人, 快步闪身而出, 走到画有白团子图案的奇迹房间门前。 　　鬼鬼祟祟地开始输入密码。 　　特别还得防备奇迹对面、招摇挂着“莉莉老公”牌子的房门突然打开, 蹦出一只炸毛小猫咪。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弄的。 　　好像是从晚上吃完蛋糕后，奇迹给她和他的房门都画上卡通图案开始, 其他人也捣鼓着给自己的房间换上了各种花式门牌。 　　大概只有月楼哥哥和赛恩比较正常，用的是本名。 　　其他人……嗯，尤莉没想到除了小猫咪之外，原来白砚和赛洛哥, 竟然也会很热衷参与这种事！ 　　他们的门牌标签，竟然…… 　　不, 现在的重点不是门牌, 而是她为什么在自己的别墅内，都要偷感这么重！ 　　哼, 都怪月楼哥哥，刚才那样调戏她！ 　　尤莉瞥了眼手腕光脑显示的“57:21”倒计时, 小声哼哼地, 加快输完密码。 　　什么一个小时，她就出来找崽崽听个答案而已，崽崽才不会…… 　　细微地“嗑嚓”一声, 门开了。 　　一股清甜的果味沐浴露从门缝溢出，好似带着新鲜的刚刚洗完的水汽。 　　尤莉脸颊莫名发热，啊这…… 　　不对，都这个时间点了，本来就是睡前洗澡的时间, 崽崽刚洗完很正常。 　　其他人也基本都在洗澡呢，没什么的，不能多想。 　　“崽，我进来了哦。” 　　尤莉定了定神，推门入内，听见奇迹轻快的声音就在门后，而不是她以为的浴室方向。 　　“嗯！”奇迹在迷幻轻漾，宛如水波粼粼的紫红色氛围灯中，重重点头。 　　尤莉进来一看到天花板就惊呆了。 　　不是，这暧昧的夜店风格是怎么回事？崽崽房间的隐藏模式？ 　　“主人，我现在可以说生日愿望吗？” 　　看到从门后走出，并锁上房门的漂亮少年，尤莉瞳孔地震，“崽、你这……谁教你的？！” 　　往常除了战斗服就是超绝小学生卫衣的少年，今日摇身一变，直接爆改夜店甜心头牌。 　　不仅换上黑色的透视网纹背心，头顶戴着毛茸茸的兽耳，更关键的是，修长的脖子处戴着一枚潮流又十分涩气的铆钉项圈。 　　还是有链条的那种…… 　　这绝不可能是奇迹自己会买的东西！ 　　尤莉震惊、茫然，盯着网纹背心后少年紧健白皙的薄肌和小小粉红，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心中突地冒起一小股怒火。 　　是谁偷偷把她崽崽带坏了！ 　　“啊？主人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奇迹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旋即很自然地把项圈的牵引绳交到她手里，老实道：“辛通海教我的。” 　　奇迹纯净的异瞳眨了眨，伸手揽住少女的腰肢，将她圈在怀里，一点儿也没有出卖辛通海的自觉。 　　“他说我不管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把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主人面前，主人都会答应我。” 　　他今天洗得特别特别干净！ 　　“辛……通海？” 　　尤莉心中的怒火是瘪下去了，但是人更懵了。 　　辛通海是以前奇迹在A07小队的副队，她是知道的，并且跟他的关系保持不错。 　　因为以前在A07时，辛通海没少照顾奇迹，可以说是除了她之外，奇迹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而且也在这次先锋队伍的名单里，一同来到了白塔。 　　但印象中，辛副队一直是忠厚老实的那类人，怎么会教崽崽这些…… 　　“崽崽，你确定辛哨兵的原话是这样吗？”尤莉不太确定地问。 　　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但奇迹认为没有问题。 　　“嗯！”他再次重重点头，弯下腰，跟少女脸贴脸，“他说主人喜欢我这个样子。” 　　尤莉不信邪，指了指他光脑，“崽，你点开，我看看。” 　　“好的主人！” 　　奇迹没有任何犹豫，打开光脑，调到聊天界面。 　　自发地将她调转方向，俯下身来，从背后抱着让她看，“主人，这样看更方便。” 　　“啊，好……”尤莉手里还握着他的牵引绳，金属质感的链条随着少年俯身的动作，窸窣地滑过她肩膀的外套，发出叮铃摇晃的脆响。 　　尤莉脸庞蓦然浮红，努力控制视线不往身后瞄。 　　但紧跟着，眼前蹦出来的聊天记录，让她面颊更加滴血，烫到说不出话。 　　奇迹：[辛通海，我如果想吃主人的向导素，应该怎么说？] 　　辛通海：[吃？] 　　奇迹：[嗯！] 　　辛通海：[队长，向导素是闻的……不过您的意思，应该是想跟莉尔向导更亲近吧？] 　　奇迹：[对！] 　　辛通海：[那就不用过分纠结，莉尔向导喜欢您最真实的模样。] 　　辛通海：[您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莉尔向导明说就好了，她会辨别能不能给的。] 　　奇迹：[(*^^*)我懂了，谢谢你辛通海。] 　　奇迹最后甚至发了一个“你真聪明”的表情包。 　　尤莉目瞪口呆，崽崽你、你懂什么了！ 　　人家辛副队哪句话是让你穿成这样！ 　　她愣愣盯着那个“吃”字，脸越来越红。 　　只有她知道，奇迹说想吃她的向导素，是真的吃…… 　　“主人，我现在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了，可以给我吃了吗？”见她好像呆住，奇迹挨下脑袋来问。 　　结实温热的胸膛靠近，少年纯真又香甜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尤莉感觉耳垂都被这句话烫红了，“我、唔……” 　　“其实两种样子我都喜欢……” 　　她实在是很难违心地说，奇迹现在的样子她不喜欢。 　　既然这是奇迹自己的想法，不是别人灌输教坏的，那…… 　　“嗯唔！” 　　尤莉还未来得及害羞询问，耳垂就被含着舔了一口。 　　视线往下，少年的大掌撩起她的裙摆，香槟色柔软的睡裙边沿层起交叠，带有薄茧的指腹擦过细嫩的肌肤，摩挲出酥麻微妙的电流。 　　这种经历过大量训练、生死战斗下产生的粗粝痕迹，混杂着少年香甜的荷尔蒙，产生出了纯真又暴力的反差，震得尤莉心神荡漾。 　　莹润的乌眸顷刻浸出一汪春水。 　　“我果然问对人了。”奇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辛通海说主人喜欢他最真实的模样。 　　最真实=洗干净，他的模样=狗，所以主人喜欢洗干净的小狗！ 　　也不是不能跟雪狼合体，但他觉得那样会吓到主人，所以先买了这些看起来很像的东西，配套打折，主人肯定会夸他持家！ 　　“主人……”奇迹又舔一口她耳垂，指腹碾到丝滑之下的纯白棉料，眼眸亮晶晶似的邀功，“我还知道，想吃向导素的话，得先这样。” 　　虽然主人现在升到了S级，但奇迹最喜欢的，还是以前主人没升级在静音室跨级链接的时候。 　　好久好久没有闻主人的香香了。 　　他喜欢主人变得汗津津，也记得怎么弄主人会变更香。 　　“唔……嗯……”尤莉被揉舒服了，轻咬下唇，眼眸浅浅半阖。 　　视线瞥到光脑跳动的倒计时，她睁大眼睛，迷糊享受的感官突地一滞，紧跟着脑中嗡然轰鸣，炸响几簇烟花。 　　完了，现在怎么感觉…… 　　真被月楼哥哥说中了，好像背着老公在偷哦…… 　　嗯、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还有时间。 　　“崽崽……”尤莉侧眸扯动牵引绳，将奇迹拉近，眸光盈盈盯着他润红的唇，伸出了自己粉嫩的舌尖，“要亲亲……亲亲向导素会更多……” 　　“还有，嗯、挑开，伸……唔！” 　　奇迹的舌头伸了进来，缠人地黏着她紧密勾蜷。 　　又不只是舌头…… 　　少年手臂肌肉鼓起，血脉偾张，头顶佩戴的毛绒兽耳甚至兴奋跳了跳。 　　“主人，挖出来好多向导素，我可以蹲下来吃了吗？” 　　“我……”尤莉害羞地拢高睡裙，轻轻应了声，“嗯。” 　　“你、你自己帮我把小布料褪下一点点……” 　　不全部扯掉的话，这样等会一放一拉就好了，节省时间很方便，也不会被月楼哥哥……应、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尤莉面颊红红，一只手掌撑在门后，另一只手揪紧睡裙，弯下腰，“崽崽我们时间有限，你要把向导素全部喝光哦。” 　　反正她才不让月楼哥哥调戏成功呢！ 　　“不能喝光也要、啊！” 　　交代的话语还没讲完，凶猛的吞咽声音已然响起。 　　毛茸茸的脑袋和高科技仿真的兽耳擦过肌肤，尤莉一下咬住嘴唇，眼尾沁出几颗泪花。 　　“呜呜……不喝光也要……要、清理干净……” 　　“放心主人！” 　　奇迹亮着眼眸，贪婪地搜刮着，觉得自己绝对能完成任务。 　　梦寐渴求的甘甜滋滋吮入口中，滑过喉道，奇迹觉得被主人的向导素包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可是等到一滴两滴的香甜，浪费地流到地面，他惊讶地发现好像确实喝不光。 　　那就…… 　　奇迹喉结滚动，本能地知道该怎么阻止向导素的浪费了。 　　“主人，喝不光了。” 　　奇迹站起身，将软绵绵的少女揽在怀里，“现在换别的方式清理。” 　　“唔？”尤莉趴在门上小口喘气，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力气快要支撑不住，感觉到腰肢被有力的手臂圈紧，于是放心后靠。 　　“什么呀？”她娇声询问，正想瞥一眼光脑时间，忽然听见嗞啦一声，金属链条拉开的脆响。 　　不是在脖颈。 　　尤莉猛地吞咽口水，迅速瞄了眼时间，还剩、剩25分钟…… 　　来得及吗…… 　　滚滚的热气侵袭，不待她思考，奇迹已然箍住她的腰，“用这个。” 　　“主人，这个很能清理向导素。”他咬着她耳垂认真说。 　　全部捣出来，就能好好清理了。 第163章 　　根本不用再铺垫什么, 奇迹就着香甜稠软的向导素，遵循本能不偏不倚。 　　十分顺利地堵住了香味的外溢。 　　房间内馥郁萦绕的香气，随之滞涩了一阵, 旋即奔涌更欢。 　　空气里甜味的浓度过载, 仿佛要渗出蜜。 　　但尤莉本人闻不到。 　　“奇, 唔、奇迹……” 　　她睁大眼睛，心慌地再次瞥过一眼光脑确认时间, 莫名有种偷吃被抓包的心虚，抬指想要抓住少年的手臂。 　　说不清楚是想叫停，还是因为太过刺激，而依赖着想要寻找支撑。 　　她没想到奇迹能想到这样清理, 眼睫慌颤，“唔、我们……” 　　“我在, 主人……”奇迹同样睁大了眼睛, 喉结滚动。 　　主人好暖，原来他喜欢的向导素是暖烘烘的！ 　　跟平时的很不一样, 比之前更甜！ 　　尤莉没注意到的身后，少年不受控制甩出一条毛绒绒蓬松的大尾巴, 很快悄悄藏好。 　　头顶的兽耳头箍突地歪了一点, 好像有什么小笋尖尖似的东西要冒出，同样也很快地又消了下去。 　　“主人，主人……”奇迹鼻尖冒出一点小细汗, 牢牢按着她的腰，“嗯、主人好香……” 　　“到处都是向导素的味道……这样一定能清理干净！” 　　“哪有……”尤莉脸颊发红。 　　什么到处都是向导素的味道，这不约等于说她…… 　　“有的！”奇迹无比肯定地回答。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兴奋，因为现在的主人比以前闻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香。 　　他喜欢这么香的主人……嗯、所以这么清理是对的，很对很对！ 　　尤莉偏头, 视线里是少年俯伏的颈项和宽实的肩膀轮廓，有清透的汗珠滚下，晶亮得微光闪闪，在靡红颓蓝的暧昧氛围灯中显得尤为性感。 　　“唔……” 　　她咬了咬唇，眸光水润，主动吮上少年香甜的唇。 　　不管什么向导素了…… 　　她也无法对奇迹说这样清理不对。 　　因为奇迹本来就是她的哨兵，她之前就想好的，总有一天…… 　　但不是在这只有25分钟的一天啊！ 　　呜呜但是都这样了……先绑了再说吧！ 　　“崽、崽……精神力……” 　　尤莉烫着脸颊，掌心从奇迹鼓起的小臂往下攀，摸索着，又害羞地，以这个姿势交握住他的手。 　　调动精神力，开始构建链接。 　　“我们来绑定……”尤莉红着脸小声告知，“不是以前那种，是彻底的绑定哦……你愿意吗？” 　　奇迹跟其他人不一样，之前有过奇迹因为太热情而把精神图景的门打太开、导致她迷路的经验，尤莉知道，现在需要她主动，带着奇迹完成绑定。 　　先，嗯……把最重要的事情办了再说。 　　等会的话，等会万一时间快到了…… 　　尤莉快乐到意识都要迷糊了，勉强分出一丝理智想正事，却不料无意将光脑蹭到了少年紧实的手臂。 　　“嘀”，计时暂停。 　　尤莉恍惚听到了什么动静，但来不及多想。 　　她在这关键的时刻，得到了奇迹精神力的回应，“当然愿意，主人！” 　　随着少年热烈地应答，一股纯净又磅礴的精神力开始暖融融地朝她汇集，脑域内，小章鱼欢欣地伸出触手…… 　　精神烙印中，已经有深海之主、钱蛇、猞猁气息存在的精神海，欢快地蹦跶进一只毛发洁白的雪狼，顶端悬日垂挂，散发着光明、柔和的微光，包容净化地容纳一切。 　　接收和赋予。 　　吞吃进奇迹送来的纯净清澈的精神力后，小章鱼自发地反向赋予烙印。 　　柔和的精神力波动通过链接传送，在少年脑域内逐渐镌刻成型。 　　两个不同的灵魂，于烙印落下的那一刻响起共鸣，同频共振。 　　这是属于哨兵跟向导的彻底绑定。 　　又不仅仅只是哨向。 　　亦是他们之间从十五六岁的初遇，长成至今的羁绊。 　　四年的忠诚与陪伴，守护和照料，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仿佛一一在脑中具现。 　　“崽崽……”或许是因为奇迹的精神力太纯净，尤莉在绑定时感受到了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情感。 　　是心软。 　　心脏在这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奇迹睁大眼睛，朦胧地感受另一种意识，鲜活地心腔发芽，“主人…… ”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主人时，她递来的小饼干的味道，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蔓越莓的颗粒酸酸甜甜，好像就跟现在心脏的感觉一样。 　　只不过现在更甜。 　　对，他能感觉到。 　　有什么不一样了…… 　　…… 　　…… 　　等到绑定成功，清理的阵地也从门后转移到卧室。 　　尤莉趴在床头，脸颊被推抵着陷进少年今天刚刚换过床品的香喷喷枕头里，看到一模一样的小章鱼四件套，粉粉紫紫的卡通图案，她差点以为这是在自己房间，迷迷糊糊地抬高手臂扫一眼左腕光脑。 　　尤莉瞳孔地震，骤然缩紧。 　　什么情况，光脑倒计时怎么还是“23:12”，她……她精神力提高了，绑定没花多少时间？ 　　“崽崽，现在几点？” 　　不对不对！ 　　现在不是几点的问题！ 　　尤莉一个激灵：“崽，崽！换个方向，把我调去床尾！” 　　“不不不，你先……！” 　　尤莉的声音戛然停顿，转头娇嗔，“崽崽，你……” 　　奇迹没听明白，她也没表述清楚，她说的换是直接先…… 　　而不是还继续！ 　　尤莉再看一眼定格不动的光脑，紧张兮兮地盯了盯门口方向，确认是光脑计时出了问题。 　　现在怎么办？ 　　“崽崽，你……嗯、…… ” 　　“你能不能先……我、我……” 　　尤莉想商量着让奇迹先退出，反正绑定已经完成，剩下的步骤可以先暂停。 　　她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生怕下一秒月楼哥哥就进来逮人。 　　心脏咚咚直跳，仿佛支撑的不是木板，而是千仞悬崖上唯一牵连两边的钢丝。 　　她被奇迹拉拽着在绳索间匍匐，稍不注意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种危险性刺激得尤莉头皮发麻。 　　她轻声讨饶：“崽崽，今天先这样，我明天偷偷来找、嗯……来找你……” 　　崽崽最乖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对不起主人。” 　　然而她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现在不能……唔……”奇迹倾身下来，不知道怎么解释，眼眸带着湿漉漉的潮气，翻涌着无尽的依赖、渴望和占有，“主人……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是故意的，是雪狼的错……唔，他也有错……是他和雪狼一起…… 　　科技仿真的兽耳头箍“啪”地掉了下来，跌在地面，落入尤莉眼中。 　　她听到少年羞怯的声音：“我刚刚太兴奋，不小心跟雪狼合体了。” 　　绑定完，有了主人的烙印标记，他不小心开心过头，没控制住精神力。 　　合体？跟雪狼合什么体？ 　　怎么、…… 　　她猛地吞咽口水，睁大眼睛回眸望。 　　奇迹脑袋上赫然长出了一双真实的、毛茸茸的兽耳。 　　雪白的狼耳高高竖起，被她注视着害羞又兴奋地跳了跳。 　　“主人，我……”奇迹的小犬牙也变长了点，亲昵地蹭了蹭她面颊，“我最近精神力涨太快了，有时候控制不住，没有跟雪狼分太开的话，就会这样。” 　　会有跟雪狼一样的特征。 　　平时他闻湿巾的时候，不会这么快变的，但是今天他没忍住，没有控制精神力。 　　“那那那，岂不是……”尤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粉白柔软的耳朵，特别是看到奇迹身后又控制不住地甩出一条蓬松大尾巴，心都要被萌化了。 　　她震惊过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平时奇迹老把自己和雪狼分开，不像其他人那样把精神体当成自己的第二身份，好像要将雪狼独立出来，原来是这样…… 　　她来白塔前奇迹应该还没有这样，估计是最近涨的。 　　其实跟雪狼合体也没关系，很、很可爱…… 　　只是现在这个时机…… 　　尤莉面颊羞红地低头瞧了瞧，完了完了。 　　她听说过犬科的特征，在最后的步骤…… 　　浓郁的向导素一股股往外冒，空气满是甜腻的芬芳，奇迹痴迷地嗅闻着，鼻端继续凑近在少女颈间，吻了吻她被汗湿的黑发。 　　主人的向导素他喜欢，汗津津他也喜欢。 　　“是的主人。”奇迹听懂了少女的欲言又止，诚实回答，“跟雪狼合体后，我也会有雪狼的特征。” 　　想到这里，他感觉精神烙印在胸口微微发烫。 　　他喜欢绑定的瞬间，雪狼奔跑在主人精神海的感觉，也喜欢主人让小章鱼挥着触手在他精神海写写画画的样子。 　　奇迹眼眸闪动，心中浮现某种异样。 　　其实对他来说，绑不绑定好像没有区别，主人依旧是他的主人。 　　一直都是他的主人。 　　绑与不绑，都不会改变他对主人的忠诚。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奇迹眼眸晶亮：“主人，我也要送你东西。” 　　主人今天赏赐了这么多向导素给他，他也要还回去，这是主人教过他的礼貌。 　　…… 　　…… 　　不知过了多久。 　　波纹晃动的氛围灯中，某种一成不变的天平平衡，开始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精神烙印持续发烫，奇迹逐渐意识到，主人除了是主人之外，还是他的绑定向导，是他一生…… 　　嗯、对，主人崽以后就是他的雌狼，雌狼是他一生相伴的伴侣！ 　　主人也是一生。 　　他其实想说的是“伴侣”这个词。 　　比起哨兵，奇迹更认同自己“犬”身份。 　　当然，他暂时还分不清“主人”和“伴侣”哪个词比重更高，反正都是他的莉莉就对了。 　　就在这时，门锁忽然“嘀嗒”一声，转动了。 　　金属齿叩的脆响宛若最后的警报，尤莉一下子慌到不行，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一步，两步，轻缓但从容的脚步，砸得尤莉耳畔嗡嗡作响，心跳仿佛极速地坠落，摔在那道崖底，又仿若极速地腾空。 　　伴随那道温柔打趣的嗓音。 　　“抓你来了，莉莉。” 第164章 　　第二天醒来。 　　尤莉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见左边一头柔软的白毛，右边是熟悉的银蓝发青年。 　　她愣了一秒，脸颊旋即发热。 　　这这、昨晚……尤莉再看一眼天花板晃动的波纹灯光, 确认这是在奇迹房间。 　　回忆如潮水袭来, 她昨晚跟月楼哥哥, 都宿在…… 　　“醒了？” 　　浮月楼嗓音含笑，带一点戏谑地打趣, “昨晚吃得够饱么？” 　　“我、我……” 　　饱啊，怎么不饱。 　　呜呜上下两张都吃饱了，就连小章鱼也被精神力喂得有点撑…… 　　尤莉脸上可爱的小红晕顷刻爆开，害羞地要拿脑袋拱他, 冷不防腰肢被身后少年结实的手臂圈住。 　　奇迹毛茸茸的脑袋先拱了过来。 　　“唔？”少年声音带着含糊的小奶音，胸膛贴上她后背, “……主人醒了？” 　　“没有关系, 主人……今天不带雪狼散步……” 　　奇迹很少睡懒觉。 　　但他今天不带雪狼散步，所以可以跟主人多窝着睡一会。 　　撩开变成了缕缕布条的睡裙, 奇迹自发将自己埋进主人的温柔乡。 　　脑袋匐在少女侧身的肩窝，面颊贴着她脸庞蹭了蹭, 满足低喃：“主人……主人……” 　　“喜欢这样起床……嗯、被主人泡着起床, 奇迹醒好快……” 　　一只、两只……突地有一对毛绒兽耳从少年头顶冒了出来，可爱的三角尖尖形状，毛发雪白细长, 正跟随着被褥推叠的耸动而机灵抖了抖。 　　“唔！”尤莉捂住嘴巴，满脸通红看向月楼。 　　乌黑的瞳眸内盈光水润，惺忪的睡意早已被湿漉的潮气取代。 　　“月、唔……奇、奇迹……” 　　浮月楼手肘支撑床沿，好整以暇地陪着逗弄了会，在她羞到不行的时候才起身笑道：“我去洗漱, 顺便观察‘门外敌情’。” 　　知道她脸皮薄，总不好叫其他人碰上。 　　他抬指勾了勾她下巴，弯起眼眸：“记得昨晚的惩罚么？” 　　“唔，呜呜……记得……” 　　尤莉眼眸水汪汪，低头瞧了眼被撕开的睡裙领口和各种昨晚遗留的靡艳痕迹，更羞了。 　　呜呜月楼哥哥坏死了…… 　　这些要保、保留一整天，不能用祛痕药膏…… 　　除了小莉莉能涂之外，其他哪里都不许…… 　　还有这睡裙，都这样了，还有穿的必要吗！ 　　呜呜呜…… 　　尤莉咬唇，害羞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在被窝之下悄悄抬高腰肢。 　　在月楼的刺激下，开始偷偷地追逐快乐。 　　浮月楼眼眸加深几分，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最后交代：“奇迹，还记得我昨晚教过的么？” 　　“嗯嗯！” 　　奇迹重重点头，同时重重一下。 　　与此同时，节奏变成极尽温柔地轻缓，延缓重击的酸涩。 　　队长昨晚教过，不要一开始就快快重重，要有节奏！ 　　就跟带雪狼去散步一样，主人体力不好，一开始就狂奔主人容易坏掉，要慢慢来。 　　“我……”尤莉掀开枕头，回眸各嗔两人一眼，陡然回想昨晚月楼哥哥坏心眼的亲自示范教学，脸颊呼哧呼哧冒起热气。 　　哼哼唧唧地，又闭嘴不说话了。 　　崽崽不能什么都学……但、但这个学一点没事…… 　　她揉了一把奇迹头顶的雪狼耳朵，羞耻地小声交代：“崽崽，今天成结不要太久哦……” 　　今天白砚亲自做早餐，他们要在餐点准时下去才行。 　　…… 　　尤莉最后还是迟到了。 　　但不是跟奇迹，而是跟月楼哥哥。 　　奇迹下楼后，月楼哥哥将她按在了奇迹门后，就在她昨晚跟奇迹开始的地方，进行最后的“检查”…… 　　“坏莉莉。” 　　浮月楼笑着点出她的小伎俩。 　　当着他的面夹奇迹，不就是期待这样的惩罚么。 　　“嘿嘿。” 　　尤莉装傻不承认，俏丽的脸庞桃花点水般亮了起来，容光焕发地挽着青年手臂下楼。 　　她就是最后确认一下。 　　昨晚加白天，她终于彻底确认了月楼哥哥的真实想法。 　　知道月楼哥哥没有产生隔阂就好。 　　——在奇迹门后迟到，就在奇迹门后还回来。 　　月楼哥哥身体力行地消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不安。 　　加上其他人都知道她昨晚是宿在月楼哥哥房间，所以尤莉没什么负担地坐到了餐桌前。 　　只是今天别墅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托兰一脸不爽地盯着从门外草坪遛完雪狼回来的奇迹，嗯，这是绑定后的哨兵感应，可以理解。 　　只是另外两个…… 　　“白砚，对不起啊，我……” 　　尤莉懵懵地开口，看了眼白砚，又看看赛洛。 　　怎么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怪怪的？ 　　看着都是在优雅地用餐，可总感觉哪里跟平时不一样，说不上来。 　　月楼哥哥从来不会让她难办，早餐时间七点，她只迟到了五分钟，应该不是她的问题。 　　尤莉疑惑着，顺便揉了揉怀里缅因猫猫的脑袋，给小猫咪顺毛。 　　“没什么，莉莉，看看合不合胃口？” 　　白砚蔚蓝眼眸朝她转来，露出一个温和笑容，“第一次下厨，怕难以入口，所以多准备了些。” 　　随着青年谦虚礼貌的话语，凝滞的空气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哪里哪里，”尤莉望着已经不能单用“丰盛”一词来形容的早餐，咬了口无论卖相还是口感都十分完美的溏心蛋，非常捧场地夸赞，“就这一桌，我随便拍拍发论坛，都是能被夸成美食博主的程度。” 　　“美食博主？”赛恩低声地咀嚼着这个听不懂的用词，皱眉思考。 　　“莉莉喜欢就好。”白砚眸光闪动，笑容真实了几分。 　　赛洛眉梢轻挑，“那我呢，宝贝。” 　　“我是什么博主？” 　　“……”尤莉确定了，这两人今天真的有事。 　　她瞄了眼赛洛长款有型的黑色大衣，青年指节修长如玉，今日还佩戴一枚她此前未见过的满绿翡翠扳指，质地细腻，翠色浓艳。 　　尤莉想起赛洛的手串和文玩核桃，试探道：“……穿搭博主？或者文玩博主？” 　　说完她才想起来，这些都市小说中的用词，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正欲解释，就见赛洛含笑点头：“穿搭吧，听着比较帅。” 　　比美食听着就像个帅哥。 　　尤莉：“……” 　　能不帅嘛，您可是向导论坛人气黑红榜第一名。 　　托兰不屑“切”了声，视线从埋头干饭的白毛蠢狗身上移开，竖瞳熔金流转，渐渐回归成正常的琥珀颜色，“早饭，明天我做。” 　　至于衣服……托兰不经意挺了挺胸膛，鼻息骄傲漫出一声：“哼。” 　　宽肩窄腰的顶级身材被轻薄的面料覆盖、收束，黑色半高领的紧身训练服上，鼓胀的肌肉轮廓左侧，突起一圈金属质感的小环。 　　与青年右侧耳廓垂下的十字链条交相辉映，银芒熠熠，闷骚到不行。 　　反正他穿不穿莉莉都爱看，好胸肌才是男人最美的嫁妆。 　　尤莉：“……” 　　她用脚趾都能猜到小猫咪的意思，红着脸清咳一声。 　　恰逢光脑震动。 　　露露露露：[采访一下莉莉同学，请问每天醒来被六七个美男环绕的感觉如何？] 　　尤莉拍了张早餐发过去，LiLi：[谢邀，日常左右为男，极其考验端水水平，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昨晚那样，被两面夹击。 　　虽然但是，那样很、很刺激，很……呼，不能想，这时候向导素漏出来会完蛋！ 　　露露露露：[对了莉莉，我看到今天官方的公告了，你确定要去吗？那可是3S级污染区，很危险的！] 　　慕清露说的是精英队伍的事。 　　会议结束，确认队伍组建完毕后，今早白塔已将人员名单正式通知发放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尤莉不需要再去静音室刷治疗业绩，之前的预约已经转挂到了其他S级向导那里。 　　早餐过后，她将跟精英队伍的成员在A区开设的训练坑内，一起进行磨合训练。 　　关于她们A区的训练坑，其他高层表示没有异议，特别是见识到A区新来的向导们对精神力的把控远远超过白塔受训生之后，听说D区那边，韩敏秋似乎也开始了训练坑的准备事宜。 　　为此，赛洛倒是大方地表示，畸变物的改良资料和方案，可以跟其他区共享。 　　尤莉知道赛洛哥的意思，这个举动非常博取好感，加上A07团队的强势回归，已经有不少原本就有意向的哨兵和向导，正式更换阵营，加入了A区。 　　包括慕清露。 　　而公开分享训练坑成果这种有利于整个白塔的举动，也等同于拉着其他三区一起分享，起码在未来训练坑大肆推广的时候，各区的研究有了新一步进展，也不能再藏私太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四区难得团结一致，只因大家有一个共同期待的未来。 　　尤莉知道慕清露的问话是在担心她，笑着安抚几句，邀请她和茜朔朔一同围观合训。 　　但她没想到等来的，是白砚。 　　早上精英队伍磨合训练，下午哨兵们去打竞技场，而她需要在A区继续加强体能训练、隐密训练、地形训练等个人不足的地方。 　　哼哧哼哧地从训练场爬出来，在室内淋浴房舒爽地冲了个热水澡，尤莉灌下一支抗疲劳药剂，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抱着弄脏的训练服准备带回别墅清洗。 　　潮雾迷蒙的阴雨天气，金发青年撑一把宽大黑伞，身姿颀长地立于门外，正静静等候她。 　　他换了身衣服，不是早上在别墅那套，而是一身裁剪精致的白色西装，点缀在腰间的链条极好地勾勒出了青年窄劲的细腰，好似划破沉闷雨幕，骤然隐现的一种纸醉金迷的诱惑。 　　霎时将人带入到了中世纪贵族的油画氛围里。 　　“莉莉，我想……” 白砚手捧一束层叠绽放的丝绒玫瑰，眸色有种道不出的浓郁，耳根却是悄然泛红，“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吗？”他指骨蜷紧，很轻地问。 　　“唔，我……”白砚的状态有点奇怪，但尤莉看到那捧鲜花，第一时间以为他是想来个二人约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向导白裙。 　　“可以呀……”她抱着训练服，脸颊红扑扑地钻进白砚伞底，“但是我要不要先回别墅换套衣服……约会的话……” 　　她或许也应该配套地穿隆重一点？ 　　总不至于穿白塔日常的工作服吧，感觉这样对白砚的精心打扮不礼貌！ 　　白砚微微一愣。 　　旋即笑道：“嗯，是约会。” 　　“但这样就很好，不用换。” 　　白砚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萦绕着她熟悉的淡雅香氛，尤莉忍不住挨近一点，仰起脸庞问：“嘿嘿，白砚执行官，我们去哪里逛？” 　　仔细想想，白砚不在精英队伍里，又因为任职执行官，那天没去跟月楼哥哥他们一样打排名。 　　最近她们相处时间比较少，他今天挤出时间，想赶在队伍出发前跟她来一次约会，完全在理！ 　　“说起来白塔我还比你熟一点呢，要不要我带你……” 　　尤莉眨了眨眼睛，非常贴心地想要担任向导，冷不防听到青年一句自语般的答案。 　　犹如重磅。 　　“莉莉，我昨晚看到了。”白砚好听的嗓音犹如脆珠落在玉盘，砸出清清冷冷的回响。 　　答非所问，又仿佛完美地解答了今天的所有怪异。 　　“什、什么……”尤莉睁大眼睛，耳根一下红透，“看到……” 　　看到什么了？ 　　不不不，不可能是看到房内，韩敏秋别墅的隐私性绝对可以保证，那只能是走廊！ 　　以月楼哥哥的感知，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除非……白砚是在月楼哥哥进入奇迹房间、关门的那一瞬间，恰巧走出房间出现在长廊，这样才能看到…… 　　这这这……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怎么就！ 　　“嗯。”白砚轻声承认。 　　就是这么凑巧让他看见了。 　　不止他，还有赛洛。 　　昨夜他跟赛洛立于长廊两侧互相遥望，心知肚明那个房间有几人。 　　赛洛还能笑得出声，或许早有那个准备。 　　但他不行。 　　白砚眸色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 　　可是最终，他蜷紧的指骨，只是轻轻地落到了少女的腰际，将她带近到自己身边。 　　“所以莉莉，我也想任性一次……”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又舍不得将那些阴暗的情绪传递给她。 　　看到少女心虚不安，视线闪躲地垂到地面，白砚收拢起全部情绪，将花束递给她，交换她手中的脏衣，带有淡香的衣袖拂过她鼻息。 　　是白砚将衣物搭在臂弯，抬指揉了揉她脑袋，温言笑道：“不在塔内，莉莉。” 　　“今天带你去塔外。” 　　昨天他们在别墅房间，他今天就不想在别墅了。 　　而且在A07时，他也早就想像浮月楼那样，带莉莉出塔一次。 　　“唔、好的！”尤莉脑中哐哐发懵，嘴里已经下意识应道，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出了大门。 　　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白砚带她来的，是中央区居民建筑里一栋废弃无人的高楼。 　　极具原始感的钢筋水泥，站在中层楼梯的拐角，可以从没有窗户的大大窗口内，遥望雨幕笼罩的白塔。 　　“在这里可以吗？莉莉。”白砚俯身轻轻舔吮她耳垂，炙热的呼吸侵入她脖颈，“……这一次，我想在外面。” 　　“我、我……”尤莉猛地咽了咽口水，脸颊红到滴血。 　　这、这……这么有小电影户外感的水泥楼，她当然可以！ 　　这句话如果是从托兰嘴里说出来，她半点不觉得违和，可、可……怎么会是白砚！ 　　尤莉余光瞥了眼身后西装革履的优雅青年。 　　这位无论何时何地都想保持精致的青年，在外永远保留属于贵族的得体与傲气……所以现在，是白砚跟她说想在这种地方？ 　　尤莉一下子紧张到不行，心脏“扑咚扑咚”地宛若要跳出胸腔。 　　“白砚，我们……”她有些慌，又怕白砚像上次那样失控，可与此同时，因为这个场地，因为白砚不同以往的侵略性。 　　向导素止不住地往外流。 　　微凉的雨丝瞬间混进若有似无的甜腻。 　　“白砚，那个，我……我不一定能回得来……我们不一定急着绑。”尤莉紧急之中拿回一点理智，这也是她即便精神力足够，也不着急绑定白砚和赛洛哥的原因。 　　如果绑定过后，她回不来，身在污染区外的他们将白白承受失去绑定向导的痛楚。 　　从理智上讲，没有这个必要。 　　没必要让他们心灵痛苦过后，再一次承受灵魂分裂的生理上的痛苦。 　　“可以等我回来再绑，如果我回不——” 　　尤莉干巴巴的说服，被青年好看的薄唇亲密堵住。 　　“就是害怕失去你，所以才要现在。”白砚喃喃地抱紧她。 　　“别拒绝我，莉莉。” 　　感受到指尖触碰的充分香甜，看着少女洁白的裙摆时不时敲打在他手臂，白砚轻笑道：“我知道你的精神力足够。” 　　舍不得对莉莉释放负面情绪，不想她看到他如此龌龊黑暗的内心。 　　但是可以在这里把她的裙摆弄脏。 　　物理层面上地，把肮脏的他给她。 第165章 　　“白、白砚……” 　　细雨斜飞的白朦雾气里, 最后一架军用飞艇从白塔上空驶离。 　　尤莉捂住唇，看着裙下青年清雅的面庞被覆上一层潋滟水色。 　　高科冷感的庞然大物冲破雨幕，从头顶上方的天空掠过, 好似一只巨大的黑鲸拍响沉闷的浪潮, 光线被短暂遮蔽。 　　白砚站起身。 　　“好吗, 莉莉？” 　　“嗞啦”的布料被撕开的声响，尤莉后背靠上一具温热胸膛, 青年结实的手臂浮动于白裙间。 　　废旧原始的高楼内，她看到晃动的阴影投射到水泥墙面，亲密贴合的程度，恍惚中好似两只野兽即将交叠在一起。 　　白砚舌尖湿滑柔软, 舔上她脖颈，“让我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你。” 　　在他们出发离塔前, 他也想要正式公开自己的绑定状态。 　　他想要……莉莉哨兵这个身份。 　　“唔……”尤莉面庞浮红, 很难拒绝。 　　或者说，在白砚坦言他的脆弱和依赖后, 她也不再想要拒绝。 　　既然他想要这种绑定的仪式，她为什么不能给他。 　　正如白砚所说, 就是因为前路未卜, 他才急切地想要一个结果。 　　“好。”微凉的水汽拂过面颊，阻挡不了心房随着那道撕开的口子破涌而出的热流，尤莉害羞地低声应答。 　　声音虽小, 但却坚定。 　　“白砚，我们绑定。” 　　白砚的呼吸陡然急促。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指掐住少女细嫩的双颊，将她面转向自己，低头衔住那截在红唇间隐现的粉软舌尖。 　　温柔地含吮, 伴随的是急不可耐的衣物窸窣声。 　　如此焦渴的反差，最细微的声响好似都无限放大在耳中，激得尤莉的向导素又漫涌一波，“唔、白……” 　　“嗑嚓”，金属皮扣清脆解开。 　　“莉莉，换一个。”白砚绵绵地舔着她舌尖，喃声轻诱，“我也……” 　　白砚耳根发红，有一瞬间的羞涩和不齿。 　　但在这种时刻，更多的是难以自制的渴望。 　　他贪婪选择地放纵：“莉莉，我也想听那些称呼……所有。” 　　跟浮月楼的，跟托兰、赛洛以及其他所有人的，他都要听。 　　特别是托兰那恬不知耻的自居身份——莉莉的老公，托兰都能自称，他为什么不能？ 　　他们有的，他也要。 　　他要更多。 　　想到两人还有一层别人怎么都无法复刻的身份，白砚眸光微动，清泠的嗓音夹带起笑意：“莉莉同学，每一种称呼，我都要一字不漏地听清楚。” 　　称呼…… 　　尤莉脸庞火急火燎地烧红。 　　完蛋，她喊过的称呼可太多了，白砚听了会不会更…… 　　更…… 　　察觉到少女隐秘的变化，白砚的眸色倏然凝深。 　　更润了，这么紧张，看来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惊喜”。 　　“老、唔……”尤莉丝毫不觉危险的迫近，唇瓣翕动，害羞地先喊一个最不会出错的，“老公……” 　　呜呜，托兰是，乌行舟是，怎么现在白砚也……他们这几个对称呼都好执着呀…… 　　“白砚老公……” 　　“还有。” 　　白砚大掌轻柔细碾地滑动，用水灵灵的手指带着她往后摸索。 　　“嗯……”被少女娇嫩掌心触碰的那一刻，肌肤摩挲带来的强烈愉悦，随着少女一声又一声娇滴的称谓无限膨胀，白砚理智地沉醉其中，喉结滚动，嗓音微哑：“莉莉，继续……” 　　尤莉的手掌被白砚带着，触到他心率跳动强烈的胸膛，下移到线条诱人的薄韧劲腰，再往下…… 　　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喊称呼，还是手继续…… 　　“唔！” 　　尤莉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扭头，对上白砚直勾勾的视线。 　　白砚下颌和手臂绷紧，眼神直接而露骨地胶着她，蔚蓝色纯正的眼眸内欲色浓重。 　　“莉莉，看着我。” 　　看着我，感受我。 　　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张开唇吃掉我。 　　“唔！” 　　两人之间的距离寸寸消失，尤莉眸光盈盈，一下软成春水：“白砚老师……” 　　“嗯……”白砚俯身含咬她耳垂，喉中发出满足的喟叹，“莉莉……” 　　——我终于是你的了。 　　无需尤莉开口，白砚自发调动精神力，开始构建与她的联系。 　　绑定完成，打下精神烙印的刹那，白砚手臂穿过她膝窝，猛地将她一把抱起。 　　“呀……”尤莉小小地惊呼出声，紧跟着尾调激昂，脑中一麻，眼眸汪汪冒出泪花，“嗯哈、白……唔！呜呜白砚、白砚老师……” 　　戳到、戳到…… 　　“莉莉同学，老师是在奖励你。” 　　白砚不由轻笑，声音如春风拂面地温柔。 　　可跟声线呈强烈反比的，是他底下迅猛有力的动作。 　　“老师今天……会帮你好好加深课业的。” 　　没想到莉莉的点这么浅，这么好找。 　　白砚舒慰地宣告，尽情地吻上少女娇息送来的唇。 　　窗外雨势变大，白砚抱人从楼梯走进旁侧空荡的建筑，原本大概是个厂房或者其他，面积异常宽广，如今只剩大片钢筋混凝土。 　　灰调破败的废墟内，如今只有他们二人。 　　再也无人打扰。 　　是他的…… 　　在这里，莉莉是他一个人的！ 　　骤大的雨点噼啪砸在水泥窗口，向导素馥郁甜蜜的香味里，同样拍凿不止的还有另一种声响。 　　雨点迸溅的水花将靠窗地面浸染湿透，白砚每走一步，就有同样淋漓的向导素掉落。 　　串串晶莹飞溅，将白色西裤浇染得斑驳点点。 　　“白砚，呜呜……”尤莉羞到不行，脑袋埋在他肩膀，紧紧搂住他脖子。 　　她被抛得脚不着地，全身好像只有他手臂和那处三个支点。 　　感受着他抱着她来来回回地走，在深灰的地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洇痕。 　　荒无人烟的废弃高楼，断壁残垣两面漏风，没有任何门窗，好似将最原始的一面暴露在野外，又无需担忧曝光被别人发现。 　　人前优雅的青年彻底撕下伪衣，狂热凶猛到让她心尖发颤。 　　呜呜这是什么顶级的户外躲雨小场景…… 　　尤莉脸颊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 　　白砚动作忽地顿住。 　　“唔？”尤莉等了几秒，懵懵地抬眸看他，却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衣领。 　　尤莉循着视线看去，脑中嗡的一声！ 　　这这这…… 　　“白砚，这个、那个……” 　　白砚终于看见少女身上昨晚靡留的痕迹。 　　尤莉慌慌张张地开口，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如果说这是月楼哥哥特意留下的“惩罚”痕迹，大概会……直觉告诉她，这碗水可不好端！ 　　要砸…… 　　知道月楼哥哥进房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痕迹又是另一回事。 　　她一紧张，就缩着想把自己苟起来，绞得青年忍不住闷哼：“嗯……” 　　“莉莉，没有关系。”白砚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我没有关系。” 　　不是不介意。 　　只是他的情绪，可以永远排在她的喜好之后。 　　“我不是托兰。”白砚宠溺地笑了笑，柔声安抚她，“不用担心，我今天已经很满足。” 　　他没有被污染影响过，他能控制自己，他的小情绪可以自己解决。 　　“所以……” 　　盖掉就好了。 　　白砚薄唇往下，齿间含住她衣领的节扣，慢条斯理咬开，唇舌低覆，细致地碾过每一寸红痕。 　　他不喜欢别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所以，他亲自盖掉就好了。 　　一五一十地全部替换。 　　“唔！” 　　尤莉在剧烈的心跳声中，满心充盈地沁出泪花。 　　大雨磅礴，青年滚烫的爱意和侵占欲汩汩流淌，丰沛又黏稠地融合在一起。 　　黑色的心化为白色泥块，滴滴答答砸落地面。 　　……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雨歇之后，中央区周围野外的空气难得清新，畸变物被屠戮掉的血腥气仿佛也被雨水洗涤得一干二净。 　　排排军靴踩踏过水洼积面，两支队伍在基地门前相遇。 　　“队长，这是……” 　　乌行舟抬手制止队员的询问，眸光冷静地注视着对面为首男人的衬衫肩章。 　　旧款军官制服，但确实是白塔领队长官的标识。 　　望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乌行舟心中了然，主动开口：“是A区的长官吗？”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先。” 　　“哟，识货。” 　　宋玄烨嘴里叼了根棒棒糖，眉梢诧异一挑，“小伙子哪个区的？” 　　“我看你素质不错，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区玩玩儿？” 　　乌行舟还没答话，身后队员率先“嘿”了一声：“长官，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队长转不转阵营都没区别。” 　　宋玄烨：“？” 　　懂了，友区人。 　　“那谢了。”他赶时间，没客气，领着A区的第二梯队径直往白塔方向行去。 　　都是素质极佳的队伍，脚程速度相当，两支队伍于是又一前一后地进了白塔。 　　等到宋玄烨带小队完成队伍登记、简便地跟赛洛接洽，完成基地事宜汇报，根据光脑内少女发来的定位走到别墅门前，再一次碰上这位蛇鳞覆面的青年队长。 　　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乌行舟同样疑惑，但还是颔首：“您请。” 　　这种疑惑和不对劲，在两人默不作声一同跨入别墅庭院，进到同一间客厅，又站在同一条走廊的房间门前时，终于迎刃而解。 　　乌行舟：“……” 　　宋玄烨：“……” 　　这会儿精英小队正在集训，别墅内空无一人，但左右整齐对应挂上的门牌标识，已经明确告诉他们答案。 　　乌行舟看了眼对面房门挂上的Q版小鳄鱼，对自己的新邻居颔首道：“你好，C区乌行舟。” 　　啧，这就开始“你”了。 　　宋玄烨瞥着青年门前的可爱小蛇图案，对比自己这边，十分确定是出自相同的某个人手笔。 　　“A区，宋玄烨。” 　　“你”就“你”吧，宋玄烨回想刚刚逛去的另一边走廊，门牌上什么乌七八糟“莉莉老公”“白莉课堂教室”，还有一个缺大德的“你爹”。 　　如此对比，宋玄烨觉得乌行舟还算礼貌。 　　紧接着余光就看到青年光脑下单镌字——在屏幕从容而冷静地打出“莉莉的野男人”。 　　宋玄烨：“。” 　　行。 　　一个个都玩儿这么花是吧。 　　他也刻。 第166章 　　晚间, 别墅客厅，小圆会议桌。 　　全员到齐，这是属于别墅内部临行前的一次私人会议。 　　浮月楼、白砚、赛洛、托兰、奇迹、赛恩……加上他和蛇。 　　看到这里, 宋玄烨明确知道了早上那位队员说“他们队长换不换区都一样”, 到底是什么意思。 　　整栋别墅一共九人住, 其中八个是A区人，被这么高浓度的A区氛围包裹着, 乌行舟换不换阵营确实无所谓了。 　　当然，现在阵不阵营不是重点。 　　“这是我绘制的地图，及几条行进路线。” 　　乌行舟将白塔通往3S级污染区的路线地图摊开在桌面。 　　考虑到轰炸失败后有污染溢出的可能，会导致光脑信号失效, 他们必须将路线图记在脑子里。 　　“嗯。”宋玄烨眸光从地图路线一扫，分析道, “就从西南这个入口进吧, 上次打开过一个缺口，就算污染外溢, 第一可能也是这里。” 　　脑中路线成型后，他视线顷刻转至左侧沙发被猫猫狗狗精神体包围的少女, 随后, 又斜睨到对面的赛洛身上。 　　地图是重点没错，但另外的其他一些东西，也是重点。 　　啧, 他就说早上数着门牌跟A07的人员数量对不上，敢情缺了个大德的是这小子。 　　确实，宋玄烨转而瞥去另一张沙发上坐着的赛恩。 　　几乎一模一样、相同面板刻出来的英俊面孔，一个坐姿笔挺端正，好似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军姿；另一位放松地杵在那, 虽说坐姿优雅，惯有涵养，但那自成一派的风流姿态…… 　　从脸看，完全看不出八岁差距，说双胞胎都有人信； 　　但抛开脸不谈，性格气质上，很难相信两人是亲兄弟。 　　赛洛任职时，宋玄烨那会儿已经被前任执行官雪藏成边缘人物，他虽然将他调转成领队长官，准备启用，但实际上两人还未来得及正式接触，在宋玄烨去A区展开工作时，大污染就爆发了。 　　宋玄烨此前听过部分赛洛的传闻，但没想到如今赛洛竟跟他住同一栋别墅，怎么说也是亲弟弟的向导……啧，是真缺德。 　　“可以，我也觉得西南合适。” 　　赛洛同样没想到上午还在执行官办公室见过的人，晚上就又在别墅相聚，还早早被莉莉告知密码、安排好房间。 　　最近事情太多，加上A07那么多人员到场，赛洛一时竟忽略了当初莉莉喊出来的人员名单里是有一位姓宋，狐狸眼眸瞥过旁侧的白砚，不动声色地应允作答：“宋长官经验丰富，您领队我放心。” 　　莉莉跟宋玄烨的事…… 　　他弟可能傻，但白砚肯定知道。 　　“呵。”想到昨天夜里白砚迫不及待公开的绑定状态，赛洛薄唇微勾，弯着眼眸笑了笑，亲热招呼，“莉莉怎么看，十公里可以适应吗？” 　　3S级污染区周边基地的民众已经分批次转移完毕，后天是白塔对污染区进行最后轰炸的日子，由于乌行舟和宋玄烨的提前就位，精英小队将由明早出发。 　　先乘军用飞艇到距离污染区十公里外的驻地，再徒步前进，以适应周边环境。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最主要的，是让随队向导适应野外环境。 　　尤莉同样明白这一点，重重点头：“嗯！” 　　“可以的，我没问题！” 　　以表姿态，她将怀里的缅因猫猫暂且搁到沙发，举起光脑对准地图拍照，“这些路径，我等会回房间好好背下。” 　　刚拍完，光脑震动，一个Q版小天使的头像弹进消息。 　　弥沙岚：链接[精英小队集结，出发！] 　　弥沙岚：[莉莉，你明天要出发了吗，几点？] 　　弥沙岚：[我想送你。] 　　“倒也不用背。”赛洛轻笑出声，“无论如何，大家都会……” 　　先不说其他人，就浮月楼在，用触手卷着，也不可能让她走散。 　　记地图是哨兵的任务，不是把压力给到她。 　　“没事，让她记。”宋玄烨打断他。 　　从口袋掏出一把棒棒糖洒桌上，自己随手抽了根，撕开糖衣叼嘴里，“她就那性子，不记下，她自己心里没底，做什么都不放心。” 　　“而且她记性好。” 　　地图这玩意儿，她先前也没少记。 　　“嗯？”赛洛眯起眼眸，话音顿了一秒后从容颔首，“您说得有道理，是我疏忽。” 　　“唉？”尤莉刚回完弥沙岚的消息，本来听到宋叔叔夸她记性好还挺开心的，这会儿终于琢磨出不对劲了。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忙碌女人非常容易犯下的错误！ 　　“大家好，介绍一下，这位是宋玄烨宋叔叔，今后住在乌行舟对面！” 　　她蹭蹭站起身，跑到宋玄烨单独靠坐的沙发，对大家正式介绍道。 　　说是介绍，其实主要是对赛洛和乌行舟两个人介绍，让宋叔叔跟他们两个熟悉一下就行。 　　至于其他人…… 　　这会儿，A07男团的重点显然不在宋玄烨上。 　　早在莉莉出发前往白塔的那个路口，他们就知道了宋玄烨的参与，事后回基地更是通过气。 　　完完全全的“老友会面”。 　　浮月楼笑着抬眸，配合“嗯”了声，继续查看乌行舟这几天调查的3S级污染区周边的实地资料。 　　“好呢，老婆。” 　　托兰鼻息轻哼，也配合应了声，竖瞳死死盯紧的却是白砚方向。 　　或者说，他对白砚的不爽已经持续整整一天了。 　　这条死狗，昨天居然把莉莉拐出塔，偷偷上位！ 　　“哼。”托兰下巴微抬，瞳色渐渐回归正常，不管怎么说，他可比白砚早。 　　一想到白砚这条死茶狗排得比奇迹那条白毛蠢狗还晚，托兰莫名舒爽，缅因猫猫翘着尾巴，皮毛油亮地继续跳到少女身边黏着撒娇。 　　“好的，莉莉。”白砚神色自若地核对小队物资包事宜，余光都吝啬给托兰，只对少女微微笑了笑。 　　边牧毛蓬蓬的大尾巴，不甘示弱拂扫少女腿间，脑袋轻靠裙摆。 　　“收到，主人！”奇迹眼巴巴看着两只精神体，纯净的眼瞳眨了又眨，很想把在庭院草坪的雪狼也叫进来挨在主人身边。 　　但忍住了。 　　队长说要让主人缓一缓，他经常跟雪狼合体的话，以后主人看到雪狼会容易脸红。 　　奇迹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他不想让别人闻到主人的向导素，所以现在不能把雪狼叫进来。 　　“长官，欢迎。”赛恩说完，微不可察皱起眉。 　　他对身旁少年的情绪一无所知，但能感受到托兰对白砚的敌意。 　　能感受到空气里无形的焦灼、对峙，刀光剑影，但感受不到那种同一位向导的绑定哨兵之间的联系。 　　一切对他而言，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朦朦胧胧不清晰。 　　但他更在意的是，今天在集训时，他依旧没能找机会和莉莉说上话…… 　　他…… 　　“盘吧，别想了。” 　　赛恩手里冷不丁被塞了两颗文玩核桃，微愣了愣：“可是……” 　　“先别可是。”赛洛修长的指骨撑着下巴，眼眸狭长而幽邃，内敛着墨玉般的微光。 　　小呆鹰那脑子能想出什么，他倒是得好好盘一盘。 　　离塔前的最后一晚了…… 　　赛洛担心的倒不是自己。 　　乜了眼果然老实盘起核桃、眼神却不自觉往少女身上移去的弟，赛洛摇头叹气。 　　如果是别人，他肯定巴不得这种“老实人”越快出局越好。 　　偏偏是他亲弟。 　　偏偏他们一家人还都认死理，看准一个就是一辈子。 　　啧，到底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长大的小豆丁…… 　　尤莉介绍完，发现没有出现之前白塔门口那种修罗场画面，大大安心。 　　特别是得知早上宋玄烨已经跟赛洛和乌行舟见过之后，她笑眯眯地抓起桌上那把色彩缤纷的棒棒糖，准备不同口味挨个分过去。 　　“A07长官办公室的独家特产，谁要呀，确定不尝尝吗？” 　　被宋玄烨一把扯到了沙发上坐下。 　　“行了，别忙活。”宋玄烨乐道，大掌揉了揉她脑袋，“都自己人，打过照面儿。” 　　他就是看不顺眼赛洛那门牌而已，总归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他几个小年轻就更不用说了，在A07知根知底那么多年。 　　对乌行舟的印象也还不错。 　　在这个出发前的关键节骨眼上，又是第一次在别墅正式碰面，他总不至于真跟几个小辈较劲。 　　“略，那我自己吃。”尤莉皮了一句，脑袋顶着他掌心蹭了蹭，眼眸弯弯地给自己撕开一根草莓味。 　　顺势也就坐到了宋玄烨身边，没再回原来位置。 　　这么久没见了，猛然闻见长官身上熟悉的便宜大碗的纯白沐浴露清香，尤莉好像回到了当初失忆苟命时，天天躲在门后盯着他下班的日子。 　　顿时无比亲切，好像有种回家的感觉。 　　宋玄烨的到来，仿佛是将A07一起带过来了，白塔真正有了家的味道。 　　她眼眸一转，戳了戳宋玄烨后腰，想说悄悄话，翘起嘴角后，又机灵地改成光脑打字。 　　LiLi：[鸭鸭，你除了棒棒糖，该不会把沐浴露也带来了吧！] 　　LiLi：[快说，扛了多少货！] 　　LiLi：[嘿嘿，房间洗浴用品都有呀，还有我在你房间放的礼物，看到没有？] 　　宋玄烨：[伟大的富婆小姐，我谢谢您。] 　　礼物没看到，先看到乌行舟那么个大邻居，不过……确实没想到她记得他的喜好，那包礼物他是真喜欢。 　　宋玄烨截了张订单截图发去。 　　宋玄烨：[没扛沐浴露，白塔买的。] 　　他用惯的那种，白塔也有。 　　尤莉看到了沐浴露的订购记录下面，还有个门牌镌字服务，脑中蹦出一个问号，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正待询问，忽然听见对面青年低醇的嗓音。 　　“小队的事宜差不多了，诸位，我能不能邀请莉莉进行私密谈话。” 　　赛洛微笑道，眸光直视宋玄烨。 　　“我和我弟有事需要跟莉莉商量。” 　　赛恩盘核桃的动作猛然一顿，抬头。 　　“哥……”他抿起唇，直觉地没有询问兄长的用意。 　　虽然他还没想好要跟莉莉说什么，但赛恩无比清楚，这大概是他今天唯一能跟莉莉说上话的机会了。 　　“唔？”尤莉啪嗒收起光脑，眼睫慌乱颤了颤，对上赛洛温柔的眼神，渐渐镇定下来，看了眼赛恩，眸中浮现某种纠结。 　　她也确实好奇，赛洛哥想说什么。 　　在今晚跟她谈论赛恩的归属问题吗？可是…… 　　她此前确实想跟赛恩好好谈谈，可是如果他们无法从3S级污染区撤离，谈不谈似乎也就不重要了，于是便一直搁置着。 　　如果没有加上赛恩，她还以为赛洛的第一句话，是想趁今晚找她绑呢…… 　　想到这，尤莉脸颊不免红了红，觉得自己脑中的橙色废料变多了。 　　“放心，一切尊重莉莉的意愿。” 　　在其他人或默许，或沉默思考，或即将跳起来反对的情况下，赛洛站起身长腿迈前，优雅地弯下腰，对她伸出手，含笑道：“那么……请问美丽的莉莉小姐，是否愿意给我们兄弟一个交流的机会？” 　　“嗯！”尤莉想了想，手搭上去，重重点头。 　　既然赛洛哥主动愿意搭线，那就趁这个机会跟赛恩好好聊一聊。 　　“那我们，去楼上？”她试探道。 　　都是S级哨兵，想要私密谈话只能去楼上房间，宋叔叔跟乌行舟那条长廊内，是有一个比较正式的会议室，就在健身房边上。 　　今晚大家是比较随意，没有那么严肃，所以小会才开在一楼客厅。 　　正式的谈话肯定得去二楼。 　　“嗯。”赛洛揉了揉她脑袋，“你跟小呆鹰先上去，我去厨房拿几瓶水。” 　　“好的！” 　　尤莉不疑有他，跟着沉默内敛的黑发青年一同步上楼梯。 　　步入长廊，正准备往另一侧拐去，光脑一震。 　　赛洛：[宝贝，去我房间，等我一分钟。] 　　尤莉睁大眼睛，脸庞唰一下红了。 　　等、等一下…… 　　她去赛洛哥房间等，那赛恩…… 　　赛恩盘着手里核桃，疑惑看着屏幕。 　　不是让他跟莉莉讲话吗？为什么让他先回自己房间…… 第167章 　　长廊光影绰绰, 只有脚步安静的窸窣声，在沉默中激起慌乱的心跳。 　　尤莉不是没有跟赛恩单独相处过。 　　在A07静音室时，还有她后面回想起来的关于失忆前的那四年…… 　　从少年长成至青年, 赛恩在她心中其实一直是沉稳可靠的形象, 可能外表看上去显得冷淡而严肃, 实际上…… 　　他很热心。 　　只是不善于表达。 　　能把初次在医院见面要送她回家的场景，演绎成黑帮大佬人狠话不多的强制绑架画面, 也是蛮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差。 　　唔不对，那其实不算她“失忆”后的第一次见面，尤莉想到她最初“醒来”时，在病房还袭过赛恩的凶…… 　　又想到第一次静音室是他的初吻…… 　　思及此, 尤莉小眼神不自觉往边上偷瞄，猝不及防对上青年狭长的眼眸。 　　眼波触及, 两人均愣了愣。 　　“莉莉……”赛恩似纠结似不舍地盯着她。 　　他其实一直在看她？！ 　　尤莉脸一热, 慌乱瞥开视线：“唉？” 　　“赛恩，那个……” 　　她要怎么说？ 　　说以前大家都是好同事, 希望正直刻板的小呆鹰不会介意这些？ 　　……还是说，正因为他把这部分的“贞操”给了她, 所以才这么坚持地一起住到别墅？ 　　加上赛恩平时跟女生接触不多……如果是这样的话, 让赛洛哥开导，她再多安排联谊聚会什么的…… 　　不对不对，大家能不能从3S级污染区回来都还不好说, 现在扯这些太远！ 　　而且她跟赛洛哥不能不过问赛恩的意思，就擅自安排！ 　　脑子纷乱间，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走至长廊尽头。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手指按到了互为对门的两边门锁上。 　　尤莉眨了眨眼睛，望着赛恩朴素简单的门牌, 莫名松了口气。 　　好似突然有了话题般，飞快道：“赛洛哥让你先回自己房间？” 　　“嗯。”赛恩抿唇，点头。 　　望了眼名为“你爹”的房间，想了想，放出体内焦躁不安的小鹰，递到少女面前：“……你要摸摸吗？” 　　小鹰也能摸头。 　　他看到了，她一直抱着缅因，也有揉边牧的头。 　　小黑鹰杵在青年手臂，难得没有叽叽喳喳，黢黑锐利的豆豆眼盯着尤莉，扑棱翅膀，委屈巴巴地“啾”了一声。 　　“啊，好……”尤莉指尖下意识抬起，想顺着抚摸小鹰毛茸的小脑壳。 　　即将触及的时候，手腕忽然顿住，卡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她听懂小黑鹰的意思，它被赛恩关在身体里太久了，很想出来跟小章鱼玩儿。 　　但她摸小鹰的话，赛恩会不会误以为…… 　　“怎么呢，家长都到了，你们两个还立在门口。” 　　就在这时，长廊内响起第三道脚步，赛洛的出现适时打破了她的纠结。 　　他迈着长腿大步跨来，抛去一瓶水给赛恩，弯眸笑道：“弟，你回自己房间。” 　　修长的指骨捏着剩下两瓶饮用水，另一只闲下的手揉揉少女脑袋，熟门熟路输入密码，照着她后颈捏了捏，示意她先进去。 　　“莉莉，等我一分钟。” 　　“唔？”尤莉眼睫扑闪，忽然明白了，原来赛洛哥光脑说的“一分钟”，意思是让他先跟赛恩谈一分钟。 　　“好的，赛洛哥！” 　　她点点头，乖巧从他手里抱过两瓶水，转身步入房间。 　　确实先分开谈话比较好，赛洛哥想得真周到！ 　　仔细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进入赛洛房间呢。 　　——虽然他早早就发过她密码。 　　入住别墅后，之前也就是在门口扫了两眼，今天走进，维持的还是她当初看到的简约大气的风格。 　　见识过白砚房间的投屏后，尤莉好奇地想着不知道赛洛哥这个房间有什么暗藏玄机。 　　她将两瓶水搁至书桌，走到门口的开关按钮处准备研究研究，收到赛洛的消息。 　　赛洛：[宝贝，窗帘先拉上，到门后等我。] 　　尤莉脸颊蓦然一红。 　　又拉窗帘又门后的，赛洛哥想搞什么啦…… 　　辨不清哪个是窗帘按钮，她哒哒跑到窗边，手动将窗帘拉好，忽然“嘀嗒”一声，身后门缝打开，又“咔”地阖上。 　　赛洛伸手，揿灭灯光，周遭陷入静谧的黑暗。 　　尤莉的心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一点一点加速。 　　“赛洛哥……唔！” 　　恍惚中好像听见赛洛轻笑一声，鼻尖满满萦萦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冷香。 　　唇舌被入侵。 　　尤莉被紧实的手臂搂着，听见了于黑暗中津液翻搅的啧啧吻声。 　　是舌与舌纠缠间水渍黏稠地流淌，溢出唇角，又被青年舌尖细致地拂扫、舔吮。 　　“嗯唔……” 　　尤莉脸颊被他手掌捧着的温度染红，气息不匀地听到耳畔赛洛一声闷笑：“不是让你在门后等……原来我们莉莉更喜欢窗边？” 　　“啧，不对。” 　　“我估计门后和窗边，莉莉都挺喜欢。” 　　“呀……赛洛哥！”尤莉害羞地拿头拱他，“净调戏我。” 　　“你跟赛恩谈得……” 　　“嗯？”赛洛挑眉纠正她，将人抱到床边，“叫我什么？” 　　尤莉被搂着坐到了结实的大腿上，脸颊红扑扑地，把脸埋在他胸膛，小小声：“赛洛……爸爸……” 　　“哎呀快点！你跟赛恩都谈了些什么？他……” 　　“莉莉，你会讨厌小呆鹰么？” 　　在尤莉问出赛恩是什么想法前，赛洛先一步询问。 　　捏着她指尖把玩，温和道：“没关系，畅所欲言。” 　　“当然不会！”尤莉摇头否认。 　　“那……排斥跟他相处？” 　　“没有，不是不是……”真要排斥，她之前的跨级治疗也做不下来，尤莉咬了咬唇，“赛洛哥，其实我不是排斥赛恩，也不讨厌他，就是觉得……” 　　怎么说呢，赛恩太“老实”了，混在他们乌泱泱这一堆人里，总感觉格格不入。 　　尤莉其实是怕“带坏”他。 　　跟弥沙岚不同，如果说弥沙岚是张单纯的白纸，可以任由她采撷、上色，那么赛恩的底色已经固定，是哨兵世家严苛磨砺出的“正色”。 　　她其实是怕自己……或者说别墅内的风气，影响到他。 　　“嗯……”赛洛思索道，“所以抛开你顾虑的这些因素，单从生理方面来说，你其实不会排斥跟他的亲密接触，是吗？” 　　这是他首先需要确认的一点。 　　就算小呆鹰是他亲弟，他也不可能把人强塞给莉莉。 　　“啊？”尤莉被问懵了，“不、不排斥……” 　　单从生理方面，两兄弟一模一样的优秀条件，她对赛洛那么有感觉，当然不会排斥赛恩。 　　“可是……” 　　问题就是抛不开呀！ 　　人跟人之所以不一样，就是由性格、习性等方方面面构成。 　　赛洛突然笑了声，说出了一句跟月楼哥哥先前类似的话。 　　他说：“你还是道德感太高，莉莉。” 　　“你怕自己‘带坏’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很渴望被你‘带坏’，换一步讲，你是觉得自己无法回应他的爱意，而心生苦恼，导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但其实……或许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回应，他只需要杵在那儿当块雕就好了。” 　　“只要能站在你身边。” 　　“可是，这……” 　　尤莉觉得这样对赛恩不公平，她不知道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赛洛跟赛恩谈话的结果，迷迷蒙蒙间，青年的吻落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抚上他的腹肌，温热的呼吸含咬在她耳垂：“坏莉莉，我看见了。” 　　“前天晚上……好玩么？” 　　“什、什么？”尤莉脑中轰地一声。 　　昨天是白砚，前天晚上、那不就是奇迹房间…… 　　“白砚没告诉你？”赛洛搂着她笑，“我当时跟他一起在走廊。” 　　晴、天、霹、雳！ 　　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结果尾巴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尤莉脸颊红晕霎时爆开，恨不得挖条缝将自己埋进去。 　　结果咕咚吐出一包水。 　　“我我我、”尤莉想要跳开，被青年大掌牢牢按住，调侃的声息漫在她耳畔：“早知道莉莉喜欢那样，我应该早早开解你们。” 　　“嗯，是不是？莉莉，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有我们亲兄弟有默契么？” 　　“一模一样的人，我们还可以换着来，让你猜……当然，一个卖力，一个在旁边看，也很刺激。” 　　“特别……”赛洛顿了顿，莞尔道，“一般老实人都是埋头苦干的类型。” 　　“我相信小呆鹰也是。” 　　“等、等等……”尤莉睁大眼睛，听着赛洛哥越说越孟浪的搔话，心尖惶惶发颤，一股隐秘的喧嚣在脑中不期然炸开。 　　裙摆被碾得又酸又涩，呜呜咽咽想去堵他的唇，让他别说。 　　忽然间，所有的一切抽离，潮动的浪花在耳边嗡鸣褪去，只有“咔嚓”一声开门的声响。 　　无比清晰。 　　黑发狭眸、沉默内敛的青年走了进来，安静站在门口。 　　“要吗，莉莉？” 　　赛洛于昏暗中拿起湿润的手指，轻刮一下她鼻尖，弯起眼眸：“他不需要你负责，不需要你投注感情，不用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安置他。” 　　“你看，颜值和身材都是上乘，最重要的是安静、省事，多好一根干净的按摩*，自带*动。” 　　“哥……” 　　“呀，赛洛哥！” 　　尤莉耳根都听红了，严重怀疑赛洛哥其实是在自夸，就连赛恩的表情也不自觉染上了无奈。 　　“我说错了吗？”赛洛笑，“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一边，有什么好烦恼的。” 　　“是吧，弟。你就说这个位置你要不要。” 　　莉莉身边已经那么多人了，从感情方面出发，绝对不现实，这是他另辟蹊径想出来、能安置小呆鹰的最好方案。 　　啧，没想到她也是真喜欢…… 　　要不是亲弟，他可舍不得这么大方。 　　“是。”赛恩抿唇，面向少女，一字一句清晰道，“莉莉，我想当你的按**。” 　　尤莉猛地瞪大眼睛，目光直直朝门口看去，不敢相信这是赛恩会说出来的话。 　　他、她……尤莉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如果真像赛洛哥所说，她以为对他好的，其实不是赛恩想要的…… 　　其实她可以不必有“我为你好”的想法，其实她不用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其实她可以放开一切地……享受？ 　　“只要这个就行。”她看不见的视线里，赛恩手指蜷了蜷，“不用非要绑定……我没有关系，只要你想起来的时候……” 　　只要她能偶尔想起他，就好。 　　不想起他也没事，只要别赶他走。 　　他直到在方才自己的房间内，才从兄长口中得知莉莉的真实想法。 　　他…… 　　他不想走，他想争取一次。 　　“我……”猛然间被赛洛抱起，知道他将要带她走向哪里，尤莉咽了咽口水，最后确认，“赛恩，你真的没有关系？我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 　　她可能会经常忽略他。 　　“是呢，我们宝贝魅力四射，一周都排不过来了。”赛洛轻飘地截住她话头，漂亮的薄唇随之覆盖，笑意盎然，“但总有腻了那几个的时候。” 　　“到时候想换口味，随便赏赏小呆鹰就得了，他房间密码我也发你，半夜偷偷摸过来都没关系。” 　　“不想用就让他落灰，反正这么一个大活人，自己能捯饬好。” 　　“……”他其实给莉莉发过密码。 　　赛恩话都被说完了，还说得更全面，主动从赛洛怀里接过少女，应了声：“是。” 　　“莉莉，你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他现在会具备一个物件的自觉。 　　“啊，赛洛哥！”尤莉脸颊躁得慌，反手勾住赛恩脖子，小声嘱咐，“赛恩你、你别跟着学坏……” 　　她想着赛恩应该没看到长廊的事，也没听见方才赛洛哥最最孟浪的言论，一时想着该怎么发展，先绑定谁好。 　　她绑定过后的哨兵好像存在某种联系，绑赛恩更有力于污染区的战斗，但情感上肯定更偏向赛洛。 　　这一去危险未知，她知道赛洛跟白砚是一样的心理，否则不至于当面提出私密谈话…… 　　而且她的精神力…… 　　尤莉的颊畔在温度升高的黑暗房间内逐渐浮红，眸色水润，不知怎么开口。 　　她一直藏着没说，她的精神力有盈余…… 　　就听见赛洛话语中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没什么好纠结的，莉莉。” 　　“门锁了，而且我知道，你的精神力能绑两个。” 第168章 　　翌日清晨, 雨露再次凝结，朦胧的细雨飘洒在白塔上空。 　　一艘庞大的军用飞艇停靠在机坪，高科质感的舱面在雨中泛着钢铁般灰调的冷芒。 　　等候绿灯闪烁, 精英小队集结完毕。 　　白砚最后单独检查一遍少女的物资包, 将之递还, 轻声道：“莉莉，我等你回来。” 　　“好。”尤莉甜甜笑了笑, 伸手拥抱他。 　　除了一个“好”，她好像无法再应答更多。 　　“我尽量”太悲调，“我一定”她又不能百分百做到，那就不说太多了吧。 　　她继而转去拥抱白砚身边的赛洛。 　　“两位留守执行官, 辛苦你们啦。” 　　旁侧，其他区域的执行官也都来为自家哨兵送别了。 　　B区那边, 留守的那位执行官带着一众血族哨兵, 对路西斯恭恭敬敬； 　　C区方向，两位执行官拉着乌行舟和另一位哨兵, 同样在检查物资装备； 　　至于D区，韩敏秋夫妇就是纯粹的官方态度, 亲切友善地打声招呼、过过场。 　　不止是他们, 执行官身后，除了同样走过场前来慰问的两位中央区代表（现一位是代表，另一位为代表助理）, 还有真心的、自发组织前来送别的哨兵向导们。 　　尤莉看见了慕清露、茜朔朔、斓星、斑尾等众多相熟的面孔。 　　微凉雨丝中，所有人静默注视，没有上前打搅，只有一副写有“等你们回来”的红色横幅，醒目诉说着祝愿。 　　“走啦！” 　　尤莉冲众人扬手。 　　“等等, 莉莉。” 　　忽有一道清润的嗓音，在微急的脚步声中传来，几个男人似有所感地唰唰侧头，尤莉惊喜回眸：“首席？！” 　　“您怎么来了？” 　　不是说了不让他送嘛。 　　这里距离静音楼太远，他又不喜欢穿鞋……不过首席今天倒是换了身正常衣物，并非静音室内惯常的白色长袍。 　　月银般的长发披散在肩，眉眼圣洁的青年撑着一把跟他外在形象似乎不太搭调的粉紫色雨伞，目光专注、旁若无人地走到她面前。 　　“想把这个给你。”弥沙岚说。 　　以及，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修长的指骨递来两个挂坠，一个是她帮弥沙岚画过的小天使头像的打版拇指人偶，另一个是成人版象征着光明的神祇形象。 　　离得近了，尤莉这才发现他雨伞上的卡通图案，赫然就是她的小章鱼头像。 　　怪不得粉粉的。 　　原来首席跟奇迹有相同的爱好呀……喜欢搞周边？ 　　“谢谢您。”尤莉弯起眼眸。 　　时间紧促，大庭广众之下，她就不过多向其他人介绍弥沙岚了。 　　只是尤莉没想到，在她接过挂坠的一瞬间，雨幕间浮沉起巨大洁白的翅膀，熠熠的辉光洒下，带来柔和温暖的、令人产生幸福的晕眩。 　　是弥沙岚调动精神力，“拔除”在场队内所有哨兵脑域残留的污染。 　　与此同时，最温柔的指尖交握住尤莉手指，弥沙岚温和道：“莉莉，我再帮你看看。”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帮她把和其他人脑域内的污染清除干净。 　　这样能减少她的压力。 　　“艹，这什么玩意儿！” 　　托兰第一个跳起来，反应很大，竖瞳流光明灭，在正常的琥珀瞳仁间来回切换，舔着爪子本欲跳到少女怀里的缅因猫猫莫名炸毛，呈应激状态。 　　好端端的精神图景突然蹿进来个什么东西！ 　　关键是还很亲切，陌生又熟悉。 　　缅因猫猫的毛发渐渐顺下，托兰狐疑地盯了盯弥沙岚的伞，转头问奇迹：“你给莉莉弄伞了？” 　　奇迹指挥雪狼叼过少女手里的物资包，甩到背上驮着，老实道：“没有。” 　　他也好奇看了眼那把章鱼伞。 　　应该是要印一个的，他怎么没想到…… 　　嗯，等任务回来就给主人印！ 　　赛恩安静地站在一旁，打开光脑界面自己的绑定状态那栏，看了几眼，默默截图保存。 　　白砚的目光从弥沙岚身上挪回，冷淡瞥去身旁赛洛：“你知道？” 　　弥沙岚的治疗精神力虽然没有扩散到他们这边，但其中蕴含的熟悉感，以莉莉绑定哨兵之间的联系，他不相信赛洛对此一无所知。 　　毕竟昨晚…… 　　赛恩连夜公开了绑定状态，赛洛的资料虽然对外显示保密，但在他们执行官眼里，可也是暗戳戳秀着“已绑定”。 　　赛洛眼眸轻睨着D区方向，微笑道：“秘密。” 　　他答应了莉莉保密。 　　虽然现在保不保已经无所谓……但做人嘛，要诚信。 　　礼尚往来，白砚瞒他一个宋玄烨，他瞒他一个弥沙岚，不过分。 　　赛洛眸光从韩敏秋夫妇转移到B区方向，见中央区两位讪讪地想要跟路西斯搭话，皱眉拍了拍白砚肩膀：“这里你看着，我过去探探。” 　　路西斯的眼神一直不经意落在莉莉身上。 　　除去这个因素，他总觉得路西斯这次的参与，不会那么简单。 　　“好。”白砚颔首。 　　争宠是私事，大局为重，一致对外。 　　等到尤莉眼睛一睁一闭，被弥沙岚检查完脑域污染情况，确认彻底无恙后，听见宋玄烨威严低沉的嗓音道：“上艇，出发！” 　　今日退下军官衬衫，同样一身利落战斗服的长官大人，一掌扣了过来，拎着她往飞艇走去，不忘对弥沙岚摆手：“谢了。” 　　其他人的污染什么情况宋玄烨不知道，他自己野外一路赶来，倒是挺需要刚才的治疗。 　　现在一治，确实减少她路上的负担。 　　那条蛇估计也一样。 　　“不客气。” 　　弥沙岚礼貌应答，继而看向浮月楼，伸出手，“你好，麻烦你保护好莉莉。” 　　莉莉的第一位哨兵。 　　——也是方才治疗时，唯一不需要他帮助的黑暗哨兵。 　　弥沙岚确实感受到了，他不受污染影响。 　　如果需要跟小队里的人交代什么，那么弥沙岚选择他。 　　“应该的。”浮月楼桃花眼弯了弯，伸手回握，“谢谢你对莉莉的照顾。” 　　确实应该感谢这位首席。 　　除了他，没人可以治疗莉莉。 　　“也欢迎你的到来……如果我们顺利回归的话。”浮月楼笑道。 　　尤莉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对上月楼哥哥好整以暇的眼神，忙把脖子缩了回去。 　　真是的，一大早在冷雨里被小伙伴隆重送别的悲壮，怎么一下变了画风？ 　　果然是因为大家都在，安全感太足了，没有危机感么？ 　　结果逃过月楼那一劫，她额头冷不防被宋叔叔弹了一下，旁侧乌行舟的手又牵了过来。 　　好不容易全部成员乘坐到军用飞艇，尤莉以为气氛能变得严肃起来，在舱门即将闭合的前一秒，突然间，D区一位带兜帽的哨兵举起手： 　　“报告长官，我物资包拿错了！需要下去找执行官更换！” 　　坐在驾驶位的宋玄烨不耐“啧”了声，开启舱门：“给你30秒。” 　　按理说白砚不会疏忽这种事情，但难保D区那边自己给哨兵准备了什么东西。 　　都是高效率的S级哨兵，有盘问的功夫不如就让人下去拿一趟得了。 　　“收到！” 　　那名哨兵自知理亏，一句话都没辩驳，扭头闪出舱外。 　　不消片刻，便拎着自己的物资包跌跌撞撞跑回，卡在宋玄烨关门的最后一秒。 　　“我——”那名哨兵战斗服的边角差点卡在门缝，约等于差点卡到肉，一句国粹蹦到嗓子眼，慌忙用手捂住嘴。 　　朝驾驶位方向瞄了瞄，余光不可控地要往舱内右侧的少女身上略去，紧急止住，慌慌张张跑到另一位D区哨兵身旁。 　　尤莉只感觉眼前恍惚晃过一抹亮色，被兜帽拢住的哨兵皮肤似乎特别白。 　　“你……” 　　她对色彩差异有某种敏锐判断，直觉哪里不对劲，加上这位哨兵的声音和给人的感觉…… 　　正欲开口询问，忽然光脑一震。 　　路西斯：[我要的东西，你带了么？] 　　尤莉：“……” 　　她往B区方向望了眼，路西斯的唇色果然比平时苍白，深红眼眸幽暗而浓稠地凝视她，眉头紧锁，傲气却不减。 　　对比D区，B区好歹出了三位哨兵…… 　　虽然为了战力着想，东西是会给他，但尤莉不打算白给。 　　LiLi：[带了，来卫生间。] 　　她悄悄从自己物资包中取出一小管血液，找了个借口溜到卫生间去。 　　不多时，路西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卫生间门前的简易狭廊。 　　这是飞艇内唯一拥有私密性的谈话场所。 　　“东西。”路西斯简言意骇。 　　尤莉没有拿乔，直接将血液抛了过去：“我需要的情报呢？污染区内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可是相当自信，路西斯不会诓她。 　　昨晚路西斯在添加光脑好友超过48小时后，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给她，要求用她的血液做笔交易。 　　紧随其后的是泽维尔的消息。 　　原来路西斯这两天，有尝试想要饮用其他人的血液，可单只是装在杯中闻久一点，还未入口，就止不住想要呕吐。 　　换句话中，还真就是非她的血不可。 　　虽然泽维尔的初衷是半威胁地告诉她这个情报，但可把尤莉看乐了，毫不犹豫答应路西斯的交易请求。 　　路西斯拧开瓶塞，仅仅只是嗅闻间，香甜的血液味道沁入鼻腔，他的唇色似乎就恢复了一点润红。 　　他仰头，舌尖轻扫，将为数不多的芬芳舔进唇内，隐现的獠牙恢复正常，英俊的脸庞浮现一种进食后的餍足。 　　眸光不经意地从少女白皙脖颈收回，路西斯喉结滚动，片刻后，淡声道：“我现在还不确定，需要验证。” 　　“？？？” 　　尤莉险些炸毛：“路西斯你——” 　　他不知道污染区内的情况，还这么信誓旦旦跟她说交易？ 　　进去一遍都打探不出消息，他之前的伤白挨了？ 　　“尤莉，不用质疑我。”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路西斯的声音冷下来，“你只需知道，我最终提供的消息价值，会远远超过你的付出。” 　　他仿佛在说他很大方，不会让她亏。 　　尤莉仰着鼻息哼了声，摆摆手：“行吧，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左右就是一丢丢血液，大家都是同要进污染区的人，在这个层面上是利益共同体，她才大方，不跟他计较这些呢。 　　如果路西斯因为渴血而战力大打折扣，要让她们A区的人救，那才叫得不偿失。 　　“我先出去，你别马上出来，避避嫌！” 　　尤莉拉开侧拉廊门的时候，鬼鬼祟祟地警告。 　　那几滴血可是她背着家里人偷偷挤出来的，她可不想被发现！ 　　路西斯：“……” 　　然而等尤莉拐回A区区域的途中，路过D区，突然发现一个比她更鬼祟的人。 　　“金、时、泽！” 　　尤莉瞪大眼珠，看着兜帽之下一张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庞，和几缕栗色发丝。 　　靠，小龙人怎么混进精英小队里来了，还特地染了头发！ 第169章 　　“金时泽,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尤莉乌眸睁圆，一把揪住小龙人的兜帽，将他拎到公共区。 　　“我、”金时泽梗着脖子, 又缩了缩脑袋, 白皙面颊涨红, 一米八几的身高任由少女拖拽，“我怎么不能来了……” 　　“怎么了, 莉莉？” 　　“老婆，他怎么你了！” 　　别墅众人迅速围了过来，乌行舟认出来人，皱眉道：“金时泽？” 　　他看向D区另一名哨兵。 　　那名哨兵尴尬捂脸, 旋即立正响亮地道歉：“对不起！一切都是……” 　　“长官！”尤莉打断他，冲驾驶位喊, “现在能返航换人吗？” 　　飞艇已经起飞, 航线既定，他们的抵达时间必须跟白塔的轰炸时间对接, 宋玄烨回头瞥一眼，从口袋摸出根棒棒糖, 道：“返不了。” 　　“问题不大。”他说, “到驻地把他搁那儿就行。” 　　本来D区提供的那两名哨兵，真正进入3S级污染区，战力等于没有。 　　少一个没差。 　　“我不！” 　　其他人没嫌弃, 金时泽的脖子反而重新梗了起来，突然大声叫嚷：“凭什么我不能去，我也是S级！” 　　“我做了很多功课，最近训练场的排名也打得很高了！” 　　越说越底气不足，莫名瞅了眼奇迹, 小声嘀咕：“他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尤莉：“？” 　　这货该不会是之前在训练场，她说他排名的事受刺激了吧？ 　　“金时泽，你……” 　　她劝诫的话还未说完，甚至托兰扬唇的嘲讽都没说出口，奇迹黑白分明的异瞳眨了眨，已经认真道：“因为你太弱。” 　　1，主人身边不需要弱的狗。 　　2，主人也不需要弱的男人。 　　第一点是他从前一直有的认知，第二点是他在绑定过后自己悄悄加上去的。 　　奇迹思路非常清晰，这只龙无论哪点都不符合。 　　“我——” 　　最诚实的刀子，无异于最伤人的刀子，金时泽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无法说出那句“不服我们打一场”。 　　QAQ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 　　新染了栗色头发的少年，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强忍着。 　　恰逢路西斯从卫生间廊道走出，似乎对小龙人的出现不足为奇，眼皮没抬，长腿一迈直接路过。 　　本欲起身的泽维尔见状，歇了搞事的心思。 　　他本想提议，可以带金时泽进入3S污染区，左右他的死活不关他们的事，而金时泽的存在正好能牵制韩敏秋夫妇在白塔的行动。 　　——假使他们会存在什么歪心思。 　　眼下无异于最好的局面。 　　B区已经跟AC两区一样全副投入，没有退路了，现在D区的小金龙在手，才是真正的四方平衡。 　　“你……” 　　尤莉同样想到这一层。 　　事关精英小队的人员安排，白塔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换人纰漏，以小龙人的性格，更是一开始就会露出马脚。 　　显然有人帮忙遮掩，职位还不低。 　　绝对不可能是韩敏秋夫妇，他们最担心小龙人这个宝贝儿子出事，ABC三区高层里选，那就只能是赛洛哥或者白砚了。 　　按照两人跟小龙人的熟悉程度，大概率是赛洛哥。 　　怪不得他昨晚特地跟她提过，驻地的帐篷很宽敞，够人舒舒服服地睡三四天。 　　当时那个情景，她还以为他在骚…… 　　原来是这样。 　　思及此，尤莉话头一转：“对，你到时候留在驻地。” 　　她不会把金时泽带进污染区冒险，同样，也不会辜负赛洛哥的用意。 　　她打消了落地后让宋叔叔联系安排金时泽返回的打算。 　　不止不能让小龙人返回，还得把他藏好。 　　“既然来了，就是队伍的一份子。”尤莉煞有其事地画饼，“金时泽，你的任务很重要，你要留在驻地接应我们。” 　　“我……”金时泽努了努嘴，微红着眼眶偷瞄少女，“莉莉，我想……” 　　瞥见她身旁银蓝发青年看似温和的桃花眼，不知为何，缩了缩脖子，没想下去。 　　赢了赛洛的黑暗哨兵…… 　　他连他们A区自己人都打，肯定也会打他。 　　可、金时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 　　他本来就是为了让莉莉改观、证明自己才来的！ 　　好在没让他纠结太久。 　　“你不能进污染区。”尤莉直言道，“你进污染区只会给我们拖后腿，队伍里，有我一个缺乏战斗经验的人就够了，再加你一个，对我们都不友好。” 　　“而你在外面，反而能给我们帮上忙。如果我们在污染区内出了意外，需要有人往白塔传话，驻地内，你身为S级哨兵，速度是最快的。” 　　“二选一，你选一个吧。” 　　金时泽眼眸闪动。 　　尤莉看他表情，知道差不多成了：“哦，还有一点，待在驻地这几天，不能被你爸妈发现，这也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我才不会被他们发现呢！” 　　金时泽还挺骄傲。 　　说完后，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驳中，其实已经做好选择。 　　“好嘛，那就……”他眼神不甘心地从奇迹身上瞥过，瞄了眼浮月楼，不准备再犟，“驻地就驻地！” 　　哼，他们还不是需要他保护！ 　　得意没两秒，就见少女利落转身，摆手道：“赛恩，麻烦帮我把他捆起来。” 　　恩，赛恩的军结是最标准的，他来绑人比较好。 　　“好。”赛恩颔首，什么都没问，低头打开自己的物资包。 　　金时泽：“？？？” 　　金时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表情冷淡的青年拿着一捆结实黑绳朝他走来。 　　不是，他们A区人一个个…… 　　神经病啊，魔鬼吗！ 　　…… 　　白塔，D区执行官办公室。 　　“叩叩”，两声清脆的门响。 　　礼貌的敲门声过后，修长的指骨握住门把，两道身影径直入内。 　　“不好意思，诸位，打搅了。” 　　韩敏秋夫妇和正打算商议什么的中央区两位代表吓了一跳。 　　韩敏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拍起桌子勃然大怒：“赛洛！” 　　“这是我们D区的地盘！”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出入于无人之境，简直目中无人！ 　　“抱歉，韩执行官。”赛洛笑了笑，“事态紧急，我是出于我们两区的友好关系，或者说我们两人的私人友谊，才第一时间来通知您。” 　　“与其坐在这里纠结要不要跟某方合作，不如先好好寻找金哨兵在哪里。” 　　“温馨提示，我们区有人在早晨的停机坪发现了他的身影。” 　　“什么、你！” 　　韩敏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打开光脑确认消息，目眦欲裂：“赛洛！你敢把小龙……” 　　“他不会进污染区。” 　　赛洛微挑的狐狸眼眸扫视过场内众人，眸光停留在面色不自然的两位中央区代表身上，笑道：“当然，一切看韩执行官和金执行官的态度。” 　　在B区解除某种“同盟”关系后，在精英小队出发后，中央区果然开始寻找新同盟了。 　　“我的态度你还不知道么？”韩敏秋狠狠剜了赛洛一眼，“赛洛，如果小龙出事，我死也拉着你们A区一起陪葬！” 　　金啸龙沉默两秒，缓缓对那位跟金家关系一直友好的中央区代表说：“抱歉，许代表。” 　　“金啸龙你想清楚，你们就这么任由A区骑到头上吗！” 　　许代表还未发话，林贺率先跳了起来。 　　赛洛及时纠正：“林贺代表，您话说严重了，我们A区与其他三区同为两票表决权，绝对公平公正。” 　　“哦不对。”青年莞尔，“现在或许应该叫您，林贺助理。” 　　“抱歉抱歉，这么多年叫习惯了。” 　　“赛洛，你！” 　　轰的一声，突然地面震荡，遥远的方向传来震天巨响，火光漫天，一下烧红了天际。 　　——最后一次轰炸，开始了。 　　“那么，林贺助理、许代表。” 　　余震波及的喧嚣中，金发狼尾的青年手捧一叠资料，清雅的嗓音语调微冷：“我这里有一份15年前3S级污染区净化源的使用数据报告。” 　　“是否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中央区两位双双变了脸色。 　　韩敏秋疑惑眯起眼眸，“不是早就投入科研生产了么？” 　　白塔历年来检测污染仪器的升级，靠的就是这些净化源。 　　忽然间，韩敏秋变了脸色，猛地扭头看向林、许二人，“你们！” 　　中央到底吞了多少！ 　　是了，倘若检测仪器一直有在升级，为何四年前没有预判到A区的污染大爆发！ 　　“没有。”白砚一字一句清晰道。 　　不止是敛取资源。 　　他从入塔后，就开始着手整理，从15年前的数据开始一五一十算了一遍，从头算到现在，直至精英小队启程的五分钟后，才彻底将这些净化源的使用数据核对完毕。 　　现在怀疑，关于当初3S污染区净化源的事，是另一种更恶劣的可能。 　　…… 　　“轰——” 　　“轰——” 　　十公里外的驻地，仿佛已经能感受到热浪的逼袭。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警报红灯响起。 　　宋玄烨左腕佩戴的轰炸数据同步的光脑显示，3S级污染区内峰值正强烈波动，检测到污染有外溢倾向，入口即将打开。 　　望着漫天滚滚的烟尘，灰眸冷痞的长官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指尖抽取一根细长斜叼在嘴里。 　　新鲜、干净的烟草，不再是A07长官办公室内藏了许久的陈货。 　　是他乖宝送他的白塔见面礼。 　　不过宋玄烨没点燃，只叼在嘴里尝尝味儿。 　　丢好金时泽，大掌揉了揉少女脑袋，在污染区上空最后一声轰鸣落幕时，宋玄烨沉声道：“出发！” 第170章 主线完结 　　凌冽的风拍打面颊, 空气弥漫着轰炸过后刺鼻的硝烟味。 　　两侧荒树极快地从余光掠过，地面泥土褐黄，尤莉低伏在黑鹰精神体身上, 攥紧缰绳, 配合S级哨兵的速度前进。 　　感受到已经有污染颗粒混在尘埃里漫了过来, 她调动精神力，在队伍整体的边缘撑起一层薄薄的屏障。 　　索性污染区在地图南部荒地的最下角, 处于未开发区域，远离人类民众居住的基地。 　　距离最近的基地也已撤离完毕，现在只剩封控人员和金时泽所待的临时驻地。 　　否则污染真正扩散开来，就不是只派遣他们一支精英队伍的事了。 　　“西南入口进。” 　　距离3S级污染区500米, 宋玄烨在前面开路，尤莉从慢慢缩小的黑鹰身上下来, 走到浮月楼身边, 被护在队伍中间改为步行。 　　污染浓度渐深，光脑的信号早就消失, 封控人员站在入口处，沉闷的声音从厚重严密的防护头盔中传来： 　　“我们的临时封控最低只能保持10小时左右, 最长不超过36小时, 请一定注意时间！” 　　“辛苦各位！请保重!” 　　“好。”宋玄烨从物资包拿出机械表，看了眼时间。 　　轰炸失败后，原来的顶级封锁虽然被毁, 入口打开，但防止污染外溢，临时的封锁必不可少。 　　他们进入后，入口将被短暂填补上。 　　直至污染区消失。 　　或者队伍阵亡，污染暴虐席卷。 　　“进！”时间争分夺秒, 宋玄烨二话不说带队进入污染区。 　　甫一踏入，只觉潮雾弥漫，阴湿森寒，丝毫不像刚接受过轰炸的样子。 　　污染浓度高到具现在白雾里，白雾灰蒙，仿佛鼻腔呼入的水汽中都若有似无地缭绕黑气。 　　尤莉立刻释放精神力，开始加强屏障。 　　宋玄烨皱眉：“浓度过载，所有人聚集行动。” 　　尤莉知道这是为了减少她的压力，如若队员分散，所需要的精神屏障则需更大，太过损耗精神力。 　　这才刚刚开始，队伍需要保持续航。 　　浮月楼脚步微顿，往雾端深处看了一眼，主动道：“换位。” 　　他不受污染影响，更改为他打头阵，宋玄烨守在中间，莉莉可以减少一个人数的屏障。 　　“小心！” 　　尤莉看了月楼一眼，无不担忧地撤走了这部分精神力。 　　可是出乎意料，想象中的袭击没有出现。 　　一路走来，脚下的泥土愈发潮湿，白雾也变成了愈加明显的黑雾。 　　但……安静。 　　竟没有一只畸变物出现，安静得太诡异了！ 　　众人屏息凝神，一个钟过去，要不是黑雾越发浓稠阴寒，这里简直不像一个污染区。 　　仿佛只是一个被遗弃的无人之地。 　　“路西斯，你上次……”尤莉没忍住，小声询问。 　　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她不信他还不说。 　　路西斯上次明明就被甩出来了，他肯定见—— 　　就在她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森冷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着，携带着庞大的威压挥舞而来。 　　径直袭向路西斯！ 　　一道、两道、三道……紧接着无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动，狰狞地扭曲着，要将他们团团包围。 　　“保护莉莉！” 　　浮月楼第一时间展开精神体，将一条触手温柔地拴紧少女腰肢，别墅众人更是一边操控精神体，一边默契地将少女守在中间。 　　“路西斯大人！” 　　泽维尔尽职尽责地守在路西斯身边，路西斯避开第一道攻击，瞥了眼未被攻击的少女方向，暗红眼眸若有所思。 　　尤莉确实没有感受到敌意，但她身边的哨兵可就不一定了。 　　暗影蠕动间，猛地蹿出几道冷芒，分别袭向奇迹、托兰、赛恩、宋玄烨和乌行舟。 　　只是袭击宋玄烨的那道黑影，不知为何缓了缓，突然改道袭向最近的乌行舟。 　　乌行舟相当于被左右夹击！ 　　“乌行舟，小心！”尤莉在他身上加强一层精神屏障，紧急出声提醒。 　　眼前红发一闪，却是托兰帮忙抵了过去，宋玄烨紧随其后，一边分神继续护着少女。 　　一波袭击有惊无险过去，仿佛只是浅尝辄止地试探。 　　分散的队伍再次聚拢，保持队形，乌行舟顿了顿，冷静对一旁青年道：“谢谢。” 　　虽然他不救，他也能解决，顶多受点小伤而已。 　　这波攻击并不强。 　　——起码远远不如当初打伤路西斯的程度。 　　“哼。”托兰下巴微抬，鼻息轻哼，“别谢，不是为你。” 　　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队伍战力。 　　纯粹是杜绝这条死蛇对莉莉使用苦肉计的机会。 　　苦肉计这种事，要来也是他来。 　　片刻功夫，第二波攻击很快到来，蝠群簇拥抗衡的间隙，路西斯盯着浮月楼，语调意味不明：“我猜得没错。” 　　——“这个污染区果然是活的。” 　　或者说，活着的不只是…… 　　否则，“它”一开始就不会任由他们进入到污染区深处。 　　“月楼哥哥，这……” 　　扭曲的暗影活物般蠕动，携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尤莉倏然睁大眼睛。 　　这次她终于看清黑雾里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一条条疯狂涌动的，与为首青年锋锐绞缠交手的，赫然是同样泛着漆黑冷芒的触手！ 　　她心中惶然不安，与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宋玄烨对视一眼，撑着屏障走到月楼身边，牵住他的手。 　　一模一样的精神体，如此独一无二的精神体，那就只能…… 　　难道、难道！ 　　“嗯，大概是这样。” 　　月楼干净温暖的手掌回握她，眸色幽邃，盯着黑雾深处缓缓道：“父亲。” 　　所有攻击骤然停下。 　　扭曲的暗影如潮水褪去，消失无踪。 　　“……月……楼……” 　　飘渺的雾气中模糊传来一声低喃，许是太久没有说话，有种砂纸般生涩的嘶哑。 　　看不清晰的雾气深处，缓步走来一道颀长人影，或许还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 　　浮蓝每走一步，黑雾笼罩的脚底就有触手挥舞着摇曳而成，又被主人控制收回。 　　最终在踏入众人的安全距离之前停下，随手拉扯，用黑雾遮掩面容。 　　“抱歉，孩子，就不以这样的面容见你了。”他温和叹息，声带渐渐恢复正常机能，转而看向宋玄烨，“小烨……多少年了？” 　　“队长……”宋玄烨声音发紧，“15年了。” 　　浮蓝看起来能自如操控黑雾，眸光落在对内唯一的少女身上，看到他们相牵的手，欣慰笑了笑，旋即用黑雾将自己包裹更多。 　　起码不再露出身后浮动的触手，以免吓到她。 　　“15年，月楼长大了……能在彻底不可自控前看到你们，真好。” 　　“队长，您、这到底——” 　　“父亲，我想知道当年真相。” 　　一时之间，所有话语沉默，只有浮月楼冷静的嗓音道：“你们在污染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记忆太久远，或者说，与这个污染区已经共生太久，浮蓝思绪一时怔然，“我们……” 　　“尤莉，我现在回答你。”路西斯突然开口，“关于那笔交易。” 　　看着白塔位于英雄碑上的人物、上一代“最强”黑暗哨兵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所有答案不言而喻。 　　路西斯缓缓抛出一个重磅：“当年的3S级污染区，并没有净化源带出。” 　　“什么！”尤莉愕然回眸，只觉脑中轰鸣。 　　有什么真相鲜血淋漓地在心脏炸开。 　　如果当年没有净化源被带出，那么当年“濒死的队员带着净化源出污染区，并传话说浮蓝队长亲自下令封锁污染区”一事，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谎言！ 　　不止是她，周围所有人，就连泽维尔都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路西斯大人……” 　　——除了浮月楼。 　　浮月楼一脸平静，眼睫低垂，似在深思。 　　望着二人紧牵的手，路西斯蹙眉，傲然冷言：“信不信随你们。” 　　这是他在训练场见识过浮月楼的精神体后，开始从费诺的人脉着手去查的资料。 　　当年的事，或许只有中央和B区、和费诺知道，这是只有参与者才知道的秘辛。 　　他只查到了净化源的事。 　　“净化源？嗯，净化源还在……”浮蓝成功找回一点久远的记忆，于黑雾中伸手，递出一颗微暗菱形的晶核状物，“不过已经快要失效了。” 　　“如果没有净化源，我活不了那么久。” 　　正因为有净化源在，他得以跟净化源融合，和这个污染区共生，当然，也因此产生了半精神体化的状态。 　　当年小队进入污染区，首个最高级别的3S级污染区确实凶险万分，队伍九死一生，并未成功摘取净化源，只因发现了另一种重要情报，于是决定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派遣一名队员先将情报送出，以免全军覆灭。 　　只是没想到，情报是送出了，但等来的却是白塔的重重封锁。 　　人在危难情况下爆发出无限潜力，他们最终成功斩杀污染区内所有畸变物，摘取净化源，可也仅仅只剩下他一人。 　　“你母亲，是在护送那名队员出去时……”浮蓝顿了顿，眼神柔软落在尤莉身上，“月楼，她们很像。” 　　他感受得出来，她也是特殊型向导。 　　因为这种倍感亲切的特殊性，他在先前神智不清醒时，依然舍不得攻击她。 　　听着长辈怅然温和的声音，尤莉眼眶一红。 　　所以传递消息是真，净化源是假，队长亲自下令封锁的消息更是假。 　　怎么会这样，有什么是比战士们性命更重要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 　　净化源发出细微碎裂的咔嚓声，伴随这道声响，污染颗粒陡然浓烈，地面震晃，左右两侧的天际各炸响一道蘑菇云。 　　有新的污染区在孕育而生，与3S级污染区仿若母子并联。 　　联合在一起的污染级别空前危险！ 　　浮蓝撤走了身后道路的所有黑雾，最后关切看一眼血肉至亲的银蓝发青年，指着前方道路的方向：“那里，就是当初小队发现的情报。” 　　“很重要……交给你们了。” 　　他要在不能自控前，带着作为主源的3S级污染区一起湮灭。 　　否则，一旦新的污染区产生，已经与污染区共生的他，将会成为守护新净化源的最强大畸变物。 　　“你们往前走吧。”曾经“最强”的英雄战士道，“剩下的交给我。” 　　尤莉强忍着泪：“是，父亲。” 　　一只触手从黑雾中甩拂而来，摸了摸月楼和她的脑袋，叮嘱：“走。” 　　“为什么不反抗？” 　　浮月楼倏然抬头，弯起桃花眼眸，“最初被同化那两年，您完全有能力逃离封锁。” 　　完全可以回到白塔，复仇或者惩戒。 　　而不是年复一年，任由自己被困在封锁内，同化越深。 　　为什么？ 　　为了心中那微不足道的仁义与道德吗？ 　　“月楼，我……我们……”他们出事时他才六岁，他和问月缺席了他十几年的人生，浮蓝一时无言，沉浸于亏欠里不知如何作答。 　　宋玄烨眯起眼眸，盯紧浮月楼，进入防备状态。 　　“月楼哥哥……”紧绷的气氛中，尤莉坚定又紧紧地握住月楼的手。 　　浮月楼微愣，而后笑了笑：“别担心。” 　　他只是想知道清楚。 　　他抚了抚她脑袋，松开相握那只手，上前一步，沉浸在黑雾里，拥抱了自己的父亲。 　　“没有责怪你们。” 　　“我永远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但还是……太善良了。 　　他在他的沉默里知道了答案——宁愿自己被封锁，也不想在复仇时导致控制不住，伤及无辜。 　　他不会这样，他不走父母相同的道路。 　　但他亦不会去走一条截然相反的黑化道路，因为他在最初被遣送回区暗无天日那两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他们顾全家国大义、局势纷争、人类未来，他不顾虑，他只在乎莉莉。 　　浮月楼回眸，毫不意外看到了同样坚定上前的少女，笑着牵起她的手，一同交握在浮蓝掌心：“放心，父亲，我们会好好的。” 　　不被欺凌的前提，是将实权握于手中。 　　这一点，如今A区在白塔已经做到了。 　　“那就……交给你们了。” 　　浮蓝的身影逐渐变得不稳定，捏紧了净化源，眼睛在温暖地笑，“走吧，孩子们。” 　　尤莉身后，宋玄烨领着全体队员，郑重行礼。 　　…… 　　黑雾消散，周围喷涌式的新污染区爆发频率停止。 　　空气中污染浓度的颗粒因子在渐渐消失，污染区。 　　所有人都知道意味什么，尤莉控制不住地悄悄回眸望一眼。 　　身后空无一人。 　　“走，看看队长所说的情报。” 　　宋玄烨任有点戒备浮月楼，生怕这小子突然“黑化”，打破凝重氛围道。 　　“走吧。” 　　但浮月楼的心态远比他想象中沉稳。 　　众人一路向前，穿过一片错综复杂、植物扭曲生长的湿地密林，抵达目前传统意义上的地图边境。 　　终于明白浮蓝前辈所说的重要情报是什么。 　　好似渺小的人类站在巨人的建筑下，他们看见了成片连结的一道巍峨高墙。 　　在雾散过后光熙的照耀下，黑色庄重的墙体上缘泛起一道鎏金细边，再往上，他们看到这道城墙之后，最中心的位置，高高耸立着一座他们无比熟悉的标志形建筑。 　　——是一座黑塔！ 　　虽然只能遥遥看到庄严肃穆的黑色塔尖，未知全貌，但如此熟悉的建筑风格绝对不会出错。 　　城墙对面，竟有着一座黑塔！ 　　不，除了最高的那座，熟悉的空间方位里还有不止一座塔尖。 　　“这……”尤莉想到白塔的建筑布局，心念一动，“赛恩，你能不能带我飞高，我要画下来。” 　　或者让她看一眼。 　　这已经不止是城墙后面有新的人类生活的问题，而是两方的格局竟然似乎一模一样！ 　　跟白塔建筑一比一复刻的黑塔！ 　　“好。”赛恩二话不说召出精神体。 　　事实证明，尤莉的猜想没有错，虽然她眼下没有画笔，但她无比确定自己的判断。 　　“两座塔是一样的，我感觉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但那边基地的建筑风格倒不尽相同。” 　　就感觉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建塔，再分开各自发展。 　　浮月楼自是信她，弯着眼眸：“或许我们该回去，好好问一问中央，关于白塔的编年史。” 　　其实两塔的事于他而言并没什么，但他知道莉莉会上心。 　　说到底，白塔百年的历史，他们也是从前人口中得知。 　　如果对面真是一个新世界，按照他父母的性格，肯定希望联合发展。 　　由此，中央为了保持对白塔的掌控权，怪不得…… 　　所以，中央区里，肯定还有对黑塔一事了解的人。 　　“莉莉怎么想？” 　　“我……”尤莉仔细想了想，看着队伍一行人，说出了浮月楼毫不意外的话，“回去询问过后，我觉得我们应该对黑塔进行拜访。” 　　“大家觉得呢？” 　　一个3S级污染区结束了，难保未来不会再出现4S级污染区、5S级污染区，携手共进才是延续人类薪火的最好方案。 　　“我没问题。”浮月楼永远支持她。 　　“乖宝说得对。”宋玄烨同样表示支持，“这件事，我们回去四区进行具体商议。” 　　怎么过去、选谁过去，都需要敲定细节。 　　当然，他说的四区，就是ABCD四大区，往后的白塔桌席将再无中央区的席面。 　　“我不管，”托兰拍了拍手掌灰尘，站起身挤到少女身边，“反正老婆去哪我去哪。” 　　“我也跟主人一起。”奇迹认真道，“永远都要一起！” 　　乌行舟颔首：“莉莉去，我也去。” 　　“……”赛恩默默补充，“我也去。” 　　路西斯：“……” 　　他还未表态，少女已经笑意盈盈道：“那我们就……先回家吧！” 　　先回家，再出发！ 　　——白塔主线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